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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坐,”金秀对着约翰笑道,她伸出手来,朝着椅子一让,“晚上应该来一些茶的,只是这里的茶,是红茶,但没有牛奶和方糖,所以还请原谅我的怠慢。”

    “尊敬的大人,”约翰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金发老者,虽然是金发,但或许是因为年岁增长的缘故,头发有些变白,他是一位谦和有风度但又是透着一股子倨傲的英国老牌作风的退役军人,所以他有自己的要求和遵守的原则,在感谢了金秀之后,他直接就挑刺了,“您不该折辱火枪兵,身为火枪兵,天生就是骄傲的。”

    金秀很是神奇,这样的话,似乎很是违背军事作战的原理,“服从上司,遵守纪律,这不应该是身为军人必须要有的素质吗?他们做错了事情,应该受到责罚,这就算是在英国,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是,但是我要提醒尊敬的东方大人,火枪兵是与众不同的,在我们英国,火枪兵是最优秀的士兵,最有素质的人才能够加入到这个光荣的集体之中,不是步兵的愚蠢,也不是骑兵那样的粗鲁,而是骄傲和天生尊贵的,这两种品格足够让我们的火枪兵在战场上,在危机的时候,足够保持镇定,面对溃败的局面时候不会慌张,还是以高傲的姿态,一枪一枪的解决掉敌人,直到最后一颗子弹都解决了最后一名敌人,这样才是火枪兵的特色。”

    “而这样的特色,需要我们用高价的薪水,丰厚的物资待遇,和充分礼貌的对待,这才可以培养出合格的火枪兵,但是大人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是火枪兵的问题,是火枪兵造成了今天晚上的冲突,然后又当众让他们感觉到了羞辱,这是一种不利于培养火枪兵的行为,我个人是不赞成大人你这么说的。”

    金秀为之愕然,素来掌兵都是要用严法峻刑,非如此不能够让士兵们鼓起勇气冲锋陷阵,她是军事的门外汉,但这个道理还是懂得,可约翰这个说法,可真是奇怪的很,她微微思索,随即有些明白,笑道,“约翰上尉的建议很有道理,但我们士兵的选拔是有区别的,你所指导的这些士兵,并不是和英国一样,是最优秀的士兵选拔出来的,而是一些拱卫都城,在城市之中承担防守工作的士兵,这样的士兵,其实约翰上尉你也非常清楚,并不能称之为精兵,但他们的脾气很大,这样脾气大,但是素质又很低的士兵,并不应该配得上是骄傲这个词。”

    “我对此保留意见,尊敬的大人,”约翰摊手,他颇为无奈的耸耸肩,“火枪兵并不需要那么强壮的身体,只要他们愿意听从命令,服从就行,所以我日常的训练,都是以调度阵容,训练队形这种事情作为我的关注点。”

    金秀微微皱眉,依照着她今日所看和明瑞所谈及的内容,她压根就不看好这些京营士兵,没想到约翰拉洛尔身为教官,似乎也一种放羊的态度,“那么,按照上尉你的看法,我难道不该处罚吗?”

    “处罚是尊敬的大人你的主见,我身为教官是不能阻止的,我也赞同你采取措施,”约翰说道,“只是没必要那么强烈,特别是哪位十分厉害的将领,如果让他来管理火枪兵,那么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骄傲这个最重要的特质,就会远离这些士兵们的。”

    金秀起身慢慢踱步,“我可以听从你的意见,因为你是专业的人士,特别是英国人的火枪阵,是天下无敌的,”金秀不大不小的奉承了一番,“但我需要证明。”

    “证明这些骄傲的特质可以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这个我可以证明,现在不需要再训练,我们可以马上出发前往主战场!”

    “不,我们还不能马上出发,因为我还需要在这里等一些人,而且我不认为,没有见过血的士兵,可以应对那么残酷的战场,我们还需要实战演练一番,所以约翰上尉,请你现在出去安抚好我的手下,就说是教习你劝说了我,让我改变了主意,希望你迅速的拿出本领来征服我,接下去我们会有很重要并且很多的物资来运送到战场去,这些火枪兵,我希望他们可以打退所有进犯的敌人,而且要让我再次看到最好的效果,不仅仅是打退,我要足够的成绩。”

    “足够的成绩才可以让我继续砸钱投入进去,明白我的意思吗?”金秀说着英语,不怕别人听去,所以说的很直接,“这些士兵会成为十二殿下最忠诚的力量,也会是最有战斗力的力量。”

    约翰起身,朝着金秀抚胸鞠躬,“上帝会证明我是正确的,大人,我也希望你,在以后可以完成对我的承诺。”

    “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你做到了,我也会完成我的承诺的。”

    约翰退了出去,金秀朝着明瑞解释了一番,自己和约翰的交谈,当然,最后的有关永基殿下的话,这个没有说,明瑞摇摇头,显然他也是很难理解的,“这就罢了,洋鬼子做一些玄乎的事儿,凭他去就是,只是刚才,纳兰公子胆子也大,竟然拿了寻常的一封信出来,硬说是十二阿哥的亲笔,倒是叫我来给你背书了。”

    金秀朝着明瑞微微拱手,“是在下借了大帅您的虎威了,不然的话,只怕是那些刺头还是不服,幸好他们也不敢说再来违逆您的心思。”

    “这事儿也就罢了,横竖我也来帮衬的,”明瑞笑道,“只是我却也不能白干了这事儿,我知道你在缅甸的事儿上颇有心思,如今我又要出征,你有什么好主意不成?”

    “有是有的,只是难办,我怕,”金秀转了转眼珠子,“怕这风险太大。”

    “没有什么风险大的,”明瑞摇摇头,“养伤之余,我一直想着,就要打回缅甸,再找他们报仇,不为我自己个,而是为了那些将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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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和追求,如果你能给他们所追求的那些东西,那么任何人都可以为你所用。

    明瑞不是神仙,自然也有自己个的欲望,他如今身子虽然恢复了,可却不能够继续上阵亲自杀敌,对于武将来说,这无异于是最大的打击,明瑞其实身子没有完全恢复,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但他还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拥有未来,却又是无法亲自杀敌了?

    明瑞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他又想着去缅甸了,“就算是死在沙场上,那也比苟延残喘要来得强!”

    “总督大人,”金秀微微摇头,“我说过你之前是可能死在缅甸的,怎么你没听进去吗?”

    “我自然听进去了,”明瑞一脸的淡定,“但你不明白身为武将的心思,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日后成为废人。”

    “想着昔日孙膑被挖去膝盖骨,从此成为残废之身,不还是统率齐国军队,斩杀庞涓吗?其实身为将领并不是要直接上战场的,比如中堂大人,若是什么时候需要他来亲自上阵,可以说,征缅之战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而其余的士兵将领等,都是失职的彻彻底底的了!”

