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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后txt下载

    孟驳的确是雄才大略的英主,虽然这达成和谈了却又背信弃义,但显然孟驳没有这个心理负罪感,他在得知了中国大营内在真实的情况之后,他要再在中国人这里寻求新的突破口的想法就是不可抑制,思绪一日千里。

    “中国人的主帅生病,其余的染病的士兵也很多,这种情况下,只要把最后这一次的战争给打赢了,中国人就再也不敢出兵八大关之外了!”孟驳野心勃勃,“不纳表称臣,我以后还要让缅甸和中国平起平坐!”

    这几次战争对着缅甸伤害极大,但对于中国来说,更是榨干了和缅甸国土差不多大的西南三省所有的钱财物,孟驳非常清楚,如果整个中国的力量能够全部使用出来,那么缅甸当然是不堪一击,但现在……中国人没有那么快速的把力量可以集中起来。现在,就是缅甸最好的机会。

    摩诃梯诃都罗忙请缨,“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大功劳,请交给我去办,大王,请你相信我,我要打败中国人的心思,肯定是比缅甸的所有山峰加起来还要多!”

    孟驳点点头,“你要小心谨慎,这一次去,万一中国人有准备,准备我们以后的偷袭,那么还是要保证我们的军事力量不要被无故削减,如果中国人有很大的准备,我们就不要轻易去挑衅了,最差的结果,我要你把中国人的物资,特别是那些粮草、银钱带一些回来!”

    “那么我这就马上去准备!”

    “不要着急,”孟驳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中国的使节,那个杨大人还在我们的大营里,他虽然帮助了我们,但目前,他还是忠心中国皇帝的臣子,如果被他看到了我们的调动兵马严阵以待的样子,这一定是对着和谈不利的,我们要先等着,等着中国人那所谓的吉时过了,等到和谈结束,中国人放心离开的时候,那时候才是我们调兵遣将的好时候!”

    “这一次一定会成功!”摩诃梯诃都罗朝着孟驳弯腰鞠躬发誓,“佛祖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对于成功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个困难,摩柯!”孟驳亲热的叫着摩诃梯诃都罗的短名,“你先去准备妥当,到了那一日就点兵起将,我要看看,中国人是不是会被我打得猝不及防!”孟驳哈哈大笑,他觉得胜利指日可待,而中国人,注定会成为缅甸贡榜王朝崛起的路上必然要除去的笑柄,永远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孟驳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论起痛恨之情来,谁也难理解他心里头真正的感受,对于一代雄主来说,自己野心勃勃筹划的攻克暹罗,一统缅甸,剿灭土司,北上和中国抗衡,样样事情都做的轰轰烈烈的,但唯独就是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和大玄产生了如此复杂久远而且战局相当不妙的战争,老官屯此地成了修罗场,战争从来和政治是连在一块的,战争的失利,影响到了政治,不仅仅是老臣巴提亚提出了对孟驳的不满,各地原本不敢说话只能朝着阿瓦城进献花马礼的土司们也开始蠢蠢欲动,最糟糕的是,暹罗的郑信也开始动摇了自己在暹罗的统治!

    想着之前如何的威风凛凛,才过了没多久,竟然就落到了如此的地步!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中国人而起的,孟驳当然不会去找自己的原因,在他看来,就算是中国,也不应该对着土司们的转移忠心而如现在一般大动干戈!

    自己的皇图霸业,几乎因为中国人的全力以赴而烟消云散,如何叫孟驳不恨?就算是中国人因为局势的变化而不得不停战,他也决不能让中国人轻易的离开缅北地带,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中国人这里找一个场子回来,他要让缅甸所有的土司,还有暹罗的郑信知道,就算是中国人,不仅在自己这里讨不了好去,更是要伤筋动骨,留下什么代价来算才完。

    只有自己,才是南天,真正的霸主。

    他必须要让南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点,这样的话,缅甸贡榜王朝的统治才能继续的在南天安稳下去,他和摩诃梯诃都罗观点有所不同,摩诃梯诃都罗的意思是柿子要找软的捏,但孟驳却是希望,把最强大的敌人给打趴下,如此的话,其余的小蚊子小蛇,就不足为据了。

    “当然了,”孟驳温柔的说道,“我们也要准备好完全的准备,等着你出击之后,我就会把阿陀耶给抓起来,他的人头,将会是安抚中国怒火最有用的东西。”

    摩诃梯诃都罗心下一凛,这位缅甸的辛标信大王,的确是不能容下任何一个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统治之人,阿陀耶这样的贱民出身,最后竟然也无妨被容下,不过这事儿目前和自己没关系,但自己的确要注意,日后更要注意谦卑,时刻要警惕自己。

    “那么,我们就先等着热闹热闹罢?”孟驳满意的点点头,他解决了中国人,又要解决了阿陀耶,真是一举两得,所以对这中国人现在的倨傲,他也可以容忍下来,“告诉中国来的使节,我今天晚上会斋戒焚香沐浴,一直到后天中午,保持干净纯净的心情和中国人会盟!而在会盟之后,摩柯,接下去就是你该展露神威的时候了!”

    “时候到了吗?”金秀问道,她最后统计了一遍自己所记载的东西内容,确定了即将会发生的事情,她长长吐了一口气,侧耳一听,外头一点风声都没有。

    “到了到了,”小叶子忙给金秀拿来了新衣裳,“海兰察大人就是说这个点要爷换了衣裳出去的,这会子差不多就到了,您还是赶紧着换了吧?”

    金秀点点头,“倒是给我想了这样的主意出来!”

    “真不知道他们是安的什么心!十二爷呢?”

    “主子爷已经在后面主持军务去了,好像是做什么监督火药火油之事,奴才也不知道具体的,”小叶子笑道,“说让告诉福晋,等会中堂大人点将,他也必到!”



    金秀噗嗤一笑,“他来做什么?瞧我耍猴子吗?”

    小叶子却很是当真,对着今日的事儿,很是当真,“海兰察大人在外头说的很是玄乎,我听着都吓人。”

    “他说什么了,”金秀边穿衣服边笑道,“你不是和他最不对付吗?怎么就又听上他说的话了?”

    “您别急,听奴才说来,海兰察大人在外头说,说福晋您,”横竖这里也没有外人,故此小叶子也称呼金秀为福晋,“说是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天文地理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更是能够知未来断人生死,乃是诸葛亮一类的人物。”

    “这些话,”金秀问小叶子,“你信吗?”

    “别的奴才不知道,可这知未来断人生死,奴才是信的,”小叶子忙抱怨,“自从海兰察说您会这个后,外头就不知道多少人要来拜见福晋,说要请福晋来断一断他们的官运前途如何。”

    金秀轻轻一笑,“难道我说这些日子出门去,无论到什么地方,怎么到处都能见到请安问好的人,我说,我又不是中堂大人,也犯不着来找我,事儿原来是出在这里头!”

    其实这算不得要怪在海兰察头上,海兰察的性子,就算是他再嚷嚷这些和打仗无关的内容,众人都是不相信的,你一个只会打仗斗狠的凶猛之人,说起别的事情来也没什么说服力,实际上还是孙士毅无意中说了出去,特别是傅恒重病之后,孙士毅非常清楚,金秀对他的判词已经生效了。

    这一点来说,简直是铁口直断,他佩服之余,也不免将这些事儿给说了出去,尤其是明瑞和海兰察,被他判定,一个是非得有转机才能复入缅,一个是非得海不得有战功,再加上提前预备下金鸡纳霜来救阿里衮,神机妙算,这个词儿,绝对是可以按在金秀身上的。

    “只是可惜了,奴才都收了不少银子呢,”小叶子很是惋惜,“若是福晋愿意见见他们,说上几句,只怕是银子是赚了不老少了!”

