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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毒医王妃txt下载

    没多久,已经梳洗一新的翠竹,就鬼鬼祟祟的溜到了花厅来。

    刚露面,就被眼尖的白苏给揪了过来。

    到了花厅内,受到了大家一致的埋怨。

    “我哪有那么做嘛,主子,白芨姐姐她们冤枉吧。”

    委委屈屈的翠竹嘟着嘴跟林梦雅告状,不过后者却是带着淡然的笑,喝着手中的茶。

    “好了,这事还真是不怪她。只不过,有人是做贼心虚而已。唉,只怕明天开始,京都里就要流传开来,我这位来自临天国的公主,要吃人肉的传闻了。”

    林梦雅低下头来,忍不住浅浅的笑开。

    花厅里的一众姑娘们刚开始没听懂她的意思,互相看了看,一脸的茫然。

    “呀!我知道了!是烤番薯!”

    几个人里,琳琅郡主突然间叫了一声。

    苏琳琅立刻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跌落在椅子上,全然没有了半点的端庄。

    捂着肚子,苏琳琅觉得自己这二十年来,简直像是白活了一般。

    “烤番薯怎么了?有那么吓人么?”

    白芷挠了挠脑袋,她可是最喜欢这种又香又容易做好的美食了。

    看着她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林梦雅跟苏琳琅却因为笑得不能自已而时间解释。

    倒是四人里面,最是不声不响的白苏眼中一亮。

    忍着笑,在白芷的耳边匆匆解释了一番后,也转过头去,肩膀忍不住耸动。

    “啊?她们居然以为,我们是在讨论如何吃人?不会吧!”

    确切的说,是那群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世家小姐们,以为自己说的,是如何处罚敌人吧。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林梦雅摇了摇头,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呢。

    花厅内的几个人笑闹了一番,连日来,因为这些事情而低落下来的气氛,也是一扫而空。

    从今以后,只怕是再也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想要爬上龙天昱的床了。

    “对了,内务所的徐总管把大婚的吉服送了过来,主子,您不去试试看么?”

    白芷眼中带着继续期待,皇后大婚的吉服就是非同一般。

    即便是她,都差一点被晃花了眼睛。

    那簇烈火般的红,衬托她家主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天地间,只怕只有自家主子,才配得上那浓烈又尊贵的颜色。

    垂下眸子,无人看到她眼中的挣扎与无奈。

    良久之后,才听到她的口中,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回答。

    “好。”

    月上中天,一身风霜的龙天昱,才匆匆的自宫内赶回来。

    俊美刚毅的眉宇间挑着淡淡的疲惫,一身玄衣依旧高贵清华,只是如今的他,气质越发沉稳,行动之间,早已经有了一国主君的气度。

    在国事上,他发号施令,偌大的晋国,已经渐渐的被他攥在手中。

    可他的那一颗心,却是落在了那个小女人的身上。

    父皇的情况还算是稳定,只是人憔悴了许多。

    即便如此,父皇还是盘算着想要从他的手中夺回大权。

    眸光略显得有些暗淡,看来权势,比任何事情,都让父皇在乎。

    “王爷,王妃已经睡下了。”

    正思忖朝中事物的龙天昱,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流心院的大门口。

    那婆子依旧是每天守门的那一个,只是今天那婆子却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夹袄。

    没由来的,让他想起昨天,内务所的尚服局,赶制出来的大婚吉服。

    纵然还有其他的吉服要赶制,但龙天昱亲自下了命令,一定要优先赶制出皇后的吉服。

    料子是他亲自挑选的,只是不知道,样子她是否喜欢。

    不过,那丫头一向在这种问题上没什么意见。

    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当初,她可是宁要药材不要珠宝来的。

    天地间,也唯有她会如此不在乎富贵荣华吧?

    不过,她却是值得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可刚踏入院子,龙天昱却愣住了。

    那一方天地,竟然被红色做装裹了起来。

    每天他回来的时候,那些早已经入睡的仆从们,此刻都穿着各色各样的红色衣衫,喜庆洋洋的站在回廊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看向了自己。

    而那四个一直跟在林梦雅身边的女孩们,则是头上带着一朵红花,打扮得尤为艳丽。

    “新郎官终于到了,请新郎官去更衣,莫要让新娘子等久了。”

    四姐妹之中,处事最为妥当的白芨,笑着把他推到了一旁的屋子里。

    除去他的外衣与皂靴,给他穿好一身大红色的吉服,便都抿着嘴笑着,把他引入了正屋内。

    铺盖着大红色绸缎的桌子上,两根手臂粗细的大红喜烛,让屋子里看起来格外亮堂。

    两支龙凤喜烛的上方,大红色的双喜字,让他的脚步,忍不住微微一顿。

    这,难道是——

    “新娘子到喽!”

    白芷俏皮的喊道,随后,白芍与白苏则是从里屋,把林梦雅给搀扶了起来。

    直到手中,被白芍塞进了红色的丝缎,龙天昱还是久久难以回神。

    那身霞光溢彩的吉服,就这样穿在了他最心爱的女子身上。

    那一刻,他的眼中,早已经容不下这世间任何的色彩。

    为何他从前没有发现,那身吉服,与她分外相衬呢?

    即便是早已经看到过她穿着凤冠霞帔的模样,即便是早已经认定,自家的娘子,乃是世间的第一等绝色。

    可当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之时,龙天昱才明白,何谓天外有天。

    他的娘子,如同九天上的仙女一样的漂亮,人间只怕再难求。

    林梦雅却有些微微的羞怯,珠帘后的一张脸,娇嗔的瞪了那呆子一眼。

    满屋子里的男女老少笑成一团,他家的王爷,何尝有过如此的窘境。

    “娘子,你好美。”

    在流心院中,他不是那个即将登基的新帝。

    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人,而他的面前,则是他朝思暮想,眷恋已深的女子。

    林梦雅早已经面红似火,可今天当她穿上这件嫁衣的时候,没由来的,就想要即刻与他成亲。

    他们早已经属于彼此,紧紧的连接在一起,再无人可代替。

    这一场婚礼,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与见证。

    生生世世,相爱相依。

    而她,则是要成为他真正的新娘,他真正的爱人。

    “来来来,莫要再看了,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你们夫妻俩个可以随便看!”

    活泼大胆的白芍,则是充当了喜娘的角色。

    平常她们也不敢如此大胆,但今天却是不同,因为她们最好的姐妹,就要出嫁了。

    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些激动,毕竟,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见证了这一对男女极为不易的相爱相知。

    第一次被如此调笑的林梦雅,忍不住低下了一颗头。

    纵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却依旧甘之如饴。

    因为,新郎是他呢!

    “对对对,拜天地,拜天地了!”

    哭得眼睛都红肿的白芷也跟着起哄,她从小就跟小姐相依为命。

    如今看到小姐找到了终身的归宿,她如何能不高兴。

    说起来,上一次小姐穿嫁衣的时候,她就哭得不能自已。

    不过这一次,却真的是喜极而泣。

    “一拜天地!”

    随着白芍的唱喝,林梦雅与龙天昱缓缓朝着外面的天地跪拜。

    一时间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尽情的祝福着这一对男女。

    “二拜高堂!”

    原本,龙天昱跟林梦雅的高堂都不在。

    可林梦雅却说,一是为师终身为父。

    老师为了他们两个,早已经操碎了一颗心。

    所以这一拜,老师也是受得的。

    于是百里睿就成了这对新人唯一的高堂,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突然袭来的婚礼虽然简陋,但该有的,却是一样都不缺。

    “好,好,好啊!”

    百里睿早已经眉开眼笑,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林梦雅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亲生女儿。

    而且梦雅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老天爷,对他不薄。

    “夫妻对拜!”

    终于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饶是以林梦雅的胆色,也忍不住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他们明明已经是最亲密的夫妻了,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担忧些什么。

    两个人盈盈下拜,终于礼成,结为夫妻。

    林梦雅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忽然瞧见,龙天昱也似乎放下了心头大石般的表情,忍不住失笑。

    看来他们夫妻两个,还是不够镇定呢。

    “送入洞房喽——”

    白芍喊得眼泪都飘了出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两个人的爱情之路,究竟走得有多艰辛。

    三番几次差点就生死相隔,历经千辛万苦,只为了能与彼此再度相遇。

    所幸一路走来,他们彼此的心中,只有对方一人,不曾迷失。

    也许正是因为心中有所牵挂,所以不管身处何方,都会再度相见吧。

    眼看着林梦雅被丫头们给送入了充当新房的卧房,龙天昱却被以清狐跟田宁为首的娘家团给包围了。

    “喂,姓龙的。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如今让你给拱了,来来来,你与我大战三百杯才行!”

    清狐也穿的喜气洋洋,只是眉宇间的一抹阴郁,此时却是一扫而空。

    田宁也穿了一身的新衣服,平常见到龙天昱的时候,他都是一脸的严肃跟拘谨,如今他跟清狐一样,都算是林梦雅的娘家哥哥。

    大舅子见了妹夫,哪里还有拘束的道理,跟着清狐一左一右的夹着人往桌子上去了。

    周围都是喜气洋洋的笑脸,龙天昱也被气氛感染,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下了肚子。

    纵然这个婚宴简单的很,甚至比不上他在皇宫之中的一饮一食来得精致。

    但龙天昱却是打心眼里高兴,毕竟,这是他跟林梦雅的婚宴。

    “天昱,表姐敬你一杯。”

    清狐跟田宁闹够了,便有院子里的其他人顶上。

    已经灌下不少美酒的龙天昱,看到一脸喜悦的盛南坤与苏琳琅后,脸上也带了几分笑。

    “多谢。”

    酒再次一饮而尽,盛南坤又敬了龙天昱一杯。

    只是他们师兄弟二人,也没有什么啰嗦的话,两双眼睛一碰撞,便知道彼此想要说出口的话。

    他们二人都是过命的交情,用不着那些虚假的客套。

    “王爷,我们几个姐姐妹妹的来敬您。以后你可得待我们家王妃好,可不能欺负了她。”

    苏琳琅二人刚退去,白芍便带着他们四个女孩子笑意盈盈的来敬酒。

    对于这四个姑娘,龙天昱自然是知道她们跟自家娘子之间的感情。

    郑而重之的喝下了酒,也算是做出了回应。

    何况欺负林梦雅?那简直是个笑话。

    且不说他早就把林梦雅视若自己的生命,旁人动都不能动的。

    就是林梦雅这些虎视眈眈的娘家人,对一般的男子来说,那便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只不过与他而言,却是无法言喻的甜蜜。

