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可不能被三个家伙看到。?随?梦?.lā
做完这些，整个人右手握着精致而小巧的三等功奖章，站起身，找出一张笔记用纸，拿起黑色签字笔，端坐于书桌之前。
写什么好呢？
这是未来女朋友，是不是应该重视一下，要不要添加一点温柔的元素？
周海坐在桌前，背脊挺直，右手执笔，神色浮现思索之色，心中有了想法，呼出一口气，落笔书写。
“滋！”
笔芯顶端的光滑金属圆珠，同柔软的笔记纸张表面接触，灵活滑动，浮现一条条黑色墨迹，勾勒成承载知识的独特形状——文字。
亲爱的左雪：
信已读。
收到回信，已是四月初，好吧，既然你接受我的承诺，那你就是我未来的女朋友。
我要承认一件事，你写的字，的确比我好看一点。
虽然，就只有那么一点。
新年已过近两月，谢谢你的祝福，之前回信也忘了祝你2018新年快乐，这次补上。
谈谈照片，红梅林漂亮，人也漂亮。
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到国防科大看看你所说的红梅林，不过最让我意外的是，没想到你穿上军装，有一股独特的风采。
但长发变成短发，分数降低，就我个人而言，更喜欢你留长发的样子，我很喜欢这张照片，放心，肯定不会给别人看。
对了，左雪同志，还要感谢你的告诫和警示。
最近这段时间，我的确有些懈怠，学习效率下降很多，主要原因是学习态度不端正，没有之前只争朝夕的态度。
这是错误，要改正，你化身班主任身份的教导，非常成功，我会重新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追寻当初的梦想。
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拿了校运动会的名次，简直不像当初恬静而有些高冷的你，我已自动脑补你个小锅盖头百米冲刺的模样。
我们空大没开展运动会，什么都没有弄，但我学会扫雪和包饺子，从高年级学长口中得知，扫雪和包饺子是每一名飞行员必须掌握的基础技能。
扫不完的雪，这是我们空大的特色，至于饺子，其实我更喜欢抄手。
昨天我看到学校上空飞过的初教六，那是学校装备的一款螺旋桨初教机，私下里大家称为拖拉机，与当初想象中的战斗机完全不同。
话虽如此，但大家依旧羡慕那些能飞初教六的高年级学员，毕竟，这个‘拖拉机’能飞上天。
时光悠悠已是2019年，春天已到，不知最近你过的怎样，可还好？
你也要记得多喝热水，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嗯，我是跟你学的。
空大的生活充实而美好，好吧，其实很惨。
不知之前跟你讲过没有，每天基础内容——三千四百单双杠，固滚旋梯小五项，而且航校按照季节开设四门必修课。
冬天，论固态水的清扫与整理，
春天，劳动工具的使用技巧探究与维护，
夏天，草本植物的管理与日常维护，
秋天，叶绿素载体的收集与运输。
每天基础内容走一遍，不知道你们国防科大的生活是不是这样？
这个特别的礼物送给你，别问我是怎么来的，它是一个秘密，但我向你保证，它是我亲自得到的。
你新兵训练不是只拿到嘉奖吗？
让你感受一下三等功的滋味，记得好好保管。
左雪，谢谢你，愿意等我。
2019年4月2日周海
笔落，
最后一个字已然成型。
洋洋洒洒写下近千字的信件正文，周海将黑色签字笔轻轻放下，置于书桌表面，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心中流露一丝期待之意。
期待！
期待着左雪收信之后，看到三等功奖章的模样。
满脸含笑的周海，手拿正文，三等功奖章放入衣兜内，离开08寝室，直奔学院装备处，领取一份封信件和邮票。
石城飞院并没有没有小卖部的存在，这是货真价实的保密军事基地之一，涉及空军新鲜血液的培养内容和相关结构，无关人员禁止入内，信件和邮票只能从学院装备处领取。
高教机阶段和初教机阶段，完全是两个概念。
周海拿着信封和邮票，回到寝室，正文和三等功奖章放入信件之中，后于信封表面填写收件人和寄件人信息，再填写两个地址，于末尾留下——别人家女孩亲启。
“我是三级机密级别，算了，信只能让师父转寄，先去找杨教员。”准备就绪，周海拿着手中这封信，默默思索，微微摇头，转身走出寝室，直奔学院办公楼。
信中之所以没有提及自己到石城飞院，展开高教机阶段学习，主要原因为保密，严禁泄露自身军衔、职务、所在部队等信息。
让左雪直接将信寄到石城飞院？
他可没疯。
这是彻彻底底的泄密行为。
想要寄出这封信，周海需要执行正常寄送步骤，首先递交给飞行教员杨晓龙，由杨晓龙上交至副大队长雷强手中，雷强拿到信后，转而上交给学院政治部，经由详细检查确认无保密信息后，方能寄出。
而且，周海觉得还需要先寄给师父李复，再由李复转寄给左雪。
信件内容必须正常，禁止泄密部队重要信息，若是涉及保密内容，不好意思，内部肃查机制启动，展开真正意义上的严格审问，首先确认无意和有意。
无意之中泄密，需要根据泄密信息轻重程度进行处罚，最轻也是一个严重警告处分。
若是有意泄密，那就更有意思了。
拂晓，微风轻拂。
周海穿越营区绿荫路道，抵达阳光照耀之中的学院办公楼，来到位于二楼的第一飞行教员办公室。
“咚咚！”立于门前，周海伸手轻轻敲击房门，清脆的响声传出。
“请进。”
一道浑厚而有力的男声随之浮现，并非杨晓龙的声音。
得到许可，周海握住把手，向下一拉，动作平和，推门而入。
整间办公室约三十平方米，装饰简单而朴素，一副高中教师办公室的模样，五名飞行教员坐在椅子上，各自处理着相关事务，整理文件和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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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放有一杯刚泡的清茶，缕缕白雾缭绕于半空之中。
“各位教员好，杨教员好。”周海步入办公室，背脊直如云松，朝着众人一一致意问候。
“你好，周海同学。”靠门最近的中年飞行教员，向周海微微点头，面容和蔼。
其余数名教员纷纷点头致意，算是回礼。
听到周海熟悉的声音，杨晓龙抬起头，放下钢笔，目光投向周海，询问道：“周海啊，什么事？”
“杨教员，我想寄信。”周海上前一步，穿过狭窄的过道，立于杨晓龙身边，告知来意。
“给你女朋友的？”杨晓龙会意，微笑道。
“是！”
周海深呼吸一口气，面露认真之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行，信给我，对了，还是问一下，有没有涉及保密内容？”杨晓龙听闻，面容温和，笑意不减。
“没有。”周海摇了摇头，随即将装着三等功奖章和正文的回信，递向杨晓龙。
