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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后txt下载

    应该说,这两人总结教训还算总结得不错,可惜不对永盛皇帝胃口。虽然对缅战事连续失利,永盛皇帝依然感觉良好,认为“我大玄势当全盛,认真起来,将缅甸打得屁滚尿流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听到这些后暴怒,痛骂两人乖谬无耻,很快将两人降职调任。这样一来,不仅是云南成为了武将们阵亡的修罗场,更是成了文臣畏惧之极的淝水之战,大家伙风声鹤唳,一时间竟然无人敢去云南上任,吏部瞧着没人愿意去,再加上纳兰永宁乃是傅恒亲自保举的,既然是在危难之时,就让他先署理云南布政使就是了!

    这一下子就从从三品的左参政跳到了从二品的布政使!云南省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如今云南巡抚还空缺,云南境内所有的事务,都由布政使一言而决,纳兰永宁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就得了这天大的便宜。要知道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官位跳跃,没有十年之功,你想也不要想。

    纳兰永宁得了这个左参政的差事儿,到了昆明还没有坐稳屁股,就被告知自己又要换工作了,也要换工作地点,稀里糊涂新上任的署理布政使,云南省代高官纳兰永宁于是又来大理府了。

    纳兰永宁称的夹带里没有什么人,可不是自谦之词,在京中是带了一些人出来的,但纳兰永宁自己知道自家事,没有什么人是合适作为辅佐自己办理支应前线粮草任务的,“索性傅恒大人来之前就已经办下了许多马匹草料粮食等,如今还可以供应一二,且不是着急之事,但我这心里头,还是最担心的。”所以他并没有带着长贵前来,而是要让他留下来,将这后勤转运的事儿料理清楚,不能够耽误了前线的需求,他打定主意要办好这个事儿,但如何办好,这还需要好生筹谋一二。

    “这事儿倒是也难为,”永基点点头,“后勤军需之事,乃是极为重要的,我思来想去,既然是来了这云南,其余的事儿帮不上什么忙,后勤军需的事儿,还是要多帮着你的。”

    “如此极好,”纳兰永宁大喜,“若是如此,敢问十二爷,何以教我?”

    “我如今可没什么教你的,”永基笑道,“我若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就告诉你有这么多的法子,这必然是胡说八道,纳兰大人也不会当真,”他将地图收起来,“咱们就不必在此说话了,请!”

    几个人复又登舟上岸,到了洱海边一座白族特色的大宅院,这边也是站着几名侍卫,但不算多,大概也就是十来个人,纳兰永宁十分惊奇,“十二爷难道就带了这么些个人出来?您可是千金之体,就这么些人,如何能够保护您?”

    永基笑道,“我又不带兵,如何能够带许多的侍卫出来?再者,京师里头的人都说我昏了头,来云南之地送死,哦,倒也没有说送死这样的难听,只是到底这来南边不是什么好差事儿,也没人愿意来,我不过是收罗了几个素日里头跟着我,亦或者是我有些缘分的侍卫,这些人护送着我来南边的,还有几个身子不适,留在了广州休养。”

    实际上永基并没有说完全,皇帝虽然不甚喜欢自己这个第十二皇子,但天家体面,皇家威严,这是务必要保证的,所以虽然永基出京出的匆忙,但皇帝还是下密旨,要求傅恒分派一支一千人的兵丁给永基亲自统帅,看看自己这位儿子,到底是有没有什么沙场征战的水平。

    只不过这会子永基和纳兰永宁还不知道罢了,白族建筑的风格,飞檐十分灵动,朝着天上飞起,好像是燕子的尾巴,雕栏画栋自然不一而足,墙壁上都涂白,一概装饰物都无有,纳兰永宁进内,吩咐富祥,“你且在这里等候,若是等会长贵到来——我已经和他说过,事儿办好就来伺候,你再和他一起进来是了。”

    富祥答应了下来,贪看着永基的背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一下,倒是笑了起来,笑的很是慈祥欣慰。

    外头站岗的侍卫,见到富祥的样子,不由得奇怪,“这位老哥,我瞧着你还面熟,怎么,难道也是宫里头出来的?”

    “您老好见识!”富祥和侍卫们行了一个抱腰礼,这边攀谈起来,说起了自己也是在宫里头当差过的,彼此倒是有些话语可说,那些侍卫又问,“您认识十二爷呢?”

    “不认识,不认识!”富祥忙摆手,只是嘴角又勾起了笑容,“这还是第一次见十二爷呢!”

    绕过空无一物的照壁,到了正院之中,小太监出来迎接,带着两人到了花厅,“爷。”

    两人分主宾坐下,“我来此地,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永基笑道,“若是我一个人来,必然是不敢前来。”

    “那么十二爷带了那些个人来?”

    “实际上就是带了我一位,”花厅后侧出来了一位少年模样的人,嘴角带着自然的笑,长眉入鬓,神色从容,顾盼生姿,缓步而出,他朝着纳兰永宁作揖,“阿玛。”

    “尊驾是……”这个人喊着阿玛,纳兰永宁一时间还认不出来,可他看清楚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似乎官帽椅上摆着一盆通红的火炭,“啊!啊!”纳兰永宁颤抖的手指着那人,“你怎么来了这里!”

    “十二爷!”他哆嗦着转过身子,看着温柔微笑的永基,“您,您们两个,真的胆子也太大了!”

    那个小太监在边上,好奇的望着进来的这个人,他不是不认识,但他很是惊奇这一幕的场景,什么时候女人,就算是福晋,也可以和外头的人说话了?

    来的人起身,六合帽下头露出了一双卓尔不群的眼神,眼神之中透着一些渴望和追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来的人微微一笑,如此才看出了一些个女性的狡黠之色,“若是没有这冒死前来,怎么够帮着十二爷,办好这个事儿呢?”

    “女儿说的有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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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纳兰永宁面前的这一位,赫然是应该呆在北京城里头闭门不出的新科十二阿哥福晋金秀!

    饶是纳兰永宁自诩城府极深,等闲事情不会轻易激动,可看清楚了面前这位女扮男装的人乃是金秀,也忍不住跳了起来,“你这!你这!你不是应该在都中吗?这可如何是好?”纳兰永宁瞬间明白了金秀是怎么出来的,“难道你偷偷跑出来的?”

    “是,”金秀微微一笑,“天下风光如此奇特,各处景象一概不通,我若是困在都中,如何见如此景色呢?还不如出来见见世面才好。”

    “你又何必自谦?”纳兰永宁还在震惊之中,永基却笑了起来,“云南这里,别的地方不说,大理你还是知道的,若非你说,我们如何找得到如此湖光山色之地呢。”

    金秀和永基微微一笑,可纳兰永宁却还是担忧无比,“福晋如此出来,若是在都中被人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会发现的,”金秀摇摇头,坚定的说道,“我业已安排妥当,在都中的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会被发现,”金秀脸上带着调皮的笑意,“应该在家里头潜心学礼仪的福晋,会出京到这万里之外的云南呢?”

