不管她有没有破绽，直接杀了最安全。
秦鱼神经一凛，不说躲不躲得过，就算躲过了也是巨大的麻烦——会暴露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嬷嬷。
两相为难时。
“何人？！”
对面溪流岸上有人，秦鱼惊，一看，可不是蔺珩么。
对方带着护卫，目光薄冷，凉凉看着她。
而暗处的那个高手见蔺珩在，挑了眉，身形隐入黑暗中。
“我．．我是老妈妈，不对，我是太师傅的妈妈，请问贵人是？”
蔺珩没回答，只淡淡道：“滚回去。”
秦鱼顺势跑了。
她当然知道蔺珩一定认出了他，因为俞庆跟她接触过，所以是给她解围？
却不知蔺珩在河岸那边看着秦鱼抓鱼跑了的庞大背影，嘴角微微抽了抽。
“如此微妙微哨，倒是天赋异禀。”俞庆失笑，蔺珩却面色漠然，淡淡道：“是天赋异禀，所以有趣的是不知道前面的采花贼是不是也是她天赋异禀的表现，又或者，她是不是还有其他天赋异禀的角色身份。”
俞庆一惊，沉吟片刻。
“属下吩咐暗组那边去查查。”
蔺珩不置可否。
——————
“诶，你在这呢！我找你好久了！都去小王爷那边问过了．．”
“你怎这么狼狈，水泥地里滚过呢？”
“．．．．”
我还在钢筋混凝土里滚过呢。
碧绿来了，来叫她的。
秦鱼往大帐那边走，见到上闻泠韫正在帐前篝火堆前面。
“大小姐不睡么？”
“时辰还早，倒是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特么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秦鱼想了下，问：“大小姐腰不舒服，要我揉揉？”
上闻泠韫喉咙一梗，轻瞟她，冷笑：“你少插科打诨，这幅模样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被某个不长眼的轻薄了？”
有杀气！
秦鱼故作羞涩，一副“有这种好事特么的一定要叫上我”的表情。
上闻泠韫被膈应到了，偏过脸淡淡道：“去洗漱一番，看着脏。”
这话颇有几分霸道总裁款——女人，你脏了，去洗洗，本大总裁等下临幸你。
——醒醒吧你，你现在４０多岁还１６０斤！
秦鱼一秒钟醒过来，对哦，差点忘记了。
等秦鱼洗漱换衣后，上闻泠韫已经进去睡觉了，但碧绿叫住了秦鱼。
“有什么事儿吩咐吗？”
“有的，小姐说妈妈你现在不能睡。”
干啥子，要侍寝啊。
碧绿手一指，“小姐说妈妈你既然喜欢吃羊肉，那就赏你一头羊，不吃完不许睡，否则就是看不起她。”
秦鱼：“．．．”
青树：“对了，还有那条鱼，小姐说一并烤了，不吃完不让睡。”
秦鱼看了一眼，哦，那条鱼鱼鳞都没去，一整条被直接用树枝插了鱼肚子过喉咙放在那烤着，估计肠子都没掏出来。
“．．．”
她觉得这副本里面黑心肝的人其实也特别作。
————————
怎么办呢，吃是不可能吃的，会撑死。
秦鱼目光一扫，忽然瞥到不远处的人，眼睛一亮。
天助我也！
竟是天策阁的美男子！
“公子，公子．．．”
秦鱼喊了玉宴之，玉宴之看似冷清，其实心性不错，见秦鱼似有困难，一副苦逼的样子，他也就顿足了。
“何事？”
秦鱼一秒钟就上了角色，“我．．大小姐疼我呢，看我喜欢吃羊肉，就弄了一头羊叫我吃，我们家小姐惯是个娇弱敏感的，娇滴滴的人物，她一片好心，我怕我吃不完她难过，可我晚上偷吃了小王爷送来的好多肉，这一下可吃不完，所以．．．”
玉宴之懂了，就是叫他帮忙吃肉是吧。
不过如果这上闻大小姐真的体贴自己的丫鬟，会这么矫情么？
玉宴之本来对上闻泠韫观感很好，觉得那是个人美优雅的姑娘，现在却活脱脱认为对方是个虚伪的世家小姐，再看眼前憨厚肥胖看起来就像个好人的胖妈妈，他的心偏了。
但他心性冷淡，也没多说，只淡淡道：“带路！”
成了！
秦鱼带着玉宴之过去，玉宴之刚坐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这位胖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把片刀来，左右开弓削肉剥骨，一片片娇嫩的羊肉就这么落入盘子中，再撒上草原上原生长的蘸料，半点都不见腻人，反显得爽口。
玉宴之一向不重口舌之欲，眼下既是帮人，就吃了，吃了后又觉得不难吃，也就多吃了。
吃完后还难得开口。
“你这刀工．．．”
秦鱼羞涩一笑，“奴以前杀过猪卖的。”
玉宴之一看她彪悍的体型，料想这样的出身也不奇怪。
“肉切得很好。”
“那是，这不管牛肉羊肉，顺着肌理切总比随便切好吃的，劲道！”
玉宴之点点头，认同了，他却不知道在宴席上解肉的那些老师傅也一个个擅长此道，可他们哪比得上开了天眼的秦鱼，别说这小小一头羊，就是一头大象，秦鱼分分钟也能把人家的肉体骨骼肌理全部分清——人家可是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一个人吃跟有人陪吃是两回事，何况还聊得起来。
玉宴之觉得这位黄妈妈何止聊得起来啊！
起先是他问到了会杀猪，接着是为什么会杀猪，然后是她不仅会杀猪还会好多好多职业，啥都干过，就差说自己挑过粪了，那为什么要干这么多活呢，因为出身卑贱求生存必须努力啊，而且还门门专精，那是因为做人认真负责啊。
玉宴之很认可这种生活态度，然后又想到了自身，“相比起来，我不如你，不过是从小以天策阁核心弟子身份活着，修行功法，勤练武艺，也不算多出色，还未能独当一面报效宗门，反给宗门添辱了。”
他语气虽冷淡，却也有些黯然。
秦鱼分分钟想到外面盛传的天策阁未来接班人被人“毁清白”，当然只是谣言，但三人传言猛于虎，怕是这玉宴之遭受了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嘲笑跟奚落，也包括自家宗门内妒忌他的师兄弟，不过这人性情干净，对己要求严苛，分明冷面热心肠。
倒赔得起男神这个身份。
像罗森什么的黑心肝倒像是反派。
不过秦鱼拿捏了对方的性情，倒有了突破的方向，于是抬手拍了下玉宴之的肩膀，大气道：“被人说啊，正常！我从小到大都被人说，嫉妒我的人多了去了。”
她说这话一点都不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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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宴之一愣，倒没在意秦鱼那大手，微微皱眉：“嫉妒？”
秦鱼：“嗯，他们嫉妒我长得聪明可爱有福气。”
玉宴之：“．．．”
“首先，你想啊，那萧甜甜为什么要盯着你下手？”
“我．．．”
“那是因为你长得英俊好看很优秀啊！换做其他矮矬穷他看得上么？看不上啊！所以但凡对这件事嘲笑你的，其实都该明白你是比他们优秀的！”
玉宴之：“？？？”
还可以这样理解吗？
黄金壁冷眼看管，他有预感，这人的传销式洗脑要开始了。
秦鱼：“可以啊！必须这样理解啊！其次，那些人如果不明白上一点，那就说明他们是愚蠢的，愚蠢的人对你说东说西，你为什么要在意呢？所谓人活在世，不与夏虫论冰凉，不与傻瓜共长短。下次如果有人还这么跟你提这茬，你就什么也别说，直接拔剑一较高下，不敢比的，人就是怂的，让别人去说他怯弱。敢比的，你赢了，胜者为王，弱者还敢说东道西，那就更可笑了，但你千万别跟人争辩。”
玉宴之若有所思，“被污蔑了，不争辩？”
这跟师门教导的不太一样。
“当然不争辩，第一是要保持不屑争辩的高贵姿态，第二是你这件事本身没有争辩的余地，因为争辩需要有证据，没证据的争辩叫泼妇骂街，而这件事能有证据么？女儿家的还可以那啥，你们男人的怎么验？”
玉宴之才发现眼前妇人年纪不小，知道的事不少，相当之博学，有点吓坏他了。
他面色稍微不自在，偏过脸。