    “我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金秀笑骂道,“那些无名无姓的小人物,我怎么知道他们未来如何?说不出来,说不准就不好了。”

    小叶子忙点头,“奴才也是这个意思呢,若是那些无名小卒,哪里知道他们未来如何?自然是要先紧着如今的将军总兵,还有大人们了。”

    这倒是小叶子的等级观念较为严重了,不过这也恰好符合了金秀不愿意装神弄鬼的特点,她是学历史的,但不是什么没名号的人的未来她都知道,从本质意义上来说,金秀不是可以看穿未来,而是她就是未来而来之人,所以可以知道,一些历史的走向,和大人物的结局。

    当然,金秀穿好了衣裳,复又坐了下来,小叶子站在金秀后面,将她满头青丝都挽了起来,弄成一个发髻,又拿了一个银冠出来,给金秀戴上,金秀在想这一刻之后,整个缅甸之战的走向,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而自己所言的预知未来的话儿,可能也就不再是那么有效并且灵验了。

    她起身抖了抖袖子,转过头来让小叶子看了看,“如何?”

    “真是仙风道骨啊!”小叶子笑眯眯的恭维,“您要是再拿上一根拂尘,直接就可以上台亮相了!”

    金秀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出戏还真的要了自己的老命!不过小叶子似乎还有些担心,“福晋,您说,今天真的有风吗?”

    “或许有,或许也没有,”金秀淡定说道,“咱们走着瞧吧!”

    “可这走着瞧,到时候万一没有……岂不是要丢脸了?”小叶子害怕的说道。

    “你记住了,小叶子,面子什么的,丢了也就是丢了,只要是有实际的东西,有里子这个玩意儿,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外头通传,说是海兰察来请,金秀点点头,一出帐篷,海兰察顿时眼前一亮,他上下打量了金秀的衣裳头饰,“幸好我知道纳兰大人你最是会装神弄鬼的,不然的话,我若是这猛地一见你这模样,还真以为你是神仙人物呢!!”

    金秀怒视海兰察,“都是你给我找的麻烦,这会子又来调侃我了!”

    海兰察忙赔笑,“没有,没有!”海兰察今日是满身戎装,铁锁甲闪闪发亮,头顶上红色缨球颜色鲜艳,他原本身材高大,这么一穿着,更是威风凛凛,他还带了十来个同样穿戴整齐的索伦兵,“我这就护送大人前往!”海兰察谄媚的笑道,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十分僵硬,让小叶子都有些不寒而栗,“今个可是好天气啊!”

    天气不错,金秀就着小叶子的手上了轿辇,今日天气万里无云,虽然是近黄昏时候了,可太阳还是极大,太阳大,而且,是没有风。

    又热又停滞,一点风都没有,这就是现在的天气。

    整个营房之中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在里头,到处十分安静,就连战马的嘶鸣声,这素日里头最常见的杂音都消失了,“大帅呢?”金秀左右看了看,问海兰察。

    “在江边的高台那等着您呢!”海兰察神神秘秘的说道,“水师上下都在那等着。”

    金秀简直无语,“这是要做什么?就等着我给大家伙加油助威呢?”

    “就是这个意思了!”海兰察得意洋洋,“你这一出手,把事儿办好了,大家伙高兴,军心一下子就凝聚了!”

    大营靠近江边的地方,这里已经整修完毕,修建了一个高台出来,上面插着各色旗帜,只是到底没有风,一丝风都没有,旗帜都垂在旗杆边上,死气沉沉的,天气炎热,众将都穿戴整齐,不耐酷暑,所以每个人的上头都顶着罗盖伞遮阳。永基料理好了差事,这会子也前来,金秀下了轿辇,永基忙迎上,“这事儿成吗?”他小心的问道,“若是不成,就不必上去了!”

    金秀摇摇头,“没事,可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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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的让永基更是不放心,他有些忧愁的叹气,“若是不成,也就罢了,我和中堂大人说,免得到时候不好看!你又白白受了怪罪,你的功劳极大了,就算是这一次算不中,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永基到底还是担心金秀的,“依我看,咱们不必冒险,如何?”

    听到永基这么说,金秀倒是心里头暖洋洋的,永基虽然才干不显,为人稍微懦弱了些,可心地是极好的,这样的人物,或许成为帝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性子,但如果算是过日子的话,的确宅心仁厚,是一个好品行。

    “无妨的,”金秀看了看天边的光线,转过头来对着永基笑道,“试一试也成,横竖如今都穿成这个样子了,那也不好回绝不是?”

    水师上下、火枪兵、藤甲兵、索伦兵等等估计有三四千人都列队站在台下,密密麻麻的,还有傅恒阿里衮阿桂等将领悉数在场,金秀先朝着傅恒作揖,微微弯腰,“中堂大人。”

    “今日这事儿,可是委屈你了,”傅恒今日脸色极好,一点都看不出来什么重病的样子,他对着金秀点点头,“让你来行此事。”

    傅恒认为做今日这样的事情,是对着一个读书人较大的侮辱,所以他对着金秀是有些歉意的,但金秀不以为意,“素来出征开战前就有祷告占卜之事,学生虽然不才,却也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觉得委屈。”

    这边也不啰嗦废话,金秀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欲颓,时候刚刚好,“时辰差不多了。”

    金秀天气炎热,一丝风也没有,众人无处乘凉,热的满头大汗,又因为中堂大人大帅等都在现场,囿于军法不能离去,只能是干站着,但没想到竟然有人这样施施然的上了高台,众人的脖子一下子拉长了,瞧着这一个人,身穿八卦水火相济阴阳鱼道袍,手上提着一把桃木剑,头顶道士髻,剑眉星目,玉容花貌,眼神凌厉,端然如仙,众人离得不算近,特别是夕阳西下,阳光直接透过了高台上的人,只留下在金红色的光芒之中的一个剪影,但众人发现高台之上的人,头戴的冠闪闪发亮,似乎是用亮银打造而成,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这个头冠乃是大营之中的能工巧匠用纯银打造而成,也没有什么样式可模仿,于是只是用碎银子敲打扁薄,做出莲花花瓣的样子来,再用巧手镶嵌在翡翠莲心上,如此颤颤巍巍,银光发亮,远远望去,此人的头上好像是点了一团白色的火焰一般,跳动不止。

    高台之下,等到金秀面北站定,又有大汉一名,身穿玄色宽袍大袖,腰间系了白色的绸带,手中拿着一张玄色幡上来,就站在金秀的身后,众人看到那幡上面又用白线绣了北斗七星出来,看着搞这么一套东西,众人又是迷惑,又是有些奇怪,登台的这个人,到底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没错,金秀赶鸭子上架,今日来借东风了。哦,其实是要借东北风。

    金秀的确是懂一些天文地理,也知道气象学的一些内容,通过精确的记录风向和计算降雨、云层的内容,可以大致推算出风向的改变,和晴雨之天,她的确是也说过,最近会有风向改变,但自己个从未想到过,要来这么一出装神弄鬼的戏来!

