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不是愚人节吗？”见到周海这幅表情，白堂飞还是有些疑惑，就连王竹雨和伊雪舞等人也是如此，疑惑不解。
等等，明天还是哥哥张国荣的忌日，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看着懵懂而不知所措的三人，周海目光渐渐深邃，言语凝重而蕴含一丝悲哀，缓缓说道：“四月一日，是海空卫士王伟烈士的祭日。”
王伟烈士忌日？
这番话语如同晴天霹雳，三人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周海直白而简洁的提示，勾起三人尘封已久的记忆，回想着当初读阅《空军史记》之中关于英烈的字样描述。
“周海说的没错，对于我们中国空军而言，四月一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杨晓龙双眼微微湿润，望着周海露出欣慰和满意之色，环视众人，沉声道：“明天的任务内容，列入空军综合编队飞往海省，于上午十时，在南方海域与海航部队一同举行祭奠仪式。”
四月一日，一个平凡而特殊的日子。
祭奠！
由空军和海军航空兵联合为王伟烈士举行的特殊祭奠仪式，涉及一系列先进战机，高度保密，庄重而严肃。
而这，就是四人明天的任务。
以后辈之态，见证为国捐躯的英烈前辈——王伟。
听到杨晓龙的话语，众人全都愣在了原地，有些震撼和难以置信，目光忍不住看了看远处的两架歼-20，又瞧了瞧空警2000、歼-10C和歼-16，最后回头望了望L-15C猎鹰高教。
震撼！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强阵容！
可是，当白堂飞和王竹雨三人经过短暂愣神后，却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以这样的阵容，去祭奠王伟烈士，真的有必要吗？
周海伫立于原地，沉默未语，他没有像王竹雨和白堂飞三人一样思考是否值得，而是默默期待着。
81192，这是一个特殊的数字。
一组永远无法忘怀的编号。
“你们心理或许有些疑惑，为什么会耗费如此的人力和物力来祭奠王伟。”
杨晓龙凝视众人的表情，目光深邃，正声道：“因为，当初他在国家最关键和最紧张的时刻，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抵御外敌入侵，捍卫国家利益和领空主权安全，为我们的崛起换取宝贵时间和先进科技。今天，你们能看到歼-20，能看到空警2000，能看到未来的曙光，都是因为他！”
时间！
科技！
这是最为宝贵的东西。
十八年前，南海上空没有绽放象征着希望的白色伞花。
十八年前，王伟的生命定格于33岁。
十八年前，陵水海军机场中航工业的飞机设计师们，站在EP-3电子侦察机的舱内，一边流着泪水，一边展开研究。
十八年前，一组为81192的数字编号，永远留在南海空域。
杨晓龙的话音，回荡于空旷的场地之中。
此时此刻，三人心中疑惑尽数消散，陷入沉默，不敢直视杨晓龙。
以如今的最强阵容，去祭奠王伟，值吗？
值！
“王竹雨，白堂飞，伊雪舞，我希望你们铭记和理解四月一号的意义，铭记曾经屈辱的历史，周海刚才的表现，是你们远不及的。”
杨晓龙深呼吸一口气，控制内心的情绪，沉声道：“你们四个人是最优秀的飞行学员，明天别让他失望。”
“保证完成任务！”周海心神悸动，身体挺直，右手毫不犹豫举起，致以军礼。
去年，他以香烛、烈酒、纸钱的方式，祭奠王伟烈士。
今年，他将驾驶着祖国最先进的高级教练机，前往南海亲自抵达当初的事发海域，以全新的方式祭奠王伟烈士。
王竹雨三人已然知意，面色严肃而庄重，内心沉重，身姿挺拔，站出标准的军姿，向杨晓龙敬礼高喊：“保证完成任务！”
国之英雄！
永垂不朽！
感受到三人变化，杨晓龙看了南方的漆黑夜空，没再说话，不快不慢地走着。
众人跟随杨晓龙一同离开停机坪，前往衢州基地生活区域，先到空勤灶吃饭，解决肚子问题，再到临时宿舍安置休息。
忙碌而疲惫的一天落下帷幕，可无人敢以懈怠和放松。
今天，三月三十一日，农历十五。
明天，普通而又特殊的四月一日。
……
翌日。
天色朦胧，淡淡的光晕由地平线放出。
新的一天，已然来临。
“嗡！”
清晨六时许，衢州基地响起急促而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准备就绪处于战备状态的标准作战编队全体机组，登上猛士军车，如同波涛汹涌的潮水般，以最快速度奔向基地停机坪。
当年，南海撞击事件爆发之后，衢州基地同样响起防空警报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可当年，衢州基地只有落后而老旧的歼-6和歼-7。
时过境迁，衢州基地已今非昔比，装备一系列各型先进而强大的战机，更有着一支空军最强阵容。
捍卫国家领空主权和安全，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急促的防空警报声不绝于耳，响彻基地，这对于每一名空军飞行员而言，就意味着一件事——战斗。
一切，都按照战时状态进行。
由十五辆蓝色制式猛士军车组成的车队，穿梭于基地路面，以最快速度抵达基地停机坪区域，根据任务安排和布置，搭载编队全体飞行员前往相应的战机。
杨晓龙和周海四人被送到第四停机坪区域，重新见到流露独特气息的L-15C猎鹰高教。
内部油箱和三个副油箱加满燃油，并于机尾临时加装发烟装置。
“快快快，检查机身登机，以最快速度起飞！”杨晓龙下车之后，拿着飞行员头盔，向众人下达命令，声音迅捷而有力。
得到命令，周海和王竹雨三人没有犹豫，各自奔向相应的L-15C猎鹰，围绕机身检查一圈，迅速攀上登机梯，进入座舱。
杨晓龙则跟随王竹雨，一同登上107号L-15C猎鹰。
“轰！”
就在这时，两架采用银灰割裂涂装的歼-20，展露超乎寻常的优秀性能，最先驶入基地主跑道，开启加力高速滑行，尾喷管拖着尖状湛蓝色高温尾焰。
加速！
前进，歼-20！
紧接着，四架最新改进型的歼-10C相继驶入主副跑道，两翼主挂点各自安装流线形副油箱，左右翼尖挂载两枚霹雳-10近距格斗导弹，以双机编队方式同时起飞。
四架制式涂装的歼-16重型多用途战斗机，挂载三个副油箱和基础自卫武器，依次有序缓缓滑出停机坪，驶向基地跑道。
在升空效率上，刚刚进入起飞状态的L-15C猎鹰高教，被三位大佬无情碾压，如同按在地上摩擦，仅能胜过缓慢而笨重的空警2000战略预警机。
待四架歼-16起飞迎空后，雏鹰中队四架L-15C猎鹰缓缓滑出停机坪，以整齐姿态徐徐驶入滑行道，杨晓龙与塔台联系沟通，获取起飞许可和地面参数，第一小队和第二小队，分别驶入基地主副跑道。
气氛庄重而肃穆。
两条跑道，四机同飞。
“嗡！”熟悉而高昂的引擎尖啸声传开，S-17涡扇引擎处于中间推力状态，输出高额推力。
四架L-15C猎鹰加速滑行约三百米之后，达到起飞临界速度，轻轻一跃，以正常迎角掠向远方朦胧的天空。
“轰！”
这时，身后传出浑厚如同荒古巨兽般的咆哮怒吼，经过一系列准备的空警2000战略预警机苏醒，睁开双眼，露出专属于自身的霸气。