杨晓龙接过中间高高隆起的信封，用手捏了捏，一股坚硬感涌上心头，有些疑惑：“这鼓着的是什么？”
“军功章，她寄了一张照片给我。”周海笑了笑。
“可以，算是个爷们，好好珍惜女孩。”
杨晓龙一愣，竖起大拇指，并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话锋一转，接着如同长辈对晚辈般，不断嘱咐：
“对了，明天单飞好好表现，内容都知道吧，别有心理负担，正常保险，”
待今天休息过后，明天，周海就将迎来高教机学习阶段最为重要的环节——单飞。
高教机单飞，这是飞行学员生涯的重要时刻，如同象征着成年的十八岁，将离开教员的怀抱，独自迎向蔚蓝的天空，开启全新旅途。
首次单飞内容主要分三个，基础飞行动作演练，基础战术动作演练，双机编队长途转场演练，每个环节紧凑相连，缺一不可，对飞行学员进行综合性的全面考验。
而首次单飞科目的考核分数，会纳入学员总成绩记录，最终录入个人档案。
“明白。”
周海双眼浮现认真之色，点了点头：“杨教员，问个一下，信件为什么送的很慢？”
信件送的慢，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左雪1月19日写的信，他4月2号才收到，这中间相隔约两个半月的时间。
“因为咱们空军不同，你不同，多的不能告诉你，好好期待下一次人家姑娘给你的信，原则上我不干扰你私人感情，但绝对不能因此影响飞行上的事情。”杨晓龙将信件轻轻放好，微微一笑：“还有事没？没事就回去休息。”
“没，我先走了，杨教员。”
周海听闻，心中一叹，期待之意烟消云散，微微摇头，向杨晓龙敬礼道别，转身离去。
好好期待下一次的回信？
按照这样的速度，估计又是两个多月之后。
“砰！”房门轻轻合拢，传出声响。
办公室内，归于安静。
“老杨，你这家伙运气是真好，又带了一个天才型的学员，看看人家周海，入校这才多久，刚一个月的时间放单飞，带飞成绩全优。”待周海离去之后，一名面色黝黑的中年飞行教员，向杨晓龙发出感叹，打破短暂的安静：
“什么时候我才有这样的运气。”
“你带着王竹雨，还惦记我的周海？有点不地道啊，老罗。”
杨晓龙优哉游哉端起桌面冒着缕缕白色气雾的清茶，小抿一口，滚烫的茶水流过喉头，浓郁茶香四溢，充斥口中。
清晨泡一杯茶，这是杨晓龙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教员老罗微微摇头：“王竹雨没周海厉害，这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无论是速成班，还是两个年级的甲乙班，都没人比得上周海。怪不得当初校领导直接调周海进速成班，配L-15，这飞行天赋太好了。”
“哼！那只是杨教员运气好。”坐在办公室右上角的刘教员，冷哼一声，忍不住说道。
“没错，刘教员说得对，我确实运气好。”杨晓龙抿了一口清茶，脸上尽是浓浓的笑意，频频点头，发出感叹声：“唉，你看这周海，一个月就放单飞，其实我都以为他会在二十天之内单飞的，诶，老罗，速成班童远当初是多久单飞的？”
听到这番话，教员老罗失笑摇头，选择明哲保身，并未出言接话，掺入两人的纷争。
杨晓龙和刘信之间的恩怨，全体飞行教员无人不知。
至于速成班童远单飞时间，为四个月零五天，位居今年速成班单飞时间记录第四名，现在第五名。
“……”
刘信强忍着内心想要骂娘的冲动，狠狠地瞪了一眼杨晓龙，没说话。
二十天？
你这家伙牛逼还能再吹的高一点吗？
忍耐！
保持理智！
这种话完全没法接，因为自己徒弟童远实力不如人，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强行辩解，毫无意义，反倒落了下乘，如同将脸亲自送到杨晓龙跟前，被狠狠地扇。
“人生啊……”杨晓龙心中畅快无比，得理饶人，端着茶杯，深邃的目光，透过窗户玻璃望向远方湛蓝天空，发出感叹。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希望明天也是一个好天气。
……
翌日。
天空阴云密布，重峦叠翠，如雄伟巍峨的山脉般，遮天蔽日，延绵不止多远。
学院机场，二十号棚式停机坪。
周海立于停机坪正门之处，身穿浅绿色抗荷服，里面为样式独特的飞行皮夹克，右手挎着高教机飞行员头盔。
眉宇似剑，面容肃穆。
身体挺拔，气宇轩昂。
经过短暂一天半休息之后，早已准备就绪的周海，迎来属于自己的重要时刻——单飞！
如今，一切就绪，整装待发。
停机坪旁边站着第一地勤小组五人，老胡同志、机械员小王列成一排，挺直背脊，保持安静。
机场之中，秩序井然，依旧处于一片繁忙状态。
“周海同志，经过为期22天的带飞训练，你已累计带飞48小时零12分钟，带飞科目满分，飞行成绩优秀，现经校党委研究决定，以空军相关条例及石城飞行学院高教机培育制度为基础，给予你单飞资格。[随_梦]ā”
静静站在周海正前方，雷强副大队长身穿常服，戴着熠熠生辉的八一军帽，背脊挺直，面容庄重而严肃，双手端着一份正式文件，向周海宣读文件正式内容。
声音，洪亮而有力。
在雷强的身边，站着教员杨晓龙，整个人身着浅绿色抗荷服，手垮头盔，面容庄严，他将驾驶另外一架L-15A猎鹰高教，协助完成第三个阶段的双机编队长途转场演练。
这份正式文件的右下角之处，格外耀眼，盖有石城飞行学院的红色印章痕迹，学院校党委的印章痕迹，大队长、副大队长、飞行教员三人亲笔签名和鲜红手印。
这是责任！
更是信任！
高教机阶段的放单飞，至关重要，意义非凡，绝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决定。
整个过程，必须由飞行教员，所在部队最高军事主官及政委，学院党委多方联合同意，经过正规渠道和书面程序，才能正式放单飞。
雷强宣读的文件内容，回荡于二十号停机坪，传入第一地勤小组五人耳中，更传递给静静等待的109号L-15。
从现在开始，109号L-15，真正意义上专属于周海的座机。
“周海同志，你准备好了吗？”
待宣布完整份文件之后，副大队长雷强合拢文件，目光如炬，牢牢注视正前方保持军姿的周海，发出洪亮的声音。
“报告副大队长，我已准备完毕！”周海神情肃穆而庄重，挺了挺胸膛，气势如虹，声如震雷。
看着周海的模样，雷强满意地点了点头，下达新的指示：“很好，执行预定方案，准备单飞，第三阶段双机转场演练，将由飞行教员杨晓龙协助。”
命令下达。
转瞬，立于停机坪右边的地勤组长胡军，按照标准队列姿态跑步出列，立于周海右边停下，左手拿着签收日志和黑色签字笔，敬礼报告道：“报告机长同志，飞机已准备就绪，请检查，签字接收。”
签字接受，这是起飞之前的正规流程，代表着地勤小组已完成维护保障工作，由飞行员亲自签字接收。
如果在飞行之中，出现因技术故障而产生的飞行事故，负责维护保障的地勤小组，将会面临调查和严格处罚。