    金秀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这个打算应该源于她和永基在巷子口书铺内的详谈,过了这一次会面后,金秀几夜都不得安眠,想着要如何才能够又顺了自己个的心意,又能够让永基一飞冲天。

    所谓的一飞冲天是需要机缘巧合的,金秀原本十分抗拒的缅甸之战,在她苦苦思索机缘的时候,倒是真的让她得来了灵感。

    若是永基在平定缅甸的事情上有出力有臂助有功劳,这日后是不是就多了一些筹码了?

    这个想法自从金秀的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金秀先是自己个吓了自己个一大跳,可她随即一想,越想越觉得这个事儿可行,能行,有机会还能成!

    所以让永基自告奋勇请旨来云南,“十二爷,如今的局势,若是想要平安活下去,就只能自保,”金秀对着永基说道,“可若是只想着自保,那么所求之事,就是会自保不了,人都是如此,想着自保,可能日后自保不了,若是想要自保,那么起码就要锐意进取!”

    “锐意进取?”

    “是,就是要想法子做出锐意进取的样子来,也要想法子做出锐意进取的功劳来,如此方可退一步能得平安。”

    “这话的意思,”永基在这破旧的书铺之内似乎听到了平生从未听到过的理论,只觉得瞠目结舌之余,又心思澎湃,“难道是唐太宗《帝范》之中所谓的‘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吗?”

    “是《帝范》吗?我怎么记得是《周易》?”金秀笑道,“这出自何处,不重要,但这句话的意思是对的,只有十二爷立下一下功劳,展露一些才干,如此才能够‘求得其下’。”

    “所以按照金姑娘所言,那如今可有什么功劳能得?”

    “缅甸,”金秀果断的说道,“在缅甸,如今有大功劳,征缅之事,我从来觉得不可行,十二爷可见到这些日子云南那边吃了多少败仗,又死了多少官儿?可见这不是一个好去处!”

    永基苦笑,“你既然说不是什么好去处,怎么却又要我去呢?”

    “岂不闻富贵险中求乎?”金秀下定了主意,顿时意态就从容起来,不再是之前似乎没头苍蝇一般的毫无头绪,“大玄朝最看重军功,若是有军功傍身,等闲小事儿,谁也动摇不了您。”

    “再者昔日这不是好去处,可如今傅恒既然是要出兵了,缅甸这自然就是好去处了。”

    “你是看中傅恒的才干?”永基点点头,“傅中堂久经沙场,又坐镇中枢,的确,若是傅中堂去了还降服不了缅甸,那或许就没有别的人了。”

    “这是一点,可还有一件事儿,十二爷却是不知道了,”金秀朝着永基微微一笑,“我也会去,这是我觉得缅甸之事,可为的最要紧之事。”

    “金姑娘你也要去?”永基睁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一个非常惊讶的问题,“可你如何去?”

    “自然是跟着您去,不过您既然要说让我辅佐于你,我今日就算是答应下来了,可若是没名没分,我却是不愿意如此行事,等到京中事儿尘埃落定的时候,十二爷你请旨罢,”

    “请旨去南边,说要为国效力,平定缅甸。”

    永基微微皱眉,他和金秀的性子完全不同,永盛皇帝说他懦弱,这个形容词或许是有些过分了,但永基的性格之中,的确带着一些个犹豫不决,遇事彷徨的部分在里头的,“可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永基犹豫不决,踌躇的说道,“我如今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木兰秋狝。”

    木兰秋狝是大玄皇家秋天在口外承德左近草原行骑射围猎之事的名称,皇家子弟每年都要跟着圣驾来此,“南边地方偏远,这一去,却不知道能不能生还,倒也不是说会上战场厮杀,但这气候和中原迥异,只怕是不好安生啊。”

    “的确如此,”金秀眼神一闪,她似乎抓住了什么,微微一笑,也不会觉得说永基是如此懦弱,在她看来,懦弱之人也有优势的,“这又何必担心?十二爷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我会陪着您去的,再者也请不必担心,只要是我去了,就能有办法。”

    “什么办法?”

    “别的办法不敢说,”金秀这会子早就想清楚了后面的路,“起码可以保管您身子无忧,又可以分润功劳,如此一来,万岁爷必然对着您刮目相看,到了日后大婚之后,您都外出分府别住了,那时候,不就是轻松自在了?”

    论起蛊惑人心,或许没人比得过金秀,金秀描绘了一番日后的好日子,鼓励起了永基奋斗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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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有我陪着您去呢,”金秀继而笑道,“上阵杀敌,我不是平阳公主,做不了那个,但出谋划策,参赞军务一二,那还是成的。这是我去的道理。”

    “而十二爷您去的道理,那是为了给您寻一个最好的臂助和帮衬之人。”

    “您猜猜看,这个人,是谁?”

    永基不是笨蛋,而且身为皇子,虽然年轻,但这些勾心斗角事儿,他可能不擅长但绝对不会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他想了想,“是傅恒?”

    “是。若是有富察家的帮衬,哦,倒也不必摆明面上是帮衬,只要这关系亲密些,对着十二爷的将来是有帮助的,你去云南,一来无生命危险,二来又可以和富察家结下香火之情,第三,还能够分润一点功劳,如此好事儿,还能去哪里寻找呢?”

    金秀这是红果果的欺负永基没有见过世面,也不知道战场厮杀的残酷性,但金秀不觉得自己个是骗人,这还只是一种讲话的技巧,将美好的方面多多的渲染,把残酷的方面尽量不说。多年以后永基埋怨金秀忽悠自己个去南边行如此危险之事,金秀振振有词,“若无寇准连哄带骗将宋真宗驾着去御驾亲征,焉能签订檀渊之盟?如今且看来,咱们爷比宋真宗,可还要厉害多了!”

    永基果然听了意动,“那么明日我就禀告皇阿玛,表明我也要随大军出征!”

    “不着急,”金秀摇摇头,“要先等着选秀尘埃落定了您再办这个事儿才好,您如今还在孝中,不能够成亲,所以只有定下了婚事,日后等着出征回来再行大婚。”

    这里头金秀一样也有私心,不过这个私心永基也明白,若是名分未定,金秀自然没有理由为自己个出力,两个人原本算不得什么知心之人,不是亲密的关系却讨论如此重大的事情,不仅仅是金秀,就连永基也认为,这事儿务必要谈妥了才行,“这事儿,我可要招呼内务府?”

    “若是您招呼,只怕是落在有心人眼里,知道您想要这门亲事故此阻拦,如此反而不美了,”金秀笑道,她打算了注意,要让纳兰家和福康安来帮衬此事儿,“昔日诸葛亮新归刘备,寸功未建,于是就先烧大火于新野,乃是出茅庐第一功,我如今也请十二爷瞧瞧,我怎么把这个事儿给办好的。”

    “一切请小心,”永基点点头,“那我需要做什么?”

