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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后txt下载

    两个人说着哑谜,永基显然是不知道这里头到底讨论什么是一门两门的,但他过两日就知道了,傅恒为了征讨缅甸,还专门带了两批工匠,一批负责造船,另一批茂隆银厂找来的工匠则专门负责造火炮,而且是各种口径的火炮。这次出征,傅恒根据之前的战役想了一个办法,他让工匠随身带上铜铁,以便翻越缅甸境内的山地和丛林,抵达战场前的时候再开始铸造各种火炮。既节省了时间,还节省人力,如果造好炮以后再从云南搬运过去,那耗费的人力物力相当巨大,并且一旦遇到突袭,炮火损失不堪设想。

    但同时也配备造好的一些小口径炮,保证大军火力压制能力。而且他还在云南试着造了一门重达3000斤的巨炮,仿制的这种炮在大玄入关前期就铸造使用过,曾经正是因为拥有了这种火炮技术,导致大炎朝的城墙不再成为大玄骑兵的噩梦。

    这是什么?永基前往铸炮的地方参看,竟然是著名的神威大将军炮!该炮用火药五斤,用的炮弹就有十斤重,有了这种级别的大火炮,缅军的木栅城墙再厚,也经不起几发轰击!而傅恒仿制的要稍微轻一些,永盛皇帝专门御赐了“大神威炮”的名字。

    这又是好事儿,但关键铸炮需要质量极佳的铜铁,缅甸虽然产铜铁,但不是随地就可以挖的出来的,所以精铜精铁需要国内运出来,可是精铜精铁要运,那又是一件艰难的事儿了。

    转运成为了最大的困难,傅恒稳扎稳打,但这不代表着他不心急,若是神威大炮无法铸成,老官屯的营寨无法攻克,那么征缅大胜也成为了一句空话。

    老官屯两军对垒,没有一日不厮杀的,双方都是立有营寨,缅人大部分的时候也都是采取守势,极少进攻大玄朝营地——这倒不是什么他们一心求稳,而且有海兰察为首的一概杀神,只要敢出来对战,就算是在水面上,海兰察也是无所畏惧,奋勇杀敌,一马当先,在这些古代的军队之中,将为兵胆,这句话是极为有道理的,海兰察奋勇向前,底下的兵将也是毫不畏死,将缅甸人的阵仗都一概冲垮,吓得缅甸人不敢外出对战,只是龟缩在大营之中,气的海兰察日日隔江对骂,骂缅甸人胆小如鼠。

    几次冲锋对着老官屯的水陆大寨都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是损兵折将甚多,特别是缅甸人的陆上大营,修建的十分顽固,那些朝着江面戳出来的圆木,不仅可以阻拦大玄士兵们一拥而上企图用人海战术的可能,更是将两军之间的空间加宽了,这样的距离,箭镞功效不大,但对于火枪来说,是最好的射击距离。

    大玄的军队虽然也配有火枪兵,但是攻打宛如乌龟一样的老官屯缅军大营,真的是一颗子弹都射不进去那些又油又滑的栅栏和木刺,移动缓慢的神机营士兵反而成为了营寨外面最好的靶子,试过一次之后,傅恒就不让神机营再出列了。

    两方正在僵持,可僵持不是好办法,皇帝虽然没急着催促傅恒进军,但旨意几日一下,话里话外都是想着要傅恒快着解决此地的缅甸大军,但如今不仅仅是火炮未曾铸就,就连粮草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所以他还是要来找这位所谓的纳兰信芳,但不是亲自来,而是派了一个金秀未曾见过面的人来。

    这一日两方战士又在鏖战,金秀站在高台上,倚着栏杆,用折扇在眼前搭了一个凉棚,仔细的看着隔江两军的厮杀,“纳兰兄高乐否?”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敌军可胜否?”

    金秀转过身子来,看着台阶之上慢慢的出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这位男子风姿从容,神色淡定,穿着一身土黄色的麻布衣裳,颔下留着五柳长须,手里头也拿着一把折扇,对着金秀拱手,“鄙人孙士毅。”

    金秀忙转身,孙士毅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是永盛二十六年进士,以知县的身份归班等待授官。永盛二十七年,皇帝南巡,特召孙士毅入前参加考试,被授为内阁中书,充任军机章京,不久迁移为侍读。如今又跟着傅恒南下征讨缅甸,正在帐前掌管章奏,给皇帝的折子,给内阁的文书,和给地方上的命令,这些文字上的活计,都是让这位孙士毅来执掌管理的,别的不知道,这文书通达,和人情世故上,必然是翘楚。

    也是此地,傅恒十分信赖的关键人物,算是征缅大营之中的文臣第一,就算是杨重英,那也是比不过他的重要性,他怎么会突然来拜访自己?

    金秀心里头有些疑问,不过面上却是不露,忙起身作揖,“章京大人。”

    “不敢称之为大人,咱们都是征缅大营帐下当差,都是一样的身份,何必称呼这些官场上的虚名呢?”孙士毅笑眯眯的说道,“纳兰兄,可有表字否?”

    金秀哪里来的表字……一个姑娘家显然是不会有表字的,不过纳兰信芳有,有一个很温柔的表字,“如若”,这个字简直是一个姑娘家的表字,金秀起初听到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纳兰信芳有些恼羞成怒,解释了一番这才明白,“如若”这个字,是纳兰永宁要他效仿先祖的意思,和容若先生有些像就足够了。

    “智冶兄,”既然孙士毅不提什么官场规矩,金秀自然从善如流,称呼孙士毅的表字,“您是最忙不过的人了,怎么今日还有空来看外头的景色呢?”

    “不忙,不忙,愚兄前些日子听说过了,纳兰家的公子在十二爷麾下当差,出谋划策,所出的主意,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言之有理,大帅也是信服的,故此今日得了空,过来一会,到了十二爷的营帐里头,倒是听说如若老弟在观战,这就有些奇怪了,”孙士毅捻须笑道,“吾辈读书人,怎么会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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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就是带着一丝探求的意思了,金秀若不知道这个孙士毅日后也是允文允武的人,只怕是还真的就这样被他的话儿给骗了。

    不过金秀也不在意自己个的心意和意见被知道,毛遂自荐的前提是有脱颖而出的能力。

    金秀微微一笑,“出将入相,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达者接济天下,穷着独善其身。这些可都是吾辈读书人的本分所在,兵者,凶事也,如今不趁着好时候把这些个血腥的场面看了,日后若是能够为政一方,就不会忘了自己个的初心。”

    “初心?这是何意?”

    “任何事儿都有来头,都有起因,缅甸人为何不恭顺,为何要侵略咱们的土司?除却他们自己个强大起来要一统缅甸之外,咱们大玄朝的官儿,尤其是这几位相继当差的云贵总督,问题才是最大的吧?”