雪白俊冷的面颊上粉红唇微微紧抿，跟那日在阁楼换衣的冰雪模样相差不少。
哎呦，秦鱼有些手痒，恨不得上手去摸两把。
“既然没法验证据，那采花贼的话也没人尽信，又没有见证人，你如何争辩，最好的法子就是动手打！然后不说话！如果真想说，就是在打完人后来一句。”
玉宴之：“？”
秦鱼微微一笑：“男子汉，大丈夫，战时饮敌血，雪衣悍刀行，那姓萧的给了你们机会一个个来试我底细，我成全你们。”
玉宴之被这番话一震，后细细思索，眼睛明亮，压低声音说：“你的意思是让把这件事阴谋化．．．”
要解释一件绯闻很难，但要用另一件绯闻去压过这件绯闻却不难。
热点转移而已。
秦鱼挑了一块羊肉，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玉宴之也不多说，只是帮秦鱼把羊肉都吃完了，仗义得很，后还撑着肚子朝秦鱼作揖。
“多谢。”
秦鱼憨憨一笑，不说什么，但眼里温柔欢喜很明显，对他也是真切得亲近。
他却不知道秦鱼眼里的欢喜慈爱全然因为——黄金壁来通知了。
——男神好感度攻略４０％。
——他差不多要把你当姑妈了。
——以母爱相继攻略这两人，你算是开了我的眼界。
神特么母爱。
秦鱼不乐意，嘟囔：“知己好嘛，知己！”
不过今晚收获不错，秦鱼摸了下肚子，有些惬意。
忽然帘子掀开，碧绿冒头出来，“黄妈妈，大小姐问你还要不要睡觉？”
秦鱼：“．．．”
跟美男子聊嗨了啊不好意思。
玉宴之见状，微微皱眉，暗道这上闻小姐怎跟个孩子一样脱不开奶妈子。
他看得出人好坏，觉得这个黄妈妈是个好人，留下了自己的帖子，说日后秦鱼如果有麻烦，可以去找他。
必以长辈待之。
“如果你被人刁难的话．．．”
玉宴之轻描淡写，有些隐晦，但在杖内的上闻泠韫听到了，她何等敏感聪明，眉心一跳，面色薄冷了些。
那边皇家小矮子还没料理，又来个天策阁的美男子带着铲子来松土？
这黄妈妈是要揣着１６０斤肉上天啊！
————————
次日早起，猎场里面早已锣鼓震响，是个人都睡不着，秦鱼也就早早起了，但发现一身骑装的上闻泠韫黑眼圈有些重，而且还让碧绿等人换了一套被褥。
秦鱼一惊，浮想联翩，那啥，做春梦了啊？
如果上闻泠韫知道秦鱼所想，保管一锤子敲爆她脑袋。
不过看她打量自己那震惊感慨又欣慰的眼神，上闻泠韫也是肝疼，把秦鱼叫了过去。
“今日秋猎，骑射本就危险，待在我身边，不要跟其他人多接触。”
那十三小王是个爱玩的，在这样的地方如果遭遇什么危险，身边是百分百要被连累的。
偏他又黏秦鱼。
上闻泠韫是事先提醒。
秦鱼了然，笑了笑，“嗯嗯，等下小王爷来找我的话，我就说大小姐舍不得离开我。”
上闻泠韫：“．．．”
不过秦鱼发现十三小王也没时间来找他，因为王爷跟皇子一类的带出来是要长见识且接触狩猎以增男子气概的，当然不能一直黏着妇人，所以现在都随同护卫在越帝面前开启狩猎仪式，秦鱼在仆人堆里目光一扫，且瞧到那边越帝下位蔺珩为尊，再是篁王等王爷皇子跟高品阶阁老国公老侯跟大将军什么的。
品阶高低跟实权是很复杂的学问，还涉及帝宠跟官体人脉，不比女人堆的一目了然。
但此时的秦鱼再看那一片美人，尤其是看到洛瑟跟那灵妃的时候，心思再没法纯洁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诶，壁壁，你说她们是那啥了呢，还是没那啥呢？被我打断了？”
——还剩下２５天。
秦鱼：“．．．”
真是不解风情，好气哦。
不过２５天什么的，她不慌，今天就会有一个进步的。
秦鱼老神在在，却也留意到那蔺珩看了自己一眼。
秦鱼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作娇羞状，比如搓手帕咬下唇什么的。
上闻泠韫这类贵女做起来是美感，黄妈妈的话．．．
蔺珩冷淡平静撇开脸，此后再没看过自家内奸一眼。
砰！鼓声一起，越帝带前，众多儿郎纷纷骑马疾奔而出，大队人马护卫也跟上，也有一些灵活好动的女眷狩猎其中，甚至包括几位武将府门出身的宫妃。
皇后跟灵妃留下了。
上闻泠韫换了骑装，却并不打算狩猎，只是想带些丫鬟去空旷一点的地方打发时间，倒是太师府几位公子都出去了。
本来众人要出发了，忽然有宫人来了。
传唤。
传唤的不是上闻泠韫，而是秦鱼。
而且．．这是皇后洛瑟的宫人。
秦鱼转过头看向上闻泠韫。
大小姐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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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洛瑟有一个别名叫妖后，朝中老臣都忌惮无比，恨得牙痒痒，私底下没少说这位有祸国妖姬之本事，惑杀凡人之野性，这后宫跟臣子还属于不同的体系，老臣无非怕妖后干政或吹枕边风，虽目前还看不出来，但这位皇后的作风行事已然外露，他们自然忌惮。
不是一个体系还怕成这样，那一个体系的呢？
皇后为一国之母，某种意义上比太后还能名正言顺可以掌管全国女眷。
从贵族世家到平凡百姓家，一概全归她管，上闻泠韫就在此列，然而秦鱼这类老妈妈是签了卖身契的，是奴，跟上闻泠韫一比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何况是皇后洛瑟，可以说只要一到了洛瑟跟前，人家随口一句你长得丑吓到本宫了，要杖毙就杖毙了，太师府都没法说什么。
所以秦鱼立马就求生欲爆棚了，看向上闻泠韫的时候，那大眼睛立马楚楚可怜得很。
上闻泠韫有些膈应，偏过头，一副冷漠脸，淡淡道：“那就有劳带路了，黄妈妈，去吧，莫要失礼丢了我太师府的脸。”
一点迟疑纠结都没有，就这么把她抛出去了啊？
完了，昨晚得罪她了啊？
秦鱼郁卒，正想着要自救，大不了暴露武功好了，正当秦鱼跟着宫人转身，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时候。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
“不好！大小姐不好了！”
碧绿跟青树惊呼，秦鱼反应过来，立马转过身，正看到上闻泠韫脸色苍白，而边上两个丫鬟扶着她的腰。
秦鱼对上上闻泠韫的眼，秒懂！
古代权谋之家女眷急救脱身之法，尿遁下下策，人家可以不让你尿，最上乘的就是——不好了，ＸＸＸ要生了！
此时的秦鱼就想高呼一声大小姐要生了。
可惜，上闻泠韫是未出阁贵女，肚皮也平坦精致得很，所以这一出不行，然而人家有伤啊，可以复发啊！
机智啊！上闻泠韫！
“哎呀！大小姐！你的腰没好全！！复发了？我的青天大老爷啊！”
秦鱼咋咋呼呼，用强壮的身体分分钟甩开了宫人，跑过来扶住了上闻泠韫，一脸着急，“我马上帮你看看。”
两个宫人是不愿的，想说些什么，碧绿立马上前说：“两位恐怕不知道，我们大小姐在马场被歹人袭击，伤了腰，太医久看不愈，还是身边黄妈妈一手厉害的揉骨按摩法才让大小姐恢复，虽说皇后娘娘有事，但还请两位通融通融，等黄妈妈照顾好大小姐，我们太师府一定前往谢罪。”
谢罪都出来了。
到底是太师府，如今朝中相爷是帝王都不敢得罪的，作为唯一可以稍微制衡对方的老太师最宠孙女，两个宫人也不敢硬来，万一你把人带走了，结果人家大小姐就不行了呢？这传出去就是一巨大黑锅，皇后都得背着，而她们两个是必然要死的。
这就是权势的厉害！
两个宫人果然让步了，还说要去帮忙喊太医，这点碧绿她们倒是没阻止，因为太医院的一把手是他们老太师的挚友，对上闻泠韫关照得很，该圆的就会圆。
而且就算不圆，皇后还能因此降罪了？明面上皇家跟太师府的面子还是要顾全的，所以．．．
两宫人走了。
秦鱼等人进帐内了。
一坐下，上闻泠韫恢复冰冷跟轻便，喝了一口茶，看向两只大手揉着衣角柔弱不安的黄妈妈。
一看她这样就不舒坦了。