    “还请十二爷要多多练一练骑射的功夫,这到了西南,必然是骑马,若是到时候吃不了苦,反而会被军中将领笑话的。”

    两人密谋一番也就妥当了,永基原本是无可无不可之人,他畏惧自身的命运,金秀给了他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他是一定会抓住的,日后可能会有反复,但现在的永基,对于金秀,已经很是信服了。

    可另外的人,就不见得对金秀那么的信服了,特别是金秀选秀成功归家,送走了自己旗下的都统木格,坐在姑妈桂大奶奶屋里头想要对着自己的亲姑妈洗脑的时候,却是被桂大奶奶那大惊失色宛如公鸡打鸣一样的尖叫声给打乱了节奏。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桂大奶奶自诩身份地位都高出元家所有人一大截,当然,如今金秀这个侄女儿选秀成功,又成了皇子的福晋,勉勉强强可以和自己个相提并论,身份高的人不会做出什么大惊小怪的样子,之前训斥元家人那是自己姑奶奶的本分,不属于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范畴,可这会子听到了金秀的想法,桂大奶奶可是忍不住了,她甚至觉得这会子自己被惊吓的都有些尿意隐隐出来,“这是什么话儿!你到底要干嘛!你不好生在家里头呆着,又要干嘛?”

    桂大奶奶也知道金秀说的话儿是十分刺激悖逆的,这会子又压低了声音,可声音里头的惊恐情绪展露的一览无遗,“你说什么,你要是南边?去缅甸?”

    “是,”金秀点点头,坚定的说道,“先去云南,再去缅甸!”

    “你疯魔了!”桂大奶奶拍着桌子,大声怒喝道,“那是你该干的事儿!该干的事儿!你就给我老实的呆在家里头,读书刺绣学规矩!什么地方都不许去!你这是要害死你老子娘啊!害死他们倒也罢了,你还要害死我!万一什么时候宫里头来人了,进咱们家瞧你,你不在,可怎么办?”

    “不会来的,”金秀淡定的笑道,“外头有人把守,海表哥从旁帮衬,又有木格照顾着家里头,只怕是接下去什么人都进不来,只要是姑爸您帮着我,就不许我出门,‘我’,”金秀指了指桂大奶奶的炕上,“就一直躲在这屋里头,再也不出门就是了。”

    “你这……”桂大奶奶被金秀大胆的主意震惊的险些失声,“你到底要干嘛,”桂大奶奶脸色铁青,她听明白了金秀的意思,“你要偷偷的出去?”

    “你一个姑娘家去哪里做什么?”桂大奶奶很是不解,她压低了声音也压低了自己的怒火,“到哪里你能干什么呢?”

    “不是白白送死吗?你别告诉我,我们元家的姑娘还能是和穆桂英一样上阵杀敌!”

    “我不上阵杀敌,我去陪十二阿哥。”

    “什么?”桂大奶奶今日可真是震惊到了极点,她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怎么受得住这么接二连三的剧烈打击的,“十二阿哥去干嘛?”

    “博一个富贵前程来,姑爸,这事儿还是我提议的呢,”金秀笑道,“他说要我帮衬他,这是一个难为的事儿,但我还是答应了,告诉他,只要是亲事定下来,他出京去前线料理军务,我必然是会去他身边帮着他。”

    “所以这一去,我可不是孤身而去,而是跟着十二阿哥去的,只要是他在前线能够博一些功劳回来,日后我这个福晋当的才够安慰,而姑爸您和这家里,才能够过上好日子,您说,”金秀自信的笑道,“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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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徒。

    桂大奶奶大约是不知道“赌徒”这个词儿,但她非常明白,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说一些个石破天惊的话儿的金秀,就好像是赌坊里头那些输红了眼的无赖子一般,为了获得那巨大的收益,而在做孤注一掷的大赌注。

    “你真是要疯了……”桂大奶奶瞪大了鱼泡的眼睛,盯着金秀,眼神放空,喃喃自语,“你真是疯了!”

    “我可没疯呢,姑爸!您说,按照道理,咱们这无权无势的人家,如今攀扯上了皇家,成为了皇子的福晋,本来就该知足了是不是?”

    “什么叫该知足?!”原本桂大奶奶还有些发呆,可听到金秀这番“知足论”,不免又跳了起来,“这才哪到哪呢!怎么就知足了!”她警惕的望着金秀,“你可别学你那奶奶没出息的样子,有口饭吃有几件衣裳穿就知足了!”

    “依我看,这接下去还要不知足的才好!可不能没出息的就混吃等死!”

    金秀笑道:“姑爸说的再对不过了,咱们不该知足,可侄女儿如今思来想去,想要怎么样让元家更加的出人头地的话,靠着阿玛一个人是不成的。”

    “靠着他,”桂大奶奶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嗤之以鼻,十分不屑,“这辈子元家都没有出息!靠着他没用。”

    “那么自然是要靠着十二阿哥了,”金秀笑道,“十二阿哥有了出息,咱们元家才会有出息,如此的话,那姑爸您说,我该不该去帮衬着他?如今这缅甸的战局不太妙,自然了,十二阿哥也不是真的上阵杀敌了,可我思来想去么,总是要让他立一些功劳才好,所以我这才想着去帮衬。”

    “你这法子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办,但多少是条法子,”桂大奶奶镇定了下来,复又美滋滋的抽起了水烟,“要想长时间的瞒住人,只怕是不成!今年是四月了,若是等着年底亦或者是年初的时候,宫里头肯定会派人来量衣裳,到时候你叫我拦着?我可是拦不住!到时候你说,该怎么办?”

    “用不了那么久,我就可以回来的,姑爸,您放心!”金秀笑道,“我估摸着年底,亦或者是年初,就要回来了,若是我回来之前来不及赶不上,却也不必太着急,一来木格会给咱们挡着,二来若是真的实在不行,也有法子,就让海表哥去找福康安,他还不知道我要去,但若是知道我去了缅甸,就知道我是去帮衬他阿玛的,他必然帮忙。”

    “只要不被皇贵妃亦或者是万岁爷知道了这事儿,咱们一概都能躲得过去。”

    桂大奶奶冷哼一声,“你倒是思虑周全,罢了,你既然有这个雄心,我也不拦着你,明个起,就叫你奶奶一家子都搬出去!这个院子就交给咱们两个住,一应吃食都让图海送进来,就说你不能见外人,就算是表哥也不见,如此得了!”

    桂大奶奶松口了,金秀也放下了原本提着的心,这个事儿最关键的就是桂大奶奶,若不没有她的全力帮衬和掩盖,这个事儿根本就做不了。

    只有看上去十分难说话的桂大奶奶,才能够阻拦住一切外头窥视的眼神。

    “多谢姑爸,”金秀忙朝着桂大奶奶行福礼,礼数是做的又端正又好看,“以后只要侄女儿有出息了,肯定就先孝敬您。”

    “这话我可不相信,我也不当真,”桂大奶奶嗤笑了一声,“这些话去哄你那奶奶倒也有用,在我这,”她倒持1水烟杆子,在炕沿上敲了敲,抖落了些许烟灰,“没用!我就问你一个事儿……”

    桂大奶奶看着炕桌上那张内务府来的文书,不免呆呆的出神,后半句话就竟然这样忘了说,只是一直发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什么事儿也就不说了,“不说那些事儿了,我就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您说,姑爸,什么事儿我都答应你,”金秀大喜,狗咬乌龟无处下口,如今桂大奶奶有所求,那么她自然要照办,若是要什么首饰衣裳头面的东西,这些东西还有什么难的?

    “你别答应的太快,”桂大奶奶似乎看穿了金秀心中的那些喜悦,冷哼一声,“我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如今也不必和你说!说出来只怕你还要吓死,这个事儿,等你入宫了之后再告诉你,你务必给我办好了,若是办不好,日后有你的苦头吃!”