    “愿闻其详?”孙士毅今日有所而来,所以他愿意听金秀多说一些。

    江面上的枪炮声喊杀声远远传来,有些模糊,似乎成为了两人交谈的背景声音,“对着缅甸不重视,以为不过是蕞尔小国;对着木邦桂家的投诚心怀忌惮,借故杀之;对着原本归属咱们的土司又没有可以拉拢,自此土司纷纷离去,不再效忠于我大玄;对着阿瓦城的缅甸国王应对进退失据,就知道维护天朝的体面,却又不知道如何低下身子争取到更大的利益;最好笑的是,竟然对着缅甸的事儿一无所知,入缅甸这么久了,竟然还不少人不知道,到底缅甸是什么一个国家,是怎么一个情况,昏庸颟顸,真是太简单的四个字儿了。小弟毫不客气的讲,日后还要再算一算帐,算算这些人,到底是多少作用,”金秀指了指对岸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到底是让这些士兵们,多付出了多少鲜血,和性命。”

    “如此血腥的场面,多看看,可以警醒自己,若是自己个胡乱作为或者是不作为,因为自己的原因,或许就有成百上千的人白白丢了性命,就好像是这些士兵一样,若是早些准备,早些筹划,前后三任云贵总督稍微那么有些工作做起来,也不至于说,如今会如此惨烈了。”

    孙士毅有些默然,“如若兄的这些话,我真是第一次才听见,可若是你这样说来,前头的事儿做好了,难道今日的士兵们可以不死吗?”

    “死要死得其所,”金秀摇摇头,“为了战胜,死人是太正常不过的,可若是前头没有预备好,前头的差事儿没办好,就让士兵们去送死,死不得其所,死的毫无价值,为将为官者,也不能够靠着这些死来染自己的红顶子吧?”

    似乎是为了金秀的话下了一个备注,大玄这边鸣金收兵了,士兵们如鸟兽散,纷纷退回了己方营寨,“瞧瞧,智冶兄。”金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我说对了吗?”

    “如若老弟的话儿,的确是有道理,”孙士毅颇为诧异的再正视了一番金秀,“为政者若是不能三思而行,的确是不成,特别是为地方大员,自己的一行一动,就是会影响到底下的老百姓,尤其边疆的这些总督,稍有不慎,擅开边衅,就是难以收场。所以如若老弟在这里,是看着如此血腥,警醒自己以后要谨慎一些吗?”

    “这是一节,此外一节,也是练胆,愚弟我没有杀过人,但看过这些杀人的场景,渐渐的能够把胆子练起来,十二爷也是如此的,他其人斯文了些,在军前效力,不见血是不成的。”

    “今日智冶大兄来此,想必不是来清谈的,这烈日高照,外头厮杀激烈,可不是清谈的好时候,”金秀摇着扇子对孙士毅道,“有什么事儿,还请直说。”

    “如若老弟睿智,”孙士毅笑道,“愚兄佩服,适才你说无用功,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打不破缅甸人的大营吗?”

    “靠着现在的这样攻打,大概也只能僵持,不过僵持咱们也不怕,”金秀笑道,她眼神一闪,“只要大帅顶得住万岁爷的旨意,不求速战速决。”

    “为何不速战速决?咱们这久在缅甸,时间久了,只怕是变故太大。”

    “缅甸人只有比我们更着急的,南方土司蠢蠢欲动,还有暹罗的叛乱,他们为何要屯兵老官屯建如此雄伟坚固的阵地?这里乃是通往暹罗的咽喉要道,他们要守着这里,不然的话在暹罗平叛的大军就有回不来的危险。”

    “咱们只要后勤粮草转运无虞,其余的东西一概供应的上,将士们身体健康,如此的话,耗不起的是他们,咱们才用了西南几省的财力,后头富裕的省份都还没用上呢,可缅甸已经举全国之力来老官屯了,咱们稳居钓鱼台,他们不一定忍得住。”

    “高论,”孙士毅抚掌赞道,“可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转运之事,咱们的粮草,按照现在的转运速度,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是吗?”金秀挑眉,“那么该想法子啊。”

    “故此愚兄今日来找如若老弟了。”孙士毅笑道,“想着请你出一些力。”

    “我已经写信给永昌府的商人们了,他们会报效一些的,起码新街的那些战俘不是都运回去了?那些缅甸人运到了,商人们自然愿意出钱。”

    “这些只怕是还不够。”

    “那还要什么?”金秀奇道,“我阿玛当着转运使,这事儿他若是办的不好,大帅直接下令呵斥就是了。”

    金秀的意思这事儿和我没干系,你别来找我,孙士毅摇摇头,笑道,“这事儿只怕是如若老弟的阿玛纳兰大人也办不好,故此我还来求教于老弟,不知道上次你和大帅说的事儿,如今怎么还不办?老弟怎么还在这里呢?”

    “不是说要回永昌府了吗?”

    “人微言轻啊,智冶兄,”金秀面对着孙士毅的诘问,微微一笑,“我乃是白丁,就靠着我去化缘,能化来这么多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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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人们或许看在十二爷皇子身份的面子上,给一些土仪之物,可这些土仪之物,对着征缅大局来说,有用吗?”金秀和孙士毅就站在这高台上说话,天边夕阳渐渐西沉,晚霞漫天,鱼鳞云布满了天空,这说明晚间亦或者是明日又有大雨,两边营寨上空都出现了炊烟,若是刨去刚才两军对垒作战的血腥,这一幕可是令人感觉温馨从容的渔歌唱晚美景,“如果是这些我去讨要了来,丢了十二爷的脸面倒也还是小事儿,对着征缅大事儿有妨碍,这才是罪过大了呢。”

    “智冶兄,您说,是不是这理儿?”

    “话说的极是,”孙士毅笑道,“如今大营缺的东西有几样,如若老弟可知道是哪些?”

    “铜铁、粮草和火枪弹药。”

    “还有弓箭等物,不过这些倒也不算是大问题,铜铁铸炮,粮草供应军需,这两个事儿,都不好办,令尊那里业已写公文前来,说想要迅速的转运粮草,还没有那么快,要等着四川的粮草入滇才可用。”

    “四川入滇,再来缅甸?”金秀摇摇头,“这样的话,黄花菜都要凉了,不过也没办法,”金秀不松口,反而假意感叹,“蜀道难,滇道也难,缅甸之道更难!军需后勤本来就是最大的难事儿。”

    “如若兄,不是有法子解决吗?”孙士毅笑道,“您出马,这些事儿,就都不是事儿了。”

    “可我人微言轻,化不来这么多的银子和粮草啊,”金秀叹气道,“奈何,奈何!”

    “愚兄这不是来了吗?”孙士毅心里头暗骂面前这个纳兰信芳可真是小狐狸,虽然才十多岁的样子也未曾弱冠,没想到嘴巴上是滴水不漏,什么漏子都不让孙士毅抓到,特别是这个差事儿上,这个纳兰公子侃侃而言,我不是帮忙了吗?我写信回去了呀!商人们不给我面子,这不是我的错啊!

    “如若弟有大胸襟,如今该为了将士们着想了,战士们浴血奋战,在你看来,是浪费之事,为了大家伙也要应下这个差事儿才好啊。”

    “那些战士们不是为了我去死的,是为了证明这个事实而死的。”

    “什么事实。”

    “让大家伙都正视到,缅甸不是什么蕞尔小国,而是南天霸主,等闲的手段是拿不下的。这个事实,”金秀摇摇扇子,“有句俗话说的好,装睡的人叫不醒。如今用明瑞总督的大败,和老官屯这些坚固的营寨,证明了这个事实。这事实,智冶兄,您觉得我说对了吗?”