    这一切,唯有她才能带给他,也唯有她。

    今天的昱亲王府,纵然是大门紧闭,可里面却是火热非常。

    龙天昱从未感受过这种家一般的感觉,娇妻在侧,他早已经心满意足。

    皇位从来都不是他的理想乡,到现在他才明白,之所以当初的自己,不管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清清,只是因为,他的心是空的。

    后来,林梦雅的出现,一点点的把他的心给填满了。

    现在,他的人生,也终于圆满。这一切,都是她给的。

    流心院的人不多,可此时却显得分外的鸡贼。

    眼看着龙天昱被灌得醉眼朦胧,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清狐这才挥了挥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好了,咱们把他送进新房里去吧。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的事儿了。”

    俊美的容颜上,一抹阴险深藏于眼底。

    与老神在在的百里睿暗中对视了一眼,他可不会告诉别人,龙天昱的酒其实被他动过了手脚。

    当然不会什么剧毒,只不过是能让人呈现出酒醉的状态罢了。

    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就让这个家伙,轻易的采撷了自己捧在手中,仔细呵护的鲜花,他总觉得有些不甘愿。

    几乎是被人拖着送到了新房的床上,在新娘子控诉一般的瞪视下,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们立刻退场。

    他们敢戏弄王爷,却无人敢戏弄王妃。

    林梦雅有些无奈的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龙天昱,刚想要起身帮他拿一条布巾来擦脸,手腕,就被男人温热的手掌给抓住了。

    转过头来,有些惊讶的看着龙天昱。

    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点醉酒的样子,那眸中的样子,只怕比他还清明几分。

    “他们给我下药,可惜我有你给我的护身符。”

    低沉的笑着,从腰间拿出一枚荷包。

    从前他们出门的时候,林梦雅总是会给他弄来各种各样的解毒良药。

    如今因为太子的余孽犹在,父皇那里也总是不安分,林梦雅身份敏感,不能时时刻刻的都陪在他的身边。

    是以他身上所有的荷包,衣饰,都被她细细的做了些功夫。

    而且除开他之外,其他人也并不知情。

    这一次,倒是清狐他们几个,失算了。

    “你倒是厉害,他们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悔死的。”

    被他拉回到身边,明明两个人早已经亲密无间,但这一次,在大红喜烛下的映衬下,那双黝黑而深邃的眸子,却似乎能散发出魔力,让人不忍沉沦其中。

    她只觉得脸颊微烫,情不自禁的垂下了一颗脑袋,殊不知自己的这番模样,落在龙天昱的眼中,却是让他心头的那股子涌动的暖流,越发急切热烈。

    “娘子,你真好看。”

    咧开嘴,龙天昱笑得有些傻气。

    林梦雅娇嗔的瞪了那家伙一眼,脸上的殷红也是越发的浓烈。

    心跳也开始变得尤为剧烈,外面的喧嚣也似乎在渐渐远去。

    低下头,柔顺的任由龙天昱除去自己头上的凤冠,灯烛摇曳中,俏脸酡红。

    芙蓉帐中,春宵苦短。

    无人知道那一夜,他们低语之中,到底包涵了多少的浓情蜜意。

    林梦雅把自己窝在龙天昱的怀中,自从晋元帝下了退位诏书之后,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悠闲的享受过二人世界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很体贴,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抬起头来,身边的龙天昱还在沉睡。

    心头一股股幸福的感觉涌出,就连林梦雅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一时兴起的主意,居然会带给她这样的体验。

    只不过是因为在试穿嫁衣的时候,她突然间很想让龙天昱看到。

    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想出来的主意,说是在院子里办一场喜宴。

    谁知道正中那些丫头们的下怀,再加上有白芍大包大揽,这一场简单却又隆重的婚礼,就这么顺顺利利的举行了。

    这才是完全属于他们二人的婚礼,与任何人,任何势力都没有关系。

    仅仅,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这么早就醒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也与她撞在了一起。

    那是她如论如何也看不够的深情,也是能让她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的咒语。

    勾起唇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容有多甜美动人。

    龙天昱心神一动,大手探入她的黑发中,虏获了她的樱唇。

    又是一枚让她窒息的甜美的吻,林梦雅气喘吁吁的靠在龙天昱的怀中,感受着难得的温存。

    “大概,过几天你就得进宫了吧?母妃前几天派人过来,问我能不能跟你一同进宫。”

    林梦雅眸中深意涌动,她没说的是,其实德惠皇贵妃,不,应该被尊称为太后,是派锦月过来劝说她的。

    龙天昱现在的身份毕竟不同,如果不坐镇宫中的话,难免会被那些不甘心的小人诋毁。

    太后也知道,自家儿子的一颗心都落在了林梦雅的身上。

    而且对这个儿媳妇,她也是相当的满意的。

    虽说暂时不能住在中宫,但是其他宫殿却是随便林梦雅挑的,当然,她也不舍得委屈了儿媳。

    只待他们二人大婚之后,再让林梦雅,名正言顺的成为中宫之后。

    况且现在龙天昱还没有正式登基,但他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新帝了,按照规矩来说,的确是因为入宫居住。

    不过因为林梦雅的身份,再加上她实在是不喜欢那个皇宫,所以才一拖再拖。

    但年初一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他早已经知道林梦雅早晚是要离开的。

    所以,更是忍不了离开她一时一刻。

    至于什么规矩,他们二人可从来没有放在眼中。

    “你意下如何?”

    龙天昱低声问道,其实他也不喜欢那个皇宫。

    这座王府,盛满了他们二人的回忆。

    他还盘算着,以后退了位,就带着林梦雅在清幽之所寻个合适的地方,然后把王府内所有的东西都带过去,与她共度一世。

    只是一想到,要委屈她在那冰冷冷的牢笼里居住五年,龙天昱就觉得无比的心疼。

    “我觉得,母妃说的很有道理。还是我若进了宫,你会觉得不方便?”

    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坏笑来。

    林梦雅虽然总说这种不讲理的话,可龙天昱却觉得,这样略有些小任性的雅儿,才越发的可爱。

    “是会不方便,唉,怕是以后我想要宿到你的屋子里,就没那么方便了。”

    龙天昱假装失望得叹息着说道,反被调戏的林梦雅俏脸通红一片。

    “哪个要你来了,讨厌!”

    捏起粉拳捶了他一把,听到龙天昱低沉的笑声后,林梦雅才意识到自己上了他的当。

    这人,当真是学坏了。

    从前她只要一说这话,龙天昱就会忙不迭的表忠心,生怕自己不相信一样。

    那样急切的他,总是有一种让她心里头憋笑到内伤的傻劲儿。

    如今这种乐趣,可是越来越难以享受到了。

    “我这几天白天可能要出门,你叫你的人远远的在后面跟着我就行,可别看我看得太紧,免得吓到别人,知不知道?”

    垂下眸子,林梦雅柔声叮嘱。

    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清狐说一切都已经打点得妥妥当当, 就等着大年初一,龙天昱登基的那一天,他们带着人悄悄离开。

    可日期越是临近,林梦雅就越感受到对他的不舍。

    但是她已经别无选择,但愿,他不会怪自己吧。

    “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以后在大晋,无人敢再阻拦你。”

    龙天昱低声说道,在她头上落下一个吻后,便从怀中拿出一个金黄色的腰牌,塞在了她的手中。

    林梦雅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令牌上,只是用小篆刻了一个‘龙’字。

    笔走龙蛇,极为不凡。

    后面,则是印着一条飞天之龙,气势滔天。

    从前她倒是没见到过,但只要是龙天昱给的,她自然知道那是好东西。

    “殿下,该进宫了。”

    两个人还想再温存一番,外面却传来了一道略有些尴尬的提醒。

    随后,便另外一道女声训斥着刚才的人。

    “林大管家,您还懂不懂规矩啦。殿下可是吩咐过,谁也不准打扰我家主子安歇的。小心我家主子心情不好,殿下就摘了您的头啦。”

    说话的是白芷,这丫头仗着自己年龄小,总是被院子里的哥哥姐姐们宠得无法无天。

    而林魁又是府中的老人,一向跟她们的关系也亲厚。

    白芷这小丫头,有事没事的,就拿林魁开开玩笑,对方,倒是也不生气。

    “白芷姑娘说的是,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咱们家王妃是天底下难得的善解人意,又识大体知礼仪的,自然是不会跟我一个下人计较。”

    这话,可把林梦雅给捧到天上去了。

    窝在床上的林梦雅只觉得面色微红,当初那个一丝不苟的林魁,好像也有些跑偏了似的。

    “好了,你们都闭嘴吧。主子,殿下,我们能进来么?”

    最终,还是白芨这个大姐来安定一下场面。

    随着里面传来龙天昱的允许后,几个丫鬟们,这才捧着东西,鱼贯而入。

    此时,林梦雅跟龙天昱都已经穿好了中衣。

    几个丫鬟们训练有素的替他们穿好了一层层的外套,给两个主子,梳洗干净。

    没多久,龙天昱便换上了他惯穿的朝服,丰神俊朗,气度高华。

    “乖乖等我回来。”

    坐在梳妆台的女子,明眸善睐,风姿倾世。

    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眼中满是不舍。

    “嗯,你快去吧。别让那些老臣等急了,入宫的事情,我会跟太后商量的。”

    林梦雅垂下了头,柔声说道。

    最终,龙天昱还是跟着林魁离开,而屋子里,只剩下了她跟那些心腹的丫鬟。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跟清狐说一会儿话。”

    一大早,清狐就站在她的门口,像是一根木头。

    林梦雅知道,这是他有话要对自己说,支开了众人,屋子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

    “怎么了?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清狐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林梦雅看着他,疑惑的问道。

    “前几天,我得到了一个消息。丫头,咱们不去了好不好。管他什么古卫之遗,管他什么烛龙会。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能保你周全的,所以,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清狐的情绪有些失控,那张俊美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深的恐惧之情。

    林梦雅却是温柔的看着他,直视着他的双眼。

    “到底怎么了,你好歹,也得说出来让我知道啊。”

    清狐却有些崩溃般的,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他曾想用这双手,守护住丫头的平安的。

    但他,却只能把她送入死地。

    “烛龙会,已经找到了进入古卫之遗的方法。丫头,你可知道,当初你们林家,为何会选择,放弃自己的责任么?”

    清狐越说,林梦雅就越糊涂。

    摇了摇头,越发狐疑的看向了清狐。

    “是命啊!每一个林家人想要进入古卫之遗的时候,都必须要用自己亲人的命来换。而当初,你母亲之所以会嫁给你父亲,是因为你的外祖家,想用林家的血脉来打开古卫之遗。可是你母亲不肯,又用一死来断绝了你外祖家的念想!”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林梦雅心头五味陈杂,母亲无辜惨死的最后一环,也已经被她给拼上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外祖家,是有意推我去死么?”