在以前，签收日志由飞行教员杨晓龙书写，如今，已正式获取单飞资格的周海，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签收日志。
周海点了点头，脸庞浮现一股严肃之色，向后转身，直指弥漫科幻气息犹如艺术品般的L-15猎鹰，亲自围绕机身一圈详细检查。
航空轮胎状态良好，
起落架正常，
机翼表面和涂装正常，
发动机尾喷口正常，
当跟随胡军细致深入学习L-15维护和保障技术后，已从懵懂到掌握，周海对起飞前检查看待角度截然不同。
以前起飞前检查战鹰，只是单纯看看有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比如机身表层呈现裂纹，蒙皮破损，机翼弯曲等等情况。
然而，这种想象的故障压根不可能出现，负责维护保障的地勤人员，可不是傻子。
而现在，周海深受胡军传授的机务精神影响，检查之时，细心而严谨，主要检查细微而关键的部位。
很快，机身检查完毕。
周海面色沉稳，没有犹豫，按照流程攀上登机梯，检查座舱内部情况，待确认无误，以跑步姿态返回停机坪正门，立于胡军面前。
“报告机务同志，飞机检查完毕，可以接收。”周海举手回礼，上前一步，接过记录机体保障信息的航空签收日志，亲笔写下姓名。
笔落。
航空签收日志递给胡军，整个人拿起飞行员头盔，在雷强和杨晓龙两人注视之下，转身迎向等候多时的L-15猎鹰，步履稳健，背影厚实，如同出征战士般。
整个人手脚麻利，攀上登机梯，进入前置座舱。
机械师小王不敢耽搁，以最快速度合拢水滴形玻璃舱盖，撤掉登机梯，一名地勤驾驶电源车而来，由另外一人连接机体电源接口，等待周海下达指示，进行供电。
座舱之内，一切熟悉无比。
“哒！”
周海面色沉稳，双手如飞，打开主电源开关，等待萤石机载航电系统通电激活后，透过座舱玻璃向待命的两名地勤打出手势。
驾驶电源车的地勤人员立即接通开关，竖起大拇指，输出源源不断的充沛电力，向右侧涡扇引擎供电，低压涡扇由慢到快沿正确方向缓缓转动。
右多功能显示器给出发动机相应参数，转速逐渐慢车状态，供油开关打开，按下启动按钮。
“轰！”
一股股航空燃油通过机体输油管道，进入引擎燃烧室内，喷油点火，压气机和涡轮叶片旋转，温度迅速上升，产生高温燃气。
十数秒后，整台航空涡扇引擎抵达慢车状态，正常启动，释放熟悉的引擎轰鸣声。
右侧发动机启动激活，待二十余秒后，左侧发动机启动成功，保持最低转速状态。
“非常标准。”已然退避至安全区域的雷强，看了看右手腕处的手表，夸赞道。
身着康复服的杨晓龙，凝望着舱内的周海，轻声说道：“他是最优秀的学员，最厉害的雏鹰。”
雏鹰！
在杨晓龙的眼中，唯有以一己之力挽救波音客机和三百多名乘客的周海，是最优秀的雏鹰。
鹰是什么？
天空的王者！
雏鹰是什么？
幼年时期的王者！
并不是所有的空军飞行员，都能称之为鹰，更不是所有的高教机飞行员，都能称之为雏鹰。
这个头衔，仅属于少数佼佼者。
听闻此语，雷强微微一笑，点头算是认可，目光投向战鹰。
棚式停机坪内，待左右发动机正常启动后，全体地勤人员撤离至安全区域。
一名地勤人员手握黄红色旗帜，示意可以滑出。＊随＊梦＊小＊说 .lā
“嗡！”引擎轰鸣声响彻四周，头戴顶端印有八一图案的白色头盔，周海点了点头，重新握上灵巧而光滑的金属操纵杆。
相隔两日，感觉并未生疏，反倒更加熟悉，一种与身下战鹰交融结合的亲密感觉，涌上心头，充斥脑海，似乎心有灵犀。
亲密！
这是一种之前周海曾不体验到的感觉，身下战鹰就如同他的身体四肢般，一切尽数掌握于心中。
“让我们飞。”坐在弹射座椅之上，周海呼出一口气，双眼锐利如刀，凝视正前方。
上推节流阀，压杆向前。
引擎尖啸声渐渐增强，尾喷管冒出一缕高温尾焰，滚烫的炙热气流如汹涌激流般喷向后方，银灰色涂装的L-15猎鹰，缓缓驶出停机坪，主副起落架航空轮胎滚转。
“敬礼！”
与此同时，雷强挺直背脊，右手猛地抬起，向驶离停机坪出征天空的L-15猎鹰致以军礼，发出洪亮的响声。
这是礼仪！
对雏鹰首次单飞翱翔天空的礼仪。
霎时间，杨晓龙和第一地勤小组六人，面容一肃，举手致礼。
待在座舱内握着操纵杆的周海，举起回礼，整架L-15猎鹰裹挟傲然气势，尾端带着滚滚热浪，沿停机坪通行道平稳行驶，直奔前方的滑行道。
远方，王竹雨、伊雪舞等速成班学员，以及08寝室的萧南，伫立于机场边缘，默默望着缓缓驶入滑行道的L-15猎鹰。
“呼叫塔台，109号执行单飞任务，请求起飞。”周海凝望着愈发接近的一号跑道，打开无线电，向机场塔台发出起飞申请。
塔台的女管制员拿着话筒，给予地面参数和起飞许可：“塔台收到，地面风正南，风速级，阵风4级，无侧风，场压1015，天气预报阴转雨，准予起飞。”
“109号收到，准备起飞。”周海深呼吸一口气，右向满舵，操控战鹰转弯驶入一号跑道。
天空阴云笼罩，弥漫着一股压抑氛围。
“轰！”
待滑入一号跑道后，引擎轰鸣声陡然提升，两台S-17‘岷山’涡扇引擎迸发出澎湃的动力，尾喷管呈现尖状橘红色尾焰，整架银灰色外观的L-15猎鹰如脱缰野马般，向前加速冲刺。
一股强有力的推背感，作用于周海身上。
此时此刻，万众瞩目。
加速！
加速！
加速！
滑行二百多米距离后，L-15猎鹰达到每小时220公里的起飞临界，机头微微上仰，身姿轻盈如蝴蝶般脱离混凝土跑道表面的束缚，迎向天空。
“我也该走了。”
地面，立于二十号停机坪之外的杨晓龙，注视着成功起飞的战鹰，内心松了一口气，向副大队长雷强说了一声，转身离去。
雷强点头未语，安静望着灰暗的天空。
今天，并不是一个好天气。
“呼叫塔台，109号已到预定高度，目标空域，请求执行单飞任务基础动作演练。”独自待在座舱内，周海握着操纵杆保持平稳爬升状态，观察飞行高度参数后，压杆改出，向塔台报告道。
高度一千五百，航速80。
位于塔台正东方向，下方即是民居连绵不绝的市区。
“109号，准予执行演练。”女管制员端坐于座椅之上，双眼透过塔台窗户，关注着天空平稳的L-15猎鹰，下达指示，声音清脆如黄鹂。
得到指示，周海回应道：“109号收到。”话落，双眼凝视前方，熟练自如压杆踩舵，进行一系列操作。
基础飞行动作，这是自由翱翔于天空的基石，初教机、高教机、下团改装阶段都必须掌握。
阴沉昏暗的天空之中，保持平稳飞行的L-15猎鹰，就如同灵活的雨燕般，转瞬向左急转，展露优秀的飞行性能，演练五个基础飞行动作。
左转，右转，爬升，俯冲，横滚，整套基础动作周海已重复过上千次，仅仅二十秒不到，随着银色战鹰以60°顺时针横滚后，动作演练结束。
与此同时，动态飞行数据经由通用数据链，传递至塔台数据接收终端，由单飞成绩记录官检验审核。
迅捷，标准。
“呼叫塔台，基础动作演练完毕，请求进行基础战术动作演练。”周海面色沉稳，按照标准流程展开下一步操作，再次呼叫塔台。
女管制员立即回答：“109号，准予执行演练。”
“基础飞行动作演练满分。”
旁边，脖子戴着军用高倍光学望远镜的少校军官，仔细检查屏幕之中显示的动态飞行数据，给予评分。
“轰！”引擎轰鸣声缭绕于机场上空，传遍四周。