    “极是。”孙士毅其实很明白,傅恒如今到了一个非常艰难的时刻,老官屯大寨在面前,冲击过几次都不成功,好几次好不容易冲破缅甸水师的封锁靠近营寨,但总是攻克不了那些木头搭建而成刺猬一样的大寨,几次都是无功而返,而如今神威大炮还没铸就成功,按照傅恒的意思,还要再铸几门一起用才是最好,这是对着缅甸人最后压轴的好东西,如今还没到该派上用场的时候。

    伊洛瓦底江在该区域最宽处有约4公里,其余的地区宽度也在2-3公里不等,江心中间还有一个大的冲击平原。老官屯就修建在那个平原和江两边的岸上,左右两岸巨大的木栅城墙一直延伸到江里面,和江心平原上的木栅营寨链接在一起,链接处还修得有木门,在平原和江岸空出的水域里停满了战船,这些木门就是为战船出入而修建的。江心平原上也有驻军防御,你如果攻击江心的木栅,就会受到来自左右江岸木栅上的炮火夹击。

    所以傅恒采取的战术是陆上和水上一起进攻,而且左右江岸上的木栅都是沿着大斜坡修建,彻底把路封死,并且有五层防御,内里还有工事,木头材料都是用当地最坚硬和最巨大的木头修建,外层还有壕沟防御。老官屯整个工事的周长加起来有五里左右,基本上把水路进攻阿瓦的要道扼守死了,但大玄大军一旦拿下老官屯,阿瓦基本就没有任何水上屏障可以依赖,所以缅军最拿手的木栅工事和最好的材料都用在这里了,不用多说,接下去傅恒所率领的大玄将士们,迎来的将是一场苦战。

    既然是苦战,那么就要找一个万全的法子,这位纳兰公子关于缅甸国力的判断和傅恒还有自己个的意思是一样的,孙士毅见到老官屯如此之后,就劝告傅恒,缅甸之事急不得,不能够急,若是急,输了倒也还是小事儿,只怕是后路断绝,这几万大军都要葬送在这缅甸的深山老林里面。

    急不得,那么就要缓缓图之,所以这些后勤的粮草短缺成为了大问题,傅恒原本想着一鼓作气势如虎攻下老官屯,可如今不成,那么就要改变方略了,傅恒和孙士毅商议许久,如今横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让这位纳兰公子再想想办法了。

    “安石不出,奈苍生何!”孙士毅朝着金秀拱手,笑道,“如今只能来烦你这位大才了,如若老弟不去永昌府,愚兄也知道缘由,商人们都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人,你若是没有实打实的东西,他们是万万吐不出银子的,这事儿愚兄愿意为了大军,和大帅讨要个人情,你看如何?”

    “只要是如若老弟愿意的话,即刻出仕当差也是可以的。”

    “我倒是不在意那些差事儿官爵什么的,”金秀笑道,“我只要一个名分。”

    “什么名分?”

    “一个我可以代表傅中堂前往永昌府的名分。”金秀摇了摇扇子,望着对岸的缅甸营寨,暮色之中的缅甸大寨,宛如一头猪婆龙一样,凶狠安静的潜在伊洛瓦底江边,“名不正言不顺,我也办不成我的事儿,我的法子若是办不好,怎么能够给大军带来所想要的东西呢?”

    “这事儿不算难,名分怎么定,咱们还可以商量,除了这个,还有呢?”

    “还有的话……”金秀尚未开口,高台之下又蹬蹬蹬的响起了脚步声,身穿盔甲的海兰察大步流星的上来,“好你个小子!我正要找你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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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秀的要求不出孙士毅的意外,如果纳兰公子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分,傅恒没有给足够的权柄,那么就算去国内筹集粮草物资,那么也是没有人会听他的,哦,纳兰永宁当然会帮着儿子的,可没有钱的转运使,要想着多少能耐,能够呼风唤雨?那也是不成的,所以金秀这个要求很正常。

    所谓幕僚,就是要在两个有身份地位的当事人之间预先做好沟通,把相关的内容,内容里面的细节都确定下来,避免两个大人物因为要纠结一些细小的琐碎事务而进行不愉快的沟通,如果是这样的话,幕僚就失职了。

    孙士毅乃是跟着傅恒的军机章京,军机章京就是类似于军机处的办公室主任,虽然级别很低,但权力极大,若是有筹谋有主意,能够被军机大臣器重,其权柄要比普通各部院的堂官还要强大,毕竟政治就是这样,越靠近权力中心的人,越容易攫取到权力。

    孙士毅也是被傅恒看中,故此要特意带来缅甸的,其人自然也是聪明的很,他以为他来此地,就是和永基的幕僚,这位纳兰公子协商有关于永基在这一次事儿上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傅恒会给多少的权限,是商讨有关永基主持这个事儿的方法的,实际上他却不知道,所有的事儿,都是面前这位纳兰公子决定的,所谓的幕僚,实际上孙士毅的定位就是错了。

    “此外的话,我倒是想着,智冶兄,您说,我们这十二爷如今就在军前当差,一直也没有军功,您瞧着,这还能不能有些机会带兵作战呢?”

    孙士毅微微一惊,“原来十二爷是这个心思吗?”

    “倒也不是他的心思,是学生我的想法,当然了,说一千道一万,咱们还是要把大局先给顾好了,大局要大胜才行,若是没有必胜的事儿,就叫十二爷出去带兵,这是开玩笑的事儿,我不敢做。”

    孙士毅点点头,十二爷的这位谋士要帮自己的谋主找一些功劳来,倒也不算错,这事儿可以答应下来,“其实倒也不必率兵打仗,只要把粮草的事儿办好了,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如此说来,倒是要谢过智冶兄了?”金秀拱手笑道,两个人正欲再谈一些具体的事儿,比如说这名分,到底是什么名分,名分可大可小,可威风些,也可以低调些,然后什么名分给什么差事儿给什么权责,这才是最紧要的,这才是两人最要谈的事儿。

    两个人正欲就谈这个关键的事儿,海兰察蹬蹬蹬的走了上来,环视四周,见到金秀在此,怒不可遏,“纳兰家的小子!我寻了好久,寻不到你,你倒是在这里头潇洒的很哪!”

    实际上缅甸的阳光,晒得让人宛如黑炭,这里是一点都不潇洒,但海兰察这么说,金秀倒也是无言以对,毕竟士兵们都在出生入死,大家伙都在为战争付出自己的辛劳,金秀躲在这里晒太阳的确是自己的问题,金秀有些讪讪,“海将军,怎么了?我这和孙大人在这里观战呢!”

    “你说的好话!”海兰察人熊一般的站在了金秀的面前,都遮住了天边的夕阳,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血迹,显然刚才他也在外头厮杀了,“我问你,”海兰察一把抓住了金秀的手腕,“你说阿里衮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大人!不可如此,快放下,快放下!”孙士毅在边上忙摇手,“吾辈乃是读书人,如何受得了你摧残!还不快放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副帅如何了!”

    “你去问这个小子!”海兰察怒目圆瞪,“竟然敢诅咒阿副帅!”

    “这话是如何说的?”孙士毅大惊失色,“阿副帅到底如何了?”

    金秀大吃一惊,随即又镇定了下来,她揉了揉自己那手腕,嘿,海兰察的力气还不是说笑的,这么随意一捏就让自己的手腕吃不住疼了,“怎么,阿里衮生病了吗?”

    “你!”海兰察手按刀把,他虽然脾气火爆了些,可到底不是笨蛋,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金秀话里头的毛病,“我却没说他身子不好,你如何知道他是生病了!”

    “果然是你在捣鬼!”