四台D-30KP高涵道比涡扇引擎正常启动，驶离空旷而宽敞的停机坪，经过滑行道后，平稳转弯进入基地主跑道，加速滑行。
空警2000战略预警机，拥有着位于顶尖层次的事态感知能力，为整个现代空军作战体系之中不可或缺的环节。
战争双方有无预警机提供信息支援，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里是天眼一号，各机爬升至11000米高度，执行原定任务计划，按照预定顺序排列飞往目的地，航线及综合飞行数据已传输。”正常起飞的空警2000，第一时间接过空中指挥权，舱内最高指挥官通过加密通信频道，向早已起飞的编队机群下达命令。
紧接着，关于此次任务飞行航线和一系列保密飞行数据，通过战场通用数据链传递给每一架战机。
远方天边，冒出一缕缕耀眼的曙光，骄阳即将升腾而起。
“利剑小队收到。”通用加密频道之中，传出歼-20长机飞行员的回答。
“苍鹰中队收到。”
“银蛇中队收到。”
歼-16机群和歼-10C机群指挥官，分别作出回应。
“雏鹰中队收到。”杨晓龙得到天眼一号的命令之后，立即回答道。
声音，浑厚沉稳。
伴随着命令下达，率先起飞的两架歼-20迅速作出变化，调整自身位置，平稳飞行于队伍最前端，担任领头任务。
苍鹰中队和银蛇中队八架战机，则以先后顺序，有序排列，四架歼-16位于第二排，四架歼-10C位于第三排。
而作为国内最先进的高级教练机，四架L-15C猎鹰无可厚非待在队伍末端第四排的位置。
一分多钟后，飞行队伍阵容调整完毕，整齐划一，秩序井然，保持每小时400公里的航速，平稳爬升。
场面，委实有些震撼。
整支空中综合编队，总共十五架各型战机，组成现如今当之无愧的最强阵容。
两架黑丝带领头，四架石榴姐和四架三棍簇拥，再以猎鹰作为皆为，这是一支令中小国家空军颤抖的恐怖力量。
苍穹之下，谁敢争锋？
放眼四周，谁又能组建这样的阵容？
若非是他，今朝又怎有如此雄伟之势！
浑厚而澎湃的引擎轰鸣声响彻云霄，缓慢而沉稳的空警2000战略预警机，平稳追上队伍，占据第一位置。
机群编队阵容列好，升至万米高空，裹挟不可阻挡之势，直指一千三百公里之外的海省陵水海军机场。
王伟虽是海军之人，可却源于空军，源于北方春城的空大。
今日，
四月一日。
远赴南海，以祭奠国之英雄——‘海空卫士’王伟烈士，也祭奠千万万为国捐躯的英烈！
世人并不知晓的空中综合编队，处于作战状态，保持标准巡航速度，机群各机处于无线电静默和雷达关闭，一切所需的对空数据及周围事态，皆由天眼一号提供。
时间推移，旭日东升，天色渐亮。
偌大的衢州基地已然消失，飞行于万米高空的空中综合编队，跨越南方平原和丘陵，从广省阳城上空飞掠，没入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
海洋，地球资源最富饶的地方，拥有不计其数的渔业资源和矿产资源，对世界经济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对整个人类文明更是至关重要。
空中综合编队徐徐飞入南海深处，经过最后半个小时的飞行，穿越琼域海峡，抵达海省南侧的陵水机场。
抵达陵水机场后，浩浩荡荡充满威武气势的编队机群，按照顺序逐一降落，引起陵水机场诸多不知情人员的轰动。
机群补充燃油，全体飞行员下机休息，恢复体力和精力。
停留约一个小时之后，燃油加满，机体检查完毕，所有人再次登机，充满雄伟气势的编队机群，起飞升空。
十五架战鹰，迎向陵水机场东南方向的海域。
东南方向，往外延伸110公里，便为当初撞机事件的事发海域，一架EP-3侦察机悍然侵犯领空。
骄阳似火，释放无数的阳光，炙烤着整片天地。
“王伟前辈，终于要来看你了。”待在109号座舱内，周海戴着飞行员墨镜，双眼眺望前方广袤无垠的蔚蓝大海，右手握着操纵杆，内心默默想着。
近了。
越来越近了。
他能够清楚感受到四周海域弥漫着一股火药味，传承于十八年前的火药味，距离曾经抵御外敌入侵领空的战场，越来越近。
“嗯，那是？”
就在这时，周海突然看到前方远处海域出现变化，一群隐隐约约的白色小点，仔细观察之后，双眼一缩。
那是军舰！
不，那是海军舰队！
约四十公里之外，一支海军舰队徐徐行驶于风平浪静的海面，海军旗帜迎风飘扬，舰队核心赫然标志性的巨无霸——航空母舰。
与此同时，正前方的天空，更是出现四架迅速逼近的战鹰——歼-15‘飞鲨’。
独特的飞鲨！
四架灰白色海军制式涂装的歼-15‘飞鲨’战斗机透出凌厉气势，高速掠来，笼罩于阳光之中，两翼各自搭载基础防卫武器，翼尖划出细微的白色气流。
远处海面，象征着海军尖端军事力量的辽宁舰航母战斗群，迎风航行，数十艘各型舰艇于波光粼粼的海面，留下一条条白色浪花。
辽宁号航母桅杆之巅，一面鲜红而醒目的八一军旗飘扬。
此时，已至上午9:50分。
这里，就是当初的事发海域。
十八年前的景象，历历在目，依稀可见。
“嗡！”
引擎尖啸声响彻四周，四架歼-15‘飞鲨’舰载机迎面飞来，经由天眼一号指挥，掠过保持整齐阵容的编队机群，掉头转向，降低速度，于编队右侧伴飞。
“各机注意，打开无线电，执行预定方案。”天眼一号最高指挥官清晰而严肃的声音响起，打破一片寂静的通用加密频道，下达新的命令。
命令下达，空军综合编队机群全部打开无线电，临时加入编队的四架歼-15‘飞鲨’舰载机亦是如此。
打开无线电，缓缓降低飞行高度，迎向下方的广阔海域。
今天，空军的最强阵容到达。
今天，海军航母战斗群到达。
碧空如洗，天空湛蓝。
风平浪静，碧波荡漾。
今天，是个好天气。
“同志们，我是辽宁舰舰长，18年前的今天，相信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也正是我们今日到此的原因。一架美EP-3侦察机在海省东南海域专属经济区上空活动，我海军航空兵部队即刻派出两架歼-8战机执行驱逐及拦截任务，其僚机飞行员王伟座机编号81192。”
这时，辽宁舰最高指挥官的声音，突然响彻于通用加密频道内，进入全体空军和海军官兵的耳畔：
“王伟座机多次拦截无效后，毅然选择用生命的代价，去捍卫国家利益和领空主权安全，履行入伍向八一军旗承诺的誓言！我海军航空兵飞行员王伟壮烈牺牲，年仅三十三岁，少校军衔，后被上级追授‘海空卫士’荣誉称号和一级英模奖章，批准为革命烈士。”
通用加密频道内，一片寂静。
气氛，沉闷而压抑。
辽宁号航母甲板和所有舰艇甲板之上，已站满身穿白色海军制式的官兵，所有人执行传统海军礼仪，默默望着前方的大海。
此刻，作为后辈的王竹雨等人，全都陷入沉默，稳稳地驾驶身下的L-15C猎鹰，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海面色沉稳，保持水平飞行姿态，双眼凝望着这片碧波荡漾的海域，心中并无悲伤之意，唯有沉甸甸的使命感。
悲伤？
流泪？
这并不是王伟前辈想要的。
亲临这片海域，周海似乎看到十八年前的画面，那一双怒目圆睁的眼眸，不屈而血红，还有那即使直面死亡也不远后退一步的信念。
继承精神，负重前行，保家卫国——这或许才是王伟前辈想看到的，也是此次祭奠仪式的核心。
“81192，这是五个平凡的数字，可它背后的意义却并不平凡，它包含着一种精神——中国精神，王伟履行誓言，诠释军人职责，并告诉了我们一个东西，勿忘使命，勿忘国耻。”
