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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王连一左一右,宛如门神一般,守卫在金秀的身后,金秀一人独坐上首,面北朝南,也不知道侯艳年是怎么操持的,竟然还找了一个水墨山水画的紫檀木白纱屏风出来,放在了金秀的身后,金秀身前略微侧一些的位置,也放了一张椅子,其余的人都垂着手在地下候着,金秀知道这个位置是侯艳年留给他自己个的,“佩德兄!你我至交,你请坐下就是,外头的这些朋友,我一概不认识,多少还要劳烦您来介绍介绍了。”

    金秀话里头的意思,就是还要侯艳年来主持这一次的事儿,之前虽然是侯艳年跑前跑后,可到底没有名分,今个这话金秀等于就是昭告所有人,征缅引的事儿,这位纳兰大人就是最相信侯艳年。

    侯艳年深深作揖,“大人,请容许我给您介绍,在座的这些都是为了缅甸的事儿来的,都是为了想着为朝廷效忠的。”

    他一一介绍下去,商人们一一打千请安问好,金秀不以为意,只是端起盖碗喝茶,等到侯艳年将在座略微有些脸面的商人们介绍完了,金秀还没喝完,只是喝了几口,如此慢条斯理不以为意,倒是让商人们有些摸不著头脑。

    侯艳年介绍完了,又朝着金秀弯腰,“都是为国出力的,何必都站着,都请坐下吧,”金秀微微一笑,将盖碗放在了边上,侯艳年又拿了一本册子上来,献给金秀,“这是大家伙的一点孝敬。”

    金秀接了过去,略微翻了翻,笑道,“何必拿这些东西来?我跟着十二爷,他有的东西,我自然也有,何须这些孝敬,”她还给了侯艳年,“大家伙赚钱不容易,都是这么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累积起来的,赚钱不容易,何必在我里头砸钱,我不要银子。”

    商人们听到这话,更是忧心起来,有些时候这些当官的说不要钱,反而是坏事,说明他胃口极大,这些银子看不上眼;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要的东西不是银子。

    而是大家伙的身家性命。

    “钦差大人仁厚”,侯艳年是知道双方的心思的,又知道商人们的担心,又知道金秀的确不以这些银钱为看重的东西,“一心为国,不愿意这些东西纳入私人,小人斗胆,这些东西银钱等物,都折为粮草,都是吾等报销给征缅大军,您看如何?”

    金秀赞许的点点头,“大善,”她朝着众人拱手示意,“我代替中堂大人谢过各位!”

    众人忙说不敢,又纷纷打千回礼,海兰察无声的冷哼一声,这个纳兰小子,可真是会扯虎皮做大旗!这会子竟然敢代替傅恒大人说这些话。

    宫铭仗着见过十二阿哥,又算是和侯艳年交情比较厚,壮着胆子开口了,“钦差大人,敢问前线大营,粮草难道是短缺了吗?”

    “不算短缺,”金秀解释道,“不过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中堂担任深谋远虑,现在大军所需自然不缺,不过,”她挥着扇子笑道,“中堂大人意图攻灭缅甸之后,要大量的粮草来救济缅甸百姓,故此要我来国内多多囤积粮草罢了,哎,中堂大人真是宅心仁厚,”她收起扇子,朝着南边,在半空之中,拱了一下手,商人们也忙不迭的跟着拱手,现场动作倒是整齐划一的,“缅甸虽然不尊王化,自然日后要伏诛的,不过老百姓么,还是要好好安抚的,诸位日后的生意,”金秀环视众人,“还要这些人来干呢。”

    说到了戏肉了,众人顿时来了精神,身子微微前倾,似乎金秀一下子就变成了磁石,牢牢吸引住了众人,“本座来此,只是为了一件事儿,大家伙听一听,若是我说得对,那么大家伙出点力,我也不会让大家伙不赚钱;若是大家伙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么只管离去也是,我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还要赶到广州去,那边十三行昔日我也是有些交情的,佩德兄,你和我一起去就是了。”

    “是,大人,”侯艳年笑道,“不过还让大家伙都听一听您的章程,如何?大家都是千辛万苦的来这里,还是为了想赚一些银子的。”

    “章程什么的,我这里也有一个初步的东西,”金秀招招手,示意王连把东西拿出来,王连从袖子里头拿了一本册子出来,递给了侯艳年,“麻烦佩德兄,说给大家伙听一听吧。”

    侯艳年大概知道一些,可知道了一些,和金秀这些所想的东西,还是有差距,他这么一读,自己个都吃了一惊。

    大概的条款就不必仔细赘述了,但关键是有一点,那就是金秀把缅甸能卖的,都差不多给卖完了。

    大木、水稻、棉花、铁矿、金银矿、玉石矿、煤炭矿,这些东西,只要是缅甸能卖出来的,都已经仔细的被金秀罗列出来了,只要是在金秀这里交够了足够的钱,那么日后,只要凭借傅恒帅印盖得“征缅引”,在缅甸就可以做相关行业的生意,而这个生意和两淮盐引的生意的不同在于,两淮的盐场那是官营的,需要凭借盐引去盐场运盐,而在缅甸,没有官营这一个说法。

    比如你要做水稻的生意,只要是你有这个“征缅引”,那么你就在缅甸圈一块水田来,所种的水稻,自己收去就是了,至于说什么田租什么的,那还要支付吗?缅甸都成了这位纳兰大人的盘中餐了!

    水稻是小生意,而其余的才是大头!侯艳年才一说完,众人就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了,宫铭又大胆发问,“小的有一事不明,请钦差大人您解惑。”

    “你说。”

    “比如若是金银矿的生意……我先买了这征缅引要做金银矿,那么日后缅甸的金银矿,只要是金银矿,都归着我做了?其余的人不得插手?”

    “理论上是这样的,除却购买了金银矿开采权的商家之外,其余的任何人都不许在缅甸开采金银矿,若是有违背法令的,我们官府会出面,帮着大家伙主持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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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宫九爷你想着要把整个缅甸的金银矿的生意尽数给吃了?这只怕是不成吧?金银矿我估计有几千万两的储存,若是你宫家能包揽了这个生意,那么自然没话说,缅甸的金银矿,从此以后那就是姓宫了。”

    几千万两!大家伙交头接耳起来,众人顿时对着宫铭虎视眈眈,从来没有一个国家的金银矿是私人控制的,大玄朝也是如此,所有的金银铜矿都是官营,而且都是内务府直接管理的,直接入皇帝的内库,户部都很少能插得上手,如今缅甸的金银矿居然有如此之巨,那么就意味着,直接挖出来的金银矿,直接就可以变成钱!直接就是归属私人所有,盐引换出来的盐还要再卖一次给老百姓才能换成钱,而金银矿直接挖出来,那就是钱!

    “我瞧着你老宫真是失心疯了!”边上一个胖大的商人急切的说道,“你们成都的龟儿子,还想着要包揽金银矿的生意?你真是失心疯了!你们不是做粮食的生意吗?你们会挖矿吗?”他朝着金秀跪了下来,“老父母大人!您别听他的,他懂个什么采矿,小人乃是遵义李家,遵义一半的铁矿,都是我家开采的,这里头有什么玄机,我们都能办的妥妥的,一定不会让老父母操心,对了,这一次因为知道大军所需,所以我们从大理府拉了三千斤精铁来,只要是老父母交给我一点点金矿的开采,这三千斤精铁,是我们李家私人的孝敬!”