“昨夜跟天策阁核心大师兄都畅所欲言，杀过猪，宰过牛，什么雪衣悍刀行都出来了，我知道这样的阵仗吓不了你，给我正常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尿急呢，这扭扭捏捏的。
她素来温柔清雅，端着白莲花气质，从前威胁采花贼的时候都不见怒意，眼下也不会有什么狰狞，这就是嫡长孙女的威仪了。
秦鱼闻言立马站直身体，直接坦白，“大小姐，我真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要见我，我没跟她接触过啊！”
上闻泠韫：“你昨晚外出过，把所有经历都给我完完整整说一遍。”
秦鱼当然坦白说了，当然掠过她耳听八方窃听的事儿，只说吃完羊肉洗手．．．
“蔺相，你遇到他了？”
“是啊，那时他刚好在对岸，我还被吓到了呢，生怕得罪他，可想想我就抓了条鱼，也没啥啊，莫非那条鱼是皇后娘娘养的？”
那鱼是河里的，谁会在河里养鱼！
“恐怕是你以为那鱼是你养的，皇后却以为那鱼是你故意蹲在那儿等着抓的。”
“此鱼非彼鱼罢了。”
上闻泠韫瞬息就想通了，猜测是皇后有什么忌讳，怀疑有人看到听到，恰好黄妈妈又在附近，可不被对方猜疑上了么。
左右是个奴才，也不需要判断是否，直接处决了就一了百了，这是统治者们的手段。
可于上闻泠韫不一样。
上闻泠韫抬眸看了看眼前肥胖富态的妇人，看到她眼里的些微慌乱不安，还有愧疚。
秦鱼顺势提出一个主意，“若是如此，那奴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的，也不愿连累大小姐跟太师府，不如奴就此离去吧。”
就是可惜了１０％。
秦鱼琢磨着要在离去前强刷一下，然而她这话说完，却见上闻泠韫眸色微凝，说了两句话。
“用不着怕。”
“我护得住你。”
淡凉，但是柔软，还自信。
秦鱼一怔。
上闻泠韫：“怎么了？”
秦鱼：“没什么，多谢大小姐，但．．．”
上闻泠韫起身，“没有但是。”
睨了她一眼，上闻泠韫嘴唇轻抿，“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天师府的尊严跟我上闻泠韫的颜面。”
“何况皇后不会再派人来找你了。”
上闻泠韫如此判断，秦鱼其实也觉得是。
聪明人在知道对方态度后，是不会硬来第二遍的。
伤脸面。
————————
果然，接着太医院的人来了，皇后的人也慰问一二，却没再提要秦鱼过去的事儿。
“接下来你不要离我边上即可。”
上闻泠韫说了，秦鱼自然听，她可还想刷满１００％呢。
既然皇后那边放弃了，老窝在帐内麻烦更大，因为有不少权贵子弟齐齐来拜访了，借着生病的理由示好卖爱慕，上闻泠韫烦不胜烦，宁愿皇后上门呢。
于是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就说腰好了就是了。
平原上也可以坐马车，那些年纪稍大的妇人总不会再上马背的。
可不能去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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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行人低调去了落星湖，落星湖还在军队驻扎保护范围内，一般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天朗气清的，避开了那些人，上闻泠韫心情也好上不少。
“不过这兽瓶山看着还真是壮观啊。”
秦鱼钓鱼了得，更厉害的是烤鱼跟炖鱼汤，其实秦鱼不是一个精通厨艺的人，一来没兴趣，而来没天赋，但如果她真心要在这方面下功夫讨好人，那效果还是很变态的——过目不忘啥都学的她其实背下了好几本各个世界副本的美食总编，随便抽出几页现学现用也是成果喜人，把身边的丫鬟跟护卫吃得眼睛发绿。
上闻泠韫吃着鱼，神色淡淡的。
“不好吃吗？”
“一般。”
上闻泠韫说。
秦鱼哦了一声，转过脸表情有些古怪。
因为黄金壁刚刚通知她，上闻泠韫对她的好感度又上升了５％。
这黑莲花真不是一般的矫情啊。
不过秦鱼算了算，这好吃的鱼可以涨好感度，那山里跟草原上的野味．．．
她都想让护卫去弄点野味过来练练手了。
没准就能补全剩下的５％。
大起就有大落，就在秦鱼以为自己距离刷满好感就差一只野鸡的时候。
有人来了。
浩浩荡荡。
皇后是没派人来，她亲自来了。
出乎秦鱼跟上闻泠韫意料。
——————————
“好香的味道，把我都引过来了。”
洛瑟今日换了一身红装，薄纱质感，细节又不失国后的华美，艳丽如雪国盛开的玫瑰，那是极端的艳，绝丽的妖。
上闻泠韫微微皱眉，起身行礼。
“免礼，看到上闻小姐无碍，本宫就放心了，料想是这位黄妈妈手艺了得，是么？”
洛瑟漫不经心看向秦鱼，秦鱼也只能过来行礼。
这人眼神不带探究，很随意似的，秦鱼也看不出来这人是不是看穿她了，但莫名其妙盯上她，总不会因为昨晚吧？
她自问就那点事儿，不至于让洛瑟揪着不放，除非对方看穿她是易容的，或者．．．偶然？
还真是偶然的。
上闻泠韫很快就知道洛瑟没有追踪她，而是她刚好要去落星湖对面的落马坡看那些女眷们玩弄琴棋书画。
“什么琴棋书画，不过是因为落马坡是陛下他们从兽瓶山中逐鹿而下必经之路而已，本宫早已看透了她们。”
上闻泠韫垂眸，“娘娘是一国之后，自不需要如此。”
洛瑟却一笑，眼眸艳色像是把牡丹玫瑰曼陀罗等花色碾碎了淬汁滴液似的，艳艳夺目。
总觉得她那双眸子似要落下让人心醉的泪来，因此得时刻盯着瞧着护着。
“你错了。”
“本宫也是去勾引男人的。”
上闻泠韫皱眉，不好搭话。
洛瑟却伸手，手指一勾上闻泠韫下巴。
这个动作让碧绿两人错愕又毛骨悚然，而上闻泠韫柳眉轻蹙，正欲转过脸。
“上闻有双姝，尊贵非凡，素来也只有男人来讨好你们的。”
“但越尊贵，越有人想挫败这样的华美，跌落凡尘时才更显得娇柔可怜。”
“上闻泠韫，你可知已有人跟陛下建议纳你为妃？”
洛瑟瞧着上闻泠韫听到这番话后的神色，眼眸幽深。
上闻泠韫：“娘娘介意？”
洛瑟似笑非笑：“夫妻同体，有时候，陛下占了好处，作为国母，我自也有好处。”
如果上闻泠韫知道秦鱼昨晚窃听到的内容，就必然会领会这番话里的意思，然而她不知道，秦鱼跟她不是一挂的。
所以她第一反应是思索，而这样的思索也落入洛瑟眼中。
她一猜：看来这上闻泠韫并不知道昨晚的事情，所以这黄妈妈．．．大抵是无辜的。
这上闻泠韫护救命恩人又护得紧，洛瑟心思一定，也就淡了某些心思，但她又有点逗弄的兴趣，所以捏着上闻泠韫下巴的手指就稍稍用力，直到上闻泠韫眉目凝冰。
“好了！”
忽然一声，众人侧头看去，上闻泠韫顺势撇开脸，起身走开些，而洛瑟似笑非笑看向出声的秦鱼。
胖妈妈一脸憨厚，喜滋滋提着一锅汤。
“皇后娘娘，大小姐，鱼汤好了。”
秦鱼看透了皇后刚刚的试探目的，也看透了皇后最后的试探结果，料想这人该走了，若是不走，那就是．．．
“闻起来挺香，可有本宫的份？”
皇后笑着说，说着还深深看了秦鱼一眼，秦鱼心里一咯噔，她也试探出来了——这皇后对她的猜疑另有原因，可能是看出她的易容伪装了，起了疑心。
不过对方没敞开了说就还好。
玩心术么？
秦鱼憨憨一笑，应了，上闻泠韫也不能赶人走，就一起喝了鱼汤。
洛瑟本来只是对这个黄妈妈有试探之心，却没想这鱼汤味道很特别，十分入口，比宫廷大内的还要美味几分，酸辣鲜美。
“这鱼汤．．．”
“对女人好的，丰胸！”秦鱼羞涩说。
不等两女说话，她又补了一句：“还涨奶。”
上闻泠韫跟洛瑟齐齐看了下她的胸，前者抿唇不语，后者笑得妩媚动人。
“那本宫可得多喝几碗，泠韫，你比起本宫更需要。”
这话什么意思？
上闻泠韫脸色更难看了。
秦鱼：女人的战场啊，呵呵哒。
——————
还好洛瑟喝完汤就走了。