    “阿里衮大人生病了?”孙士毅脸色巨变,“怎么又有大员生病了!”

    “你是不是疯了?”金秀镇定的说道,“海兰察,我难道是可以害人性命的妖僧妖道吗?怎么阿里衮生病了,却是我在捣鬼?我虽然身份地位军功都不如你,但也不许你,”金秀摇摇头,“不许你胡乱说这些诬陷我的话!”

    “那你如何得知阿里衮大人生病了?”

    “蠢钝如猪!”金秀毫不留情的呵斥海兰察,“那一日大帐议事,他观看缅人军营回来,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还对着我的话不以为然,我就知道他必然要染病!这也就是为何十二爷要在营帐之内,让大家伙都注意着喝烧开的水!是个人都知道穿着湿了的衣裳容易得病!”

    这一点孙士毅是认可的,“这一节的确是十二爷思虑周全,大营之中如今生病的士兵们少了好些,不过如此一来,木炭又是紧缺了,这个也是要后头再多运一些来的。”

    大木砍伐要烧水,这不是容易的事儿,况且如今缅甸人在对面虎视眈眈,很多时候士兵们都要小心谨慎一些,“阿副帅前些日子,就是一直咳嗽,我问了几次,皆说无妨,如今怎么就倒下了!”

    “今个从船上下来,就已经晕倒了,”海兰察忧心忡忡,又心急如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想到这个小子,之前说着要阿副帅保重身子,所以我赶紧着来找他算账!”

    孙士毅焦急阿里衮身体健康之余,又真是有些啼笑皆非,这个海兰察,当差勤勉,作战奋勇向前,可其余的事儿做的就是有些没头没脑了,这事儿如何来找纳兰公子算账?

    “你怎么找我算账?”金秀摇了摇扇子,随便摇了摇手腕,“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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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海兰察见到金秀这吊儿郎当的态度,不免气结,但他这时候冷静下来,还真的想不到到底要找这个小白脸做什么,治病?有医生在的,发泄出气?那也不能朝着这个小白脸的小身板揍去啊?这不三两下被自己揍死了吗?

    可他就是不服气,思来想去,“对,就是找你来算账!你既然知道阿里衮大人身子可能染病,你怎么还不早些提醒他!这就是你最大的过错!”

    这简直是胡搅蛮缠,金秀摇摇头,不愿意和海兰察争吵,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那么就不必讲道理了。“阿里衮大人得了什么病啊?你这样的激动,”金秀慢慢的说道,“军中有大夫,何必来找我?”

    海兰察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但被金秀这么一说,“你是不是存心诅咒阿里衮?”海兰察狐疑的望着金秀,“为什么你说的这么准?”

    “怎么,副都统大人,”金秀狡黠一笑,“我会掐会算,你忘了?我可还说了,你这富贵,在缅甸是指望不上了!”

    海兰察微微张嘴,惊讶的望着金秀,失神了一会,随即马上醒过来,“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话儿,什么会掐算!若是真的会掐算,那你又怎么说,我在这缅甸博不来富贵?可老子如今早早就是副都统了!”

    孙士毅好奇的望着两人,“瞧瞧你这点出息,”金秀啧啧出声,“你日后的富贵,何止这这个副都统?真是叫人听了都是笑话。”

    海兰察黑脸一红,“废话少说!我想起来了,你既然会掐算,必然就是知道阿里衮大人会生病,这才拿着话去刺他是不是?”

    这倒是被海兰察猜中了,金秀点点头,也不否认,“我业已提醒过他了,可是他不听,故此才有这一劫。”

    孙士毅大为惊讶,上下扫视了好几眼金秀,“好小子!”海兰察兴奋的很,他挽起了袖子,“赶紧着,赶紧着去瞧瞧!我就不信,你既然都猜到了他会染病,我才不信你没有解救的法子!”

    “我说没有呢?”金秀淡然说道。

    “那我就从这里把你扔下去!”

    金秀无语的摸了摸鼻子,“你这也太霸道了些了,若是我说有呢?海大人怎么报答我?”

    “我给你做牛做马也行!”海兰察脱口而出,“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哼,我海兰察最是钦佩有本事的人!我希望你是个有本事的!别叫我老海看不起你!”

    三个人一起到了阿里衮营帐,阿桂、傅恒、杨重英等人尽数到齐了,就等着听诊治的大夫是怎么说的,金秀走到了永基的身边,“十二爷。”

    “我听说阿副帅出事儿了,所以过来瞧一瞧,”永基转过头来,用探视的眼神望着金秀,“事儿妥了?”

    “快了,等着最后的事儿了。”金秀小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不再多言,海兰察在边上怒视自己,再说什么别的话,只怕是就地就要被打死,这样的事儿,金秀是不会做的。

    大夫诊断好了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阿里衮,起身对着傅恒行礼,“大帅,是疟疾。”

    傅恒等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是疟疾!”

    疟疾简直是这个时代无法治愈的绝症,阿桂忙问道,“怎么会是疟疾,我瞧着阿副帅不是浑身发抖亦或者是发烫啊?”

    “时候不到,却还没有这样的时候,”大夫忙说道,“听副帅的伴当说过副帅这几日寝食难安,又时常大汗淋漓,今日一诊,的确是疟疾,万万错不了的。”

    “可凶险否?”孙士毅忙问道。

    “接下去只怕是有些凶险了,”大夫无奈的说道,“一日高烧,一日发冷,轮着来,只怕是身子,没几日就受不了了。”

    孙士毅只觉得两眼一发黑,身子就忍不住朝着后头倒去,杨重英忙扶住,“孙翁!孙翁!且不着急,咱们听听大夫怎么说!”

    “这个病……”傅恒心里头烦躁的很,偶有士兵得了此症,他也不以为意,横竖也不差这么几个士兵作战,可如今自己的左右手,竟然就有一位病倒了!还得了如此的绝症!“可能治吗?”

    “回大帅的话,没有药,只怕是治不了,这病只能是不能操劳,仔细养着,或许还成。除非……”

    “除非什么?”阿桂忙说道,“可是别的地方有药?”

    “是,听说宫中有药,不过十分金贵,价逾千金,等闲咱们是要不到的。”

    “大帅去要,必然要得到,只是……”阿桂没有说出来后半段话,他和众人面面相觑,都中万里之外,若是等着加急的药送到,只怕是阿里衮人早就死透了!

    金秀扯了扯永基的腰带,永基转过身子来,看着金秀,金秀微笑点点头,永基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正准备开口,却又被海兰察拦住了,“大帅,这个小子!”他朝着金秀指了指,“这个小子有法子!”

    众人都看着金秀,金秀不急不迫,朝着傅恒作揖到底,“大帅,十二爷从都中出来,知道南方瘴气蚊虫厉害,预先在宫中御药房带了许多药出来,其中有一样,就是‘金鸡纳霜’!”

    众人无不喜形于色,尤其是孙士毅,忙问十二阿哥,“十二爷!可是昔日圣祖爷都服用过药到病除的金鸡纳霜!”

    “是,”永基点点头,“我带了一些出来,马上拿来,给阿里衮大人用!”

    有如此神药,阿里衮的命算是捡回来了,但金秀还是要先说清楚,“这药凶险的很,就算是救活,也有一些副作用,故此大家伙请不要太高兴。”

    “金鸡纳霜”就是奎宁,这是世纪的人们治疗疟疾的神药,但这种药也是有很大的副作用的。

    “无妨,”阿桂忙说道,“且拿来!无论如何,比看着阿里衮白白送命要来的强!”