    明瑞不为所动,金秀也没办法,“督台大人竟然是这个意思,我也劝不得,且如今的确前线要帮衬,再者这八大关内,接下去的日子粮草物资云集,我一个人,人言微轻,弹压不住,还请总督大人帮衬。”

    “这是小事儿,只是你说有极为困难之事,这又是如何说起的呢?”明瑞咳嗽了一声,追问金秀,“我行事不怕困难。”

    明瑞知道后勤粮草的重要性,若是之前自己行军不至于太过于孤军深入,又没有人支援自己,又没有了粮草,何至于如此大败?那时候若是有纳兰公子在帮着筹集粮草,只怕是那时候阿瓦城都已经拿下了,所以他现在要听一听这位智者的意思。

    “如今且不可说,”金秀摇摇扇子,笑道,“说穿了就没有意思了,我如今且托大——要请总督大人帮着我办好了粮草后勤的事儿,等着算是又帮了我一次大忙,我再告诉您,别的事儿,我也不多说话,一定是能帮着您,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明瑞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也要好生等着了。”

    明瑞告辞离开,侯艳年代为送他出去,回来就问金秀,“信秀兄……您是怎么打算的?要怎么帮着这位明瑞大人?”

    “人走了?”金秀似乎在沉思,回过神来,对着侯艳年老实说道,“我如今有什么法子?想不出来,要以后等着看了。”

    “原来你在骗总督大人?”

    “我可没有骗,战场上瞬息万变,我若是说现在有什么法子,来对付缅甸人,那么必然是假的,”金秀笑道,“如今缅甸打仗热火朝天,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也是你佩德兄赚钱的好时候了。”

    “愚兄不才,虽然经商,可到底这些银子还是看不上的,跟着信秀兄,比这些赚的什么银子要好得多好得多,”侯艳年现在对着金秀是佩服之极,他隐约大概知道金秀是想要干什么,从商业的角度来说,金秀的这个征缅引,是一个全新的模式,这样的话,日后战局顺利,协会运作起来,自己这个会首,就是缅甸国王!

    当然只是银钱上的那种。

    既然是这样真真正正的富可敌国,那么,谁还计较这些赚钱呢?

    侯艳年不傻,他敢从家里头脱离出来,就是那种不甘寂寞敢冒险的人,“信秀兄,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就是,在商言商,你是专业人士,所以协会的事儿我从不插手,就好像练火枪兵的事儿,我也不会在那个约翰教习哪里插手一样的。”

    侯艳年说了一个主意,金秀还真的是没想到!金秀眼前一亮,“妙啊,妙啊!”她起身思索了一番,“这事儿可办!咱们商议商议!”

    两个人在说话商量新的主意,王连来报,“海大人很不高兴,但说是大人您的意思,还是放了哪些京营士兵回去了。”

    “海兰察要监督那些火枪兵,若是有违法乱纪的,依法从事,不过别给我搞死了!”金秀警告王连道,“我刚才说违令者斩,只是吓唬吓唬他们那些大爷的,若是真的给我杀了,我就这么一千个人,若是杀了几个,叫他一概赔给我,别说是索伦族勇士一个抵百个,我就一对一的换。”

    王连答应下来,准备厉害,金秀又吩咐,“接下去会有藤甲过来,你选几百个本地的团练和土司兵出来,我也给你配几百人,都练藤甲大刀,急切之间难以训练,你先挑厉害的直接可用的进,发银子,哦不止这些,还要,”金秀看了侯艳年一眼,“只要是愿意来的,都让他们来!”

    且不说金秀和侯艳年深夜在商议什么,到了第二日,商人们一起来请侯艳年的驾,要把这接下去的事儿,几个重点的征缅引给拿下来。可侯艳年抱歉的告诉大家,说是钦差大人和总督大人到处巡视八大关了,总是要三五天后再回来。

    这一下子商人们可就惊呆了,三五天,谁知道有那些新的巨鳄会来!这事儿若是消化在云贵川的商人们手里头,肉多多少少是烂在自己锅里的,可若是被那些闻见血腥就马上扑上来的外地商人们知道了这事儿,那还有自己的份吗?

    可侯艳年也说没办法,自己个也劝不动这位钦差大人,他非常清楚的告诉了众人,钦差大人知道缅甸物产之富饶,之前卖了那些价格不算太高,一本万利的生意送给大家做,他不乐意,所以要再等等!

    商人们不免哀嚎,官儿本来就难糊弄,可今个又遇到了这么精明的官儿,更是要难糊弄了!难道真的要和那些外地的商人们,比如徽商、十三行的粤商、甚至是晋商、鲁商竞争吗?



    这个时代之中大玄朝的商人,北有晋商,这是依靠着蒙古草原交接关内外,生意十分庞大,比如这位侯艳年的介休侯家,那在晋商之中都还不算是太突出的,这是前朝大炎的时候和口外的大玄眉来眼去暗通款曲多年赚来的丰厚利润,如今吃了好多年,虽然别人不服,倒也没法子,毕竟晋商是和朝廷关系最亲密的商人团体,西北战事许多转运粮草的事儿上,都是晋商在办。

    这是北方的商人,至于中部的商人,厉害的翘楚,该算是徽商,特别是扬州做盐业生意的徽商,这些人富可敌国,花钱如流水,但和朝廷关系不算很密切,只是单独做盐业,其实算不得什么特别突出的生意,当然了,从利润的角度来说,在这个时代中垄断性的行业是暴利,但这个行业对着国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帮助大的支柱性行业,所以徽商们虽然有钱,地位却是远远不如晋商了。

    南边这里,自然就还要算是十三行的商人们了,大玄奉行的是闭关锁国的政策,但不代表说,整个大玄不和外头交往,若是不交往,那么多的丝绸茶叶瓷器怎么卖出去的?怎么全世界的白银都一股脑儿的涌入大玄?所谓的闭关锁国就是只留下了广州一地作为通商口岸,其余的一概不和外国人做生意,所以十三行也是南方极厉害的商人,垄断对外贸易,曾经有十三行之中一家商行失火,库房之中的白银被大火融化,直接就在废墟之中燃出一道银光闪闪白银之河,震惊世人。

    不过十三行又算是属于中间商,只是对外营业的商行罢了,把国内的货品收购过来,然后发卖出去,赚一点中间商的差价,本来就没有什么行业技术能量,再加上对着洋人做生意,大玄朝的人对着洋人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冒,对着洋人的生意也不是很看得起,所以十三行算起来,更是地位低下一些了。

    这三者虽然身份地位有所不同,但都是大玄朝之中一等一的商人团体,分别占据了南北中三个地方,互不干涉又互相有影响,这三类商人都是极为厉害的,说一句富可敌国,不是玩笑话,可若是这些人来了,看中了征缅引背后蕴含的巨大财富,他们怎么会忍得住不下手,怎么忍得住不来咬一口肥肉呢?