走之前似真似假来了一句，“泠韫，你这妈妈真的不错，可愿割爱？”
上闻泠韫婉拒了。
目送皇后等人离开，上闻泠韫眉目微微舒展，但看秦鱼的眼神有些锐利。
“拖黄妈妈的福，不到三天，我体会到了被三个人撬墙角的滋味。”
秦鱼再次害羞状。
不过危机刚解除，秦鱼收拾东西的时候，却看了那兽瓶山一眼，眼里略深沉——里面恐怕开始了。
那么．．．．
她也可以开始动手了。
秦鱼背对众人，从袖口内掏出一颗丸子，指尖碾碎后放入水中，没多久，湖面冒出一些鱼来，不等碧绿她们惊疑，天上黑鹰提交，盘旋后飞速俯冲而下，在护卫们惊动拔刀守护在上闻泠韫身边的时候，那黑鹰抓了一尾肥鱼落在岸边草地上。
众人错愕。
“若是飞鹰捕鱼，怎不直接飞走，如此胆大，莫非是有人驯养？”
“是不是鱼太肥了，它飞不动。”秦鱼说。
众人：“．．．”
可能有点道理。
“不对，它脚踝上有信筒。”上闻泠韫目光冷锐，护卫马上上前靠近，那黑鹰竟也不走，只顾自吃鱼，取下信筒后，护卫把里面的信纸拿出，没有打开，交到上闻泠韫手中。
上闻泠韫一看——有人要杀你弟弟嫁祸蔺珩，速派人救援。
她扭头看向兽瓶山，山中云雾缭绕，青葱碧绿，偶尔有鸟兽山鸣，这很正常，因为里面有大队人马在狩猎，没动静才奇怪。
可狩猎可出动静，暗杀也自有动静。
上闻泠韫并非全信这神秘信件，因为手段诡异了些，但这种事宁可信一千，也不可错一万。
“来人，备马！”
上闻泠韫一声令下，秦鱼眉心一跳。
要死，她只是想帮她保护下她弟弟，可没想过让这女的亲自上阵啊。
她死了，她的９５％都白瞎了。
秦鱼觉得脚有点痛，被石头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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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儿没法对外明说，太师府又不能越权调动军队，何况现在留守的皇后跟一些王公大臣派系复杂，更是不能上门暴露，上闻泠韫调动了太师府的亲兵卫队，以自己要狩猎的名义出发，但也提前知会了驻守平原的守军副将，大将已在山中保护越帝，副将跟太师府是认识的，有几分香火钱，得到上闻泠韫的提醒后，他也生怕有变故。
ＰＳ：上闻泠韫的提醒是可能有不轨之人意图威胁到帝后跟满朝亲贵的安全，话说她弟弟的确是亲贵里面的亲贵。
于是他们定下约定，如果上闻泠韫在山中放出狼烟箭报信，就是山中有险，速派人救援。
而后上闻泠韫骑马带人离开。
碧绿跟青树没跟去，秦鱼自然也没去，但她好奇，问两人：“大小姐并不会武，她去做什么？万一山中真有险，有歹人要对大小姐不利呢？”
上闻泠韫不是这种强出头不理智的人啊，派出府中亲兵就是了，何至于．．．除非她有把握自己有利于这次救援。
碧绿看了下四周，到底还是信秦鱼的，毕竟秦鱼救了上闻泠韫，何况这个事儿也不是绝对机密，于是凑过来低声说：“大小姐会驯鸟。”
秦鱼一愣，脱口而出：“鸟，哪个鸟？”
碧绿也一愣，还有哪个鸟？
三秒，碧绿反应过来，打了秦鱼一群，红着脸，“黄妈妈你真是！”
秦鱼微笑。
你不说清楚怪我咯。
“其实是大小姐跟公子自小就被太师赐予了一对玲珑白鹰，两只白鹰心意相通，随身跟随，若是一人失踪或者遇险，另一人自可相救，只是需要占了先机。”
就比如这次，上闻泠韫若是被提醒上闻冷轲有危险，提前动身去，也许还可以赶上救援，若是没被提醒，这暗杀什么的在乎神速，哪有时间让上闻泠韫带人去救。
秦鱼到不知道那老太师还有这样的手段，到底还是老谋深算了，不过．．．秦鱼目光一扫那兽瓶山，刻意锁定之下，果然看到山体下腰徘徊一只白鹰，像是在带着远去的上闻泠韫等人追踪上闻云轲。
然而她知道，山中的敌手可不少。
太师府这点人不够。
她不放心自己女神还没攻略就被暗杀了，那么．．．
她要不要备马呢？
——你不宜备马，得备牛，还得是大青牛。
秦鱼：“．．．”
＿＿＿＿＿
山中，上闻泠韫有了白鹰指引，自然有目的性，用不着漫山遍野，护卫队长有些疑心，觉得可能是那信件有虚，军队随从都在，怎么可能有刺客埋伏呢。
“公子一向谨慎，鲜少脱离大部队孤身犯险，大小姐不必过于有心。”
上闻泠韫却皱眉，“你难道没发现怪异之处吗？”
护卫队长一愣，观察了下，忽然脸色微变。
“我们竟都没遇上其他狩猎的人！”
按理说进兽瓶山的人极多，若是在山脚下没遇上也就罢了，这都到山腰了，为何还不曾遇到人，除非．．．
“除非已经遇险，众人避让刺客群居一处，要么就是都被控制了。”
上闻泠韫希望是前者，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而且帝王出现狩猎时，麾下猎官多有配合，会有伺候在山中潜伏观测野兽动向，若发现了一些猎物，自会吹哨提醒，可刚刚我们一路上来，没看到人，也看到了不少野兽，却没听见什么哨声，这就是异常。”
上闻泠韫面色冷肃，众护卫顿时凛然，“大小姐，我看若有危险，必在这山腰往上，我让人护送您下去，切不可连您也得折在这里。”
“小白只听我的，没有我，你们找不到云轲，先找人，不必多说。”
“但狼烟箭可以放了，让人去另一边放，免得暴露我们为之。”
因为狼烟箭一放，草原上的军队可以看见，山中的刺客自然也可以看见。
上闻泠韫一声令下，众人井然行事，并迅速往山上移动。
彼时，山腰以上近山顶的地方，权贵跟皇亲们的确有些狼狈，在刺客追杀之下往山顶移动，但奇怪的是护卫他们的军人极少，连三成都不到。
因为．．．越帝刚好不在这里。
这就突显一个弊端了——跟皇帝一起是好啊，防卫多，可万一跟皇帝分开了，军队当然保护皇帝为重，难道还能腾出手来保护你？就算能，你也不敢接受吧！
最惨的是，权倾朝野的蔺相也不在这里，他的人马厉害啊，可惜不在。
其实刺客数量不算很多，但厉害在他们武功厉害，一个个都是凶狠的死士，以一敌百，手中弯刀收割人头跟推土机似的，这些权贵皇亲节节败退，这些平日里没吃过苦头的皇亲骑马还可，一跑路起来没跑几个台阶就气喘吁吁累得不行，但下面的刺客太凶了，护卫被一个个劈了脑袋，人头在山道上滚落．．．
“挡住，挡住！”
“别让他们上来！”
皇亲大臣几乎要哭了，爬山如狗，有好几个鞋子都掉了。
然而就在此时，上头忽闻惨叫声，转头一看，原来上头有刺客封路，从山道上面杀下来。
完了完了，这没有退路了，除非窜进边上荆棘灌木丛生的山野。
就在这些皇亲大臣似要被屠戮一尽时。
砰，一片树叶飞梭而来，穿入一颗刺客眉心。
一道黑影从山野窜出，似一片蓝影。
靴子轻点在树木枝干之上，纵横提拔迅猛如影子，半空中，他拔剑，剑光纵横，一剑光影连闪，直接抹喉三人，皇亲大臣们眼睛一眨，顿看到蓝白锦衣俊冷如雪山落地，一把拽住歪倒时要被刺客劈脑袋的大臣，往身后一拉，甩身，长腿踢法出，落在那刺客胸膛，只听到噶擦一声，那刺客胸骨顿裂，热血狂喷。
“是玉宴之！”
刺客们认出了来人，神色略惊，但并不退，反而抓紧时间想多杀些大臣跟皇亲。
然而玉宴之太厉害，之前秦鱼判断他是武道大师级的实力，其实是低估了一些，人家内力水平是武道大师级，可身法剑法等等软件条件比这世上九成九的武道大师都要高端，便是硬撼武道大师中佼佼者也不在话下，落叶在他指尖可成利器，拔剑杀人如切狗，别看他当晚吃羊肉寡言温润，此时．．．
浴血如凶神。
而且他后面似乎还有人赶来。
厉害如斯，刺客们很快知道不可力敌，“撤！”
他们急流勇退，玉宴之本也不欲追赶，转头问话。
“除了你们还有何人遇险？”
“帝君没跟我们一起，也不知是在北面还是南面，将军们都在那边．．．”人群中本惶惶然一片，还好有一个大臣一拍大腿。
“不好！十三小王不见了！”
不可能所有人都在这里，总有人是失散的，可皇子王孙是最为紧要的，十三小王一个小屁孩，本在山中看热闹，若是遭遇刺杀，也不知．．．