辽宁舰最高指挥官声音低沉而悠远：“当年我们只有歼-7和歼-8，如今我们有了歼-20、歼-16、歼15、歼11、歼10各种先进战机，这是进步，也是强大，不仅希望王伟同志含笑九泉，更愿同志们永远铭记王伟传递的精神，现在，向王伟同志敬礼！”
话音，透过无线电回荡于全体官兵耳畔。
精神！
这如同军队的魂魄。
今日，是王伟烈士之祭日，不仅祭奠王伟，更是让官兵们铭记可贵的精神。
当年情况何等危急？
若是敢于开战，则意味着崛起失败。
王伟为何如此特殊，就是因为逼退外敌之窥探。
“砰！”
苍穹之中，负责引领编队的空警2000战略预警机，飞行高度已压低至三千米，机尾临时安装的发烟装置激活，冒出阵阵红烟。
两架银灰割裂涂装的歼-20隐身战斗机，机尾拖着狭长的黄色烟雾，位于第二排的苍鹰中队冒出蓝色烟雾，第三排的银蛇中队冒出紫色烟雾，而代表着飞行学员的四架L-15C猎鹰，则冒出象征生机的绿色烟雾。
四架海航涂装的歼-15‘飞鲨’舰载机，冒出耀眼的橙色烟雾。
空军十四架各型战机和海航四架战机，在空警2000带领之下，稳定盘旋于这片海域上空。
霎时间，湛蓝天空陡然变幻，一条条各色烟雾汇聚勾勒成绝美的七彩之色，似如盛开的鲜花，缭绕于三千米的空中。
这是独属于天之骄子的礼仪。
“嗡！”
远方，辽宁号航母战斗群全舰鸣笛以示尊重，身穿白色制服的海军官兵，向前方的大海致以军礼。
没有想象之中的悲伤，唯有浓浓的希望和朝气。
伤感？
停留于这片海域上空的英灵王伟，或许并不想看见。
军人，只需要一个普通而又包含一切的军礼，即可。
今年的四月一日，对于石城飞院的四名飞行学员而言，意义非凡，他们第一次领略到不同的地方，学习到前辈流传的精神。
这场三年一次的祭奠仪式，于南海英灵长眠之地，很快落下帷幕，宣告结束。
但这并不是终结，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当王伟烈士见到祖国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先进战机时，他或许会露出一个微笑——右手缓缓抬起，致以一个军礼。
……
在这场高度保密的仪式结束之后，两架歼-20隐身战机脱离编队，爬升飞行，拖着湛蓝色尾焰，于澎湃涡扇引擎声之中，掠向北方的天空，消失踪影。
四架歼-15‘飞鲨’舰载机调头返航，执行空中巡逻任务，辽宁舰航母战斗群则转向朝南，继续执行应有训练任务。
空警2000战略预警机如同保姆般，带着苍鹰中队、银蛇中队和雏鹰中队十二架战机，爬升于万米高空，以慢悠悠的标准巡航速度，向衢州基地返航。
晴空万里。
空中综合编队飞掠蔚蓝大海，跨过一千多公里的遥远路途，沿着航线北上，重回衢州基地。
抵达基地之后，拥有四千公里航程的空警2000战略预警机，径直飞掠衢州基地上空，未作停留，直奔北面二百余公里之外的金陵城。
紧接着，经过短暂而迅速的燃油补给，苍鹰中队四架歼-16也走了，在周海众人和地勤人员注视之下，背对阳光，重新升空，迎向蔚蓝的天空。
由四架歼-10C为基础作战单元的银蛇中队，也走了。
银白色机身于阳光照耀，恍若披上一层金色羽衣，起飞迎空，往西北方向掠去，身影消失。
祭奠仪式落幕，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过，杨晓龙和周海四人并未着急，身为飞行学员，并不用执行战备巡逻任务。
降落之后，大家先到空勤灶解决午餐，稍作歇息，待经过基地航医的身体检查，重新登机起飞，踏上回家之路。
航线正北，目的地——石城飞院。
万米高空之上，四架L-15C猎鹰沿着预定航线平稳飞行，拖着八条修长的白色尾迹云。
这时，待在109号周海座机之上的杨晓龙，出声打破加密通信频道的沉默：
“周海、王竹雨、白堂飞、伊雪舞，这段时间你们四个表现优秀，出色完成长途转场、夜飞和出海训练等一系列重要飞行任务，这两天回去之后，批两天假期，好好休息。”
话音，通过无线电传遍众人耳畔。
“是！”听到杨晓龙的话语，王竹雨三人齐声回应，言语透出一丝疲倦和庆幸。
终于放假了。
这两天时间，大家一直保持高强度飞行状态。
从黄河以北的石城，再到西南边陲的昆城，又到南方浙省衢州，几经辗转横跨数千公里的距离。
最后更是飞往海省回到当初英魂永眠之地，亲临其境，见证为国捐躯的英烈前辈，进行一次心灵和精神层次的洗涤，意义非凡。
通俗讲法，加强思想教育。
短短两天时间，此次外出执行飞行任务，对四人的精神和飞行技能都属于一场严格考验。
要知道，人的精力和体力是有限的，若是长时间得不到放松，紧绷的弦或许会直接断裂。
长时间飞行，时时刻刻都在消耗体力和精力，雏鹰中队除了周海之外，其余三人都已到生理和心理的极限，濒临崩溃边缘。
“对于此次任务，你们有什么收获？”杨晓龙轻声说道。
伊雪舞稳稳操控着战鹰，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王伟前辈坚决捍卫国家安全的精神，个人飞行技术提升，拓宽眼界，还亲眼看到一大批先进战机，我梦想着驾驶歼-20的那一天。”
“嗯，不错，白堂飞呢？”杨晓龙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声音平和，言语一转。
白堂飞双眼有神，略微思索一番，轻声回应道：“我对于今天的盛况非常震撼，第一次亲眼见到歼-20，第一次见到辽宁舰航母战斗群，也对今日的成就感到自豪。”
“此行收获颇多，第一，我们的飞行技术和意志力得到磨炼。第二，我们大家通过长途飞行增强团队意识和默契。第三，从侧面反应出国家进步和强大。第四，让我清楚认识到《空军史记》记载的内容，并非一段陌生的文字，而是一段血淋淋而屈辱的历史，蕴含王伟前辈以死逼退美军的伟大精神。”
王竹雨清澈如涓流般的声音，缓缓传出，凝重而严肃，字字透出内心真情和内心想法：
“第五，要有担当，要对得起身上的蓝色军装，要对得起国家和人民的信任。第六，保家卫国决不能成为口号和空谈。第七，我们肩负着捍卫国家领空安全的使命感和职责。第八，在最后，我想起现代诗人田间的街头诗——《假使我们不去打仗》。”
一番言语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即蕴含女性的柔和，更包裹着军人的正直风采，两种元素相互结合，意味非凡。
现代诗人田间创作的街头诗《假使我们不去打仗》，内容简短，可却极具震撼——
假使我们不去打仗，
敌人用刺刀
杀死了我们，
还要用手指着我们骨头说：“看，这是奴隶！”
加密通信频道之中，陷入沉默。
伊雪舞愣了愣，白堂飞满脸呆滞，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王竹雨所说的话。
这，什么情况？
“好，王竹雨说得非常好，理解非常透彻！”听闻此语，杨晓龙浑身一颤，深呼吸一口气，大声夸赞，随即话锋一转：
“周海，你有什么收获？”
听到杨晓龙的话语，伊雪舞和白堂飞纷纷将注意力投向周海，想知道周海会说些什么。
被杨晓龙夸赞的王竹雨，戴着女式飞行员墨镜，面色平稳，凝望着前方的蓝色光晕，稳稳操控着身下的战鹰。
“……”
周海叹了一口气，微微无奈：“我想说的，大家都说完了，王竹雨同学说的非常好，我和大家收获相同。”