    特别是十三行!云贵川的商人们最担心的,还是这近在两广的十三行商人们,他们来往的频繁,指不定什么时候听到风声,就过来看一看究竟,若是论起家底来,西南的商人如何敌得过十三行的?若是他们来,只怕是自己个喝汤的机会都没有了。

    金秀就是这样想的,侯艳年也是这样做的,就是要让十三行的人来当鲶鱼,把这个浑水搅动的更加厉害些,征缅大军获得的收益才能够更高,大家伙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位会首早就背叛了革命,哦不是,是背叛了自己的商人阶级,完完全全是要配合纳兰大人掏空眼前的这些人了。

    联想到会首的出生,宫铭就有些忍不住了。“会首您是晋商人家出身,若是想着为家里头,或者是老乡们赚一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不可如此说,”侯艳年义正辞严,“我已经被侯家开除了,我和介休侯家一刀两断,这一次若是我有什么不公正的地方,只要你们指出,在下马上退位让贤,我和晋商毫无关系!只是为了朝廷的大业,还有诸位的荣华富贵,所以才办这个事儿的。”

    侯艳年这么说,众人也就放心了,介休侯家算不得什么大人家,换成是谁,只要是走通了钦差大人的门路,那么何必还去理睬原本的人家?何况算起来,晋商也是最不可能的,毕竟这天南海北的,晋商若是知道了情况再来,大家伙早就把缅甸的好东西吞吃下肚笑话完了。

    宫铭又忙道歉,众人只是要求侯艳年给个说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大人的意思,在下我倒是有些明白,”侯艳年脸上忧心忡忡,“无非是觉得给大家伙的便宜占的有些多了,所以要等一等,等着别的商人来,是不是还能出高价来,我也不是小看诸位,您们说说,就说这金银矿和铁矿的许可,各位就差不多掏空了家底了吧?如何还有银子买别的呢?”

    众人面面相觑,这的确是件难事儿,大家伙虽然还有些钱,可到底不能够为了这个缅甸的事儿,把家底都掏进去,遵义李家是冶铁的,素来说话也直接些,直爽多了,“会首!大家伙尊你为会首,这么多久过来,也是知道您的脾气,不会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我们李家日后在缅甸的生意唯您马首是瞻!您只管告诉我们,这接下去的事儿,到底要怎么办!我们也不求什么要大人特别开恩的,只要是一视同仁,谁也不怕,我老李在这里放下话儿,我们李家在缅甸的生意,会首您毫无疑问,只要您还当着这个会首,您就有半成!”

    半成!众人不免吃惊,这半成的收益,对于李家来说不算多,但对于侯艳年来说,可是一笔巨额财产!遵义李家说的豪气,其余的人有些不舍,也有些才惊觉侯胖子这个人也不是只吃素的菩萨,他也要一些收益的。

    所以接下去之前中标的人,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不情不愿,都只能是跟着李家来一起承诺要给侯艳年干股吃分成。侯艳年心里头大乐,面上却诚惶诚恐,“侯某何德何能,如能当得起诸位的厚爱?”

    众人又再三劝进,侯艳年这才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如今之计,大人的心思已经坚决,我只能劝说,改不改主意的,我不能保证,若是外头那些饿狼们不来,那么是最好的,若是要来,咱们也要想一想办法,咱们这个征缅商会,难道不能联合起来吗?就好像是诸位适才联合拿下一张许可一般~!”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是,只要把自己个的身份再“稍微”的降低一些,在晋商徽商这些大鳄们面前,自己的确一下子又变成了小门小户的商家了,的确是需要联合起来,才能对付这些过江龙。

    这又是免不了一份讨价还价和博弈,如此过了三日,侯艳年迎接到了几位相熟的十三行商人,还有几位是不相熟的。

    相熟的自然是之前打过交道的,三大集团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不代表彼此没有联络,侯艳年身为侯家的旁系,自己个不务正业的和外头联系,交接到了不少之前不同的业务,比如和十三行的商人集团就有了联系,这一次买火枪弹药的事儿,一来二去,如今倒也算是熟稔了。这些商人们来的气势惊人,宫铭等人只是带了一些厨子,他们倒是好,就连日常起居的家具、书架、瓷器等都带来了,奢侈富裕之余,叫人看了不免啧啧称奇,特别是八大关内,这里驻守的士兵和土民最近这些日子可是大开眼界,八大关是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的。

    在先到的商人们充满敌意之中,十三行的一拨人来了,他们要先想着见金秀,可被侯艳年拦住了,“钦差大人今个十分繁忙,早起就到外头去勘测地形地貌了,这会子才回来休息,大人已经言明,等着晚间设宴招待客人,此地不算是精致的地方,但有几位川菜的厨子做的菜样颇为精致,请各位务必赏脸。”

    若是钦差大人亲自招待,就算是粗茶淡饭也是甘之如饴,浦记洋行的大掌柜,黄立人乃是之前发卖给金秀等人火枪弹药的,约翰上尉也是帮着找到的,所以和侯艳年有些交情,“侯会首,”黄立人笑眯眯的说道,“这一次写信告诉我们这么一回事儿,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该不会只是让我们来看热闹的吧?”

    “这怎么会呢?”大家伙才坐下喝茶,也没有旁人,招待的人都是这些广东来的商人们亲自带来的下人,用的泉水喝的茶叶都不和本地相同,茶具还用的是宣德年间的甜白釉盖碗,都是广东的这些商人们带来的,侯艳年笑道,“我特意请钦差大人宽限几天,就是因为知道黄兄和各位兄台会来这边陲之地,这天大的生意,也是要等着诸位一起来做的。”

    “我们广东人有句老话,叫做莫欺少年穷,有朝一日日龙穿凤。”黄立人叹气道,“哎,想着昔日我还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然对着纳兰大人有所怠慢,如今想来,可真是愚钝至极,如今没想到多久,就一下子是钦差大人了!”

    “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侯艳年心里头痛快极了,这个黄立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原本自己昔日也是仰仗他颇多的,故此金秀和他一起去见黄大掌柜,黄大掌柜很是倨傲,就算是金秀想着要买大量火枪,这对于浦记来说也算是不小的生意,毕竟洋人们如今在大玄国内发卖不出去什么货物,金秀等人要火枪,这是一笔好生意,可浦记,和黄大掌柜,还是倨傲的很,这是很正常的,其中还意图收取高昂的中间商差价费用。

    原本也就罢了,中介就是靠这个赚钱的,可那时候的金秀哪里有钱?还不是靠着侯艳年的全部身家,侯艳年虽然很是郁闷要报效所有的身家,但多付出那么多利银,到底是心疼的,所以最后还是搬出了十二阿哥这个皇子的身份,浦记这才不情不愿的帮衬了这个事儿,算不是一次很愉快的合作吧。

    当然了,商人们在商言商,讲究的就是赚取利润,之前金秀等人操办火枪的事儿,算起来不能够让浦记赚太多的银子,黄立人自然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看,如今这样倨傲的浦记商行不是还要在自己面前低头?

    “这位大人才干计谋胜过在下百倍!也不是在下夸我们的主上,这位主子爷,若是下场赚钱做生意,天下之大,只怕是没有咱们立足的地方!最赚钱的生意,必然就是这位主子赚去的!”

    黄立人微微挑眉,“哦,”他稍微和别人交换了下眼神,“会首您是如此看好这位大人吗?”

    “现实如此,不是我看好就胡乱说的,”侯艳年摇着扇子轻笑道,“以一国发卖,黄老爷可见过这样的大手笔吗?”