    想到这里,金秀就不免恨得牙痒痒,这一件事儿又是海兰察闹出来的,他听到了这个事儿,也不和金秀说,直接就禀告傅恒,要纳兰大人登台表演,表演一出借东风,他振振有词,道理倒是也有一些的,“如今鏖战有些日子了,等着和谈的这段日子,大家伙心气下去了些,我老海是知道这个事儿的,只若是大家伙真的要和谈,下官这些话儿也不必说了,可既然要战,那么这军心士气是顶要紧的,大家伙都郁闷着呢,若是要水师出动,没有风可不行!纳兰大人我是佩服的,也不是要戏耍他,也不是说不服气他,只是既然有这样的好本事,为何不当着大家伙的面施展一番?只要真的能借来东风,咱们必胜!”

    这一番话真是合情合理,再叫人反驳找一些错处来都不成,傅恒听着有道理,于是来问永基的意思,傅恒觉得这事儿读书人不一定肯干,于是先问过永基这个东翁的意思,金秀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用处,海兰察讲的有道理,于是答应了下来。

    这事儿是答应下来了,但金秀没想到操持这个事情的海兰察竟然给自己搞了这么一身行头来!头戴银莲冠,身穿八卦道袍,手上还有一把桃木剑,身后更是来了一张七星幡,这和戏台上的诸葛亮有什么差别?

    金秀气的牙痒痒,但既然是到了这个时候,又站在如此高台上,自然也没有不继续演下去的道理,金秀正欲动手,没想到高台两侧竟然又有丝竹之乐响了起来,金秀险些摔倒,这是要办演唱会吗?

    海兰察得意洋洋,望着高台之上的金秀一直傻乐,傅恒捏须奇道,“怎么还用上了鼓乐之声?”

    孙士毅也不知道,但也只能是勉强解释,“许是因为仪式要如此罢?纳兰公子乃是世外高人,这些呼风唤雨的事情,和寻常的事儿不一样。”

    阿桂还是保持怀疑,“这风雨之事,如何能预料的到?”他下半句没说出来,若是当众这么演戏,演不好,士气大振且不说做不到,只怕是还要坏了军心士气,反而更不好了。

    各人心思不一,在边上看着的土司等人也是伸长了脖子,看着高台上到底要在搞什么鬼。

    金秀定了定神,见到四处安静,近处草木丛深,远处江水滚滚而流,天外无云,夕阳西下,高台四角点起了青烟,青烟冉冉升起,笔直而上,一点抖动的意向都没有。

    起码现在来说,风还没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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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秀是上台来表演自己神机妙算的,不是来耍猴的。

    所以她必须要露出十分镇定而且准备完全妥当的样子出来,不被底下的士兵们发现自己的心虚,鼓乐声响起,金秀顺势把手头的桃木剑伸展出来,慢悠悠的慢悠悠的施展了一套似是而非的太极剑法,又慢又温柔,但又好像是有些像舞蹈的样子,在高台之上,就这样耍起了剑舞。

    那鼓乐声也甚是中正平和,不急不缓,金秀和音乐旋律配合的天衣无缝,简直是十分和韵,但就算是再和韵,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舞蹈下去,特别是金秀所学的三脚猫太极剑,再怎么样耍也终于有了耍完的时候,偏生这个时候,地下的鼓乐声竟然一下子又停了,金秀顺势收剑,慢慢的将桃木剑放在了手臂上,宛如捧了一个玉如意一般,香案业已准备妥当,上面还有各种供果,金秀命那大汉站在香案之后,凝神静气,等了一会。

    众人看的热闹,伸长了脖子盯着高台上的演戏,金秀凝神等了一会,四下静悄悄的,一点风声都没有,但似乎又不能这样一直等着,于是她等了半盏茶的时分之后,就盈盈拜倒,跪在香案之前,对着七星幡接连三拜,高声喝道:“学天书看天象易如反掌,设坛台借东风相助忠良!”

    这话一说出来,地下的士兵们轰的一声刺激到了,这是说什么呢?说什么?要什么?借东风?

    “西风已残,东风刚起,天地运力,来我东风!”

    “来我东风!”

    金秀复又呼喊再三,众人又连忙停住了嘴里的交谈,左右看了看,四处静悄悄的,高台四周的旗帜懒洋洋的垂着,一点有风的迹象都没有,这到底行不行啊?

    金秀起身,天边看了看,又转过身子,朝着那个执幡的大汉喝道,“左右各摇幡九九八十一次!”

    如此一番演戏,夕阳已经落山,天地之间尽数都变成了红色,金秀见到这时候还未得逞,于是又要舞剑一番,又是跪拜祝祷,嘴里头嘟囔着念念有词,但这个时候风还是没有来。

    大家伙看着有些着急了,怎么回事,这个人该不会是骗子吧?王连身边的几个藤甲兵开始抱怨了,“这到底是行不行啊?”

    “我瞧着是够呛,这借东风,是谁的本事?”说话是一个川军的士兵,川人最是敬重诸葛亮,他微微冷笑,“可是诸葛老丞相的本事!这杂毛小道,真是班门弄斧,怎么敢做这个事儿!”

    “不许浑说!”王连很是敬重纳兰公子,故此听到有人说怪话,忙喝住众人,“不可喧哗,耐心等着!”

    海兰察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台上的人,索伦兵大部分都是呆头呆脑的,很是听话,也听不懂台上的金秀到底是在干吗,可其余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尤其是那些京营的士兵,他们认出来高台之上的人,就是把自己这些人丢给海兰察去折磨的纳兰家公子,眼下看着这个人在装神弄鬼,还没有什么效果,于是大声冷笑起来,还有的起哄,“装什么呢!赶紧着下来吧!”

    金秀冷然凝视这些火枪兵一眼,又看了一眼海兰察,海兰察一哆嗦,马上就去喝止众人,到底是傅恒等将相都在此处坐镇,大家伙说了几句,海兰察又是凶神恶煞的来回巡逻监视,于是嘟囔几句,也就罢了。

    可台上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永基有些着急,对着傅恒说道,“瞧着如今好像不太行……不如让他先下来?等会再登台,中堂大人以为如何?”

    傅恒不语,孙士毅笑道,“且不着急,如若老弟惊世大才,这不是什么难事,他说能成,必然就能成,素来成大事者,都是要等候时机,也要有人捧着,也要等一等才好。”

    等什么?孙士毅对着金秀倒是十分的信任,甚至去劝说傅恒在大决战之前要摆出这么一个架势来让金秀表演,永基只觉得心急如焚,他有些坐不住了。

    孙士毅看懂了永基的神色,悄声对着他说道,“今日原本无风,若是不来,也是无妨,只要不吹西风也就足够了,无风,咱们的大计,今日一样可行!”

    计划可行,可这士气,还可行吗?

    金秀反复再次跪拜舞剑,这一次她跪坐在了高台上,只觉得心跳的极为厉害,自己预算估计绝对不会有错,风向就在这一两日之间绝对会发生变化,停风已经停了两日,今日白天也是无风,按照规律来说,应该要变风向的时候了,怎么这会子还毫无动静?

    金秀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这会子鼓乐声已经停了下来,四下寂静一片,反而是这无声,这寂静,让人更觉得尴尬无比,金秀心里头心烦气躁,天色渐渐的暗下去了,太阳彻底躲入了山峦之后,天边尽数是暗红色的晚霞,可这个时候,还是没有风。

    金秀伏在地上,心跳变得很快很快,难道就要在这一刻,宣布自己个的失败了吗?

