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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信芳听到金秀这么说,他才不会答应呢。

      告诉阿玛?没有好处,不会出面,而且我肯定会受阿玛的责骂,责骂还好,说不定还要上家法,纳兰信芳摸了摸鼻子——他这个从金秀处学来的动作学得很快,于是起身,心里头打定主意,如果小五不答应说不得也只能是揍死他了,“那么我就回去了。”

      “还不着急,”金秀闲闲的说道,“我这出来,一件事儿都还没办好,却又扯上那么多别的事儿,佩德兄,。倒不是说我不帮衬的意思,你别误会,可只是那惹出这么多事儿的赖五,如今我还没找到正主发落他,我这心里头实在是不顺,芳哥儿要出气吗?那么不如先去揍了他一顿,神清气爽的入京,如何?”

      金秀在出主意,纳兰信芳听到可以打人不负责任还有人担着,顿时来了精神,“大哥,你要找人揍他?”

      “不揍这个人,怎么解气?”金秀笑道,她又对着侯艳年,“说不得要请佩德兄派几个人跟着了。”

      仗势欺人,这是侯艳年喜欢做的事儿,他自然答应,对付一个地痞无赖,想必还是简单,何况手下那么多打手养起来,总是要干这些活的,侯艳年也不怕事儿大,“打人容易,那要断几根骨头?还是干脆就打死算了?”

      纳兰信芳一哆嗦,金秀摇摇头,“让他丢脸即可,其余的没必要,最要紧的事儿,要把赖五打了,看看,咱们这稳居钓鱼台的黄县令,还坐得住坐不住!”

      黄县令刚开始还是坐得住的,特别是他一边抓紧在定兴县的权力在手,无人敢抵抗,十分爽快,抽空一日去何园听戏,却又见到那样的绝色,更是心动不已,于是忍不住拿话点了点侯胖子,侯胖子还没把人送来,这算是小遗憾,但也算不得什么,日后有他吃苦的时候。

      他正在稳居钓鱼台,可听到了几则消息,就不免让他坐不住了,一是赖五被打,被打的人说是京师里头的。

      这不算稀奇,赖五本来就是无赖的性子,被打很正常。若不是看在自己个新来定兴县的时候,是他第一时间投诚并且提供了许多当地人的秘闻阴私之事,算的上有点用处,再者黄县令也需要这种千金买马骨的人物在,所以也就收留下来了。

      被打很正常,但是打的人就不太对劲了,赖五拐着脚鼻青脸肿的进县衙哭诉,说是纳兰家一个纨绔打的,没来由带着一群打手打了就跑,没拿什么东西,但是把看得见的东西都砸了。

      若不是看在这个人还有点用处,黄县令是不会理会他的,当然,接下去他也没什么用处了,黄县令马上走人,赖五也排不上什么用场,但是京师……黄县令皱眉,纳兰家的人那一夜在何园见过,这次还出现,难道是和那关在牢里头的钮家少年有干系?

      想到了钮家少年那倾国倾城的容貌,黄县令就不免心里头又是一阵火热,他拦住赖五的诉苦,“好了,没完没了的做什么!我这就发海捕文书下去,通缉他就是了,我且问你,他过来找茬的时候,有没有说起别的什么?”

      “哎哟……哎哟,无非也就是说,”赖五捂着脸,“说我什么身份,不该惹的人也敢惹。”

      这话的意思……黄县令有些吃惊,他顿时想到了钮家少年,“你不是说了!”他厉声说道,“钮家已经破落,走投无路了吗!”

      赖五被吓了一大跳,“是,是,钮家早就破落了,不然的话我如何敢做这个事儿,也是为了大老爷您啊……”赖五嘟囔着,“十五顷的田地,在太平年间谁会舍得卖?若不是拿着这个法子来摆弄人,那善保也不愿意贱卖啊……”

      黄县令的眼神阴了下来,冷酷的盯着赖五,赖五摸着脸不敢再说下去了,“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说这定兴县,怎么会突然来了纳兰家的人,若是以往,我必然是不放的,只是如今这非常时刻,还是少沾染是非的才好,”他思索了一番,还是要从大处着眼,不必计较这些小事儿,特别是什么田地,既然是要高升去晋中当巡粮道,就无需为了这些蝇头小利而冒险什么,“不如就放了罢。”

      这时候赖五不干了,在黄县令看来十五顷的田地是蝇头小利,但是对于他来说,可真是大到不行的利益,巨额利益,“老父母!”赖五顾不得脸上的痛了,忙称呼黄县令,“这十五顷的事儿是小事儿,您说的没错,可那钮家大爷,还没低头呢,”他抬起头仔细打量黄县令的脸色,“钮家大爷如此绝色,倾国倾城之貌,外头可是见不到了,若是等着他低头了,老父母再把这十五顷的田地还给他,那时候才会让他真正从了大人您吧?”

      想到那人的容貌,黄县令还真的有些意动,“那么,还是熬一熬他才好,”黄县令一时间又被善保的容貌给勾住了,错失了可能解决棘手问题的最佳时机。

      再到后来,黄县令就算是想放人,也来不及放了。

      这个错过时机的悔恨很快就来临,黄县令到了第二日,一下子就得到了不得了的“好消息”,自己手下那个邢主簿给自己狠狠的背后捅了一刀,竟然上折子赞美上司黄县令,折子竟然保定府一概都不知道,直接就到了通政司!

      黄县令又惊又怒,这个时候也顾忌不得什么主官的体统——若是主官要见副贰之官,从来只需要召见即刻,邢主簿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先来奉承主官。

      可这个时候最重视体统的黄县令都不顾及了,他亲自来到了邢主簿的家中,推开那些迎接自己的仆役,大声喝问邢主簿在何处,听说他在后院,也不顾及什么内外有别的忌讳,一下子龙卷风的冲到了后院之中。

      真是十分失礼的举动了,这样没有通传就冲了进来。



    所幸邢主簿并没有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少儿不宜之事,只是在后院喂鱼缸之中的漳州大眼凤尾金鱼,黄县令不理会不敢拦着自己只敢小声劝说的下人们,冲进了邢主簿的后院之中,邢主簿听到了黄县令的高喝声,转过头来,才见到神色狂乱的黄县令冲到了面前,于是奇道,他很是有气度,不生气,只是淡然发问,“县尊大人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这个样子?”

    “我问你,”黄县令稍微收敛了一些疯狂的神色,但仍然是怒气冲冲的对着邢主簿带着呵斥的语气说道,“谁叫你上那个折子的!”

    “什么意思啊县尊大人,”邢主簿还在装傻,“下官这每日都没什么事儿,只是呆在家里头厮混着,这不,还在喂鱼呢,你这不明不白火急火燎的冲到我家里头,劈头盖脸就这么一问,”邢主簿微微摇头,“我还真不知道您这说的是那一封折子呢。”

    “自然是褒奖于我,还要挽留于我在定兴县的折子!”黄县令原本稍微收敛了一些怒气,见到邢主簿这假痴不癫的样子,又是火冒三丈,“你那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如此,”污蔑我?肯定不对,但是黄县令又不愿意直接说出邢主簿是否知道自己要高升的意思,于是就继续说道,“敢如此阻拦我!”