玉宴之闻言立即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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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小王现在脸上已经吓得煞白，但他暂时还是安全的，因为刺杀爆发的时候，身边的人刚好有机灵的，察觉到危险，要带着他跑，然而路上恰遇上上闻云轲，后者看他们跑的官道，顿时脸色大变，把人带到山中隐蔽处。
“小殿下您应该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躲起来即可，等危险过去，可万万不能出去露面吸引敌人注意，官道更不可靠近。”
上闻云轲嘱咐一二就要离开，十三小王是信他的，看他要走顿时慌了，“你要去哪，你一起躲起来啊，外面好多刺客！”
上闻云轲无奈却坚定，“刺客目标应该是君上，大多数都往君上所在的北面去了，身为臣子，当以保护陛下为重，我这里还有点人，过去能派上用场，并且我以派人潜伏下山传信，我姐姐必然知道我遇险，到时会来找我．．．我在哪，陛下就在那，有利于救援。”
十三小王毕竟聪明，闻言了然，“那你保重自己，千万别死了。”
上闻云轲颔首，正要带人出去，忽然神色一凛。
有刺客来了！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不可能啊！
下面的刺客就跟他的护卫厮杀一起，上闻云轲转身就要去抱十三小王逃走，然而就在此时．．．．
十三小王身边的小太监忽然拔出利刃，直接朝上闻云轲的胸膛刺来！
然而上闻云轲闪身一避，怒喝：“果然是你传信给刺客！”
十三小王懵了。
怎么会呢，他身边的人？不是他察觉到危险带自己跑的吗？不对，就是因为对方是刺客的人，所以早知有刺杀，故意带着自己跑．．恐怕是想绑架自己，而下面的那些刺客就是他偷放出信来接应的。
十三小王又惊又怒，正要叱骂，却见那小太监握着利刃杀上来。
上闻云轲练过武，但只是强身健体，连江湖三流都算不上，并不是小太监对手，何况还得护着十三小王，眼看着要被刺杀．．．
嗖！一颗箭矢破空而来，射穿小太监眉心，紧接着下方杀上来一伙人马，把那些刺客配合杀了。
上闻云轲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家的护卫，再认真一看，顿时大喜。
他见到了白鹰！
天上两只白鹰相遇，地面却见到自家姐姐。
上闻泠韫见到上闻云轲安好自然送了一口气，刚好上前问候，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转头看去，她看到后面山林中站着一伙人马。
黑衣劲装，斗笠薄纱，漆黑弯刀。
为首者的目光盯着他们。
深邃不见底。
上闻云轲也看到了，二话不说把十三小王扔给上闻泠韫，让两个护卫护送他们离开，自己带人断后。
“云轲！”
“闭嘴！”
做弟弟的第一次反驳自家姐姐，而上闻泠韫看了一眼那些人的凶煞，再看了下吓坏了的十三小王，一咬牙，拉了缰绳！
走！
————————
已经被发现了，官道小道自然没区别，而官道好走，路途短，上闻泠韫带着十三小王骑马疾奔在官道之上，身后却也有追啼声，上闻泠韫转头看去，看到后面也有四匹马追上来，四个刺客手中挥舞弯刀，只见那弯刀刀柄像是锁扣，弯刀在他们手中旋转挥舞之后一抛而出，哗啦一下就如同飞镖从后面回旋而过，绕过两个护卫脖颈，勾划而过，咽喉喷血后，弯刀又回旋到他们手中。
杀人手法胆战心惊，可以这么杀两个护卫，就可以杀她跟十三小王，可对方没有，显然想活捉，也是，不管是她还是十三小王，都可以哪来威胁太师府跟朝廷，所以对方要活捉。
上闻泠韫轻咬贝齿，只能奢望自己的马比对方的快。
事实上，她还是有优势的，因为她跟十三小王加起来都比那些刺客轻，外加她所骑的马脚尖无比，是御马坊培训过了，比对方的马匹来得厉害，比奔速自不会被他们追上，可就怕．．．
上闻泠韫陡听到上方白鹰啼叫，她脸色一变，猛拉了缰绳往边上小道一窜，也是那刹那，官道拐角冲出两个刺客来。
“他们好多人！前后都有。”十三小王脸色苍白，也感觉到上闻泠韫抓着他腰肢的手紧了些。
纵然年幼，十三小王也知道他们两人处境十分凶险。
“泠韫姐姐，等下他们如果真的要追上来了，你把我抛过去！你跑！”
他思虑之后有这样的决断，上闻泠韫有些惊讶，但迎着在小道中穿行迎来烈烈的冷风，沉声道：“真到那个时候，我会先自杀。”
十三小王一愣，后明白过来。
她这是不愿意自己沦为对方获取利益的筹码，而且作为阶下囚，威胁不成功，他们活罪死罪都得受着，威胁成功了，又会成为家族跟朝廷的罪人。
上闻泠韫不愿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却不会去管十三小王。
“那我也自杀！”
十三小王孩子气的声儿却充满坚毅。
上闻泠韫不忍，只能竭力控制马儿狂奔，她希望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希望不会。
然而就在马儿在葱碧林间穿梭，最终冲出小道时，上闻泠韫听到了后面跟下面官道包抄过来的马蹄声，而前面．．．只有笔直的悬崖。
“别跑了，你们没有退路。”
冰冷声音传来，上闻泠韫转头一看，只看到那个冷面的刺客为首者，对方是个高手。
十三小王呼吸抽紧。
完了完了，这是必死之路啊。
上闻泠韫一咬牙，拔出随身的匕首。
那刺客头目眼睛锐利着呢，一看上闻泠韫动作就冷嗤一声，掠射过来，探手如袭鹰。
就在那一刹那。
“看我飞鸟投林！”
一道声出，一个暗器，一个体型不小的暗器破空飞来，凶猛砸向那刺客头目。
半空的刺客头目察觉到，但他不知道那暗器长什么样，只本能用弯刀一削，仿佛布料？又好像是胶底，一刀劈开后，这暗器裂开了。
哦，是一只鞋。
鞋子破开后，鞋内藏着的粉末扑散开来。
不好，毒粉！刺客头目脸色大变，忙挥舞袖摆往后掠射。
也是此时，他们听到了马车的声音。
一匹马，一辆车，从官道飞奔上来，驾车的人体型庞大，出场拉风，众多刺客心惊，纷纷围靠而来，然而天上白鹰忽然俯冲飞下，鹰啼尖锐，刺客身下的马匹皆是惊狂，甩动身体起来，而马车乘此横冲直撞，刺客们只能飞身下马，正欲攻击这死胖子。
咻咻咻，箭矢破空飞射，竟是马车后面还有人！
“不好，是卫队！”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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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副将在秦鱼带领下带兵而上，正好看到刺客围杀十三小王跟上闻泠韫，自然知道局势，便让射手先发箭矢逼退。
那头目此时已吸入一些粉末，却察觉这只是普通的白面粉，顿时大怒，但看到卫队前面，知道自己这边短时间内未必能占上风，乘着下属跟卫队缠斗，他目光一狠，扑袭而来，想靠自己冲出重围掳走两人，最起码带走一个十三小王也行，然他刚过来，一把剑飞旋搏杀，铿！刀剑碰撞之后，长剑回绕过去，落入赶来的玉宴之手中。
这才是真正的飞鸟投林，比起玉宴之的，秦鱼那招就ｌｏ多了，玉宴之剑法了得，实力了得，比这个头目还高出一截，头目目光冷锐，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陡然甩出弯刀。
弯刀飞梭。
秦鱼看穿了，大喊：“小心！”
上闻泠韫闻声惊色，拉了缰绳躲避，但那弯刀还是切割到了马头。
马头耳朵被硬生生割下，连带着眼睛也被伤到，鲜血盆架，剧痛之下它嘶呖发狂，竟甩动身体狂奔出去——朝着悬崖！
玉宴之也是神色一变，瞥下头目冲过来。
十三小王吓坏了，“啊啊啊！！”