    到了现在,任何事情,早已经动摇不了林梦雅的心境了。

    只是听到曾经给她温暖跟帮助的外祖家,居然也是逼死母亲,让她陷入险境的推手的时候,心中的那一抹悲凉,还是有些难以控制。

    “没错,所以他们才这样尽心竭力的帮助我们,你可知道,那个姓朱的骗子,他就是你的亲生舅舅!”

    清狐有些咬牙切齿,显然,比起林梦雅的淡定来,被朋友背叛的他,心头的愤恨越发难以平息。

    “这件事情,我早已经知晓。不过,你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不管外祖家的计划如何,但当初舅舅跟她说的那些事情,应该都是真的。

    他们了解古卫之遗的内情,所以更希望的,是接触自身的诅咒。

    从他们的目的出发,也许对于他们来说,牺牲一个女儿,没有太大的负罪感。

    但对于林梦雅来说,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母亲,究竟是怀着何种心情,把她跟哥哥,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呢?

    “那姓朱的混蛋在烛龙会中暗中筹划了许久,早已经把烛龙会一半的势力握在手中了。前阵子,烛龙会已经找齐了最后的祭品,只等着时间来到,便可以打开古卫之遗的大门。他暗中劫走了那批祭品,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背叛了烛龙会。现在,那里已经因为他变得四分五裂,只不过魁首依旧不明行踪,那姓朱的,直言魁首已死。但还是有死忠派不相信,现在这两方,早已经打得天翻地覆了。”

    魁首不在?

    林梦雅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不管是舅舅亦或是清狐的描述中,这位魁首都是一个野心勃勃,手段残忍之人。

    但他苦心经营的烛龙会已经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他又为何不出现呢?

    这一点,倒是有些不合情理。

    “魁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林梦雅低头思考,可无论她如何想,都想不通。

    “难道,你怀疑魁首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争霸天下?”

    清狐也是一样的表情,他进烛龙会的日子也不短了。

    但是就连他周围的那些人,也没有一个,见过魁首。

    只闻齐声不见其人,才使得魁首变成了烛龙会最大的秘密。

    林梦雅想了又想,小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分析,说出口。

    “从前你们进烛龙会之后,魁首就不曾出现过了么?”

    清狐点了点头,其实烛龙会中有许多事情,都必须要魁首亲自主持的。

    但自从他进了会中,也未曾看到过一次。

    现在想来,最少也得有个二三十年,没有人曾见过烛龙会的魁首了。

    按照时间线来算,清狐跟老师的实际年龄是差不多的。

    烛龙会现任魁首上位的时候,老师说他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年轻人。

    “你进入会中的时候,魁首应该还不是现在的这个人吧?”

    清狐继续点了点头,现在提起以前的事情,他也早就没有了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的确,前一任的老魁首我是见过的。这位魁首即位的时候,我已经被送到了大晋的京都许多年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魁首自上位后,就未曾露面,显然,有些不合乎常理吧?

    他是在策划着什么?这是肯定的。

    但不管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烛龙会应该是他的助力。

    可现在,祭品给人劫走,属于自己的势力,也是四分五散。

    他不出面的原因,要么,是目的已经达成,他不再需要烛龙会。

    要么,就像是舅舅宣扬的那样,他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了,那些所谓的魁首的命令,是他的手下人假冒的。

    还有,他可能是找到了另外的一个助力,所以不再需要烛龙会了。

    最后一点是,因为某种原因,他现在不能出现。

    林梦雅想了又想,渐渐的推翻了前面的几种可能。

    最后剩下的,是魁首他现在,不能出现。

    “你还记不记得,这位烛龙会的魁首,有什么特殊的习惯么?一个人,不管他修炼什么功夫,都是需要吃喝拉撒,需要人照顾的吧?在烛龙会当中,肯定会有人负责照例他,你仔细的想一想,这位魁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林梦雅的提醒,让清狐陷入了深思当中。

    作为烛龙会的一员,尽管他当初,满心满意的憎恶着烛龙会。

    但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着,他还是得跟其他人一样,巴结那些恶心的人。

    这其中最让人不齿的,便是一个叫王庆达的胖子。

    那家伙脾气暴戾,手段残忍。

    尤其喜欢把面容姣好的少男少女的皮肤割下来,然后风干在上面作画。

    他当初就差一点折在那胖子的手中,若不是他主动吞下那些药,成为会中难得活下来的药人,只怕他早就成了那王庆达房中珍藏的人皮画作。

    但这个人之所以能在会中横行,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有多强。

    而是因为,他有个好弟弟。

    王庆达的弟弟,就是负责贴身照顾魁首的近侍。

    那是个面色阴沉,身材高大,但是脾气却比他哥哥更加的冷酷无情。

    清狐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有些事情当初他恨不得忘得干净,如今却又盼着点点滴滴都回忆起来,帮助他们突破面前的困境。

    想了许久之后,他才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只是眼中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凝重。

    “魁首我虽然从未见过,但是我听人家提起过,负责照顾他饮食起居的近侍,好像常常往魁首的饮食里面,掺杂少量的曼陀罗花。这花虽有毒,但烛龙会有许多毒医,这倒不算什么。当初我觉得,可能这只是魁首的一个习惯罢了。不过现在想来,魁首的饮食,似乎有许多东西,都有镇痛的作用。”

    清狐常年跟在林梦雅的身边,自然是认得一些常见的药材的。

    不过他的话,却让林梦雅也跟着思考了起来。

    “曼陀罗,可以作为麻醉剂来使用,镇痛的药物...”

    瞳孔微微紧缩,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当中,逐渐成型。

    尤其是看向清狐的眼神,越发的有些复杂。

    “你有没有想过,之前让你生不如死,却可以永葆青春的那种药,是用来做什么的?烛龙会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种的活体实验,可能,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按照舅舅跟老师的说法,烛龙会并非一开始就是那种枉顾人命的邪恶组织。

    而是自打现任魁首上任后,事情才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这样疯狂而激进的人,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来阻碍他。

    除非他的目的已经达成,烛龙会对于他来说,犹如弃子。

    这个发现,让林梦雅如鲠在喉,仿佛被人完全拿捏住了,不得反抗。

    “我想,我猜到了魁首的目的。他之所以会让人进行这些疯狂的试验,是因为最终实验结果,都是要用在他的身上的。之所以他这么多年不曾见人,是因为试验出了岔子。而曼陀罗跟那些镇痛的药,都应该是用来减轻他的痛苦。之所以他现在没有去管朱先生的背叛,怕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如果说,从前林梦雅只是觉得,烛龙会的魁首,是一个聪明却残忍的枭雄的话。

    那么,现在的魁首,只是一个疯子。

    她可以无惧枭雄,是因为对方好歹会有身为人类的自觉。

    但一个连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的疯子,她不得不更加谨慎的去应对。

    毕竟,谁会了解一个疯子的所思所想呢?

    “你是说,我们所遭受那些痛苦,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疯子的目的?”

    清狐的表情变得难看,双手紧紧的攥住,那双狐狸眼,也不在有潋滟的光彩,剩下的,唯有阴沉到了极致的愤怒。

    从小受到的折磨,受到的那些非人的待遇,居然只是为了一个男人的私欲。

    感受到清狐的身体紧绷,气息也开始变得不再沉稳,林梦雅站起身来,握住了那双修长的手。

    “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人敢来伤害你。而且,我一定不会让他达成他的目的。你的仇,我来报。”

    女子轻柔婉转的嗓音,渐渐的唤回了清狐脑中的清明。

    低下头,看着那个温柔浅笑的女子,一股子暖意,妥帖的浮上了他的心头。

    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是的,他现在有家人有牵挂,心早已经重新活了过来。

    他跟那个人,是完全不同的。

    “说的有道理,要是让他这么轻易的达成所愿,那我们这些人的罪过,岂不是白遭了,肯不能就让他这么逍遥。”

    眉头轻挑,一双眸子闪着几分精光,脸上似笑非笑,一股子妖媚气息,让人似乎移不开眼睛。

    林梦雅终于放下了一颗心,清狐看似对世事浑然不在乎,但过去依旧是缠绕着他的枷锁。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家伙应该是已经完全想通了。

    这算是好事,至少他不会再因为过去的事情,而被人利用。

    “你这丫头,凡事总是逃不出你的眼睛。”

    拍了拍林梦雅手,算是让她放下着一颗心。

    他可不会那么没用,输给那些鸟人。

    “不过,虽然我不知道你舅舅跟你那两个表哥到底要做什么,但他们如果想要对你不利,我是绝不会允许的。”

    一抹狠戾划过那双狭长的眼,在他眼中,没有人比她更值得被尊重。

    林梦雅笑了笑,笑容之中,却也含着几分的果决。

    “毕竟这是外祖做下来的事,他们若是真的有心于我修复好这段关系,那他们便是我们的同伴。要是打着牺牲我的主意,哼,我这人你是了解的,还没有人占了我便宜后,能全身而退的。”

    捏下发上的一枚发钗,那发钗是纯金打造的,上面还镶嵌了嫣红如火的红宝石。

    这些都是,都是她那两个表哥,千叮咛万嘱咐送过来给她做嫁妆的。

    要是真的打算把她给坑掉,这代价,好像也有些大了吧。

    事到如今,她又曾畏惧过谁?

    “这倒是,每次想坑你的人,最后还不是被你坑得毛都不剩。”

    清狐玩味的笑了笑,却闭口不提,这里有多少是他在背后助纣为虐的成分在。

    长眸瞥向了门口的方向,唇边漾出一朵无谓的笑容来。

    漫不经心的提起,好像是他真的忘记了似的。

    但唇边的那一抹恶意,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云竹已经在门口等了你好几天了,先前他们想要告诉你,可惜我告诉他们,你这几天比较忙,可惜我事情又这么多,所以就忘记了。”

    瞥了清狐一眼,林梦雅自然知道清狐的性格。

    凡是胆敢算计她,背叛她的人,在清狐的眼中,就已经被烙上了十恶不赦的烙印。

    云竹要不是还有点用处,只怕清狐早就会寻了个时机,处理了她吧。

    “我答应她的事也该做到了,老师呢,他在哪里?”

    老师这几天的心情不错,虽然他恐怕早就已经猜到,百里无尘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老师其实是个很豁达的人。

    他宁可事情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想伤害那个可怜的孩子。

    但云竹怕是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些天只怕她也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女人,怎么说呢,说她可恨,却也透着几分可怜。

    终归是被男人欺骗,才会有这样的下场。

    但走到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有些事情,实在是说不清楚的。

    起身来到流心院外的一处小院,对于她的这个老师,龙天昱是十分敬重。

    可百里睿早已经看透了世事,于是只要了一个普通清静的小院住着。

    自从他身子大好了以后,一个人住在这里,身旁也只有一个伶俐的小药童来伺候。

    龙天昱早晚是要进宫的,这里也不能无人看守。

    而老师自愿留在这里,倒也省了他们的一分心思。

    毕竟是潜龙宝坻,也没人敢擅闯。

    才到了院子里,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阵小孩子奶声奶气的笑声。

    “墨言,你又在淘气什么呢?”