    边上的人又连连冷笑,“你们遵义李家可真是会盘算,这拿着几文钱不值的破烂铁来换金银矿!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这一下子就吵了起来,现场闹哄哄的,海兰察很是吃惊,傅恒的要求是铜铁各一千斤,而这个李家今日就要报效三千斤精铁,这样的话,这个小子倒是完成了大半!

    金秀笑而不语,她原本怕今日大家伙兴致不高,但见到如此,就知道自己的计谋成了,“好了,”她淡然开口,众人的声音顿时被消除了一般,“大家伙都是尊君报国的,这一次来是为了朝廷办事儿,所以,若是胡乱给了谁,不公平的给了,大家伙必然不高兴,但若是大家要就给,那么也是不成,缅甸这么多的好东西,不可能说,人人都给,所以还是要有个章程的。”

    她朝着侯艳年看了一眼,侯艳年忙宣布,“今日为竞标之事,大家各自撰写底价,价高者得!”

    金秀直接把竞标的事儿都搬出来了,侯艳年又解释了一番规则,众人在纸上写了自己的标价,如此不必大家伙直接来喊,喊的话,到底是失了身份,又撕破了脸皮,所以暗标比较合适众人,当然了,如果想着要越高的价格,那么明标是最合适的,不过金秀如今不求多少钱,或者是说她不需要榨干这些人,她还想着要放长钱,钓大鱼。

    金银矿被分成了十张引子,凭着这十张引子,缅甸境内所有的金银矿山,众人都可以采矿,当然了,金秀解释道,“也是有先后顺序的,若是谁能够早些第一个入缅,最好的矿自然就是归着他了。”

    众人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有些矜持,可见到金秀命人拿了十张金银矿的引子出来的时候,众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有人想着要上前仔细看,被海兰察冷哼一声,杀气顿时冒出,将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哎,海兰察提督,这些都是忠贞爱国的义商,不可吓坏了他们,不过你也该守着这些,这些引子,可是换钱的。”

    侯艳年陪笑道,“不如让小人拿着,给众人瞧瞧仔细?”

    侯艳年举起来,走到了众人中间,给众人仔细看过,众人见到上头一方巨大的红印,印的是“征缅大军行军总管衙门”的字儿,玉版纸上面写着“缅甸国内金银矿开采许可,凭此许可,可在缅甸任何之地开采金银,期限十年,永盛三十二年九月初一。”

    就算是盐引,也是要几年一次换过许可的,所以这个期限不是问题,众人见过大印,就知道面前这位淡定的少年,不是来骗人的,侯艳年就说,第一张拍的,就是这张金银矿的“许可”。

    这会子商人们就再没有抱团的意思了,都是各人冷冷敌视,分开遮遮掩掩的写着数字,“报价之前我要告诉各位,”金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知道八大关离着国内太远了,但如今军需难得,所以你们的报价,除却直接现银之外,其余的东西,都要自己个运到征缅的前线去,这样的话,我也不亏待了各位,比如大家伙说多少数目,只要运到九成到前线,就是了。”

    大家伙听到这话,又高兴起来了,若是要这么多现银都运到八大关来,真是要累死人了,但这位大人的意思,也可以收实物,金秀对着侯艳年笑道,“佩德兄,估价的事儿,让你来办,我想着你是极为公正的,海兰察!”金秀收起了笑容,正色吩咐海兰察,“你和王连坐镇此地,若是有人闹事的,按军法处置,斩!”

    两人杀气腾腾的答应了,众人心内凛然,所以这第一次的竞拍大家伙似乎就很是克制,众人交了票,都放在了一个箱子里头,检查价格和看出价的事儿就交给侯艳年了,他还好带了几个伴当来,可以帮着一起看,侯艳年满头大汗的仔细的复核了好几遍,这才对着金秀禀告,“成都宫家出三万担粮食,五万担草料,半个月之内运到八大关!按照如今粮草的估价,这里大概是十万两银子,宫家出家最高!这个引子该归属宫家!”

    众人叹气声接连响起,不少人忙拍大腿,懊悔自己个出价太低了,“老宫!你会挖矿吗!”那个遵义李家的人暴跳如雷,“你就他么的种田的杀才,用锄头挖矿吗!”

    “你管我用什么东西挖!”宫九朝着众人洋洋得意的拱手,“我自己个挖不了,难不成还不能叫人来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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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有的恭喜宫九,有的是冷嘲热讽的,但宫九不以为意,在众人夹道相送的情况下,侯艳年将宫九引导在金秀面前,金秀面前的长条书案上,就这样摆放着征缅金银矿许可证十张,金秀拿起了第一张,“这些粮草什么时候能到?”

    “半个月内若是不能到的话,宫九爷,这个引子,我就要拿回去了哦。”

    “半个月一准到,”宫九朝着金秀跪了下来,高兴的磕了一个头,“我听从了侯会首的劝告,早就从四川贵州等地将宫家能收集来的粮草都已经安排运过来了,”成都宫家宫铭这个人确实聪明,不仅是因为要想着第一炮拿下这个金银矿的许可,更是早就安排了人手将粮草运过来,如此的话,不管是这个征缅引若是用不上,再直接将粮草发卖给大军,也是能赚一大笔钱的。“决计误不了大人的事儿!”

    头炮就卖了十万两银子出来!虽然宫家要负责将这些几万担的粮草送到老官屯去,还要再扣除掉百分之十的损耗费用,但这价值九万两的粮草一下子就解决了傅恒军中的燃眉之急,海兰察高兴的很,虽然他还是板着脸,这个小子,未免也太厉害了吧?这个什么许可,轻飘飘的一张纸,竟然可以换十万两银子!

    “误不了就好,”金秀淡然点点头,“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办不好,你这引子自然没有,另外中堂大人和我,都一样会问罪宫家,你且仔细着就是了。”

    宫铭忙又承诺了一番,随即起身下去,就在这树荫之下,小小的书案之前,商人们人头攒动,宫家第一炮打的好,只是金秀不免叹气,侯艳年忙问,“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是什么不妥,”金秀叹道,“只是如今要用钱,这些东西都不得不发卖了,论理来说,还是要让内务府来办这些,皇家来赚银子才是最好的,只是到底远水解不了近渴,十年之内,缅甸所有的金银矿山,任君采撷,这样的好事儿,若不是我身为钦差料理此事,不能够自己个也下场,如何能够轮得到诸位呢。”

    众人听起来又是另外的一种感觉,这事儿也就是侯艳年所言,真的是到了云南之后临时起意,不然的话,就不说去别的地方,就在广州是了,靠着这些商人们,如何斗得过那些一掷千金的大商人?

    “到底还是卖贱了!”

    在座的总有百来号人,七八十家的商人,听到这话不免真的又有意动,宫老九拔得了头筹,其余剩下的人,也要再想一想下一次的价格了,宫家是必然不会再抢这个金银矿的许可了,毕竟人家已经有了一张,说句不好听的,宫家除非把十张许可都拿下了,不然的话,他再多抢几张也没必要,成不了独门生意,毕竟一张许可也可以开十个矿山,三张许可一样可以开十个矿山。

    金秀今日就打算先把金银矿的“征缅引”都发卖了,许是因为金秀的话,让大家伙又对着这些东西起了期待之心,第二张金银矿山的许可,侯艳年开了出来,“昆明马家,五万担草料,五百匹滇马,桐油藤甲三千斤,一万两现银,合计十五万两白银!”