    风若是还不来,那么也就只能是快速结束这一场闹剧,夜幕已经降临,晚上就是要发动对缅甸大军最后的冲击,时间不能被耽误掉,必须要马上开始了。

    金秀站了起来,她慢慢转身,朝着台下的众人看去,众人也是目光炯炯看着她,金秀脸色惨白,又觉得自己满脸通红,她微微张口,正准备朝着傅恒请罪,但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自己鬓边碎发似乎微微飘动了一下,金秀猛地抬起头来,感觉到了鼻尖有了异样的嗅觉。

    一种来自高山和高原之间的干燥之气。

    金秀的头发慢慢的有些一些抖动,她抓住了这个机会,明白了转机终于到了。

    抬起头,金秀见到了远处的山峦之上云海开始有了变化滚动的迹象。

    她倏然转身,复又朝着那七星幡跪拜三次,嘴里头念念有词,等到高台之上风开始徐徐吹起,金秀大喝一声,“东风此时不到,更待何时!”



    不知道怎么回事,阿桂似乎对着这位纳兰公子毫不感冒,就算不是因为他在装神弄鬼的缘故,只是似乎因为永基和这位纳兰工资的奇峰突起,让原本属于他的权柄减少了不少,但对于纳兰公子还有十二阿哥办事当差妥当认真这个优点,阿桂是赞赏的;不过不知道为何,他对着纳兰公子这种神神秘秘且不愿意讲自己所有的东西都交代出来的性格,有些看不顺眼,他并不喜欢这种不知道内情,却被动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还是比较有掌控欲的。

    就比如现在,阿桂皱眉,对着身边的阿里衮说道,“这样装神弄鬼的,若是万一不得成功,岂不是败了军心?”

    阿里衮有些急躁,一是着急水师马上就要出征,二是着急风向为何还不转动,“嗨!这一出若是演不了,可真是倒霉了!”他随即醒悟,大军作战在即,可不能够说这些丧气话,“总之是不顺!”

    傅恒看了看焦急的永基,心里头微微一叹,这一位纳兰公子看来的确是凡人,不是什么神仙人物,想着要和诸葛亮一般借来东风,如今看来也是奢望,在傅恒的心中只怕是觉得这位穿着道袍衣襟飘飘宛如神仙人物的纳兰公子,已经是为了达成目标好弄险之人了。

    “大帅,”明瑞看了看天色,朝着傅恒拱手道,“时辰不早了,如今天色还亮,在再晚些,只怕是咱们的人都看不见了。”

    “请纳兰公子下来吧,”傅恒无奈的说道,这一次事儿不算成功,那么的确不该耽误时间。“本座要登台号令,发动进攻!”

    孙士毅答应下来,正预备吩咐人请纳兰公子下来,这一锅子夹生饭若是再不好生处置,只怕是就焦了,饭焦了,那么就更加没法子吃了。

    只是这个时候,高台之上的那个道士,头戴白莲冠的纳兰公子突然起身,朝着东北方的天空指了指手里头的桃木剑,“东风,东风!”

    “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众人微微一惊,傅恒原本在低头沉思接下去如何排兵布阵,听到高台上的纳兰公子如此高喝,一下子抬起头来,只见到他手中的桃木剑微微转动,随即猛地从东北方向,朝着西南方向画了一个圆形的弧度。

    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停下了骚动,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台上的人,风来不来,大家伙都看的清楚,那七星幡纹丝不动,高台周围的那些五颜六色的旗帜,也宛如死蛇一般一动不动的垂着,一点风也没有。

    桂家少主在台下,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免噗嗤一笑,但随即又连忙掩住口鼻,这嘲笑之后他也马上有些担心,眼下这可怎么办?台上这位无所不能的智者,把什么都算计的妥妥当当的英俊少年,今个难道要第一次出丑了吗?

    他半是担心半是觉得有些滑稽,人力如何能够胜天呢?凡人如何能借到这虚无缥缈的东西,风呢?

    孙士毅有些不忍纳兰公子继续这么丢面子下去,于是准备亲自拾级而上,要劝金秀下来,台下的士兵们交头接耳,可突然之间不知道是谁叫了起来,“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你看旗!看,来了!”

    大家伙抬起头来,果然见到高台上原本笔直而上的青烟一下子消失了,高台四周的原本宛如死蛇一般挂着不动的旗帜像是突然之间加了生气,突然就有了活力起来。

    众人突然不敢说话了,就等着四周的旗帜慢慢的抖动起来,宛如突然复活的灵蛇刷的一下,抬起了头。

    孙士毅正站在台阶上,见到如此场景,忙朝着天空看去,原本万里无云,天高云淡,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空之中原本平淡安静的空气一下子抖动了起来,天地之间的光线似乎发生了变化,有些扭曲,突然之间,孙士毅的脸上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

    这就是风。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阵阵轰鸣声,这种轰鸣声不是突然发出的,而是从远处的山峦高原之中,从江河湖海之中,从九天之上,慢慢的,缓缓的,却又是迅疾的,飞快的,从一点点的细碎不可听闻的小声音,变成了在孙士毅心中宛如洪钟大吕一样的声音。

    灵蛇们完全起来了,就好像是从干枯再到濒临死亡,再到重新生机勃勃这样一个逆过程,高台上的纳兰公子振臂大呼,“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那原本还是微微的风一下子就变得狂暴变得迅猛起来,高台上的旗帜似乎一下子得到了命令,一齐飞舞,在空中被拉得笔直,呼呼呼,大风终于降落在了人间,降落在了老官屯的半空上。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景,四处风声大作,卷起了尘土和青烟,看着高台上,那七星幡也是迎风飞舞,而一直举着桃木剑斜斜刺向半空的纳兰公子,衣襟被狂风吹动的翩然起舞,白莲冠微微扇动,好像是活了过来,越发衬托的其面如冠玉,飘洒出尘,那些点燃的青烟胡乱的抖动着,在高台之上,笼罩了纳兰公子,他衣袖翩翩,身轻如燕,似乎下一刻就要白日飞升,离开尘世间了。

    军心士气自然大振,没想到啊没想到,大玄的大营之中,竟然还有活神仙,呼风唤雨,一下子就把东风给借来了!

    狂风大作,台下的士兵们被震惊到集体失声,谁也说不出什么话儿来,尤其是刚才几位出言讥讽的士兵忍不住双腿瑟瑟发抖,几乎就要惊吓的跪了下来。

    狂风一下子就过去了,但风一直还在,只是没有刚开始那么的狂野,一直坚定不移的从东方偏北的方向吹来,朝着西方偏南的地方而去。

    金秀放下了桃木剑,环视台下众人,嘴角微微一笑,随即换成了肃穆庄重的神色,她举起了双臂,振臂大呼,“天佑大玄!天佑大玄!”

    “东风既来,大军必胜!”

    “大军必胜!大军必胜!”



    士兵们热血沸腾,跟着金秀高声呼喊起来,“天佑大玄!”

    响声响彻云霄,惊起了日暮已经归林的飞鸟,金秀缓缓步下高台,朝着傅恒微微鞠躬,“中堂大人,幸不负使命!”