王竹雨一番话内敛而强大，融入各种情感，各层次东西几乎讲完，这还能说什么？
听到周海的话，加密通信频道另一端，操控着107号L-15C猎鹰的王竹雨，不禁嘴角一弯。
杨晓龙略有愕然，忍不住笑了笑：“看来大家收获很多，休假过后，一人交一篇任务感想给我，最低八百字，要包含真实想法和情感，不能假大空，明白吗？”
“是！”四人顿时回应道。
时间流逝，雏鹰中队四架L-15C沿着航线预定飞行，掠过千帝都金陵城，领略波涛滚滚的长江风采，感受南方鱼米之乡的魅力，再度跨过黄河。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平稳飞行，回到石城。
消失两天奔波大江南北的雏鹰中队，乘风而归，降低高度和航速，逐一进场获得降落许可，平稳降落，回归石城飞院的温暖怀抱。
俗话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衢州基地是好，装备清一色的歼-10A战机，众人更是见到歼-20‘威龙’等一系列先进战机。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别人的底盘，在八月份的天鹰军演，更是扮演敌方蓝军核心基地的存在。
降落于学院机场后，疲倦不已的王竹雨、白堂飞和伊雪舞，有些力竭，由车辆专程送回学院营区。
整整两天的高强度飞行，总行程七千五百公里，约地球赤道长度的五分之一，众人顺利通过这场针对雏鹰的磨炼，也得到两天的珍贵假期。
现在，是休假时刻！
杨晓龙也走了，搭乘一辆猛士军车离去。
半步不惑之年的他，这两天也算是折腾的够呛。
至于周海？
神采奕奕的他，正戴着手套，待在二十号棚式停机坪内，饶有兴致围绕自己心爱的大老婆左看右看，跟随地勤机务学习如何保养和维护。
休假恢复体力和精力？
不存在的。
对刚刚在衢州基地享受美味浙菜的周海，一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饭后热身运动。
与其浪费时间回寝室吹牛打屁，周海更觉得自己需要利用短暂的闲暇时间，学习更多的东西。
比如，论如何呵护自己的大老婆。
这可是一门高深而严谨的技术。
“周海，帮我把金属探伤仪拿来。”
地勤组长兼胡军戴着白色线手套，一双眼眸锐利如刀，仔细检查搜索机翼部位，瞥了一眼伫立于机头前的周海，说道：“你这小子我是第一次见，这两天出去转悠回来，老杨和其他学员都累的不行，就你还有精神在这里学东西。
负责维护四架L-15C猎鹰的第一地勤小组，属于石城飞院实力最为精湛的团队，由机务中队长兼第一地勤组长胡军带领。
是的，就是上次教周海学车最后满脸无奈的胡军。
“好的。”
听到胡军的话语，周海转身从放在旁边的工具箱内，拿出黄色外观的金属探伤仪，递给胡军：“老胡同志，这维护战机有什么讲究没？”
“这能有什么讲究，我们干机务就两个准则，细心和严谨。”
胡军摇了摇头，接过金属探伤仪，打开激活，对右机翼仔细探测检查，查看有无金属暗伤，忍不住笑道：
“我们的任务，就是保障战机安全起降，怎么，你小子不好好学飞行，想要转行干机务？”
听到这句话，周海微微无奈，毫不遮掩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只是想学学，多门手艺总是好的。”
转行干机务？
周海觉得自己大脑还算清醒状态，没疯。
“你小子，机务这活儿可不好干，我干了差不多快十一年，保障过教-8，教-9，歼教七，新老山鹰和猎鹰。”胡军立于机翼下侧，弯着腰，一边说，一边检查：“机务工作有两个成绩，一百分和零分。”
一百分，意味着飞机能正常安全起降。
零分，意味着飞行事故。
这就是机务工作的评分成绩，只有两个，别无其他。
听到这番话，周海不由地肃然起敬，向胡军竖起大拇指：“老胡同志，佩服，厉害！”
尊敬！
由衷的尊敬！
周海早从别人口中得知，在胡军干机务以来，就没有出过一次人为差错和责任事故。
只要是胡军维护保障的飞机，无论是飞行教员还是飞行学员，都飞的放心。
这意味着什么？
胡军连续十一年，考取机务工作的满分成绩。
“夸我也没用，不会请你小子吃饭，上次把我给吓得。”
胡军笑骂道，目光投向机腹起落架和刹车钢索：“行行行，看够没？够了就自己玩去，要练车找机械员小邱，我可不敢坐你车了。”
“老胡同志，我没开玩笑，真来学技术。”周海满脸无奈。
练车？
周海可以保证，即便没有纪律限制，他也不会再开这种慢如蜗牛的交通工具。
太慢了！
驾乘体验感极差。
L-15C猎鹰大老婆，才是他的真爱。
论如何精心呵护大老婆，只有寻求胡军这位顶尖机械师的帮助。
“真学？”胡军看着周海认真而陈恳的面容，脸上笑意消失，眉宇微皱。
周海点了点头：“真学！”
“我很严格的。”胡军面容严肃。
“干这行的，都严格。”周海耸了耸肩，脸上露出微笑：“不是吗？”
胡军听闻，愣了愣，深呼吸一口气，双眼凝视戴着白色线手套的周海：“你小子是真有意思，那行，先说好，干不好是要受惩罚的，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教飞行员做机务徒弟。”
周海挤了挤眼睛，笑道：“那老胡同志您有福了，听说过天才没？我就是。”
“过来，机务工作最重要就是细心和严谨，细节决定成败。以我的准则，就是吹毛求疵，这里是起落架部位，对航空轮胎、刹车钢索、起落架结构都要进行详细检查，”
胡军失笑摇头，缓缓讲解道：“先讲航空轮胎，这是飞机安全性与可靠性要求非常高的重要部件，关系是否能够安全起降，一般检测要点，目视查看轮胎表面有没有明显伤痕，鼓包和异物等等……”
“刹车钢索，这是一个重要的机体零部件，同飞行安全息息相关，非常重要，钢索一端连接刹车系统，一端连接起座舱底部……”
周海立于旁边，一字不漏记录胡军讲述的内容，如鹰眼般敏锐的双眼，仔细观察胡军的检查过程和步骤，开始自己全新的学习旅程。
学习如何精心呵护大老婆，非常重要。
从航空轮胎到刹车钢索，从起落架结构到机舱，从机翼到方向舵，从机体到两台涡扇引擎，胡军都以认真而苛刻的态度，通过双眼和金属探伤仪等各种各样专业性检查设备，去仔细检查发动机每一个部位。
航空事业，生而严谨，忠于苛刻。
时间渐渐流逝，一个下午的时间，周海泡在学院停机坪之中，跟随于胡军一起检查维护战鹰，学习如何保养。
先是检查维护自己的大老婆，然后再光明正大接触王竹雨的大老婆。
别说，抚摸别人的座机，有种莫名其妙的刺激感。
指尖轻轻划过机身表面，似乎更加光滑。
这种感觉，略微奇妙。
傍晚时分，红霞映天。
四月初，一丝炎热之意已涌上心头，今年似乎气温要高一些。
远方夕阳之中，两架外出执行飞行训练任务的山鹰B型高教机，缓缓降低飞行高度，迎向机场主副跑道，先后平稳降落。
十六号停机坪。
“呼！”
待在机身右侧进气道之中的胡军退出，浑身几乎被汗水浸湿，额头满是晶莹剔透的汗珠，抬臂用衣服擦了擦，吐出一口浊气。
“师父，给。”待在旁边的年轻机械员，手里拿着一瓶调配的盐糖水，递向胡军。
年轻的机械员跟随老机械师学习维护和保障手艺，这是机务流传已久的传统。
胡军轻轻点头，顺手接过盐糖水，小抿一口补充水分：“嗯，小彭啊，这新飞机状态都比较好，容易维护，你好好学，一定要细心检查。”
“是，师父。”
年轻的机械员小彭点头，悄声询问道：“那个飞行学员是要停飞转行了吗？怎么跟您干起维修来了，他这学的也太快了吧？”