    隔着窗子,林梦雅便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屋子里立刻冲出来一个穿着墨绿色小袄的小小子,只是因为腿短,所以才跨过门槛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一下。

    不够小家伙却皮实的很,从地上爬起来,还有模有样的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后,这才抱住了林梦雅的双腿,嘴上裂开大大的笑容,看着姑姑。

    “姑姑,爷爷,教我,药。”

    墨言很聪明,学说话也算是早的。

    不过小孩子一高兴,表达的就有些不清楚了。

    清狐一把抓起了他肥肥短短的小身子,那孩子也不怕他,反而是主动抱着他的脖颈,把自己安置在清狐的怀中。

    只是那双眼睛,却盛满了兴奋,看向了林梦雅。

    “你们来了,我正在教墨言辨认草药。你不知道,这孩子很有天赋。”

    百里睿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段日子,他被折磨得瘦削的身体,已经在林梦雅不计其数的灵药滋补下,好了不少。

    好在他根基不错,如今虽然还是有些瘦弱,可却是精神奕奕。

    林梦雅伸出手来,捏了捏墨言那白嫩的小脸蛋。

    “这孩子终归是跟药草有缘的,他比我有福气,能从小就得到您的教导。过些我有空闲了,就把青筝谱给默出来。虽然这书承载了不少的杀戮,但是对于世人来说,它却是一本可以救人性命的奇书。”

    百里睿的眸光闪了闪,最终只能化为一抹一言难尽的笑。

    青筝谱,是每一个医道毒道人的梦想。

    世人疯狂的争抢,都只为了踏上前人从未有过的顶峰。

    可世上唯一一个得到了这一切的人,却想要心甘情愿的放弃。

    有些东西,必定是天生注定的。

    “这样也好,医书本是用来造福世人。你能这样想,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受益。”

    百里睿看着自己唯一的学生,满眼的欣慰。

    总归他这辈子眼光是最毒辣的那一个,千挑万选的学生,不仅重情重义,还是个胸怀天下的人。

    对于他来说,医门也好,毒门也罢,不过都是浮云。

    而且他有预感,之后以后天下医者,都要以面前的女子为尊了。

    “神兵利器,也得在善于使用他们的人手中,才能发挥中他们原本的实力。我想这部医书如果在老师的手中传承下去的话,也许就不会嫌弃那么多的腥风血雨了。毕竟,医书跟医术一样,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

    林梦雅笑着拍了拍墨言的小脑袋,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惹得院子里的几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孩子性格也宽厚,看到大家都笑他却也不恼,只是咧着还没长全牙齿的嘴巴,笑得见眉不见眼。

    “走,伯伯带你去吃糖瓜。”

    对待这个漂亮的孩子,清狐一开始是十分厌恶的。

    不是嫌弃这孩子吵,就是嫌弃他的身子太软。

    可也奇怪了,墨言却特殊喜欢清狐跟老师这两个脾气古怪的人。

    成日里,只要林梦雅不在家,就找机会黏着老师跟清狐。

    久而久之的,这两个人也是真心的喜爱上了这孩子。

    尤其是清狐,除了林梦雅之外,他只对这孩子有些笑模样。

    如今听说要去吃糖瓜,墨言乐得手舞足蹈,小身子紧紧的依偎在清狐的怀中,生怕他反悔一样。

    “少吃一下,好了,瞧你吃的跟小猪一样。”

    林梦雅知道,这是清狐想要把院子,空出来给他们师生二人。

    看着他抱着墨言离开,林梦雅思索了片刻后,才幽幽开口。

    “我听清狐说,云竹又来了。”

    只短短的一句话,就让百里睿浑身一震。

    那双眼睛里,也溢满了酸涩的滋味。

    他蹉跎了半生,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懂情爱之人。

    现在,他也明白。不是云竹不爱他,也不是云竹错爱上了别人。

    而是云竹,根本就不懂爱是何物。

    如果云竹真的爱他,又怎会分辨不出,他与别人的区别。

    即便是她当初有眼疾,分辨不出来他与旁人。

    但如果一个人真心的爱上另外一人,只怕那人改变了容颜,调转了时空,也依旧能够一眼认得出来吧。

    云竹,也是不爱那个顶替了他身份的人的。

    若她真心相恋,又怎么会因为所谓的真相,而去灭了人家满门。

    试问,即便是他,到了现在,也是绝对不会伤害云竹一缕发丝的。

    当初在那个小院,他被囚禁,被虐打。

    却是实实在在的,看透了那个女人的心。

    “来就来吧,与我已经没有了半分的关系。”

    许久之后,百里睿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虽然语气有些颓然,可是那张脸上,却带着几分解脱。

    林梦雅替老师倒上了一杯茶,脸上也带着真挚的笑容。

    “恭喜老师,终于堪破了情关。”

    百里睿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学生,却是仰头,饮下了这一杯茶。

    “你这丫头,你老师我又不是庙里的老和尚,怎就像是看破了红尘一样。放心吧,我这条老命可不禁折腾了。以后留着给你看看孩子便是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参与了。”

    老师依旧是那副洒脱的模样,这一点上,连林梦雅都自叹弗如。

    虽然老师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小老头,但当年的意气风发,即便是现在,她也能窥得一二。

    什么样的女人,能对老师这样的男人,丝毫不动心呢?

    她相信云竹,是曾经喜欢过老师的。

    只不过,云竹没有看清楚自己的真心,而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那便是一辈子。

    更何况,是云竹,亲手抹杀了老师对她的一片真心。

    能想通,这是好事。

    “云竹想要见一见百里无尘,所以,我想听听看您的意思。”

    百里无尘如今已经回归了龙天昱的阵营,她问过几次,龙天昱说,因为百里无尘曾经当过细作的关系,所以他自己亲自要求,替龙天昱掌管暗中的一些势力。

    想要见他,现在并不难。

    可为难的是,林梦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些真相。

    毕竟,这有些残忍。

    “不能告诉他!那孩子因为我们已经够苦的了,如今,就让他按照他自己的方式活着吧。”

    提起自己唯一的亲生子,百里睿的脸上,带着几许歉意与温暖。

    手中摩挲着那套青花瓷的茶杯,那光滑而细腻的手感,却比不上无尘送给他的时候,他心中的感动。

    那孩子是跪在自己的面前,痛哭着求自己原谅的。

    可是,真正该祈求原谅的人,是他啊!

    当初他看到那孩子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仿佛跟他有缘。

    所以,他才抱了他回去抚养,还假借是已经过世的哥哥嫂嫂的名义。

    这一养,便是十八年。

    十八年中,是他看着那孩子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的从一个幼/童,变成了一个聪明绝顶的谋士。

    可是,更让他惊奇不已的是,这孩子的胸口,有一颗朱砂痣。

    那是他们百里家族才有的标记,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认定那孩子跟他是有缘分的。

    只是等着百里无尘长成了一个青年才俊之时,他才惊愕的发现,那孩子,居然跟云竹有些相像。

    那是他唯一深爱过的女子啊,百里睿的震惊,如同天塌地陷。

    所以他才想法设法的打听当年的事情,他才知道,云竹曾经生下过一个死婴,只是无人知道,这死婴的下落。

    从那时起,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盘亘在他的脑海中。

    百里无尘,这个他无意中捡到,并且视如己出的男孩,有可能是他的亲生骨肉。

    在那些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唯有这个想法,坚持着他活了下来。

    后来,百里无尘成为了昱亲王的谋士。

    他虽然无意卷入这一场风波,可还是甘愿,成为了昱亲王的囚徒。

    只为了,能守住自己唯一的念想。

    如今知道那孩子正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百里睿只觉得,他死而无憾了。

    他的儿子实在是命苦,所以,他宁可隐藏起所有的秘密,也不愿意那孩子,再承担一点点的不幸了。

    “我明白了,老师放心。”

    林梦雅优雅起身,冲着老师点了点头。

    一切,她都会以老师的感受为基准。

    看着后者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林梦雅起身,往府外走去。

    昱亲王府如今可不是从前的那番光景,这里面居住的,可是未来的帝后。

    所以除了一些身份贵重的大人物外,一般人,是不得靠近的。

    但是,在一个角落内,却停留着一道身影。

    从几天前,这道身影就死死的钉在那里,半步也不肯挪移。

    不管侍卫们如何驱赶,那个女人,就是站在那里,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后来,还是惊动了小侯爷。

    而那位俊美的小侯爷不过出来看了一眼,就冷冷的说道,让她等死就好,谁也不去管。

    谁知道,那女人白天就站在角落里,晚上却匆匆离开,第二天循环往复。

    眼看着那些侍卫们都有些不耐烦了,王府之中,那位尊贵又美丽的公主殿下,却出现在了那疯婆娘的面前。

    “你走吧。”

    林梦雅淡淡的开口,眼神微冷。

    已经几乎化作石像的云竹,却是呆呆的看着她,淡青色的唇,微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的音节。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这几天,我会他去你那里取一些东西。但是,你不能认他,也不能说出任何有关于他身世的事情。”

    这是林梦雅最后的让步,而且她也是答应过,要让她们母子相见。

    转身欲走,云竹却拉住了她宽大的云袖。

    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

    当初艳绝京都的那位花魁,却是再也没有了娇媚的嗓音。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认他?他是我的孩儿啊,是我期盼了二十几的孩儿啊!”

    那声音饱含着凄苦的思念,可却勾不起林梦雅一丝一毫的同情。

    转过身去,林梦雅的眼神,是云竹从不曾看到过的平静与冰冷。

    不自觉的,云竹松开了拉着林梦雅袖子的手。

    后者的眼中,飞快的掠过了一丝讽刺。

    “你真的爱你的孩子么?那为何,当初你生下他的时候,没有辨明他的死活,就轻易的把他抛弃了呢?”

    “不!我没有!是他们,是他们做的手脚!”

    云竹惊恐万分的低吼,可林梦雅却只是单薄的瞧了她一眼,就让她的话,都噎在了喉咙中。

    “是么?你是那孩子的母亲对吧?你既然是孩子的母亲,即便他已经死了,你也应该自己确认之后,再把他给埋葬了吧?云竹,你从来不曾爱过别人。你爱的,只是你自以为的爱情。也许你说的没错,一个被下了毒的孩子,也唯有老师才能救活了。但你知道么?同样有一位母亲,她为了救自己的孩子,甚至于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费尽心思的,为儿女们铺好了一生的道路,那才应该是一个人母亲正常的反应吧?”