    “县尊大人,还请慎言,”既然是已经撕破脸,所以有些礼仪礼数上的事儿,邢主簿也就不顾及了,他施施然的坐在了一边,“我这是上折子为您请功,说你在定兴县事无巨细,都要过问指导,实在是辛苦之极,定兴县大治,这都是您的功劳,我这说好话呢,”邢主簿端起了盖碗,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怎么算是阻拦您呢?”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黄县令脸上清白一片,随即又变成了猪肝色,“你没有这样的胆子,”边上邢主簿家的仆人送了茶水上来,也被黄县令不耐烦的一挥手,“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邢主簿见到黄县令如此,心下觉得十分的痛快,想着自己若是斗不过黄县令丢了官,能够见到素日里头阴阴的黄县令如此暴跳如雷惊慌失措的,也就值得了,他见到黄县令如此,心下好笑,嘴角就忍不住带出讽刺的笑容来,“下官绝无此意,这些日子什么差事儿也不必干,日子过得清闲极了,想着日后还要县尊大人如此才好,能者多劳嘛,这是小老儿的一点私心,如何会有人指使呢?”

    他见到黄县令又要发飙的样子,又连忙添了一把柴,“定兴县的父老乡亲也都如同下官之心啊,李家家主已经把县尊大人要高升的事儿说出去了,大家伙可是都不依呢,他张罗着要送给大人万民伞,恳请大人不要离开才好。”

    “原来这事儿,还有李家家主一份,”黄县令见逼不出来邢主簿的真话,于是冷冷一笑,“你既然说他有份,说不得我再去问他也就是了。”

    “是吗?”邢主簿摇摇头,“只怕是县尊大人来不及了,他这会子应该是在保定府的大堂上。您找他,只怕是找不到。”

    “你!”黄县令又惊又怒,“他去保定府做什么?你要他去做什么?”

    “李家家主在家里头预备好了万民伞,又怕大人您不愿意收,所以就送到知府老大人那里去了,就希望知府大人把您给留下来。”

    “好毒啊你!”黄县令大惊失色,脸上的怒色是全没了,变成了惊恐之色,自己要离开定兴县知县的事儿保定府那边无人知道,走的是京师里吏部的路子,只要是吏部文书下达,自己恍然做不知道,保定知府不会介意,反而羡慕黄县令有福气。

    可如今这样闹出来,保定知府心里头会怎么想?哦,那你提前攀高枝了,不和我招呼也就罢了,还嘚瑟出去世人皆知就我一个人瞒着?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四品知府黄堂放在眼里?那黄县令你这离任的考评,我为什么要给你这闹心的东西写好?

    世人也会觉黄县令不识抬举不懂大体,官场上最要紧的不是清廉不清廉,而是要懂规矩,知道进退,上下关系都要打点妥当才好,若是上下级关系处理不好,就算是再有才,也会在官场之中被碾压成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邢主簿的心肠何其歹毒!黄县令怒视邢主簿,“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邢主簿笑眯眯的说道,“让黄大人您多留在定兴县,您这么喜欢揽权,就请一直揽权下去好了,何必要去当什么晋中巡粮道呢?还是让您在这里头多能者多劳罢。”

    黄县令仓皇离去,他还以为邢主簿破罐破摔,不是想要送自己走,而是要让自己继续留在定兴县,他来恶心自己,他来不及和这个放弃自己仕途的人继续纠缠,他现在就想着要先把保定府那边李家家主去惹出来的事情给化解掉。

    邢主簿见到黄县令离去,心里头一口恶气才出了不少,世间上,怎么会有如此两全其美的事儿?又可以看到政敌送死去,自己又可以再进一步,这可真是人世间最得意之事了,邢主簿默默站在鱼缸边上体会了那喜滋滋的心情许久,这才吩咐人,“来人!传我的命令,去把大牢里的那位钮家大爷给放出来。”

    “老爷,只怕是县尊大人不下令,牢头是不会放啊……”

    “以前是不会,可如今呢?俗话说的好啊,”邢主簿心情极好,甚至还开起了玩笑,“人走茶凉,他都快走的人了,如今定兴县的人也快都知道了,牢头很聪明,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要走的黄大人来得罪我的。送佛送到西,纳兰大爷说这个人要多照顾,我就不如送了他出来,对,”邢主簿点头,真是佩服自己的好脑袋,“快把人带出来,我这就送到何园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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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狗



    黄县令以为他的事情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他黄县令的倒霉事儿,远远不止这些,他还没出发去保定府当面找知府大人解释这个事情,偏生别的坏消息又来了,河间府行文过来,言辞不太客气,说有家奴刘全在河间府击鼓鸣冤,状告有赖五以奴欺主,侵占钮家十五顷土地,不知道定兴县在干什么,这样的事儿,为什么自己不处理,反而要到河间府来告状,潜台词里面,无非也就是指,是不是你定兴县收受了什么好处,故此偏袒赖五?

    这当然是实情,但是很多时候实情是不能被说出来的,这事关于黄大人这定兴县县令的颜面,这不过是花了侯艳年五十两银子,再加上纳兰信芳提供的那份书信,那份书信甚至都还没有给河间府知府亲自看过,只是让他的师爷看过,又使了五十两银子,这公文就轻轻松松的拿出来了。

    邢主簿到了何园,邀功说是钮家大爷已经放出来了,金秀原本想马上要见,但是想到侯艳年在侧,这个人……咳咳,还是先别让他看到的好,于是请李家人,“把钮家大爷安置下去,让他洗漱好了休息休息,就说已经没事儿了,我马上就去见他,全叔在河间府,马上就能回来。”

    她思来想去,还是要把侯艳年支开才好,她先请邢主簿坐下,“这边咱们的事儿办好了,邢大人,您就什么别的事儿都不必做了,敲锣打鼓的预备着送黄大人离任罢。”

    邢主簿奇道,“纳兰大爷的意思,还是要让他走?”

    “他不走,定兴县正堂的位置,如何轮得到你?”金秀笑道,“吏部的公文若是正经下来,这必然是要交接给下一任的,如今素来都是官儿多,官位少,交接的时候必然是下一位县令派出来了,那可是轮不到你了。”

    “要让黄县令赶紧着走,比往日的速度要快,这你才有机会啊,”金秀看着邢主簿,“邢大人在保定府那边,总有些交道在吧?”

    “自然是有的,”邢主簿捻须笑道,“我这得了纳兰大爷的尚方宝剑,若还不知道怎么样狐假虎威,可真的是蠢钝如猪了。”

    金秀和邢主簿交代了几句,邢主簿见到两人似乎还有话儿要谈,于是识趣的离开,接下去的事儿,就是侯艳年了,“秀兄,”侯艳年不耻下问,“黄老瞎子已经马上就要离开定兴县,那么接下去,怎么样才能让他不要去晋中?”

    “这就是该佩德兄出力了,”金秀笑道,“吏部选官,怎么个流程,您不知道?不知道没关系,预备好银子就是了,”金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您是不是也要预备下银子了?”

    “哈哈,银子好说,”侯艳年起身,他一来是不悦黄县令,二来也要保全自己在家里头的地位,故此对他来说,花一些银子,算不得什么,“我这就预备下去,和纳兰兄你们一起入京,如何?”

