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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枪发出的巨响,甚至是超过了天雷之声,永基和纳兰永宁脸色巨变,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头都是震撼莫名,这东西看着小巧,没想到威力如此巨大!

    海兰察忙跑了出去,仔细的查看着那木桩的样子,明瑞脸色惨淡,金秀慢慢的放下了火枪,转过身子对着众人笑道,“这火枪倒是后劲大,我的手都麻了。”

    “快放下吧,”永基忙说道,“小叶子收了这东西,我以为在广州得的东西不过是小玩意,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威力巨大之物!”

    木桩燃烧起来的火慢慢的熄灭了,这不是因为没有东西燃烧,而是乌云积蓄了很多的力量,这个时候在风雷催动的情况下,水汽宣泄而下,大雨滂沱而下,海兰察跑了回来,肩膀上已经尽数被雨打湿,但是他的脸上兴奋无比,“这玩意可是威力巨大!比起我们北边的弓箭要强多了!”

    “缅人用的就是这种火枪吧?”金秀甩了甩手,如今的火枪后坐力极大,这么看上去轻描淡写的引发,金秀的半只手臂都已经震麻了,永基看过来询问的眼神,金秀摇摇头,示意无事,“明大人,是不是这些?”

    明瑞点点头,外头风雷大作,噼里啪啦的雷声此起彼伏,“缅甸人的火器,大部分的没有纳兰公子的这么好,但大部分的,”他面色有些苦涩,显然是想到了自己战败那一日的场景,“比我军中的都要好!”

    海兰察哇哇大叫,“这事儿绝不可能!他们哪里来的如此好的火器?我这部下都是骑兵,在马上这些东西原本就施展不开,所以我也从未想着要大帅补给咱们使这个,可我确是不信,军中没有和这个一样好的!咱们大玄朝若是没有的东西,缅甸哪里的来的?他们哪里造的起来如此的好东西!”

    “我也是不解,故此疑惑甚多,”明瑞沉吟,他看着金秀自然的表情,“纳兰公子,可知道这其中的究竟?”

    “这东西是我从洋人们手里头买来的,在广州的十三行,”金秀笑道,“所以现在总督大人可知道是哪里来的?”

    明瑞倏然起身,他的心情犹如外头的狂风暴雨一般,“难道是,难道是洋人们哪里来的?”

    “正是,”金秀笑道,“所以缅甸一直能够和咱们纠缠这么多年,靠的是缅甸国王大一统国内,又征服暹罗,国力最盛,而武备上,缅甸人装备的火器,都是从洋人处购得。”

    “洋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东西了?”海兰察干巴巴的说道,“这么说来,缅甸可真是该死啊,”他怒气冲冲,“竟然借了洋人们的力气,敢来如此找咱们的麻烦!”

    “天朝历朝历代,都没有在缅甸这里,得了什么好处去,”金秀慢慢的说道,“也就是前头大元朝,才得胜过一次。”

    唯一打败了缅甸的还就是蒙古人,当年蒲甘王朝也是袭扰云南边境,然后主动挑事,但他们一直以为云南以北还是宋朝控制,结果引来了蒙古人,直接把蒲甘王朝灭国,但元军一是当时战斗力强悍,再一个就是缅甸当时是纯冷兵器军队,没有西方的火器支持,而现在这个时期,缅军已经大规模使用火器了,不是将领们独占把玩的东西,而是成建制的配制成军了。

    “我之前作战,还是抱有优势,只是奈何有些废物不来支援,故此本座孤军作战,”明瑞咬牙说道,“缅人火器厉害,我却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他们三排轮射,火枪一刻都不曾断绝,我的骑兵困于地形不能全军出击,故此大军溃败。”

    缅军主力部队的野战能力虽然不如大玄,但也有自己的一套打法,他们喜欢把各地的土司兵放在最前排充当炮灰,然后职业的“胜兵”在后面督阵,两翼则是骑兵部队。每次打仗的时候就是步兵冲锋,然后两翼骑兵夹击,如果不能取胜,就赶紧后退,步兵里面有很多是扛着木栅搭建所需的木头的,当然是那种轻便的,当正面野战打不过的时候,火枪兵就会掩护射击,轮番交替几轮射击后,烟雾缭绕,等烟雾散去,缅军的木栅就已经搭建好了,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工事,极为熟练,这也是缅军最擅长的打法。而缅军流传下来的阵法已知的就有蝎形阵,乌鸦脚阵,蜂巢阵,弓箭阵,龙形阵等多种,是中南半岛军队里最善战的国家了,所以就算是野战,明瑞如果不是体力充沛,也不敢掉以轻心。

    战局惨烈,饶是过去了好几个月,说起昔日的惨痛模样,明瑞虎目也是蕴泪,“护军统领观音保折断箭头自尽,他不能接受成为缅甸的俘虏,为国尽忠了;总兵哈国兴,长青,德福战亡,大军彻底的失败了,若不是亲兵护卫,我也是要死在缅甸,而我宁愿死了,也不愿意接受如此之惨败!”

    “虽然那个被万岁爷千刀万剐的无能之人见死不救,但大军之败,可也不仅仅是如此,”金秀冷酷的说道,“我就问大帅,若是有援军,您能胜吗?”

    明瑞脸色惨淡,“不能。”

    海兰察大喝一声,飞奔了出去,冒雨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大帅之败,不仅是败于旁人见死不救,更是败于武备不修,更是败于您将缅甸的军力不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草寇而已,是不是?”

    明瑞咬牙,随即长叹一声,“的确如此,纳兰公子说的再也不错。”

    算起来,实际上这不能仅仅怪明瑞一个人,或者是明瑞所率领的大军,而是更要归罪于朝廷,甚至归罪于永盛皇帝,就是因为永盛皇帝的自大和狂妄,更是和整个大玄朝的重心不在西南有关系,大玄朝所有的情报斥候和后勤机构,重心都在于西北和北方,西南角他们不理会多年,单单从信息来说,大玄朝甚至找不出什么了解缅甸的人出来,这难道不是十分稀罕的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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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些话没必要说,因为说了也没用,金秀可是知道很多抱怨的话儿说出来,对解决问题毫无益处,反而是徒增苦恼,于是单单就说这三点,见死不救不是明瑞的问题,而剩余的两点,那就是明瑞的问题了,明瑞起身,朝着金秀拱手,“纳兰公子何以教我?”

    “怎么,总督大人,您还想着重新出征吗?”

    明瑞咬牙,“我从未受过如此大辱,征战多年,不是说百战不殆,但就算是有败的时候,也是心服口服的,可如今这败的冤枉!我虽然身免,但回国之后无日不图报仇雪恨,一定要让缅甸贼子付出代价,就算是把我这身子再折进去,也在所不惜!”

    金秀看了永基一眼,笑着双手虚扶,“总督大人不可对我这白丁如此,还请坐下,咱们细说就是了。”

    刚不可久,狂风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风云俱收,雨势变小,阳光一下子把天边的乌云镶嵌上了金边,洱海上出现了美丽的彩虹,各人复又坐下,金秀说道,“这会子大人可信了?咱们这一起来南边,为了是同一件事儿。”

    “纳兰公子竟然这些事儿都知道,那么当然就知道什么破解之法了?”明瑞期待的望着下首的金秀,“可有什么法子来办吗?”