    傅恒也是高兴极了,他原本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庞从刚才风起的时候,就变得红润有光泽,他精神抖擞,朝着金秀郑重其事的作揖回礼,“得了东风,真是纳兰公子之功也!”

    “非是我功,”金秀原本要说实话,只是这时候四下的土司见到金秀过来,纷纷半跪在地表示臣服,有的更是朝着金秀献出了腰间的佩刀——这是一种臣服的表现,当着这些人的面,金秀就又不能直接说实话了,有些时候,带着一些夸张和神秘色彩的话儿,更能起到一些特别的效果,“乃是天命在我大玄!天命注定,大玄当灭缅甸,孟驳死于刀下!故此上天降下法治,命风伯助力,吹彻一夜东风,来助我大军成就此大功!”

    这话说的义正辞严,又端庄无比,土司们更是五体投地,不仅云南四川贵州出身的兵尊敬信仰诸葛亮,昔日南征孟获,流传千年下来,当地土司也是最是尊奉诸葛阿公,如今竟然眼见为实的见到了竟然也有人和诸葛阿公一般可以朝天借东风,这心里头的震撼,只怕是又可以让他们安静老实许多年了。

    若是不是这些为首的将臣们都知道金秀如何测得天气风向的,听到这一番话,再联想到刚才那无风起浪,天地变色的场景,真的以为这位纳兰公子就是呼风唤雨的世外高人神仙人物。

    傅恒点点头,“如此极好!点将!”他对着身后的中军官发号施令,“登台,本座要即刻派兵,攻破老官屯!”

    金秀的登台表演,借东风这一出,极为有效,战士们一直喊着“天佑大玄”从未停歇过,傅恒登台发号施令,众将跟随而上,永基走到了金秀面前,“可算是来了!我在底下看着心惊动魄的,真怕就有了差池!”

    金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也怕有了差池,呆在台上差点就起不来!”她趁着左右无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会子才惊觉自己的后背上十分不舒服,内衬的衣裳尽数已经湿透了,“这种冒险的事儿,以后就不能再做了!”永基提醒金秀,“你在上头难为,我看着实在难受,咱们又不缺什么东西,就不必如此了。”

    金秀心里头还有些暖流涌过,她朝着永基点点头,正欲说什么,孙士毅又忙跑过了过来,朝着两人说道,“十二爷,如若老弟,中堂大人请两位也要上台,他就要马上派兵了!”

    “十二爷去就成了,”金秀笑道,“我还去做什么?”

    “你必然要去的,”孙士毅伏在金秀耳边悄声说道,“如今你可是神仙!神仙坐镇,有你保佑祝福,他们奋勇杀敌,也就是你的一句话了。”

    这也算是送佛送到西吧,反正金秀已经是穿戴成这样了,横竖也不差这一遭,“中堂大人派兵,还要听两位参赞的意见呢,”孙士毅又笑道,这会子事儿进展顺利,孙士毅也高兴,“您两位一左一右,一龙一虎,在中堂大人两侧,这才是称心如意,万事大吉呢!”

    金秀微微一笑,到了高台上,这时候香案什么的都已经撤去,取而代之的傅恒的书案,上面摆着王命令箭关防大印等物,傅恒样样分配妥当,水师由阿里衮率先预备出击,顺风顺水,拦住江面;阿桂指挥云贵川三省绿营和藤甲兵还有火枪兵等准备待命,等到水师出动,即刻发动攻打缅甸陆上大营,明瑞统率火炮,负责轰开缅军防守工事,此外江面布防,也要他来负责。

    众人都有差事儿,永基也有,他要负责伤兵救治,这是一个比较血腥的差事儿,也不是什么文雅有趣的,但这个事儿如今被傅恒看的颇为上心,不少轻伤的士兵救治之后可以回到战场上,这样的话损兵折将的概率也被减少了,也是难为永基会做这样的事情,傅恒心里头打定主意,只要大胜之后,就必定上表,给永基请功。

    大家伙都已经分配好了差事儿,众人都是情绪高昂,有上天保佑,天命在大玄,这一仗,老官屯必破!

    官兵们如潮水般的涌出了此处高台,众人都有了差事,但只有一拨人还没有,那就是海兰察和他的索伦兵,“大帅!”海兰察忙拱手请示傅恒,“我们索伦兵怎么没有差事儿?”

    “怎么,”傅恒笑道,“让你看着就是,不必上阵杀敌,还不好吗?”

    “如此怎么可好!”海兰察又惊又怒,“这可不成!大战在即,就是吾辈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怎么还让我们休息?这可不成!”

    海兰察建功立业的心思还是有的,傅恒微微一笑,“你有这个心思就好,只是如今且用不到你,火炮火枪轮番上阵,必然可以破开缅军大营,你的作用在后头——这可是纳兰公子提的建议,我也深以为然,的确就是该如此!”

    海兰察看了一眼金秀,只见到金秀朝着自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好钢用在刀刃上,现在都还不是最后用力的时候,索伦兵,还有海总兵大人,何必着急?先耐心等一等,等到大营将破欲破的时候,需要加一把劲儿,那么就该轮到您了。”

    索伦兵素来金贵,大玄上下要是作战的时候,一般来说,派个几十个人就足够了,索伦兵就是宁古塔的披甲人,冰天雪地之中出来的战斗力爆表的战士,这一次一下子就派出了六百索伦兵,这是绝无仅有的规模,海兰察等人也想着建功立业,可离着最近的一次战斗,似乎还是护送纳兰公子在新街的时候遭遇了孟驳的象阵,可那个时候还没等着大家伙出手,孟驳就退去了。

    海兰察一听这个理由虽然是好,可到底还是不舒服,且看着纳兰公子的表情,似乎也在说明,他是在报复自己个。



    士兵们都整装待发,而只留下海兰察一拨人尚无任务,海兰察这可有些不高兴,但听到金秀如此说,把自己个和索伦兵捧得高高的,得意之余却也明白,这会子只怕是纳兰大人报复自己个了。

    “这大概还要叫我等多久?”海兰察跺脚郁闷的说道,“还要多久!”

    此处高台不宜观战,也不宜用来指挥。众人复又到了另外的高处,此时黄昏已然渐渐消隐,天边只剩下一点点微光了,天地之间朦朦胧胧的,唯有江面上波光粼粼,还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大玄大营这里,除却原本营门口点着火把之外,其余尽数都没有点火,四处寂静,只有风声呼啸。

    对面缅军大营一样是宁静的很,从傅恒望去,没有任何准备,他捻须点了点头,对着孙士毅说道,“这一次进攻,起码咱们占了先机。”

    “接下去就先看水师的了,”孙士毅点点头,“也看看十二爷的铁索连环之计,有没有效。”

    永基看了金秀一眼,见到金秀镇定自若,于是潇洒笑道,“天佑大玄,这一仗,必然功成!”

    话音刚落,江面上就响起了呜咽苍凉的号角声,无数的火把点燃了起来,点亮了众人的视线,夜色加成,朦朦胧胧之中的那些楼船分外高大巍峨,好像是远古巨兽一般,浑身点满了火把,慢慢的从江面上出现,逼近了缅军的水师大营。

    缅军水师大营有了些骚动,他们似乎从未想到,明日就是两军和谈的好日子了,今日夜里头,竟然还有突袭这件事情!

    听到了传令兵的禀告,手握金杯在和阿陀耶还有摩柯等人饮宴的孟驳,慢慢的放下了手里头的杯子,“这是什么意思?江面上出现了中国人的船只?还很大?”