    “却也不必,”金秀可还是不愿意和侯艳年一起回京的,开玩笑,一回京,自己这个虚假的纳兰大爷,马上就要被戳穿的。

    钱可通神这句话是半点都没错的,侯艳年有钱,不过他的钱无法在任免一个道台上使出作用,现在的大玄朝,还远远没有到日后卖官鬻爵,红顶子的官儿也敢贩卖的时候,若是谁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怕是被人笑话不说,还要被朝廷严厉打击的。

    但是这个钱远远还可以用在其余的地方,而且这也是金秀要说给侯艳年听,用来搪塞他的缘故,“黄县令马上就要入京了,这是提前去的,吏部那边必然是没有提前预备好,也不会让他提前办这个事儿,那么佩德兄的钱,就可以发挥出用场了。”

    金秀慢悠悠的说着话,对面的魏三也已经停下了戏,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站在金秀身后,和侯艳年等人静静听着,“佩德兄您是有钱,却也不能乱花,若是我现在说,能够将黄县令这道台的位置给免去,那么我必然是来骗你的,”金秀笑道,“这不作数。”

    “我们需要的是拖延。”

    “拖延?”侯艳年似乎有所悟,“黄老瞎子提早入京述职,那么吏部没有准备,咱们就有法子上下其手了?”

    这个词似乎有些不雅,金秀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纳兰信芳又瞪了侯艳年一眼,侯艳年干笑,不轻不重的给自己个打了一巴掌,“瞧我这个嘴!秀兄的意思,就是要花钱,让吏部那边拖他个几个月?”

    “不错,”金秀挑眉,“吏部没有准备好,那么就让黄大人继续等下去好了,横竖如今候补缺的官儿很多很多,再多一个黄大人,想必吏部也不会在意的。”

    侯艳年佩服的点点头,他是知道的,官场上素来是不能等,不能拖,只要是拖延下去,变数就极大,如果黄县令的事儿,能够拖那么一段时间,日后他还能不能当这个晋中巡粮道,那就还是两说,当不上最好,就算是当上,再迟个一年半载的,自己再去找门路,避开黄老瞎子的打压,也是极好的。

    这一次的事儿如果和纳兰家搭上线,日后还怕什么黄老瞎子吗?侯艳年只觉得十分划算。

    “秀兄大才,真真是让愚兄钦佩无比,”侯艳年脸上露出了佩服之色,“秀兄日后若是出仕,凭着这样的眼光和谋略,什么差事儿,什么官位都不在话下,只是……”他正欲点破金秀的真实身份,但随即又忍住此话不说,毕竟人家是易装出现,就是不愿意用真面目示人,“哎!我也不知道如何说了,只是希望日后还能多多请教,保定府的生意一了,我必然是入京拜见秀兄的。”

    侯艳年潇洒离开,拱拱手,倒是也不留恋,十分潇洒,这边的事儿差不多了,人力该为之事都已经办了,成不成的,也该交给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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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狗



    侯艳年和金秀约好了三年之后,京师相见后,就回到了自己在何园之中的住所,他喝着茶,想了想一些事儿,又吩咐底下的伴当收拾包裹衣物等等东西,又特意叮嘱,要给纳兰家两兄弟预备一份又要精致贵重又不能够太俗的礼物,伴当们知道侯艳年的心思,于是就特意准备了两份极好的,在金秀那一份,准备的尤为丰厚。

    侯艳年正在一一看过礼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问跟着自己伺候多年的伴当老王,“老王,你说,”侯艳年斟酌了一番言语,才又张口说道,“以我的身份,能不能娶一位八大家的嫡女?”

    老王是伺候侯艳年长大的老家人,可以算是侯艳年的半个长辈,他说话虽然柔和,但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可能,“老奴不是觉得七爷您不够,只怕是咱们侯家主家的长子,只怕也是够不上护军八大家的嫡女,护汉不通婚,这原本只是说彼此习俗不同,咱们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这些东西,能置办就置办来得了。”

    “这八大家的祖上,无一不最厉害的人物,如今有些虽然是内里倒了,架子倒还在,”老王年纪大,眼神明亮,怎么看不出来那所谓的纳兰信秀大爷的“真身”?又怎么看不出来自己家大爷眼中对着那信秀大爷的惊艳和欣赏之意?

    老王知道侯艳年和那纳兰信秀大爷这两者,这是决不可能的事儿,若是贸然遐想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来,日后只怕是没办法收拾局面,于是老王也就是连忙出言打消自己家七爷的这个念头了,“所配的,不是国公,就是将军,最次也是有爵位在身的同为八大家的子弟,若是老奴没记错,和七爷这些日子一块的纳兰家,就有一位正在皇上的后宫里头当嫔妃呢,八大家的女孩子,都是要入宫选秀的。”

    老王最后一句没加,更别说是八大家的嫡女了,他婉言劝诫侯艳年,侯艳年眼中的那神采一下子就消灭了,他听懂了老王的话,八大家的子女,不是彼此联姻,就是选秀入宫许配王孙人物,侯家虽然有钱,可到底还是商贾之家,八大家的嫡女,那是不必想了。

    “罢了,罢了!”侯艳年长叹一声,他心里头的绮念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子明确了自己没戏,那么自然要认命,“不必说了,预备好礼物就是,我也不再见她罢了,直接去保定府吧。”

    敞轩之中,金秀也准备回京,他们来此定兴县,就是为了解救善保,既然善保已经出狱,任务完成,那么自然也该回去了。

    她和纳兰信芳起身,预备着转身收拾东西离去,不防魏长生还在此地,魏长生也不说话,默默的看着金秀,金秀微微一愣,“怎么,魏三爷不跟着侯七爷走嘛?”

    “他去保定府,我已然去过了,”魏长生浅笑安然,“何必再跟着他去,且保定府的人,我也都见识过了,似乎也没什么还需再去的。”

    “这样啊,”金秀点点头,“那你接下去要去何处?”

    魏长生朝着金秀魅惑一笑,眼神之中有别样的神采,“我想跟着秀大爷一起去京师,可否?”

    纳兰信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好像是护主一般朝着魏长生呲牙示威,“去京师?”金秀笑道,她点点头,“你去京师,也够了,名扬京城是必然之事。”

    “可小人我却还没有受过秀大爷的教导,”魏长生笑道,“那一夜听秀大爷说,藉此在京师立足简单,但想要名扬天下,这还是难。小的深以为然,人生在世,总是要有些东西想要拿住的,故此,小的想跟着秀大爷入京,伺候在大爷鞍前马后,若是秀大爷能够指点一二,帮着小的名扬天下,感激不尽,这就是小人的想法了。”

    纳兰信芳冷哼一声,声音十分的刺耳,魏长生当做没听见,依旧是温顺的低眉等着金秀发话,这是要投靠自己的意思吗?金秀微微讶然,随即一笑,“如今可不成。”

    “恩?为何不成?”

    “我有缘故,自然不成,这倒是不必和你说,但如今就算是你入京,我也护不得你周全。”金秀可是连侯艳年一根小拇指的身家都没有,如何能够护得住魏长生?