    明瑞今日没想到只是为了来拦住海兰察,竟然在这小普陀地方听到了如此天大的事儿!他这一次失败,败的憋屈,憋屈在什么地方?竟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如此惨败,可今日听到金秀如此言语,他真是有破开乌云见日的豁然开朗之感。

    “有法子,”金秀镇定自若,“他们可以问洋人们买,咱们怎么不能买?”

    她朝着永基拱手,“十二爷,请让我说一说在广州和十三行人的事儿。”

    “哦,”永基似乎走神了这会子听到金秀的呼喊,才回过神来,“你说就是。”

    “十三行专门和洋人们做生意,说澳门那边的葡萄牙人,”金秀解释道,“有一批火枪,乃是绝好之物,就是在下刚才试用之物同批的。”

    “可是和缅甸的长枪一样?”明瑞忙问道。

    “估摸着还要好些,”金秀说道,“我没有看过缅甸的火枪,但想着火枪这种东西,是越新越厉害,既然是葡萄牙人说这个是最好的,那么想必是要比缅甸好些的。”

    “十二爷已经和商人们定好,只要是咱们想要,他们还能再运一批来。”

    “如此极好!”明瑞低声喝道,“就把这些火枪拿下来,咱们难道就还能比缅甸差些不成?有了这些好东西,我也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现如今就是一个问题,”金秀点点头,“那就是银子,却不知道阿玛哪里,还有多少银子?”

    纳兰永宁到底是文人,刚才火枪声他吓了一大跳,这会子惊魂未定的,听到金秀这么说,顿时就明白了今日为何金秀,或者说是十二阿哥要自己个来此地,他很想帮衬,但也不得不说实话,“如今供应前线的粮草还算是稳妥,云贵川几省的秋粮差不多都已经入库,就地发卖,亦或者是直接转运到永昌府来,但若是要购买火枪,听着总督大人的意思,还要和缅甸一样成一个火枪队,这只怕是难。”

    纳兰永宁思索了一番,“若是要可以采买的银子,大概在五千两,这个不知道够了吗?”

    明瑞不知道价格,看着金秀,金秀略微有些失望,摇摇头,“只怕是不够,这火枪队,不仅仅是要成建制,更是要请人来训练,我们在广州有遇到一位大不列颠国的退役武官,他愿意给咱们训练枪手,但这火枪或许还不算太贵,只要五十两一把,可这火枪弹药——若不是用真枪实弹训练出来,用子弹打出来,只怕是没用。”

    “五十两银子一把?”纳兰永宁倒吸一口凉气,五千两可挪用的话,也只够买一百把火枪?“这玩意若是这么贵?就算是朝着傅中堂来申请……只怕是,也挪不出别的太多银子来吧?”

    纳兰永宁看着永基,永基点点头,“明日我就前往永昌府,到时候会和傅中堂面陈此事,看看能不能挤出一些钱来购买此物。”

    “难啊,”金秀摇摇头,“十二爷如此去,如今的中堂大人是不会听进去的,非得等到见识过缅甸火枪阵的威力之后才知道他们的厉害。”

    “我却是不信,”这时候外头大步又走进来了海兰察,他浑身湿透,但精神头还是极好,气势极盛,身上虽然滴着水,但他手里头拿着马鞭指着金秀,“那些缅甸的火枪,能比我的索伦骑兵还要更厉害!”

    海兰察就是索伦人,但他是一个出身非常普通的索伦人,他最早的时候仅仅是一个索伦马甲,就是一个普通的索伦骑兵,没有任何职衔,任何背景,只会打仗。他第一次参战是永盛二十年的时候,跟随大军西征准葛尔,在战场上凭借过人的骑射功夫生擒了敌军主将回营,被皇帝大为赞赏,不仅抬旗成了镶黄旗,还被授予一等侍卫,加封额尔克巴图鲁头衔以及骑都尉兼云骑尉的官职。

    皇帝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做自己的贴身侍卫,这次出征缅甸永盛皇帝把他派给傅恒,也是希望海兰察能再立下战功,并且稳定军心,事实上海兰察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他并不惧怕任何战场,所以就算是金秀说的天花乱坠,也见过火枪的厉害,但他毫不畏惧。

    海兰察不是入关之后的护军,而是土生土长的黑龙江人,他就是索伦人,大玄朝最为仰仗的索伦军出身,其余的兵丁,一般若是出征,几千几万不在话下,可若是索伦军,那一般的小战役都是十几个、几十个这样的给,而如今永盛皇帝为了让缅甸彻底降服,一下子派出了一千的索伦骑兵,这些同族,就是海兰察最大的仰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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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秀有些无语,这个海兰察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一下子跑出去,一下子又跑进来的,“总兵大人,你这是去哪里了?”

    “我刚才听你这小子的话儿不舒服!”海兰察瞪大了眼睛,“出去骑了几圈马!大雨也算不得什么,这才回来又听到你如此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老子听了不舒服!大帅必然不会小看了缅甸人,却也不会真的就抬举了缅甸人。”

    金秀看着这个愣头青一样的海兰察,想着还是先把这个人打发了才好,若是这个混事儿的人在这里,什么正经事儿也谈不成,就知道在打岔,“总兵大人,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咱们能够打败大炎朝的火枪阵入主中原吗?”

    “那是因为咱们八旗铁骑无敌于天下!”

    “那是因为大炎朝的官儿蠢钝如猪,”金秀毫不客气的打压住了海兰察的自吹自擂,“当然了,咱们的骑兵本来是天下第一,这点本没错,但大炎朝若不是自己犯蠢,把那些上好的武器贪污腐败掉,而没有装备在精兵上,咱们大玄朝想要夺取天下,还没有那么容易的,咱们赌不赌,总兵大人,您带了一千的骑兵是不是?我只需要五百火枪兵,三排轮射,不是在开阔的平原草地上,地形稍微施展不开你的骑兵优势的地方,一盏茶的时候就能够让你大败而回!”

    “你放肆!”海兰察这会子是真的生气了,别的方面他被鄙视还算知道自己在别的方便不懂也就罢了,可这个油腔滑调十分俊美的小白脸,竟然敢如此贬低自己索伦氏的勇士,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儿,他的眼角红了起来,隐隐有发狂的迹象,“你如何敢说如此大话!”

    “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就休想从这里出去!”

    金秀摇摇扇子,微笑不语,明瑞呵斥道,“我看你今日是昏了头了!赶紧着还不离了这里!十二阿哥面前你摆什么架子,抖什么威风!”

    “哼!今日看在总督大人的面上先放过你,日后咱们大军之中还要再见的,到时候,老子再给你好生算账!”海兰察忿忿转身,甩了狠话就预备离去,但金秀显然不会认怂,她绝不认怂,“总兵大人,你若是不听我的,只怕你这百战百胜的光荣战绩,就要损在这缅甸上了。”

    “你?”海兰察转过来,怒视金秀,“你敢诅咒我!”

    “不是诅咒,而是要好意提醒你,”金秀意气安然,她站了起来,走到花厅的檐下,和中庭之中的海兰察遥遥相对,大雨消隐无踪,只有一些雨滴顺着屋檐滴落,好像是在金秀的面前垂下了一道珠帘,“你里头穿着什么衣裳?”

    “什么意思?”