    这一下子比之前宫铭的出价多了五万两!众人有些不服,特别是刚才遵义李家商人,“这些东西,如何值当十五万两?”

    金秀也不知道这些桐油藤甲是什么东西,边上的王连本来是沉默寡言,但听到这个东西,眼前一亮,马上对着金秀解释道,“这些藤甲是用桐油浸出来的,刀枪不入,十分轻便,在水里头还能浮起来,就是怕火,除却怕火之外没有任何缺点,下官昔日就是藤甲兵出身,特别是用藤甲做成的盾牌,缅甸人的火枪射不进去!”

    金秀点点头,这时候侯艳年也在仔细解释了一番,滇马的价格,藤甲的作用,金秀对着李家家主笑道,“藤甲此物,乃是军需之用,最为关键的东西,计价高一些倒也是寻常。”

    李家家主不敢和金秀斗嘴,唯唯诺诺的下来了,金秀对着马家商人说道,“咱们如今差不多是以物易物,滇马要最好的,且不能算损耗,不过草料这里,可以算给你损耗两成!”

    金秀说的都是很地道的话,滇马运输粮草是最好的,虽然不至于说和蒙古马一样冲锋陷阵的,有了这么五百头滇马,转运粮草的事儿,又是简单一些了。

    马家商人答应了下来,如此第三次又出了一个高价,二十一万!可这也是最高了,那遵义的李家最后寻得了机会,用十七万三千两拿下了倒数第二张金银矿开采的许可,他的东西一样是很复杂的,“精铁六千斤,独轮铁滑车一百驾,粮食五千担,草料一千担,精铁箭簇一万个。”金秀要求精铁只要四千斤,精铜给一千斤,李家家主有些为难,“这精铜乃是铸币所用,就算是小人,也不敢出售,兵部和户部的官儿都盯着呢。”

    精铜是铸币所用,所以朝廷盯得紧一些,“无妨,你只管拿来,若是有人要问你,你就说是征缅大军所用,谁也不敢乱说话。”

    听到还有箭簇,宫老九奇道,“老李,你这箭镞是要交给兵部的,兵部的差事儿你不奉承了?”

    遵义李家是家主亲自来的,“兵部要我是三年内交付,如今却还早的很,我何必担心这些?还不如先应承了钦差大人这里的差事儿才好。”

    宫家是做粮食生意的,听到粮食五千担,草料一千担,简直要笑掉大牙,“就这么点寒酸的东西还拿得出来?是不是把你们李家的荒年积蓄都拿出来了?”

    李家家主这会子高兴,也不和宫老九计较,“你少给我说废话,你家里头是种粮食的,我瞧着你在缅甸怎么开矿,到时候就看着你怎么开,还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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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是开矿冶铁发家的,开矿的事情还真的要靠着他们专业人士来办才好,宫铭眼神一闪,“好说,好说,”两个人顿时背着人又去商量什么合作的事儿来了。

    金秀云淡风轻,而海兰察早就睁大了眼睛,嘴巴也睁的大大的,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就靠着卖这么一张张纸,纳兰小子竟然就卖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了!

    而做生意家大业大的侯艳年,之前在侯家也是见惯了世面的,可真的没想到,这位福晋娘娘,片刻之间,就从这些商人们处赚到了如此多的银子!如今看来真是一本万利!

    金银矿的银子卖完了,接下去又要马上开铁矿的许可,众人见到了宫家如此抢夺,也是有些感悟,原本自家生意和这些开矿无关的商人们也不免沉思,这生意明显就是一本万利,只要是拿下许可,日后不管是自己开矿,亦或者是转让给其余会做的,也是极好的。

    所以铁矿许可,看上去生意也是不差,铁矿许可,金秀发了二十张,李家家主有些异议,他认为不能这么发这么多,不然的话铁矿只怕是没有什么利润。“家主过虑了,你可知道,缅甸的铁矿,露天就可挖掘,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李家家主又忙问了一些专业上的事儿,金秀对答如流,“大人可谓是天纵奇才!”家主佩服的说道,“没想到对着铁矿这些事儿也是清楚的很,若是露天就可开采,那么……”他突然醒悟过来,接下去的话儿也就没继续说,但众人都明白,一个不需要缴纳各种苛捐杂税的铁矿,只要有足够的人手,那是永远不会亏损的。

    二十张的许可,又卖了不少的银子,不过金秀明锐的察觉到,最后一张铁矿的许可,倒是卖的不够多,只是卖了三万八千两出来,她顿时就明白为何。

    这些人没钱了,或者说,想着捡漏了。

    铁矿的征缅引发卖完,金秀就起身了,“今日天色不早,且歇歇吧,我还要等候明瑞总督大人,大家伙都散了吧?”

    宫铭最是紧张,他是做粮食生意的,在金秀拿出来了一张硕大无比的缅甸地图,并且将平原部分仔细的进行了划分之后,他可是心动极了,他对着铁矿不是兴致缺缺,而是他想着要把最大的资金来投入到粮食的事儿上,宫家是在大小金川之战中发家致富的,一跃成为四川省内都知名的商人,他很清楚自己家发家致富的依靠是什么,他在等着田地的出售,缅甸的地形,种水稻和棉花都是极好的,如今可还找得到如此大片不用钱的田地吗?

    在宫铭看来,缅甸的肥沃之土,简直就是不用钱,这样的好机会,可以拿下几十万亩的田地,什么时候都没这样的好时候了。

    可偏生这会子这位大人就要停下来了?宫铭自觉头炮乃是他拿下,在这位大人面前说得上话,于是忙赔笑道,“这里虽然简陋了些,可小人带了一些烧饭的好师傅来,川菜极好,既然是总督大人要来,小人请把晚上的筵席料理妥当了,权当是小人的孝心。”

    “如此极好,多谢你了,九爷,”金秀笑道,“晚间我就等着你的好菜了。”

    金秀起身离去,身后跟着海兰察和王连,侯艳年收拾妥当,也预备离去,却又被众人团团围住了,“会首!会首,会首大人!”宫铭忙问道,“这是什么一个章程,怎么见着钦差大人的意思,似乎还不着急?”

    “他老人家有什么可着急的?”侯艳年拿起了手里头的册子,笑道,“该着急的是你们,接下去还有好些东西,缅甸最有名的什么?除却你老宫喜欢的粮食之外,还有大木、还有玉石翡翠!这些才是最大头,你们的银子预备好了吗?可别到时候不够!”

    “银子是小事儿,”众人其实差不多被榨干了,特别是那些在金银矿和铁矿已经砸钱了的人,但这会子还装作若无其事,李家家主勉强笑道,“大家伙也不差这些,只是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大家伙还要孝敬孝敬?”

    “孝敬什么?”侯艳年笑骂道,“别把你这些铜臭的东西拿出来显摆,我且问你,你们一起孝敬的这些东西,人家可看上眼了,”他朝着天上神神秘秘的指了指,“这位可是谪仙人,看不上你们这些金银之物,所以还是你老宫厉害,这样轻轻巧巧的献了厨子,倒是让这位大人高兴了!”