    众人自然没听说过,所以这才紧赶慢赶的来到了这边陲酷热之地,不然的话,何须来此?广州的花花世界不舒服吗?要来这里受蚊虫叮咬。

    “佩德兄在书信之中所写的事儿,我们这些人的确是心动不已,故此前来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黄立人点头道,他很坦诚,但坦诚的话,从来不都是好听的,“我们来瞧瞧,到底是纳兰大人到底是使了什么点石成金的法术,把这么多人的银子都给拿了出来!”

    侯艳年心里头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十三行的人对着金秀和这一番“征缅引”的事儿有疑虑,这也是寻常的,这些商人们只有更精明的,寻常的花言巧语骗不了他们,只是如今却不是之前的样子了,金秀手里头有傅恒的任命文书,又有明瑞在一侧帮衬,那些许可,可不是自己瞎编乱造的,现在不需要关心这个。

    侯艳年关心的还是别的事儿,“成不成的,那都是两回事儿,若是不成,诸位老爷们来瞧瞧热闹也是好事儿,我之前写信请黄老爷再帮忙买三千支火枪并弹药若干,这事儿可成了?”

    “洋人没有这么多,大约只有数百条,”黄立人说道,“已经尽数买下,现在大约已经到桂林了,之前云南布政使的五千两银子,只是作为定金,这边只怕还要再交付余下的银子。”

    “这是自然,之前头次生意,纳兰大人手里头不宽裕,只能是作为私兵购买,所以银钱上短缺了一些,这一次还是按照您之前的价格来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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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洋人们原本也没有多少火枪在这边,若是要问他们买,只怕还要些时候,不过且无妨,我已经让相熟的洋人们去打听了,只要是有的,一概都帮着佩德老弟你收来。”

    手里有钱,办事说话就豪横许多起来,侯艳年非常清楚金秀最关心的还是火枪兵的事儿,其余的事儿一概不用侯艳年操心,但这火枪弹药的事儿,还是要他来密切关注着的,金秀是如何身份,自然也不会和商人们锱铢必较的谈生意,“至于这个银子,请放心,不能短了黄老爷您的,这事儿还要烦请您多多帮衬,若是能再采买一些,不管是多少,一概都拿下了。”

    “佩德老弟做了好大的生意!”黄立人惊讶道,“难道你不仅做了这个会首,更是发卖了不少东西了?”

    “黄老爷说的半分不差,已经是有些小玩意都发卖了,”侯艳年自衿一笑,“所以如今银钱富裕的很,诸位既然来了,就请好生休息,若是有相熟的同行在这里,也可以交往交往,却不知道诸位带了什么东西来,只要是征缅大军所需的,都可以直接在这里交付了,银子无论是在永昌府拿,亦或者在在我这里支付,都是可以的。”

    这一群鲶鱼的到来,果然让云贵川之前来的商人们很是担惊受怕,最有可能来的十三行人来了,他们这些人,若是想要买什么,出的价格,必然是自己这些人,无法单独承受的。

    金秀晚间果然宴请众人,陪客有海兰察和明瑞,明瑞身为总督,并不是只是管理军队的,地方上的事务他也要接触,所以接待商人们也算是正常,可海兰察那个呆头鹅一味就知道打打杀杀的,面对这种场合很不适应,穿着官服坐在上面摆着脸,和谈笑风生的金秀完全是两个极端。

    宴席上是不谈正事的,这是这个时代之中的规矩,觥筹交错的时候大家热气腾腾的,喜笑颜开,又加上酒精,的确是没有可谈的,但今日乃是小规模的筵席,十三行的人来的不多,也不过是五六个人,足够有资格接受金秀的款待,金秀看着众人食不知味的样子,奇道,“诸位,可是这厨子料理的不精?怎么瞧着在这里都是用不下饭啊?”

    “许是川菜不合这些广东来的诸位的胃口,”侯艳年打横作陪,听到这话,笑道,“永昌府这里,天气热,若是油腻些,用不下也是正常的。”

    “哦,”金秀似乎有些明白,“是了,你们粤人都吃的清淡,讲究原滋原味,我听说清远有白斩鸡味道清淡鲜美,乃是鸡中绝味,却不知道,”金秀对着众人笑道,“什么时候可以尝一尝。”

    “纳兰大人,清远鸡乃是粤菜之中的翘楚,小人等也带了厨子来,明日就请大人赏脸,让我们设宴招待诸位大人,如何?”十三行的人奢侈惯了,自然也是要带厨子的,他们不仅是带厨子,更是带了许多的原材料来,金秀要清远鸡,这太简单了,“鸡是早就备下带来的,请大人务必赏脸。”

    “吃饭好说,我最喜欢和朋友吃饭,只是诸位来这边疆之地,想必不是来吃东西的,黄老板,”金秀摇摇扇子,“你有什么难为之处,想做什么事儿,只管和我说,我虽不才,可如今上有中堂大人的任命,缅甸一切事务,除却军事上的事儿,我一概都可以做主了,若是还有做不了主的事儿,明瑞大人和海兰察大人,都可以帮着我处置了;下有我的阿玛,如今当着藩台,转运事务重要的很。咱们都是聪明人,你有什么难处,告诉我,我能办就办了,若是不能办,本官也是直说,不会说胡乱狮子大开口的。”金秀拿了帖子出来,交给了侯艳年,“你们的孝敬,我却不能收。”

    十三行的人很是惊奇,素来没有这样不要孝敬的官儿!就连是海兰察板着个脸可见到那个帖子,也不免蠢蠢欲动,这位大人真是蠢钝如猪——这个词儿经常大人形容自己的,海兰察心里头想着真是要回敬给他才好,白花花的银子干嘛不要,拿来就算是分给手下的将士们,也是好事一件嘛。

    黄立人笑道,“大人仁厚,那么小人也就直说了,您主持的这个事儿,我们都是极为关心的,只是到底,一来我们没有带多少银子,二来,小人说句得罪人的话,缅甸之事,能不能平,这还是两可之间……我们也怕这银子丢下去,收不回来啊。”

    海兰察怒目相视,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我们连缅甸都拿不下来吗!”

    “不敢,不敢,小人不是这个意思,”黄立人虽然有些慌张,却也不是很畏惧海兰察,十三行有自己的底气,不会因为被海兰察这么恐吓一下,就失了风度气派,“只是风险有些大,我们这些人,”黄立人环视四周,“或许只会看看。”

    “看看是无妨的,”金秀笑道,“嘉宾来此,观礼也是好事儿的,恰好我也有生意要交给你们做,佩德兄说过了火枪的事儿了?恩,那么也好,还有粮草这些东西,若是你们两广有合适的,也可以一起发卖过来,如今大军所需还不算紧,但粮草这种东西,多多益善,是错不了的。”

    金秀似乎很不以为意,对着十三行参不参加,压根就不关心的样子,当然这是假象,但这种假象迷惑了十三行的人,黄立人忙问道,“小人听佩德兄说,翡翠玉石矿的开采,还未发卖出去,可是真的?”