    桂大奶奶不愿意说具体是什么事儿,金秀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下这口头支票,“姑爸,我答应您就是。”

    “那就赶紧着滚出去吧,”桂大奶奶不耐烦的摆摆手,“再过几日,若是都统大人派了人来四下守着,只怕是你就出不去了。”

    屋舍腾空,玉芬和二妞还有金顺一起去了木格提供的别处居住,木格的愿意还是让金秀住在自己家,这样日后更有面子更有体统,但金秀表示自己绝不能忘却寒门耕读之意,故此还要坚守此处,玉芬离开的时候泪眼汪汪,倒是被不耐烦的桂大奶奶赶走了,“无非是别的地方住罢了!等到明年开春预备出嫁的时候总还要多见面的,哭就等着那个时候哭吧!”桂大奶奶似乎是铁口白牙,下了一个预言式的定论,“日后哭的时候多了去了,现如今就哭,以后还怎么得了!”

    闲杂人等被桂大奶奶赶走了,而金秀趁着晚上无人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了京师,和纳兰信芳汇合后,先到了广州等候永基,这才有一起来大理的一幕。

    金秀把这个过程略微说了说,又对着永基笑道,“十二夜,如今咱们的婚事定下来了,有些事儿,我倒是也要先告诉你,我入宫选秀前,就认了宁老爷当阿玛,算起来,他老人家也是您的岳父呢。”

    永基朝着纳兰永宁拱手,“是,岳父大人安好?”

    谁敢当一位阿哥正儿八经的岳父大人?纳兰永宁顿时惶恐不安的让开了,嘴里头说着是不敢,心里头却是明镜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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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秀在给永基找一些助力。

    一些宫外的助力,能够帮着十二阿哥获得更多东西的助力。

    纳兰永宁忙道不敢,又让过了十二阿哥的行礼,对着金秀笑道,“十二爷正经的岳丈大人是在外头呢,我怎么敢受这个礼呢?”

    金秀惊喜笑道,“阿玛也来了?”她正欲转身出门相见,却突然一想,“这会子倒也不必见面,日后到了永昌府,自然有功夫相见。”

    富祥的性子金秀非常清楚,这位父亲,是藏不住什么心思的,若是被他知道了女儿也南下了,他必然高兴,一高兴说不定就说漏了嘴,虽然这个时代不是什么信息时代,没有什么是瞬息就能知道的消息传递途径,但多少还要小心谨慎一些。

    金秀想着去见富祥,但这会子却不能够先见。

    先把这边的事儿处置好了,再说其余的。

    几个人分列坐下,永基地位最高,自然是和纳兰永宁上首东西昭穆对坐,金秀下首打横作陪,小太监献了茶上来,金秀摇了摇扇子,看了永基一眼,永基点点头,金秀笑道,“不知道阿玛这几日安否?新到云南,这么快就执掌大权了,女儿在左江上听到这个消息,可真是高兴的不得了呢,寻常人十数年才有的机会,阿玛一到了南边,一下子就得了。”

    纳兰永宁苦笑,“我原意只是出来混个资历罢了,且不瞒着福晋,我以为这来云南,心里头是抗拒的,故此也没带多少人过来,除却富祥世兄外,也就是长贵等四五个人,这几个人,如何能够把这云南的事儿,前线供应粮草的事儿给办妥当了?这几日还安,”他无奈的摇摇头,“我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道这接下去要怎么办了,外头的商人围着极多,可这大事儿没料理清楚!”

    纳兰永宁有些慌乱也是正常的,原本想着自己个只是一个分管科教文卫的最末端高官,一下子却突然成了代理高官,而且还是供应前线大军所需的转运使,这压力可是一下子就下来了,他还不是那种浅薄轻狂的人,骤然升到高位,就欣喜若狂的,而是这个时候更多的考虑,要如何办好这个差事儿,躲着外头的商人们,倒不是他自觉骄傲,不愿意和商人打交道,而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应对外头的人。

    “萧规曹随,这是多年官场的老道理,”金秀笑道,“那几个去职的人,布政使和巡抚,倒也不是当差不利的缘故被免了,而是他们和上头,”金秀拿着扇子指了指天空,“和万岁爷的心思不一样罢了,所以阿玛的这位布政使,其余的事儿都可以不管,但前线的事儿,那是一定要应承足够了。”

    “如今升平多年,钱粮是一概都有的,朝廷下过旨意,云南这几年的赋税一概就地留用,作为均需之用,四川贵州的秋粮,也都运在途中,想必不日就能到达,这在云南境内,在永昌府所用,我不虑也,只是日后若到了缅甸之内,那么这粮草,就艰难了,倒也不是说没,只是运送,我瞧着实在难为,”纳兰永宁摇摇头,他也潜心钻研过云南的交通道路,最后发现,真的太艰难了。

    “这事儿……”金秀笑道,“却也不算太难,修路就可。”

    “修路?”纳兰永宁摇摇头,“没有银子如何修路?如今虽然有些银子,可都要供应前线,如何能够用在修路的地方上?若是如此,只怕是前线的大军生吃了我的心都有了!”

    “靠着大军修路是不成的,总是要地方上出面,顺理成章的修路才行,”金秀笑道,“我也知道这云南地面上,修路不容易,可如今大军若是要出征,别的事儿,阿玛可以不管,可这粮道若是不通畅,只怕是这板子,就要打在阿玛的身上了。”

    “可这粮道就算修建起来,只怕是难以持久,”永基摇摇头,“咱们这入滇以来,连续不知道下了多少天的大雨,昨个才好不容易才停了一日,可看这天色,你说天边有鱼鳞云,”永基对着金秀笑道,“只怕是今日晚间又要下雨。”

    这话音才刚落,天色就暗淡下来了,那个小太监一哆嗦,畏惧的偷偷看了金秀一眼,忙出去看了看,回来禀告,“洱海上波涛大作,乌云四起,只怕是真的要下雨了。”

    狂风大作,倒是让室内的暑热消减了不少,纳兰永宁也很是好奇永基会来云南,“十二爷来云南,难不成是真的上阵杀敌吗?还是想着在哪里做一些文章出来?微臣倒是要讨教一二。”

    “上阵杀敌是不成的,”永基笑道,“但正如福晋所言,富贵险中求,若是在都中每日浑浑噩噩,那么到了最后,什么出息都没有,还不如来搏一搏,万一有什么功劳能带回去,这是美事儿一桩,再者若是真的没法子,想着为国出力就成,其余的倒是不必想太多。”

    金秀和永基相视一笑,纳兰永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又把金秀高看了几分,如今只是这一起来南边而已,都还未正式成婚,似乎永基就对着金秀言听计从,这样说来……这远远比自己个想要金秀入宫成为嫔妃帮衬舒妃进而帮衬纳兰氏的效果,要来的更好一些。纳兰永宁打定了主意,于是开口说道,“十二爷为国分忧,微臣佩服的很,十二爷和福晋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说就是了。”

    “横竖咱们如今都是一起在云南,为了缅甸的事儿同舟共济是应该的,十二爷若是有什么吩咐的,只管告诉我就是了。”

    “现如今倒是也有件事儿,要纳兰大人您帮衬——”永基说了这半句话,外头就突然响起了喧哗声和喝骂声,永基按住话头不说,奇道,“怎么回事儿?”