“小王同志，你的思想很不正常啊，什么叫我要停飞了，学习维护技术，能够更深刻掌握机体状态。”这时，一道熟悉而淡然的声音，从机腹下侧悠悠传出。
周海正蹲在机腹下侧的后置起落架部位，脸上沾染些许灰尘，双眼锐利，细心检查每个轮胎和起落架结构。
“呃……”年轻机械员小王听到这句话，顿时懵逼，有些不知所措。
他可以保证，自己说的绝对是悄悄话。
这什么情况？
耳朵还能这么尖的？
胡军见到正儿八经的徒弟这副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周海，还没检查好？”
“老胡同志，您传授的机务准则，细心检查，你忙完了去检查发动机尾喷管，我这边还有一会儿。”周海一边回应，一边细细搜索，面容专注而认真，完全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和盲区。
起落架结构部位，对飞机能够正常安全起降和飞行安全有着重要关系，这绝对不容忽视。
尽管，L-15C猎鹰仅仅正式服役时间还不足40天，可仍然需要细心检查。
体验一下午的机务维修之后，已完全掌握L-15C猎鹰维护过程和步骤的周海，汲取到这种专属于机务部队的宝贵传承——细心和严谨。
战鹰任何一个部位，无论大小，都需要认认真真检查，确保无误。
“到点了，小王，把保障工作搞完去吃饭。”
听到周海的话语，胡军深呼吸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腰部，缓解传来的隐隐酸痛之感，向身边的小王说道：“对了，周海，通知一下，地勤灶不管你们飞行人员的饭。”
“这么抠的吗？”周海笑了笑，目光依旧专注，细细搜索和检查起落架部位。
胡军淡淡的说道：“特别抠。”
话落，同年轻的机械员小王一同走向战鹰尾端，检查尾喷管。
“周海，这一个下午学得怎么样，跟着老胡学到什么没？”此时，身穿常服的杨晓龙，步入停机坪之中，弯腰低头看了看蹲在轮胎探头搜寻的周海，笑道。
见到杨晓龙，周海顿时从机腹下侧钻出，身体挺直，敬礼致以问候：“杨教员好，学到很多东西，都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通过此次学习，我与L-15C猎鹰联系更加密切。”
“只要能学到东西就好，不用这么严肃，放松一些，你这两天表现的非常优秀，后天首次单飞，记得好好表现。”
双眼注视满脸灰尘和污渍的周海，仔细打量，目光深处浮现欣慰之色，杨晓龙负手而立，举手回礼，面容和善带着微笑：
“还有，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周海有些疑惑。
藏于背后的左手伸出，握着一封标准淡黄色信封，杨晓龙笑眯眯的说道：“这是从空大转寄过来的信，老班长给你转寄的，第一寄信人叫左雪，是你女朋友吧？好好珍惜人家女孩，顺便说下，我没看过，但组织检查过。”
信。
这是来自于左雪的第二次信件。
“是！”
此时此刻，伴随着杨晓龙的话语落下，周海浑身一颤，不敢迟疑和耽搁，迅速上前，从杨晓龙左手之中，接过这封标准格式淡黄色信件。
“好了，维护保障工作就交给老胡他们，时间也到点了，回去把饭吃了，身体最重要，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出现问题。”杨晓龙伸手拍了拍周海的肩膀，面露长辈和蔼的微笑，嘱咐道：
“记住，珍惜。”
嘱咐一番，转身离去，留出私人空间。
“老胡，小王，我先走了。”向杨晓龙致以军礼，目送离去，周海握着手中这封信件，向棚式停机坪内正在忙活的胡军和小王喊道。
仔细检查S-17涡扇引擎尾喷管的胡军，笑着回应道：“你早该走了。”
“再见，周海同志。”小王可不敢放肆，正常回应。
周海向两人挥了挥手，顺手拿起飞行员头盔和脱下的抗荷服，拿着信件离去，行走于空旷的停机坪区域。
待在机尾的小王，目光望着周海渐渐离去的背影，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终于走了，我还以为他真要转行干机务。”
“好好干，人家学一下午，比你一个星期都多。”
……
夕阳西下时。
远方地平线，霞光映照天空，笼罩形态各异的积云，呈现日暮西山之景。
周海独自一人，行走于霞光照耀的空旷路面，右手边尽是一架架整齐停放的战鹰，气势恢宏。
“嗡！”
尖锐而高昂的涡扇引擎声，自远方天空传出，由弱到强，愈发响亮，一架披上红色羽衣的L-15A猎鹰，以优雅而平稳的姿态，迎向基地一号跑道。
“不知道你的回答是什么。”
右手轻轻握着淡黄色信封，目光尽数聚集于其中，周海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畅然而洒脱。
信件略沉，有一道隐隐的轮廓凸显而出，似乎并非仅有一张薄薄的正文，右上角贴着一张邮票，一朵含苞待放蕴含空灵气息的兰花。
邮票之中的淡雅兰花，层次鲜明，信件正面留有一排排娟秀的正楷字体。
寄信人——
左雪，华夏人民军队国防科技大学，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
收件地址——
华夏人民空军航空大学，飞行与指挥专业。
收信人——周海。
信件右下角末尾留有一句话，周海亲启。
“嘶！”密封的信件轻轻撕裂，呈现带有纸质细毛的不规则边缘，传出轻微的声响。
“嗡！”
不远处，沐浴于霞光之中的L-15A猎鹰高教，裹挟尖锐的轰鸣声，主副起落架先后同一号跑道混凝土表面接触，擦出阵阵青烟，卷起跑道两侧的细微尘埃。
打开信件密封的短边开口，周海伸手探取，拿出一张折叠整齐满是字迹的信件正文，以及一张五寸彩色照片。
正文纸张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芬芳气息，沁人心脾。
五寸彩照之中，身穿厚厚冬季军装的左雪，容颜精致而素美，脸颊略红，嘴角弯如一轮勾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双眼眸似如宝石，清澈而纯净，整个人立于红梅林深处，地上皑皑白霜，被万千绽放的灿烂红梅簇拥。
天寒地冻，笑靥如花，红梅作伴。
这是她，
冬天的她。
周海轻轻拿着这张照片，怔了一下，有些出神，随后打开折叠的信件正文，沉心阅读。
亲爱的周海：
最近你过的怎么样，可还好？
回信已读。
在收到你的回信之后，我看到信件末尾，思考一下，你这算是追我吗？
咯咯，应该算吧，那我就本着人道主义援助精神，勉为其难答应你——等四年之后，我们正式交往。
周海，这封回信，是你给我的承诺，我已经彻底拒绝学院所有帅气的小哥哥们。
你必须保证，绝对不准偷偷接触别的女孩子，不，就连想法都不准有。
对了，周海同学，什么叫‘字写得不错，水平没有下降’？
嗯哼，我允许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要不然，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不打死你。
看清楚了，你这家伙写的字，也没比我好看多少，嗯，也不能比我好看。
记住，划重点，这以后是要考的！