    “是,不过我们给朝廷效忠,还是要先想到朝廷的,中堂大人乃是内务府大臣,第一要紧内务府要照顾好,最好的东西自然是要先归皇家使用,尤其是翡翠宝石这些好东西。所以内务府要占大头,其余的,再让大家伙来用就是了。”



    傅恒是兼任内务府大臣,但这会子他如何有心思会管着什么翡翠宝石?他全部心思都在老官屯的大军之上了,别的心思一概是没有的,这又是金秀在扯老虎做大旗了,只有这三分真七分假的话儿,才会让人觉得你说的话是真的,“所以翡翠的这些东西,还是要先紧着内务府,留下来几张,再给大家伙分一分吧。”

    “那么至于铜矿呢?”

    “铜乃是铸币之用,这是朝廷的产业,谁也不能够染指了,”金秀摇摇头,“难道黄掌柜,也想要铜矿开采的许可吗?”

    “若是可以,自然是想的。”

    “这只怕就难了,”金秀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宣威火腿丝吃了,“这个事儿只怕是不能办,我虽然将这个事儿交给了佩德兄,但他也是要对着内务府负责,听傅恒中堂大人的话儿了,以我之见,十三行的生意这么大了,没必要沾染上这种犯忌讳的事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任何朝代,金银都不是货币,只是一种贵金属,但铜不一样,中国两千年来,铜都是作为最为保值的货币来承担使用的,缅甸的金银矿虽然有一些,可提炼开采出来,不知道要多少年,而铜矿直接开采,直接就可以在缅甸这里铸币,铸币,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直接就有货币出现了,有货币出现,那么就是意味着巨大的财富出现了。

    谁都明白,货币是不可能掌控在私人的手里头的,所以黄立人很是遗憾,但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点,“那么翡翠矿竞拍的话,不知道我们十三行,能不能参加?”

    “自然是可以的,欢迎参加,不过我倒是也有些话,要提前告诉诸位掌柜,”金秀笑道,“大家有没有听过,朝野之中有人提议,要增设通商的口岸。”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黄立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又马上坐下,“纳兰大人,这是谁的意思?”黄立人脸色巨变,“小人怎么没有听说过?”

    “只是一些谣言罢了,恰巧被我听到罢了,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提议,若是有真的边的地方开业,那么广州这里,你们这里,倒是可以轻松一些了,”金秀看着众人的表情,眼神微微一闪,就此打住,她举起酒杯,“来,大家伙喝酒。”

    晚宴一下子又搅动了不少人的心思,晚宴虽然结束了,可各人的心思却因为这个晚宴和晚宴上的话,一下子又活泛激烈了起来。

    “黄老板,你说这位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十三行的当家人当然不会来这里,他们压根就不可能抛开广州那泼天的生意,而来到破破烂烂的云南边陲来办这个不知道未来如何的生意,但多少都算是各行排的上名号,说得上话的高层来了,几个人在议论纷纷。“说要再开通商口岸?”

    “是!若是真的如此的话,咱们这十三行的生意,可是要一落千丈了!”

    “是啊,这广州城十三行,从永盛十五年到现在,就只有咱们这里才可以跟着洋人们做生意,咱们赚了好些年的钱了,这银子,嘿嘿,大家伙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儿,若是别的地方开了这个口子,大家伙说,咱们还有什么好日子吗?”

    “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真的呢,还是他威胁咱们呢?”

    “只怕不是威胁,”黄立人和众人商讨了一番,最后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这个不是这位纳兰大人的威胁,而是,“只怕就是中堂大人的意思,他如今短了银子,又不好直接和咱们要,毕竟粤海关的银子,直接解到内库的,若是这里短了,内务府必然要追究,万岁爷只怕也会知道,所以中堂大人想出了这个法子?”

    然后让这位纳兰大人告诉自己这些人,若是不好生奉承缅甸的事儿,只怕是日后说不得就还要算旧账,给十三行一些颜色看看了,众人越想越觉得可能,搞明白了傅恒的意思,大家伙有些释然,无非也就是在这一次这位纳兰大人搞出来的事儿上多多奉承就是了,花些银子算不得什么。

    “而且这位大人搞出来的名堂,和扬州那些安徽佬玩的盐引,不是差不多的?咱们说真的,这一次的事儿,倒是提醒了咱们,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咱们办着和洋人们的生意,”黄立人安慰自己,也安慰大家伙,“本来大家伙就是眼红咱们的,中堂大人的意思,或许就是宫里头的意思,咱们如今又帮衬大军,又可以赚一些别的银子,就好像和安徽的盐引一般,咱们在这里头,若是办得好,日后也是极好的出息。”

    “黄老板说的半点不错,您老今个问得好,铜矿的事儿咱们不能插手,这翡翠难道就不成了?”说话的是泰运隆商行的林家掌柜,“泰运隆的牙雕驰名天下,就算是宫里头的东西,大部分也是我这里进贡的,象牙,咱们大玄朝原本也是没有!”

    黄立人笑道,“外头的东西,只要是好东西,咱们大玄朝的贵人们都会喜欢的。”来的几家都算是极为有钱的,这夜里头商议,包括黄立人白天里的问题,也都是为了一个事儿,那就是先观望,但现在观望不成了,只能是下手,既然是下手那么当然要选最好的东西。

    那就是缅甸的翡翠。

    侯艳年急匆匆的来求见金秀,这已经是深夜了,侯艳年是见了十三行的人再回来的,他疑惑的问着:“信秀兄,难道中堂大人真的想要再开和洋人们的通商之城?这是要选什么地方?”

    金秀奇道,“谁说的?中堂大人要新开?”

    “那您怎么说那样的话?”侯艳年苦笑道,“十三行的人,还以为您说要开新的,还以为是威胁他们,若是他们不办好缅甸的事儿,就要让他们吃亏去。”

    金秀大吃一惊,“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很多时候说的话表达的意思,和别人所理解到的意思,是有巨大差距的,所以很多时候沟通不畅,会容易造成误解和沟通障碍。

    金秀觉得自己个说的意思够清楚了,可没想到别人还是理解错了,所以侯艳年来问金秀的时候,金秀也很是惊奇,“中堂大人说什么了?啊?什么,他要再重新开和洋人们的通商口岸吗?”

    “可十三行的人以为是中堂大人借您之口来说出这个事儿,要他们来进献银钱,不然的话就要在十三行对外的生意上动手脚了,”侯艳年苦笑道,“虽然不敢明说,可私底下还和我抱怨,说难怪信秀兄不愿意收他们的孝敬,原来胃口极大,在这里头等着呢。”

    金秀大吃一惊,“我何尝是这个意思了?他们怎么想着我这样呢!中堂大人如今是一心念念就要覆灭缅甸,攻克老官屯,他不会去计较十三行的。”

    “那您说那些话,不是威胁的意思,是什么呢?”

    “我是告诉他们,这十三行的生意可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为了应对未来,如今缅甸这里是极好的生意,若是翡翠玉石的生意多做点去,那么日后也是多一条出息不是?”金秀哭笑不得,“告诉他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侯艳年听了也是一脸的无奈,“只怕是他们会错了意,我其实之前也以为信秀兄是这个意思……不过也就罢了,反正如今也是一样,他们不是不愿意来办这个事儿的。只是到底还要再提点咱们西南的这些商人们,”侯艳年若有所思,“若是他们含着怨气出手,只怕是价格,更是高的吓人了!”