    “是,都点燃了火把,鼓噪着朝着我们水师大营而来了!”

    “杨大人,”孟驳心里头觉得隐隐有些不妙,他把酒杯放在了案上,“我需要一个解释,中国人不是要和我们和谈了吗?这时候又出动水师,是什么意思?”

    杨重英不动声色,谈笑自若,他喝了半杯酒,对着孟驳笑道,“我们的确是要和大王和谈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明日就是要签订协议交换国书了,又怎么可能会反悔呢?”

    “那么这会子怎么又有人来攻打我们的水师?”

    杨重英原本是按照他自己的心思,就是大义凛然的呵斥孟驳,来一个鱼死网破,但根据这纳兰公子的交代,还是要先虚与委蛇才好,所以他心里头大悦,但面上还是耐心解释,甚至带着一丝谦卑之色,“这必然是有误解的,我虽然是文官,却也知道在江面上,我们大玄的水师远远不如缅甸贵军的水师,怎么可能在水师上要主动攻打贵军呢?许是,别的缘故,哎!下官也不瞒着大王,虽然是和谈,但是我们大玄帐下还有不少将士不愿意和谈,不遵命令的人,许是来挑衅贵军也是不一定,还请大王要以宽仁为怀,不要过分屠杀他们才好啊。”

    孟驳冷哼一声,他隐隐觉得杨重英的话不太对劲,但一时间却想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姑且信你,但却不能放过你,阿陀耶!”他吩咐身边倒酒的侄子,“把这个中国人拉下去看管起来,如果他敢说假话,”孟驳盯着杨重英,“那么我会亲自将他剁成一片片的碎肉抛进江里头喂猪婆龙!”

    杨重英不卑不亢的起身,跟着阿陀耶出去,“王子啊王子,”趁着左右无人,杨重英对着阿陀耶轻声说道,“接下去就看王子殿下自己个的选择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的意思了!”

    阿陀耶隐隐有些明白了杨重英的意思,十分吃惊,心里头整个都纠结起来了,“你说什么呢!你们中国人想要干嘛!别指望我会做背叛大王的事情,”阿陀耶低声恶狠狠的警告杨重英,“我是不会做的!”

    “当然,当然,”杨重英笑吟吟,圆滑地说道,“你是孟驳忠心的臣子,我是知道的,但你更应该要考虑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了,从来可没有在叔叔当国王,先王的王子还能存活下去的道理,你自己个好好想想,顺便,如果把我保护好了,将来也有你的好处,只是没有你为自己考虑的时候,好处那么的大了。”

    阿陀耶若有所思,他命人把杨重英给拉下去好生看住,不许他逃脱了。又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阿陀耶见到了刀玉凤已经换成了一声戎装,在帐篷内正襟危坐。阿陀耶有些奇怪,“你穿成这样要做什么?哦,是不是听到了中国人那边有什么骚动?没事的,只是一些水师船只来骚扰而已,”他不以为然,“水师压根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只是在浪费力气,垂死挣扎,不愿意承认失败罢了!”

    “是吗?”刀玉凤难得的正色起来,“阿陀耶,你如果再这么混混沌沌下去,将来可怎么好?我可是很为你的将来担心呢。”

    阿陀耶懒洋洋的躺了下来,听到刀玉凤这话,又直起了身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刀玉凤先不回答,反而问阿陀耶,“晚上你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睡觉!”阿陀耶复又躺了下来,不耐烦的说道,“刚才我在大王哪里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回到自己帐篷里,不睡觉还能干吗?”

    “别睡了,阿陀耶,”刀玉凤娇笑道,“中国人不仅仅是会水师的,孟驳想着要撕毁条约,背叛两国会盟,中国人显然也会,那个中国的大人没说,但是我可以猜出一些别的东西来,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真的?”阿陀耶大惊,“你怎么还没和我说过?若是早些知道,我也要好告诉大王,让他提前做准备!”

    “阿陀耶啊阿陀耶,”刀玉凤无奈的摇摇头,“你就甘心当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子吗?就连孟姓都没有的王子?”



    “你就甘愿过这种屈辱的日子吗?就连孟姓都没加的日子?”刀玉凤自顾自的整理自己的头发,她拿出一个象牙梳子,慢慢的梳头发,“我可告诉你,我可不愿意和一个没名没分的人过一辈子!”

    “这话是怎么说的?美人?”阿陀耶忙翻身起来,搂住了刀玉凤,“我可是缅甸国的王子,这个身份怎么算是没名没分呢?你以后就是我的妻子,我最宠爱的妃子,我什么人都不要了,就只要你一个人,其余的女人,等到我回到阿瓦城,我就把她们都赶出去,恩?小心肝,我怎么舍得让你没名没分呢?”

    “我不会没名没分,而是我说的是你啊?阿陀耶,你知道为什么我以前嫁给桂家的宫里雁吗?”

    “为什么?”

    “因为宫里雁告诉我,以后让我当缅甸的王后,成为缅甸这片土地的女主人,我才答应嫁给他,然后帮助他完成一切的,当然,他失败了,这不是我的问题,我的愿望没有达成。”

    阿陀耶的眼珠子睁大的圆圆的,“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去找大王了吗?”

    阿陀耶真够蠢的,刀玉凤心里头无奈的摇摇头,不过这样蠢钝的人,以后才好控制,刀玉凤目视阿陀耶,“我不是要去找孟驳,而是我要告诉你,我刀玉凤的男人,一定要是成为缅甸的王,而我一定会成为缅甸的王后!”

    这话阿陀耶终于是听明白了,刀玉凤的心思,竟然是如此,阿陀耶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今天到底在说什么呢!这样的话,”阿陀耶惊恐的看了看四周,“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就是一个死了!”

    “死怕什么?”刀玉凤迅速的反驳阿陀耶道,“最怕是这一辈子唯唯诺诺窝窝囊囊的过下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了才好!你以为孟驳是什么好人?他留着你无非是彰显他的猪婆龙一般的慈悲而已,猪婆龙吃了猎物之后还会留下慈悲的泪水,而你?就是孟驳为了掩人耳目而留下来的,你的未来惨淡,已经注定了,这是中国的那位纳兰大人给你的批注,你如果没用,那么早就该死,你如果有些用处,等到被孟驳利用玩了,你也是一个死字!”

    刀玉凤站了起来,“难道你不想成为缅甸的王吗?阿陀耶,别告诉我,你不想!”

    阿陀耶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觉得刀玉凤的语气是如此的魅惑,从另外的角度里面让自己的心蠢蠢欲动的,“谁不想?我当然是想的,但我是贱民的血统,能够拥有王子的身份,这就是十分满意的,我怎么可能还会去追求别的什么东西呢?特别是这个王位,”阿陀耶艰难的把王位这个词说了出来,“这个王位,不是我这样的人该染指的。我不会有任何机会的,美人,”阿陀耶意态有些萧索,“我只能是死了这个心。”

    只要是男人,那么一定是会追逐权力和地位的,阿陀耶虽然看上去平时过的窝囊,但实际上他也有。

    “现在就有这个机会了,”刀玉凤拉住了阿陀耶的臂膀,“中国人不会放过孟驳的,这一次他是罪魁祸首,今天晚上,就是他们发动进攻的机会了。”

    “今天晚上?”