这段时间我过的还好，就是每天学习比较紧张，之前跟你说过，班级里许多同学非常优秀，竞争很大，只能暂时稳住第三名的位置。
周海，你也要好好学习，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不能懈怠，不能放松。
嗯，你没有看错，这句话是你教给我的，看起来感觉怎么样？我突然有种化身高中班主任的感觉。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学校2019届校运动会上，拿到一百米短跑的季军，四百米亚军，你肯定没有拿过，对不对？
要过年了，天气很冷。
收到信的这天，星城下起了大雪，我们寝室四个人一起出去堆雪人，打雪仗，玩的很开心。
问你一下，这张照片好看吗？
不威胁你，是真心询问。
这里是学校银河广场的红梅林，我觉得很漂亮，在下雪之后室友拍的，记住要藏好，不能给别人。
天冷了，要记得穿暖和，注意身体。
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多喝热水，生病了就去找医生，你一个人在北方，要学会照顾自己，记得要多穿，我看过北方春城的天气，都快零下二十度了。
关于为什么喝热水，就不用问我了，毕竟我们女生也是多喝热水。
总而言之，喝热水是个好习惯。
是不是觉得我很贴心？
嗯，对，我也觉得自己很贴心。
我们都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你一定要记住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惊受怕。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似乎没写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该写一些什么，可不写又总归不好。
暂时不知道该写什么，那么，先就这样吧，记得回信。
我会好好学习，一步一步攀登巅峰，你也要好好努力，稳步前进。
提前祝贺你新年快乐！
加油！
最后，
周海，我想你了。
2019年1月19日
一直等待，从未改变。
爱你的，左雪。——
不快不慢走在停机坪路道，沐浴于红霞之中的周海，安静读完手中这封近千字的信。
炯炯有神的双眼，仔细注视着每一个似乎专心书写的文字，鼻尖嗅到一股若隐若无的芬芳气息，整个人脸庞挂着源于内心最深处的微笑。
“很好看的。”
读完信，周海双眼望着照片之中含笑嫣然的俏丽容颜，声音细微，温柔如水，伸出左手，指尖轻轻拂去照片表面沾染的些许细微尘埃。
照片之中，无数象征着高洁和坚强的红梅绽放，左雪整个人便立于其中，脸蛋有些冻红。
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
一封信，承载着‘别人家女孩’满满的关怀和最终答案。
一张照片，诉说着淡淡的思念。
尽管这封信写于一月末，而如今已是四月一日，冬天和新年早已渡过。
“既如此，怎能负你。”
轻轻拂去照片表面的尘埃，周海伫立于空旷道路边缘，轻声呢喃。
整个人心中流露莫名情绪，久久不能忘怀，抬头望向满是红色云彩的南方天空，双眼锐利如刀。
感情，随缘。——这是周海对待感情的态度。
他不会主动强求，也不会刻意拒绝。
这封回信，意味着左雪接受他当初许下的承诺，也意味着正式的四年之约。
承诺是什么？
这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单方面许下承诺没有意义，得人家女孩愿意接受你的承诺。
四年!
女孩愿意接受你许下的承诺，愿意等你四年，这以足以证明一切。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感情这种，只要是个人都有，即便连周海也不例外。
怎能辜负一个愿意应你承诺，等你四年的女孩？
“嗡！”这时，身后传出柴油引擎声，一辆猛士军车徐徐驶来，稳稳停在周海旁边的道路中间。
车内坐着小王，胡军，以及第一地勤小组其他成员。
“小子，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要不要搭顺风车？”坐在副驾驶的胡军，朝着周海喊道。
周海向胡军笑了笑：“谢了，老胡同志，我想走走。”
“那行。”胡军点了点头。
待在驾驶室内机械员小王，打着方向盘，驾驶军车起步，平稳行驶，直奔机场生活区域。
正是饭点，第一地勤小组结束四架L-15C猎鹰的维护保障工作后，自然得先去吃饭，解决肚子的温饱问题，再返回停机坪维护其他飞机。
“接下来，把信写了，顺便写任务感想。后天单飞，我需要着重训练低空和超低空突防，毕业能不能飞歼-10C，就看八月份的天鹰军演。”
望着渐渐远去的军车背影，周海收拢心神，微微摇头，将信件正文重新折好，放回信封之中，照片则贴身存放，默默思索：
“还有找机会获取活体实验素材，进行关于金团的深入研究，左雪想着成为顶尖科学家，我或许可以助一臂之力，只不过缺乏实验素材。”
单飞和八月份展开的天鹰军演，非常重要。
对周海而言，必须要想办法突破蓝军300公里的空中防线，甚至袭击衢州基地，涉及毕业后能否飞歼-10C，就看这场军演。
低空突防对空警2000没有作用，而超低空突防却不同，利用地形掩护，或许就有机会突破空中防线。
哪怕是1%的机会，周海都要去拼搏。
除此之外，还有最为重要的金团。
自从身体第二次变化以来，周海经过三次自我实验后，由于缺乏活体实验素材，不得不暂缓研究。
他心中有股隐隐的直觉，如果金团真的能够剥夺和赋予，使用次数应该有限。
因为按照理论推测，以及三次自我实验获取的经验展开分析，剥夺与赋予很可能对自己身体造成严重影响，乃至不可逆的创伤。
寻找活体实验素材，进而揭开金团真正的奥秘，完全确认金团赋予过程没有危险后，助左雪一臂之力。
这是周海构思的未来计划之一。
“呼，回去吃饭。”
脑海如同计算机般高速运转，周海理清脉络和思绪后，将信和照片贴身放好，复步前行，不快不慢走向学院营区。
信和照片皆涉及未来女朋友，这是纯粹个人隐私和情感，除了必须经过的组织审查程序之外，周海绝不想再被其他人看到。
有些东西，可以分享。
而有些东西，只能独享。
晚风轻拂，霞光映照。
沿着机场道路，步行约十数分钟后，周海返回学校营区，先到装备处飞行装具室，存放个人飞行装具，而后前往二十四小时值班的空勤灶，解决肚子问题。
……
学院，空勤灶，灯火通明。
时间六点半，饭点已过。
偌大的空勤灶内，仅有周海一人，端坐于靠窗位置，面前是盛满精致菜肴的餐盘，安静就餐。
“周海，好两天没看到你了，要吃啥子就说，都是川省老乡，别跟我客气。”身材魁梧的王大班长，立于灶台外围，头上戴着白色厨师帽，手里拿着一根新鲜香蕉，剥开啃了一口，朝周海喊道。
言语之中，蕴含一丝熟悉的川味。
“菜够了，不用麻烦。”周海右手拿着筷子，向班长王平笑了笑，三下五除二迅速解决饭菜。
对于饭菜，他并不挑剔，只要能吃饱就行。
吃完饭，周海拿着餐盘和筷子起身，走向就餐区域边缘的洗漱台，打开水龙头冲洗，待洗净之后，放在存放区域。
“周海，你是川省哪儿的？”王平双眼注视着周海，露出一丝好奇。
周海回应道：“蓉城。”
“蓉城好地方，我德市的，大家都是川省老乡，你又是飞行员，以后有什么小事可以找我，川菜和粤菜随你点。”