    小太监飞奔出去,又马上回来,“主子爷!是两位大将军模样的人,在外头和咱们的侍卫起了冲突,他们似乎要找纳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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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将?”金秀微微有些吃惊,随即又明白了什么,“阿玛的烦心事儿来了,”她窃笑着起身,“只怕是傅中堂手下那些骁勇兵将找上门找您打擂台,既然是官场上的事儿,我可不宜出面,先告辞了。”

      “不可如此,”纳兰永宁听到这些人,不免心里头还是有些慌张的,他忙拦住了金秀,“秀才遇见兵,有路说不清,若是福晋您走了,到底是不好的。”

      “我也不会走的,阿玛请放心了,”金秀眨眨眼笑道,“我就在后头听着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若是有什么不好说不好做的事儿,那么就等着我出来说也成,只是阿玛却也不必说什么福晋不福晋的话儿来了,这称呼,在咱们这屋里头,”金秀拿着折扇左右指了指,“关起门来说说话倒也无妨,可若是出去被听到了,别有用心之人就又要做文章了,不如还是恢复了以前的例子,”金秀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定兴县的化名,“我还是阿玛的儿子,纳兰信芳,如何?”

      金秀又对着永基说道,“爷要经略缅甸,这些武将是要认识的,起码面上过得去才好。您就留着陪我阿玛如何?也给他老人家壮壮胆。”

      纳兰永宁瞠目结舌,看着金秀和那小太监一起转到了后厅之中,永基倒是有些兴趣,“没想到她倒是有些风趣,以前,难道就已经冒充过令郎了吗?”

      “是,倒也不是,”纳兰永宁苦笑,“只是在外头帮着纳兰家赚了一些名声,福晋她自己个倒是没有什么好处。”

      两个人来不及说话,外头噼里啪啦就进来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那大汉显然身材不仅高大更是孔武有力,几个侍卫拦着他,都拦不住,只是被随意一推就推开了,富祥躲得快,没有混在侍卫堆里,被那大汉推开,但还是十分忠心的护卫在花厅的台阶下面,“不可放肆!”富祥作势要抽出腰间的刀,但是很显然这花架式在尸山血海里出来的武将面前一点用都没用,那个大汉随意一拿,就把富祥手里的刀连刀带鞘一下子就抽了过去,又随意一折,咔嚓,将那刀折成了两截,他又把富祥整个人从衣襟哪里抓了起来,随意好像丢破布一般轻描淡写的丢在了边上,其余的亲兵也排队进来,原本这天色昏暗下来,又加上这些人杀气腾腾的进来,倒是给原本祥和叙旧的氛围一下子冲淡了。

      永基见到这些人来势汹汹,眉心忍不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纳兰永宁站了起来,冷冷的望着不少兵丁簇拥着这位大汉进了来,“这位将军,你这样不经通传就闯进来,是何道理?”

      富祥哎哟哎哟的扶着腰起身,“大人,这个人好不讲理,我说进来通传,他竟然就直接打进来了!还打伤了侍卫的兄弟们!”

      那个大汉拍拍手,有些审视的看着纳兰永宁,“你就是纳兰大人,新上任的云南布政使,转运使?”

      “正是在下,不知道将军是何人?”

      大汉浮皮潦草地拱拱手,“本官一等侍卫、云骑尉、永昌军总兵,海兰察是也!”

      “海兰察?”纳兰永宁微微一惊,“可是那位生擒巴雅尔的巴图鲁吗?”

      “然也!”海兰察得意洋洋,“没想到纳兰大人,却也知道我的名声!”

      海兰察的祖先世代居住在黑龙江。永盛年间,以索伦马甲的身份随清军入准噶尔,辉特台吉巴雅尔投降之后,又跟从阿睦尔撒纳反叛,朝廷大军到处搜查他,他逃入了塔尔巴哈台的山中,海兰察奋力追击赶上他,将他射于马下,生擒回营。事后叙功,海兰察被赐号为额尔克巴图鲁。被提拔为一等侍卫,赐予骑都尉兼云骑尉世职。自此海兰察的武功一步步的开始。

      海兰察是居住在黑龙江的鄂温克人,空着武力这么一步步打出来的,算是西征准格尔之中冒出来的新武将,所以他的形象可不是电视剧里头温润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模样,而是粗鲁野蛮亦或者直肠子现如今模样,是符合他的形象的。

      “久仰大名,”纳兰永宁点点头,他虽然许久不出来当差,却也知道如今这些知名的人物,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不知道你这样闯进来是做什么?”

      “我来讨要粮草!”海兰察拍拍手,趾高气昂的说道,“大军出征在即,如今各处粮草都还不足,我身为先锋官,若是粮草不足,如何能够长驱直入,剿灭缅甸!”

      “这事儿该给,”纳兰永宁不动声色,“粮食多少,草料多少,可有明细,对了,明细之外,可有行辕的公文?”

      海兰察气势微微一凝,“我来的匆忙,却还没有公文!”

      “没公文如何知道是你自己个要,还是大军真的要?”纳兰永宁摇摇头,“你行事太孟浪了!”

      除却一些开国的时代,其余历朝历代,都是文贵武贱,武官等闲是抬不起头来的,纳兰永宁有这个身份气势,也是有原因的,按照这个转运使和布政使的官位来说,虽然海兰察是正二品的总兵,可在纳兰永宁面前,也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人物需要纳兰永宁郑重对待的。

      这么孟浪的词儿一说出来,海兰察脸色通红,大约这个词儿之前他听到评价自己好多次了,显然这是海兰察的特质,他怒哼一声,“我就知道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之前的那个布政使如此无稽,扣着我的东西不给我,如今你既然是继任者,没想到一样是这样的德行!我且问你,若是大军出征有所失,算账起来,你也逃不了!”

      “凡是正规之事,本官没有不准的道理,若是没有正经的文书和流程,我也难给你东西,”纳兰永宁摇摇头,“海大人你如此行事无稽,真是罪过极大!”

      “什么罪过极大,我不过是闯进来而已,你这里又不是什么白虎堂,难道还要斩了我不成!”

      纳兰永宁搀扶住了富祥,“好!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这是哪位?”



    海兰察倒是知道一些野史,知道林冲招人陷害误闯白虎节堂故此被被发配充军,藉此来嘲笑纳兰永宁还不是大帅,倒是摆起大帅的谱儿来。纳兰永宁也不理会他,只是问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海兰察不屑一顾,“无非是侍卫伴当而已,我还需要知道地下的人都是谁吗?”

    “这一位,”纳兰永宁扶着富祥,脸上露出了揶揄的笑意,“乃是十二阿哥福晋的阿玛,富祥侍卫,你说,你乱来行事,故意将这位推到,你是想干嘛呢?”

    海兰察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个还真的得罪了如此颇为关键的人物,纳兰永宁身后的永基只是喝茶看戏,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这一位难道就是金秀的阿玛吗?

    富祥呲牙咧嘴,海兰察原本来势汹汹,却被纳兰永宁这么一打岔,气势顿减,“我却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来问你!”