    海兰察目瞪口呆,他只是拉着小白脸来发泄怒火的,没想到,这个小白脸还真的能够解决这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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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兰察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小白脸真的能解决此事,“十二爷有心了!”傅恒十分高兴,阿里衮不管如何,到底是军中副帅,若是因为感染如此恶疾而重病去世,那绝对是非常不利军心的事情,前几日督造水师船只的御史李存周因为突发搅肠痧,这是入缅以来第一位非作战死亡的官员,如果阿里衮再因为非作战原因死亡,那么对着军心士气,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傅恒最近忧心忡忡,他主管全局,具体的战争作战方面,他不需要太操心,阿里衮和阿桂都不是纸上谈兵的人,此外还有杨重英主管后勤发放调配,孙士毅参赞军务,其余的事儿不担心,他也对着自己麾下的战士有信心,但现在最关键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水土不服带来了的疾病。

    原本或许只是作战的士兵还有搬运的民夫染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病症,可如今没想到渐渐的蔓延到了高级将领和官员上来,先是御史莫名其妙的去世,如今阿里衮又染上注定必死无疑的疟疾,傅恒虽然没有迷信之意,但总是觉得预兆不好。

    “十二爷有心,真是阿里衮的福气!”傅恒赞道,没想到这位十二皇子还真的不是来混日子的,心里头的确有主意,这一番带药,只怕是故意而为之,“还请速速拿药前来。”

    “药是简单的,只是各位大人,小人还有话儿要说,”金秀突然插话了,“有些事儿,丑话我要说在前头。”

    “如若老弟有什么话儿请说,愚兄能办到的,一概一力承担,”金秀这插话儿突然,孙士毅怕纳兰公子犯浑,哦不是犯浑,而是怕他说出什么太过于让人下不来台的话儿,刚才交谈孙士毅很清楚的明白,这位纳兰公子,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虽然不会犯浑,但好惊人之语,这是必然的,若是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儿来,傅恒等人生气,这就不利于团结了,于是孙士毅忙承揽了过来,“保证不让你失望。”

    “这个丑话,无非还是有关于这些后勤所需之中的东西,粮草铜铁之物自然不必说,可其余的药材,如今短缺的很,十二爷管着伤兵救治,许多时候都听闻大夫们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感,如今是要和缅甸人比拼消耗的时候,可底下的士兵,若是战死沙场倒也罢了,可都是因为水土不服蚊虫叮咬的事儿引发大病,进而无法战斗,这样岂不是大问题?”

    “老弟的意思是要多多采买药物吗?”孙士毅问道,“可这金鸡纳霜,乃是极为贵重之药,就算是都中,也没有多少吧。”

    “就是!”海兰察对着侃侃而谈的金秀颇为看不过眼,这会子也插嘴了,“难道你这小子还能变出许多药来吗?这疟疾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别告诉我,今个有药了,你还能治!还能让大家伙都别得病!”

    金秀打开折扇,慢条斯理的挥舞了起来,“海大人,你已经几次三番都不相信我了,我原本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可你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胡闹,我且问你一句,你今个来找我,可是找对了!”

    “也没什么找对不找对的!”海兰察是属鸭子的,就算是身上已经烫死,但他的嘴巴还是很硬很硬,硬的超出了众人的想象,“这事儿求一求十二爷也就完了!这药又不是你带来的,那么你说,你能不能有什么法子治病!哦不对,如今有药了,倒也不必治病。”

    “那我说,我可以让大家伙不至于得疟疾呢?”金秀悠悠说道。

    “无稽之谈!”海兰察恼怒鄙夷说道,“你就是个骗子!打摆子乃是无药可治之病!你如何让大家伙都不得这个病!”

    “住嘴!”傅恒喝道,“本座面前你还如此放肆!还不快给我离了这!”海兰察嘴上称是,可实际上双脚纹丝不动,傅恒虽然对着海兰察呵斥甚多,但十分器重海兰察,心里头也多少有些宽纵,“既然不走,就不许再出声!若是再出声,你这半个月内就不许再上场了!”

    海兰察大急,若是不能上战场,这还有什么劲儿?于是连忙不敢说话,可依旧还是瞪大了眼睛怒视金秀,傅恒朝着金秀拱手,“纳兰公子,若是有事儿,只管明言,若是有赐教之处,也请不吝赐教,若是能够防治疟疾,你就是大功!”

    金秀忙避让不敢受礼,“大帅,不是我藏着掖着,实在是这金鸡纳霜太过于金贵,大内之中,饶是我们十二爷特意去提的,也不过是一盒之数,我估计也就是能够让阿里衮大人安然无恙,其余的人一概帮不上,如今缅甸潮湿,又时常多暴雨,若是大家伙的身体不好,如何打仗,如何能够和缅甸人熬得住?如何才能够取胜?”

    或许有人会觉得金秀乃是妇人之仁,但她自己个很清楚,无论什么时候打仗,第一是后勤粮草,第二是军械设备,第三是军心士气,如此三点,若是都能妥善解决,必然是没有问题,“粮草不济,军械潮湿不堪使用,士兵们的伤病无法救治,敢问大帅,如何带兵打仗呢?”

    金秀明白自己个的劣势是不通军事,不知道怎么打仗,但她的长处同样也有,不问这些具体行军作战的事儿——这个方面自己是门外汉,多说容易露馅,可其余的这些方面,金秀觉得是可以说的。

    这几个问题问的傅恒不由得皱眉,“依你之见?疟疾和士兵们的这些病,该怎么办救治?”

    “如今就只有金鸡纳霜可用,大内不多,但广州很多!”金秀说道,“只是洋人们知道这是救命的药,索价极高,这事儿且不说了。单论防治的话,”金秀笑道,“只需要防蚊虫叮咬即可,疟疾都是通过蚊虫叮咬人的身体而把毒素带入人身的,只要大家伙防着蚊虫叮咬,疟疾可治!”

    傅恒有些将信将疑,他不由得望着那个给阿里衮诊断的大夫,大夫这时候也是面露惊讶之色,但随即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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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说法从何而来?”大夫有些不信,但又觉得金秀所言和自己个素日所学所医的东西大相径庭之余,似乎暗暗契合医理,“这位大人,你说的,可有出处?”

    “自然是有的,但我却不能告诉你,”金秀摇摇头,笑道,“这是不传之秘,我不能外传为何如此,但我却知道,疟疾传染传播就是靠着蚊虫叮咬,只要把蚊虫叮咬这个事儿给解决了,那么自然就不会再有人打摆子了。”

    “如今可来得及?”孙士毅忙说道,“让大家伙,穿长衣长裤,亦或者是用烟熏的法子避免蚊虫叮咬,可保大家伙安全否?”

    “没染病的自然可以,只是,”金秀继续说道,她倒是像是这个时代之中的“吹哨人”,“疟疾的潜伏期是半个月,现在指不定有多少士兵因为被蚊子叮咬,而潜在的有如此的病了。”

    这又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说法!大夫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打摆子这种病,大多数都是出现在南方雨水甚多的地方,“大帅,这位大人说的有些道理,咱们原本在云南的时候,并没有人得了疟疾,起初入缅的时候也没有,可过了这些日子,也有二十多天了,没想到到了老官屯此处,竟然一下子就多起来了!”