伴随周海回应一声，保持平稳飞行状态的L-15猎鹰，抬头向上爬升，炉火纯青般飞入高悠悠机动的前段动作，高额飞行过载时刻笼罩于机体和周海身上。
高教单飞基础战术演练，总共包含四个动作——高悠悠，斜筋斗，水平八字，殷麦曼，每个机动拥有较大的实战意义，要求单飞学员掌握动作要领，且每个动作因尽量减少停顿，允许犯三个错误。
当然，这只是正常标准，想要获取满分，就必须不能出错，要严格按照动作规范，动作衔接流畅自如。
“让世人见证你真正的魅力。”周海双眸有神，清楚感受着身下的战鹰，缓缓说道。
今日，乃是单飞之日。
他要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真正实力，展现L-15猎鹰的真正魅力。
霎时间，银灰色圆锥状机头似如长剑，浑身流露阵阵寒意，直刺云霄，高速状态之下，呈后掠角的两翼撕裂稠密空气，提供充沛升力。
整架L-15猎鹰以极限而标准的姿态爬升，动作迅捷如雷，翻滚一圈座舱朝下，以王者之态，俯瞰犹如明珠般镶嵌于市区中心的石城飞院。
这一刻，
凌厉，霸道！
似如翱翔于苍穹之巅的雄鹰，透出睥睨天下之意。
在极短的时间内，爬升于顶端，再以高度换取速度，丝毫不显拖泥带水，拉出飞行包线内极限轨迹，向下掠袭。
高悠悠动作标准，短时间俯冲加速到每小时400公里，紧接着，L-5猎鹰并未停顿，而是以向右偏转的角度，极速转弯爬升，飞行姿态濒临极限，斜筋斗前段动作。?随?梦?.lā
筋斗通俗意义为一个圆圈，而斜筋斗则沿竖轴向左或向右倾斜，一般角度为45°，阴沉天空，整架L-5猎鹰毫无慵懒姿态，在周海的手中，飞出一条条极限轨迹，向地面一一展现自身风采。
极限，
迅捷，
凌厉，
似乎天空真的有一架敌机，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飞行演练。
“这是……”雷强仔细观察之后，愣了一下，有些动容，双眼死死盯着L-5猎鹰。
怎么可能？！
“老周，你的飞行技术已经牛逼到这种程度了吗？”
伫立于地面的萧南，身穿浅绿色抗荷服，抬头望着上空的银色战鹰，双眼浮现深深的震撼之色，有些难以置信。
震撼！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作为甲班高教机学员，一个行内人员，萧南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厉害之处，每个空战机动标准如教科书，动作与动作之间的衔接更是没有丝毫停滞，堪称完美。
看起来整架战鹰犹如舞蹈一般，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单纯好看，可实际上，这样的操作难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萧南完全没有想到，周海的飞行技术竟然达到这样的水平，就连许多甲乙班的飞行教员，也不过如此。
这是要冲天的节奏！
空战机动飞的好看，这就足以让95%的飞行学员抓瞎。
“老周同志，你这让人怎么活啊……”萧南呆呆地望着天空，不禁叹了一口气。
周海这单飞的架势和操作，完全不给人活路，狠狠地将308寝室剩余三兄弟按在地上摩擦。
“雪舞，你怎么看？”
王竹雨握着军用望远镜，仔细观看L-5猎鹰每个飞行步骤和过程，眉宇紧皱，呼出一口气，向身边的好友伊雪舞问道。
这是王竹雨第一次亲眼见到周海的飞行技术。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伊雪舞微微摇头，陷入沉默，良久，这才悠悠说道：“望尘莫及，我比不过，竹雨，我有点不敢相信，他从进学院到现在才刚满一个月……”
一个月！
满打满算三十天。
这个普普通通的数字，放在如今，其意义是难以想象的。
听到好友的话语，王竹雨反倒内心平静，双眼波澜不惊，沉默未语，只是静静望着天空之中的战鹰。
她能清楚感受到那架机头涂抹09号的新猎鹰，就仿佛真正苏醒过来，在兴奋，在激动，在发出响彻云霄的嘶鸣。
这种感觉是在自己驾驶07号时所没有的。
“我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会给周海配L-5，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伊雪舞脸庞浮现凝重之色，轻声说道：“你这第一的位置，恐怕要让人了。”
王竹雨面色平静，并无惧意：“第一名，有实力者居之，这是千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弱肉强食，残酷的丛林法则，这是天地永恒不变的真理。
看着天空的猎鹰，王竹雨一双眼眸深邃，右手五指成拳，攥了攥，心中燃起一股斗志。
她，绝不会服输。
天空之中，令人为之惊叹的空战机动演练已至末尾。
飞行于一千五百米高度的L-5猎鹰，以右侧盘旋的姿态，拉出一个小半径横向筋斗，待最后翻滚一圈，结束眼花缭乱的基础战术演练过程，改平飞出。
战鹰盘旋于机场前端的上空，周海坐于舱内，双眼透过座舱玻璃俯瞰地面，接入加密通信频道：“呼叫塔台，基础战术演练完毕，请求执行双机编队转场演练。”
“塔台收到，09号，允许执行双机编队转场演练，由2号陪同，祝你一路平安。”女管制员拿着话筒，抬头望着天空稳定盘旋的L-5，作出回应。
“09号收到。”周海声音平静。
地面，杨晓龙驾驶着一架编号为2的L-5A猎鹰高教，缓缓驶入主跑道，加速滑行，起飞升空，以平稳姿态爬升，逐渐靠近稳定盘旋飞行的L-5。
“09号，转场目标及航线已传输，我任长机，你任僚机。穿越中低空积云层，准备高空巡航飞行。”
前置座舱内，杨晓龙被飞行过载压在座椅之上，右手握着金属操纵杆，看着稳定盘旋的新猎鹰，双目尽是欣慰之色。
转场目的地及航线等一系列重要数据，经由通用数据链，传递至萤石机载航电系统之中，呈现于左侧多功能显示器。
“09号明白。”
周海面色沉稳，观察左侧屏幕给出的航线和转场目的地等数据，拉杆踩舵，上推节流阀进行一系列操作，改出稳盘状态，抬头爬升迎向几乎没有丝毫缝隙的浓密云层。
目的地，沿海重要战略级港口——青城，
航线东南，总路程550公里。
爬升！
两架外观存在细微差距的新老猎鹰，拖着四条尖状橘红色高温尾焰，直指云霄，迅速钻入浓密云层之中。
云层之中，能见度几乎为零，尤为考验战机的综合飞行性能和飞行员技术。
数秒后，缭绕于石城上空的积云顶端陡然变化，两架猎鹰以每秒一百五十米的速度，先后冲破云层封锁，毁坏积云原有内部结构，掠向更高的天空。
三千米！
五千米！
七千米！
随着高度逐渐升高，机动性和爬升率逐渐下降。
两架猎鹰稳定爬升，至一万米高度后改平飞出，接着收拢双方间距，调整阵容，保持紧密而安全的距离，相继进入标准巡航速度，对准东南方向航线。
万米高空，永远清澈而蔚蓝。
下方，北方平原地势尽收于眼。..