    宫铭自然高兴,“还是会首厉害,我们都是跟着您混的。却不知道,会首大人您,会让大人给您什么?”

    “什么东西都不会胡乱给的,”侯艳年笑得云淡风轻,宛如世外高人的风范,“大家伙都是按照出的钱来,童叟无欺,我若是想要什么生意,自然也是和大家伙一起下场,比拼银子多少了!”

    众人忙说道,“只要是会首大人要什么东西,咱们一概是退让三舍,绝不会和会首争抢的。”

    侯艳年笑道,“且不用说这些个,大家伙还是要看看怎么样筹集银子吧?今个虽然凑了一些银子,可过几日再如何呢?别给别人占了便宜,在下虽然是山西人,可在这里也算是和各位有些交情了,这样的好处,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日后总是有哭的时候!”

    侯艳年离开了,留下了各有所思的商人们,原本有些中等商人和小商人见到如此高额的价格,不免心生畏惧感,不敢投标,但听到侯艳年这个话,不免暗暗深思,或许几家联合起来,也可以试一试?

    侯艳年到了金秀的住所,这里原本是守卫铁壁关的千总的居所,算是此地最好的房子了,是一个二进的院子,金秀正在喝茶,边上的海兰察激动的走来走去,“大人!我的好大人!你也太吓人了!骗了这么多的银子来!”他很是慌张,又带着一丝兴奋,“不,咱们要赶紧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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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走做什么?”金秀奇道,“咱们才来呢,这才第一天。”

    “才第一天你就骗了这么多的银子来了!你虽然是办这个事儿的,可骗了这么多的银子,断人财路,只怕是他们知道了内情吃了你的心都有!趁着这会子快要到夜里头了,咱们赶紧着拿着人家的钱,给了咱们的,马上走人得了!您放心,”海兰察砰砰砰的拍着胸脯,“有我海兰察在,千军万马也能够带着您平安出去!”

    金秀哭笑不得,“我如何是骗人?算了,和你也说不清楚,王连,”金秀吩咐边上的藤甲兵,“你代我去迎接一下明瑞总督,我估摸着也快到了。”

    王连领命出去,侯艳年弯腰行礼,“佩德兄辛苦了,请快着坐下吧。”金秀提笔写了几个字,“他们这几个直接给钱的,除却在云贵之地的,那么就交给我父亲的转运使衙门去,让他来安排银子的使用,现银拿下直接带到前线去,若是在两广之地,就不必拿来,直接叫他们换成咱们要的火枪火炮来,直接拿着作为军需了。若是要算损耗的,差不多也算给他们,只是不能过分,这算起来到底是他们占了便宜,还若是损耗过甚,那么就是说不过去了。”

    侯艳年答应下来,又问金秀,“大人……今日停下来是什么一个意思?是怕这些人没钱了吗?”

    “这是一点,”金秀笑道,她示意在边上躁动不安的海兰察坐下,“最后的铁矿引子价格太低了,我虽然不拿着缅甸当做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卖贱了,多少是不合适的。”

    “此外,我也要再等等,就是云贵这些商人,我还是不太满意,”金秀说道,“太穷了些,这些商人也就只能是拿下这些普通的东西,我预备出售的,还有好些好东西,再等一等,我让佩德兄传递出去的消息,两广的商人们,可都知道了?”

    “一个月前小人就已经把消息都给传递出去了,只是那时候还不得大人的准信,所以许多话儿不敢说的太清楚,现在应该会朝着这里来赶了。”

    “很好,我就需要这个效果,”金秀满意的点点头,侯艳年已经将今日众人竞标所得统计在了册子上,金秀看过,又递给了海兰察,海兰察不认得许多字,但数字还是认得的,“这么多了!”他大声尖叫,“这样的话,咱们这一次来,就骗着这些也就够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金秀想了想,还是算了,放弃要教导海兰察的心思,直接说道,“,,,你可知道如今征缅花了多少银子?”

    “估摸着总是几百万两罢?”海兰察扬了扬手里头的册子,“咱们今个就拿了快三百万两了!”

    “几百万两?所以海兰察大人,您以后就还是安心打仗罢,若是让你当一方主帅,只怕是这帐都算不清楚,被底下的人都骗了!如今征缅之战,根据我看到的资料和推测,已经足够有六千万两银子了!”

    海兰察又是吓得目瞪口呆,“怎么这么多!”

    “接下去还要花钱,而且花的要不知道多少去!”金秀摇摇头,“老官屯那,一日的开销,一万两银子是要的,还不算其余的,你说,就这么两百多万两银子,够吗?”

    “远远不够!”海兰察忙把册子交给金秀,“您说,您说,”他谄媚的笑道,“您说什么办法,还能要银子来?”

    “朝廷那边,在转运使也能凑银子出来,只是一时间不得那么多,咱们这里是帮衬,既然是帮衬,论理也不能够喧宾夺主,但我办事儿,从来都是要风风光光的,不能够屈人之下,所以就这些,远远不够,再等几日,”金秀对着侯艳年笑道,“等着两广的大商人赶到了,咱们再开别的许可。”

    “是,”侯艳年佩服的说道,“遵义李家,使了一千两银子送给我,要我问大人一句话。”

    “什么话儿值一千两?”海兰察忙问道,“以后不如来问我算了!”他摇摇头,“要知道我如今的俸禄,一年也不过两百两银子!”

    “金银矿多的地方,铜矿必然也多,却不知道铜矿,大人是怎么打算的,册子上没有写明。”

    “铜矿是不能交给他们的,”金秀摇摇头,“缅甸的铜矿产量,要比云南多上一百倍!这样的事儿,只能是让朝廷来办,我的意思是,总是交给内务府的,李家没有那么厉害,叫他别指望了。”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儿,毕竟,谁也不可能把这样铸币权让出来给商人们来办,缅甸的铜矿根据后世之中的勘测,足够有几千万吨之多,这样的大资源,若是被地方上的商人给做,日后的后果不堪设想。

    侯艳年微微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交代了一番别的事儿,他也就起身,很识趣的准备离开了,“晚间明瑞总督过来,佩德兄作陪是了,”金秀笑道,“不过佩德兄,你怎么不问自己个能得到什么?这可不符合你的性子。”

    “大人想必不会亏待了我,”侯艳年自信的笑道,“根据您的意思,我办了这个征缅同心筹备会,自己当了会首,这个职位,若不是大人青睐,我一个外来人,如何当的住?就靠着这个会首,如今我的家当,已经是比任何时候都要丰厚了。”

    “再者跟着大人当差,我可没有吃过亏,想必日后也不会吃亏,我又何必做什么毛遂自荐的事儿呢?且安心帮着大人办好这个差事儿才是最要紧的。”

    “佩德兄大气多了,”金秀安慰的笑道,“如今可比以前还好吧?若是以前那样困在侯家,也不见得有如此的见识,你说的不错,我自然不会亏待你,铜矿开采的事儿,交给你佩德兄办,如何?”

    侯艳年瞪大了眼睛,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适才云淡风轻的样子消失不见,他身子瑟瑟发抖,“大人,您说的什么?”

    “缅甸的铜矿开采,都交给你办。”

    “缅甸所有的铜矿?”

