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言情小说 > 玄天后 > 全文阅读
玄天后txt下载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茶也不是那么好喝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的这几场聚会,在金秀看来都无比的成功,海兰察激怒了,这是好事儿,永基这边他就有了印象,有些时候坏印象要比没有印象要来的好,明瑞就更加不必说了。

    而今日和纳兰永宁的聚会也不算差,金秀正在和纳兰永宁说着别离之情,“福晋此来,真的是胆子太大了些,”纳兰永宁是比较传统的士大夫,传统人士可以犯规,却不敢将桌子给掀翻,而金秀这来云南想要去缅甸军前之举,这不是把桌子掀翻,更是砸碎了桌子。若是永基来缅甸乃是惊艳之举,那金秀来这里,那就是天外飞仙,羚羊挂角,无人可知的绝密之事,却又是极为厉害的事儿。但这样厉害的招数,也有隐患,“若是都中有变,只怕是日后不好。”

    金秀望了永基一眼,“十二爷要我出山相助,我的意思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与死无异。与其等着一个什么爵位都没有的阿哥身份过一辈子,还不如来南边寻找寻找机会,若是大军行军妥当,这一次十二爷能赚一个军功回来,日后自然就有了出息。”

    纳兰永宁叹气,“这也就是为何下官要请福晋入宫的原因,您这样的才略,湮没于寻常家长里短之中,的确的委屈了。”他有些震惊于金秀的志向,更是震惊于她竟然可以说动十二阿哥来南边,要知道十二阿哥之所以被朝野忽略,他的母亲继后南氏深深得罪皇帝是一个因素外,十二阿哥自己本人文治武功、弓马骑射读书都不算突出也是一件很重要的原因,而金秀能够说动十二阿哥来南边,可见……十二阿哥对着金秀这个人,言听计从。

    这样说来的话,自己个这个义父的身份……倒是可以利用一二了,纳兰永宁想的的确有道理,如今十二阿哥少许多帮助,若是有自己帮衬,声势起来快些,纳兰家自然也可以在其中攫取到一些利益。

    陷入夺嫡之争,这种事儿,纳兰永宁是不会做的,纳兰家吃了这个重大的教训,轻易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但现阶段和十二阿哥相互取暖,还是可以的。“下官昔日冒昧,认了福晋为义女,思来想去,之前却是没有什么可帮衬的,如今在南边,咱们可以算是袍泽,只要是十二阿哥有吩咐,对着南征的事儿有益的,下官必然帮衬。”

    永基点点头,“南征之事,的确要多仰仗岳丈你了,”他得了金秀的叮嘱,特意还要捧一捧纳兰永宁,“我乃是末学后进,兵事上的事儿,且不瞒着你,那是一窍不通的,不仅是到了傅中堂驾前要多学习少说话,在岳丈这里,也是要多多讨教了。”

    这厢说着话,金秀只是淡然微笑不语,此间的主人自知身份不够,刚开宴的时候前来敬酒过就很知趣的退下了,这个时候天边月亮尚圆,“风花雪月”四景差不多也看全了,纳兰永宁起身告辞,金秀要送,纳兰永宁忙道不必,“你如今只管把十二阿哥伺候好,这才是大事儿。”

    “阿玛在大理府坐镇,我瞧着也还不妥当,”金秀提自己的意见,“依我看,还是要去永昌府先见过大帅才好,问过他是什么一个意思,大致的问清楚了,日后行公文,就知道里头的话儿是什么意思了。”

    纳兰永宁表示赞同,“我只要把这里的事儿稍微理顺了,即刻前去拜见。”

    纳兰永宁离开了,金秀转过头来,看着永基说道,“恭喜十二爷,今日又得了一个臂助。”

    “纳兰老爷,可以成为我的臂助吗?”

    “如今是可以的,不过他胆子小,过分的事儿他不敢做,重担在他身上,他不敢接,”金秀很是明白纳兰永宁,特别是刚才的话,只要和南征有益的,必然帮衬。听听这话,你品品。

    金秀对于纳兰永宁的定位,就是一个帮助,但不是臂助,也不会是可以托付大任的臂助。

    当然了,金秀来南边,不是为了缅甸的事儿捣乱的,来这里总是要成功,所以不会说想着要纳兰永宁掣肘傅恒,纳兰永宁还没有这个胆子,特别是如今永盛皇帝已经杀高级官员杀的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以身试法不是?纳兰永宁最大的权限和帮助,估计就是在傅恒没有松口的情况下,把这五千两银子的使用权,支配给永基。

    就这个了,其余的多不了。

    “宁老爷的胆子小,如今为了纳兰家,行事也都谨慎些,若是要他做别的,那是不成的,不过咱们也无需要他做别的,只要是配合着傅中堂,把前线支应好就是了,前方战事无论如何,后勤转运的事儿没有问题,那么就太太平平了。他的官儿还能再升一升。”

    永基叹道,“到了地方上来,才知道这人情世故是何等的重要!且不说别的,那明瑞若是在素日京师里头,我就算是碰见了,也不会说话的,毕竟无话可说,若是刻意攀谈,旁人还以为我急着要结党营私了。”

    永基可以说毫无根基,南氏虽然是身为八大姓之后,可南氏一族业已凋零多年,南氏又不是出自主系,家里头没有身居高位的亲戚,倒是有些都统佐领的,这些人在大局上,可不够看的。而现在就算是成婚了……是,成婚了,这妻族之中,算了,就靠着元家的那些关系,只怕是还不如南氏一族呢。

    “所以这是就一个极佳的契机,”金秀笑道,“您的身份在这里,只要说话和气些,礼贤下士,自然别人就会靠近您的,咱们不必做太刻意的事儿,顺其自然,水到自然渠成。”

    “别的我不会,这和气,我还能学不会吗?”永基笑道,他的笑容比起京中来,多了几分洒脱轻松,这出京来见见世面的确是让永基的心胸开阔不少。

    :。:



    再加上金秀在边上介绍这山川地理海洋之事,在广州还见了许多的洋人,又听闻了许多的新鲜事物,永基的心思,比起在京中的郁郁,的确是松散了不少,“礼贤下士,本来就是我会做的,这事儿不难。”

    “不难就好,”金秀笑道,“如今咱们还能在大理轻松一两日,若是到了永昌,再去缅甸,这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战场上……只怕是不是寻常的日子。”

    “金姑娘你……”永基有些好奇,“见识过战场吗?”

    “我没有,”金秀老实交代,这种事儿,没必要骗人,“如今这大玄朝,我估摸着见过战场的人,万里无一,您带来的那些侍卫,和日后要来的那一千人,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

    “战争的惨痛和血腥,我没见过,但是可以猜得到一些,”金秀继续说道,“大理这里风花雪月的日子,能过几日就过几日,到了永昌府,我估计咱们就要住进军营了,再到了缅甸前线,那时候见得,可就是尸山血海了。”

    “若是如此的话,”永基脸色有些难看,他显然是想到了那些场景,不是那么的令人舒服,“只怕是有些难以接受……”

    “无妨,咱们第一不会亲临战线,第二,也可以慢慢的从一些不那么血腥的场面开始,慢慢的适应起来,日后就不至于太难受了,”金秀说道,“这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您不必太担心。”

    “咱们这一番来,可能成事儿?我瞧着如今傅中堂还在永昌府,却还未出征缅甸。却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今日的天气瞧见了,十二爷还不知道为何吗?此地且如此气候剧烈变化了,更不必说缅甸了,如今正是雨季,天气炎热潮湿,又时常有豪雨,大军出动,只怕是难行,还要等着八月了,雨季结束,到了旱季,那么大军出动,这就方便了。”

    “傅中堂会听你的建议吗?”