    金秀噗嗤一笑,“佩德兄这是要挑斗两边吗?”

    “这缅甸翡翠,乃是天下最有名的东西,等闲别的地方,再也找不出来这些的,也是愚兄没银子,不然的话,也必然是要插手进去的。”

    侯艳年不是开玩笑,他是真心羡慕,只是他也清楚,别说是自己个,就算是介休侯家来了,也必然吃不下这缅甸翡翠的许可,更别说侯艳年已经得了金秀的许诺,要代着内务府来管理整个缅甸的铜矿了,所以侯艳年就算是再有心思,也是没力气去做翡翠的生意了。

    这个懊悔之心,也就存在了片刻而已,侯艳年在这一次西南之行之中的所得,超过了之前他经商时期的所有,特别是借着这个商会会首的身份,侯艳年以一个外来户,并且算是破落户的身份,竟然一跃成为了西南三省商界的领袖人物,除却侯艳年自己的本事之外,更多是靠着傅恒这座虚假的大山,永基这座真实的大山来完成对着三省大商人的威逼利诱和拉拢分化的。所以侯艳年不贪心,他明白,如今不是攫取自己利益的时候,而是要真的如同金秀所言的那样,“一切为了征缅”。

    所以第二日继续进行的竞拍会,就算是金秀拿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翡翠石头出来展示给众人,侯艳年也只是单纯从美学的角度来欣赏感叹了一番,压根就没有起别的心思,可其余的人,就没有侯艳年那么淡定了。

    金秀叫海兰察搬了一个大概篮球大小的石头出来放在众人面前,这块石头用天水碧的绸布盖着,感觉也不算很大,金秀环视众人,笑道,“大家伙都是为了缅甸的翡翠而来的,这八大关外,就是缅甸的山山水水,听说,缅甸一些规定的地方,特定的地方,只要是没有被凿开的石头,都可能是翡翠的原石,这一节我倒是原本也不信,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回来办征缅引的事儿,有一处山谷山洪暴发,冲出了一块大石头在路边,有神光异彩,碧光莹莹,照亮了半条小溪,我这才拿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好物,今日恰好大家伙要商议翡翠的事儿,不如就拿着这个,也给大家伙看看热闹,如何?”

    黄立人笑道,“小人也想见见,这是什么好东西呢,让我们也见见世面。”

    侯艳年一伸手,就将那天水碧的绸布给掀开,众人原本是坐在树荫下,此处天气极热,虽然是九月份的时候,可皎阳似火,大家伙满头是汗,可这绸布一掀开,外头阳光为之一暗,林荫处竟然平白冒出了一片盈盈绿波,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浑身冒火心浮气躁的感觉一下子被这绿色光芒给压下去了,众人这又看过去,只见到就在众人的面前,一块鹅蛋大小光芒隐隐的翡翠呈现在众人面前,黄立人原本不以为意,正在喝着茶,可见到如此,不由得呛了一下,茶水咳嗽的布满了衣襟,可他来不及擦拭自己,又仔细的瞧了瞧,只见到这块石头还是极大,而那些盈盈透出来的鹅蛋大小的翡翠光芒,还仅仅是这块巨大的石头上面透出来的一小部分。

    饶是露出这么一点点,就已经是让着林荫下波光粼粼了,众人纷纷围了上去,海兰察一瞪眼,双手护住那篮球大小的翡翠原石,“你们要干什么!”

    “提督大人,您别担心,别生气!”宫铭笑道,“我们就是瞧一瞧,就近瞧一瞧!看看这翡翠,到底是怎么好!”

    众人争先恐后的围了上去,只见到拿露出的隐隐绿色赫然是又深又透彻,宛如是在大地上的一个小小的泉眼,深不可测,深不见底,那颜色极正,宛如一波碧绿的湖水,黄立人带了玉石师傅来,那师傅用放大镜一瞧,就忍不住直哆嗦,“掌柜,这是好东西!最上等的祖母绿,瞧着纹理仔细,毫无断裂的迹象,这一大块里头,只怕都是!”

    “这值多少银子?”

    “价值连城!价值连城!”玉石师傅兴奋极了,满脸红光,“这东西不能够做什么手镯!就是要整个雕出来,若是雕刻了一样好东西,”玉石师傅比了一个数字,“二十万两银子,那也不在话下!”



    翡翠的价值在于买方,有钱人的太平盛世,翡翠更是要价格飙升,而如今的大玄,正是太平盛世的最好时候,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不过是官员还是商人亦或者是普通人,都有巨大的财富——当然了,穷苦大众当然是不属于这里面这些人。

    但世风日奢,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大家伙都喜欢贵重的东西,南洋的牙雕,合浦的珍珠,南海的珊瑚,蒙古的皮子,自然也少不了缅甸的翡翠,如今的翡翠真是有价无市,特别是云南战事起来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这期间两边商道断绝,大玄朝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经济大棒,但把缅甸最要紧最被大玄看中的东西给咔嚓断掉,这还是做得到的,特别是前几任总督,更是做的绝,将茶马古道一概取消,若是有人和缅甸做生意的,按通敌论处,如此一来,别说边境上的土司们叫苦连天,商人们也是叫苦连天,其余的东西,横竖大家伙也瞧不上缅甸的,只是这翡翠,真真是千金难换的好宝贝,没人不喜欢的。

    可因为商道断绝,缅甸的翡翠都没有了,大玄国内的翡翠一下子涨了不知道多少,更可怕的就算是有钱,也是买不来,皇家对着翡翠的要求更是刚需,十三行已经头疼许久了,翡翠这种东西,洋人哪里也买不来,因为洋人并不喜欢这种石头,洋人们只喜欢金银之物,还有丝绸瓷器。

    而这一块翡翠原石,看着如此的巨大,又是毫无瑕疵,颜色也正,等闲是找不出来的,在国内压根就找不到!听到这二十万两的价格,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尤其是十三行的商人们互相看了看,这样的东西没有巨富之家会买的,唯一的途径,那就是进献给朝廷,进献宫中去,不管是做成什么,那都是皇家才配有的好物件。

    “钦差大人!”黄立人当即说道,“这的确是极为难得的翡翠原石,不知道大人,是否愿意割爱?只要是您开口,这东西,无论多少价格,我们十三行都会拿下。”

    这话一说出来,四川贵州等地的商人们又是大吃一惊,这等于就是让钦差大人可以漫天要价,把自己个的议价权都交出去了,可以说是任人宰割,但也充分说明,十三行的人财大气粗,对着这块翡翠原石势在必得,可见,他们对着缅甸的玉石矿之事,一样是势在必得。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十三行果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么表示出来,就说明不是来看戏的,而是要下场搏杀的。

    金秀微微挑眉,“怎么,黄掌柜要拿了这个?”