    林梦雅并没有疾言厉色,甚至于她的语气轻柔到,似乎是在跟云竹低语。

    可云竹却如同雷击,傻傻的看着她,不知道再思考些什么。

    “他的生命的确是你给的,但从你抛弃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再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是老师把他养大,也是老师拼尽了所有护佑着他。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我必须保护我的老师。”

    林梦雅眸光坚定,态度也是寸步不让。

    可能她的话不中听,态度也是自私霸道,可她不是圣母,没那么多狗血的原谅。

    只要老师说不行,如论如何,那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转过身去,林梦雅不想再在云竹的身上浪费时间。

    可手臂被人抓住,云竹跪在了地上,那双枯井般的眼睛里,再次流出了眼泪。

    “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认回我的儿子吧。我还有关于那个人的情报,只要你让我认回我的儿子,我就全部都告诉。”

    云竹清楚林梦雅所面临的事情,所以她才想到,用这个消息,来做最后的交换。

    可林梦雅却头也不回的甩开了她的手,语气愈发冰冷。

    “我不需要用这种事情来做交换,你要是胆敢违背我的话,那便等着,你们母子,永世不得相见!”

    冰天雪地中,林梦雅的身影渐行渐远。

    而瘫在地上的云竹,则是放声痛哭。

    那哭声带着几许悲恸,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从前所作所为的悔恨吧。

    “主子,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

    才刚进到院子里,就看到白苏急匆匆的赶来。

    狐疑的看着她手中棕红色,还封着红色火漆的信封,林梦雅快速的拆开,把上面的字迹,仔细的阅读了一遍。

    “去把清狐请来,如果王爷回来了,也请他立刻过来。”

    心头,因为云竹跟老师的孽缘而升起的失落感,随着这封信的到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于有些急切的回到了流心院,连白芨她们几个都浑然不理,只是脚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主子,这是怎么了?”

    几个姑娘放下手中所有的活计,围在了林梦雅的面前。

    看到她神色有些激动的紧捏着手中的信纸,不由得有些担心。

    “是爹跟哥哥有消息了,上官慧居然找到了他们。而且,还偷偷派人传回来了消息。”

    上官慧走之后,清狐就派出不少三绝堂内的精锐跟随她一起去寻找。

    而且上官慧也并非是传统的娇弱女子,听清狐提起过,那位上官小姐手中,也握有一些从未暴露过的力量。

    看来,为了逃脱上官家那个牢笼,上官慧可算是用尽了心计跟手段。

    不过她有些庆幸,自己跟上官慧,永远不可能是敌人。

    上官家的女人,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好惹。

    “太好了,老爷跟少爷没事吧?”

    白芷扔下了手中的吃食,扑过来兴奋的问道。

    与此同时,清狐也踏进了房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也知道,林梦雅对那两位至亲的思念。

    “没事,你们先下去。”

    有些事情,林梦雅并非有意隐瞒,只是现在,还不到把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的时候。

    几个姑娘乖巧的退了出去,独留下白苏机警的守在了门口。

    林梦雅把信递给了清狐,眉眼之中的情绪,有些微微凝重的情绪。

    “没想到,抓走林将军跟少将军的人,居然是他们。”

    清狐嘴角挑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不过神色当中,却也隐隐有些意外。

    “如果林家的人真的打开仙城遗境的话,那么这些人想要抓父亲跟哥哥,倒也还能说得过去。可信上说,他们对父亲跟哥哥以礼相待,也不曾有过为难,更是一见面就把他们的目的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这路数,我倒是有些摸不准了。难道,他们想要让父亲跟哥哥,主动牺牲自己么?”

    林梦雅心头有些疑惑,看着清狐柔声说道。

    上官慧的信不长,可以看得出来,是匆忙让人给带出来的。

    不过,信上该有的信息都有。

    父亲跟哥哥是被一个烈云国的部落给救了下来,据说这个部落是烈云最古老的部落之一。

    从他们第一次见到父亲跟哥哥,就把林家当初的使命告诉给了父亲跟哥哥。

    上官慧中,这部落淳朴得很。对待他们也算是十分的客气,只是不允许他们跟外界联络。

    不过信上也说,不管是父亲哥哥,亦或是她跟红玉,都觉得这部落的人,没有看起来那么的单纯良善。

    所以,并未暴露自己的力量,只是派人,秘密的传了这封信出来。

    “果真如此的话,只怕他们打错了算盘。要是真的有意救人,又为何不让他们与外界联系。我看这些人,摆明了是不怀好意。他们既然知道林家人的身份,后面的事情,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既然如此,等到我们回到烈云之后,不妨亲自去走一遭。”

    清狐眸光闪烁,表情也阴晴不定。

    许多事情的真相,眼看着就要浮出水面。

    一旦古卫之遗,也就是仙境之城开启。只怕是各路牛鬼蛇神,都会现身。

    到时候,谁都跑不掉。

    “野心不小,只可惜,我有种预感。仙城,未必就是他们所想的那个仙城呢。”

    林梦雅的笑容有些神秘,她对那里面的东西并不十分的清楚,也不感兴趣。

    而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命运,跟那个该死的仙城,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

    但她却有种预感,古卫之遗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让这些人失望。

    想要争霸天下,哪里会那么简单?

    不过让林梦雅有些意外的是,这一天晚上,龙天昱并未回到昱亲王府。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宫内才有人传过话来,说是太后宣荣安公主进宫陪伴。

    腊月二十三,正是在民间俗称的小年这一天,一架极为奢华的马车,从曾经的昱亲王府,把临天国的荣安公主和小侯爷,接到了皇宫内。

    许多人都听说,这位他国来的公主,茹毛饮血,长得也是青面獠牙,如同地狱爬出的夜叉一般。

    但当那个穿着樱桃红色的斗篷,由四个仙女般的侍女簇拥而来的绝色女子,缓步走向宫门之时,关于荣安公主的传说,又填了一条。

    荣安公主貌似天仙,说不定什么妖狐鬼魅化成的。

    这些传闻不过是在市井中流传,可其中,到底有多少人暗中的推波助澜,却无人得知。

    只不过这一次,不管是龙天昱亦或是林梦雅,都一反常态的没有去管。

    有些人在暗中得意,殊不知,自己却早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当中。

    看着面前巍峨高耸的宫墙,林梦雅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垂下眸子,在白芨的搀扶下,上了一顶小轿。

    她不太喜欢这里的气氛,尽管这里已经改换了主人,再也不会有人刻意的想要谋她,可囚笼一般的气息,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稍稍的压抑。

    想必是龙天昱也知道,一道谕旨下来,除了少数人留在潜龙宝坻内,其他人,都要跟着林梦雅进宫侍奉。

    她知道那人是怕自己不习惯,心里头也是有些感动的。

    不过一路行来,看到不少的宫娥内侍,都对自己垂手而立,恭敬万分,她的心头,又涌上了一丝丝的无奈。

    终究,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林梦雅了。

    “殿下,太后跟陛下给您安排的宫苑到了。”

    轿外,被安排过来引路的内侍低声禀告。

    林梦雅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整理好自己的仪容,除了轿门。

    凌冽的寒风中,林梦雅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看着宫苑的名字。

    “一心院。”

    近乎呢喃的独读出了那三个字,似是一股暖流,彻彻底底的抚慰了她的心。

    那笔记她认得,除了那个人之外,怕再也没有人,会对她如此深情了吧。

    心头,那一抹淡淡的不安感,也被龙天昱的心意,温暖了起来。

    “好奇怪的名字啊,不过,看殿下的样子,倒是很喜欢呢。”

    白芷眨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笑着说道。

    四个人中,唯有她是一点情爱都不懂的,白芍暗中拉了拉那丫头的袖子,一张粉脸,早已经带上了几分微红。

    不过,她们倒是很高兴。不管对方是王爷还是皇帝,对待自家主子的心意,却是从未改变过的。

    千金易得,知心人却难求。

    自家主子,并没有看错人。

    一心院中的一切,虽然不是最为奢华,却绝对是尽善尽美,精致好似人间仙境。

    虽比不上流心院的精巧,却也处处都透着不凡的心思,比那些华丽却冰冷空荡的宫室,不知好了多少倍。

    “陛下知道殿下不习惯让外人伺候,所以这院子里的伺候的,都是跟着殿下的老人。只是有十几个内侍是重新调拨过来的。不过殿下可以放心,那些奴才都是太后亲自挑选出来,不仅能干,而且忠心。”

    引着林梦雅进宫的内侍是太后面前的老人了,听说已经侍奉了太后几十年,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如今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荣安公主,乃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物,就连太后都喜爱得不得了,当然对她,也就格外的仔细。

    “多谢公公指点,我家殿下初来乍到,还请宫中的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长袖善舞的白芍,从袖口中拿出一沓银票来,偷偷的塞在了那位内侍总管的手中。

    总管只瞧了一眼,便心头猛地一跳。

    在宫中服侍这么多年,他倒是见过大方的。

    但大方到这种没天理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不能收。能伺候公主,已经是奴才们的福气了。”

    惊吓之余,那位内侍总管哪里肯收。

    不过白芍却浅浅的笑了笑,坚定的把手中的银票,塞进了总管大人的袖口中。

    “我们这些人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需要大人费心。再者,这也是我们殿下的意思。”

    这话说出来,那位总管大人不收也不是。

    当下面上露出几许感激之情,妥帖的把银票贴在袖口当中。

    只是心头,不免对这位公主殿下,又增添了不说的好感。

    这种名利双收的差事,宫中谁人不想做?