    梨园行当的角儿们,每到一处,都是要先拜会当地的地头蛇之类人物,此之谓“拜码头”,毕竟古时候的梨园行当是下九流之类,又是到处巡演的,地方上的干系不打点妥当,唱戏的这个营生是无法顺畅的办下去的。

    见过在地方上势力大的人,求得这些人的庇佑,他就会发动本地的关系,打点上下,为你在此地唱戏的各种事儿上拓宽渠道,并且还会联络本地的士绅前来捧场,把你捧红。

    李家家主原本是这样的角色,但是他一见到魏三的扮相就知道侯艳年必然喜欢,故此等着侯艳年来献上魏三,侯艳年看到之后惊为天人,若不是出了黄县令这一档子糟心的事儿,侯艳年或许早就带着魏三回到晋中,要捧着他成三晋第一角儿了。

    当然了这其中有很多钱色交易,也是寻常之事,毕竟世风如此,再者你要得到什么,必然也是要付出什么的。

    所以这梨园护法,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是又要有钱又要有势力,更是还要懂梨园这一行当,懂得欣赏,又懂得这门艺术,真正的和这些名角儿能够唱和,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梨园护法。

    金秀当然很明白,“我当不了这个梨园护法,侯七爷若是在京师,那他也不够看的。”金秀笑道,“你不该来找我。”

    “我却是信秀大爷,”魏三笑道,他的眼神格外的明亮,柔软而明亮,“小的也不用秀大爷护着,小的自己个能照顾自己,不怕人惦记,也不怕被人害了,只要是时时能够跟着秀大爷讨教,不知这样,能不能让小的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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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狗



    这倒是要赖着金秀的意思,金秀很是无奈,如今她的事儿那么多,善保的事儿解决了,只怕还要解决自己父亲富祥的事儿,且不说家里头有没有条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和戏子们混在一起是不是妥当的问题,单单就说自己这些日子要注意的,就没办法和魏三敷衍周全,“如今我却还不能够如此,你若是要托付给我,我不能不当你的梨园护法。”

      “你如今想要名扬天下也还难了些,我的意思,”金秀想了想,“你还要再历练历练,技艺纯熟后,再入京来找我,那时候我必然也可以来再让你进一步了。”

      “空口无凭,”魏三眼前一亮,“小的斗胆,要和秀大爷定一个期限。”

      “恩……那就三年,如何?三年之后,你来京师寻我,到时候想必你也可以听得懂我的话儿了,”

      金秀清了清嗓子,清唱了一句,“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激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她唱了这么一句,短短的一句,就此打住,“如何?”

      魏长生乍然听得这么一句,只觉得后颈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饶是九月深秋的天气,他的额头上都忍不住冒出了大汗,“秀大爷!”他略微带着失控的语气,双眼发直盯着金秀,什么礼仪都不顾得了,“您,这唱的是什么?是什么戏!小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等到三年后,你来京师找我,”金秀挑眉一笑,“我把这一出戏,传给你,如何?”

      魏三和金秀定下了三年之约,翩然离去,心里头存了无限念想,又带着一丝莫名之情愫,金秀自以为女扮男装无人知晓,可今日在座的这几人,只怕是全都知道了。

      见到金秀如此重视魏长生,纳兰信芳有些不解,又对着魏长生有一些敌意,“姐姐诶,何必和这唱戏的说这么多话儿!难道您那人书,”纳兰信芳以为是金秀学的东西有关,“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干系?”

      金秀心里头想我就不能和这些长得好看漂亮的人多接触吗?她可没有这个时代之中这么重的阶级观念,就认为唱戏的角儿是下九流的,在后世之中的名角儿,可是大艺术家啊,社会地位极高的。

      金秀只是单纯觉得魏三此人还不差罢了,喜欢好看的人,有什么问题吗?当然了,在纳兰信芳这样的小屁孩面前,金秀还是要端着女师傅的权威,不能够自己贪图人家美色,咳咳。

      还好纳兰信芳给自己找出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她板着脸,“你既然不学这人书,自然就不知道这里头的道理,但是所谓地书,也是要人居于其上,若是不学人之学问,如何长进,我且问你,你自己个号称,最喜欢读史书,难道都不知道李太白的侠客行,不知道太史公的魏公子列传之中的侯赢、朱亥、如姬是什么人?好了,看来我给你的功课还太少了。”

      作业留的太少,当然要加功课,“回去就把魏公子列传抄一遍,再仔仔细细的说出来这几个人的优缺点,”金秀施施然的起身,“听见没?”

      “听见了,”纳兰信芳郁闷的摸了摸鼻子,以后还是少多嘴才好,万一又要被罚抄写就不好了,“姐姐你这是要去见那个善保吗?”

      “是,今个事儿都办好了,你和我同去?”

      “我就不去了,”纳兰信芳心里头嘀咕,为了这个钮家大爷善保,平添了许多事儿出来,看着金秀这样重视的意思,纳兰信芳不免觉得有些刺心,“那个什么善保,我可不想见,不是姐姐的意思,我都不会搭理他一下!”

      金秀摇摇头,离开了此地,仆人们到了一处偏房,金秀推开门,见到善保,许久不见,又是刚从大牢里头出来,神色不太好,衣裳也不太干净,但倦容之中难掩天生俊美之容,他见到了金秀,忙站了起来,“金姑娘!”他眼中露出了惊喜和感激的神色,又随即脸上一红,眼角湿润了就要流出泪水。

      善保神色复杂,他很感谢金秀如此一言托付下就愿意来此救自己,这是绝对感激和惊喜的,但自己如此窘样,被心中期许的佳人看见,又是觉得大丢脸面,“多谢你来救我,”他思来想去,心潮澎湃许久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多谢你。”

      “不必谢,我不能辜负你信我之心,”金秀坐了下来,提起茶壶给善保倒了一杯茶,“在里头可受了委屈?”

      “不过是饿了一夜,”善保定定神,收拾了一些思绪,“第二日全叔就托了人进来,一切还好,”他感激之后又很是好奇,“金姑娘你是如何来的?又是如何把我救出来的?”

      金秀略微的把过程说了说,虽然轻描淡写,善保却听得还是惊心动魄的,“这,这,金姑娘,这么难为的事儿,都被你办成了!我原本未做指望,只是被抓了的时候心急之下,家里头二弟还年轻不顶用,太太自然更是不成,也就只能是想到了第一个想到的你,我后来说实话,是后悔了。”

      “后悔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这事儿原本和你无关,”善保默然,又随即说道,“我除了道谢,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该说的。”

      善保应该算是能言善道之士,但这时候不知道为何,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什么话儿可说,金秀见到少年如此,不仅微微一笑。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自己这身躯,虽然比善保年纪要小,但心理年龄,却是比善保大上一些,见到善保这青涩少年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很是怅然,或许人生在世,也就是这么短短几年才会露出如此青涩表情罢。

      “不必言谢,”金秀温和说道,她很知道,若是要化解尴尬,让别人舒服一些,还是要把他的注意力给转移了才好,“有个事儿,我还要问你,钮大爷……”

      “叫我致斋罢!”