    “是,所有的。”

    扑通一下,侯艳年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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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艳年似乎站起来的时候站的不稳,又似乎是被金秀的话儿给吓住了,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海兰察把侯艳年提溜起来,见到他双眼翻白,身子不停的抽搐着,好像是得了马上风一般,可海兰察抖了抖几下,侯艳年似乎都还没醒来,海兰察不耐烦,双手左右开弓,接连扇了侯胖子好几个巴掌,这才让侯艳年清醒过来,“哎哟!哎哟!海大人,您别打了!别打了!”

    “还不打,我还以为你抽风了呢!”海兰察忠厚的说道,“醒了不成?若是还没醒,我再打几下,保管醒了!”

    金秀忙道,“你可别把我这个会首打死了,日后我不好找再这样当差麻利儿的。”

    侯艳年摸了摸肿胀的脸颊,忙摇摇头,让混沌的思想沉浸一下,随即想到了刚才的话,他朝着金秀跪了下来,“大人!信秀兄!您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我何必和你说玩笑话?”金秀被侯艳年逗笑了,让他快起来,“只是我这不是白给你的。要你自己个想法子,另外,我也有约法三章!”

    适才金秀才说不愿意将这样比云南出的铜矿还要大十倍的缅甸铜矿交给商人们,但这会子又说愿意交给自己,这话是怎么说的?必然是有说法的,侯艳年忙起来,“我听着呢,您说,您说!”

    “必须是内务府来办,所以你以后,我会给你求一个内务府皇商的身份,只要是如今咱们这些事儿办好了,银子粮草都筹集来了,中堂大人不会有意见,他兼任内务府大臣,给你一个皇商的身份,简简单单。”

    这简直是比铜矿还要惊喜的大机缘!侯艳年喜出望外,本朝的商人地位极低,和皇家不缺商人给自己赚钱是有很大的原因的,内务府皇商世家借着皇家的权威来赚银子提供给皇家消费,所以皇家不需要对着外头的商人们客气,谁不想成为皇商?晋商那些大人物,就是昔日前朝的时候就和大玄眉来眼去,提供关外的大玄紧要物资,如今都成了皇商了!侯艳年不曾想自己竟然也有这样的福气!“这事儿真是小人的福气啊。”

    “这是第一,还有第二,我保不住你太久,中堂大人也不行,所以你要抓紧时间赚钱,可以让遵义李家这样善于开矿的人帮衬,但不是他们来主持,要你来主持,所以这个生意,不见得好做,而且不见得能够立竿见影,但是我要你,马上就要赚钱,用最快的速度,把铜矿挖出来,炼成精铜!”

    说起生意上的事儿,侯艳年就自信多了,他想了想,“这不算难,大人也说过,缅甸许多铜矿,缅甸人自己就在开采了,咱们只要赶走了他们,自己办起来就是,只是到时候难以运输,只怕是炼出来也难以运回到国内。”

    “这事儿我有打算,如今且不着急,铜矿的事儿,算是我给佩德兄的酬劳,但没有他们十年那么久,再者也不能够你都赚了钱去,内务府是大头,明白吗?”金秀凝视侯艳年,“另外,我有用处。此外,所有的人事物等等,都要你自己去筹备,我是一分钱都没有给你的。”

    侯艳年听明白了,金秀要把最大的利润交给内务府,再者她也要用,剩下的小头才可以归属自己,这也是一本万利的事儿,侯艳年忙点头,“您放心,小人明白的。”

    “那么现在咱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佩德兄,您说是什么?”

    “赶紧筹备好银子和粮草,”侯艳年心领神会,“提供给大军,灭了缅甸那个白象大王,到时候缅甸的好东西就是我们的了!”

    “很好!”金秀赞许的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你快着些去再,恩,按照海兰察大人的意思,再骗一骗那些商人们,好把他们兜里的银子都掏出来。”

    “掏个干净。”

    侯艳年告辞离去,他这个会首当的是有滋有味,或许对着男人来说,应该对着任何人来说,权力的欲望和满足感,比起金钱来,都要更让人陶醉,迷恋到不可自拔,侯艳年自觉自己已经脱离了商人的界限,不再去追求什么银钱上的欲望,银钱上的追求,已经不能让侯艳年动心了。

    “海大人,这些日子你不得空了,”金秀笑道,“商人们自己会运军需物资去老官屯,可这路上的安全,要你来负责了,我估计从八大关出来,再到乌猛脱猛那里为止,想必没有什么问题,可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运送物资,孟驳只要不是傻子,必然要来抄我们的粮道,粮道怎么办,这是你的事儿,若是有差池,那么你该去请罪,不是我。”

    海兰察哼哼,“哼,缅甸人缩在乌龟壳里头,我咬不动,可他们要是敢出来伏击咱们,那么我就要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是几只眼!王连,王连!”海兰察走出了门口,大声喊住了新手下,“叫底下的小子们操练起来,大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可不能叫缅甸那些贼人糟践了!”

    海兰察很会说话,虽然他心里头对着这个“辛辛苦苦”很不以为然,就坐着喝喝茶,和商人们说说话,哪里辛苦了?一点都不辛苦好不好。

    不过他也很识趣,知道如今纳兰大人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哦不不不,是能够让商人们下金蛋的大人物,可不能轻易得罪了,海兰察虽然性子直,却也知道轻重,他还特意趁着训练士兵的机会,又出了铁壁关特意打猎了几只山鸡飞龙来,说是特意给明瑞总督还有纳兰大人一起下酒。

    明瑞是在黄昏时刻到的,金秀特意在关外迎接,两人见过面,就一同入内,今日之宴,宫家的厨师的确是飞了心思,煎炒烹炸都很是了得,世人都觉得川菜乃是重油重盐重辣椒,其实川菜里头的官府菜,不以红油为傲,而是更见昂贵食材之原本面目,尤其是海兰察所猎的飞龙,特意选了腿肉,再加淀粉敲打,涂上蛋清,放在高汤之中煨五分熟,再加上鲫鱼肚用油一炒,鲜嫩爽滑,的确是佳肴一味。



    虽然急促之间操持得席,不过菜肴极为鲜美,寻常菜式自然不必多说,另外,云南此地多菌菇类,厨子就地取材,用宣威火腿做配料,加老母鸡,再选了极为新鲜的鸡枞,熬了一锅好汤出来,令人一尝就难以忘怀,只是在座的三人都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的,所谓的接风洗尘,还只是一个由头,更多的事儿,等着金秀和明瑞来商量。

    在大理府养伤许久,明瑞身上的伤情终于控制住了,脸上也出现了金秀之前没见过的血色,金秀问其伤势如何,明瑞摇摇头,“没有大碍,只是接下去,要想再弓马骑射威武于人前,这就是难了。”他说自己个的伤势控制的好,可到底是伤了根本,肺部出血受伤,用力太久就会咳嗽,上气喘不过下气来,金秀点点头,“慢慢休养,想必没有大碍,还好如今南方气候湿润,对着肺部是有好处的,之前从大帅处得知总督大人要来前线,我心里头想着,您的身子,总是好的差不多了,”这不是金秀担心的事儿,他要担心的事儿,还是火枪军,“火枪军操练如何?我虽然在老官屯,可一心念念的,唯此事耳。”

    明瑞微微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金秀心里头一沉,“可有不好吗?”她适才出去迎接,见到火枪兵气势不错,心想自己所担心的事儿,不至于真的发生,而现在,明瑞的意思,难道是自己所见气势极佳的火枪兵,不堪重用?