    以后怕是这一心院内的差事,乃是整个皇宫当中,最让人艳羡的差事了吧。

    只是陛下对这位公主殿下实在是偏爱,重修宫室不说,还直接把宫外伺候的奴婢都直接带入宫来。

    自开国以来,唯有面前的这位,才能受到如此特殊的宠爱吧。

    宫墙之内的生活,也没有林梦雅原先遇到过的那样的糟心。

    安排妥当之后,便由那位内侍引着,往太后所在的凤翔宫走去。

    皇宫早已经没有了当初,龙天昱跟太子交战时所留下的任何痕迹。

    即便是被鲜血染红的宫墙,如今也恢复成了当初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新帝即将登基的缘故,宫内也散发出勃勃生机。

    还是寒冬腊月的时节,但宫内忙碌不停的宫人们,还是给人一种热闹的感觉。

    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林梦雅这位荣安公主。

    即便是有些宫内的老人,早已经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但在这个宫内,却是没有人胆敢揭开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只要新帝说她是谁,那她就是谁。

    况且,他们都清楚,往后这宫中,怕只是这位公主的天下了吧。

    凤翔宫内,听着从殿内传出女子清脆的笑声来,林梦雅眉头微挑,却是不动声色。

    在她的身后,四位各有特色,但气势别有不同的侍女无声跟随。

    凤翔宫内外的宫人们,见到这位声名赫赫的荣安公主,无不恭敬行问安。

    就连他们也都清楚,谁才是后宫里最后的掌权人。

    “瞧瞧,哀家与她们刚提到你,你就到了。这位荣安公主,以后也会是你们的新嫂。哀家老了,不中用了。以后你的婚事,还得多仰仗你们的新嫂操心。”

    凤翔宫的正殿内,一身淡青色常服的太后,眉眼之中带着继续淡漠。

    只是看了一眼,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世家女子后,转而对着林梦雅,露出了温和慈爱的笑意。

    “你这孩子,天还这样冷,怎么不多歇歇再过来看哀家。”

    虽然是太后,但德惠皇贵妃其实还不到五十。

    即便是之前遭受过不少的折磨,可到底是天生丽质,又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四十岁的贵气夫人。

    不过,此时的她,已经可以安享太后的尊荣。

    那张柔美的容颜上,也多了几许淡然的尊贵。

    只有在与林梦雅说话的时候,才会露出稍许慈爱温柔来。

    但对于那些小姐们来说,也是够惊讶的了。

    毕竟,她们进宫陪侍在侧的这些日子,太后就连一个笑容都是极少会露出的。

    当下不由得对那位荣安公主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更有心高气傲的,心头越发第这位来自异国的公主,有些愤愤不平。

    可当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那些少不更事的少女们,都对这位荣安公主,有了几分敬畏之心。

    她容貌自是不必说,浑身的气质,既不像是京中的贵女一般矫揉造作,也没有半点外藩的粗鲁。

    清贵之中,自带着一番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自信。

    眸光带着一丝亮光,似乎天地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阻挡她的脚步。

    那些精致奢华的首饰,衣裳,在她的身上,也仅仅发挥着原有的功能,让人生不出半点想要与她一争高下的心思。

    若陛下为日,那她便是耀眼之月。日月尚且才能争辉,她们这些早已经被掩盖了光芒的星子,无论做何事,都再也难以匹敌她的光芒。

    有她在,陛下的眼中,只怕会容不下任何人。

    而那些怀揣着各种各样目的来的少女们,也终于体会到,何为绝望。

    “小女,见过公主殿下。”

    有几个机灵的,此刻已经笑意盈盈的拜倒在林梦雅的面前。

    太后那句话说的对,她们这些人,注定是不能自择良婿。

    要是在未来的皇后面前得了脸,至少对自己的家族跟未来,也是大有裨益。

    虽然还有几许的不甘心,但胳膊哪里能拧的过大腿。

    在太后的注视下,这些姑娘们,或真或假的跟林梦雅行了礼问了安。

    等到那些莺莺燕燕们自动告退的时候,林梦雅早已经被她们身上的香粉味道,熏得头晕脑胀。

    好不容易保持着笑容,看着她们一个个欢欣鼓舞的离开,殿下只剩下她跟太后的人后,僵硬的笑脸,终于垮了下来。

    揉着脸,一脸幽怨跟同情的看着太后。

    自己只是这一次就有些受不得,也不知道太后,是如何忍耐了这么些年的。

    “太后果真是厉害,光是这耐心的功夫,我就自叹不如了。”

    已经眉头紧锁几日的太后,看到她一副诚心诚意恭维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自己的身边,伸出手指爱怜不已的点了点她细嫩的额头。

    “才这样你便受不了了么?以后,要是你成了皇后,命妇们的朝拜,可比这热闹多。唉,你比我命好。皇儿的后宫清静,你少了多少的麻烦事。”

    其实,林梦雅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太后对是极好的,如果太后开口,要龙天昱纳妃的话,只怕他们两个,都会觉得有些为难。

    但今日的事情,又让林梦雅彻底明白,太后终究是整个皇宫里,看得最明白的那个人。

    她倒是十分的幸运,能遇到太后这样开明的婆婆。

    撅起小嘴,林梦雅故意露出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跪下来给太后揉捏小腿解乏。

    “只怕这清静,会让许多人看不得呢。到时候,您可得疼我。”

    太后笑而不语,可心里头却已经有了主意。

    以后宫里的事情,都由他们小夫妻做主。自己就等着含饴弄孙,半点闲事都不理才好。

    “对了太后,那位娘娘,不知道被迁往何处了?”

    太后的笑容微微一滞,眸光闪出几分复杂的情绪来。

    她跟上官东珠斗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如今成王败寇,可她的心中,唯有片片悲凉。

    说到底,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啊。

    背负着家族的命运,诞下孩儿后,又为了自己的孩儿而谋夺一切。

    这一生几十载,她们又可有一刻,是为了自己而活的呢?

    太后叹了一口气,收起不该有的软弱。

    她已经成了太后,有些事情,也终究成了定局。

    “她在清衍殿里养着,说起来,哀家也许久没有探望过那位故人了。你既然来了,就跟哀家一起去看看吧。”

    林梦雅点了点头,扶着太后往殿外走去。

    清衍殿是皇宫内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宫殿之一了吧,起码当初林梦雅住在宫内的时候,连听都没有听过。

    说是宫殿,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简单清爽的小院子。

    满院子的宫人,也统共不过那么三五个。

    而且看起来并没有聪明伶俐的,想来,也只是一些木讷愚钝,不受别人待见的宫人们才,才能在这里当差吧。

    冰天雪地中,那些慌忙来接驾的宫人更是冻得瑟瑟发抖。

    林梦雅只看了一眼,眉头便微微蹙起。

    “白芨,拿几件棉衣给他们。”

    在宫中,这种事情算是常见。

    而且现在宫中为了准备新帝登基,也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这等小事,自然是无人记挂。

    林梦雅也只当是做了件平常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能收获几个人最真挚的感激。

    与太后一同走到上官东珠养病的那个房间,虽然比不上凤翔宫内的温暖,却也不至于冻死了人。

    屋子不大,却胜在干净利落。

    上官东珠倚窗而坐,一床青灰色的棉被覆盖在她的腿上,披散着长发,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半点也没有了当初的盛气临人。

    在听到动静后,也只是转过头来,无喜无悲的看了她们一眼。

    而后转过头去,又像是刚才那样,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太后身边的女官刚想要训斥她,却被太后拦住了。

    轻轻挥手,除了锦月姑姑跟白苏之外,其他人都退出了屋子。

    “我知道你们会来,从茹儿给我的饭食里掺下毒药的那天起,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恭喜你,成了太后。”

    好像是许多时日没有说话了一样,上官东珠的嗓音有些沙哑。

    但她思维敏捷,调理也清晰,半点不像是被毒傻了的样子。

    林梦雅心头升起了几丝戒备,白苏也绷紧了自己的身体,准备随时冲去去,保护她跟太后。

    可上官东珠始终坐在窗子边上,痴痴的看着院子里的某一处。

    “没有可恭喜的,这个位置,谁都能当得。”

    太后淡淡的说道,似乎与上官东珠不曾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倒像是不相识的陌路。

    没有恨意,却也没有熟络。

    历经世事后,太后与上官东珠之间,似乎也没有那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

    如今即便是一人为天下女子之尊,另外一个,沦为阶下囚。

    可到了最后,剩下的都只是一片悲凉罢了。

    她们两个终究,不过是那个人利用的武器而已。

    “是啊,当我被封为皇后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以为,这个位置会是我的。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上官东珠的语气里有些遗憾,但林梦雅却觉得,她更像是从一场噩梦当中解脱了出来。

    也许,上官家,这个皇宫,对于上官东珠跟太后来说,不过是一场梦。

    一场,她们从出生,就已经被注定了道路的梦。

    “你是淑晴的孩子,对么?”

    上官东珠转过头来,落在了林梦雅的身上。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心头却觉得上官东珠是在明知故问。

    “哈哈哈——一场大梦!大梦而已!”

    上官东珠突然间笑得很激烈,她开始咳嗽,直到脸都涨红了,才稍稍的平静了下来。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更加的晦暗。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这个孩子谈一谈。”

    太后有些不放心,毕竟上官东珠跟林梦雅之间的恩怨,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直觉告诉林梦雅,这位前任皇后肯定知道不少的秘密。

    递给太后一个眼神,让她安心便是。

    让白苏带着太后跟锦月姑姑退出去,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了她与上官东珠两个。

    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下,上官东珠那略有些潮红的脸,看起来有些病态。

    林梦雅知道,天成公主喂给她的那些药,早已经伤了她的根本。

    只所以为何,上官东珠现在看起来,依旧像是个正常人,也许是这位前皇后娘娘,自己残留的手段罢了。

    “我很羡慕你的母亲。”

    上官东珠的声音很柔和,整个人,也似乎陷入到了当初,那些年少时的过往当中。

    “她嫁给你父亲的时候,我也才刚刚诞下麟儿。那时候,我虽然是中宫,却也寂寞得很。那些命妇们只知道讨好我,宫内的妃嫔们,每一个都盯着我的位置。为了保护我的孩子,守住我的地位,捍卫我的母族。我不得不去争,去抢。直到我遇到你的母亲,才知道这世上,原本还有另一种活法。”

    林梦雅曾经听过一句话,所有的坏人,都貌似会有他自己的不得已。

    但这些不得已,却并不能成为,他们做坏事的理由。

    也许上官东珠说的是对的,为了那些荣耀,她必须抛下一个女人的胆怯,温柔与慈悲。

    可她终究,带给别人的都是不幸。

    所以,她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也是咎由自取。

    “原本,我以为她是一个空谷幽兰,美则美矣,却少了尊贵的出身。但是后来,我却发现,那些曾经以自己的容貌仪态为傲的贵女们,全部被她耀眼的光芒所掩盖住了。直到她跟我坦白了身份,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她居然,是一国公主。怪不得她会如此的优秀,如此得让人自惭形秽。”

    上官东珠像是想要把憋了许多年的话,一起倾诉出来似的。

    林梦雅只能静静的听着,反正对方夸赞得是自己妈,纵然她觉得有些无聊,心头却海华丝免不了浮出几分骄傲。

    “我是真心想要与她交好的,她是那样的美丽,善良,聪慧。仿佛能看透人世间所有的虚妄,我把她当成我唯一的知己好友。你可能不知道,当你的兄长呱呱落地之时,我比任何人都高兴。可最终,她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林梦雅看着上官东珠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心头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冷意。