    “这事儿好办,大帅,”孙士毅忙说道,“多找些树叶树枝点燃了,熏一熏,总是能把蚊虫给讯走一些的。”

    “此事儿就交给十二爷办,如何?”傅恒对着永基说道,“喝水、看护伤兵之外,再把这个事儿给交给您,我再派一千人给您。”

    “是,”永基有些不甘不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交给我就是。”

    “十二爷身份贵重,办这些事儿,的确是委屈了,”傅恒听到医官这么说,大致心里头有了数,对着永基宽慰了一番,“但若是让您自己个回永昌府和那些商人们谈事儿,这又是更委屈了,依我看,这事儿,还得是纳兰公子出马,你看如何?”

    傅恒后半句看着金秀说的,这是同意的意思,但金秀还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大帅,名不正言不顺,适才我和孙大人就是这么说的,您看看,也该给我一个差遣,不是吗?”

    傅恒看向孙士毅,孙士毅点点头,“纳兰公子大才,已经答应了下官,愿意为朝廷效力。”

    “若不是为了朝廷效力,在下也不会来此险恶之地了,”金秀笑道,“在下的忠心,和十二爷一样,都是忠心为国的。”

    “如此甚好,只是本座若是给了你一个差遣,”傅恒淡然笑道,“你如何回报?”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既然是在军前效力,”傅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么咱们就该用军法从事,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你既然愿意为国分忧,那么咱们也要立个规矩,我若是给了你差遣,你回国之后,如何行事,怎么行事,该有个说法吧?”

    说起了正事,傅恒就严肃以待了,场面一下子严肃起来,再也不复刚才大家伙言笑晏晏见到阿里衮有救了之后的样子了,阿桂等人也不敢多说话了,孙士毅更是垂着手不说话,永基见到场面严肃,傅恒似乎说话不好听,张嘴就要缓和一番,不过却被金秀的眼神给阻止了。

    金秀用眼神阻止了永基的开口,这个时候任何插科打诨或者是缓颊都是不合适的,金秀就是要直接问清楚,“大帅想要的东西,要多少,请直接明示。”

    “好!”傅恒点点头,“虎父无犬子!本座也不遮遮掩掩的说什么,粮草二十万担,铜铁各一千斤,药物要足够半月之用,你这三样东西都必须置办来,可做得到吗?”

    杨重英在边上暗暗咂舌,这里头且不说这铜铁各一千斤如何筹集了运送过来多难的事儿,就说这粮草二十万担好了,这二十万担,足够大军半月之用!傅中堂竟然要这文弱书生筹集大军半月的粮草,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

    金秀在军中呆了许久,大概知道了这二十万担是多久的消耗,“恩,若是要和缅军消耗,长久之计就是要粮草充足。这差事儿可办!小人愿意立下军令状!”

    海兰察目瞪口呆,“你胆子倒是大!”他又忍不住开口了,“你别给我学那诸葛孔明,无缘无故就能草船借箭的来!”

    “将军说笑了,”金秀笑道,“空穴来风,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这事儿,不算难,”金秀自信的说道,她朝着傅恒拱手,“请大帅给我写一个文书,再加盖大印就是!”

    这事儿且不用说,傅恒早就准备好了,金秀很运气,现在的傅恒求的是物资“多多益善”的想法,只要是金秀能拿来东西,就算是再给一个高帽也无所谓,所以“纳兰信芳”一下子和十二阿哥一样,成为了傅恒帐下的“西南征缅大军营前参赞”,然后后头还加了一段话:“专负征缅引事务”,这是金秀需要的,她最求的就是这个事儿。

    好么,两夫妻一下子平起平坐了。

    傅恒又问金秀有什么另外要预备的,金秀毫不客气,“阿里衮大人,该回国养病,此地瘴气甚重,不利于养病,不是在下啰嗦,金鸡纳霜虽然可以治愈疟疾,但副作用极大,若是身子调养不好,只怕是不成。”

    阿里衮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听到此言,连忙摇头,“既然是为国效忠,如何不舍得这一身残躯?”无论是其余人怎么劝说,阿里衮只是不肯,他是打定主意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此地。

    傅恒见着无法,也只好是劝他安心养病,这是金秀随意说的事儿,既然是阿里衮不肯,那也就罢了,“缅甸人若是不傻,必然是会在对着咱们的粮道有所骚扰袭击,我不知武力,若是事儿筹谋得当,不需要多久,就可以转还,那个时候若是有缅甸人偷袭,靠着普通的兵丁无用,我想着,”金秀笑道,“要选一个得力的人来帮着我运送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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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秀自己当仁不让的当了运输大队长,可这个运输队的武力值可不能靠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她还需要找一个妥帖的,“若是敌人不怕的,那也无用,若是杀不了人的,也是无用,”金秀笑吟吟的说道,“所以还要请大帅派一个得力的人来才好。”

    傅恒见到金秀的笑容,就知道他想要做一些促狭的事儿,不过这会子阿里衮性命无虞,自己所担心的事儿,也不知道这位纳兰公子到底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但起码无论如何,纳兰永宁那边转运来物资,再加上这位纳兰信芳公子无论能够筹集到多少,那是多多益善,多一点是一点,这后勤所需的事儿上,减少了许多烦恼,傅恒于是也乐意露出一些笑容,“哦,如若你说就是,帐下众将,无人不可派!”

    金秀抬起头来,看着脸上露出惊恐之意的海兰察,伸出折扇,朝着海兰察指了指,“学生瞧着,海将军极好,听说缅甸人见着他的号旗,都要退避三舍,不如请他来为我,哦,不,是为粮草护卫,大帅您看如何?”

    “哦?海兰察吗?”傅恒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甚好!甚好!海兰察,你作战许久,是该休息休息,接下去也用不到你的索伦兵了。你就带着索伦兵一起,恩,分一半罢?你留下五百人,且带着五百人听从纳兰公子的调派指挥,”他见到了海兰察满脸不忿,又暴怒想着说什么,顿时就拉下脸来,面沉如水,“这是军令!若有违抗,定斩不饶!还不快快退下!”

    海兰察再怎么鲁莽,也不敢在傅恒面前放肆,怒视金秀,气冲冲的出去了,这边事儿妥当,金秀起身,“大帅,我明日就出发。”

    “我听智冶兄说你腹内有甲兵千万,却不知道你对着缅甸之事,有什么看法?”

    金秀摇摇头,“福三爷给大帅的东西,有关于缅甸的事儿,学生已经写完备了,再也没什么可说的,若是唯一一个可破缅甸的可能,那就是等。”

    “等?如若的意思是,以静制动?”

    “是,大玄朝富有四海,如今粮草短缺不过是因为缅甸地形险峻难以转运罢了,时间久了,咱们万事俱备,就不差缅甸人如何举全国之力了,可如今有两样事儿,大概是大帅等不起的,一个是朝中的命令,”这会子众将都散去,只留下金秀永基还有傅恒孙士毅四人在,金秀的话很直接,但也还隐晦的,“朝中只怕很多人都想着要大帅即刻剿灭缅甸之军,攻克阿瓦城,那些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之人,大帅若是顶得住这个意思,就好了。”金秀笑道,“这事儿,谁都扛不住,只能是大帅来扛,若是扛不住,学生以为,现在就和缅甸人决一死战,是不合时宜的。”

    傅恒眼神一闪,点点头,“那第二件事儿呢?”