    “问我做什么?”纳兰永宁见到这招有用,心里头也镇定了不少,笑着转身,“十二阿哥当前,你还不,”他朝着永基拱手,“快快请安问好?”

    永基抬头来看到了海兰察,海兰察也看到了花厅之中坐着的少年,这时候就不能装作看不见了,海兰察甩了甩马蹄袖,单膝下跪请安问好,“标下多拉尔海兰察,给十二爷请安!”

    永基含笑起身,亲自下阶扶起了海兰察,“真乃虎将也!如何对我这黄口小儿多礼呢?请起,快快请起!”

    这话说的漂亮,海兰察原本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跪请安的,听到这话,顿时又稍微心里头舒服一点,几个人一起进了花厅,海兰察也不落座,永基给了面子,但他还没忘了今个要来办的事儿,和要求的东西,“适才是我无理,”海兰察咳嗽一声,说道,“是在下的不是!”他朝着富祥拱手,“对不住!”

    富祥心惊肉跳,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随即迅速的躲在了一旁,“世兄先下去吧,”纳兰永宁看着场面乱糟糟的,于是让富祥下去,“十二爷,你看?”

    “都退下去!”永基淡然说道,“如今可见到世上英雄了?可见你们素日里头还是太空闲了!下去好生打熬体力,等着日后还要出征缅甸呢!”

    侍卫们都是不服,瞪着海兰察忿忿的拱手下去了,海兰察视如不见,“标下来这里,只要问纳兰大人一件事儿,该给的粮草后勤等物,什么时候能给我!?我拿到东西,什么东西都不过问,就直接开拔大军,作为先锋,杀入缅甸境内去了!”

    纳兰永宁摇摇头,“总兵大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拿公文来,如今大军所需,我查过账本,之前都已经发出去了,若是还要新的,我这里支应原本也是应该,但没有文书,我如何给你?”

    海兰察瞪大了眼睛,怒道,“这么说来,你们这些起子就是一丘之貉!”

    海兰察的暴怒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作为先锋官先于傅恒大军进入云南,没想到败仗了之后,云南地方官员畏敌如虎不说,更是对着自己的要求推三阻四,后来他才知道这地方上的云南大员竟然抱着求和的心思。

    武将是天生的鹰派,他们的功勋和地位都是通过不断的厮杀才积累出来的,所以没有武将喜欢和平,或者说,没有武将是愿意听到和谈这件事儿的。

    纳兰永宁的前任既然是上折子说征缅五大难,那么他当然就不会乐见或者是帮助大军如何,所有的后勤都是推三阻四的居多,海兰察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故此两下和布政使衙门起了不少次的冲突,后来那几个倒霉蛋去职,傅恒又亲自带领大部队前来,地方上就不敢胡乱搪塞了,这是西南王的底气所在。

    但是海兰察还是不服气,他留在这里,一来是要照看明瑞,二来还是要筹集一些别的东西去前线,率军作战的人,物资粮草那是宛如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海兰察虽然鲁莽但却不是没脑子的人,他需要来见一见纳兰永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成色,再决定自己个要怎么和他相处,如今这一看,他顿时又是火冒三丈,这些个官儿,真是说话一模一样的,都是这样打太极!“如今这大军压阵,傅中堂亲自挂帅,就问你们要一些粮草,竟然还是如此的推诿,真是不当人子!”

    纳兰永宁虽然是好脾气,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他见到海兰察如此不可理喻,顿时就沉下了脸,“海兰察!不可在贵人面前放肆!我和你在这里说不通,有什么话儿,咱们回衙门办公事的时候再说!”

    海兰察却是不依不饶,纳兰永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时候解围的人来了,外头侍卫禀告,说是四川总督明瑞到了,两厢都停了斗嘴,明瑞进来,见到如此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头就知道这海兰察又是闯祸了。

    明瑞乃是四川总督,地位在云南布政使纳兰永宁之上,所以纳兰永宁也先来拜见过明瑞,明瑞拜过十二阿哥,又受了纳兰永宁的礼,这才对着海兰察呵斥道,“这可不是作战的阵前!哪里能够容许你如此放肆!”

    “督台我这是来讨要粮草,怎么算是放肆呢!”海兰察双手一摊,“大家伙在前线接下去就是要豁出命去斗的,您说,若是这肚子扁扁的,犒赏的银子也发不下去,兄弟们凭什么为了什么要这么浴血作战奋勇杀敌呢!”

    “粮草自然有大帅定夺,你乃是先锋官,如何要管着这样的事儿,”明瑞脸色不悦,他因为伤势未好,故此来的晚了些,所幸还不算太晚,他朝着海兰察拂袖,“还不快给我退下!”

    “是,督台您吩咐,我就先退出去!”海兰察瞪大了眼睛,“只是若没有个说法,我就算是在外头,也还是要冲进来的!就凭着这么些个小虾米,也是拦不住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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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兰察出门去,但是大家伙都知道,这个固执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明瑞既然来了,那么就该他上座了,纳兰永宁在下首相陪,“转运使的差事儿,不好办,纳兰大人只怕是接下去的日子还要辛苦了。”

    纳兰永宁摇摇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算不得什么辛苦的,倒是明大人您,身受重伤,如今倒是要好生休养,这大理天气虽好,可到底还是热了些,还是前往昆明,亦或者是回成都休养才好。”

    明瑞摇摇头,“远离前线,我心里头如何受得住,我这伤,”明瑞咳嗽一声,“还算挨得住,没什么问题,我估摸着再过半个月,就能够跟着叔父出征了。”

    明瑞口里头的叔父,指的就是傅恒,傅恒之兄傅文,就是明瑞的父亲。明瑞还想着上阵杀敌,可永基和纳兰永宁都看见明瑞的脸色极差,血色一点都无,永基摇摇头,“明大人还是好生休养是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若是没休养好,再出征也是对着你的身子,也是没有益处的。”

    “我的身子倒是无妨,”明瑞摇摇头,“只要能为国效力就行了。”

    “为国效力的话,也还要自己个保全才行啊,”花厅后头响起了一声轻笑,金秀摇着折扇出来,对着明瑞作揖行礼,“明大人安好,小的纳兰信芳见过大人。”

    “纳兰信芳?”明瑞看着面前出现这位带笑的少年,对着纳兰永宁笑道,“可是令郎?”

    “正是犬子,”纳兰永宁很是无奈,硬着头皮只能答应下来,“如今正在十二爷跟前伺候呢。”

    “原来如此,却不知你在后头听了多久?”明瑞脸色淡淡的,“又怎么就说出来了要自己个保全的话儿来呢?”