    “总兵大人若是俸禄不少,就穿一些丝绸的衣裳,穿在铠甲里面,多穿几层,丝绸的衣裳若是被火枪射中,一来可以少些痛苦,二来也可以便于取出弹药,”金秀笑道,“总兵大人勇武无比,依我看,可以称之为本朝第一宣力武将,身家性命是无妨的,只是这一次若是一不小心,挂了彩就不好了。”

    “你,”海兰察气的说不出话儿来,金秀又忙拦住他接下要发作的样子,“怎么,这个小事儿,海大人都做不到吗?这样的人,还是索伦氏的勇士吗?”

    海兰察哇哇大叫,“不就是穿几件衣裳吗!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就穿着丝绸的衣裳,到了缅甸看看那些缅甸人到底是怎么三头六臂,让你这个小白脸如此畏敌如虎!”

    海兰察气冲冲的走了,众人不免有些好笑,明瑞笑道,“这个海兰察,是一员虎将,纳兰公子不必介怀,说话是有些不好听。”

    “无妨,总兵大人乃是骁将,有本事人的从来都是有脾气的,我可不会计较这些,”金秀笑道,她转身坐下,脸上的戏谑之色又收敛了起来,“咱们还是谈正事罢。”

    “火枪阵有效,”明瑞下定论,“我会马上前往永昌府,和大帅面陈此事,哦,十二爷也要去,我附骥,如何?”

    “总督大人还是养好伤罢?”金秀摇摇头,“你的伤势严重的很,却不知道有没有发炎?若是这夏日发炎脓肿,可就不好了。”

    明瑞摇头,“尚未发炎,这夏日里头,我的确是有些担心。”

    “你可知道,你这条命,可是捡回来的?”金秀笑道,“你这命数,原本是断了的。”

    明瑞大吃一惊,他原本对着金秀很是相信了,可这会子听到这话,又不免起了疑心,“这话又是如何说的?”

    “你的命数该断在缅甸,”金秀继续说道,这会子天色将暗未暗,晦明难辨,光线混杂,在众人看来,金秀的脸色变化莫测,好像很是恐惧又带着畏惧威严的模样,“实际上你之前应该不仅该战败,还是应该战死了才对的。”

    明瑞冷汗淋漓,不一会就渗透了衣襟,“你!”

    “芳哥儿!”永基见到明瑞脸色不好,忙开口告诫金秀,“你不可胡言。”

    “不,或许纳兰公子说的对,”明瑞拿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日战败的时候,我原本想着要自尽报国,绝不让自己落入缅匪的手中,但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晕了过去,被亲兵抱了出来,那时候若不是自己个晕倒,只怕是真的就要死在缅甸了。”

    晚风渐渐的吹了起来,天气凉爽,但众人总觉得身边阴风阵阵,似乎总有鬼哭狼嚎之声响起,“所以现如今明大人您不能再去那里了,您若是再去,只怕是也要和庞统一般,落于落凤坡了。”

    “可我如今不去,到底是心有不甘!”明瑞咬牙,“大战在即,我不能不去!”

    “您先养好身子,身子好了,再图其他,如今缅甸之战,以我之看,又起了变化,接下去再去才合适。”

    “什么时候?”

    “缅甸有变的时候,总督大人,接下去等着您的流年大运一变,就又可以生龙活虎了,只是如今,却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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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秀就是在装神弄鬼,但有些时候装神弄鬼倒是一件好事情,因为大部分的时候,人们往往不相信真相,也不愿意听真话,但这些鬼神之言,却有人会相信。

    金秀上辈子有一个朋友,人在仕途,屡遭挫折,当然了官场上,没有关系是最重要的问题,领导说你不行,你再行也是不行。

    但是在金秀看来,这位朋友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刚硬,什么时候都不愿意低头服软,也不愿意和领导说好话,所以永远是干活轮得到,但升迁轮不到的窘迫场景,金秀有些时候也会试图规劝于他,太刚易折,还是收敛一些脾气才好,可这个朋友也是不喜欢听逆耳忠言的,故此在官场上也是郁郁多年,但他无意之中接触了一位类似于相师一样的人,几句鬼神之说听进去,尤其是什么流年大运的话儿一灌输,却是听得十分入迷,将这个观念就深深的记住了,更是花了好几千块钱买了一个玉佩佩戴中和自己的刚硬脾气,金秀听到这事儿也是无语,真话听不进去,这些鬼神之说,甚至是有些迷信的说法,人家倒是听进去了。

    明瑞是该死之人,但金秀也不明白为何历史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改变,既然是发生了改变,那么明瑞还会不会战死在缅甸?这好像是一个历史的悖论,但似乎又是一种宿命,金秀不敢断定,明瑞以后如何,但根据如今他这奄奄一息又十分想上阵杀敌的心思来看,只要是去前线,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如今不宜去?”明瑞一惊,“那我还要等多久?”

    这询问之词,倒是有些求教的意味在里头了,金秀特意沉思了一会,“且等年底了,您这样的身子,到战场上,也是送死,还不如养好了身子,等着前线有变,再行其余之计。”

    “前线有变?什么变?”明瑞身子前倾,“难道会有什么不好的变化吗?”

    “明总督,”金秀叹道,“海兰察乃是海内猛将,可他对着缅甸之军还是如此不屑一顾,素来轻敌者,都要吃苦头的,就算是再厉害的巴图鲁,遇到这些火器,只怕是也要吃亏,您还觉得,傅恒大人的大军,不会有什么变故吗?”

    明瑞肃然,“那我该及时禀告大帅!”

    金秀端起盖碗喝茶,看了永基一眼,永基原本在侧耳倾听,见到金秀表情,才明白自己个还有事儿要办,“明总督,你留在这里养伤之外,我也是有事交代给你的。”

    “十二爷请说,”明瑞知道这里做主的就是永基,纳兰永宁掌管后勤转运之事,而纳兰永宁的儿子纳兰信芳又成为了十二阿哥的幕僚师爷,显然这三位已经是牢牢的组合在了一起,但这种组合明瑞并不担心,正如金秀所言,“彼此的目标是一样的。”

    目标一样就可以了。

    “我欲兴办火枪军,”永基果决地说道,“如今大帅是否同意还不知晓,可我这里预备先办!银钱的事儿,我自然会解决,”永基说的十分坚定,似乎银钱唾手可得,非常不在意,“可这训练火枪兵,不能没有主事之人,我原本亲自在此,但又因为是来前线参赞军务,躲在大理府必然是不合适的,那大不列颠的军官来此,我怕咱们的兵丁不会听他,若没有大员坐镇,这火枪军必然办不起来。”

    “十二爷竟然如此雄心壮志!”明瑞大吃一惊,虽然火枪的威力铺垫渲染了许久,缅人既然可以组建,为何大玄不可?但听到永基如此坚定的说出来这个话儿,明瑞还是吃惊了,“不知道这组建多少人为宜?”

    “看菜下饭,”永基老实回答,“银子有多少就办多少,如今咱们预计……”他看了一眼金秀,“先办一千人。”

    “一千人!”明瑞十分兴奋,简直有些摩拳擦掌了,“我遇敌而来,也曾经细细查探看过,敌人的火枪兵甚是了得,但估摸着也就只有四五百人!决计没有咱们的多!”

    “若是火枪兵运用得当,一举歼灭缅人之兵,咱们再也不用耽误时间,必然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直捣黄龙这个词儿,怎么听着这么不吉利呢……金秀摇摇头,“光有火枪军是不够的,缅人还有象军,还有战阵,他们更是以逸待劳,等着咱们远来兴师呢。那么说来,明总督,业已答应了我们十二爷之请了?”