    “那个洋人练兵效果如何,我不懂,”明瑞摇摇头,“毕竟术业有专攻,不过我瞧着他的确还算是勤勉,每日都是操练的极为辛苦,可这些士兵……纳兰公子,没有见过血的士兵,临了在战场,我怕是没有什么作用。”

    金秀起身,在室内踱步,边走着边低头沉思,“战场瞬息万变,若是这样不见过血的火枪兵上战场,只怕是自己个全军覆没倒也罢了,万一还将我们大军的阵营给冲散了冲垮了,那么日后,这些个火枪兵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总督大人,我请您照看火枪兵训练,您是不是不太好插手?”金秀看到了明瑞的神色,“还是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说法?”

    “这些都是京营出来的,也不算是最有战斗力的,我之前没有管过京营,这些人不给我面子也是寻常,”明瑞淡然说道,“再者我管着他们,名不正言不顺,他们阳奉阴违一些,也是有的,而且那个洋人,似乎也很是护着他训练的这些京营士兵。”

    所以明瑞不能够直接统率这些京营兵,这些人的直接统领,应该是永基,实际上另有其人,明瑞虽然是大将,可如今的差事儿是四川总督,钦差大臣,协管傅恒料理前线之事,京营这一千人,算起来,只能是做永基的私人护卫兵,算不到征缅大局上,皇帝是派来护卫永基的,但没想到被永基和金秀一起决定,就放在了大理府训练,压根就没去护卫十二阿哥。

    金秀眉头深锁,如此的话,自己这个奇兵的想法,难道还真的发挥不了了?金秀复又坐下来,“我在此地筹集到了不少的银子粮草等物,大部分自然是要先给大帅使用的,粮草铁料等物自然尽数解到前头去,我这里不会留任何,现银要留一部分给我父亲那里,阿玛是五路转运使,银子的用处极大;我原本想着要留一部分银子,再在广州的十三行把这些人的火枪弹药尽数预备起来,起码要弹药充足,到了战场上用弹药也要砸死缅甸人,可如今这样的……”金秀坐下来,举起了手中的紫金酒杯,“倒是还要再想想了,白白丢银子进水里头,就听一些声响,恩,这个不值当。”

    现在银子多,今个就收了不少,金秀原本的意思,靠着征缅引这个由头,把这一千人从头到脚都用最新最先进的火器给装备起来,就要用最先进的火枪来解决缅甸这个硬骨头,但明瑞的话提醒了自己,还是要再看看士气如何,的确是如此,若是给绵羊装备了铁甲,遇到了老虎豺狼,也是没有多少用处,只是让老虎们多费一些心思剥开铁甲罢了。

    金秀存了犹豫之心,明瑞倒是罢了,可侯艳年有些不乐意了,算起来,这些火枪兵的第一桶金,还是他倾家荡产提供的,若是这样丢了就丢了,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家产,当然,如今的征缅商会会首当然是看不上这区区的万余两银子,他是全心为金秀着想的,“大人,依我看,还是要多多栽培的才好,这些将士们都是跟着十二夜来的,若是能够在大军之中,对着缅甸人立下一些军功,想着他们也是乐意的,如今这银子都投了许多进去了,若是这么放弃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他还真的是为金秀着想,现在侯艳年非常清楚,自己的未来和前途,是完全和这位十二福晋绑在一起了,而福晋又是和十二皇子永基天生就是在一起的,这样的话,自己必须要,全心全意为金秀着想,许多事儿自己也要发挥作用,“若是实在不够,只管小人报效就是了。”

    侯艳年的意思若是银子不够,他只怕是要把铜矿的生意都让出去别人赚大头,都要帮着支撑起来,明瑞起初还对着这个商人不以为意,可听到这话,才正视了这个胖子,看样子是一个豪气之人。

    金秀摇了摇手,端起酒杯来敬明瑞,“倒不是钱的事儿,如今不是钱的困难,而是这些人,值不值得我继续操心,罢了,这事儿也急不得,明后日,让海兰察去瞧瞧那些京营的士兵们。总督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阿里衮病重,得了疟疾,大帅帐下少了人辅佐,您这身子好了过去,恰好不过。”

    “我也怕只能是帐下出出主意了,”明瑞苦笑道,“想要再和海兰察一般奋勇杀敌,难了。”



    身为将帅者,身先士卒是不必的,那除非是最危险的时候了,坐镇帐内指挥着千军万马就足够了。”

    明瑞笑道,“我身在大理府,听到中堂大人在前线几次大胜,心里头实在是高兴的很,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迅速着出去报仇才好!”于是又问金秀大营如何,金秀如实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概说了出来,“胜仗的确打了不少,可那些只是土司的野兵,算不得什么正规军,缅甸人守住了老官屯这个要塞,连绵三十里的大营,水面上又有水寨,水陆互为犄角,到了这里,几次攻打都没有下文,原本想着要水师来突击江面,突破老官屯,直接顺流而下去阿瓦城,偏生阿里衮副帅又病倒了,水师军心不稳,再加上此地的水势更适合缅人的小船快舟,我们在野牛渡营造的船虽然大,可速度慢,倒是咬不开缅甸人的江面阵线,现如今还要等着大炮铸成,只是精铁精铜还不够,要等着我这里头再运一些去,我的意思是,大炮既然要造,那么宁可多造几门,一起发射,总是要轰开缅甸人的大营才好。”

    “这么说来,大战还没开始?”明瑞点头沉思不语,侯艳年忙搭话,免得金秀一个人唱独角戏,“还要等什么?”

    “大战已经开始了,”明瑞摇摇头,“现在就看谁熬得住,是缅甸,还是咱们。”

    “所以熬得住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咱们这后头的,总督大人帮忙练的火枪兵,再加上我这源源不断能拿出来的物资和银子,到底是谁受得住,谁受不住,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金秀点点头,“缅人局势不稳,下缅甸有叛乱,北方木邦和掸邦的土司们泰半已经降服了我们,他抽不到人,也拿不走花马礼;孟驳新攻下暹罗,可暹罗也有人举起反旗,再加上咱们这,四面楚歌,可真是半点不错了。”

    “那依照纳兰公子之见,”明瑞听到了金秀业已派出了好几拨人去下缅甸暹罗等地煽风点火起来,心里头实在佩服,于是又垂问,“咱们的劣势在何处。”

    “一怕朝中急切着要咱们进军,这事儿咱们不必怕,中堂大人顶住就是;二来还是军心士气之事,我来此地就是为了筹集药物,咱们的士兵水土不服的居多,生病的也不少,若是这样不妥善的办,只怕是接下去后患无穷,将士们没有阵亡,倒是都病倒了。”

    “这事儿,纳兰公子可有法子了?还是你,侯会首?”明瑞问道,“有什么法子?”

    “已经安排了十三行的同行们帮衬,只要是他们把咱们要的药品送来,纳兰大人就决定给他们一张相应的征缅引,如今有些东西还没有发卖,特别是翡翠矿,都还未议价,若是他们能把大军所需的药都送来,说不得,便宜些,也只能给他们一张了。”

    “那些商人如此好说话?”明瑞奇道,“纳兰公子所办的这个什么征缅引,到底是有什么妙处?”