    “就是将士们的士气,伤病瘴气这是一块,可天气炎热潮湿,这也是极为苦难的事儿,将士们只怕是待不了许久,接下去天气比较好,但还是会下雨的,只是比雨季要少一些罢了,这个事儿,”金秀摇摇头,“才是最要命的,这也是为何学生要自动请缨,去朝着商人们筹钱,只要洋人们那里有多少金鸡纳霜,学生都要筹集购买来,不至于说让将士们再无风险,起码可以减少没必要的伤亡,非战斗伤亡,是非常折损士气的。”

    永基带着纳兰公子起身告辞,只是留下了傅恒在帐内沉思,饶是深夜了,此地到处也是闷热的很,还好帐外有夜风微微吹过,带起了一丝凉意,“大帅……没想到瑶琳世兄所给的缅甸之事,竟然是这位纳兰信芳写的!此人写的东西,可是出了大用啊!”

    傅恒点点头,“此人,的确是厉害,他很是清楚,若是他贸然进献此书给我,我必然会不放在心上,而康儿给我的,我必然会看,这一下子我却又是要承他的情了!”

    “纳兰如若虽然有些话儿太直接了些,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孙士毅对着傅恒犹豫的说道,“尤其是朝中的非议……”他就说了这么半句再没说下去了。

    压根就不是朝中的非议,傅恒摇摇头,刚才那番话谁都清楚,纳兰公子所言的所谓朝中的阻力,只有傅恒扛得住,那不是朝中其余人的非议,而是皇帝的圣意。

    傅恒原本打算绕开老官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阿瓦城,然后等着老官屯的大军回来支援的时候再设下埋伏,围魏救赵之计虽然老套,但的确是非常管用的,可永盛皇帝因为明瑞的大败而心有余悸,下旨要傅恒一定攻克老官屯,故此之前提前到缅甸来的打算泡汤了,现在虽然没有直接下旨叫傅恒即刻进军攻破老官屯,但之前的旨意说的很清楚,要傅恒每日一报军情大事,这实际上就是在无声的督促傅恒,要快些进攻,不要再拖延时间。

    可傅恒却是知道,这缅甸的局势,如今不是那么快就能解决的。老官屯宛如一个带钢刺的刺猬,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口。

    也只有傅恒才能抵挡住皇帝无声的催促,只有他敢,只有他才能如此做,只有他才能承担。

    傅恒无奈的摇摇头,“智冶!你瞧瞧,写给万岁爷的折子,要好生斟酌斟酌,把咱们不能够速战速决的意思要写好了,但又不是说咱们畏敌如虎,文字上我信得过你!”苦笑道,“这位纳兰如若,真是了不得,这样的话没人提,就他敢对着我说。”

    “那大帅也是这个意思了?”

    “自然是这个意思,如今万事都还未具备,如何决战?”傅恒摇摇头,“神威大炮如今就算是铸成,也只有一门罢了,远远不够,纳兰如若说的不错,如今地利天时都是缅甸人的,咱们不求一个人和怎么办?没有解决好这两件事儿之前,我绝不会和缅人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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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显然是把金秀的话儿给听进去了,无论如何,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傅恒是决定了,就算是皇帝再三下旨催促自己,他也不会毕其功于一役的来和缅甸人决战,老官屯这里和缅甸人血战,是一定的,但绝不会是豁出去的打,“大帅高见,”孙士毅笑道,“您让海兰察暂避锋芒,也是这个意思吧?”

    横竖和缅甸人不会决战,那么还不如让海兰察休息几天,“海兰察为人骄横,作战又厉害,的确是缅甸人最怕的,”傅恒点头笑道,“但是如今让他留在这里,不是好事儿,我也要让他知道规矩,不能够什么事儿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军中本来就有轮换之事,海兰察厮杀许久,的确是该给他放个假,可海兰察如何是耐得住寂寞会安心休息的人?在大营之中若是时常请战,自己又不允,只怕是闹得心烦,不如打发了出去,这位纳兰信芳说的极好,接下去两军对垒,需要提防缅甸狗急跳墙,来抄粮道的后路,有海兰察坐镇,的确是可以放心一些,傅恒很是看好海兰察,所以对着他,更是需要想着多磨砺磨砺他一番,不能够让他这把倚天剑折断在日常的消耗之中,而是要善于利用,用在最关键的时候。“你再去找海兰察,就说是本座的意思,他若是有和今日一样对着纳兰公子不尊敬的做法,就让他直接回国,缅甸的战事他不许插手了。”

    孙士毅含笑应下,“我听说这位纳兰公子也颇精通玄之数,”说完了正事儿,孙士毅说起了别的趣味,傅恒说要见纳兰公子,身为幕僚,也要多方打探,再根据自己的见闻,得出了一番结论,这个结论显然是对着这位纳兰公子了解的颇深,“明瑞总督说起这个人,很是佩服,纳兰公子说他命数已到,原本应该死在缅甸,但天机变化,故留一线生机,但若是身体没有休息好,就想着继续入缅,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傅恒有些感兴趣,但也只限于感兴趣,位高权重的人,无暇在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上关注太多,“依你之见,可还真的有些道理?”

    “纳兰公子说海兰察的功绩不在缅甸,而是要‘见海之勋’。”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傅恒微微沉思,“若是缅甸人继续和咱们在这老官屯继续对峙下去,海兰察他那个身先士卒作战的法子,的确是派不上用场,不过这事儿,倒也不算是太难猜,只是见海?还有别的吗?”

    “海大人倒也没说,不过下官适才在找纳兰公子的时候,倒是也好奇问过我的前程,”孙士毅笑道,“说的东西倒是有些意思。”

    “他是如何论及智冶的未来的?”傅恒笑道。

    “他说我官可至一品,封疆大吏,但无得力的援助,只怕是中枢寸步难进。”

    “哦?”傅恒奇道,孙士毅的才干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也毫不意外孙士毅将来必然可以官居一品,但说是他无能力进中枢,这话就未免太轻狂武断了,“这话只怕是说的太满了。”

    傅恒不仅是会忠心为国的,更是会知道提拔人,孙士毅其人跟着傅恒在军机处当差,傅恒十分看重他,知道其才干了得,于是又特意亲自点将,让其跟着自己来缅甸当差,心里头就是想着以后要提拔他,孙士毅又有才干,又得了自己的赏识,如何不可能够飞黄腾达,中枢又有什么寸步难进呢?

    这未免是有些说的不通了。

    傅恒不以为然,孙士毅笑道,“下官也是随便一提,这些事儿虚无缥缈,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能够登大雅之堂的,说笑罢了。”

    孙士毅倒是觉得能够位极人臣,官居一品就已经足够,是否进入中枢,这不是什么在意的事情,当然,这是他目前军机章京的身份来说,官居一品就是登天之难,但他日后就会发觉,人往往的是这样:得陇望蜀,得到的东西越多,心里就是越难满足。

    “不过学生倒是觉得,此人甚是了得,偶尔交谈一些事儿,的确是真知灼见,比如这个喝烧开了的水的事儿,如今虽然只是过了几天,可十二阿哥负责的那些士兵,病倒的少了许多,至于这疟疾的治疗之法,学生不敢妄言下定论,但若是医官觉得可行,这不会是无的放矢。”

    “那么依智冶之见,他的预测之术,有些用处?”