跳马都来不及，因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并不会武，没法带着一个孩子一起跳马，上闻泠韫只来把十三小王扔下马，而后自己连人带马冲向悬崖．．
千钧一发，玉宴之没赶到，马车竟赶来了，硬生生从边上横冲过来，把要冲下悬崖的狂马撞击开来，而上闻泠韫被撞出，要飞出去的时候，马车上的秦鱼迅猛扑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回一拽一拉。
上闻泠韫被拉回马车，但秦鱼．．．
“黄妈妈！”
上闻泠韫眼看着秦鱼在拉回她之后收不住冲势，直接冲下了悬崖。
诶，太胖了。
重力加速度．．．眨眼就掉下去了。
忒快了，都来不及出现电视剧里那些跳崖戏份，什么“你放手”，“不，我不放。”，“你快放手，不然我自己跳下去了。”
然后悬崖边上石头一松，两个一起下去了。
这里没有这种剧情。
上闻泠韫懵了三秒才下马车冲到悬崖，在被赶来的玉宴之拉住后，她也只能看到下面高耸的云海跟叠嶂的山林，还有山林沟壑深处的湍急河流。
上闻泠韫脸色煞白，额头冷汗叠出，许久没有说话。
玉宴之也眉头紧锁，眼里满是伤痛。
却不知彼时掉下去的秦鱼得到了黄金壁这样一句话。
——得亏你胖，不然哪里掉这么快。
秦鱼迅猛怼回去：“文盲吧你，比萨斜塔定律，不同重量的同物质物体，同时从同一高度落下，同时落地！跟体重没半毛钱关系。”
——．．．．
抱歉，我们玄幻世界不流行这个。
—————
山中险峻还在继续，但湍急河流中，秦鱼靠着山壁藤蔓跟林木最终跳入河流深处，顺流离开上方众人的眼线。
水下，在湍流中游行的秦鱼得到了黄金壁的提醒。
——女神上闻泠韫好感度３００％，男神玉宴之好感度１００％，好感任务双双完成。
跳崖一次就双丰收，厉害啊。
不过若非之前就有情感基础，单单救人跳崖是不会让这两人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感的。
黄金壁只能认定秦鱼这人太懂人心。
手段也有些无耻，但又说不上阴险下流。
秦鱼一愣：“还有３００一说啊？１００是认可？３００是什么？”
——至亲好友，死之巨殇。
秦鱼：“．．．”
压下心中的愧疚，秦鱼一言不发。
山中的权贵们其实是有失散的，有些可能躲起来了，有些还在逃亡，为了追杀，或者临时车里，刺客团伙其实也有落单的。
比如此时就有一个刺客顺着踪迹追杀一个被护送逃走的大臣，大臣亡命逃窜，刺客却紧追不舍，恰好他们都在沿着河流一逃一追。
刺客速度迅疾，但忽然察觉到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去哪了？躲起来了？
他身形一顿，忽然看向河面。
躲水里了？
他步履移动过去．．哗啦！水中陡然窜出黑影，一秒钟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人落地后，由于卸下了一身的易容累赘，秦鱼身上只剩下了松松垮垮的黄衣，还是贴身的，曲线毕露。
不过她无所谓，杀了这个刺客后，她轻吹了下口哨，林中跳闪出一头灰毛狼，挺凶猛健硕，但在秦鱼面前乖巧如狗，它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秦鱼取了包裹后，拍拍它脑袋。
“山林坏人多，躲好了。”
狼头点点，跑入山林，然后秦鱼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衣物。
当然，还有面具跟其他的。
秦鱼直接脱下石头的黄衣，露出流水倜傥的身子，拧干衣服擦拭身体，然后拿起衣服，修长玲珑的雪白躯体覆上衣料上乘的月白锦衣，干净利落，春华乍现，转瞬即逝，恐怕这山林狰狞厮杀，无人能料想到这样美色的一幕。
直到银白的面具覆住脸面。
手腕一翻，干将入手。
从肥胖憨厚的黄妈妈变成修长俊秀的小鱼公子，她应对转变自如。
像是人间的一个鬼。
秦鱼目光一扫，越过辽阔的山林往上而去。
真正的游戏开始了。
——————————
其实若有无人机俯视山林，再换上高倍镜，大概可以看清这兽瓶山中最热闹的一地儿不是皇亲大臣被追杀但被玉宴之救下那一波，也不是被追到悬崖边的一波，而是．．．越帝所在的地方。
此时可以看到山道上有大量兵卫护着越帝往上逃生。
“陛下，兽宫就在上面，马上就到了。”
越帝到底还是年轻的，身体比那些上了年纪的大臣阁老好多了，但也不算出众，而在兽宫下面是禁马的因为都是阶梯，阶梯高耸，众人攀爬而上，两边山林葱翠，层峦叠嶂，最下方已厮杀惨烈。
“竟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叛军呢！”
刺客几十上百的虽不多见，但也不少见，可几百上千的，还一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死士高手，这太可怕了，他们是怎么埋伏在兽瓶山中的，而且还出手这般精准狠辣，仿佛对进山的军队布防无比清楚，一杀一个准。
军队已被分割开来，逐步被突破暗杀，否则全在这里的话，对方再翻一倍也无用。
不过现在追究这个也无意义，越帝处境凶险，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大臣跟卫官只拥护着帝王往上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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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一把弯刀飞梭，凌空割断一个大臣的脖子，其实这把弯刀本朝着越帝脖子去的，但这个大臣倒霉，本在后面的，刚好一个阶梯上去，提前遇上了这弯刀，这不，脖子飞了，热血溅了越帝一脸。
“陛下！”身边的人惊骇，却更骇然那林中窜出的刺客。
“该死！兽宫有人埋伏！”
哪哪都有人埋伏，他们都被算计死了！
众人大骇，下面的护卫也是赶来不及，眼看着越帝等人凶险无比。
箭矢抛射来。
从下面射入山林，射杀那些埋伏刺客，下面忽然传来马匹疾奔声，越帝转头一看，看到马上弓箭手抛射，在弓箭手远攻之下，骑兵奔腾前来，从后面围杀刺客。
刺客群尾巴不保，上有护卫抵挡，可上方的刺客已避开弓箭，借着林木掩护，也取下手腕弩箭。
刷刷刷！臂弯弩箭不及弓箭射程远，但这样的距离也可以射杀越帝。
越帝身边的宫人要用身体去挡，但能挡多少？
就在此时。
禁卫军大将从下面驱动内功，弹射跳跃上来，一刀纵横，刀气凭空斩断弩箭，落在越帝身前，正要杀入林中，忽见一道残影迅猛而来，快如闪电，弯刀劈下。
双刀一遇，内力震荡。
高手！这是一个大师级别的高手，而恰好禁军大将林坤也是武道大师，两人虎狮相遇，便是在下面抛射上来的弓箭跟两翼射杀的弩箭之中厮杀。
林坤给对手缠住，应付艰难，越帝这边怎么办？
越帝脸色苍白，在那一枚弩箭射杀而来时．．．距离他不过三米距离。
“陛下！”林坤顾不得这个刺客，转身就想救驾，但明显来不及。
一颗石子凌空射来，打在弩箭上，把它打歪了。
越帝惊愕，抬眸一看，看到山林左翼里面那些黑衣刺客的后面．．．一袭白衣的影子，，似乎脸也发白，在林中交错的光影中靠近了那些刺客，从后面突袭，剑起剑落跟跟鬼魅似的。
太凶太诡诈了，几乎每一剑都带走一条刺客的命，在刺客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杀了七八个了。
刺客这边也有些发晕。
谁？！
这是谁？
怎这么快从他们尾巴后面摸过来，要知道这片山林十分隐秘，他们是一直埋伏在这的，哪来的人从尾后突袭。
但．．．
“杀了她！”