    “我的名号在傅中堂哪里,还不知道呢,”金秀说道,“福康安拿了我的地书,不知道多少递给了中堂面前,又不知道他能听多少进去。”

    这也就是金秀不看好这一次南征的事情,这个时代的人就算是再愚昧,也不至于说对着缅甸两样一抹黑,而自己的知识,这是正确的东西,经过了福康安的转载,再递交给傅恒,还能保存多少?不知道在知识的传播之中变样是什么样子,但肯定的是,傅恒不一定会照单全收,很多时候,没有人可以全部听从别人的建议,他往往会选一些自己个觉得是正确的意见,再结合幕僚们的建议,加上自己的观点,形成自己的决策。

    不过目前来看,永基还是基本上照单全收金秀的所有意见的,“你的名号那边不知,倒也无妨,只要是你说的,我只管到时候学给中堂听就是了。”

    “十二爷这一番去,还是要少说多听,”金秀笑道,“您这一次来,记住,是多学习的,若是能够学到一点半点这料理事情的本事,那就是受益无穷了,咱们肯定要少说话,除非特别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不说话。”

    傅恒是大玄名臣,也是名帅,又是皇帝的小舅子,当朝宰相,这样的身份地位,很少有人能够在他面前,有资格唧唧歪歪,而且这个唧唧歪歪能够让傅恒听进去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金秀的意思,就是永基和自己,这一次还是要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先学习,只要是跟着傅恒出征,日后功劳或多或少,总是能分润一些来的。傅恒也必然知道轻重,不会交给永基什么太过于繁难的事务,简单的事儿务必做好,这就成了。

    两个人说着话,不一会,侯艳年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他满脸红光,朝着永基和金秀拱手,“十二爷!信秀兄!事儿差不多成了!”

    “哦?”金秀一挑眉,有些不敢置信,“怎么成了?”

    “他们都有这个意思想要入股投钱,本来是要去办军需的事儿的,可是,纳兰大人哪里的门路走不通,倒是有些想咱们这边了,只是如今还没定下来如何,不过我已经说了,在永昌府和他们会面,再具体商议这些事儿……”侯艳年用探索的眼神看着金秀,“您看,这事儿可好?”

    “自然是好的,”金秀笑道,“这里到底是远离战场,他们也不知道,到底缅甸是多少富有的地方,总是要过去看看,大概的知道相关的内容,人家才愿意砸钱——不过,佩德兄,商人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们会这么爽快的给银子?”

    “自然还没到时候,”侯艳年笑道,“这事儿还要一个章程,我欲擒故纵,也说咱们十二爷这里,不缺银子呢。”

    “您惯会做生意,这些事儿佩德兄自己个把握就是了,”金秀转过头来,看着永基,“南征要银子,咱们的火枪军也是要银子的,银子多多益善。”

    “这会子商人们可都还在?”永基问道。

    “都还在前头。”

    金秀想了想,“十二爷不如去前头露个面,如何?也好安定人心,免得人家以为,咱们是要行什么诈骗之事。”

    “如此倒也好?”永基问道,“可我却不知道和他们说什么?”

    “您只管什么都不说,就站在那里,就能给小人助威了,”侯艳年连忙叫好,对着金秀的建议十分赞赏,“十二爷,您的身份摆在那里,外头那些商人我都盘过道儿了,都是家里旁系的人,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人物,我也不指望他们能拿多少银子出来,就是要他们回去朝着家里头禀告这事儿就完了!”

    永基答应离去,金秀坐在位置上笑而不语,永基对待人的态度如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贵为皇子阿哥,虽然对人的态度和蔼,可那是礼数使然,并不是他愿意如此。身为龙子,不屑去结交任何人的傲气,这是一直存在的。

    :。:



    和气归和气,但不是说什么人,永基都觉得配和自己个结交的。

    这是一个大忌,虽然金秀也提醒过,但见效不大,所以金秀还是另外换了一个说辞:“人都是有可用之处,无论是何等人,十二爷若是心里头再看不起,也不能在面上露出来,更不可有藐视别人的心思很多时候,很多人,不能助你成事,但把你的事儿给毁了,那是简简单单的。”

    永基听从了金秀的建议,当然了,现在这个阶段,永基有些理论是听进去了,但很多实践的机会,都把握的不算太好,就比如刚才和明瑞的对话,金秀恍恍惚惚觉得,好像是刘备和手下爱将的谈话串戏到这里头了。

    不过,只要有改变,这就是好事儿,金秀坐在位置上思索,小叶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垂着手站在边上伺候,“福……纳兰大爷,咱们主子爷出去了,跟着侯胖子去见外头的那些客人了。”

    “哦,”金秀回过神来,“你也去了?”

    “是,”小叶子喜滋滋的拿了一个钱袋子出来,“这是侯胖子分给我的,说是外头的商人们拿着给他的,他分润一些给我,算是赏钱!”小叶子掂着那个钱袋子爱不释手,但还是先问过金秀,“纳兰大爷,这个银子奴才能收着吗?”

    “你收着就是。”

    “这可不好!”小叶子有些不好意思,“奴才虽然不懂事儿,可听着您和十二爷说的话,就知道为了银子发愁,养着那个侯胖子也是为了这个银子的事儿,如今既然缺银子,我哪里还能留着这个银子自己呢?”

    金秀本来还在思索如何去帮着永基联络人脉的事儿怎么办,一时间只是随口让小叶子收起来,可没想到,小叶子虽然见识不多,倒是说了一番颇有些良心的话。

    若是人人都如此没有什么损公肥私的事儿,何愁朝廷会慢慢的衰败下去呢?

    许多时候,说的话儿做的事儿对事件的进程没有帮助,但的确可以劝慰人心,金秀看着镇定,但内心实际上烦杂无比。

    来云南是她的意外之想,但的确是兵行险着,来了之后若只是混一点军功出来,这不符合金秀的行事风格,她更喜欢,通过自己的努力,帮着永基赚一些资本出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再改一改这缅甸的战事结果。

    这些要求都是要通过一件一件的事儿去完成的,而这些事儿,不是金秀一个人靠着所谓的谋略,靠着自己的臆想就可以做得成的。而是要见不同的人,结交不同的人,达成不同的共识,完成不同的任务,承诺不同的承诺,通过这些来完成的。

    所以金秀不仅需要有脑子,还需要很多的技巧和方法,侯艳年的事儿是如此,明瑞是如此,海兰察是如此,火枪军亦是如此。

    这些事儿互相之间有关联,有些又是独立存在,但在不久的将来又会发生类似因果亦或者是互相影响渗透的关系,所以金秀必须要好好权衡思量。这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金秀只恨自己个没有电脑,不然的话把这些都存在电脑里,好生做一个思维导图出来。

    头脑烦乱的时候,却听到了小叶子这么说,金秀大为惊讶,没想到一个小太监都对着自己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你……这话可真够可以的!”金秀起身,拍了拍小叶子的肩头,原本那些烦躁和无可奈何一下子就变成了莫名的感动,“你拿着就是,爷和我虽然缺银子,却也不是要计较这些碎银子的,你们跟着出来辛苦了,这银子自己拿着补贴,是最好的。”

    “那么多谢纳兰大爷了,”小叶子笑眯眯的说道,“接下去咱们要去哪里?若是一直在这洱海边住着,倒是比宫里头要松快许多。”

    “不能够,”金秀豪情万丈,“咱们如今才哪到哪呢?市面这见的都还不够多呢,这算什么市面?这只能算是风景,市面还在后头呢。”

    “大爷,咱们难道真的要上战场吗?”