    叫我致斋便是,”善保忙说道,“不必如此客套,致斋,是我的字儿。”

      “致斋?”金秀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又记不起是从何处听过,或许是街坊邻居随口提起过?还是刘全说过吗?金秀一时间想不起来,于是也就不再细想,“好,致斋,适才邢主簿过来告诉我,黄县令要离开定兴县的事儿已经尽数传开,那赖五有些受不住压力,已经找到了刘全,说愿意交还给你那十五顷的田地,再资助你一百两银子,全叔要我来问过你的意思。”

      善保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不来管理田地,我预备着要入咸安宫读书,如何有精力有时间去管理田地?若是再找其余不熟悉的人,也是无用,再者就算是再忠心之人,到了定兴县坐拥十五顷的田地,只怕也是会生了异心出来,”善保脱离了那多愁善感的柔弱无助,分析起自己个的这田产来,恢复了冷静的思维,“除非是全叔来此,我才放心,但家里头又离不得他。”

      “金姑娘,我出京之前,就想到了要把此地的田地祖产给变卖了!”

      金秀挑眉,“变卖祖产?你可知道,人言可畏啊。”

      “这边田地于我之处,没有多大用处,”善保鉴定的说道,“我现如今更需要的是去咸安宫读书,这才有机会更进一步!田地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维系日常饮食之用,若是我们两兄弟如今不得上进,这田地也是无用,不如就此一搏,将田地给卖了,好生专心在咸安宫读书!”

      金秀微微吃惊于善保的果决,随即又释然,善保如此行事,不拘泥于十五顷土地之地息,“说的极是,这到底还是小东西小银钱,算不得什么大的,致斋你有此志,日后必然成功。”、

      佳人期许,善保自然是高兴极了,他兴奋说道,“金姑娘你能如此看我,在下也就欣慰了,只是这个赖五,”善保的脸上露出了阴鸷之色,恨恨说道,“他侵占我们家田地这么多年,吃一些拿一些我都可不在意,可如今竟然还敢如此折辱于我,实在可恶,这一次务必不能够放过他!”

      善保如此厌恨赖五,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金秀却是不如此觉得,“提防鱼死网破,”金秀摇摇头,“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见到善保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于是换了一个说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我若是请邢主簿来拿了赖五,这也简单,只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也不过是打几十下板子就放了,以奴欺主,这个罪名细论起来,是攀扯不上的。”

      赖五并不是钮家的家奴,这个罪名不过是借着河间府的名号对着黄县令施压而已,算不得真正的实招,“而且邢主簿想要谋取这定兴县正堂的位置,对着地方士绅还是要宽仁为上,”她见到善保不以为然,笑道,“当然,致斋觉得赖五此人在本地算不得什么士绅,不过他能勾搭上黄县令,还是有他的本事的,而且他估摸着也办下了不少地产,在本地,不算小人物了。”

      既然不算是小人物,那么邢主簿就不能够大加挞伐,当然了金秀如果如此求,明里暗里让赖五难受一些,这也还是简单的,但金秀也没有交代,甚至邢主簿主动问起来,金秀也摇头说不必。

      这告诉邢主簿的当然是冠冕堂皇的话儿,“邢大人要想正位定兴县,地方上士绅的势力还是要多多拉拢的,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一位士绅发家致富,不靠的是这些侵占土地,兼并田产的?若是细论起来,只怕是人人自危,不必如此了。”

      邢主簿自然感激,像是这么事事体谅底下人的大家,可真是不多见了。

      不过对着善保,金秀就不这么说了,“无非是抓起来借着由头来打几个板子,还能如何?他和黄县令图谋你家田地的事儿,没有人证物证,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与其想着这个时候要求别人帮忙,还不如隐忍几年,自己来报仇,这才来的痛快利索呢!”

      善保只觉得金秀很是神奇,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又回想起金秀刚才和自己所说的那些在定兴县干的事儿,善保听从了金秀的建议,觉得还是不要去对付那个赖五,“那就听金姑娘的,赖五若是自己愿意,买了这十五顷的田地也就是了。”

      “那这事儿,就让刘全去办罢,”金秀笑道,“换了银钱来,这件事儿就算了结了,价格公道就行也不必计较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再算账是了。”

      “金姑娘,你似乎很是精通为官之道,”见到金秀如此为自己筹谋,善保心里头一暖,又有些疑惑,“不知道,是如何能够如此操办的?你这看起来处处借势,可若是你没有这过人的手段,如何能够这样快速的解决好此事,把我救出来?”

      这事儿在善保心里头盘旋了几天,这时候问出来,他实在是好奇的很,所以接下去回京的几日,金秀也不骑马了,和善保一起在马车上谈这几日的得失,她有书本上的经验,但实际操作来说,还是第一次,这个第一次指的是第一次来主持全盘统筹这些事儿,不是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只是负责一小块工作,这种全局掌控的能力,很需要实践的经验。

      而且这一次,金秀和纳兰信芳都说过,是“借势”,所以借势无处不在,先是借了纳兰家的名号,藉此来结交了侯艳年,侯家财大气粗,却在社会地位上差一些,于是对着打着纳兰家名号的金秀二人很是热情,后来到了定兴县之中,见到黄县令如此,又得知赖五是攀上了黄县令这条线,于是借了侯艳年的势力来对付黄县令。

      这几个借势,金秀初出茅庐,就玩的很是熟稔了,不比一般的官场老油条差。



    借势的这些事儿里头,有不少特别的点值得一说的,比如河间府的公文,借了侯艳年的财力才能够行了此文来,但若没有借纳兰永宁的书信,河间府知府的师爷,也不会为了单单一百两银子就出具带着训斥黄县令之意的公文。

    书信不是金秀的,是纳兰永宁的,一百两银子也不是金秀的,而是侯艳年的。

    还有让黄县令拖延上任的银子,这可是侯艳年出的,金秀那里有钱,善保也不可能有钱,而且善保也没有这样的力量去拖延,只能是去借侯家的财力。

    后头又借侯家和纳兰家的势力来让邢主簿低头,也让李家家主愿意去做挽留黄县令的事儿,这些一切的一切,算起来,除却金秀自己个的构思和操盘外,算起来,真真金秀自己所付出的,还几乎是没有的。

    这借势之事,不过金秀自己个也不是很乐意办,这操持解救善保的过程心惊胆战的,倒是也就算了,只要是做事,就避免不了要操心。

    但在任何人面前都要表露出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心,让每一方势力都相信自己,这才是最难的,任何时候都不要露怯,这才是最难受的地方,故此善保解救出来后,金秀泄了那口气,也懒洋洋的不想骑马了,骑马又要注意仪态举止,还不如瘫在马车上来的舒服。

    除却纳兰信芳时不时的故意来打岔外,金秀这一路回京算是比较悠闲的路程了,和善保相互交流印证,善保性子极为聪明,也不是不谙世事之人,和金秀说话的时候时常能够举一反三,把金秀所提的理论能够阐述延伸出来,用本朝一些活生生的例子印证理论,倒是让金秀也多了许多的见闻和间接的阅历。

    两人真不似寻常少年少女,寻常少年少女若不是害羞的见面说不出什么话儿来,就是说一些风花雪月此事,可金秀和善保两人,却不谈这些,可不谈这些,却又似乎有心心相知之意,一见就胜过千男万女无数了。

    有些时候,或许是这种有共同语言,类似于知己的关系,更让人觉得舒服,虽然有纳兰信芳时不时的打岔,但两个人谈的热烈,金秀深觉善保对着人心掌握极好——当然了,她也不会认为定兴县之事有什么善保的失误,就算是骏马也难免是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嘛。

    而善保却不知道金秀如此腹内有这样的乾坤!真是叫人佩服之极,钦慕之下,又多了许多交谈,到了正阳门外,到了京师,两人这才堪堪收住话题,善保意犹未尽,“金姑娘,你是大才,致斋佩服的很,只可惜你是女儿身,若是你出仕,哪里还有我们这些人立足之地呢?”