刺客返回去杀秦鱼，不过哪里是秦鱼对手，若说他们都是一流二流的人马，那秦鱼就是仅次于大师级的高手，高手跟大师有区别，可对上弱者的杀戮时，她的杀伤力比大师厉害，因为判断力。
她一眼就能判断所有人的站位，一眼就能判断所有人下一步的出手。
所以她本身的速度加上提前预判，就能比大师杀人更快更准！
于是左翼的刺客被她杀了一大半。
跟屠夫杀猪似的，嗷嗷几下就死了好几头。
看她厉害，右翼那些刺客也慌了，用弩箭射击她，然而．．．．秦鱼随手拉了一个刺客，拿他身体抵挡，顺便取下他手腕上的弩箭反射回去。
完了，论近战功夫，秦鱼的射箭准头更可怕，隔着左翼林木再过右翼林木也把那些刺客的人头一射一个准。
刺客们慌得一逼，这哪来的变态，跟开了天眼似的。
刺客大师感觉到了秦鱼的威胁，知道时不我待，等秦鱼杀出来相助这林坤，自己再无机会。
铿！弯刀猛卡住林坤的长刀，单手握弯刀，另一手从腰上拔出一把短剑，短剑从指尖飞出。
短剑方向自然是越帝脑袋，林坤见状，直接舍弃长刀，空手一掌去劈这短剑。
短剑是被劈了。
可他后背也赢来了刺客大师的一刀！这就舍自己的命去救皇帝了啊。
不过他没有牺牲的机会，因为秦鱼从林中出来了。
她从后面也赏了这刺客大师一剑。
杀人跟自救，刺客大师肯定选后者，不得不撤回弯刀，转而朝秦鱼一刀，但秦鱼腾射如青鸢，后跃，脚下一点，从旁略闪，手中干将，一扫一勾，勾住了地上那把林昆的长刀，一甩。
“接剑！”
嗡！
“来得好！”林昆豪迈，已反身握住长刀，刀刃一转，长刀嗡嗡作响，从另一边反杀刺客大师。
刺客大师脸色微变，后退，脚下在阶梯弹射，幻影许多。
但林昆实力不比他差，追得紧，但让刺客大师惊愕的是这个内力连他一半都没到的面具小子，身法竟也这般厉害，而且主要是她的剑。
剑之超绝，跟人有关，跟剑法也有关。
体质，脑子，反应力，秦鱼甩这些人十八条街，论剑法，《周山剑》也是高深精妙的，别提还有个名列副本前三的心法《纯元》了。
内力不够等于马达不够，但人家发动机性能好啊，运转迅疾高效率，还省油。
这样的变态打起辅助来就跟荆轲陪亚瑟攻打韩信，于是刺客大师斯巴达了，被打得节节败退，很快就见了血，见血好啊，见血了，缺口就有了。
林昆刚猛威武，但不缺精明，猛留意到秦鱼的面具下的一双眼睛，那眼神儿分明是深意，他反应过来了，乘胜追击，抽了内力一刀狂扫。
原本两人配合很有节奏，这林昆忽然就快节奏了，刺客大师只能堪堪格挡，刀震，人也退了一步，气血翻涌，但也抗住了，反弹脚一踢，这腿法厉害，跟蝎尾鞭一样，林昆身上还有兵甲，却也被这一脚踢出了闷鸣声，一口热血喷出来，人也退了退，但刺客大师出力也厉害，内力一分为二，一半在弯刀，一半在腿脚，一刹那空乏时．．．
秦鱼一剑捅过去。
铿！剑刃捅在了弯刀刀口上！
靠，这都挡住了！老姜啊！
这刺客大师被捅得退了两三步，秦鱼也全力逼入两三步，但目光忽然诡诈，刺客大师一惊，不好！
原来是那受伤的林昆甩出了长刀。
长刀从后面刺入他后背。
穿透。
死绝了！
“龟儿子，不是只有你才会扔飞刀的！”林昆吐出血来，满口血，却也哈哈一笑。
武道大师不好杀啊。
秦鱼琢磨了下自己的实力，若是单人对杀，她或许不败，来去自如，可要强杀对方还差了一些——内力差一点。
除非拼死，才有六分可能性击杀对方。
想到这个，秦鱼越发想吃到姓蔺的允诺的两条鱼。
吃完那两条鱼，她基本就可以横杀一般的武道大师。
——其实你明明有机会自己上手杀这刺客的，为何把这一滴血让给这个统领？
秦鱼微笑：“因为过犹不及。”
人头就是功劳，辅助得有辅助的品格，真抢了输出的活儿，人家心里舒坦？明明有辅助的恩情，可不能转正为负。
这可是禁军统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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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林昆到底还是重伤了，接下来就动不得了，秦鱼等得就是这时候，林昆动不了，越帝身边的宫人几乎死完了，可右翼那边的刺客还有，下面的护卫又忙着对付下面的刺客，于是．．．
秦鱼来了，挡了越帝的右面，剑挡弩箭，弩箭射人，一弩箭二十发，都是纤细的箭针，一箭杀一人，杀得那些刺客片甲不留。
“撤！”
刺客当机立断，往后退。
下面的刺客见上面两翼的都退了，自然也有了退意，但下面的军队凶残，硬生生截断了后路，会同秦鱼跟护卫们往下杀，最终把这些人全部清杀了。
秦鱼其实还能抗住，因为她就算内力耗尽，体力也远超这些普通人，然而她还是故意露出苍白疲乏的模样，这是为了让别人对她有个削弱的判断。
做人么，表面上未必要过强。
才刚杀退，众人还来不及松口气，秦鱼忽然看向下方小道。
下面有动静。
又有人来了！
下面动静越来越大，负伤的林坤也忍不住站起来了，目光灼灼锐利。
若是又有一拨人上来，恐怕他们都撑不住了。
然而众人一看。
竟是皇亲大臣等人，护卫已经仅剩不多，都很狼狈，但秦鱼还看到好几个熟人。
上闻泠韫，玉宴之跟十三小王。
还有其余好几拨人，大概都从各条小道往兽宫这边赶来的，却刚好遇上了。
别人秦鱼不在意，看到上闻泠韫却有些心虚，而后者神色苍白，面色肃凉，看到秦鱼的时候有一瞬惊讶，但依旧很冷漠，仿佛她已不太重要。
不过这些人这么匆忙上来，是什么情况？
秦鱼当然知道是什么情况，她的目光往山林下方看去，目光冰冷。
林坤不比文官敏感，他只留意到上来的皇亲跟大臣数量还不少，算是幸事，但后者一看就出什么事了。
“莫非下面还有危险？”
刺客虽然还有，但应该不多了啊，毕竟最强的一波都被他们这边杀了七八成。
按理说这些人没必要逃得跟狗一样啊，还齐齐往兽宫这边来，除非．．．
“山下忽一列许多不明身份的队伍，疑似军备所出，一个个穷凶极恶，围锁山林，若非上闻大小姐跟陈副将带人急救，我们这些人都要被灭杀了，可凶险极了。”
说到刚刚的凶险，这些皇亲大臣还心有余悸。
被提及的上闻泠韫虽然情绪不佳，但也抬手作揖，并不居功，只提及自己是因为担忧弟弟安危．．．
“臣女在找弟弟的路上遇到诸位大人殿下，不敢耽搁，先行来了兽宫。”
她这样一说，众人越发感动，越帝面色也松缓钦佩许多，又问及下面局势．．．
“那伙人一拨被卫队所杀，但我们在山岗上往下看，能见到对方数量数百上千，从四方小道围拢而来，怕是一会儿就会杀到兽宫了。”
众人心慌，越帝也发愁，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加上受伤的人多，就齐齐进了宫内。
疗伤防卫势在必行，但能担当的人都在殿内，比如重伤的林坤都被抬了过来。
点兵应对是一事，探讨这些刺客的来历也是难以避免的。
首先，有两拨人，一波是黑衣弯刀刺客，还有一波是比黑衣弯刀刺客更厉害的队伍，半军半死士，人更多，一列军队从下面杀上来，一路横杀，寸草不生似的。
是两伙人吗？
“反正都是要动摇帝国根本的逆臣贼子！”
一个死了儿子的大臣满脸愤恨。
恰好此时，在众人之中有一个官员战战兢兢，说道：“陛下，微臣仿佛．．仿佛．．．”
越帝偏头看他，皱眉，“仿佛什么？”
官员噗通跪下，“微臣仿佛看到那伙人的军备所用弓箭是军械坊所处规格，而这样的规格，其实在帝国诸军中只有蔺相统辖的太河军配置！”
殿内猛然寂静，后那个死了儿子的大臣怒喝，“乱臣贼子！陛下，蔺相此人从进山后就形影无踪，我等朝廷文武官员跟宗室皇亲都一个个遇险垂死，偏他不在，如此难道不可疑吗？何况那军弓已是证据！”
蔺珩积威森重，哪怕此时，也没有多少官员跟直面指证弹劾，除了死了儿子的几个齐齐跪下了。
几人成众，其他人也意动了，毕竟相府一家独大，也不是没有仇敌．．．恰好相府一脉的官员都没受损，要么就是今日没跟来，这已经很明显了。
堂上势力颇众，越帝面上有些为难，此时，篁王冒出来了，代表死伤的宗室讨伐蔺珩罪行。
对于这样的局势，天策阁玉宴之表情冷漠，并不掺和，倒是两个师弟妹蠢蠢欲动，想要插上一脚、