面容黝黑而粗狂的王平，向周海笑了笑，摸出一个颜色鲜红的火龙果，递向周海：“火龙果吃不吃，新鲜的，味道还可以。
“谢了，老王，那我以后就来蹭吃蹭喝了。”听闻这番话，周海微微一笑，顺手接过火龙果，道了声谢。
王平挥了挥手，露出爽朗之意：“小意思，客气啥子，好好干，你们飞行员不容易。”
同炊事班老王聊了几句，吃饱喝足的周海，拿着附赠的火龙果，离开空勤灶，优哉游哉返回宿舍楼。
天色渐黑，男宿舍楼一片安静，仅有数个寝室的灯光照亮，101寝室内白堂飞和童远正在休息，308寝室也亮着灯。
周海看了一眼，没去101寝室串门，沿楼梯而上抵达三楼，刚走到寝室门口，就听见一道声音。
“老萧，你知道周海这家伙去哪儿了吗？会不会出事了，两天都没人，就连白堂飞那孙子都回来了。”
听到韩立这句话，立于寝室门口的周海，愣了愣，心中有些感动。
“我知道个毛线，应该没事。”萧南懒洋洋的声音传出。
赵子清接过话头：“估计是去泡妹子了。”
“嘿，那你们说，老周是不是偷偷溜出去做大保健了？”韩立看着日常躺尸的萧南，脸上露出一丝另类的笑容，眨了眨眼睛。
大保健，这可是专属男性的独特名词。
就在这时，寝室房门被轻轻推开。
“韩立同志，你的思想有些危险啊，应该加强一下思想教育。”脸有些黑的周海，拿着火龙果，步入寝室，瞥了一眼韩立，没好气道。
这群家伙不仅趁火打劫，还背后腹诽。
整个人心中之前生出的感动，早已烟消云散。
“卧槽，你吓我一跳，说曹操，曹操到！”靠近寝室房门的韩立，顿时被吓了一跳，见到消失两天的周海，赶紧反应过来，挤了挤眼睛：“老周，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偷偷出去做大保健了？两天都不见人。”
坐在寝室书桌前的赵子清，面容严肃，双眼凝望周海：“我也觉得，坦白从宽，周海同志。”
“我还以为你还要多浪几天。”萧南舒舒服服地躺在床铺之上，瞥了一眼周海，说道。
“这还没七点，今天你们不去上课？”周海直接无视韩立和赵子清的回答，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
“这还没七点，今天你们不去上课？”周海直接无视韩立和赵子清的回答，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
“我们今天都训练。”韩立回应道，双眼聚集于周海身上，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变化：“诶，老周，快说说，大保健滋味如何。”
萧南翻了翻白眼，有些无奈：“上毛线课，我今天又飞高空失速尾旋改出。”
“又没过？”
周海懒得搭理韩立，眉宇微皱，朝萧南说道：“这应该是你第四次飞高空失速尾旋改出，再练不好，好像毕业考核有可能无法通过。”
“肯定没过。”
赵子清双手捧着航空专业理论书籍，看着萧南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不过别担心，这是正常表现，一般失速尾旋都要反复训练二十次左右，才能达到初步掌握的水平。”
“老周，道理我都懂。”萧南叹了一口气：“老赵，大家都是兄弟，别戳伤口。”
“原来需要20次吗？”
周海听到赵子清的讲解，若有所思，随手将火龙果放在书桌之上，转身坐于床铺边缘，向萧南缓缓传输自己的理解：“老萧，我觉得这科目挺简单的，只要掌握步骤和操作要领，根据教员的指示，进行具体操作就能过，没什么难的。”
“老周同志，那是你，不是我，第一次上高空失速尾旋，没人不怕的，全学院就你第一次标准改出。”萧南瞥了一眼周海，淡淡地说道。
周海的高空失速尾旋科目成绩，早已公布于速成班，进而传遍整个学院的飞行学员群体。
首次接触高空失速尾旋改出科目，周海在进行理论学习和教员详细讲解后，一次成功改出，动作规范标准，刷新整个科目的历史记录。
这个成绩，当初几乎引起学院两个年级甲乙班的轰动。
要知道，高空失速尾旋改出科目的历史记录，由五年前一位学长创造，第三次训练时成功改出。
赵子清面露‘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看着周海，微微无奈：“老周，你或许对简单这个词语有什么误解，那是失速尾旋，不是拉杆爬升的高悠悠，好吧，我承认对你来说很简单。”
简单？
失速尾旋向来与死神挂钩，没有飞行员不怕这玩意儿。
“想当初，老周比我晚进院，”
韩立目光浮现一抹惆怅之意，言语深沉而悲痛：“进的是速成班，飞的是L-15C大老婆，没事还能与王竹雨和伊雪舞聊天，现在都快放单飞了，老周，你腿上还缺挂件吗？那种只会吃的挂件。”
“别闹，老韩。”周海见到韩立这幅表情，翻了翻白眼。
面容强装深沉和严肃的韩立，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左右瞧了瞧，悄声询问：“诶，老周，这两天你是不是真出去做大保健了。”
周海没说话，这种问题他懒得回答。
“你这人，没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不会笑话你。”韩立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显得没劲。
“好了，老韩，别闹，还不好好休息等着猝死吗？飞了一个架次差点没把我累趴下，等我掌握高空失速改出，就要练习低空突防。”
躺在床上的萧南，出声制止，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要是跟老周一样，兴许还能赶上今年的天鹰军演。”
“赶不上，你放心，我可没他那变态一样的体力和精神。”韩立愕然，两侧嘴角微微下拉，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手里的航空理论专业书籍翻看读阅。
跟周海一样？
韩立可没疯，作为同寝室战友，他可知道周海这家伙每天的训练强度有多么可怕。
连续四天高强度飞行，飞完没事还能搞搞体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进学院比你晚，又是速成班，又是L-15C，天赋比你好，最重要还比你努力，不，周海的日常学习训练简直堪称拼命。
这还怎么比？
简直没法一起好好玩耍。
“看书看书，老萧，你好好研究一下失速尾旋的操作步骤，尽量在十五次之前初步掌握。”
赵子清英俊面容浮现柔和之色，朝萧南提醒一声，话锋一转，向周海说道：“老周，这两天出去肯定忙累了，你早点休息。”
“好，火龙果要吃自己剥，炊事班老王送的。”周海点了点头，嘱咐一声，起身准备去拿换洗衣物，突然想到什么，挠了挠头，转过身：“对了，问你们一件事，一般送什么东西给女孩好？”
话语落下，霎时间，308寝室内气氛为之一凝，陷入寂静之中。
天花板顶端悬挂的节能灯，释放温和的光芒，照耀整间寝室。
躺尸的萧南，捧着书的赵子清和韩立，全都愣在原地，三双眼珠子瞪大，目光尽数集中于周海身上。
沉默！
凝重！
还有一丝诡异。
寝室陡然变化的氛围，让周海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看着三人，周海微微疑惑。