    不过他心里头却是想,幸好金姑娘是女儿身!不然的话,自己如何有缘识芹?又如何能如此同坐一车?

    金秀笑道,“也没什么,横竖我自己个知道,何况,并不是只有出仕才能够施展心中才华的。”

    “难道,金姑娘预备着做生意?”善保的脑筋转的很快,他联想到了金秀谈及侯艳年多次的过程,“若是经商,倒也算不错。”

    金秀笑而不语,实际上她自己个也还没想到到底要做什么,这个时代对着女性可不是那么友好的,不是有才就有机会的,还是慢慢来吧,她习惯走一步算一步,若是能够经商赚些银子,这也算不错,毕竟靠着自己的头脑,只要有本钱来,赚点小银子过日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这还不是目前最应该考虑的事情,金秀完成了解救善保大爷的副本,应该再回归到挽回父亲富祥去缅甸打仗的主线上来,未来也没有构思的那么好,金秀所求不多,首先一个就是家宅平安。

    她还没说话,外头的纳兰信芳及时的就探头进来,“好了,两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了一句,“这到了京师了,咱们也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是呀,虽然算起来,从金秀出京再到他们今日归家,也不过是过了三五日,但仿佛过了许久,金秀这才惊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家里人,实在是有些想念,“是,”金秀笑道,“是该回家了,我倒是有些想阿玛奶奶了!”

    纳兰信芳送着坐着金秀和善保的马车进了西北条子胡同,先在金秀家门停下来,告诉刘全,“去,把你家大爷带回家里头去,我还要在金姐姐这里头学学问!好了,钮大爷,”纳兰信芳很不怀好意的看着善保,“你这被关了好些日子,是不是该回家去沐浴沐浴,洗一洗你那晦气?可别染到别人身上才好!”

    善保怒视纳兰信芳,“你说的什么话儿!”

    纳兰信芳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这是怎么和救命恩人说话的?赶紧着快走吧。”、

    善保再怒视他几下,跳下了马车,将马车留给了金秀,他转过头和金秀说了几句,纳兰信芳又是催促,善保再次怒视,于是这才甩袖子快速离开。

    金秀见到如此,不由得好笑,她真是不知道两人为何这样互相看不顺眼,说几句话就掐起来。

    金秀下了马车,又见到纳兰信芳要入自己家,于是也就拦住,“你这好几日没回家了,赶紧着回去和宁老爷说一声,日后再来也不迟,归家还不先见过父母,小心宁老爷知道了,又要揍你了。”

    “如今得了金姐姐的教导,被阿玛揍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少了,”纳兰信芳笑嘻嘻的说道,他见到金秀要赶着自己走,脸上露出了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这过来还没见过金姐姐的阿玛额娘,哦对了,还有姑奶奶呢,怎么,就这样忍心赶我走了?”

    纳兰信芳脸上的表情真是叫人忍俊不禁,金秀笑道,“别在我这里卖乖,我且告诉你,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我问你,那李家家主赠给你的陈仪,是不是你这辈子第一次赚的银子?”

    这又是说起了那一夜赏月之事了,纳兰信芳秉承了其先祖容若先生的风采,一首观月之诗震惊全场,又赐下墨宝给李家家主,李家家主再是蠢笨如猪,也知道人情世故,现在这位纳兰二爷还不显山露水的,可日后万一出息了呢?自己这何园就是名扬天下了,再者就算是纳兰二爷日后一般般,但凭借着容若先生后人的身份,这墨宝也是很值得传家存起来的,故此厚厚的献上了一份陈仪。

      说起这个,纳兰信芳洋洋得意,“是,李家家主是给了,不过,算起来,可是姐姐的诗呢,我是借了你的名儿,”纳兰信芳随即又有些沮丧,“算不得什么自己的真本事!”

      “那可不是这么说,”金秀笑道,“李家家主给了厚礼,一半是那首诗,更多的只怕还是你那夜使风流不羁的名士风范,才使得李家家主拜服的,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之前纳兰信芳酒醒后知道自己得了这么一大笔巨款,实在是下了一大跳,李家家主出手阔绰,一下子就给了纳兰信芳两百两银子当做是润笔之资,这可是纳兰信芳从未见过的大款!他那一日白天刚在可惜金秀错过了那么五百两银子,自己又一下子得了两百两,虽然比不过五百两,可这个数目真是让纳兰信芳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钱,虽然对着钱没什么感念,但他知道这是一笔大款。

      若是他喜欢玩什么画眉鹦哥鹩哥之类的花鸟,只怕是买上个两百只家里头变成鸟园都绰绰有余,不过还好纳兰信芳不喜欢,并且他很有数,这一次来的润笔钱,可都是金秀的功劳,自己可做不出来那么好的诗!

      于是一定要请金秀收下全部两百两润笔,金秀如何能收,她深知,只有是纳兰家的人做出好诗来,世人才会追捧,自己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姑娘家,写出什么诗作来,也不能够值这么多钱,于是两个人推来推去,还是纳兰信芳最后决定,“咱们姐弟俩也不必推来推去了,一二添做五,平分得了。”

      这个来钱快,又雅致,纳兰信芳很是高兴,“以后这事儿,姐姐若是还有,只管叫弟弟去,咱们一起发财赚银子!”

      说起这个银子,金秀就说为何不拿回家给宁老爷和太太看看?纳兰信芳听着有理,是该拿回家炫耀炫耀了。

      这边两人瓜分了两百两银子,自然是心满意足,纳兰信芳满意于自己个也不算自己阿玛口中的不学无术之辈,出门这么天,一下子就赚进来了两百两银子,和金秀平分,自己也有了一百两,拿回家去,母亲必然喜欢;阿玛肯定是不会当面夸奖的,但是能让他哑口无言的机会,纳兰信芳是决计不会放过的,自己虽然没有成家立业,差事还没当上,却先赚了这么一笔银子,想必阿玛年少时还没有这么厉害。

      金秀也满意,看来别的里,靠着写诗赚钱的事儿,还真的是存在的。这一百两银子足够让全家衣食无忧的过好些日子了,特别是自己的父亲富祥就马上去丰台大营,家里头的生计,可是要特别注意了,毕竟母亲玉芬临盆在即,家里头要大开销,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了这么一百两银子,再靠自己个的脑子,日后做点小生意,发家致富,摆脱家里头这窘迫的处境,再照顾好爸妈,日子红火起来,当然就会走上人生的巅峰,岂不美哉?