    “这个不知,”孙士毅诚恳的说道,“海兰察来说,这位纳兰公子不测无名之辈,就算是乌猛脱猛,他也说不知,只测他愿意测之人,也不问生辰八字,所以我这冒昧一求,倒是来了这个批语。”

    “这么说来?本座也要试他一试?”傅恒笑道。“智冶可帮我问过?”

    “不敢,中堂大人未曾交代,我如何敢做这越俎代庖之事呢?”孙士毅忙说道,“若是大帅许可,我就请他一问。”

    “我这自己个倒是不必多问,若是富察家,倒是可以问问……”傅恒笑道,世人都信这些风水命运的事儿,他也不能够脱俗,傅恒对着自己的未来不甚在意,他有皇帝的宠信,又有大功勋傍身,宦海对他来说,任何风波都是如履平地,但他所挂念的,倒还是富察氏的未来和荣耀。

    孙士毅答应了下来,外头中军又来报,“阿里衮大人已经退烧了。”

    “可真是药到病除!”孙士毅惊讶说道,“这金鸡纳霜,我以前只得其名,没想到,居然如此神效,中堂大人,学生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就是,”傅恒挥手示意中军官退下,“咱们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位纳兰公子,显然是十二爷的谋主,”孙士毅说道,“才干的确了得,其人……”孙士毅斟酌了一下,“似乎有些待价而沽。”

    “待价而沽?”

    “是,他手里头早就有药,但为何没有早些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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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价而沽,这说明要等待一个最好的司机。

    孙士毅显然是对着这位纳兰公子的做法表示怀疑,他并不是觉得这样做匪夷所思,实际上,很多时候都是如此,若是不被人求着,事儿不好办,只有人家走投无路的时候,你的帮助才是最有效也是最让人感激的帮助。

    “所以,这个人,心思虽然和咱们一样,要想着在缅甸这里取胜,攫取功劳,可实际上,他还是想着要一些权柄,”傅恒微微摇头,他看穿了这位纳兰公子的心思,他可以理解永基这些人,特别是永基麾下的人对着永基来缅甸却手中没有什么权力,这个处境的不满,毕竟来军前效力,若是什么权柄都没有,那么意味着日后如果真的有军功,永基这些人也分润不到。

    傅恒原本不愿意分权,所谓统率大军的主帅,虽然不是必须要事必躬亲,但桩桩件件大事儿,都是要他来亲自主持,他对着永基并没有偏见,而且永基其人也从不胡来,傅恒愿意分一些功劳给他,虽然傅恒也不明白,为何永盛皇帝会突然决定,让永基,这个毫无根基的皇子前来缅甸,但傅恒不是啰嗦的人,更是会认真听从皇帝的旨意。

    但对于纳兰家的这位大爷,傅恒有些看不透,“智冶,你瞧着,”傅恒对着孙士毅说道,“这位纳兰公子,是不是在十二爷面前很得力?”

    “岂止是得力?适才我特意观察,”孙士毅说道,“十二爷对着这位公子简直是言听计从!许多话儿,十二爷不好说的,都是他说了!”

    这位“纳兰公子”似乎对着自己的父亲纳兰永宁都不见得如此吧?这个征缅引的事儿,实际上是在分自己父亲转运使署理云南布政使的权,但显然纳兰公子混不在意,他今日虽然提供了金鸡纳霜,但也说的很清楚,话语之中带着许多的自信,或者是自负?那就是自己办的差事儿,问傅恒要的这个权柄,对着征缅的大局,有没有影响,这是傅恒最需要思考的问题。

    “十二爷似乎颇为随和,但这位谋主,却是有些咄咄逼人了,”孙士毅如何不知道傅恒是什么心思?他跟着傅恒许久,很清楚傅恒是非常谨慎之人,“不过这也是难怪,十二爷随和些,他若是再随和更一些,那么只怕是与大事没有帮助,如今他这样来办事儿,横竖大帅不必担心着什么,他许诺的东西若是能筹集起来,又何必要为了缅甸的将来,做什么打算呢?”孙士毅知道傅恒谨慎的缘故是因为类似纳兰公子这样要把整个缅甸都发卖了的事儿,前所未闻,见所未见,怕如此一来,日后有不能收拾的局面。

    但傅恒又必须要如此做,金秀献药证明了金鸡纳霜的作用,而金秀所提的东西,又都是傅恒所需要的。他非常清楚,如果按照朝廷的力量来转运物资,大军这里,总是会有短缺的,他不想因为后勤物资的短缺,而致使功败垂成。若是如此,必然会成为终身憾事。

    孙士毅的意思很清楚,只要现在能来钱,能来粮草,能来后勤物资,就算是这位纳兰公子把整个缅甸国——如今还没有打下的缅甸国给尽数发卖了,那又算的了什么?“只不过是寅吃卯粮罢了!学生听着这位纳兰如若的话里头,似乎这个缅甸国颇多出产,若是能够让商人们乖乖掏钱,倒也算是帮着朝廷的功德一件。”

    “本座只怕是日后他这些东西还不上,到时候又要是我的事儿了!”傅恒叹气道,但他如今的确无法,大军粮草后勤物资短缺已经是摆在面前的事实了,缅甸人坚壁清野,左近稍微偏向大玄的土司们都尽数覆灭,在缅甸就粮是没戏了,只能是多多益善,除却严令纳兰永宁继续运送粮草外,纳兰信芳这里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傅恒对着这个征缅引多大作用表示怀疑,但对于纳兰信芳这个想要立功为永基做储备的心思,他还是相信的,“罢了,罢了,只要胜了缅甸,就算是这边没有多少东西可发卖,但只要胜了,大不了两淮的盐引再拿一些出来是了。”只是这未免饮鸩止渴,到时候又有不少官司可打。

    “他若是归国,凡事儿还要再盯着些,”傅恒盯住孙士毅,“你且多留意着,再者行书给纳兰永宁,叫他无论如何,按照如今的节奏,不可拖延运送转运之事!违令者,我必然严惩不贷!”

    傅恒的确是有事儿要忙了,这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喊杀枪炮之声,显然,缅甸人不会觉得稳扎稳打是有利于他们的,虽然黑夜降临,大家四下看不见什么,但缅甸人还是要发起了冲击。

    金秀正合上了自己的笔记,就听到了外头的喊杀声,“缅甸人动手了,”金秀微微一笑,“他们等不及了。”

    这不意外,一个是倾全国之力屯军此地,一个只是动用了西南三省的人财物之力,是否有余力,不用人猜测,大家都知道的,傅恒的打算就是熬得起你们,但缅甸却是不行,所以在最初的试探之后,缅甸人耐不住了,他们想趁着大玄人立足不稳的时候,先要占一些上风。

    “你这样前去,一切可还妥当?”永基看着金秀,侧耳听了听外头的打杀声,过了一会才对着金秀说道,“这一路去,我只怕你不安全。”

    “没有什么不安全的,您不是听到了吗?海兰察归我使唤呢,”金秀笑道,“十二爷是说怕永昌府大事难成吧?”

    永基点点头,“是,若到时候无功而返,大帅怪罪你,就是不好了。”

    永基倒是也仁善,不说大局有碍,只是说怕金秀被怪罪,“这不怕的,缅甸不敢说是金山银山,但也是物华天宝的,再加上,”金秀拍了拍案上那张委任的文书,“钦差大臣的认命,谁敢不认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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