    “是,小人瞧见这块石头,实在是喜欢,不知道钦差大人是否愿意割爱?”黄立人笑道,“这是钦差大人捡来的,钦差大人如此好运,小人也想着沾一沾喜气才好。”

    “这东西虽然是我的,”金秀摇摇头,“不过却也不能够出售啊,如此好物,我还是想留着自己私藏的,不过,”金秀对着黄立人点点头笑道,“既然是黄掌柜要,那么请您说个数,咱们这也是刚认识,交情虽然不深,但多少是有了,我只是要交朋友,银钱上不甚在意。”

    “钦差大人大度,小人佩服,既然如此,”黄立人朝着金秀拱手,“这东西极好,我愿意出,”黄立人朝着众人笑道,“五万两来收购此物。”

    这简直是一个疯了的价格,众人一下子哗然,十三行这也太吓人了吧?

    金秀微微挑眉,“黄老板财大气粗啊,既然如此,”金秀点点头,“我就收四万两!”

    众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一个要出高价让对方来定价,这边钦差大臣也发疯一样,五万两卖不卖,反而是要降一万两卖出去?

    “钦差大人,可有别的吩咐?”黄立人惊讶之余,却也知道这一万两银子,不是那么随便省下来的。

    “我不要你的现银,这四万两,你折成民夫的开销,我要在八大关外,修建出一条官道来,哦,不,”金秀摇着扇子笑道,“不需要官道那么好,但要修建起来,提供给大军军需之用!一路修到老官屯去。”

    金秀朝着海兰察招招手,让他把那个篮球大小的翡翠原石搬起来交给黄立人,“我也不来查账监督,这些事儿,我不来管你,我只要你把这条路,修到四万两银子足足够的!”

    说到这里,黄立人,包括所有的商人,却都是真心钦佩了,没见过这样丝毫不顾及自己个,反而是一切要都投出去的道理。

    黄立人朝着金秀作揖,“小人必然做好这件事儿。”

    翡翠欣赏完了,又卖了一个高价钱,那么今日的征缅引--翡翠矿的事儿,也就正式开场了,和金银矿是一样的,都是十张许可,并排放在了金秀和明瑞的面前,第一张就是出人意料的价格和方式被拍卖所得,“云南曲靖马家,二十万两!”

    “马家?”宫铭等人听到这话简直要暴跳如雷,“马家?他们哪里有这么多钱?!老马头,你是在做什么?”众人都看向了马家的人,“你们哪里来的银子?”

    “我们马家没有银子,但我们有滇马和骡子。”

    “这些牲畜还能卖个二十万两出来吗?”

    “自然不能,”马家家主朝着金秀拱手,“小人有事儿要请示钦差大人,若是马家也和黄掌柜一样,花二十万两银子来修路,修八大关出去的路,如此可否?”

    “自然可以!”金秀心里头十分满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她朝着马家家主点点头,“不过你要修,但不能随便修,之前黄掌柜要的是我自己个的东西,这一次是为公,这事儿要有人检查监督之,我让侯会首安排人监察你修路,如此可否?”

    “自然是要如此,”曲靖马家家主得意的朝着众人拱手,“这一次,倒是小弟占先了。”

    宫铭等人气的差点吐血,马家是没什么钱,他们是养马开矿搞马帮的,可这些人对着开山开路是极为熟悉的,而且他们手里头的工人不知道有多少!



    若是修路,可就没有和众人一样都拿出现银,或者是和现银等值的各种军需物资了,对着马家来说,他们的确是没什么银子可以动用,但是他们不仅可以动用依附着马家那些农户工人们,还可以利用马家的这个最优的身份——云南南部的地头蛇来发动土司下面的农奴们一起干,这样的话,他支付许可的战线足够拉长,二十万两一下子拿出来对着马家是天难地难,但是这拉长了战线,再加上那些民夫的工资等等折算进去,还真的是不需要掏出多少的银子来!而且只要打点好类似奴隶主一般的土司,土司手下的那些土人们,压根就不要给什么工资报酬,只要给几个窝窝头,不要让他们饿死就成了。

    众人恨得牙痒痒的,但这会子除却冷嘲热讽外,倒也真的没什么办法来折腾马家,就算是宫铭已经打算,若是马家要来问自己买粮食,那么绝对不会按照正常的价格卖给他,起码要多收个一成的利息才成。

    现在大家又必须要关注下一张许可了,特别是刚才十三行的商人们皱眉窃窃私语,让云贵川的商人们感觉不妙,这一次只怕是大家伙单打独斗是真的不行了!

    果然,第二张就算出了二十三万八千两银子,是那个牙雕甲天下的泰运隆林掌柜,他提供的还是金秀所最需要的,“佛山精铁六千斤,刀枪等军械三千张,火枪两百只,弹药十箱,火油十桶,其余的可以直接给现银,也可以提供为粮草。”

    金秀对着其余的东西倒也一般,只是对着火油,“这是什么东西,我却从未见过?”

    “倒是有些像灯油,只要是点燃了,就是无休无止的,”林家掌柜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遇水也可以燃烧,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金秀知道,这是最好的东西了,金秀点点头,“这东西我收下了,林掌柜,你若是还有这个,也可以抵扣现银。”

    果然,宫铭等人的担忧是正常的,接下去的三张翡翠矿许可,尽数被十三行的人拍去,宫铭等人无法,只能是抛开自己心里头的成见,和众人联合起来,几家一起拿下了一张,饶是如此,也是拍出了近三十万两的高价了。

    大玄的商人们几乎是无敌的,除却这些武器和粮草外,其余的人,在纷纷提供物资的时候,花样之多,简直是让人啧啧称奇,各式各样的都有,大车、蓑衣、布匹、药物、糖盐、牛羊猪肉等等,这些还不算是大头,永昌府的本地商人虽然没什么钱,但竟然也报了十头大象出来,“启禀钦差大人,这虽然不比缅甸的战象,但不管是搬运东西,亦或者是修路开道,都是极为有用的,这些大象性子温顺,只要有东西吃就成了。”

    金秀无奈,现如今也真的是需要他们的物资过来,而尽量要把现金减少,若是换成交通发达物资充沛的地方,这些大象拿来做什么?如今却也是病急乱投医,需要物资更多过于要现银,所以这些大象……也就是勉为其难收下了,日后如果不行,那么就运到京中让大家伙参观罢了。

    虽然物资来者不拒,但金秀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每一位报价出来的商人们,都要经过金秀的讨价还价,虽然允许了一成的损耗,但金秀还是要说清楚,比如难以估值的火枪弹药这种,金秀的意思,就是不能高于自己在黄立人购买的价格的八成,“那时候是自己个买,自然是贵些,可如今各位都是要为国效力的,虽然是要赚钱,却也不能让朝廷太难为了罢?”