    “咦?你怕叫你拿刀上战场吗?”

    “奴才倒是不怕,”小叶子说道,“奴才是伺候人的,怎么会叫奴才上战场呢?倒是外头那些侍卫们,对着这个事儿都有些担心,他们都是侍卫,也是拿得动刀的,但若是叫他们去上战场,奴才私下看着他们说话,似乎倒也不算太乐意。”

    金秀皱眉,这可不成!若是永基身边的这些侍卫都是如此贪生怕死的,日后怎么保全永基?若是再给动摇了永基原本有些犹豫的心思,那么可就是不好了。

    “小叶子!”金秀问道,“我且问你,若是你一个人伺候着十二爷,成不成!”

    “这有什么不成的!”小叶子自信的笑道,“在宫里头,也是奴才我一个人照看阿哥的,当然了,奴才也要说清楚,如今在外头什么都无妨,但若是叫我自己个烧饭做菜的,奴才就不成了,其余的自然都不相干!”

    “那就好,”金秀满意的点点头,“再不济还有我呢,你自己一个人料理了十二爷的事儿,其余的事儿都不必担心,就成!到了大军营中,还怕没人料理饮食吗?当然了,军营里头的,不会怎么的好吃,自己要吃好的,只怕是还要花银子。”

    “不怕花银子,”小叶子拍着那个钱袋子,豪气的说道,“吃什么的,都叫奴才孝敬了就是了。”

    “那么就好,”金秀窃笑,“我和你十二爷倒是要沾你的光儿了。”

    “且在大理这休息一两日,马上就出发永昌府,接下去咱们的考验才是真真正正的来了,”金秀笑道,“日后咱们爷有多少出息,先看的就是在缅甸办的如何,你若是伺候好了,日后你的出息也跟着咱们爷的出息上赶着了!”

    “都听大爷的,”小叶子笑道,“那咱们就赶紧着要出去了?”

    “是的,躲在后头是不成的。”金秀点头道,眼中充满了跃跃欲试之情,“我们要去前线!”

    :。:



    大玄永盛三十二年八月初三日,永昌府,玄缅边境一处较为开阔平整的坡地。

    昔日除却茶马古道的商人们和马队会来此处之外,等闲时候外人罕至,可如今却是不同了,放眼看过去,无数的帐篷密密麻麻的安扎在向阳的坡地上,人头攒动,牲畜的嘶鸣声,训练时候的厮杀声,还有叮叮当当敲动铁器的声音,如此交错在一起,将此间地方,野兽和雨林所盘踞的地方,变得热闹无比,平添了许多的市井烟火气和战争的肃杀之气。

    大营外还有许多穿着各色奇形怪服的土人,有的在叫卖水果等物,有的似乎又像是一些武士的身份,皮肤黝黑,身材矮小,但又手脚粗壮,似乎是精通武艺的人,这些人不算少,三三两两的扎堆,又簇拥着一些头上顶着一把黑油伞的贵人模样的,互不统属,但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那些各色头饰的贵人们有的脸色焦急,有的。

    他们似乎不敢去打扰大营之中的大玄官兵,而是在大营外头等着,似乎在等着里头的诏令。

    有一队车队从外头泥泞的道路之中艰难跋涉出来,边上带刀的那些侍从们或走或骑行,浑身泥浆,简直是在泥水之中摸爬滚打出来一样的,失去了原本的面目,那马车也是狼狈不堪,里头瞧着不知道如何,可外头看上去也是狼狈一片,车队还未到大门前,那些土人用篮子放着本地土产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用十分蹩脚的云南官话吆喝售卖,被侍从们不耐烦的呵斥开,其余的武士们却没有出头,只是在边上冷冷看着这一行人,和门口戍卫的人交接了一番,核对过了文书,迅速的入了大营。

    傅恒还在听着云南各地送来的奏报,他决意要在夏粮尽数收上填充云南赋税之后,再以此为军需之粮作为征讨缅甸的基本,可如今他却发觉,云贵之地的收成今年极差。

    “五月起大雨经月不绝,六月起又是大旱,”地下的一个小官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今年的云南粮食收成极差……只怕是大家伙都不愿意卖。”

    大玄朝用的是货币赋税,不再和以前那样用粮食入税,所以赋税收上来就地作为军需之用的话,还要再花银子去购买,太平年间有银子自然不愁买不来粮食,可今年云南偏生又是歉收之年!

    至于贵州……那就更不必说了,素来都是朝廷补贴的道理,没有富裕到可以提供粮草的,要从四川运粮,这又是极大的工程!四川入滇的道路,和蜀道之难,好不到哪里去。

    “大军之中粮草,还能支应多久?”

    军需官禀告:“粮食可供给十五日,草料有二十日。”

    这还不算是太难,打底就有半个月了,傅恒转过头来看着坐在下手的纳兰永宁,“纳兰大人,转运之事,如何了?”

    “业已准备妥当,”纳兰永宁忙回答道,“根据明总督的指示和条文,下令去蜀中搬运粮草,另外也有不少商人愿意帮着运输粮草,只是他们……”纳兰永宁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提出了一些要求,下官觉得这事儿,办不了。”

    “什么要求?”

    “他们想要两淮的盐引,”纳兰永宁说道,“仿照前朝的例子,运送多少粮草,就给一定数量的盐引。”

    “西南此地,本来有井盐的盐引,难不成他们想着要去两淮做生意?”傅恒摇摇头,他是军机处大臣,实际上的宰相,很多事情他不仅要为了这一次的战争着想,更要站在整个大玄朝的全局来思考问题,“这事儿不成。”

    纳兰永宁说道,“是,下官也是这个意思,故此都回绝了,说明大军只是愿意用银钱来购买粮草。”

    “四川之外,也要再在广西想想方法,”傅恒吩咐纳兰永宁,“左近几省府库的粮草都应该就地征用,再运到永昌府来。”

    实际上就算是云南再缺粮,那也不至于对着整个战局有什么影响,大玄贵为天朝上国中央天朝,国力昌盛,些许粮草压根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运输,在于粮道。云贵高原一路过来到永昌府,处处都是大江大河高原险峰,转运粮草最大的问题是难以为继,而且是中途损耗太多。

    这是一件难为的事儿,傅恒也知道难为,于是对着纳兰永宁细细叮嘱,“这事儿急不得,却也不能不着急,若是大军在前线,后方的粮草必须充足,我也不来难为你,你只管保持大军一个月的粮草所需,这就是大功一件。”

    纳兰永宁或许是其余的方面还有欠缺,但这听从命令的这一点来说,那是绝无二话的,傅恒对着前期到来的两个觉得征缅无用的下属很是不满,他们去职之后,让纳兰永宁暂领转运使的职务,如今看着倒也算还好,纳兰永宁甚是听话服从。

    纳兰永宁应下,“我又听说,”傅恒喝了口茶,“十二爷要办火枪军?”