      金秀喜滋滋的做着这美梦,跨步进家门口的时候特别的意气风发,宛如得胜归来那骄傲的将军一般,只是这得意威风帅不过三秒,桂大奶奶守在院子里——显然这是她几日最坚持做的事情,她还特意搬了一张椅子守在院子里头,见到金秀进来,就马上开骂:

      “死丫头!家里头这么忙,什么事儿都不顾,就直截了当的跑出去那么多天!”

      骂声惊起了停在元家屋檐上的鸽子们,鸽子咕咕咕的惊飞开,金秀就这样站在院子里头灰头土脸的被骂了一刻钟,桂大奶奶这才心满意足的收篷,但是显然她也没有那么好心,就想着要放过金秀。

      金秀蹑手蹑脚的预备离去,想着可以先清净一下,或者是先这一百两的银票交给母亲玉芬收起来,不要被桂大奶奶发现,可她才转身走了两三步路,又被桂大奶奶吩咐,

      “恩?这么多天不干活,你这还想去什么地方偷懒?赶紧着,把我的衣裳拿出去洗了!今个天气好,把衣服浆洗了,再把这院子里头的草都给拔了!不拔完了草,你就别吃饭了!”

      横竖好像金秀很想吃家里那些粗茶淡饭……这几日除却回京的路上稍微简朴些,在定兴县可是山珍海味吃的太多了,若是今个被罚不吃饭,倒是可以清清肠胃呢。

      当然,这是不敢说的,免得桂大奶奶听见了又跳起来,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臭丫头,我从小就照顾你到如今(似乎没有怎么照顾吧?打骂倒是不算少),你外头得了好吃的,你都不拿回来孝敬长辈?自己外头吃了也就罢了,还说这种风凉话,没孝心的丫头,合该是天打五雷轰的!

      所以金秀在外头人人追捧,在家里头只能是灰头土脸,老实低调的打扫了一个下午的卫生和洗衣裳,富祥不在家,玉芬肚子有些不舒服,在房里头呆着,富祥不在家,没人敢去劝桂大奶奶,等到日落西山,金秀腰酸背痛的搞完了桂大奶奶安排的差事儿,这才被恩准可以吃饭,金秀感激涕零,桂大奶奶瞧见了越发得意,“知道好歹了?”

      她拿着筷子在碗上敲了敲,得意洋洋,“凭你是谁,在这家里头,就要听我的吩咐?在外头有什么好的?”富祥不在,她也说话毫不客气,“你阿玛就是仗着疼爱你,什么事儿都不管着你了!姑娘家家的,若是不管好,日后跌了咱们元家的名声,如何是好!哼。”



    金秀心想请问元家还有什么名声吗?不过是寻常人家啊,在八旗护军之中,哦,不,就算是在西北条子胡同里面,也是最平凡和最下层的人家嘛,哪里还有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问题?这都是要一定的世家人物才配把名声挂在嘴边的吧?

      再者,金秀这出去也没有用元家的名号,开玩笑,外头谁认识你啊,用的都是“纳兰信秀”的假名,就算是丢脸也是丢的纳兰家的面子嘛,而且自己似乎还给纳兰家赚了不少好名声回来了。

      不过当然也没必要和桂大奶奶争什么,这个家里头,最大的权威就是桂大奶奶,富祥大概只能排到第三,还要在母亲玉芬的后面,所以还是要听桂大奶奶的。

      而且这一次找的借口也不算好,金秀假借说去玉芬的娘家哥哥,就是金秀的舅舅家去做客,什么做客还要六七天了?而且玉芬舅舅家也不算是什么富裕人家,白养你这六七天的,人家也会不乐意的。

      所以被桂大奶奶处罚,也不算是什么特别难接受的,何况她还赚了这么一大笔钱来,晚饭虽然是吃的简单朴素,但是金秀还是吃的兴高采烈的,这样自然又被桂大奶奶鄙视,“瞧着这饿死鬼投胎似的!”

      玉芬自然不敢说话的,这弟媳妇当然是要尊敬姑奶奶的,等到吃了饭后,二妞被桂大奶奶使唤着去捶腿,玉芬这才看着金秀可怜,“你在舅舅家住的还舒坦?我瞧着你在家里头辛苦,你阿玛说这个,我也就让你去了,还说让你姑爸别打发你阿玛来找你。”

      玉芬素日里头担心的事儿多,对着金秀有时候出去买菜买米都不甚放心,时常还要二妞在巷子口盯着金秀何时回来,如今孕中了,更是多思,时常又有坐立不安之感,于是金秀也没有和她明说是去保定府救风马牛不相及的善保。

      她也只是和父亲富祥说过纳兰家宁老爷派了事儿,要和纳兰信芳一起去保定府一趟办事儿,富祥十分相信女儿,经过这么几件事儿的感觉,总觉得女儿比自己个强多了,所以他也是不干涉,甚至他心里头存了这么一个想法,金秀在家过的辛苦,如今看来纳兰家对着金秀很好,若是能够嫁入纳兰家,哦,不,只要纳兰家帮衬着自己个帮着金秀找一个好婆家,日后她能过上好日子,这就不算是白交情,自己就感恩纳兰家宁老爷一辈子。

      所以富祥自然是不会说什么不愿意的,不仅没有不愿意,而更是乐见此事,而且还帮着金秀来瞒住家里人。

      这么一趟出去,金秀自己个可是没有什么坏名声,相反,反而给纳兰家带来了很好的名声,就好像是这个时候,纳兰永宁就听到了一个很是新鲜的故事。

      “是什么?”纳兰永宁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是拜帖吗?你看着办,”他原以为又是和寻常一样,是以前的老关系门生故旧等上门来打秋风,这也是人情世故原本就要如此,大家伙都是这样,纳兰永宁也不会说不帮衬,只是他也不太耐烦出面见一些寻常人物,“见一见,有帮衬的帮衬,若是不怎么样的人,招待一顿筵席,也就是了。”

      “是拜帖,可这拜帖来的奇怪,”长贵笑道,“可不是给老爷的,而是给大爷的,而且这上头还写是‘纳兰二兄讳信芳’。”

      “什么二兄?”纳兰永宁奇道,“他乃是家里头大爷,怎么行二去了?再者,他一个小小人儿,怎么还有拜帖来找他,难不成又是他那些狐朋狗友闹出来的新花样?”

      说起自己这个看不顺眼的长子来,纳兰永宁总是有些气不过,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长贵笑道,“并不是京中之人,而是,”他拿起手里头的拜帖,再看了看,“是定兴县入京预备春闱的士子,说是何园一别,仰慕纳兰二兄之文采风流,甚是想念,特此来拜见。”

      纳兰永宁惊奇的接过了那张定兴县士子的拜帖,仔细的看了看,这才确定长贵没有说错,“这个逆子,”纳兰永宁喃喃,“他又是怎么文采风流,不逊先祖了?又怎么是成了二兄?那大兄是何人?”

      纳兰永宁倒是有些来了兴趣,于是他决定亲自拨冗一见,拜帖下了,人家也不是干等的,正在门厅喝茶,听到里头有人请,定兴县来的士子还以为是纳兰信芳找自己,却没想到竟然是纳兰家的老爷,震惊之余,说话不免有些颠三倒四,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话,纳兰永宁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年轻才俊,却不知道是这样寻常的人物,不免有些失望,他到底是对着人要求高,须知不是人人都像金秀这样,什么人都不惧怕的。

      纳兰永宁心里头又是对着纳兰信芳的不满多了几分,于是端茶送客,末了要长贵再安排一桌菜请人家用了再走,长贵带人下去,又回来听吩咐,纳兰永宁心里头气闷,拍了下桌子,“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呢!外头惹了什么寻常人物来?怎么还拜帖送到家里头了?”