    谁都是不喜欢偷听之人,故此明瑞脸色还只是淡淡的,并没有露出大怒,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面,既然是皇子跟前的人,又是纳兰永宁的儿子,倒是不便呵斥。

    “倒也没有多久,只是海兰察大人进来的时候,我就躲到后头去了,”金秀摇着扇子笑道,“请明大人不必误解,我们家十二爷,还有我阿玛来此,绝不会说是要拖傅中堂的后腿的,只要中堂大人要什么,大理府此处有的必然献上,若是大理府没有的,我们也可以去寻来,只要是傅中堂要什么,一定会竭力供应的,阿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纳兰永宁点头,“自然如此。”

    明瑞稍微放心了一些,“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家伙来云南,可不是贪图享乐也不是为了勾心斗角使绊子来的,”金秀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对着上首的明瑞继续说道,“都是为了军功,都是为了荣华富贵,都是为了报效国家,您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明瑞有些惊讶,这位少年怎么年纪轻轻就如此世故老成了?永基身为皇子,似乎都还听不得如此直白的话语,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拿起盖碗喝茶掩饰自己略微窘迫的神色,纳兰永宁似乎也有些不舒服,有些事儿可以做,却不必如此说出来。

    明瑞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如今咱们都是同舟共济之人,就算是海大人偶尔有冒犯,但念在他也是这个心思,谁又会真的怪罪呢。”金秀摇了摇扇子,“海大人所需的物资,想必布政使不会拦着,可我如今却还有一件事儿不明,还要请教总督大人。”

    明瑞看着永基和纳兰永宁,见到两人不说话,甚至来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表情,他就知道面前这位“纳兰信秀”必然是两人十分器重的,“你说就是。”

    “之前总督大人率领大军出征缅甸,依我看,这后勤粮草都无不至于有拖延之事——谁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如此做!但为何会导致大军失败呢?”金秀看着明瑞,意图问一个究竟,“我也看过邸报,但邸报上那么寥寥数字,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我又没有途径能看奏折,原本来云南就要搞清楚这件事儿,今日明大人一来,我就忍不住要出现了,您是第一统帅,又是亲历前线,凡是种种,我还要问一个究竟,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大家伙都不知道缅甸军力如何,装备如何,行军风格如何,如何能够打赢呢?”

    明瑞眼神微微一凝,“纳兰公子,你知兵吗?”

    金秀摇摇头,“我不知兵,”明瑞微微有些失望,但随即金秀又说,“但是我却知道这里头的道理,训练兵丁在下不成,但其与的方面提供一些臂助,倒也是成的。”

    “这话有些大言不惭,”明瑞压根就不信这面前十几岁的少年能够有什么法子,他微微冷笑,“那我就先问你一个事儿,去缅甸的路极为险峻困难,后勤粮草周转难以为续,可这大军若是一日无粮,就无法再前进半步,自然也就是无法再和缅匪作战,我就问你,如何能转运粮草。”

    “长期来看,修路,短期来看,那么就携带轻便耐饿的干粮!”

    “什么干粮耐饿又轻便利于携带?”

    “米面豆子炒熟磨粉,再搅拌上糖油盐等物,压缩后制成饼干模样,如此一块,可吃一顿,十分抗饿,若是怕口味淡了,还可以放一些辣子,缅甸气候湿热,吃些辣子去去湿气,是最好的了。”金秀迅速的说道。

    “此法有用?”明瑞惊奇道,“不需生火做饭了?”

    “何须如此麻烦,若是不方便急行军的时候,就如此是了,有空闲的时候再用开水泡开,也是方便。”这个可是后世红军行军的干粮,金秀自然是晓得的。

    “这事儿真假不论,”明瑞记下了金秀所言的方子,“森林之中瘴气密布,将士们稍有不慎就中毒难治,这又如何是好?”

    “喝开水,不喝生水可避开一半!”

    “开水?”

    “这一节总督大人却是不知道吗?”金秀挑眉,“不喝生水,要喝烧开的水。”

    “多喝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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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明瑞更是狐疑,“我却是从未听过。”

    “水中也有瘴气,若是不经过烧煮开,自然无法祛毒,这是一节,”金秀也懒得去扯什么细菌病毒什么的现代科学观念,要是说这个细菌什么的,只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就算是说完了,明瑞等人也完全听不懂,还会觉得金秀必然是在瞎扯淡,“昔日诸葛孔明七擒孟获,在南中,也就是如今是云南,遇到哑泉,甜味甚佳,牛马饮之无忧,但人若是喝多了就会变哑,这是一样的道理。”

    “这么说来,生水不可饮?”明瑞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可山泉水清澈无比,喝了应该是无妨的。”

    “这事儿还是要听我的才好,”金秀严肃的说道,“在下到大帅跟前,也必然还会说这个事儿,这事儿是大事儿,上战杀敌有所损伤那还是为国捐躯,可若是倒在了瘴气跟前,这可是大损士气的事儿。”

    明瑞问了两个问题,见到金秀脱口而出,大概知道了金秀不是无能之辈,“纳兰公子的见识倒是算不错,纳兰大人,”明瑞看着纳兰永宁,“教导有方啊。”

    纳兰永宁苦笑,自己个哪里敢教导这尊大佛!

    “那还有一半呢?”明瑞继续问金秀,“烧开的水之外,还有什么?”

    “自然是药物,多备下药物,这事儿十二爷已经在广州做了,”金秀朝着永基拱手,“这也是今日请阿玛过来的关键之事儿,十二爷在广州和洋人们联系过,预备下了一些药物,日后可以用作大军供给。”

    “什么洋人的东西,你们就这样巴巴的看上了!”门厅处响起了惊雷之声,说是出去外面候着的海兰察又大喝道,显然他压根就没出去,亦或者是出去了一会又在这里偷听,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这会子可真是忍不住了,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瞪着金秀,“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大帅面前唧唧歪歪说这些无稽之谈!”

    金秀被吓了一跳,险些花容失色,但这会子又镇定了下来,“为何总兵大人说在下讲的是无稽之谈?”

    “前头的话或许有些道理,什么干粮,什么开水的,我勉勉强强也听了,倒是有些道理,明总督也是这个意思吧?”海兰察站在院子中,双手别在腰上,他的衣襟被天风吹的四处凌乱,满脸胡子也被吹了起来,好像是钟馗刚下了云端一般,威风霸气,“算是你有点见地,可这会子这话,我就听得不爽了!”

    “怎么不爽了?”金秀笑道,“难不成我说错了什么?”

    金秀意态潇洒,又拿着折扇挥洒如意,正是一副翩翩俏佳人的模样,不过海兰察是最讨厌这种书生模样的人,“瞧着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的,我且问你,洋人的东西好在什么地方!你竟然就说人家的东西好,难不成咱们自己个大玄朝,这中央帝国,就没有好医药了吗!”

    “自然有,但术业有专攻,对症下药才行,中医有中医的好用法,洋人们也有洋人们好用的东西。”

    “我呸!”海兰察喝道,“你这样的话,若是在我军中就该活活打死!”明瑞忙喝海兰察不可无礼,“还需要用洋人的东西吗?我大天朝无物不有,什么病自己的药就能治理!何须要外头那些蛮夷的东西!”

    “是吗?”金秀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咱们天朝的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

    “这是自然!”

    “那么武备上呢?海大人,别的事儿您不懂,我也不和你争辩,就问你这个好了,别的就不说,就说缅甸的武备,和咱们大玄朝的武备,可是一样的吗?”

    “或者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些,海大人,我就问你一句话,大玄朝的武备,和缅甸的武备,孰优孰劣?”

    “这还要问吗?可笑之极的问题!”海兰察不屑一顾,“必然是我大玄朝的为佳!”

    金秀挑眉,“哦?是吗?”她转过头看着坐在上首的明瑞,明瑞微微沉思,脸色凝重,“海大人这么想当然,倒也不算错,毕竟咱们大玄天朝,无所不有,无所不盛,自然是样样最好的,明大人您呢?”