    “是,”纳兰永宁说道,“他自己个在广州筹集了一些火枪,又问下官要了一笔银子。”

    “明瑞来信,说明了这事儿,说火枪军极为重要,既然是十二爷要办这个,那就办是了,你有银子富余,支应一二也是好的。”

    纳兰永宁答应下来,傅恒正欲说别的,外头来报,“十二阿哥到了!”

    除了傅恒,其余的人一概起身,以表尊敬,永基从外头进来长途奔波之后脸色不佳,他到了大帐内,甩了马蹄袖,朝着傅恒打千请安,“营前参赞军务永基叩见大帅!”

    傅恒原本安稳不动,但见到永基行礼,于是起身避开,受礼是对的,毕竟傅恒才是三军统帅,可永基乃是皇子,身份贵重,傅恒若是大喇喇的受了阿哥的行礼,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眼里,就是大罪过了,傅恒谨慎的很,在这种事儿上绝不会自讨没趣的,也不会让自己个引火上身。

    :。:



    于是他站在了一侧,等着永基行礼毕,傅恒这才点点头,“十二爷请起,君命在身,故此不得不受了十二爷的礼数,朝廷法度如此,可日后,却不必如此了。”

    傅恒命帐内众将都给永基行礼,永基笑道,“我只不过是在大帅跟前当差,大家伙分属同僚,切不可对我行礼,还请大帅免之。”

    众人原本对着阿哥前来还有些抗拒,算起来又不是专业人士,也没有多大的能力,来前线帮衬,别是越帮越乱就好,就是不欢迎来,可今日见到永基十分谦逊,对着傅恒行礼如仪,也不愿意受大家伙的礼数,傅恒麾下的骄兵悍将们一下子就满意了许多,看来这位十二阿哥很是好相处。

    傅恒又一一介绍在座众人,文臣这边,除却转运使、署理云南布政使的纳兰永宁之外,江苏按察使杨重英,永昌府知府杨重谷两位是比较重要的人物,一看名字就是兄弟俩,长得倒也挺像的,不过素来人人都有出身有门第,傅恒介绍的时候却是什么话儿都没说,只是说了官职。

    另外这边,阿里衮、阿桂二人乃是皇帝任命的副将军,作为傅恒的两个帮手,此外游击、总兵、将军、提督等不计可数,里头倒是有位永基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乃是海兰察,他朝着永基拱手,大声说道:“纳兰家的那个小子呢!难不成贪生怕死,不敢跟着十二爷来吗?”

    永基微微皱眉,“信芳兄未得官职,以白丁之身辅佐于我,岂敢入大帐呢?”

    “我还以为那个小子畏惧奔波劳碌,不敢来此地呢,”海兰察嗤笑道,“也是,胆小的人,是不敢来此地的!”

    “海大人若是得空,还是赶紧着把丝绸的衣裳给穿上,”永基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不然的话,我怕你受伤了,可就不好了。”

    “你!”海兰察眼睛瞪的老大,“十二爷真是说笑了。”

    傅恒奇道,“怎么,纳兰家的公子也来了?”他看着纳兰永宁,“为何不请来一见?”

    纳兰永宁干笑,“十二爷说的极是,犬子乃是白丁之身,如何敢擅入此地?还是不必相见了,再者他已然跟着十二爷当差,凡事儿,都是要听十二爷的了。”

    傅恒昔日在京中听起福康安说起过纳兰家大爷纳兰信芳的事儿,听说才干甚是了得,故此有些印象,但纳兰永宁这么说,傅恒也不好强求,“父子都勤于王事,真乃一段佳话也!”

    这话说的极好,只是不免又有人听着吃心了。

    傅恒又问海兰察什么丝绸的衣服,海兰察不情不愿,把在洱海边的对话说了一些,“那小子说内衬穿上丝绸的衣裳,可防火枪。”

    “不是防火枪,而是可以减少火枪之害。”永基更正道,“若是真的被火枪射中,也可能被丝绸卡在里头,稍微一带,就可取出子弹。”

    “若是如此,”傅恒若有所思,“这事儿倒是也好办,纳兰大人,这件事儿就记下。”

    “是。”

    海兰察还预备着絮絮叨叨什么,傅恒眼睛一瞪,“偏生你就废话如此的多!还不快给我退下,出去操练兵丁!”

    “如今可还有什么操练的!”海兰察不满的絮叨嘟囔,“咱们都在这里头干等着大半个月了,都还没行军出击,大家伙都等着不耐烦了!”

    “大军出动,自然大帅会有安排,何须你絮叨!”副将军阿里衮不悦的喝道,“还不退下!”

    海兰察跺脚离开,这倒是一位武将该有的风范,不做作,直接,又粗鲁。

    众人复又坐下,商议了后勤粮草的事儿,就要预备说军事出击的事儿了,“这几日的雨水减少,雨季也差不多到了头,”傅恒继而说道,“本座预备,等着八月初九日,各部到齐了之后,就誓师出征!”

    行军之难,明瑞深有感触,也通过书信和面谈,告诉了傅恒,这一路上光是行军就已经非常折磨人了,植被茂盛的山里行军本身就有很大的难度,你除了要防止被各种胡乱生长的树木割伤四肢,还得防止突然从树林中窜出来的虫蛇,中南半岛那种湿热气候能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加上水源的不适应,误喝了有毒的水源,那将会给士兵带来不可抵御的灾难。

    所谓的“烟瘴之地”就是这种地方,但这些还不是热带雨林行军里面最可怕的。热带雨林行军里最可怕的是雨季……中南半岛的雨季时间很长,在不下雨的时刻里,气候异常闷热,而一旦下起倾盆大雨,站在雨中你甚至都不能很好的呼吸。这个都不需任何史料记载,如今去过的人都有过这种体验,所以接下去就等着雨季结束,熬到了最适宜大玄大军出征的时候。

    “若是还有些土司不来的话,这怎么办?”

    “那么就不再管他们了,如今玄缅开战,不能再容许他们风吹两边倒了。”傅恒淡然说道,“这些人当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不许他们在两下讨好,两下逢源。”

    玄缅边境的土司们属于是风吹两边倒的,中国和缅甸两边谁强大,就倒向那一边,按照这些土司们的说法是“中国为父,缅甸为母。”两边都要孝敬礼数。

    但中国以前是从来不管理实际的东西,只要你进贡表示臣服,那么就可以回敬很丰厚的赏赐,比如进贡一头大象,可能大玄朝直接就送和大象等身重的礼物,还不来管你素日是怎么管理自己土司内部事儿的,这样的天朝上国谁不乐意进献呢?自然是人人都要归顺天朝,如今缅甸有些土司,甚至都还保存着前朝大炎赐给的印信。

    而缅甸就不同了,缅甸不仅要索取“花马礼”还要土司们出钱。

    花马礼的内容,所谓花即是花银,马即是马匹,也就是每年给缅甸王朝送一定数量的以银和马匹为代表的礼物。这既见于傣文史料,也见于零星的中文史料。《泐史》中有大炎末年,车里(西双版纳)各土司给缅甸王朝致送种类繁多礼物的记载,这大概不是常例。