    金秀微微一笑,举起了酒杯敬酒,“总督大人且在这铁壁关多留几日,再看看我的手段如何,今个一天就筹了两百万两的银子和物资,再过几日,只怕是还要更多,这边只要多筹集一些银子,中堂大人在老官屯那里就从容许多,我们的将士们就松快一些,总督大人既然来了,不把这里头的事儿看个热闹也不合适,再者,我也想着要借您的面子和威风,好好的压一压接下去要来的客人。”

    明瑞点头,举起了酒杯,“客随主便,且听纳兰公子的。”

    三个人不再谈正经事儿,只是说一些天南海北的闲趣事儿,这又说起了桂家的主母刀玉凤,杀土司,逃入缅甸境内,把自己儿子都抛下了,可谓是心狠手辣的奇女子,明瑞点点头,“听说过这位刀玉凤的事儿,只是不得见到,土司们都说这位乃是掸族第一美女,武艺也高强,昔日桂家能够打败诸多强敌,她出力甚多,不过后头逃入了缅甸,据说她已经成了缅甸贼子孟驳最宠爱的妖妃,怂恿孟驳攻打车里等土司,因为她对着云南地方风情知根知底,所以才能如此顺利。”

    “其余的话,我信,可这个妖妃的事儿,我倒是不怎么信,”金秀笑道,“孟驳若是为了一介女流之言就如此兴师动众,也不配被尊称为白象大辛标信了,无论有没有刀玉凤,孟驳都想着要和天朝扳一扳手腕。”

    “小的来云南多日,倒是也听说过这位桂家主母的事情,说什么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又说会画符烧水,医治老百姓,所到之处,老百姓无不跪迎跪送,称之为桂王母大娘子,白族、掸族的人特别信奉她,昔日云贵总督处死桂家宫里雁的时候……咳咳,都有不少人骚动起来,要跟着这位大娘子一起反出去呢,只是不知道后头又如何了,竟然不声不响,这位桂王母大娘子,竟然去了缅甸,说是和缅王勾搭在了一起,这个消息,却也不知道真假,只是如今云南地方上,又有不少人想着要知道到底如何了。”

    “这个刀玉凤,还真的如此神奇?”金秀奇道,“若是如此,还真是一位奇女子了,那么昔日这桂家的宫里雁想当缅甸之主,算起来,估摸着也有这位桂王母大娘子的一番功劳在里头。”

    三个人说着话,突然之间,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夹杂着一些打骂声,金秀和明瑞顿时放下了筷子,明瑞的亲随进来禀告,“海兰察将军不知道为何,和督台大人带来的火枪兵起了冲突,这会子闹将起来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明瑞奇道,他看了一眼金秀,“海兰察又闹事了?”

    金秀哀叹,“这个海兰察,只要不上阵打仗,他就吃饱了撑着,一定要闹事!督台大人,咱们一起去瞧瞧?别闹出什么大问题来,到时候不好收场。”



    等待金秀和明瑞赶到闹事现场的时候,场面已经是闹哄哄的无法控制了,索伦兵和京营士兵已经推攘在了一块,虽然没有动刀枪,但已经是拳打脚踢不可遏制了,金秀又惊又怒,尤其是见到了海兰察在人群之中大杀四方,忙尖叫让众人住手,可这会子人都来了兴致,怎么尖叫都没人听,明瑞忙叫亲兵将众人分开,只是这时候众人都打红了眼,怎么拉都拉不开,金秀无法,叫边上的人鸣枪示警,“砰砰砰!”几下枪响,两边的人听到枪响,顿时就看着发声这边来,这时候才看到了金秀和明瑞等人,火枪兵知道明瑞的身份,总督驾临不敢造次,“是明大帅!咱们且住手了!”

    其实上这些京营的被训练做火枪手的士兵们,压根就不是索伦族勇士的对手,且不说海兰察大杀四方了,索伦族勇士就是传说中的披甲人,大玄电视剧之中经常说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披甲人说的就是索伦族,这些人还不算十分开化的文明人,算是半游牧的部落,所以战斗力极强,那都是和野兽们搏斗训练出来的。

    京营的士兵们被打的鬼哭狼嚎的,不过是小半会,鼻青脸肿的比比皆是,若不是仗着这些人还算人多势众的,早就被索伦人尽数揍翻在地了,还好金秀及时赶来,鸣枪示警。

    众人见到明瑞前来,忙半跪请安,“标下给大帅请安!”

    “真是胡闹!”明瑞皱眉,“如今大战在即,大家伙真是戮力同心的时候,怎么还闹起来了?海兰察,你来说!”

    京营的士兵却七舌八嘴的插话进来,“这个蛮人好生无礼!”人群之中被拉出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把我们的教习推倒在地,还不干不净的说着一些难听的话!”

    “大帅,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有人喊着冤,“我们可是跟着十二爷来南边的,我们这被打了,打的可是十二爷的脸面!这些蛮人办事儿没规矩,还没有律法,我们今个吃了亏,若是大帅不主持公道,我们说不得,就要回去告御状了!”

    明瑞是领教过这些人的无赖的,差不多京营的士兵,到了地方上,第一个就是不服气地方上的,觉得都是一些乡巴佬,特别是这些索伦族的,还是深山老林里面刚刚出来的,在这些人眼里看来,就和野人无异,怎么可能会说话客气一些?

    明瑞转过头来看着金秀,金秀皱眉,脸色不太好看,这样流里流气的士兵,怎么够承担自己所思的大任呢?他也不去理会其余人,只是用英语和那个金头发的教习,英国退役上尉约翰克罗尔交谈了几句,顿时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京营众人不认识金秀,见到这书生模样的人竟然也会洋人的话,很是惊讶的望了好几眼,上下打量还窃窃私语。

    金秀吩咐众人散了,海兰察如今是十分“敬爱”金秀,所以他二话不说,马上就走人了,他自然是高兴,今日打架打赢了,如今又不追究什么,他得了便宜就不卖乖,马上就离开了,只是这时候京营的人不肯了,“这位爷!这样就放了蛮子走,我们京营的兄弟们可不答应!”

    “是,不能就放了他们走!”

    “就是,你是什么人?也来管着我们京营的事儿了?我告诉你,不能够!”

    金秀微微一笑,对着众人的挑衅也不以为意,“你们技不如人,人数足足比索伦族的勇士多了一倍,竟然还被打的狗血淋头的,怎么,被人打坏了,倒是要求着上司来做主找回场子了?”

    “可真够没出息的!”

    “好小子!好你的大胆!敢调侃你爷爷!”

    “你是什么道上的,敢这样的说话!”

    听到金秀这么说话,京营的几个人都跳了起来,暴跳如雷的,“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我们的事儿!”

    金秀摇了摇扇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侯艳年见到金秀的眼角露出了一丝寒光,就知道金秀心里头不悦了,忙赔笑道,“钦差大人,请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什么?”

    “什么?什么钦差大人?咱们十二阿哥是钦差大人,总督大人也是,这个小子怎么也是钦差大人?”

    “海兰察!”金秀一声高喝,原本想着赶紧躲开的海兰察又不得不赶了回来听吩咐,他还以为金秀要发作自己,可没想到竟然还得了一个便宜的差事儿,“京营的这些兵,交给你管着,如何?”