戴着眼镜和机载呼吸面罩，杨晓龙转头看了看右手边的L-5猎鹰，打破无线电内的沉默：“09号，你之前的两个演练表现非常优秀，飞行技术都不亚于我了。”
声音，温和而蕴含一丝欣慰。
“2号，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过失速机动，低空突防和超低空突防，还有太多东西。”听到杨晓龙这番话，周海微微摇头，目光凝视前方天边的湛蓝光晕，轻声回应。
飞行员世界，对他而言仅仅揭开冰山一角，还有太多奥秘和精彩，等着他去发现。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担心你会因此骄傲，109号，这样的想法是好的，但要慢慢来。”
察觉到周海的态度，杨晓龙心中欣慰之意更甚，说道：“对了，关于天鹰军演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不骄不躁，没有被当前取得的成绩遮蔽双眼，对于周海持有的学习态度，杨晓龙满意至极。
“121号，我在想，是否能够借助民航客机隐匿，以此躲避空警2000的雷达扫描，还有超低空突防。”听到杨晓龙的询问，周海沉默一番，说出内心思索已久的想法。
利用民航客机隐匿自身，这个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源于由衢州返回石城途中恰巧遇到的东航客机，当初见到民航客机之后，周海内心深处便产生了这个想法。
若是利用民航客机，再加上超低空突防，完有可能突破衢州基地300公里空中防线，乃至于袭击基地塔台的核心目标。
“109号，我认为你立即放弃这个方案，我们不能为了一场演习的胜利，而让人民群众面临生命危险，这是绝对禁止的行为。”杨晓龙听闻，吓了一跳，眉宇紧皱，声音严肃而郑重，毫不犹豫反驳道。
疯狂！
周海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
利用民航客机隐匿自身，进而躲避地面雷达和空中雷达的扫描探测，这个战术在理论上可行，实际操作需要飞行员拥有极为高超的飞行技术。
然而，在现实生活之中，这种堪称疯狂的举动在世界各国皆处于绝对禁止状态，没有哪个指挥官敢下达类似命令，让一架客机数百名民众的生命陷入险境。
不出事则已，一出事那就是一场灾难，造成的后果和影响简直堪比九级大地震。
“抱歉，121号，我错了。”周海一愣，陷入沉默，猛地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职责，向杨晓龙轻声道歉。
好吧，他得承认，自己的想法确实过于疯狂，受到李复当初的影响——为了最终胜利而不择手段。
天鹰军演，仅仅是一场军事演习而已。
“知错就好，109号，就算是战争时期，这种行为也被绝对禁止，超低空突防可以，但你应该清楚，超低空突防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产生飞行事故。”杨晓龙松了一口气，内心有些后怕，继续强调道：“你想要学超低空突防？”
民航客机+超低空突防，以这样的战术思路，只要技术精湛，心细胆大，轻轻松松突破300公里防线毫无问题。
可是，没有谁能承担这样的风险。
还好提前询问，这小子的想法太疯狂了，若是到天鹰军演实施利用民航客机欺骗雷达的战术，无论是否成功，最轻都是一个记大过处分，乃至于停飞。
周海回应：“嗯，是的，超低空……”
“滴！”突兀，尖锐而急促的提示声响起，打断周海的话语，充斥狭窄的水滴形玻璃座舱空间，机身剧烈震颤颠簸，失去平稳飞行姿态，向左侧倾斜。
红色！
左侧多功能显示器，直接呈现刺眼的红色，提示即将进入失速，与此同时，右侧屏幕给出遭遇高速气流袭击的红色提示。
“121号，遭遇喷射气流，重复，遭遇喷射气流！”
看了一眼两个屏幕给出的提示内容，周海心中一凝，面无表情，右手紧握着金属操纵杆，左手迅速下拉节流阀，一边向杨晓龙发出讯息，一边努力稳住身下即将失速的战鹰。
失速意味着机体失控，而在这个时候，机体失控的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整架109号L-15C猎鹰，在高空喷射气流袭击下，如同大海中遭遇暴风雨的一叶扁舟般，随波逐流，航速呈如断崖式下跌。
“109号，稳住！”杨晓龙心急如焚，努力操控着机体，发出充满焦急的声音，响彻于加密通信频道内。
处于同一水平高度的121号L-15A猎鹰高教，遭遇同样的情形，机身似乎陷入泥泞沼泽，缓慢而笨重，在高空喷射乱流面前，如同襁褓之中的孩童般，没有一丁点反抗能力。
一瞬间，两架战鹰就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
高空喷射气流，是自然界之中一种可怕而无形的杀手，对航空器而言高度致命。
气流呈高速不规则紊乱运动状态，没有规律，如同一条由气流组成的汹涌激流，宽度可达数公里，十数公里，甚至数百公里之巨，厚度从最低五千米至五百千米。
每条高空喷射气流带，按照规模大小，可包含一个或多个风速核心，并伴有强水平风切变和垂直风切变，核心风速可达每小时200至350公里，比强台风更快。
高空喷射气流，属于空气乱流类型之中最为可怕的存在。
“滴！”
失速警告的提示声，无比急促。
万米高空之中，遭遇高空喷射气流袭击的银灰色L-15C猎鹰，已然超过最大可控迎角，机翼和襟副翼等气动舵面完全失效，失控的机体，由右向左倾斜，如同枯萎泛黄的秋叶般，无力地翻滚一圈后，进入可怕的失速尾旋状态。
失速尾旋！
在高速喷射气流之中的失速尾旋！
机体就如同小孩玩的陀螺般，旋转速度更快，并呈现加速状态。
“109号已进入失速尾旋，准备尝试改出，121号，你的情况怎么样？”
失速尾旋警报预警疯狂作响，周海待在天旋地转的座舱内，面色沉稳而淡定，毫无慌乱之色，凭借非人类的肉体力量，抵抗已足以摔晕正常人的恐怖飞行过载，右手握杆，试图调整机身状态。
“我没事，左侧副翼恢复，正在改出！”
不断旋转的座舱内，杨晓龙被飞行过载死死压在弹射座椅之上，满头汗水，浑身肌肉紧绷，节流阀已归零松开，左右手共同握杆，右向满舵，努力操控。
他所驾驶的L-15A猎鹰高教，并没有受困于喷射气流可怕的中心区域。
在进入短暂的失速尾旋后，以机头尾旋的姿态迅速掉高，旋转两圈半后，左侧副翼和襟翼在俯冲状态之下已恢复部分气动效果。
此时，121号情况有所好转，可周海驾驶的109号，却陷入致命的恶性循环。
由于遭受喷射气流中心区域影响，进入失速尾旋L-15C猎鹰，不仅自身旋转呈加速状态，且遭受强垂直风切变和水平风切变双重影响，机身就如同飘落旋转的树叶般，从机头朝下的尾旋姿态，更改为水平尾旋。
在航空领域，单纯的垂直风切变，就足以对起降阶段的飞机造成致命影响。
而现在，周海遭受两种不同风切变影响，皆为强等级，每秒风速高达二十余米。
“我在气流中心区域，无法改出，重复，无法改出。”
周海右手紧握着操纵杆，眉宇紧皱，面不改色，一边向杨晓龙发出信息，一边进行操作，强制关闭失速尾旋警告提示。
情况，似乎有些危险。
瞬间，高速旋转的狭窄座舱之中归于宁静，左侧屏幕呈现如今的飞行参数。
真实空速为每小时19公里，高度表以每秒89米降低，机体彻底失控，自旋频率已达每秒三圈，且仍在增加之中。