    不管现在上官东珠说的有多好听,可母亲的命,终究是葬送在她手中的。

    只是没有想到,上官东珠,却突然间哭得十分的伤心。

    望向她的眼睛里,唯有深浓的哀伤。

    “我真的不想害她,但你的母亲却哭着求我,她一定得死才行。孩子,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阿晴过门之前,我就曾经警告过她,让她绝不能苛待你们兄妹。甚至,我曾经想过,把你们都接到宫里来抚养。可我没有想到,阿晴,阿晴她居然会那么狠心。孩子,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们。”

    林梦雅的眸中,已然都是彻骨的寒意。

    嘴角淡淡的弯起,露出了一抹冷笑。

    “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对不起的,只是我母亲把你当成至交好友的心意。就算当初上官晴过门的时候,你还对我们兄妹存着几分的善意。可这些,在你跟你那一双儿女的野心煎熬下,也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吧?你当初趁着我父亲不在,把我塞给龙天昱,打得是什么主意,我们两个心知肚明。所以现在,你不用再用这些伪善的话来给自己开罪。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泪眼朦胧中,上官东珠看着面前的女子,眸子里有些微微的陌生。

    尽管容貌十分相似,可面前的女子性格,却比她的母亲冷酷得多。

    慢慢的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她说的对,自己现在这样一番作态,只会让人觉得可笑罢了。

    缓缓的收起了脸上的悲凉,转而露出了她身为皇后时的那份淡漠与高雅。

    毕竟是维持了几十年的面具,如今竟然是再也摘不掉了。

    “我希望你能放了我的孩子一马,我知道,他们做出的事情,跟我一样是不可原谅的。但也求你,能在最后的时候,保住他们的一条命。你可以废除他们的身份,甚至毁了他们的容貌,但请你,能让他们好好的活着。”

    林梦雅知道,这位前任皇后,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对自己诉说当年的恩怨。

    眉头微微一挑,看向上官东珠的眼神里,也带着几许残忍嘲弄。

    “条件是什么?你那一双儿女,我可从来不想放过。要是想要他们活着,你至少得拿合适的条件来换吧?”

    林梦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不受刚才所谓往事的影响。

    上官东珠叹息了一声后,才幽幽的说道。

    “你应该不知道,烛龙会的魁首是谁吧?”

    林梦雅挑眉看着她,纵然知道上官东珠跟烛龙会有染,但连清狐都不知道魁首的秘密,上官东珠一个常年生活在深宫当中的妇人,又如何得知?

    只见上官东珠,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物件来,放在了她面前的方桌上。

    “你一定也知道,茹儿给我灌下了不少的药吧。如果是常人,现在早已经因为药性而发狂了。之所以我现在还没有,都是因为这个东西。”

    林梦雅有些狐疑的拿起物件来看,发现只是一块类似绿松石的圆柱。

    凑近看,鼻间却窜入一股子幽香,顿时头脑一阵清明。

    而神农系统里,自动的跳出一个名字来。

    “神仙酿,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人的神志清醒。”

    拿指甲轻轻的一划,那珠子上很快就有了一道划痕。不过很快,就可以自动复原。

    青筝谱上说,此物来历不详,只有极为稀少的存量传世。

    别看就这指甲大的一块,却足足能使用几百年而不消散。

    怪不得,上官东珠能丝毫不受到那药物的影响。

    “这是我们上官家的传家宝,从祖上传下来的时候,能比这个大一些。后来我进了宫,家里人怕有人谋害我,所以才把这个东西秘密的交给了我。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所以上官家的人才都疯了。当初,那个魁首找到我的时候,为的,就是这个东西。”

    林梦雅有些惊讶的看着手中的神仙酿,魁首好好的,干嘛要用这个东西呢?

    可随后,上官东珠,却面色有些犹豫的,说起了她与魁首的那次会面。

    “那是我刚刚入主中宫之际,一个小宫女秘密的跟我说,说她有法子,可以帮助我长长久久的留住陛下的恩宠。当时有几个嫔妃仗着自己得陛下的宠爱,想要取我代之。我那时年轻便答应了。果然,半个月后,那几个女子,不是疯了,就是病的再也无法侍寝。我找到了那个小宫女,质问她是不是她做的。可我得到的结果是,那个小宫女,早就在几个月前过世了。我以为自己遇到了鬼,所以并未声张。直到一天晚上,那个小宫女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而这一次,她带来了几个人。”

    那时候的上官东珠,还没有练就一副铁血的心肠。

    当传闻中已经死了的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的确是吓坏了。

    可小宫女解释说,她只不过是借着这个身份来办事,所以才易容的时候,上官东珠那颗狂跳的心,也终于安慰了不少。

    但是之后,当小宫女威逼利诱她见到那位幕后的主子后,饶是以上官东珠的胆量,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个人裹在一个黑色的斗篷里,我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是我却看到了那双眼睛。纯粹的黑,就像是地狱的颜色一样。”

    哪怕时隔多年,可上官东珠回想到那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林梦雅看到她的眼神有些错乱,便知道可能是离了神仙酿,所以药效已经开始影响她的大脑。

    立刻把手中的东西,塞入了她的手中。

    那股子淡然的幽香突然间加重,而上官东珠,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只知道他是个男人,但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一会儿苍老,一会又年轻。我以为,这是他故意做的掩饰。可当我把另一块神仙酿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我却发现,他的两只手,一只像是老人一样沧桑,可另外一只,却莹白如玉,像是少年一样。”

    光是从上官东珠的讲述里,林梦雅就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寒而栗。

    那魁首到底是什么样的所在,才会有如此诡异的一面。

    刚想要追问,就看到上官东珠似乎极为疲惫。

    闭着眼睛,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丝丝冷汗。

    想来那段记忆,对于她来说,也像是梦魇一般,折磨了她这么多年吧。

    “借由烛龙会的力量,我铲除了不少对手。我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的孩儿登上龙位,可我没想到的是,最终,还是我害了他们。梦雅,你一定要除掉烛龙会!他们是一群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与他们为伍,终究会被那啃食得连魂灵都不剩。我已经是不中用了,还请你,能救救我的孩子。”

    上官东珠有些激动的抓住了林梦雅的手腕,后者想要挣脱开来,却一时之间没有成功。

    只是在面对那张写满了期盼的脸之时,林梦雅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来。

    一个个的把上官东珠的手指掰开,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的确是不会放任烛龙会存活于世,但我不是为了你的儿女。说实话,也许千千万万个被烛龙会坑害的人都应该活着,可唯独你的儿女,却该死。”

    她的冷酷无情,终于让上官东珠认清了现实。

    嘴角涌起一丝无力的苦笑,因为她知道林梦雅说的是事实。

    她的一双儿女所造的孽,她这个当母亲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些事情,必定是得偿还的。

    “我知道,但求你,如果可以的话,能让他们活着就好。这颗神仙酿还请你收下,如果你能靠它赢得烛龙会的魁首的话,那就算是,他们的买命钱了。”

    到了现在,上官东珠还是在恳求着林梦雅,给她的儿女一条生路。

    但看到林梦雅一直不为所动,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跪在林梦雅的面前,给她磕着头。

    “你干什么?快起来!”

    林梦雅没想到,曾经高傲无比的皇后娘娘,居然真的会跪在自己的脚下。

    她立刻跳开,扶住了上官东珠的手臂,阻止了那人疯狂的行为。

    “我知道...我知道即便是没有这个东西,你也能有办法打败那个人。但是,我求你,我求你给他们一条生路吧,求你了!”

    上官东珠声泪俱下,刚才那份淡然都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是一个一脸狼狈的普通女子。

    林梦雅就是再硬的心肠,如今也被她生生的给揉软了几分。

    脸上露出不耐的表情,可手却强硬的把上官东珠拖了起来。

    “不管你怎么求我,我都不可能答应你。你儿女手上血债累累,就算是我放过了他们,别人也不可能放过。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他们不继续跟我作对的话,我可以让他们拥有一个别的身份,重新开始。只是我最大的让步,不然你就算是磕死到这里,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上官东珠显然没有想到,林梦雅居然会让步。

    她立刻点了点头,连忙把手中的东西,塞进了林梦雅的手中。

    “这神仙酿有个特性,若是单独一块可以发挥效用。但如果切开了再次合到一起,却会暂时失去效用。当初烛龙会的魁首,应该急于想要这东西,所以才会现身的。我想,只要你找机会,把这两个东西合在一起,那他应该就会旧疾复发。”

    就连林梦雅都没有想到,这东西,居然会有这样的功效。

    但给了自己,那上官东珠要如何?

    仿佛是感应到了林梦雅的心思,上官东珠突然笑了,脸上的表情,却如释重负。

    “我没关系,其实疯了比清醒着更好。如果我继续清醒下去,这个世上,很快就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所以,我宁可疯了。”

    林梦雅看着她蜷缩回榻上,那双清明的眸子,渐渐的染上几分疏离的色彩。

    那是压抑了许久的药效,正在一点点的侵蚀掉她的仅有的理智。

    天成公主骗她喝下去的药,主要毒害的便是大脑。

    如果不是有神仙酿的话,她现在肯定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院子,曾经有一颗茂盛的桂花树。可惜,我贵为皇后,是不能住在这个小院子里的。现在,真好,我可以天天看到它了。”

    上官东珠痴痴的说道,那双眼睛,却是凝视着院子里虚空的某一处。

    林梦雅握着手中的神仙酿,默默的退出了屋子。

    其实,上官东珠还是受到了那药的影响。

    只是一直牵挂着那双儿女,所以,才拼命的忍到现在的吧。

    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坚强聪明的女子,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迎接自己的到来的呢?

    回头看着那个,继续在窗前着迷的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的上官东珠,林梦雅的心头,却泛几分杂陈的滋味。

    “雅儿,她可为难你了?”