    海兰察大喜,“可是真的!”

    “我从不说假话!”

    “那么标下一定好好调教这些人!”

    海兰察摩拳擦掌,“小子们,嘿嘿嘿!海爷爷我如今正经管着你们了,接下去咱们有的是热闹!”

    京营的那些士兵大惊,这个野人厉害之极,等闲五六个人都按不住他,适才也是这个人下手最狠,若是自己个这些兄弟们交给这个野人,日后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吗?明瑞总督都是护军自己人,以前得过且过倒也罢了,瑞纳可怎么办才好!海兰察哈哈大笑,笑声震动墙壁屋檐,“你们真是狗胆包天!这一位乃是征缅大军军前参赞纳兰大人,和十二阿哥平起平坐的,就算是中堂大人当面,也是要起身相迎,尊称一声公子的,就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敢对着贵人呲牙咧嘴的,”他大手一挥,“都抓起来!都抓起来!带出去,我要连夜好好教训教训,到底是什么底气,敢对着索伦族的披甲勇士如此放肆!就靠着你们那些烧火杆子,成吗!”

    两厢又要闹起来,只是这一次是金秀下令,海兰察得了仰仗十分理直气壮的,再加上明瑞见到金秀如此,就知道金秀想着要把这些人好生淬炼一番,别说阻拦了,更是让亲兵要把这些人给团团围住,不许他们乱跑,“请钦差大人的意思,”海兰察朝着金秀拱手,“教训,要教训到什么程度?”

    “既然是在军前效力,那么自然是按照军法行事,不尊军令者,斩!”



    “不尊军令者,斩!”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的,可话里头的意思却不是那么的轻松愉快的内容了,众人大哗,为首的几个还挽起袖子瞪着眼睛,要上前来和金秀理论,可金秀如何会和这些人理论?“万岁派了你们来前线,不是当大爷的,也不是让你们来这里,摆什么经营的谱儿的,是要你们来听从命令的。”

    “听什么命令?”为首的一个八字胡精明样子的侍卫忙插话说道,“这位爷,咱们不认识你,也不知道您是什么钦差,可我们这些人,是万岁爷下旨,让我们这些人来给十二爷戍卫的,之前十二爷让我们在大理府训练,我们也没有二话,可如今您要插手我们的事儿,首先我不服,地下的兄弟们也不服气。”

    “是吗?”金秀挑眉,“你们这些人,尊敬上官这个规矩都忘了?现在有海兰察提督大人在此,更别说明总督大人也在此地,我乃是中堂大人任命的军前参赞,就靠着这些人和我的身份,不能指挥你们吗?”

    “那也管不到我们京营的事儿!”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叫了起来,“我们京营的人只听十二阿哥的!你小子算是什么牌位上的!”

    其余的人又鼓噪起来,金秀问那个八字胡,“你是什么人?在营中任何职务?”

    “小人马德,是这些人的把总。”

    真是md……还马德,金秀点点头,“那么算起来,你是这一千人的头了?”

    “也不算是,原本委派了一位千总,只是那位千总大人突然发病,故此没有人来,只能是我代领的。”

    “马把总,”金秀笑道,“你身为这些人的头目,有了事情,起了冲突,不思如何上报上官,反而是纵容手下的人胡闹,还把,”金秀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约翰卡罗尔教习,“还把教习也连累到了这样的模样,不仅是有失大雅,更是不尊上官,不知军规!”

    金秀说完了这句话,不等马德反驳,又喝令海兰察,“把刚才说怪话的人给抓出来!”

    海兰察双手一张,把那些京营的士兵好像是拉窗帘一般的轻松愉快拉开分两边,一提溜就把那说怪话的人给揪了出来,丢在了金秀的面前,又伸出腿闪电般迅速一踢,那人惨叫的跪了下来,海兰察鄙视的说道,“这样的东西,大人您还指望他们上战场?成吗?别是让缅甸人给杀鸡一样的杀了!”

    京营士兵们打不过索伦勇士们,也就只敢是鼓噪,不敢冲上前来,要什么一个说法,金秀看着那个被迫跪着的人,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不服气,不过我也不瞒着你们,”她从袖子里头拿了一封书信来,朝着众人扬了扬,“这是十二爷给我的手书,说的就是京营这一千兵即日起就归着我管辖了,总督大人,请您来看一看。”

    明瑞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微微挑眉,“确实是十二爷的手迹。”

    他看完了又收好还给了金秀,“现在,你们说,还有人聒噪吗?”

    众人不敢说话了,马德也是如此,“你们不说话了?我却还有话儿要说,今日之事,不能如此就罢了!马德,你身为把总,管教约束属下不利,才到铁壁关第一天,就敢和别人起了冲突,连累约翰教习,你可知道海兰察是何人?他乃是缅甸人心中赫赫有名的杀神!在前线不知道立下多少大功,今日且不说他没有不讲理的地方,就算是他蛮横不讲道理,但是他也是有功之臣!如今无论是谁,只要是立下军功,一切都好商量,无论是我还是十二爷,一样是奉为座上宾!”

    “你的过错,我日后再算账,可如今,这个人的过错,不能不罚,海兰察,你来压阵,马德你亲自动手,给这个小子二十下鞭子,让他好好长长记性,身为士兵,最应该就是管住自己的嘴巴,更好的用手中的武器为国效忠,为自己赚取功名利禄!听见了吗?”

    众人寂静无言,而马德有些不忍,他跪下来企图求情,可金秀却不理他,“你好好的打,若是打不好,或者是徇私,那么你打完了,再让海兰察打一遍,到时候该是多少鞭子,还是要受多少鞭子!”

    说完了这个,金秀也不理会众人,邀请约翰入内一叙,“请,约翰上尉,很多事儿我要再和你说一说,我很关心这些士兵们的射击技术和作战水平。”

    金秀用英文告诉约翰,约翰点点头,“乐意听从您的吩咐,尊敬的先生。”虽然约翰不是金秀自己去找来的,是侯艳年通过十三行,再问着澳门的洋人们通过不少途径招揽来的,但金秀也了解过约翰这个人的水平,再问过参加过什么战役,约翰参加过欧洲大战“七年战役”,在印度作战许久,手下也指挥过一百多号人,算是有一定的指挥才干,但金秀更看重的不是指挥才干,而是约翰所知道的这个时代之中最为先进的火枪射击方法和队列之术,这些是靠着金秀门外汉,所无法学习到的关键技术。而约翰也很惊讶,没想到在这古老神秘的东方大国之中,竟然还有年轻人——不是那种靠着通译为生的商人,约翰敏锐的观察到在中国,和外国人打交道的商人们是地位特别底下的,所以他对着这位少年贵族模样的人为何会精通英语很是惊讶。

    金秀离开了闹哄哄的现场,她对着马德和他那个手下的命运不在意,横竖没有死人,再者,军队之中战士们血气方刚,斗殴角力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海兰察这个凶神在,不会治不了京营的这些大爷们。

    这头又到了吃饭的地方,不过酒菜都已经撤了下去,大家伙换成清茶交谈,实际上明瑞和侯艳年插不上话,只是金秀和这个洋鬼子在用英语交流,约翰才坐下,就对着金秀提出了抗议,“尊敬的大人,你不该折辱你的手下,就是那些火枪兵,火枪兵,天生就是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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