平均飞行过载，已达到7G，距离L-15C猎鹰最大极限过载仅剩2.5G差距。
“109号，改出！立刻改出！你的旋转速度太快了！”无线电频道内，响起杨晓龙心急如焚的吼声。
机头涂抹121白色数字的L-15A猎鹰高教，掉高约一千三百米后，机身六个气动舵面和左右主翼在俯冲之下已重新恢复效果，提供升力，涡扇引擎稳定输出动力，改平飞出稳定盘旋，避开之前遇到的空域范围。
杨晓龙凝望着远处高速自旋下坠的L-15C，如热锅上的蚂蚁，双眼尽是焦急之意。
旋转！
失速尾旋改出，除了对高度有严格要求，对旋转频率同样有着要求，极限改出条件为每秒5圈旋转频率。
若是超过这个限制，则意味着无法改出。
“我在努力！”
周海声音沉稳有力，双目有神，右手向前保持压杆状态，右向满舵，竭尽全力操控身下的战鹰。
可是，已经彻底失控的L-15C猎鹰高教，机体六个气动舵面和左右主翼完全失效，两台S-17岷山引擎处于怠速状态，没有输出一丁点动力。
失速尾旋状态，添油属于大忌，非但不能发挥作用，反而会帮倒忙。
旋转！
下坠！
随着宝贵的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在两种风切变和高速喷射气流中心影响之下，L-15C猎鹰的状况并未有任何好转，旋转速度仍旧增加，飞行高度疯狂降低。
八千米，
七千米，
每秒掉高约百米，失速尾旋状态毫无好转之色，下方便是广袤无垠的北方大地，四周皆是连绵不绝的城市群。
“109，快改出啊！”杨晓龙双眼死死盯着高速自旋掉高的109号，心中焦急之意更甚。
盘旋飞行的L-15A猎鹰，压头降低高度，与之伴随，迎向广袤的大地。
“109号，我是学院机场塔台，情况怎么样？”
这时，机场塔台女管制员接入加密通信频道，声音迅捷，透出凝重而严肃。
“报告塔台，121，我要尝试在中低空改出，避开两种风切变的影响，现已脱离高空喷射气流影响范围。”周海脑海浮现关于高空喷射气流的一系列资料，双眼如星空般深邃，言语轻描淡写，丝毫不显慌张之意，同内心焦急的杨晓龙形成强烈对比。
冷静，
稳定，
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109号，你的旋转速度太快，中低空改出风险太大，”听到周海的回答，杨晓龙呼吸急促，心中更为急切。
周海保持压杆状态，双眼紧盯着高度表数据：“121号，现在别无选择，塔台请回答。”
中低空改出，这是唯一能够挽救战机的办法。
周海绝不会眼睁睁看着109号坠向大地，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放弃。
因为，这是属于他的109号，今天更是第一天单飞。
高度6230米，下坠率在重力加速度之下，已增加至每秒110米，距离接触地面仅剩56秒。
扣除三秒左右的缓冲时间，仅有53秒。
“109号，准予中低空改出。”女管制员获得身边上级指挥长的许可，言语迅速而快捷，当即同意周海给出的方案。
“109号收到。”
周海回应一声。
六千米。
五千米。
随着自身飞行高度迅速降低，空气密度逐渐增加，在掠过五千米高度的分界线后，笨重缓滞的机体突然一轻，机头微微向下压，似乎摆脱无形而强大的束缚。
现在，整架战鹰已脱离强垂直风切变和水平风切变的主要影响区域，彻底与恐怖的高空喷射气流带宣告再见。
但是，主要危机并没有解除。
机体仍旧呈失速尾旋下坠状态，周海双眼凝重，保持压杆和右向满舵状态，L-15C调整角度，机头逐渐向下。
高度四千米，机头正对下方地面，赫然是一条笔直狭长的高速公路映入眼帘，车流滚滚，各种车辆皆有。
高度三千米，L-15C猎鹰俯冲速度已增加为每小时60公里，机身右翼顶端及副翼恢复一定程度的气动效果，减缓自身旋转趋势和速度。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可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机体旋转频率仍处于不可控状态。
高度两千米，俯冲速度为每小时120公里，短短数秒之内，机体左右主翼和襟副翼气动舵面相继恢复一定效果，僵硬如同死亡般的方向舵，也渐渐恢复生机，借以产生的升力抵抗旋转力矩。
旋转频率，从每秒三圈降低为每秒两圈。
失速尾旋状态已有改出迹象，可飞行高度已降低至一千五百米。
“109号，弹射！弹射！”
满头汗水的杨晓龙，看着周海仍旧未能改出，再也等不下去了，声嘶力竭，下达强制弹射逃生命令。
言语，焦急万分。
一架价值上千万美元的L-15C猎鹰高教机虽然昂贵，可却万万不能再搭上周海的性命。
PS：今天还有三更，在晚上。
……
必要时刻，保人不保机。
“地面有群众，再次准备改出！”
待在座舱内，周海死死握着操纵杆，炯炯有神的双眼透过玻璃座舱，凝望下方大地和狭长高速公路。
高度已至一千米，此时，机载内部油箱余油高达70%，近两千升航空燃油，正下方为农田，半径五百米区域内，有二十余位农民正在春耕劳作，旁边则是车流繁多的高速公路。
弹射？
不！
身下坐着价值上千万美元的先进高教机，地面更是有二十余名群众，如今还没到最后一刻，周海决不容许自己放弃。
湛蓝天空，涡扇引擎的轰鸣声传遍四周，响彻天地，情况愈发危急。
地面。
如今正值春耕时节，作为新时代农民，与时俱进的王德发，双手扶着轰隆作响的最新款式嘉盛牌微耕机，嘴角含着一根徐徐燃烧的紫云香烟。
微耕机是京东网购的，花了小五千，今天刚刚送到，王德发就迫不及待开始自己的春耕劳作。
网购，这是他第一次顺应时尚潮流，学习使用电脑，亲自选择购买的新款微耕机。
“老王你快看，俺们解放军的飞机，那是咋了！”这时，戴着草帽的妻子察觉到异样声音，四处搜寻，目光投向天空，顿时见到失速尾旋下坠的L-15C猎鹰，有些惊喜和好奇。
“飞机又不是没……”
王德发有些不耐烦，抬头看了看天空，愣了愣，嗓子仿佛被捏住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俺了个娘亲嘞，飞机要掉了，桂芬，快跑。”
瞬间，王德发吓得魂飞魄散，口中的紫云香烟掉落，毫不犹豫抛弃崭新的嘉盛牌微耕机，拖着自己老婆边喊边跑，撒腿狂奔，都差点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作为典型的山省汉子，五千块钱的微耕机可以不要，但必须保护好自己老婆。
此时，整架L-15C猎鹰的飞行高度，已低至七百米，广阔而荒芜的地面越来越近。
“109号，避开群众弹射……”女管制员大喊着，来不及说更多的话。
情况，已经到最危险的时刻。
“滴！”
就在此时，机载萤石航电系统给出提示，给出气动效果全部恢复的提示，机体旋转率降低至每秒0.5圈。
“给我起来！”
周海双眼血红，呼吸粗重，青筋暴起，双手如飞，压杆再度俯冲，左手上推节流阀。
“轰！”
五百米，两台S-17岷山涡扇引擎发出犹如巨兽般的怒吼，迸发出高额推力，L-15C猎鹰机身一沉，猛然加速向地面俯冲，左右主翼划破低空稠密空气，襟副翼提供全额气动效果，机身流动光滑。
俯冲一秒，已是一百多米距离过去，银灰色L-15C猎鹰成功改出失速尾旋的不可控状态，从休眠之中苏醒。