    :。:



    土司们给缅甸的贡礼,则是“每户‘哈曼’”,“哈曼”即是五缅钱银子,合白银二两。除了送礼外,缅甸王朝还给这些土司加委官爵,如车里土司承袭后,都会派使至缅京向缅王汇报,缅王一般也会委给一定的官爵。

    这是在特殊地带两边都进献,两边都不得罪的柔和做法,“两姑之间难为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当然也不算是中国不允许的,大玄朝的军事和政治关注点,都是在西北天山南北的位置,对着其余的地方都是以安抚为主,所以这些土司们做骑墙派,在不侵犯大玄主权的情况下,中央帝国对着他们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永盛十七年,缅甸的东吁王朝衰败覆灭,玄缅边境的土司们顿时就再也不理会缅甸官方了,只是朝着大玄朝进贡,而现在新的贡榜王朝兴起,他们更是无法容许这些土司两边讨好,于是为了这个“花马礼”未缴纳或者是不许两边都缴纳的理由,而兴起了这一次的战争。

    这些事儿都不必多说,毕竟都是一些陈年往事,而这些事儿都和本次战争有关系,不管是从情感上或者是从实际上,玄缅边境的土司们都是心向天朝多些的。

    贡榜王朝建立后,凭着其军力,迅速压服中缅边境上的诸多土司。在对原缅属各掸族土司确立统治后,开始派出小股部队配合这些掸族土司的部队以军事威胁向中国管辖的内地土司强制要求征收传统的“花马礼”——即为贡赋钱粮,处于中缅两国边境上的各掸族土司在历史上为谋求自身安全曾向两国都缴纳这贡赋。这些内地土司有些屈服于缅甸的兵威,有些并不屈服。这些不屈服的土司派人向云南地方官府请求军事支援。这就是这一次战争的来源。

    若是傅恒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也一定和永盛皇帝一样,一定以为如今的贡榜王朝只不过是稍微大一些的土司而已,算不得什么,可傅恒得了福康安给的东西,已然明白,如今的缅甸乃是一个西南方面的大国了,论其国力来,或许比不过准格尔,但人家已经是独成一国,建章立制的国家,和部落,这是有天差地别的区别的。

    缅甸和大玄朝两边的国境,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各大小土司各怀心思,不能说是都怀着鬼胎,但这些人,现如今还是平稳,因为是在大军的威压下还算正常,但若是战事有不顺的时候,这些人心思如何,就是让人担忧了。

    傅恒无暇用太多的时间来料理这些土司们,所以在这大军开拔之前,先就要划分清楚敌我界限,“杨知府,我的均令已经发下去了?”

    永昌知府杨重谷忙起身,“业已发下去了,各地土司也有不少已经赶来,这几日下官再催一催。”

    “催一催也好。”傅恒点点头,“不过不必过分恳切,他们还以为我们大军开拔,缺他们的向导不成?”

    “是。”

    又是商议了一些旁的事儿,傅恒和众将一起看了看地图,永基进帐许久,什么话儿都没说,这会子又和众人看那地图,倒不算是太过于精细,比自己个素日看的还要粗略一些,心里头微微一动,预备着说什么,突然之间想到了金秀的叮嘱,于是也就按下不言。

    众将商议了好一会,这才一起退了出去,傅恒见到帐内再无其他之人,笑着对永基说道,“十二阿哥请旨南下,我听说了这个事儿,也实在惊讶,不曾想素日里头十二阿哥不甚言语,这一下子,倒是愿意来此酷热之地,真是叫我佩服的很,却不知道,”傅恒端起盖碗,“十二爷接下去,预备如何行止?”

    永基说道,“这一次来,一来是感念前线征战不易,我身为大玄皇室之人,该来这个地方见一见市面,若非见沙场征战,如何得知将士辛苦,大玄万里疆土来之不易?”

    “二来也是要来此地学习一二,我虽然年幼,但思来想去若是没有外出当差历练过,日后也是不成的,故此求了皇阿玛的恩旨来此。”

    “大帅请放心,我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轻重,”永基似乎知道傅恒所关心和担忧的事情是什么,“我既然不通军事,这一次来,决计不会指手画脚,干涉军务,若是大帅有差事儿交代给我,我必然努力完成,若是没有差事儿交代,我就在大帅跟前学习观摩。”

    永基说的话儿很识相,他摆明了自己个是来镀金的,第一不会插手自己不懂的事情,这一点自知之明是绝对有的;第二若是傅恒有差事儿吩咐他办,他也一定会办,不会推三阻四真的就是来永昌府享福的。

    傅恒点点头,永基看来上去很是好说话,这一点也是好的,如今和缅甸开战在即,他不想在别的旁枝末节上浪费许多的事儿。

    “若是如此的话,只是参赞军务,不做什么具体的事儿,也是不好的,”傅恒继续说道,“不过您这话说的极是,若是什么事儿都不懂,具体的事儿就算是交给您办,也是办不好,不如如此,”傅恒微微思索,“十二爷先跟在我帐下学习一二,等过些日子,若是您看中了什么差事儿,或者是我觉得什么事儿可以派您去做,就再商量,你瞧着,如何?”

    “大帅只管吩咐就是,”傅恒的这个法子倒是极好,先是熟悉军务,然后慢慢熟悉之后,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永基也很是满意,傅恒的意思符合金秀之前对自己的预期,“您的安排极好。”

    “那么还有一件事儿,”傅恒慢慢说道,“火枪队的事儿……您是怎么看的?是要花多少银子建这个?”

    “还有,您在京中要来的那一千人,不带来您身边亲自带着吗?”

    “不必带着,我在大军之中安稳的很,何须人戍卫?再者这些都是京营的寻常士兵,不堪大用,若是碰见缅甸人,败多胜少。”

    :。:



    傅恒问了两个问题,实际上两个问题归纳起来就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火枪军,有没有必要建立?”

    亦或者说,“火枪军,有没有必要你来亲自抓你来亲自建?”

    “我在大帅的营中,何须人拱卫?这些人是用不到的,而且都是京营的寻常兵丁,别说是上阵杀敌要克敌制胜了,我估摸着,就算是血也没见过,这样的人,若是来大军之中,反而没有什么作用。”

    “而我这意图用火枪军,也是从洋人们处得来好枪炮才会如此行为的,在大理府的时候,听明瑞总督说过,缅人的火枪厉害,他也给我瞧过他身上的枪击伤痕,真是触目惊心,咱们的弓箭,等闲都做不到如此的伤害!”

    傅恒叹道,“明瑞如此惨败,真是叫本官心里头警惕了一万分,”他起身在帐内慢慢踱步,“明瑞用兵,我是知道的,虽然是自家侄儿,如今这么年轻就当到了总督,又有了一等公的爵位,这不是靠着关系就能得来的,他有自己个的能力,虽然有那些该死的混帐东西见死不救的缘故,可缅甸军威之盛,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尤其是他们的火器,的确厉害。明瑞估摸着也是要在这里想法子扳回来。”

    “粮道又是艰难,”傅恒叹气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火枪是一定要练的,大帅,除却纳兰大人那边预备支付的五千两军饷,其余不足的部分我已经在想办法,绝不会动用大军基本的开销,”永基忙说道,“之前也有几个商人愿意报效,这事儿先办起来,若是训练有成,请大帅过目,再打发上战场瞧一瞧,若是真的有用,岂不是又多了一种平定缅甸的手段!”