    商人们不禁有些哀叹,如此精明的大人,真是难得一见,要知道哪一位封疆大吏不养一些钱粮师爷呢?哪里是有这样的钦差大人,面对面,正儿八经讨价还价,十三行的人还真的有些一时间难以接受,难以接受的后果,那就是不免要让步,但金秀十分体谅众人,都跟着愿意从大家的角度来思考,比如说有粮草的,那么就多提供粮草,诸如此类的,倒是让商人们感觉十分复杂,又感觉吃了亏,却又感觉很是金秀很照顾自己。

    翡翠矿说完,其余的东西,倒是也没什么可说的,都是一些添头,比如棉花和水稻,大部分的人都看不上眼,除却一些本来就做这个生意的,比如宫家马家,十三行的人是完全不在乎。

    还有大木的生意,这倒是让十三行的人关注,如今云南都没有什么大木了,紫檀木,金丝楠木成材的一概不见,只能是做一些柜子橱子之类的东西,要成为顶梁柱,特别是宫殿的顶梁柱,如今是极为难得的,所以十三行花了一些银子到这里,这倒是很愉快,因为十三行有一半皇商的身份,这是效力于大内的,金秀得了大便宜——起码是如今筹集的粮草等物都没问题了,那么这些东西,让大家伙多赚些倒也是无妨,差不多半卖半送,也就解决了。

    商场从来是有人得意有人失意,可如今这一次,失意的人少,就算是自己个单独拍不下,几家小商人一起联合,也能拿下一个征缅引来,差不多是宾主尽欢了。

    事儿办成,金秀自然高兴,这一下子不是给傅恒的大军送去了一些锦上添花的物资,而是雪中送炭,送上了这一次大礼!可以预见的未来,只要是这些物资可以送到老官屯去,那么就算是和缅甸继续对峙个几年都无所谓!自己的努力没有办法,金秀放松了些,对着众人笑道,“物资是要劳烦各位自己送到老官屯去,马家,”金秀对着曲靖马家吩咐道,“你们提供的大车,除却自己的物资之外,可运送其余各家的,若是他们没有运送的任务,有我这里来付给你们薪水,你们的马队,也可以提供给大军派遣,自然也不会不给银子的。”



    除却实物之外,银钱都一概解给在永昌府的五路转运使云南布政使,自己都认了义父了,也要为这位义父找一些军功出来,特别是如今自己处置的这个征缅引的事儿,算起来认真计较起来,还是自己个侵占了纳兰永宁的职权,不过如今纳兰永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是又缺银子又缺物资的,金秀这一次,倒是解决了纳兰永宁的大忙,想必纳兰永宁也不会介意自己这在八大关内另外盘算什么。

    商人们购买征缅引付出的实物虽然不少,可到底还是要更多的银钱,来采购军需物资的,这些商人们的物资,到底还是少数,但这个少数只是在金秀看来的,毕竟金秀没有吃过猪肉,多少也见过猪跑不是?在后世的她看来,饶是这么几百万两银子,就把整个缅甸给卖了,真是卖的有些贱了,若不是这样的非常时刻,在金秀的手里头,缅甸国的物资矿产,何止着几百万两银子?

    金秀还有些懊悔,不过却也庆幸自己个,只是卖了十年出去,十年之后还是可以再割一波韭菜的……哦,不是韭菜,而是再让不同的商人们赚一些钱。

    金秀犹不满足,而边上的明瑞早就看着收了如此多的银钱来,暗暗咋舌不已了,“诸位来此,共聚盛会,真是我的福气,也是大玄的福气,”她朝着侯艳年点点头,“此外还有一些东西,大军等着要的,如今你们没有,却也无妨,只要是这些东西还能拿来,布政使哪里也一样会收购的。可别说我没有告诉各位,大军所需,这些可是大生意,咱们这西南地方,过去和未来,都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生意了,只要是诸位能够使运来这些东西,不管多少,布政使衙门,都一概收购。”

    金秀又预备下筵席,请众人赴宴,当然了,今日设宴的厨师们都是各家带来的,算起来也是借花献佛,金秀等人才坐下来,她举起酒杯朝着众人敬酒,大家伙今日很高兴,加上这位钦差大臣十分客气——或许是大家伙从未见过对着商人们如此客气的大员了,君不见边上的明瑞一直未曾说话吗?正经的官员,在如今的大玄朝,对着商人们,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大家伙见到这位纳兰大人如此和气,不免热泪盈眶,纷纷表示,要永远跟着纳兰大人继续赚钱,永远赚钱下去。

    王连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附在金秀耳边急促的说了几句话,意外似乎到来,打断了众人的高兴,大家伙仔细的盯着王连的眼睛,似乎要观察出什么东西来,场面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金秀眉心一动,点点头,让王连离开,见到大家伙都等着字迹,微微一笑,她继续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本官的坐骑不知道为何,似乎有些生病了,原本倒也没什么,”金秀朝着众人笑着解释,“但这马乃是中堂大人的座驾,上好的蒙古马,赐给我我若是照料不好,生了病,可就是我的过失了。”

    马家家主连忙答话,“我们马家有上好的兽医,我这就去让他们来此地为中堂大人的爱马治病。”

    “如此就多谢了,”金秀笑道,“中堂大人的这匹马,想必是可以痊愈,我也可以放心了。”

    “南方地带,天气湿热,也没有什么开阔的草原,原本就是不适合蒙古马驰骋的,”马家家主笑道,“滇马最合适,不过滇马就是身材矮小了些,的确无法入中堂大人的法眼。”

    “水土不服也是有的,只要是让它离了缅甸,想必就好了。”

    金秀眼神一闪,点点头,“的确如此,离了缅甸,水土不服就能好了。”

    酒过三巡,金秀和明瑞等人起身,她又仔细叮嘱侯艳年务必要招待好众人,“佩德兄,我不胜酒力,明总督身子也尚未好全,就不奉陪了,今日之宴,大家伙虽然高兴,可到底简陋些,不过如今地方如此,却也没办法,等着日后,缅甸之事大成,十二爷会在大理府招待各位的,风花雪月之地,最是和诸位风雅之人相宜了。”

    能够让皇子亲自招待,这可是十分体面的事儿,大家伙感激之余又觉得面子极大,不过金秀丑话要说在前头,“只是这两日大家伙购买的征缅引,不要给我闹幺蛾子,约定的时间之内,要把所有的东西物资和银钱给运送到位,若是借故拖延的,我也不问你家要,只管问你那一轮之后的第二高出价的人,直接让他来办这个差事儿!”

    众人都纷纷表示绝不会耽误朝廷的大事,侯艳年也忙鞠躬说道,“小人添为会首,肯定是要和诸位同道一起,好好为朝廷效力,绝不会耽误大军的差遣。”

    “若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佩德兄,若有什么事儿,我只管来问你,中堂大人有赏的自然赏赐给众人,若是要罚,那么只能罚你!毕竟你才是这个会首,这个位置有过无功,不好当,但我也没法子,谁叫我和你是最亲热的呢!”金秀满意的点点头,显然大家的表态,让这位钦差大人很满意,“征缅引,这是头一遭,以后还有更好的地方,更好的方式来让大家伙都有机会给朝廷效力的,这一点,大家伙可是要信我的。”

    自然是信的,若是不信,如何这缅甸都能搞出这么多名堂来?众人一齐起身,送走了金秀,又朝着侯艳年连连拱手,“哎呀,佩德老弟,哦,不,会首大人,”黄立人拉住了侯艳年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以后缅甸的生意,还是要您,多多照拂了。”

    “会首大人是我们‘征缅引筹备商会’的会首,算起来,黄掌柜,”宫铭冷笑几声说道,“您可不能称他为会首。”

    “您还不是这商会里头的人呢!”

    “这话是如何说起的呢?”侯艳年忙给大家转圜,“既然是都为朝廷效力,那么都是同道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