距离地面仅剩三百米，周海脑海清晰而冷静，如同计算机般高速运转，收油，直接拉杆到底。
没有害怕，没有畏惧。
拉杆，抬头！
如长剑般垂直俯冲的L-15C猎鹰，左右主翼掠过稠密空气，猛然抬起骄傲的头颅。
以323米的高度，近垂直状态之下，从高到低，极限拉升！
整架L-15C猎鹰伴随着高昂的引擎尖啸声，在襟副翼气动舵面发挥作用之中，拉出一条飞行包线的极限轨迹。
这是极限！
最大可控迎角32°，瞬时盘旋角度速度为22°，自身机动性极为优秀，这是L-15C猎鹰机体性能的极限！
由座舱往外看，周围景色几乎形成残影，飞速流逝，还处于荒芜状态的农田迅速逼近，高达9G的恐怖飞行过载瞬间笼罩机体和周海。
9G极端飞行过载，这已超出最大安全过载极限。
飞行高度疯狂降低，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从最初323米，降低至50米不到。
“轰！”
引擎尖啸声高昂，全力抬头保持飞行包线极限轨迹的L-15C猎鹰，与地面相距仅有五米高度之时，抵达轨迹最低点，从王德发和妻子头顶掠过，机身与地面保持水平，迎向正前方的开阔农田。
“俺了个娘亲……”看着迅速飞离的战机，王德发目瞪口呆，右手紧握着吓呆的自家老婆，浑身发软，双腿打颤，忍不住吞了吞喉咙。
娘亲嘞，这究竟是个啥情况？
怎么突然又飞起来了？
还好，自己和老婆都没事。
现在，王德发感觉自己可以跟村里人吹牛了，飞机从他脑袋顶上飞过，给他擦了擦汗。
飞行高度5米，高速飞行的L-15C猎鹰，卷起阵阵旋风，于四周散发乱流，在松软地面留下印迹。
这是少数尖端飞行员能够踏足的地方——超低空飞行。
“报告塔台，121，109号成功改出。”
待在座舱内，周海内心松了一口气，感受短暂的超低空飞行后，握着操纵杆微微向后拉下，操控身下的战鹰，向机场塔台和学院传出蕴含镇定的声音。
机头微微上仰，保持平飞上升姿态。
“好！你是好样的！我要为你请功！”
听到周海的回答，杨晓龙高声含着，言语蕴含着浓浓的激动之意，声音有一丝哽咽。
请功！
执行双机编队转场飞行训练任务之中，遭遇高空喷射气流袭击，这属于纯粹的意外事故。
在飞机被迫进入失速尾旋后，周海为了群众生命和保住战机，毅然放弃一千米最低极限弹射高度，敢于直面死亡威胁，竭尽全力，最终成功保住价值上千万的L-15C猎鹰。
这是什么行为？
英雄！
无愧最初在八一军旗之下的誓言，尽了军人肩负的使命和职责。
要知道，一架重达载着两千升航空燃油的L-15C猎鹰坠毁之后，其爆炸杀伤力同2000公斤级的重磅炸弹丝毫不差，甚至略有超过。
“干得不错，109号。”与此同时，机场塔台女管制员送上源于内心的夸赞。
塔台管制室周围挤满的人群，纷纷松了一口气。
“109号准备重新爬升。”
周海内心依旧镇定且平静，深邃的目光，看了看右侧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再看了看周围连绵不绝的农田。
整架L-15C猎鹰姿态平稳，飞行高度逐渐提升，可就在这时，迎面突然飞来一群展翅翱翔的灰褐色家鸽。
家鸽！
这是和平鸽的表哥！
“我……”
周海见到一百余米之外的家鸽群，脸都绿了。
此时此刻，飞行高度仅有一百米，L-15C猎鹰的运动速度高达每秒上百米，而这支家鸽群的运动速度为每秒二十米左右。
双方相对运动速度，高达每秒120米，距离只有一百余米。
当发现这群迎面掠来的家鸽群时，已经来不及躲闪。
撞击，无可避免。
负责领头的家鸽滑翔一段距离后，重新挥动羽翼，引领身后的庞大族群飞翔，发现正前方迎面飞来的L-15C猎鹰，一双小巧而清澈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砰！”
须臾之间，待L-15C猎鹰试图抬头爬升之时，这支展翼翱翔的领头鸽，如同炮弹般狠狠撞上右侧机翼，血肉模糊，瞬间粉碎，混合鲜血和骨骼的身体组织四处散落，似如摔在地上的玻璃杯。
这一刻，这只领头鸽的生命走向终结。
可重达1.6公斤的它，却对机身右翼造成不可逆转的致命性打击，翼根部位内部结构严重受损，表面呈现狰狞而锋利的不规则形状，失去原有气动外形。
机翼受损，这对于任何正在飞行的固定翼航空器而言，如同灾难。
然而，这仅是噩梦的开始。
“砰砰砰！！！”
一支支享受日常飞行乐趣的家鸽，同样来不及躲闪，如飞蛾扑火般冲向L-15C猎鹰，在高速运动状态之下，即便是一个馒头都能砸死人，更别谈每一只重达1公斤左右的家鸽。
这是由家鸽为基础单元，而组成的生物防空炮弹火力网。
撞击！
惨烈的撞击！
“砰！”水滴形玻璃座舱盖破损，出现一个直径约10厘米的破洞，周边玻璃呈现如蜘蛛网般密集裂纹，一个鸟头穿过玻璃座舱破洞，落入座舱航电系统，灰褐色羽毛飘落。
这一瞬间，109号L-15C正遭受着自诞生以来最致命的攻击，数只家鸽撞击机头，数只家鸽撞击左右机翼，还有绝大多数的家鸽如同潮水般，被吸入机腹两侧进气道之中。
这是极为致命的情况！
因为进气道连接航空器最重要的部位——发动机。
现代航空涡扇引擎，对工作环境的要求尤为苛刻，吸入一丁点金属异物就有可能导致涡轮叶片损毁，进而产生发动机故障。
处于中间推力状态的S-17岷山涡扇引擎，其转速高达每分钟一万多转，同菜市场绞肉机没有丝毫差别。
被吸入进气道的家鸽，接触高速旋转涡轮叶片瞬间，还没来得及反应，瞬间被涡轮叶片撕碎，搅成混合鲜血和粉碎羽翼的肉泥，继续往引擎内部结构前进。
伴随着源源不断的异物侵入，引擎内部工作环境陡然变化，处于工作状态的压气机转子叶片和燃烧室无法适应，导致叶片受损和火焰筒、燃料喷嘴等各结构受损，最终出现剧烈的物理反应——发动机起火。
起火意味着什么？
空中停车。
经过银灰色机身一阵剧烈震颤，两台涡扇引擎遭受重创，尾端冒出熊熊火焰和黑烟起火停车，机载中央飞行电脑通过传感器，以最快速度获取关于两台发动机的情况。
如今，L-15C猎鹰和家鸽群的撞击已经结束，家鸽群从巅峰时期的三十只，变为寥寥无几的五六只，而遭受生物防控火力网袭击的猎鹰，已是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
右翼翼根严重受损，左翼一定程度受损，机身遭受重创，机头顶端区域凹陷，水滴形玻璃座舱满是裂纹，两台涡扇引擎停火，情况十分危急。
“滴！”
座舱内再次响起最为急促的警告声，右侧屏幕闪烁红色，给出一号和二号发动机起火停车的提示。
“该死。”
周海暗骂一声，心疼无比，左手进行操作，切断主供油通道，启动机载引擎灭火装置，同时向加密无线电频道呼叫：“低空遭遇鸟撞，重复，109遭遇鸟撞，双发动机起火停车，请求于高速公路迫降！”
心疼！
紧急！
刚从失速尾旋死里逃生，结果超低空又遭遇鸟撞，周海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去买一张彩票。
机载燃油供应以最快速度关闭，发动机灭火装置通电激活发挥作用，启用机载备用电源供应航电系统和机体各传感器，实施一系列的相应措施。
关闭发动机，意味着只有最后一个选择，迫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L-15C猎鹰设计之初，具备一定程度的滑翔能力，使得他能够展开迫降。
若不然，只有选择弹射逃生。