    “十二爷有所求,我焉能不效力?”明瑞起身,郑重其事的朝着永基拱手,“此事儿就请交给本官!”

    “如此极好!”永基大喜,不管日后如何,如今这缅甸战事上,明瑞是绝大的助力,虽然他受伤休养不能杀敌,但若是根据金秀的部署和安排,这里的火枪兵训练好了,必然是有奇效。他起身扶起了弯腰鞠躬的明瑞,“我得明总督辅佐,这一次的事儿必成!”

    这话就更是奇怪了,金秀不免吐槽永基有些用力过猛,把这简单的交代任务的剧本拿成了刘皇叔三顾茅庐,明瑞起身,悄无声息的脱开了永基的手,“纳兰公子,我还有一事儿相求。”

    “您想问自己个什么时候可以去缅甸战场是吗?”

    “的确就是此事!”

    “火枪军练成,就是你再出山的日子,”金秀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等着火器练好了,就拿着缅人开刀,到时候一战功成,没有你什么仇报不了的。”

    明瑞自然高兴,金秀又提要求:“总督大人且不必高兴,我们十二爷要去前线,最要紧的还是要知道缅人战斗如何,我虽然知道一些东西,但到底是隔水望月,不算清楚,您是浴血厮杀出来的,缅人作战风格如何?长处如何?短处如何?这些都是要我们仔细揣摩的,还烦请写些东西给在下,在下也要为十二爷筹谋的。”

    “这事儿简单,且包在我身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金秀吩咐小叶子,“把另外那个小锡盒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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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秀对着明瑞的请求其实不算什么请求,但明瑞还是比较新鲜的,似乎从未有人问过他有关于战局之中,有关于胜负伤亡之外的事儿,这说明,十二阿哥是真的想插手征缅之事,这种插手意味着关心和真的想要夺取胜利,十二阿哥这一波人,不仅仅是嘴巴里说说,只怕是行动上还是有想法的,毕竟为同一个目的而来,这不是空谈。

    明瑞很是兴奋,这不常见,特别是对于明瑞来说,西北征战多年,金戈铁马都这么过来了,按理来说没有什么可兴奋的,可他起初战败,心若死灰,身上又负重伤,真是百无聊赖之际,却被金秀勾的有些雄心复起的样子,特别是金秀所言,要看缅军虚实的话儿,实在是新鲜,“缅甸可胜否?”

    “自然能胜,”金秀奇道,怎么感觉明瑞好像死里逃生被打破胆了,“缅甸不过是西南小国里面的大国而已,论起战斗力,只怕是还不如准格尔部,假以时日,就必然可胜,但如今却不能着急,缅甸是耗不起的,咱们若是着急,咱们就输了。”

    “那海兰察那些索伦族勇士,在缅人的火枪阵面前,真的无用武之地吗?”明瑞今日算是问的够多的了,“打不过?”

    “怎么可能,”金秀笑道,“海兰察乃是海内名将,索伦族的勇士更是天下闻名,他们自然有用,但我也没有撒谎,骑兵或者是勇士们和火枪阵正面对决,那么就是送死,可若是机动行为,忽左忽右,瞻前顾后,快如疾风,只怕是火枪阵没有几下就崩溃了,不可用自己之短攻其之长——当然,明总督,在下不通军事,这些话也只是滑稽一谈罢了。”

    “但在下有一点却是没有说错,海兰察如此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必然会受挫,我如今先激他一激,夸大缅甸军之利害,他又不是蠢笨之人,自然会有所戒备,那么日后就算是有败,也不至于会损及根本。”

    明瑞和金秀的意思一样,也觉得狂傲之人,若是受挫,必然会惊醒,就比如自己个若是没此大难,也必然是狂啸无比,觉得天下各处都可去的,“的确如此,我只恨不早日得君之所言,何至于到如此境地!”

    “总督不必烦恼,胜败乃兵家常事,”永基开口劝慰了,“烈火练真金,如今青山尚在,如何没有反攻的机会,总督若是能够帮着我来料理了这个事儿,以后征缅的事儿,你还要占大头。”

    明瑞倒不是为了要和自己的叔父抢什么军功,他只是不忿自己的战败,更不愿那些战死的袍泽属下如此含冤死去,军人是不会想着战争是否正义,是否需要打,是否值得打,他们心中唯一的目标,那就是胜利,为了胜利,可以抛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多谢十二爷成全,今日咱们所议之事,我会写条陈给大帅,此外,那我就在大理府敬候佳音。”

    永基点点头,端茶送客,明瑞离开之前又朝着金秀拱手致谢,“多谢纳兰公子解愚顽!”

    “我还有一物,既然是您要写东西给大帅,不如一并带上,”金秀笑道,小太监小叶子从后头拿了一个锡盒出来,“这是我寻得的良药一种,可治瘴气,只是东西不多,又金贵的很,我怕送给大帅,他不肯要,不如就请托明总督顺便带去进献给大帅,如何?你也知道,”金秀看了一眼永基,“十二夜身份贵重,什么事儿若是做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都是不好,不如请您代劳,如何?”

    “如此可算是我借花献佛了。”

    明瑞告辞离开,这里头就又留下了永基纳兰永宁还有金秀三人,加一个伺候的小叶子,“此人可为臂助否?”永基问金秀。

    “可以,咱们不能一直躲在大理府,爷您是营前参赞,不是后勤的转运使,规矩是要跟着大帅面前的,不仅是永昌,只怕是还要更进一步,到缅甸国内去,这倒是恭喜爷了,本朝皇子随军出征,可还没有出征到外国的人呢。”

    开国时候攻打大炎朝的那些皇子阿哥当然被金秀忽略了,那些不在本次商讨的范畴,“既然是要练火枪兵,那么自然就不能够没人主持,那个洋人的军官,虽然还算有些本事,但不住够压得住京师出来跟随十二爷的那些兵丁们。”

    皇帝到底是要顾及皇家的脸面,不见得是心疼自己这个儿子,所以永基行的虽快,但他还是下旨拨了一千人给永基,作为亲兵跟着永基,当然了,也不指望这些人多少好,京营之中的人,大部分都是花架子,就是看上去还比较威猛,但金秀猜都不用猜,这些东西肯定都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但这是永基唯一能够指挥的人了,这一千人,是永基能够训练火枪军的兵丁来源仰仗,他这个营前参赞,按照金秀的意见,不能也不应该去傅恒大军前要单独领军,要一批人马自己统辖,开什么玩笑,傅恒就算是再忠君,也不会把人马送给你这完全没上过战场的指挥送死,现在永基的身份,在傅恒看来,大约比纸上谈兵的赵括还要可怕一些。

    所以这人马肯定要自筹,而这些人就是永基的仰仗,而他自己带不了,金秀也不行,只能委托给明瑞,“今日这两人来,都可为我臂助!”金秀笑道,“明瑞今日答应了,此地十二爷就无忧了。”

    “那你是故意激海兰察吗?”