      纳兰信芳许是听到了其父纳兰永宁的召唤,说曹操曹操到,一下子门房就来通传,说是大爷回府,纳兰永宁忙喝让他滚进来回话。

      纳兰信芳到了父亲的外书房,见到其父脸色不佳,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请安问好之后,又拿眼看着长贵,长贵微微摇头,示意不算是大麻烦,纳兰信芳这才稍微安定了些,问好之后就站在一边。

      纳兰永宁喝问他在定兴县到底是办了什么差事儿,怎么就有人入府来投拜帖,再怎么又变成“纳兰二爷”了?这是闹什么幺蛾子呢?

      纳兰信芳见到父亲脸色不佳,于是忙把自己个在定兴县做了一首好诗来力压全场的事儿说了一遍,随即又邀功得意洋洋的解释当时的场景,“阿玛,这一次儿子可干的漂亮!定兴县人人都敬佩儿子,说儿子有了先祖遗风,文脉复苏,又可以成为当代文豪了!”



    若是论起了解纳兰信芳来,大概也没有人比得过纳兰永宁知道自己儿子的底细了,他狐疑得上下打量眼前得意洋洋宛如斗鸡一般的纳兰信芳,“你如何有这样的才学?须知道你最喜欢就是那些奇技淫巧之事,虽然我不想着你考一个状元出来,但你若是文采风流,自成一家,我以前就不会觉得你无用,你还不老实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纳兰信芳一缩脖子,讪笑道,“这是金姐姐作的诗,叫我背好了,当众读出来,算是我做的,她说了:诗文一道,对她姑娘家无用,而儿子是容若先生的后代,若是诗文出众,日后也有好处。”

    然后他把那一日在何园作诗赏月的事儿说了一遍,纳兰永宁原本漫不经心的听着,但听到了那首诗,也不禁点头,“已有泪光同白露,不须明月上衣来。这句极妙,虽然不及先祖之‘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但也是差不离了,”他有些惊讶金秀,“没想到元家姑娘竟然还有文采如斯!”

    “那这个二爷是怎么回事?”纳兰永宁沉思了一会,又问纳兰信芳这个问题,纳兰信芳有些解释不清楚,纳兰永宁怒视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把这出去的事儿,都说出来!说清楚了!”

    于是纳兰信芳乖巧的将一路的事儿说出来,金秀女扮男装出京后结交介休富商侯家老七侯艳年,然后到何园又认识李家家主,作诗听戏后,又预备着合谋斗倒了黄县令——也不能算是直接斗倒,起码现在那个黄县令已经是焦头烂额,无暇去顾及善保是否在自己掌控范围内了。

    金秀谋划这些东西,从未避开纳兰信芳之面,故此虽然纳兰信芳不太懂金秀的神操作,还是能够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么一番说话,倒是花了大半个时辰,纳兰信芳才堪堪说完。

    纳兰永宁听完看着长贵,也看出来了长贵眼中和自己个一样震惊,纳兰信芳说完,这又献宝似的说道,“阿玛,我和金姐姐一起平分了那两百两银子,我如今手里头有一百两,不知道是不是要交到账房去?”

    纳兰信芳真不是欲擒故纵假意要把银子交上去,他这种世家子弟,对银子的用途和兴趣都不算大,他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个如今竟然能赚钱了,很是骄傲,若是交到账房去,为家里头开支出力,这才是最高兴的。

    纳兰永宁心里头颇为欣慰,脸上却还是一沉,刻意露出了不悦之色,“家里头何尝要等着你这一百两银子使了?你自己个留着就是!再者这也算不得你的银子,明明是元家姑娘的好诗!还被你占了一个便宜!无用的杀才!”他说到这里,又呵斥了起来,“若是自己个争气些,也不用去要一个姑娘家给你这不肖之徒捉刀了!”

    随即又要纳兰信芳赶紧离了这里,“人家既然来看你这个‘二爷’,你也该出去见一见,我瞧着那人虽然一般,但愿意来拜你,想必,”纳兰永宁很不情愿,但是还要褒奖下自己儿子,“还是觉得你不错,不可怠慢了。”

    “那一百两银子你拿着就是,还不快拜见了你母亲,再见客去?”纳兰永宁瞪眼看着宛如呆头鹅一般的儿子,呵斥道,“还不知足,你母亲都白疼你了!”

    纳兰信芳抱头鼠窜而去,自然去母亲那里邀功并见客不提,这边儿子出去,纳兰永宁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瞧瞧大爷,出去这么一趟,倒是真的长进了。”

    他是传统的文人做派,父不抱子,不表扬,多呵斥为主,这是他的风格,所以刚才他虽然心里头觉得自己儿子进益不少,但也绝不当面表扬,少骂几句,这就算是纳兰信芳得了便宜了。

    可这个时候儿子离开,面对着家生子的忠仆,纳兰永宁还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长贵垂着手称是,“如今大爷这一次在定兴县也有了些名声,有人愿意来咱们家找大爷,这可是好事儿,比寻常普通的打秋风可不一样。”

    打秋风是什么,是指借着各种关系索要钱财或者是财物的事儿,一般都是地位较低或者是经济情况较为窘迫的人向地位高一些的人来索取,红楼梦之中的刘姥姥就是借着和王夫人有些干系,来荣国府来打秋风要一些银钱去。纳兰家作为八大家之一,昔日也是大玄朝顶尖的豪门,如今虽然没落了,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那些昔日的门生故旧或者是旗下原本的属下,日子要好过的多。

    所以这些打秋风的人,来往频繁,也是要好生接待的,要维护昔日的关系,这是古人和现人最大的区别,纳兰家虽然自己的日子不怎么样特别的好,但有这些人上门“打秋风”的时候也是要硬着头皮接待。

    年轻的士子来拜访开始有了文名的大爷,这可不是寻常的打秋风,长贵说的这个话,纳兰永宁十分赞同,“这是好事儿,但也不是这个逆子自己个的才学,还是那元家姑娘的!”

    说起了金秀,纳兰永宁脸上复又露出了震惊之色,“她竟然如此精通官场之学!我给她那封书信,她也不过是借了一会去,这个人情日后还可以用,长贵,这‘借势’之意,这一次用的是淋漓尽致啊。”

    “这是老爷乐见的,”长贵垂着手笑道,“如此有才又有谋略之人,才能够派的上用场。”

    “这是自然,她只要是愿意入宫,必然能成大器,”纳兰永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摇摇头,“就算是不入宫,嫁一个有前途些的官儿,居家中运筹帷幄,也不见得不能搏一个诰命之赏!”

    “我瞧着大爷似乎对着元家姑娘很是特别,说话起来,倒是钦佩的很,”长贵笑道,“老爷是否有这个意思?”

    “恩?”长贵说的话,倒是真的出乎纳兰永宁的意料,“你说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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