现在，航速每小时368公里，高度103米，周围唯一具备迫降条件的地方，仅有下方的高速公路。
“……”
正在为周海挽救战机高兴的杨晓龙，听到这个消息后，怔了一下，心沉到谷底，嗓子似乎被捏住，话到喉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109号，准予迫降！”明显愣了一下的女管制员，面容严肃，当机立断同意迫降许可。
机场塔台管制室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加密无线电频道内，陷入寂静。
获得迫降许可的周海，右手握杆稳住略微倾斜摇晃的机体，以最快速度寻找可供迫降的高速路段，满目疮痍的L-15C猎鹰高教，拖着滚滚黑烟，靠向下方路面。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今的高速公路之上，一辆白色大众途观汽车正在平稳行驶。
“妈妈，快看，是飞机，解放军叔叔的飞机！叔叔会不会认识爸爸！”
副驾驶位置内，一名八岁小男孩系着安全带，双手折着纸飞机，有些无聊，一双黝黑而纯净的眼眸投向窗外，发现右前方上空缓缓靠近高速公路的L-15C猎鹰，愣了愣，忍不住喊了起来。
言语之中，蕴含着兴奋色彩。
飞机！
属于八一图案的飞机。
不过，似乎这架飞机屁股冒着黑烟？
双手握着方向盘的女人，透过车窗看了看靠过来的战鹰，愣了一下，瞳孔一缩，来不及回答儿子的问题，右脚果断松开油门，迅速踩下刹车。
PS：还有一更，要迟一点，上章是为德玛加更，忘了说，德玛盟主债还完了，轻松啊。
……
出事了！
这架部队战机出事了！
作为飞行员军嫂，在自己丈夫天长日久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从最初的军事小白，已晋升为军事大白，拥有最基础的军事常识。
“妈妈，怎么了？”
男孩感受到一股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倾，有些疑惑。
“滴！”突然间，汽车后面传出一道急促而响亮的喇叭声。
转瞬，一辆银白色车体呈流线型的思域，鸣着喇叭加速疾驰，车头为最熟悉的本元图案，引擎声低沉而澎湃，输出充沛动力。
短短两秒内，这辆银白色思域便由左侧快车道，超越大众途观。
“草，高速别乱减速！女司机，你会不会开车啊？！”驾驶室内坐着一名年轻男人，恼火无比，左手紧握方向盘顶端，右手向操控汽车迅速减速的女人竖起中指，大声喊着。
他刚才在打电话，前面的大众途观突然减速，让他措不及防，差点撞上去。
要是撞了，不仅钱是自己赔，还得去修车。
思域！
他的可是最新款思域，途观这种普通货怎么能比，一脚油门下去，别说超越途观，就连途观亲哥途锐都比不上，甚至能超越起飞滑跑的战斗机。
此时此刻，济青高速公路之上，不仅是这辆思域车主反应剧烈，随着白色途观持续减速，高速公路右侧慢车道之中行驶的诸多车辆，皆是传出响亮的喇叭声，传递不满。
女人并未在意，双手打方向盘，离开慢车道，驶入应急车道之中稳稳停下，双眼凝望着前方上空姿态飘摇的L-15C猎鹰，浮现担忧之色。
她能看得出来，这架部队战机是要迫降。
“妈妈，那架飞机怎么了？”男孩也察觉到不对劲，可却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些疑惑。
“小远，别说话。”
女人安慰儿子一声，摸出兜内的手机，迅速拨打110电话：“喂，110吗？我在济青高速……”
话未完，天空之中的L-15C猎鹰以重创之躯，已然寻找到合适的迫降路段愈发逼近下方济青高速公路，座舱内响彻各种急促的警报声，周海微微压杆，额头渗出一层汗水，努力控制姿态越来越不稳的机体。
高度50米，航速已降低至每小时150公里。
左右翼受损，机体失去原有气动布局，能够坚持到现在，已实属幸运。
若非最新型的L-15C猎鹰经过改良，采用复合材料优化飞行性能，更是采用电传操控，早拍地上了。
随着高度逐渐降低，L-15C猎鹰开始受到高速公路的超低空乱流影响，雪上加霜，飞行姿态更加不稳，左右晃动频率增大。
这种特殊的空气乱流，主要存在于高速公路周围，由每辆高速行驶的汽车造成，没有规律性，时而伴有水平风切变。
头脑冷静而清晰，待在左右晃动的周海背脊打直，右手握杆，左向轻轻踩舵，眼眸透过座舱玻璃裂纹的缝隙，紧盯下方的路面。
下方的路段，平坦而笔直，且路面上空并没有设立高架桥等障碍物，视野范围好，车流稀少，整条路段区域仅有一百余米之外的红色挂车存在，拥有较为优良的迫降路段。
而且，周海已别无选择，寻找条件更好的迫降地点。
压杆，向下，本能选择最好的降落迎角。
姿态晃动的L-15C猎鹰反应滞缓，在备用电源供应之下，机腹下方起落架探出，做好着地降落准备。
“喂，兄弟啊，我跟你说，今天在高速上遇到一个开途观的女司机，我这思域不开玩笑的，一脚油门下去，就连战斗机都比不……俺日个娘亲嘞！”
左手握着方向盘，驾驶着思域的年轻男人，手拿电话正准备跟朋友吹嘘，可当一架银灰色单垂尾涂有八一标志的战机进入视线后，整个人呆若木鸡，瞬间懵逼。
新买的苹果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大腿之上。
“喂？什么？”电话里传出朋友疑惑的声音。
“吱！”
车载制动系统发挥作用，前后四个轮胎同地面剧烈摩擦，留下一条条黑色橡胶痕迹，焦臭味弥漫。
年轻男人言语断断续续，有些结巴：“战，战斗机？！”目光尽数集中于迎向高速公路的L-15C猎鹰身上。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会向天发誓，自己绝不吹牛逼。
这尼玛什么情况？
一架货真价实的真玩意儿出现了！
部队战斗机降落高速跑道，难道还真是像之前一样，来找思域赛车？
“吱！”
就在年轻男人懵逼的时候，机身摇晃倾斜的L-15C猎鹰，彻底进入超低空气流最剧烈的区域，左右襟副翼失去部分气动效果，机头微微上仰，主副起落架轮胎先后与高速公路表面接触，擦出阵阵青烟。
在座舱玻璃布满裂纹的状态之下，降落姿态极为标准。
紧接着，航空轮胎沿顺时针滚转，承载着机体向前滑行。
“砰！”
与此同时，襟翼和扰流板向上全开，机尾装伞部位开启，放出紧紧裹在一起的白色减速伞，随着一道沉闷声传出，绽放的伞花提供巨大阻力。
机载刹车制动启用，在多种减速情况之下，L-15C猎鹰滑行一百余米后，成功迫降于济青高速之中，稳稳地停下。
“呼……”
当战鹰停稳之后，周海松开操纵杆，呼出一口浊气，没有喜悦和激动之意，向加密频道内另一边等待已久的众人发出消息：“报告塔台，121号，109号迫降成功。”
言语沉重而蕴含一丝悲伤。
当成功迫降之后，周海开始心疼身下的109号。
今天，是它与自己真正结成战友关系的第一天。
可109号却由于超低空飞行时遭受鸟撞，左右发动机起火停车，座舱玻璃破碎，机体破损，一切呈现惨不忍睹的模样。
这样的状态，是没办法继续飞行的。
“好，干的好，109号！”杨晓龙言语透出激动之意。
天空之中，响彻涡扇引擎的轰鸣声，机头涂抹121白色数字的L-15A猎鹰高教，稳定盘旋于济青高速迫降点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