    “不错,傅恒这一番来滇,帐下名将如云,海兰察今日一来,倒是有些日后交往的资本,如今十二爷要全心全意为傅恒大人服务,对,就是为了征缅之事服务,日后到了傅恒帐前,也应该谦卑为上,以学习为主,参赞军务,除却提意见之外,其余一概之事,最好不做。”

    永基自嘲一笑,“这算不得什么,谦卑,我原本就是最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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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一次不是又要下雨的征兆,而是天色将晚,晚霞将点苍山和洱海染成了一片金红之色,又把点苍山上的白云给尽数染红,随即渐渐暗沉,太阳马上就下山了。

    纳兰永宁一直未发话,明瑞惊讶于这位“纳兰信芳”的厉害,见识和谋略都是一等一的,但纳兰永宁却是早就麻木了,在京中他吃惊的地方太多了,刚就在明瑞未来之前,他已经大吃一惊,这会子就算是金秀再怎么表演,他都不会太过于惊讶。

    但他有件事儿,刚才一直心存疑虑,只是明瑞在前,他不好细问,这会子再无旁人,“十二爷,福晋,下官有一事不明——适才说组建火枪军,银钱无忧,这银钱是从何而来?”

    “阿玛这里的五千两,务必要留给我,”金秀笑道,“明瑞行书给傅恒,言明今日之事,若是十二爷已经将自己所率的亲兵都已经放在大理城训练成为火枪兵,那么他必然不会反对,您把这银子留给咱们。”

    “我虽不知兵,但听您这么一说,”纳兰永宁很是纳罕,“却也知道练兵乃是无敌洞,这五千两银子,如何够用?”

    纳兰永宁必须要问清楚,虽然今日这个差事儿,是金秀帮着运筹得来,但归根到底,还是傅恒举荐的,这知遇之恩,虽然不必宣之于口,心里头还是要知道轻重的,傅恒哪里为重,若是有余地,自然要帮衬十二阿哥这个事儿,特别是见今日之言行举止,就知道这夫妻二人,来此地,所图甚大,这个所图不是坏事儿,起码对着纳兰家不是坏事,但纳兰永宁知道轻重缓急,傅恒那边军需才是最重要最急切的事儿。

    金秀笑道,“明瑞也会想着法子给银子的,只要是他看到了我在广州所购置的火枪威力如何,且不瞒着阿玛,十二爷可不是要买火枪,而是已经买好了火枪了。”

    这样的动作,可足够是雷厉风行了,“哦?”纳兰永宁惊奇道,“却不知,十二爷的银子,从何而来?”

    两人还未说话,外头富祥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了,“大人!”他拱手禀告,“堵在大理府衙门外头的那些商人们又都来了。”

    “他们又来做什么?”纳兰永宁不悦皱眉,“在哪里堵着我,这会子我都出来了,又来堵着我不成!不见,一概不见!”

    富祥随即又出门了,金秀还来不及和自己阿玛打招呼,他就是一阵风似得出去了,金秀奇道,“什么商人?难道是想着来阿玛这里通关节的嘛?”

    “我还没见他们,不过大概知道是这个意思,”纳兰永宁苦笑,“如今我才接了这个差事儿,万事理一个头绪出来都难,如何还有空闲和这些商人们勾连?商人们都是唯利是图,他们必然是为了前线军需而来,这些事儿都要朝廷来安排,我如何敢擅专?”

    纳兰永宁有一些士大夫的脾气,总觉得商人们逐利的行径不屑一顾,不值得结交或者是沟通什么,但金秀却不这么认为,她眼神一闪,心里头一动,难不成是自己个发财,哦不是自己发财,是永基要发财的时候到了?

    金秀于是起身笑道,“阿玛既然来了,就该陪着十二夜用膳,洱海的野鲫鱼极好,又有宣威上好的火腿在这里,此间主人昔日也是当过一任知县的,算是说得上话的,还请给此间主人一些面子,且将就用一顿,如何?”

    纳兰永宁自然没有意见,他还想着要和永基多说说话,这和皇子光明正大说话的机会,换做是寻常时候,在寻常的地点,是几乎不可能的,而且他想着还要多探一探永基的底细,看看这位皇子,到底是来缅甸做什么。

    两人一起去了后院,小叶子也预备着跟着伺候,却被金秀给喊住了,“小叶子,你急什么?我还有事儿吩咐你呢!”

    小叶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他乃是从小就跟着永基的,乃是永基最为亲密的人,知道面前这位身穿男装的人,乃是日后最要伺候的福晋,所以金秀发言,他不敢不尊,“福晋,您吩咐。”

    “什么福晋,在外头要小心些,叫纳兰大爷就是了,”金秀摇摇扇子,“请在厢房住着的七爷来。”

    “那个胖子何必叫他?”小叶子吐槽道,“在来广州之前还是兴高采烈的,可到了广州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前垂头丧气的,一点礼数都没有,在您和爷面前也是哭丧着脸,一点笑容都没有,他若是在宫里头当差,在主子们面前这个样子,只怕是当即就要打死!”

    “你别说他了,”金秀笑道,“若是你把全部身家,全部银子都拿出来给别人大肆购物,只怕是你也会如此脸色的,好了不必说他,请过来就是。”

    “您也太大方了些……”小叶子小心翼翼的提意见,“给外头那位大人的那个盒子里头的药,可就是值好些银子的,您好不容易淘换来,却又送出去了。”

    “所谓是医药的东西,若是自己藏着,那就是无用,可若是拿出去救人,这才有用,”金秀笑道,“这东西可是最有用的,要用在最重要的人身上,明白吗?”

    “不明白没事,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赶紧叫人罢。”

    小叶子口中的胖子,一下子就到了,可小叶子称之为胖子,这个人却不算很胖,最多就是脸圆了一些,此人赫然是被介休侯家开除出侯家的侯艳年,但和在定兴县见到的那圆滚滚的胖子模样,如今侯艳年不知道为何,竟然瘦下去了好些,那原本滚圆的肚子赫然都瘪了一半下去,脸上的肥肉因为急剧瘦下去都有些垮塌了,他脸色也不如以前好看,没有以前那么笑眯眯憨态可掬的模样,倒是有些寒酸惶恐了,他朝着金秀赔笑,“您找我,有事儿?”

    “佩德兄?”金秀看见侯艳年如此,不由得好笑,“我瞧着你可真累得很!怎么了,咱们都不能好好说说话了?”

    “要您这倾家报效,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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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不敢,”侯艳年垂头丧气,“这原是我该做的。”

    金秀请他坐下来说话,又命令小叶子去斟茶,小叶子有些不情愿,他总觉得自己个虽然是奴才,却只能够伺候主子爷永基,另外伺候福晋也应该,但其余的人还要自己伺候这就不高兴了,金秀瞪了他一眼,小太监这才有些后怕,于是忙下去斟茶了,“要你倾家来报效,的确是难为了。”

    “不难为,不难为,”侯艳年忙笑道,只是这笑容比哭的还难看,倒是有些苦着脸的样子,“这原本是小的该做的。”

    “佩德兄!”金秀摇摇头,“我知道这事儿是委屈你了,十二阿哥虽然地位尊贵,却少了一些财力上的帮助,故此你的银子,我只能先用了。”

    原来这火枪军军饷的第一桶金来源,竟然是来自于侯艳年的“进献”,当然了这个进献绝对不是真心实意的,差不多除却侯艳年贴身的一些开销外,其余的竟然都被金秀给收拢走了,尽数通过广州的十三行,定了豪华版的火枪弹药来。

    这是永基用侯艳年的银子来给自己的征缅之旅添砖加瓦的,谁都很高兴,金秀高兴,永基高兴,十三行的商人们高兴,明瑞高兴,但就只有侯艳年一个人不高兴,他被赶出侯家,所剩下的银子,差不多都给金秀毫无烟火气轻描淡写的拿走,侯艳年怎么会不心疼呢?从广州花了银子之后到大理,侯艳年强颜欢笑,晚上长吁短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没几日就瘦成这个样子了。

    “这是我的荣幸,”侯艳年忙笑道,“可没有不应该,有委屈的意思。”

    “没有吗?”金秀揶揄一笑,“我原本是想着找点事儿让你补贴补贴,免得你倾家荡产的跟着十二爷,身为尊上者,拿了手下人的银子,难道不用再给他别的?当然了,若是佩德兄千金散尽还复来都不要,那么就当我没说过。”

    侯艳年这些日子可真是心如死灰,当然之前可不是这样,之前听纳兰信芳来传信,说这位“秀大爷”雀屏中选,选为了皇子的福晋,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侯艳年失望之余又很是高兴,自己竟然结交了这样的大佛!