    永基想起了自己个刚入大营的时候金秀和自己所说的,“十二爷新来乍到,傅中堂肯定不会给你安排什么差事儿,您只管什么东西多听多看多想就是,但这个筹备火枪队的事儿,是您和我,没有告知傅中堂提前办下来的,一来咱们要问傅中堂要银子,二来这个事儿,若是傅中堂不点头,咱们必然是办不成,就算是办成了,没有他的同意,咱们也没办法立功。”

    “所以十二爷,若是傅恒大人说起这个事儿,您别的什么东西都不必争,只要这个事儿办好了,接下去,那就是咱们立足缅甸之战这里头的最大仰仗!当然了,明瑞愿意帮衬咱们,这是好事儿,傅中堂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通融一二,可到底如何,却还是要您自己个随机应变了。”

    “怎么?”永基有些惴惴不安,“金姑娘你不跟着我去大帐吗?”

    “我到底是西贝货,若是呆久了,又被多的人看穿了,可就不是好事儿了,”金秀笑道,“您只管去,凡事儿都在心里头过一过,想一想再说也不迟,咱们小事儿不计较,大事儿坚持住,只要傅中堂愿意让您办这火枪队就好,其余的东西都一概不必计较。”

    傅恒听说永基要来云南前线去缅甸的时候,实际上他的心思是不愿意永基来这里的。

    因为他如今是位极人臣,真的无需去寻什么日后的仰仗,从龙之功是好的,但对着富察家和傅恒来说,压根就不需要,身为皇帝的小舅子,又是出将入相的人,又是一等公,这样的人物,还需要什么从龙之功吗?

    所以傅恒压根就不想卷入后宫之中阿哥们的纷争,令皇贵妃对着富察家和福康安都有屡次三番的暗示和拉拢,但傅恒不为所动,他只记得一件事儿,那就是要做忠于皇帝的纯臣。

    富察家的一切都是皇帝所赐,所以他不会忘记这一点,他不愿意牵扯入龙子们夺嫡的风波之中,对于永基的到来,不是很乐意,他虽然知道永基并没有多少的机会,但他更不愿意和令皇贵妃敌对。

    所以对于永基抛出的这个“火枪队”的构思,傅恒心里头也是抵触的,“以我之见……还是要靠着我们的大军去办缅甸的事儿,”傅恒慢慢的说道,“如今咱们军容鼎盛,文武臣工齐心协力,粮草也是充足,稳扎稳打,何愁缅甸不胜?”

    “又何必要借用洋人的东西呢?”

    “缅人的火器厉害,这是有缘故的,”永基慢慢的说道,“大概在三百年钱,西班牙有一队火枪士兵流落缅甸,被缅甸王室俘获,视若珍宝,藉此缅甸火枪极盛,更用火枪队,覆灭暹罗国,在这方圆千里的地方,就没有敌手了。”

    “暹罗国覆灭了?”傅恒大吃一惊,他还意图采用杨重英的建议,联合暹罗一起进攻缅甸,“缅甸怎么会灭亡了?”

    “永盛十七年,暹罗国遣使入京,专门禀告了缅甸骚扰暹罗的事儿,只是那个时候朝廷正在平定西北,无暇插手这边的事务,故此耽搁了下来,暹罗国腐败堕落,国力衰败,自然无法抵抗刚刚开国的缅甸,暹罗已经亡国许久了。”

    “这些事儿……十二爷是如何知道的?”傅恒奇道,“理藩院竟然都不得知。”

    “乃是纳兰公子传授给我的知识,”永基坦诚说道,“之前明瑞总督深入缅甸,距离国都阿瓦不过三十里路,为何会让缅甸人如此如临大敌?倾全国之力来要绞杀明瑞?深入国都,不算是什么,但关键的是,明瑞总督所去的地方,和所行军的路线,乃是缅甸通往暹罗的要道,这边被咱们占据了一段时间,就会让他们前往暹罗的通道断绝,以至于影响到他们在暹罗的统治。”

    “这样的话儿,这是极佳的路线?”

    “这我就不清楚了,还是要请大帅和将军们商议,”永基笑道,“故此,还要说到火枪军来,缅甸能够在这诸国之中耀武扬威,靠的就是这火枪军,故此我觉得,火枪一道,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

    “如今也不需大帅花许多银子,纳兰大人也事先说明,决不能影响大帅行军之大计。”

    :。:



    傅恒听得出来永基的话里头之意甚是坚决,于是他也不会再过分强求永基放弃这个所谓的火枪军,傅恒是不看好这个火枪队的配置的,毕竟在这南边多雨的地方,火枪若是点不起来,那和烧火杆子无异。

    而永基也很知道尺寸,不至于说要求大军出极多的银子来办火枪军,若是如此,傅恒必然的不答应的,而只要这五千两银子……大玄朝如今对缅甸作战的困境,压根就不在银子上,傅恒主持对缅之事,也压根就从未考虑过需要筹划银子的问题。

    既然如此,给他玩一玩倒也无妨,免得他无所事事,反而要在别的事儿上太过于积极,以至于坏了朝廷的大计,傅恒怕永基这个要求不满足,其余的事儿他又擅自插手,有皇子的光环在,许多人只怕是不能拒绝,这对于大军的统率和行军作战来说,是不利的。

    傅恒打定了主意,对着永基笑道:“十二爷既然有自己个的主见,明瑞又愿意帮衬,那么火枪队的事儿,我就许你办了,你说的极是,若是大军所用能够保障,那转运使那边能拨一些银子给您,也是可以的。若是再有不足,却要大军这里先用才好,我想着明瑞若是帮你,想必也不会空手,四川那边的府库,他还是能指挥的动的。”

    傅恒虽然统率四省兵马,理论上这四个省份所有的事儿他都能管着,不过除却粮草和兵马外,其余的傅恒一概不会插手,特别是四川,明瑞是正儿八经的四川总督,四川的事儿,直接越过明瑞就如何如何,这说不过去,虽然傅恒是明瑞的亲叔叔。

    这是权责划分,在其位谋其事,就算是亲戚也不能越过了这点去。

    这是同意或者是默许的意思了,永基大喜,他虽然不知道这火枪阵多少厉害,可他和金秀这么一路南下,从未见过她对于任何事儿有火枪这样的推崇和坚决,她对自己说话里头的意思很明确: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但这火枪队一定要训一定要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头。

    “多谢大帅,”永基起身朝着傅恒拱手行礼,“多谢大帅成全。”

    “十二爷且不必先谢我,这火枪队却也不是白练的,如今还不知道如何,但只要统帅到了缅甸境内,那么必然是有许多恶战,你既然愿意这领军训练火枪,”傅恒笑道,“那么也要上战场瞧一瞧成色的,你且叫明瑞帮着你训着,一来他也可以养伤,二来也有人帮衬着,不算坏事儿,只是您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大帅只管吩咐。”

    “只要训练了,不管成不成,都要拉到缅甸来试一试,”傅恒对着永基笑道,“练兵辛苦,总是要上战场试一试身手的,再者,这些京营的士兵派给了您,到了南边来,说不想立一些功劳,这也是说不过去的。”

    这也是合永基意的,永基随即答应了下来,谈完了正事儿,两个人又谈了一番京中的近况,说了说一些旁的,“纳兰大人的这位公子,如今是跟在您的身边吗?”