    刚踏出小院,林梦雅就看到了匆匆迎过来的太后。

    手,被一双微凉的手给攥住,细细的放在手心里,那双眼睛,却是担忧无比的看着自己。

    “没有,您不必担心。”

    看样子,她们好像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吧。

    林梦雅看着太后,太后,心头涌起了无限的温暖。

    转而扶住了她的手臂,赶紧招呼着众人往凤翔宫走去。

    “她...唉,也是个可怜人。”

    在路上,林梦雅只说上官东珠,想要让自己放过她一双儿女的事情。

    至于神仙酿,早已经被她贴身收好。

    这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也许到了最后,还能取到出其不意的效用。

    “虽是个可怜人,但有些事情,她既然做了就必须得承担后果。”

    林梦雅自然知道,太后还是德贵妃的时候,就受了上官东珠的不少气。

    如今即便是自己答应了,可也得顾着太后的心情。

    “嗯,这话倒是不错。不过哀家知道你心善,放心,过去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其实哀家正想跟皇儿商量,到底该如何安置上官东珠。”

    林梦雅看了太后一眼,对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由得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太后如何处置都可以,但我觉得,还是把她放在宫中,让她安然老死的好。”

    婆媳两个的想法不谋而合,前太子因为囚禁陛下,谋反逼宫的事情,如今已经被废黜了太子之位,贬为庶民幽禁起来了。

    但因为天成的狠辣手段,如今他们母子,都已经成了疯子。

    可即便是如此,万一那一日太子余孽死灰复燃,那么他们,就是极好的靶子。

    杀人容易,关键是如何利用他们,收拢人心。

    “嗯,还是你最懂哀家的心思。”

    太后满意的看着林梦雅,真是越看这个儿媳越欢喜。

    不仅人长得漂亮,又聪明伶俐。

    关键是,她还难道有一颗慈心。

    杀了上官东珠跟前太子是小,但终究会让新帝落下一个屠杀手足嫡母的罪名。

    这些事可大可小,但是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的。

    “还是太后宽宏大量,不然,就凭着当初那些事情,让他们似几百次都是不够的。”

    林梦雅笑眯眯的拍着太后的马屁,当然,太后对她的话,也是十分是受用。

    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道。

    “就你这个鬼灵精会说话,唉,有些事情,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他们即便是能够安稳度日,可也已经跟之前大不相同了。就算是,为了哀家将来的皇孙积德积福吧。”

    反被调笑的林梦雅,通红了一张小脸。

    “哪就皇孙了,我现在,还是个待嫁之身呢。”

    低下头来,林梦雅却觉得心头一阵阵的苦涩。

    她不是不想给龙天昱生一个孩子,但...

    甩了甩头,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念头都给赶出脑海。

    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开仙城,解开林家跟左家那荒唐的使命。

    唯有解决了那些心腹大患,她才有那个时间,来跟她的亲亲爱人相亲相爱啊。

    顿时,林梦雅觉得自己的未来,好像是一座直飞冲天的高峰。

    还好,自己已经辛辛苦苦的爬到了山顶,只差一点,她就可以达到胜利的彼岸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从凤翔宫回到自己的一心院,林梦雅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唯独留下白苏在身边伺候着。

    不自觉的拿出了那颗神仙酿,有些事情,她只觉得特别奇怪。

    魁首,为什么会有那么诡异的症状呢?

    烛龙会的魁首,是个很矛盾的怪人。

    一方面,他似乎对于烛龙会里的所有东西都了如指掌,那些会众们,即便是没有见过他的面,却也对他奉若神明。

    但另外一方面,他除了制定看更严格的规程之外,就再也不见他有过任何管理的行为。

    严厉的放纵,这是她对烛龙会那位会首唯一的评价。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又为了一颗神仙酿就出现在当年,还不是那么强大的上官东珠的面前。

    还有那一半苍老一半年轻的怪病,当初,她初见清狐的时候,那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也是顶着一张嫩嫩的正太脸。

    难不成,魁首只是一个古代版的变态博士么?

    这个想法,让林梦雅的脸色有些难看。

    敌人再强大她也无从畏惧,可变态...总是会让人难以捉摸啊。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身体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身后的那人叹息了一声,似乎有几分惊喜。

    转过头去,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凑上去亲了一口那人的唇角,林梦雅笑着看着龙天昱的眸色加深,但显然,现在不是抒发某些情感的最好时机。

    她英勇睿智的帝王,不管怎么看,都让她的一颗心,只能为了他而飚速跳跃。

    “唉,真想...”

    后半句话被龙天昱生生的卡在喉咙里,手臂收紧,保住自己一生挚爱。

    林梦雅舒服的靠在他的肩头,手中却把玩着那一粒神仙酿。

    今天上官东珠跟她说的话,林梦雅也没有任何的隐瞒,反而是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转告给了龙天昱。

    “那烛龙会的魁首,是不是疯了?”

    大手把玩她的一缕黑发,这是龙天昱最真实的想法。

    林梦雅也轻轻的点了点头,现在看来,这好像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了。

    “你说,他如此执着于仙城,是不是想要追求长生不老呢?”

    她虽然是医学生,但历史却学的不错的。

    从古至今,无数的帝王方士们,都在追寻长生之术。

    即便是在科学的角度上看,长生是一种可以被实现的假设。

    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只怕是一场虚妄的梦。

    龙天昱思考了片刻后,却抱着她走到了书桌边上。

    一心院的内室布置得几乎跟流心院没什么两样,知道她喜欢看书,特别是某些神怪故事,龙天昱更是暗中名人搜罗了不少。

    任由她像是一只缠人的小猫一样赖在自己的怀中,龙天昱还是伸出手来,在书架上取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摊在了书桌上。

    “这是什么?咦,这不是你的笔迹么?”

    林梦雅好奇的看着面前的书,龙天昱的字是极其漂亮的,所以他一眼就认得。

    “这些嘛——”

    难得龙天昱会有些羞于启齿的时候,大手温柔的拂过这些书本,他要怎么说,这是当初被这个小女人骗了以后,每次想她的时候,便抄录这些准备给她看的书。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一丝丝的平静。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是在灯烛下,抄录这些书本度过的。

    响起那段生不如死,浑浑噩噩的时光,龙天昱不禁再度抱紧的怀中的女子。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承担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了。

    “哦,不过是因为那些残本看起来太模糊,所以我才在空闲的时候抄录几本罢了。”

    把这件糗事尽量说的轻描淡写,可龙天昱那过分正经的样子,早就已经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林梦雅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看起来簇新的书,一定是那个傻子抄的。

    心,早就软成了一滩水。

    执起那人修长而有力的手,轻轻的烙下一个吻。

    “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把我们分开。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她珍重的发下爱的誓言,龙天昱只觉得那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却奇迹般的抚平了自己所有的不安与狂躁。

    “好,我信你。”

    除了相信她,他已经别无选择。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难道,是要我欣赏你的字?嗯,字迹工整又颇有风骨,好字啊好字!”

    龙天昱无奈的看着怀中,又开始调皮起来的女子,摇了摇头,也收起了那些会让他软弱起来情绪。

    拍了拍女子的小脑袋,认认真真的指向了书上的某一页。

    “这本‘诸神奇谈’上,有一段记载的是烈云国的故事。我们这次去烈云的时候,不是看到了他们几个神仙跟仙城的故事么?这里头写得,却是跟烈云的有些不同。”

    这倒是件新鲜事儿,林梦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本薄薄的书本里头,有几夜记载的是烈云过的那位万蛊王与巫后。

    若非龙天昱记忆超群,这段神话故事一般的记载,还真的会被人给忽略掉。

    而且这本‘诸神奇谈’算是孤本,只怕世上看过它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故事有些老套,但让林梦雅惊讶的是,在这个故事里,万蛊王与巫后不是一对神仙眷侣,而是一对宿敌。

    他们是各自国家的领袖,每年都会带领着各自的军队对打。

    但有一次,他们在战场上相遇了。

    于是天雷勾地火,烈火遇干柴,总之是一见钟情,而后历尽千辛万苦,最后终于可以结成连理了。

    可这本书,只写到巫后准备嫁给万蛊王,便没有了下文。

    按照一般故事的套路来说,也就是女王跟国王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但林梦雅看完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扶着额头,林梦雅神色怪异的看着这本书。

    良久,才幽幽开口。

    “你说,到了最后,巫后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嫁给万蛊王?”

    龙天昱也愣了愣,半晌才回答她。

    “应该——不会吧。辛家不就是万蛊王跟巫后的后代么?如果她没有嫁给万蛊王的话,那故事里的巫后,跟烈云国供奉的巫后,会不会不是一个人。不过,我要你看的不是这一段,你接着往下看。”

    林梦雅这才注意到,在这一页的最后,本应该是记载着结尾的地方,却又突兀的记载了一个小故事。

    故事里没有提及巫后,只是说万蛊王找到了一种可以长生不老的药。

    但是那是给神仙用的,一旦凡人擅自服用之后,就会朝老夕幼的怪人。

    怪不得龙天昱要自己看这个小故事,可她看完之后更疑惑了。

    这个小故事好像是突然穿插进前面的那个大故事里的,不是那个故事的结尾,倒好像是一则无关紧要的轶事。

    可朝老夕幼,不就跟魁首的症状很相似么?

    林梦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总觉得这事情有些离谱。

    “你别告诉我,你怀疑烛龙会的魁首,就是看了这本书,所以才会变成那个鬼样子的?”

    龙天昱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叹了一口气。

    “我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幼稚到可笑,但雅儿,我们所经历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少么?”

    林梦雅把反驳给咽了回去,自从她再次回来以后,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坚不可摧的三观,早已经碎成了渣。

    哭笑不得的看着那本册子,林梦雅只能悲鸣一声。

    “假书害人不浅啊!”

    难道说,她的对手,竟然是一个相信神话故事的资深中二少?老?年人么?

    林梦雅觉得有自己的头有点疼,这种人设,简直比变态博士还坑爹。

    “我觉得也是,所以以后这一类的书,你还是少看一点的好。”

    跟林梦雅从来在这种事情上,get不到同一个点的龙天昱,也颇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林梦雅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她跟魁首敌对关系都是注定的。

    “算了,先不提这件事。冯子蝶你给关在哪了?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佟姑娘,你可查清楚她的底细了?”

    一提到这个女人,龙天昱的脸色就阴沉如墨

    他极其痛恨那些,想要算计他亲亲娘子的那些人。

    尤其是冯子蝶,几次三番的居然想要林梦雅的命,光是这一条,就足够她死上个百八十次的了。

    “没什么,只是扔在了天牢里里而已。至于她身边的那个姓佟的女人,轻寒说她是的确跟烛龙会有所勾连,但并不是烛龙会内部的人。而且她身后的势力,似乎跟烈云国的辛家有关系。”

    居然是辛家?

    林梦雅本来就对辛家的一切,都觉得诡异到莫名。

    难道真的是因为近亲结婚的多了,所以连基因里都潜伏了各种疯狂因子么?

    可辛家因为万蛊池的原因,其实比一般的烈云人,有更多的限制才对。

    为什么处处,却都有这个诡异家族的影子呢?

    “也不知道小玉跟阿秀怎么样了,人家都说,两个人独处的事情,是最容易产生爱情的小火花。真希望他们出来的时候,爱情之火都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眯起眼睛,林梦雅对自己在这种强行送作堆的行为,表示了十分浓厚的兴趣。

    这一次龙天昱对自家娘子的行为,除了肯定就是强烈的支持。

    那个小鬼头,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的觊觎之心么?

    想要挖他的娘子,最好是及早死了这份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