    “是的,中国人真是厉害,”刀玉凤不是那种只会卖弄风骚之人,她之前也是指挥作战的,东吁王朝的覆灭,还有她出的一份力,她对着中国人的确是佩服,“明天就是两国会盟的时候了,没想到就在今天夜里发起了攻势,今夜无论是谁,都不会做好防御的准备的,如果说机会,那么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

    “你想要做什么?”阿陀耶看到了刀玉凤眼中的跃跃欲试,“你不要乱来,”阿陀耶警告的说道,“我们没有什么能力和中国人配合!整个大营都在大王和摩柯的掌控之下,我们能够用的兵,也就是我们的这些亲兵!”

    阿陀耶开始有些上道了,刀玉凤欣慰的想道,起码他在这一刻,并没有说要去告密,而是在冷静的分析和中国人里应外合的不可能性,“当然,当然,我们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但,万一中国人攻入了大营呢?”

    “不可能!”

    “如果有这个可能呢?到时候阿陀耶你该怎么办?”

    “我?”阿陀耶瞠目结舌,他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号角声越发激烈起来了,“那么,我该怎么办?”

    ——

    江面上的楼船冲破了夜色初临时候的迷雾,蔚然大观般的楼船连绵不绝的出现在了江面上,朝着江心水洲慢慢的逼近,中国人从未摆出过如此高大的楼船,宛如巨兽般的楼船让缅甸的水师士兵一阵骚动不安,这样巨大的船只,若是朝着水寨冲击而来,只怕是没人抵挡得住!

    摩诃梯诃都罗放下了手里头的望远镜,从他在陆上大营的角度看去,那些中国水师船只摆出了一个非常古怪的阵势,全部在江面上摆出了一整排的样子,似乎要把水洲的缅军水师大营围住一样,并不是要作战的意思,“他们想要干什么?”摩诃梯诃都罗有些疑惑,但他没有拖延时间,迅速的下令,“让水师马上解决这些中国的楼船,这些楼船这么慢,没有多少作用的!用铁钩勾住他们的楼船,要全部缴获,尽量缴获!我们的水师还没有这么大的船只!”

    通传马上下去,缅军的水师士兵得了命令,虽然对着楼船还有恐惧,但是他们之前积累了的信心还是没有消失的,对于水面上的战斗,缅甸的水师还没有输过。

    缅甸的水师船只宛如灵动的鱼一般从水师大营之中激射出来,朝着大玄的水师楼船而来,夜色弥漫开来,原本一切都很模糊,但因为火光的作用,江面上倒也看的清楚,傅恒看了看,对着永基笑道,“缅甸人上钩了,接下去,咱们就要看,能够让他们怎么难受了!”

    永基手心尽是汗水,“是,看看他们会不会被拦住!铁索已经预备妥当,想要离开我们这个包围圈,不是那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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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玄水师修造的这些楼船,华而不实,虚有其表罢了,这个事实被缅甸的水师一下子就发现了,特别是缅甸的战船如飞鱼一般急冲出去,躲开中国人的箭雨,而轻易靠近的时候,就知道这些楼船行驶的非常慢,慢到比寻常的渔船快不了多少,缅甸的水师船只宛如蚂蝗般的靠住了楼船,更是用铁钩一甩,勾住了中国人的楼船,缅甸人自己没有这些高大的楼船,虽然对着中国这种龟速的楼船十分鄙夷,但内心还是羡慕中国人的建造工艺的,所以若是能够夺得几艘大船来,真是偌大的军功了!

    可是没想到这些楼船靠近了缅甸的水师,缅军士兵才发觉楼船之间都用巨大的铁索来彼此勾住,虽然行驶缓慢些,但楼船十分平稳,上面的那些士兵们射箭更是越发厉害,不少缅军士兵中箭倒地哇哇大叫,两边来回射箭,要想躲开这些箭雨,那么最有用的法子,就是靠近楼船,登船夺取胜利!

    缅军水师船只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江面,将楼船的西南方向都占满了,他们悍不畏死的朝着中国的楼船冲击上来,一阵阵宛如潮水一般,锣鼓声敲的急促,这说明水师大将的意思是,要不计一切代价,攻灭这些慢腾腾懒洋洋毫无作用的楼船!

    缅军以为中国人拿出了新鲜而强大的武器,接下去的战斗必然是惨烈又艰苦的,可是没想到,等着缅军水师士兵靠近那些楼船,马上就要登船的时候,原本预料之中的激战并没有出现,中国楼船阵后面响起了一声悠长又舒缓的喇叭声,那些大玄水师士兵们似乎得了命令,一声呼喊,随即转身,朝着船尾跑去,扑通扑通一下子下饺子一般跳入了江水之中,朝着第二排的楼船上游去,一下子跳下水,一下子沿着后面几排楼船的铁索爬了上去,而将第一排的楼船,轻而易举的留给了缅军水师。

    缅甸的水师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在如此激烈的战场上,他们并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马上就开始了占领这些楼船,这些楼船一登上,感觉到处都是粗制滥造的,一点都不符合大玄的审美标准,上面到处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船面上有些奇怪,到处都是水迹,一个缅甸的士兵抬起脚来,只觉得那些水很是浓稠,似乎还带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正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后头大玄的水师楼船继续响起了呼喊声,无数的火箭朝着前面一排的楼船射来,恰好一支带火的箭头射在了这抬脚的缅甸士兵边上,火遇到了那些水,“哗”的一下,火势遇到了那些水没被熄灭,反而是燃烧的更加猛烈了起来,火焰爬上了士兵的脚,蔓延到了腿,再布满了士兵们整个身体,士兵们惨叫的在甲板上打滚,以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熄灭这些火焰,而这些火焰反而更加的厉害起来,这些火似乎不是凡间之火,成片的楼船都被点燃了,缅军士兵们惨叫着从楼船上跳了下来,想跳入水中去灭火,可没想到这样一跳,水面上竟然也燃起了大火!

    第一排的楼船被纷纷点燃了,间或有火人跳入江中,但如此一来,将江面也给点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火,竟然是连水也浇不灭!

    缅军上下大哗,心里头大惊,这些中国人,到底是使用了什么妖法!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遇水都能点燃的火!

    江面上一片大乱,在营中居高临下观战的众人,见到如此,纷纷大笑,众人都是喜形于色,“十二爷好计谋!献的好东西!这火油,真是厉害之极!”

    永基忙摆手,“这不是恭喜的时候!火油虽然厉害,可咱们也没有很多,最多只能是在第一排的楼船之外,趁着缅人不注意的时候来投在水里,如此的话,可以让火势更猛,指望能烧了几艘缅人的水师船只就心满意足了!”

    他当然是谦虚的话,但今日的确是有东北风助阵,燃烧着的楼船朝着缅甸水师船虽然缓慢,但坚定不移的移过去,跳入江中的燃烧缅甸兵又把江面上倾倒的火油给点燃了,用铁钩勾住楼船的那些缅甸船只也尽数点燃,而由于一拥而上的作战特色,急切之间那些船只都肩并肩的连在一块,一时间摆脱不了,火势渐渐的大了起来。

    这还是仅仅第一排的楼船,楼船点燃了整个江面,风借火势,朝着缅军水师船只坚定不移的烧了过去,似乎把天都给烧红了,如此壮观之景色,众人也是从未见过,“想着昔日周公瑾用兵,赤壁火烧曹孟德八十万大军,壮观景象也不过如此吧!”孙士毅捻须叹服道,“缅甸人一定是吓坏了,竟然有遇水不灭之神火,他们最是信奉鬼神,如此神迹,必然是要更加惊慌失措的!”