萧南看了看赵子清，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韩立，最后目光再投向周海，深呼吸一口气，面容严肃而凝重：“周海同志，你犯事了，作为308寝室第一老兵兼寝室长，我启动寝室审问制度，以很严肃认真的态度问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勾搭的女孩？”
“萧南说得对，老周同志，你藏的很深啊，简直深藏功与名！”赵子清合拢手中的书籍，背脊打直，端坐于床铺边缘，声音肃重。
韩立手中的书从床头丢到床尾，一个翻身坐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不是王竹雨？”
看着这三个家伙犹如审问犯人般的架势，周海微微无奈：“不是，我只是单纯问问……”
“天啊，老周，你难道脚踏两只船？不仅和王竹雨一起，还勾搭伊雪舞！简直禽兽！”韩立大声喊道，满面悲痛之意：“你变了，老周，你再也不是我心目中的老周。”
“……”
周海彻底无语了。
“韩立同志别闹，老周同志，这件事你得好好交代，你进了速成班，有了L-15C大老婆，咱们没意见。”萧南双眼仔细打量周海，言语铿锵有力：
“可你这妹子是什么个情况，姓名，年龄，长相必须交待，三维就不需要了，毕竟妹子是你的。”
寝室内，一片死寂。?随?梦?.lā
“懒得搭理你们，就说愿不愿意帮忙，反正不是学院里的。”
周海面色淡然，言语平静，打破沉默的气氛，丝毫不受三人的气势压迫，更不在意充满威胁的审问。
听到周海这番话，韩立双眼瞪了瞪：“学院外面的，老周，这两天，你真出去大保健了？”
“滚蛋。”周海眼皮子跳了跳，没好气道。
萧南面不改色，声音铿锵有力：“老周同志，别想逃脱审问，快交代，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审问，是一件艰辛而劳累的工作，而作为一名审问者，必须要拥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和心态，心中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信念。
周海这家伙不动声色就有了妹子，这对于308寝室三名单身狗而言，杀伤力无疑是堪称恐怖的。
妹子！
那可是妹子！
“以前的青梅竹马？我觉得送点有意义和有价值的东西最好。”
赵子清抓住细节，略微思索一番，目光仔细打量观察面色平静的周海，声音平静而柔和，没有继续打闹，而是切入主题：“咱们是军人，如果你能亲自去看她，应该就是最好的礼物。”
“亲自看她暂时不考虑。”
周海听闻赵子清这番话，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悸动，默默思索第一个答案——
有意义和有价值的东西？
似乎，他没有什么有意义和价值的东西，等等，有了。
略微思索一番，周海已然找出了答案。
“老赵同志，你，你居然背叛了308寝室组织！”萧南眼睛瞪大，话锋直指赵子清。
韩立面露悲痛之色，连连摇头叹气，言语深沉而凄婉：“人心不古，患难见真情，老赵，你让我太失望了。”
“别加戏了，没人给你们俩戏精片酬，表演能力太差。”周海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看了看萧南和韩立，拿起换洗衣物转身走向浴室。
这两天出去执行高强度飞行任务，回来附带干了一下午的地勤工作，身上弥漫着一股汗味。
“砰！”浴室门轻轻合拢，传出响声。
喧嚣的308寝室内，重新恢复宁静。
萧南呼出一口气，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向重新捧起理论书籍阅读的赵子清：“老赵，你说这家伙会送什么？”
“周海这家伙不仅马上要单飞了，竟然还有妹子，而我还在带飞和单身。”韩立哀叹一声，满脸生无可恋之色，忧愁悲感。
“我知道个毛线。”赵子清淡淡地回应。
“别抢我台词！”萧南愣了愣，有些急了。
“休息休息，别闹了。”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有了妹子？我都单身二十三年了。”
伴随着萧南充满凄苦的叹气声落下，寝室之中的窃窃私语消逝，重归宁静。
浴室之中的周海，干净利索洗了一个热水澡，穿好衣服，进行洗漱。
刷牙漱口，清洗换洗衣物，前后忙活十分钟，将洗净的衣服晾在阳台衣架之上，做完事情的周海，回到床铺休息。
今年的四月一日，充实而饱满。
周海舒服地躺在床铺上，脑海之中还浮现上午祭奠仪式的恢宏场面，己方空军的最强阵容，代表着海军尖端军事力量的辽宁舰航母战斗群。
能够以飞行学员的身份，亲自参与这样的仪式，见证王伟前辈永眠之地，予以祭奠，周海很荣幸。
这是上级的认可和信任。
除此之外，对周海而言最为重要的，就是贴身存放的信和照片。
夜晚，风轻轻吹。
待九点三十分后，全院准时响起熄灯号的声音，寝室供电断开，略微吵杂的宿舍楼迅速恢复平静。
……
翌日。
随着天色渐渐朦胧，远方放出缕缕光芒，新的一天到来。
308寝室内，临近起床号吹响的时间，萧南众人生物钟发挥作用，清醒过来，准备出操。
这时，熟悉的起床号声通过学院扩音设备，准时响起，传遍整个学院。
“临时通知一下，今天我休假，不用出操。”躺在床上的周海，打了一个哈切，向三人说道。
“那行，我们先走了。”萧南点了点头，系好鞋带，起身向门外跑去。
赵子清紧随其后，韩立带着些许黑眼圈，精神有些萎靡，昨晚似乎没睡好。
待三人迅速离去下楼集结，周海睁开双眼，一个翻身下床，立于床铺正前方，蹲下弯腰，从床底拖出自己的行李箱。
轻轻拉开拉链，打开行李箱，周海再打开箱内隐藏夹层，一副震撼画面随之呈现。
四本荣誉证书整齐摆放，旁边赫然为三个鲜红印有八一图案的勋章盒，以及第一封淡黄色的信封。..
荣誉是什么？
军人的第二生命，而军功章就是第二生命的象征。
三个勋章盒，分别装着一枚纯银材质二等功奖章，两个枚纯铜材质的三等功军功章。
“拿二等功还是三等功？”周海双眼望着三枚军功章，默默思索，想了想，作出决定：
“算了，拿三等功，二等功和一等功当作给她的惊喜。”
每一枚军功章，都是周海付出汗水和精力，乃至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
年底之时，书面层次记录的一等功嘉奖，将落实为真正的军功章荣誉，以及附带的提前晋衔奖励。
在那时，正式服役时间满一年可享受到探亲假待遇后，他肩膀之上的军衔，也将晋升为上尉等级。
“砰！”
周海探出右手，从行李箱隐藏夹层内拿出一个微型红色勋章盒，轻轻打开，一股轻微响声传出。
一枚金光闪闪的三等军功章，映入眼帘。
直径为50毫米，采用纯铜材质，闪烁耀眼，光芒夺目，中央图案由八一军徽和桂叶组成，精致而小巧，如宝石般静静盛放于盒内。
周海面色严肃而庄重，轻轻取出这枚属于自己的三等功奖章，拿在手心，一股冰凉之意涌上心头，接着将空的勋章盒放回隐藏夹层，拉好外围拉链，将行李箱归位，塞到床底。
这是属于他的荣誉，属于有意义和有价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