    海兰察洋洋得意,想着这个酸秀才也说不出别的话儿来,于是拿眼看着坐在花厅上的明瑞,但是看到了明瑞脸色不好,海兰察脸上那得意的笑容也渐渐的消隐无踪了,永基也颇为严肃的望着金秀,而纳兰永宁原本意气从容,可见到明瑞的神色,也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难道真的是有误吗?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狂风渐渐的消失了,乌云却多了起来,乌云低垂下渐渐压迫到了庭院之中,空中的水汽似乎潮湿的都要直接滴出水来。明瑞听到金秀发问,叹了一口气,“缅甸的军备……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不仅仅是过人之处吧?”金秀转过脸来盯着海兰察,“明大人,您又何必给海大人面子说这样的保全面子的话呢?”

    “好吧,”明瑞摇摇头,“缅甸的武备,和咱们相比,不落下风。”

    明瑞身为大玄朝的高级武官,又是总督一方的要员,能说出这样不落下风的话语,显然缅甸之武备的确有其独到之处,海兰察悚然一惊,他起初还真的把缅甸的事儿,想的太简单了!

    “那么在下就再猜一猜好了,”金秀笑道,“缅甸的武备,最厉害的就是他们的火器,枪炮,是不是?”

    明瑞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震惊之极的神色,闪电一闪而过,随即天空一声巨响,刺啦一声,雷响了,又是一个雷雨天。

    明瑞看着金秀,喝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怎么知道缅甸的枪炮厉害!”

    “快说!”

    金秀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看着天边那翻滚的乌云,乌云之间电闪雷鸣,“我说对了?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



    我领先了三百年时间的知识,在这个时代之中,对付任何人,在知识方面都是碾压性的胜利。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就是神。

    当然这话是金秀内心的独白,而不是可以宣之于口的言论,金秀不想被人认为是妖怪而被火烧,有些时候领先半步是天才,可若是领先三百年,那么你就是妖怪了。

    看着史书里头的王莽,如果按照现代人的观念,他大概也是一名穿越者,但很明显他的思想领先太多年了,没办法,只能失败。

    所以金秀心里头虽然有些时候有很多很多的构想,但她不能够全部表现出来,有些时候只要表现出那么一点点,就足够让世人惊讶了。

    就比如是今天这样的场景,金秀只是稍微露出了一点点这个意思,就震慑住了明瑞,明瑞站了起来,闪电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越发让明瑞脸如淡金,面色惨白起来,“你是如何知道的?你为何知道缅甸的火器厉害?”

    “我读过邸报,”金秀找了一个由头来解释,“海大人刚才说的话,没错,大玄天朝,无物不盛,边上这些小国或许可以占据什么地利的优势而和我们大军纠缠一段时间,可如今几次战败,两任云贵总督都不得善终,这说明什么?不仅仅是人家占据了地利的优势,只怕还有别的东西在里头,我跟着十二爷出京,看了一些兵部的资料,听到有些折子里头说过,缅人火器厉害。”

    “我看见了总督大人的脸色,就知道我必然说对了,是不是?”

    明瑞点点头,他的脸色惨淡,也不说话,径直就伸出手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他把上衣脱开了一半,上半身用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有些地方似乎又血迹斑斑的样子,明瑞朝着众人解释,“我的胸前中了一枪,所幸穿戴者锁子甲,伤口不深,只是一些皮外伤,但此处,”明瑞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膀,“此处中了一枪,伤口极深,此外还有小腿处等共计有五处伤口都是被火枪所害,十二爷和纳兰大人当前,都不是外人,我说句实话,那时候我早就失血过多晕倒了,若不是因为亲兵死命将我背着送出来,我这条命就交代在缅甸了。”

    金秀又让明瑞把纱布尽数取下,瞧瞧伤口如何,海兰察在台阶下怒道,“你这小子,存了什么居心,难道还要看总督大人的笑话不成!”

    “我说海大人,”金秀转过头来,在海兰察看来,这个小子的眼神真是无比的明亮,甚至比闪电都要锐利百倍,“你还预备着站在下面?这天,可是马上就下雨了!”

    明瑞这时候倒是好说话,喊了亲兵进来,将明瑞后背与肩膀上的纱布尽数取下,金秀站着仔细的看了看,“不错,的确是火器所伤,而且是极为高明的火器,哦,”她看到了永基那探求的神色,笑着解释道,“不是咱们神机营那些耍花炮好像鞭炮一样的东西。”

    永基略微有些不自然,他当然知道金秀看明瑞的身上只是为了看伤口而已,但一位女子如此肆无忌惮的看着其余男人的身体,多少让永基不太舒服,他咳嗽一声,“明总督请穿起衣裳,坐下说话罢。”

    海兰察走进了花厅,在金秀跟前盯着金秀死命的看,金秀被看得发毛,“总兵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海兰察伸出手来要摸金秀的头,纳兰永宁大喝,连忙制止,看看也就算了,若是动手起来,只怕是十二阿哥面前不好看,“放肆!不可无理!”

    “小气鬼,”海兰察转过头来看着纳兰永宁,“只是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我就是想看看这个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海兰察啧啧称奇,“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我以前不相信有神机妙算的人,什么诸葛孔明什么姜太公,都是戏文上的,戏文上的东西,如何当真?今个一瞧,啧啧啧,还真的有这样的人,纳兰大人好福气啊,有这样的一位公子,日后何愁纳兰家不兴呢?”

    这话应该算是比较高级的奉承话了,可纳兰永宁却不敢当真,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位长子,是一个西贝货,至于纳兰家的复兴,如今看来真的还要靠眼前这位喊自己阿玛的人,纳兰永宁于是冷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明瑞传好了衣服,挥挥手让亲兵退下,“缅人为何火器如此厉害?”

    金秀吩咐小太监,“小叶子,你把爷带来箱子里头,那个黑木盒子,外头还绘了花纹的,拿出来给总督大人看看。”

    小叶子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金秀解释道,“十二爷出京之前就已经预备知道了这回事,所以我们从大运河南下,先坐船到了广州,这是为何?就是要去探一探洋人们的底,看看这洋人们的火器厉害到什么程度了,”小叶子转身出来,拿着盒子献给金秀,金秀拿了一个铁东西出来,展示给明瑞,“大人在缅甸军中,可见过这个事物?”

    明瑞脸色沉重,“见过此物,不过缅甸军中此物不多,只是有一些将领才有这样的物件,其余的都是用长枪,长的火枪,朝着我们扫射。”

    “三排轮射,是不是?”

    明瑞嘴里头有些苦涩,“你如何知道!你竟然知道!的确如此。”他起身盯着金秀,“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什么事情都知道!”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金秀冷静的说道,“昔日就在这云南,沐国公平定梁王,用的也是这三排轮射之法,只是时隔多年,改朝换代之后,咱们倒是不会用了。”

    金秀边回答边手里的动作不停,她装好了弹药,又引发了火绳,举起手,朝着中庭之中的一个大靶子,一捆稻草包裹着的木墩瞄准,“哄”的一下,那手枪发出了轰鸣声,火光闪现,木墩一下子冒出来剧烈的白眼,随即那些稻草火花四溅,慢慢的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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