    可接下去纳兰信芳又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说是十二阿哥要去南边出公差,问侯艳年似乎要陪着去,如今他还缺几个伴当,这还有什么犹豫的?侯艳年马上就答应了下来,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儿!伺候好了十二阿哥,那么日后自己个的前途,随便贵人们怎么指点,都是受用无穷的。

    他马上打点了行囊一起出来,特别是通州还见到了女扮男装的秀大爷,侯艳年更是放心了,秀大爷一见面,劈头盖脸就问侯艳年一个问题:“想不想要泼天的财富?”

    这个问题让侯艳年简直是兴奋到就快爆炸,谁会不想要这些?侯艳年当然想要,秀大爷马上就让侯艳年马上变卖所有的财产,带着银钱一路到了广州。

    侯艳年原以为这位秀大爷会指点自己做一门赚钱的生意,可是没想到一到广州,她就马上通过自己联系到十三行,把差不多所有的银子都买了火枪!

    天可怜见,这十三行还是自己个积累下的关系,没想到竟然就用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除却在京师还置办下一处房产外,其余的银子,大部分都花在了买这些火枪上,侯艳年真是后悔极了,没想到找自己个来,竟然是要自己个付钱!

    可这时候不付钱却也没有办法,侯艳年只能是付了款,却又不能是装作大度,只能是自己暗地里后悔,又心疼银子,又对着金秀还有一些怨恨,更多的还有期待,如此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侯艳年这些日子真是备受煎熬,思虑过甚,一下子就瘦了好些。

    可这会子听到了金秀的话儿,侯艳年一个激灵,“可不敢!主上所赐,小的哪里敢拒绝呢?若是秀大爷你能够帮着愚兄赚一些银子,就是最好了。”

    “这个也就是帮着你补贴补贴吧,很多银子么,只怕是不能够,”金秀笑道,小叶子这时候送了茶上来,“外头有一些找纳兰老爷的商人们,都是为了军需而来的,他们都想赚银子。”

    “小人要接待他们吗?”

    “是。”

    “以谁的名义?”侯艳年一谈到这些正经事儿,刚才不死不活的模样一下子就一扫而空,猪泡眼炯炯有神,“是纳兰大人的吗?”

    “不,”金秀轻笑,“要以十二阿哥的名义。”

    “你就是十二阿哥的门人,也是十二阿哥的使节,这样降尊纡贵的召见他们,想必总不至于是空手而来罢?”金秀起身,预备着把花厅交给侯艳年,生意人对阵生意人,这才是有的谈的阵容,“有什么礼物礼数什么的,你只管收下来就是。”

    “十二爷想着要插手军需之事吗?”侯艳年一个激灵,忙问道,若是如此的话,这位十二爷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当然也有这个能力,毕竟纳兰老爷可是面前这位秀大爷的阿玛,岳父不帮着女婿,还帮衬谁呢?这军需若是吃下来,只怕是银钱滚滚而来啊。

    “不。”金秀笑道,“我说要给你一场泼天的财富,就这些军需什么粮食的吃吃,算的什么泼天?”金秀说的大气无比,“十二爷不会是插手军需的事儿的。”

    “那要愚兄如何办,怎么说?您总是要给个章程吧?”

    “你就说的玄乎一些,”金秀拿着扇子在手里头敲了敲,她沉思了一会,“说你手上有一场极大的生意做,要筹集银钱,比做军需的生意,找纳兰大人还要来的强一些。”

    这些话怎么听得这么熟悉呢,侯艳年苦笑,“信秀兄,您不会又想着空手套白狼吧?”

    “怎么会呢?我可不是乱来的人,没有三两三,如何上梁山?我也不敢来云南,更是去缅甸,”金秀笑道,“你知道吕不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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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空手套白狼?”金秀失笑,“我知道你心里头有怨气,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亏待和我为善提供帮助的人,佩德兄这一番辛苦,又为我付了这么多的银子,这样的恩情,我是会记在心里的,我希望让你,离开侯家之后,宛如云龙如天,腾飞四海!”

    “你可知道吕不韦?”

    “自然知道,吕不韦乃是商业奇才,后在秦为相!”侯艳年忙说道,他的眼神一亮,“信秀兄您的意思是……”

    “吕不韦干的就是商人最厉害的生意,以一国国君为生意,成功则享荣华富贵,受用无穷,当然了失败了也是十分凄惨,史书咱们都知道,我就不必细说了,”金秀说道,“你如今干的,大概就是这样。”

    “你想成为吕不韦一样的人物吗?”

    侯艳年深吸一口气,“信秀兄想要做什么?愚兄心里头高兴,也刺激的很,但却不知道您想要做什么?”

    “那就是把整个缅甸做成生意,如何?”金秀笑道,“你且想着这样的事儿,交给你办,会办出多少倍的出息呢?”

    “世人都以为征战之事乃劳民伤财之举,却不知道这征战若是赢了,乃是一本万利的绝好生意,你说寻常时候买东西,都是要付银子的,可若是咱们胜了,朝着缅甸拿东西,你说还要不要付成本的银子呢?”

    侯艳年眼睛慢慢的睁大,瞳孔之中尽数是白花花的银子,“当然不用!”

    “那么我问你,缅甸有什么好东西呢?”

    “翡翠、宝石、还有大木!”侯艳年忙喝道,他的双手握得紧紧的,眼睛晶亮,之前的颓废之色一扫而空,“这些东西可是最好的东西,若是有了这些,自然是一本万利!”

    翡翠宝石是非常好的东西,这一点当然谁都理解,可大木或许有些人不知道,故宫西苑、三山五园这些地方营造的园林,哪一个地方不要大木?这绝对是刚需,而国内的大木,都是出自云贵之地,可时代久远,多年砍伐,这些地方的大木早就差不多枯竭了,以至于日后永盛皇帝要修建宁寿宫,正殿之中的顶梁柱竟然无法可得,只能去前朝大炎世祖的陵寝正殿换了大木而来。

    至于宝石、翡翠等,更是极为贵重的东西,如今大玄朝国力昌盛,世风日奢,大家伙对着奇珍异宝都是趋之若鹜,追捧之极,翡翠这些东西在缅甸称斤卖,而放在了大玄朝内,价逾千金,特别是如今这些日子,大玄和缅甸开战,一下子缅甸出产的翡翠、宝石等物一下子断了源头,市面上的价格一下子飞涨了许多,侯艳年之前送了一个翡翠扳指给纳兰信芳,成色还算不错,是一百两出头一点点的样子,但如今世面上,同样的翡翠扳指,只怕是就要翻一番到两百两的样子了。

    “这些是极好的,可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更好,”金秀笑道,“有铁矿,也有铜矿,另外,缅甸还有金银矿。”金秀深深的望了侯艳年一眼,抛出了一个大炸弹,“你说,这些东西好不好?”