    “是,”永基说道,“纳兰公子是我旧日相识的,交谈之下,他倒是对着这缅甸云南这些个西南边陲之地的事儿,颇为精通,我出京来,苦于无人帮衬,故此延请了他来。”

    “我儿康儿,也听说和这位纳兰公子关系甚好,之前也不知道从何处拿了一些缅甸的地理山川来,说是此人所赠之物,”傅恒有些探求的问道,“此人依你之见,可有经天纬地之才?”

    这事儿金秀没有交代过,永基暗暗警惕,但他想到了金秀不愿意来此的决定,故此还是推脱一番才好,金秀乃是女儿身,不好随意出现在人前,“这话,未免太过了,读书是精通的,但人情世故上还缺了一些,有些见地,但大帅所言经天纬地之才,实在是不够格,也只能是参赞文书事务吧,虽然懂一些边陲之事,但也都是一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我也只是姑且听之。”

    永基这么说,傅恒也就熄了要见这位纳兰公子商谈探讨军事的心思,在他这种带兵打仗的人看来,最怕的不是无能之人,最怕的人就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这边说完了话,傅恒于是端茶送客,永基起身出大帐,只见到外头依旧是兵丁来往频繁,炊烟袅袅升起,已然是生火造饭了,小叶子在外头候着,见到永基出来,忙上前迎接,“福……纳兰大爷呢?”

    “一直在帐里头,没出去呢,爷,”小叶子回道,“她说要整理一些东西出来,让奴才来伺候爷呢。”

    永基点点头,和小太监一起到了自己的营帐,还没走进去,就传来了里头暴雷一般的呼喝声,“胡闹!胡闹!混账!混账!你这说的是什么疯话!”

    永基心里头突地一惊,听着这个声音好像是海兰察的,难不成他刚才受了训斥,这会子又愤愤不平的来找金秀的麻烦了?这样的勇武之士,若是耍横起来,别是金秀弱女子了,只怕是自己个也抵挡不住,可是别伤了人闹出乱子!

    永基忙掀开帐帘入内,他环视一周,没发现什么剑拔弩张,血溅五步的惨烈模样,这稍微松口气,但他随即又有些疑惑,怎么听声音愤愤不平暴跳如雷的海兰察,现场竟然是老老实实的盘膝坐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看着坐在对面摇着折扇不语的金秀,神色似乎很是困惑,“这不对!这不对!”

    金秀见到永基进来,忙起身迎接,海兰察还看着自己的掌心,金秀踢了踢他,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乐意的朝着永基行礼,“十二阿哥。”

    “海大人来这里做什么?”永基好奇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去训练兵马了。”

    “我们索伦族的勇士,不需要再临时抱佛脚,”海兰察傲然说道,“我何必去训练他们!”

    “那你这会子来我帐内做什么?”永基干笑道,“小叶子,有茶吗?倒茶来。”

    :。:



    海兰察想到了自己个的来意,咦,自己个不是来找那个小白脸出气的吗?刚才在大帐里头受了气,气的海兰察不行,思来想去,却是没有地方发泄,于是就问清楚了永基的营房,趁着能够威慑自己的十二阿哥不在的时候,先找了那个小子算账出气才好。

    怎么这会子又坐下来了?海兰察瞠目结舌,他对这个结果也很是疑惑,他张了张嘴巴,但似乎很难说出什么气呼呼的话儿来,“哼……我正在让纳兰小子给我看手相呢!这会子看的正好,您就进来了!”

    “怎么,海大人,”金秀笑道,“你这会子说我看的‘正好’了?”

    “咦!什么正好,胡说八道!”海兰察回过神来,生气的说道,“你这算的什么命!看的什么手相!真是胡说八道!”

    永基见到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两人也没有起冲突,论起嘴皮子上的功夫,十个海兰察也斗不过自家这位福晋,三人又各分主宾坐下,永基虽然是皇子,又是什么参赞的职务,按理来说,营帐要显赫辉煌才好,但因为此地又非城中,各种物资到底不甚方便,所以帐篷不大,也颇为简陋,所谓的各分主宾,也就是三个人围着一个小桌子,坐在小马扎上,永基喝了一口茶,微微皱眉,“这茶,怎么不似平日里头的味道?”他问小叶子。

    “茶叶还是一样的茶叶,是咱们都中带来的呀,”小叶子奇道,“怎么会不一样呢。”

    金秀喝了一口,笑道,“茶是一样的,只是这水却不一样,许是这里头的水,和都中不一样罢?十二爷昔日肯定都是用玉泉山的水,到了南边,就没有这样的好水喝了。”

    “我听说蜀中的清沙江水也是极好,不管是泡茶还是煮饭,都有一股子清香,若是咱们回去的时候,能够路过蜀中,也是好的。”

    永基点点头,茶水不好,他也只是喝了一两口就不喝了,他倒是还有些娇贵的意思,金秀抿嘴微笑不语,这太正常了,永基能够一路前来,极少抱怨风餐露宿的,这业已超出金秀的意料之外了,要知道大玄朝护军子弟,最不缺的就是教师公寓的纨绔子弟,永基从这一点来说,嫌弃嫌弃茶水,真算不得什么。

    金秀觉得正常,海兰察也觉得正常,但他总是看永基不太顺眼,“十二阿哥到底是娇生贵养的,不比我们这些深山野林出来的土人,只觉得这茶啊,”海兰察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好喝的不得了,比起昔日在西北平叛的时候,方圆几百里都找不到水喝,都不得不喝的那马尿,可真是好喝多了!”

    永基觉得有些恶心,但他还是克制了一下,“昔日平叛,可真的是如此辛苦吗?”

    “带兵打仗,又不是坐在家里头聊天喝茶,自然是辛苦的,”海兰察预备着大谈特谈自己手擒辉特台吉巴雅尔的光辉战事,但他说了几句,马上醒悟过来,“这会子且不说这个,”他摇了摇蒲扇一样的大手,“我来问纳兰小子事儿呢!”

    “你说什么混账话!”显然海兰察刚才被永基打岔的思路这会子又回来了,他瞪着眼睛看着金秀,“怎么说我的命不好呢?”

    “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我的话您是怎么听的?”金秀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您命不好了?我说您命里头主大富贵,位极人臣,又平安终老,您这命,比谁都还要好了?”

    平安终老对着武将来说,可真是最好的结局了,当然了,或许还有人说“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将士总是阵亡战场才是最好结局,但谁也愿意日后好好活下去不是?原本海兰察听到这个还是挺开心的,可其余的话他就不乐意了,“我的命若是好,怎么你说我如今流年不利呢!”海兰察气道,“我上次听着你诅咒大军,这一次特意来找你,要你好好说话,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头说这些鬼话!”

    “我可从来不骗人,这是从你的手相里头看出来的,”金秀笑道,“你的手相告诉我,你今年乃是二十五岁,是不是?”

    “三十七岁是我自己个告诉你的,”海兰察虽然是武将,却不是傻子,“怎么算是你看出来的?”