其实有人想攒动上闻泠韫，“上闻小姐，上闻公子乃是你的亲弟，更是太师府嫡长孙，该是未来继承宗子，如今生死不明，你难道不想求个公道吗？！”
如果没有收到那张纸条，上闻泠韫一定会出面，本来两家就是死仇，可现在．．．
倒不是为了追求公平正义，而是她在权衡利弊——纸条是谁给的，如果是蔺珩一脉给的呢？那他早知此事，岂会没有后手，若是有后手，谁能奈何他？到时候撕破脸，死的一定是现在冒头的人，包括帝王都会有危险。
蔺珩之可怕，非一朝一夕可见之。
尤其是——她看到了小鱼公子。
她是猜到这人被蔺珩所用的，虽然对方也跟她有卧底协议，但对方现在来若不是她的授意，那就一定跟蔺珩有关，所以．．．
就在上闻泠韫准备把纸条交出去的时候，殿上忽然冒出一声。
“那个，你们说的蔺相是不是叫蔺珩？”
声音清脆薄凉，闻之清晰，众人齐齐看去。
只看到一锦衣郎君抱剑而立，倚着柱子听了许久，如今才插了一句。
看衣着不是官员，看她戴着面具，又不是宗室权贵子弟，身上衣袍沾血，俨然莽战过一场，有点江湖气概，跟玉宴之等人倒是颇像。
不等篁王等人质问她身份，她又来了一句。
“看来是他。”
“不用问我是谁啊，我叫小鱼公子，很多人都认得我是个采花贼，不过这次我来不是来采花的，是有人事先嘱托我来护驾的。”
“那个人就叫蔺珩，抠门得不行，就给了我五两当跑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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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鱼走出来，长剑放在身后，姿态不闲散，但也不稳重，看起来普普通通，却又给人一种很特殊的气质，特殊到就算现在心绪悲痛的上闻泠韫都察觉到了，但她垂眸不语，而秦鱼朝篁王等人看去。
“本来我不想说什么的，但你们现在说他可能谋反，我有点慌。”
“他如果谋反了，那我不就要被算作跟他一挂了？”
“不能这样算吧。”
她都这么说了，光天化日下不少人都看到她力战刺客头目，救驾于危难，难道还能否认了？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岂有你说话的资格！”篁王怒喝。
秦鱼的说法的确毫无敬意，但又不算轻佻，本就是江湖中人嘛。
林坤表情古怪了，看向越帝，只见越帝老实，在篁王质问后，说道：“小鱼公子？采花贼？孤倒觉得你颇有侠义之气，临危时救孤，武力不俗。”
这就是变态了。
于是气氛诡异了，尤其是篁王等人，颇为尴尬。
你说蔺珩谋反啊？可人家提前派人来救陛下了，而且是切切实实救了！
那还反个屁啊！
可人家没反，你非要说人家反，人家记仇不？
蔺珩这人是不记仇的，因为他基本上很快就会报复回去。
弱者才记仇，强者只报仇。
所以轮到篁王等人慌得一逼，不过就在此时，上闻泠韫出面了，她递上了纸条，说明前因后果，并补了一句。
“幕后之人心胸歹毒，既有诬陷蔺相之心，引君上跟相爷失和，又引百官误会，其心可诛，但目前最重要的非定幕后之人身份，而是如何应对下面将来的威胁。”
上闻泠韫是表态，也是给这些臣子梯子下——是坏人心思歹毒，故意引你们误会，不是你们记恨蔺相，不要慌。
这些臣子们都很聪敏，立刻顺着梯子下了，越帝也面容一松，顺势说了几句漂亮话，然后对将来的危险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慎重。
反正重点就是——谁能出去一战，或者谁能出去调兵啊？
众人目光其实在四个人身上游离了下。
天策阁三弟子，还有一个小鱼公子。
谁愿意主动呢？
秦鱼没动，因为她知道没必要，而目光一对，她看到那玉宴之看着自己若有所思。
哦，是认出自己是黄妈妈呢，还是认出自己是那天跟萧甜甜一起的．．．采花贼？
忽然有宫人来报信。
急匆匆的。
打上来了？！
“是打上来了！”
秦鱼垂眸，打上来了？
众人一慌，尤其是皇亲们，腿都软了。
“可又被打散了！”
越帝惊疑，“何意？”
“蔺．．．蔺相带兵从那些歹人屁股后面杀上来了，我的天，好厉害，数量足足是对方三四倍呢！好像带的就是太河军。”
众人：“．．．”
秦鱼：故意的吧，真黑啊，呵呵哒。
————————
刺客抄山是凶险，可凶险解决得也快，这效果就像是——上厕所上到一半，忽然发现卷筒里面没纸了，于是你愤怒羞耻抱怨，怒骂厕所管理员腊鸡，可骂完之后忽然见到隔板下面送来一桶卷纸，因为厕所管理员也在隔壁方便。
尴尬不？感激不？反正裤子脱了裤腿是凉飕飕的。
篁王等人此时是心里凉飕飕的。
尤其是看到下面凶狠且军备齐全一路横杀过来的太河军，更见到在太河军厮杀出的血色道路中且还穿着便服的蔺珩步步走来，踏过阶梯，踩着血肉，在护卫高手的庇护下双手负背缓缓而上。
那是凶恶蛟龙直逼王座的冷狞跟霸道。
秦鱼在人群中隐秘看着，心中暗暗琢磨刚刚黄金壁通知她的一个任务结果。
——主线任务内容保护越帝性命一次完成，奖励随后计算。
也就是说保护越帝是符合主线内容走向的，那么如果蔺珩将来跟越帝敌对，她的仇敌目标就包括蔺珩。
“都不用问将来了，就看现在．．．这越帝跟蔺珩～～耐人寻味啊。”
秦鱼想到之前探查到的诸多隐秘信息跟这次山中刺杀见识到的一些破绽，她心中已有猜疑。
不过她想得多是她的事儿，这里没有人比秦鱼看得更透，因为他们的想法都是单方面的，跳不出那个方框。
比如越帝的忠臣一脉：蔺珩如斯强横，皇权正统危矣。
比如想扳倒蔺珩获得政治利益的篁王等人：心里慌得一逼，但我不能急。
再比如上闻泠韫等看不惯蔺珩一家独大的清流世家：掺和就倒霉，局势不明，我想划水。
还有完全属于蔺珩一脉的相府政治团体的世家跟官僚：相爷威武，相爷牛逼，相爷棒棒哒。
在其位谋其政，他们不是秦鱼，跳不出自身阶级看问题，而秦鱼是天选者，为的是任务，为的是．．．
“为了拯救世界，受苦受难在所不惜。”
秦鱼是这么跟黄金壁说的。
——你说这话没有奖励。
哦，那当我没说，收回。
蔺珩也没拿乔，来了就来了，按照惯例给越帝行礼，说了官方话，但并不漂亮，只是有些冷漠，那眼神跟冰窟窿似的，都是冰，又看不见底，谁被他目光一扫，就跟在大年夜喝了一通冰镇的雪碧似的，那透心凉，心飞扬。
篁王等人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并不是一种感觉，蔺珩当面也没多说，因为他啥也不说就摆摆手，下面就扣着两个蒙面的刺客上来了。
下面还在打着呢，你这扣两个刺客上来，是要．．．
面巾被扯下，蔺珩指着这两个人对篁王淡淡道：“这两个，你的人。”
篁王自然认得是自己的人，可他不可能派出人人都认得的下属去接洽这件事啊，负责联系的都是在暗处，那么被抓到也绝跟自己没关系，又怎么会．．．
“他们根本不曾参与谋反，蔺珩，你这是污蔑！”
篁王冷静下来反驳，蔺珩眉梢一挑，忽有一个大臣跳出来说，“诸位请看，这两个人身上的弯刀跟打扮跟那些逆贼一模一样，又是在山中被擒，难道篁王可以解释？据我所知，这两人并不在这次出猎名单中。”
如果以蔺珩不在场而那些刺客身上又有太河军所处军械为由来指证他是幕后谋反元首，那么现在以篁王两个亲随跟刺客弯刀等物指证篁王，那也顺理成章不是吗？
有些人突兀领会到了这等用意——蔺珩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更可怕的是篁王等人的闹腾就在不久之前，而蔺珩是在刚刚才到了，别说有没有人通风报信，就是有人，也来不及吧。
那就只能证明蔺珩早已算准这一切，知道篁王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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