    侯艳年刺激的浑身发抖,他这一刻才是深深佩服了金秀,绝不打无准备之战,这一次来缅甸,不仅仅是为自己的夫君出谋划策,更是想着太深远了!“自然是极好的!”

    “那些银钱何必在乎呢?无非是些小钱罢了,”金秀笑道,“你的家产,我如今拿走了,日后必然是百倍还给你,如今且看着这眼前的事儿吧。”

    “火枪队练成,缅甸可平,缅甸平定,自然那些有用的好东西,皆入我手,入了我手,自然就是万事如意,可若是火枪队练不成,缅甸就平不了。这里头的关系,你懂吗?”

    侯艳年看着金秀,点头。金秀眼中闪着神秘的光芒,侯艳年对着这种眼神又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自己个经常露出这个眼神,而陌生的是他从未在金秀的眼中看到过如此眼神。

    这种眼神,叫做欲望。

    人只有在对着某些东西有渴求,而且是巨大的渴求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眼神。

    侯艳年自然是想要财富,而面前的这位秀大爷,会对着财富露出这种眼神吗?

    肯定不会。

    这有关于缅甸这些东西的财富,会让侯艳年露出精光,却不会让这位秀大爷露出精光,侯艳年看人极准,和秀大爷结交一来,别的什么事儿一概不清楚,但她是否看重银子,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她肯定是看重了这些财富背后带来的东西。

    “火枪军练不成,缅甸平不了,你报效给十二阿哥的银子拿不回来且不说,我这里,日后也就没有了什么出息,只有在缅甸这里胜了,十二阿哥才能,也才会有走下去,走得更远的可能。”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缅甸不仅要平定,还要按照我们的方式平定,若是和以前一样,这些宝石翡翠金银矿拿不来,怎么赚银子?怎么给你泼天的财富呢?”金秀起身转身离去,“这是我初出茅庐要办的第一件事儿,缅甸必须要拿下来!火枪军必须要练好,如何给银子,这就是你佩德兄要考虑的事儿了,明白吗?”

    “若是这事儿办好了,以后才会有别的事儿给你办,家里头那些丝绸什么粮草的生意,算的了什么?风物长宜放眼量啊。”

    金秀知道侯艳年这个人明白轻重,响鼓不用重锤,她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她就要用缅甸国作为将来售卖的物品,出售给外头那些愿意砸银子却没有门路的商人们,至于他们信不信,信不信侯艳年,信不信能打下缅甸国,信不信能不能拿到那么多东西,这些事儿不是金秀该操心的事儿,怎么忽悠别人,怎么让他们能够掏银子出来,这就是侯艳年的事儿了。

    “在商言商,和这些人打交道,可就还是你说了算了哦?”金秀离开了,留下了激动万分的侯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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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艳年激动的浑身发抖,身子战栗许久不能平息,小叶子十分鄙夷的看着这个胖子,自家的福晋说的话虽然自己也听不太懂,但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难道胖子的胆子都小些了吗?他下了一个论断,也不知道这个论断是不是对的,但是实际上小叶子错了,侯艳年这个胖子显然如今被金秀的话语刺激的胆子极大了,若是现在有月亮放在面前,他也敢上去啃一口。

    “叶公公!”侯艳年不再哆嗦了,眼神坚定,“等会还要请你帮着我演出戏!这可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咱们十二爷!刚才秀大爷说了,只要是咱们能够帮着十二爷朝着外头赚了银子来,十二爷就有出息!”

    “瞧您这说的,十二爷还能没出息?他是阿哥,这就是最大的出息!”

    侯艳年忙笑道:“是,是,您说的没错!可十二爷到底还没什么差事儿呢,若是缅甸的事儿办好了,万一封个王爷,您说,这是不是更有出息了?”

    这又是因势利导了,小叶子果然心动了,所以他暂时原谅了侯艳年,也又违背了自己个只是伺候自家主子的誓言,决定要帮助侯胖子,哦,不是帮助侯胖子,而是要帮助自家主子,“好,算你说对了!等会你且说,我该怎么办?”

    富祥守在门外面,因此地乃是十二阿哥所居的地方,比知府衙门的门槛还要更高些,那些商人们尚且不敢在纳兰永宁这位布政使面前胡闹,这会子在这营前参赞军务的永基所居之处,更是不敢露面递条子或者是围堵门口了,他们也不敢再来叨扰富祥,这倒是让富祥很是失落,刚才就在门口这么一围着,富祥就赚了好几两碎银子,若是这样子再来一两趟,富祥不满的砸了咂嘴,只怕是家里头一年的开销都有了。

    这可真是令人失望的一件事儿。

    这边又出来了里头的侍卫,朝着富祥招手,“这位大哥,你和外头这些商人们可还熟?”

    “不熟啊,”富祥奇道,“这些人都是来找我们家大人的,可不是来找我的!”

    “嗨!”那侍卫也很是惊奇,今个见到的人和事儿都是稀奇古怪的,前头有海兰察上前擅闯白虎堂,哦,乱闯,后头又有这稀奇古怪的命令,“十二爷吩咐,说天气炎热,请这些远道而来的人进去喝茶。”

    “什么?”富祥目瞪口呆,虽然他自己元家落魄多年,但在他的观念里面,别说是纳兰世家了,就算是元家,比这些商贾之家还要高贵体面一些,宛如天上神祗一样的十二阿哥,又怎么会请这些低贱的商贾进去喝茶呢?

    “嗨,这事儿可真新鲜!”

    那侍卫去通传了,外头的那些马车轿子一阵骚动,为首冲出来的就是宫家老九宫铭,只见到五短身材的他跑步飞快,在烈日下疾步如飞,嗖的一下,就冲过了富祥的身边,好像卷起了一阵狂风,富祥揉揉眼,真是不相信如此矮胖的人竟然可以如此飞速的跑出来,他还来不及反应,随即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马上就也争先恐后宛如鸟兽一般的飞奔过来,有的人脸上尽是庆幸之色,还絮絮叨叨:“还好老子听劝,知道宫老九的话儿不算错!天老爷!还以为来云南是最大的苦差事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大运气!”

    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是以结交大人物为荣,任何人都不例外,而商人们更是如此,他们所追求的金钱财富和地位,都需要通过经商前来赚取,而经商,在任何时候,在任何国家,在任何朝代,都是和政治,密不可分的。

    大人物就是意味着政治。

    来的人不算少,总是有二十来个人吧,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挤在花厅里,起初是震惊惊喜,可这会子到了花厅,天气渐渐暗下来,晚风四起,把大家伙头上、身上的热汗都给吹走了,大家伙这才有些回过神来,稍微冷静了些,不免这时候就思索:皇子是什么人物?怎么会见自己这些商人们?皇子要做什么?难道是要自己个这些人报效银子吗?