    金秀摇了摇折扇,“好好,这是你告诉我的,可二十五岁这是什么意思?说明乃是本命年,本命年本来就是流年不利,而您如今又到了外国——哦,是马上要去外国了,您的命数,最能够建功立业的,还是要平叛这一途。”

    海兰察伸出手来,金秀装模作样的又再看了看,“瞧瞧,”金秀用扇柄凌空划了划,“原本这建功立业的事业线,延伸极广,而在这里头,就是西南角,截然而止,说明您的命数,也只能是在国内横行,在国外是不中用的。”

    海兰察哇哇大叫,“这如何可能!想我征战十几年,大战小战不计可数!区区一个缅甸,我就算是用尽了力气,也要拿下来!”

    “那么我也拭目以待了,”金秀窃笑,“不过您有信心,这是好事儿,素来将为兵胆,只要您心细大胆,缅甸的事儿,也不会太难。”

    “大胆自然不必说,可我这心细,可是做不到!”海兰察摇头,“这太难了!”

    “就是要你行事的时候再想一想,其余的时候都无关紧要,特别是在作战的时候,想想别人,海大人乃是海内勇将,阴险小人若是正面打不过您,用一些阴谋诡计来,也是有可能的。”

    “带兵作战的事儿不消你说,你懂什么作战了?我可是熟读兵书,不是只会用蛮横武力的!”海兰察不屑的说道,“你还说这些丧气话,小心我禀告大帅!说你妖言惑众!不过,算了算了……”他继续朝着金秀伸出手掌心来,“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小子一般见识,你还是看手相罢!”

    “事业的事儿您不愿意听,那小的也不说了,咱们来说说这家庭罢。”

    :。:



    金秀又看了看,“恩,看来海大人以后家宅兴旺,这是少不了的,您会有位哥儿继承您的爵位。”

    “怎么?”海兰察一个激灵,忙问道,“我这还有爵位可以继承呢?”

    “多新鲜?”金秀笑道,“您现在不是有个云骑尉的爵位在身上可以世袭了?”

    “这又是来耍我了?!”海兰察怒视金秀道,“若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云骑尉也算是爵位的话,我还要问你做什么?这些都是废话!”

    “咦,海大人您这记性是怎么回事?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您这爵位呀,就是位极人臣,起码也要封公吧?”

    说到了功名利禄,任凭是谁也是动心的,海兰察眉开眼笑,“这么说来倒是好事儿!我日后还有的前途要去赚呢!”

    海兰察瞎扯了一通,“你这个小子,若是论起说话来,倒也不是那么的难听,只是不知道为何,你就不说我这好的地方去!就说缅甸难打,又说我在这里头难混,拿不到什么功劳来,哼!”海兰察冷哼一声,“也是我海兰察脾气好,不和你一般计较,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是你这时候脑仁都被打出来了!”

    “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既然你说我不能在国外赚功劳,那我问你,你有什么破解之法啊?”

    永基听到这话不免惊奇,若是按照海兰察这毫不相信的样子,怎么会问这接下去的话儿?难道,海兰察竟然被金秀给糊住了?

    金秀笑道,“如今不可说。”

    “什么不可说,你吓唬我这么久,不就是要告诉我怎么破解,然后让我把你小子当做大恩人吗?”海兰察怪眼一翻,“你就别装什么了!我还能看不破你!”

    永基心下惊讶,没想到这个海兰察,瞧着外头粗俗,可心思却细腻的很,金秀这一套,只怕是早就被看穿了!

    “我可不是想着要做海大人的大恩人,您误会了,我这的确是看手相看出来的,若是转机么,”金秀摇摇头,“如今没有。”

    “那日后呢?日后就没有破解的时候了?”

    “那么也要等日后出现了转机,才有转运的时候,不过我如今,”金秀看到海兰察想要暴走,于是马上改口,“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你的名字里有‘海’字儿,所以你的大功,还要建在海上,亦或者是靠海,或者是和海字儿有关的事儿上,你想要立功,就等着这个机会罢!”

    金秀说的很是神秘,海兰察一时间到时候有些震惊了,“这话可是当真?”

    “必然当真,你日后等着应验的时候,再来想起我的话儿,那就好了。”

    海兰察半信半疑,“那我姑且信你一回,不过我警告你,纳兰小子,如今大军开拔在即,你若是再说那些丧气话,只怕是日后谁都帮不了你!我走了!”

    海兰察转身离去,金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个海兰察,还真不好糊弄!”

    金秀转过脸来,看着永基,永基似乎若有所思,“怎么,十二爷,您也觉得我这话说的不错?”

    “起初我倒是觉得你应该不是天马行空胡乱说一说,有些真凭实据的,可后头,”永基摇摇头,“我就知道你大概是胡说了。”

    “哦?”金秀挑眉,“何以见得?”

    “海兰察乃是出自关外呼伦贝尔草原上的索伦氏,他们取名儿可不是和我们如今的名儿一样,而是翻译成官话的,”永基神奇的望着,“都是按照关外的老话翻译的,所以他这个海兰察的名字,不是海的意思。”

    “是风中麋鹿的意思。”

    哦天哪。没想到这一层。

    金秀尴尬一笑,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呵呵,这倒是被十二爷看穿了,今个海兰察来势汹汹,我怕稳不住他,所以拿一些话来糊弄他呢。”

    这不过是插曲,永基也不甚在意,“海兰察适才在大帐之中说话过分了些,被傅恒大人,还有阿桂将军呵斥了出去,”他把帐内的事儿说了说,又把傅恒和自己所说的话儿,也告诉了金秀,“看来傅中堂,愿意让我来练这个火枪军。”

    金秀仔细的听完了永基说的话,点点头,“这是好事儿!看来咱们在大理的时候,巧遇明瑞来访,让他出面帮着咱们练兵,这一招极好,看在明瑞这位四川总督的份上,傅中堂也不会说不行,之前我只怕他顾虑银钱上的事儿,如今有要纳兰大人来有限度的支持和帮衬,这是好事儿,咱们这一次南边,这个事儿办好了,就是妥了!”

    金秀十分高兴,但永基还有些不明白,“可中堂的意思是,训练有成,也要去前线。”

    “去前线是应该的,咱们训了这些火枪,不是摆在后头浪费银子的,”金秀笑道,“十二爷一定以为,这事儿不好办是不是?”

    永基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意思,“依我之见,火枪的事儿,没必要节外生枝,只要咱们跟在傅中堂面前,能帮衬的帮衬,不能帮衬的,我也不必去添乱,日后自然有咱们的好处,金姑娘,这也是咱们出京的时候说好的。”

    那个时候的确是这么说的,但仔细的研究了这缅甸之战的内容和进程,金秀还是觉得不能够和永基这样只是参与,被动参与和等死差不了多少。当然了身为皇子,是不可能死在缅甸前线的,就算是傅恒全军覆没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但若是不用自己个的能力来改变有些东西,只怕是真的对于大局,于事无补。

    “非也,非也,”金秀说道,“火枪阵要大用,而十二爷到了南边来,也是要大用的!缅甸之战不容易,我估计就算是傅中堂带来这些人马,最多也只是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可咱们都是从都中出来的,万岁爷的意思,十二爷您清楚吗?”

    “要的可是不胜不败的局面吗?”

    “必然不是,皇阿玛要的是胜利,而且是大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