    傅恒满意的点点头,这开头炮开的极好,他一摆手,对着众人笑道,“接下去就看火炮的功效了!”明瑞发号施令,高台之上嗖的一下起了一个炮仗,当空炸开了一个红色的烟花,明瑞拱手,“属下告辞,这就去率兵作战了!请大帅放心,务必要轰开缅军的乌龟壳!”

    孙士毅悄声问金秀,“如若老弟,你以为,明总督,此去,可成吗?”

    “必然可成,”金秀镇定自若,“咱们的火炮从未拿出来使用过,如此的好东西,和火油一样,今个第一次让缅甸人一尝,必然是要让他们好生品尝品尝味道的,之前攻不克缅军大营,一来是乌龟壳硬,无法下嘴,二来是有他们的水师来骚扰我们,无妨让我们专心致志的攻打大营,现在这个阻碍也没有了,怎么可能打不开?”

    之前傅恒是预备过,预备让海兰察率领索伦兵不计任何代价要破开缅军大营,但这个计划让金秀给劝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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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那种纯粹的军人,她更喜欢用其余的方法,或者是说让在外人面前看起来是投机取巧的方式来解决困难的局面,硬碰硬,用惨胜的方式来在缅甸解决问题,金秀是不赞成的。

    所以等着大炮铸就完成可以使用,再用铁索连环,火烧楼船的方式来阻拦住水师,这样的话,不会因为要攻打缅军大营而白白损失很多勇士,特别是这些索伦兵,更不应该白白牺牲在攻打乌龟壳上。

    江面上的热闹,也让缅军的陆上大营骚动了一番,孟驳虽然不知道中国人是怎么办成江面上纵火的事情,但他非常清楚,中国人肯定不是什么那个杨重英使节所谈的骚动而已,而是一定会对着老官屯的缅军大营而来的,他迅速的命令摩诃梯诃都罗整顿队伍,自己也亲自穿戴好了盔甲,摩诃梯诃都罗前来禀告,“中国人在攻打水师了!”

    “没有关系,”孟驳冷冰冰的说道,他有些懊悔,懊悔自己没有提前想到中国人竟然会耍心机,而且竟然在自己准备动手之前就先对缅甸动手了,这对于自诩才智过人的孟驳来说,简直是一种当面打脸的耻辱,他心里头已然大怒,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们肯定会来攻打我们陆上大营,想趁着黑夜来偷袭?没有用的,安排好所有的大炮,再安排好象阵准备就绪,我要这些偷袭的人有来无回之外,我还要反击!”

    摩诃梯诃都罗非常了解孟驳,“我们是该趁着他们来偷袭败走的时候,进行反制!请大王放心,我们的大营固若金汤,他们不可能有办法攻入大营,就算是中国人也有火枪兵,一样做不到这一点!”

    摩诃梯诃都罗的话音刚落,外头顿时响起了一下巨大的轰鸣爆炸声,声势之大,险些将摩诃梯诃都罗震倒在地,这一下巨大的声响似乎是一个信号,继而接二连三的火炮声响起,随即声音连成了一片,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一种声音,那就是火炮声。

    江面上的燃烧声一下子被掩盖了,只剩下缅甸大营前的火炮,远处看去,只露出一些深红色的火炮口,朝着缅军的那些工事喷射着巨大的火光,缅军大营之中猝不及防,有些营帐也被火炮炸开点燃了,场面一片混乱,不过也许是第一次实际操作,射程不算太远,开炮的方向也不太对,并不能直接点某一处,将那一处给炸开。

    但如此威势,已然掩盖了江面上的熊熊大火,饶是隔得极远,这边众人的耳朵也被震动的隐隐发痛,“神威红衣大炮果然是厉害!”杨重谷拍手叫好,“如此大炮,缅军无所遁形,必败!”

    “没有这么简单,”金秀摇摇头,给高兴的众人泼冷水,“缅甸人也有火炮,他们居高临下,还会有火枪,飞箭等等,只要稍微压制一二,等着他们回过神来,肯定就要给我们好看了。”

    话音刚落,缅甸大营之中也出现了回敬的火炮,轰隆轰隆,两边都开始了火炮的对轰,血肉模糊是一定的,两边的阵地趁着炸起的火光,可以窥看一二,阵地上好像是被铁犁过一般,翻开了巨大的洞坑,孙士毅看着心惊胆战,对着傅恒说道,“火炮如此厉害,难不成以后作战,就是火炮火枪的天下了?那么我们大玄昔日仰仗的骑射功夫,还有作用吗?”

    傅恒默然不语,他随即摆手,又生起了一个巨大的鞭炮,这次炸开的是一朵白色的烟花,这是该藤甲兵、绿营兵、弓箭兵、还有京营的火枪兵出动的时候了。

    虽然是两边对轰,但占据上风的还是大玄的火炮,第一有心算无心,缅甸大营的气势一下子开始就被压制住了,之后虽然有反抗,但大体上落后;此外这一次乃是最后决战,明瑞不计成本,不留后手,将所有的火炮都派上用场,虽然火炮的膛已经是滚烫发红,若是再发射几次就要报废,但明瑞无暇顾及这一点,之前在军前会议的时候,傅恒就是明确要求,“不计一切代价,压住缅甸人的火炮!”

    缅甸还是按照之前的节奏来射击,发现被中国人压制住后,想着一下子要改变节奏,却不是那么容易了,现在明显火炮的弹药倾泻,有了作用。

    大炮几轮射击,终于对齐了一个点,来朝着哪里一起攻击,缅甸大营的工事也只是木头石头筑成,却不是什么钢筋混泥土,几轮下来,终于被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木质的防御工事上燃起了火焰,黑黢黢的缺口似乎表示了这是一个胜利的入口。

    高台之上的官员们,高台下的土司们,还有那些火炮兵们,都一起欢呼了起来,这欢呼声甚至一时间压住了火炮的轰鸣声。

    “恭喜大帅!贺喜大帅!”孙士毅等人朝着傅恒恭喜,“缅甸大营已被轰开,敌军大败,就在眼下!”

    那么接下去就该是火枪兵出动了,阿桂指挥陆上队伍,云贵川三省绿营兵以远距离弓箭压制缅甸的反攻,藤甲兵护卫火枪兵上前,以尖刀阵朝着那个缺口边射击边进军,虽然是在漆黑夜中,但因为四处火光大盛,反而是看得清清楚楚,傅恒点点头,“如此行军,配合默契,的确是有望攻进大营了!”

    话音刚落,那个缺口之中射出了许多火枪,在夜色之中宛如一群毒蛇,吐着长长的红色蛇信,朝着行军之中的大玄军阵猛烈攻击而来,火枪兵和藤甲兵一时间猝不及防,倒是吃了一些亏,行动顿时迟缓了下来。

    如此反复三次,双方火炮互相喷射弹药,长箭宛如雨水,密密麻麻的在阵地上降落,火枪互相攻击,说起来还是大玄的稍微吃一些亏,大玄的士兵们都在野外并没有工事掩护,而缺口之内的缅甸人,到底是有东西遮挡的。

    缺口就在眼前,可一时间却是攻打不进去,这真是叫人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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