    若是少一些倒也无妨,毕竟人家身份上,寻常迎来送往都要的,皇子面前还有不孝敬的道理?就怕贵人们等闲的小钱看不上,要狮子大开口,这就难办了!

    一时间还没有人来接待,众人面面相觑,是老宫的宫九提了这个建议,大家伙才有机会进门,刚才又是宫九率先垂范,哦不是,是一马当先冲进了花厅,众人也隐隐以他为尊,几个相熟些的商人就不免过来想问:“老宫……哦,九爷九爷,您看,今个这是什么阵仗啊?”

    宫铭也不理会旁的人,正在捯饬自己的衣裳,努力让自己个看的更精神一些,“我说你们这些龟儿子那个回事?没饭吃骂娘,有饭吃还要再思量?朋友伙一起出门,今个不就是为了找贵人吗?贵人叫了咱们了,你们还不高兴噻?”

    “可不是这个意思,大家伙猜不到贵人的路数啊……”

    这厢话儿未说完,花厅后头就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冷笑,穿着灰色太监服的小叶子出场了,他翻着白眼,抬头挺胸,趾高气昂,看着众人的眼神都不是正的,而是从眼角里头冒出来,斜斜的望着众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声音还特意拉长了音调,大家伙推着宫九,宫九打千问好,“这位公公,您好,我们都是云贵川的商人,哦,也有一些是广州过来的,原本是想着拜访纳兰大人,却不知道,十二阿哥他老人家体恤咱们,愿意给大家伙进来喝杯茶,哎哟!这可真是大好的喜事儿,所以大家伙在这等着,无论如何,等会也要叩谢十二阿哥的。”

    “是,是,”众人忙附和,“很该叩谢他老人家才是!”

    “咱们都是知书达理的是不是?知恩图报总是要讲这个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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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朝着这个小太监陪着笑脸,大玄朝制度森严,除却亲王世家、或者是分府别居的皇子家里头才会有太监伺候,其余的人家就算是再尊贵,也不可能有太监跟着,这个小太监一出来,众人就知道,这还未路面的十二阿哥,必然就是在此处,大家伙心就稍微定了些,这个大机缘,看来是错不了了。

    众人奉承说着好话,可小叶子却是没有什么好脸给他们,“大可不必!”小叶子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主子爷请各位进来喝杯茶就是天大的福气了,你们还想着要见主子爷呢!怎么的?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也不想想看你们是什么身份!配吗?”

    “这位公公,大家伙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了些,可这感谢十二阿哥的心思,都是纯粹的,绝不掺假!您老又何必拒绝我们于千里之外呢?”宫九笑道,大人物素来和气,可身边的这些伴当伺候的人,从来都是脸色难看事儿难办,这是寻常之理,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就是这个道理,宫九等人都是做惯了生意见惯了人物的,岂能因为这小太监的倨傲而丧失信心呢?当然了,到底是地位天差地别,所以这个太监倨傲是正常的,这样大家伙反而更放心了些,不是被害适应,而是素来就是如此。

    本朝更是如此,大玄朝和前头大炎朝最大的不同,那就是皇家的生意做的不算差,内库充盈,这完全得益于内务府庞大的机构和完备的制度,内务府不仅是能够上上下下伺候好皇家,而皇家开销所需要的庞大银子,也无需和前朝大炎朝一样,要从户部的国库之中支取,当然了,本朝君臣界限,比前朝大炎要严格许多,但身为君主日常开销都要问外朝索要,这未免也太没有九五之尊威严了。

    内务府自己个有赚钱的途径,那么也就意味着有很多依附着内务府生存赚钱的商人们,所以本朝的皇家对着外头的商人们倒是没有以前那么热衷,比如扬州做盐引生意的徽商,富甲天下,论起有钱,没人比得过他们的,可一直也寻不到什么由头和途径来结交皇家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旧年永盛皇帝南巡到扬州,徽商们不知道砸了多少银子,在扬州营造出天上人间的富丽堂皇,可皇帝倒是反而有些疑心这些商人为何如此有钱,虽然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可这奉承的事儿,到底是办砸了,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都想走门路打点关系,接触到最上层的人,这样的话很多事儿一劳永逸的可能性大一些,徽商们办砸了,这也是没办法,可眼前的这些人,见到太监如此,原本悬着怕被敲诈勒索的心是放下来了,现在着急的却又是能不能办成这个事儿,关系托上去?这天上好不容易掉下来一根线,若是这会子就断了再也没有办法维系住,只怕是这辈子都要后悔的。

    小叶子听到宫九这样奉承,只是冷笑,“叫你们进来就是天大的福气,这会子天不热了,你们也可以走了!不必留在这里!”

    “哎哟,叶公公!”花厅之内又转出来了一个人,赫然就是胖子侯七侯艳年,他对着小叶子很是不满,“十二爷明明是吩咐我来招待外头的客人,你怎么出来了?里头十二爷要和纳兰大人吃酒,你还不快去伺候着?”

    “七爷!这些人有什么好招待的!”小叶子对着侯艳年露出了适当的畏惧和适当的亲密,跺脚撒娇道,“您还是在后头陪着十二爷要紧!”

    “胡闹!”侯艳年挥了挥袖子,稍微有些不悦,“你还不快赶紧离了这里!”

    小叶子赌气走了,侯艳年朝着各位团团拱手,“真是对不住,这是我们十二爷贴身伺候的太监,脾气大了些,在下也不好意思申饬他,到底是要顾忌着十二爷的面子。”

    “快请坐!快请坐!”这府上的下人们分列而出,不仅是给众人都端来了椅子,更是端来了茶水,怎么说,既然是请着他们喝茶,茶没有,总不好意思,侯艳年也不请人左昭右穆地对坐,自己个坐在了上首,让其余的人都坐在了下头。

    “鄙人介休侯家,侯艳年,场面上的人都称为侯老七,”侯艳年笑眯眯的说起了自己的来历,“不知道各位是何处来的?”

    介休侯家大家伙都还知道,知道晋商有这么一号人物,具体底细却是不知道,倒是广州来的商人,有几个倒是和侯家间接有些生意来往,于是那几个带着众人一齐说,倒是来来去去一下子就知道了。

    “说起来惭愧,”侯艳年毫不避讳自己个被开除出侯家的事儿,只是在他的口里,这具体的过程倒是减少了自己被迫的意思,“我如今已经不算是侯家的人了,我业已和侯家断绝了关系,如今只是侍奉十二爷了。”

    众人咦的一声,似乎大有羡慕之意,宫九坐在第一个位置上,“七爷好大的魄力,竟然敢做如此大的举动!却不知道您跟着来云南这里,是为了看风景,还是别的?”

    宫铭说着刺探的话儿,侯艳年笑道,“我这是跟着十二爷他们来办事当差的,当然了,若是能够赚些银子就是最好。”

    众人不免有些丧气,若是这十二阿哥都带了商人过来了,军需的事儿,还能落在在座的这些人身上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侯艳年见到众人如此沮丧,不免奇道,“这是怎么了?诸位这是怎么了?”

    “七爷这么一来,军需的生意,还有我们什么事儿啊?”宫铭苦笑道。

    “啊?”侯艳年摇摇头,笑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军需的生意,各位真的是过虑了,这军需的生意虽然不算小,侯某人却也不会把它放在眼里!”

    “那么侯七爷是为何而来?”

    侯艳年干笑,“却也不必烦劳各位,咱们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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