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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士气低落伤病严重

    下午。水河村。村公所。八路军补充团团部。

    于根山辩解地说:“同志们,不是,完全不是你们想的、说的那样,团里的领导怎么会随便找个理由赶走方济仁同志呐?你们误解啦。方济仁同志是我们补充团的军事骨干,在目前这么困难险恶的形势下我们怎么会舍得赶他走啊?你们也都知道,方济仁勇敢坚强,足智多谋,武功高超,医术高明,他对整个林安县地区的地形民情又特别熟悉,所以团部决定,派他深入敌占区秘密寻找伤员和打散的部队,就地隐蔽,及时医治,还要掩埋牺牲的战友,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于根山的一番话说得战士们哑口无言。

    郑虎:“团长这么讲,我们无话可说。但是,我们听说政委、黄主任是坚决反对的,这怎么能说是团部的决定呐?我们还听说团首长们怀疑方连长是潜伏特务、内奸,所以要撤职审查他。”

    政委:“是有这么回事。同志们,因为形势急迫战事紧张,所以没有来得及对方济仁同志进行组织审查,我们八路军的组织原则、政治标准、工作程序你们都是知道的。而方济仁确实对组织隐瞒了他曾经参加过国民党军队的这段经历。还有,他家是林安县地区数一数二大地主、大资本家,这些你们都知道吗?嗯?”

    “还有比这更严重问题呐。好多年以前,方济仁曾经多次去过日本。还有,我们不知道方济仁在参加八路军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去了哪里?他在干什么?你们知道吗?”黄忠德补充说道。

    战士甲:“咳,方连长的这些事情我们早就都知道了。他以前去过日本现在就是间谍、特务吗?他参加过国民党军这算是什么事儿呀?吕正操司令员过去是张学良的亲信,东北军的团长,河北献县回民支队的马本斋司令员过去也是奉军的团长,但是他们不都参加八路军了吗?他们的职务比我们连长高多了,谁也没听说过他们被撤职审查呀?方连长参军前是在北平的一家医院外科当医生呐,要不他怎么会开刀做手术啊。”

    参谋长:“嚯?你们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啊?好啦,都不要再说了,你们放心,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郑班长,你们六连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啊?”

    郑虎:“参谋长,我们六连现在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士气低落,人心惶惶,战士们都没心思学习、训练和工作,都害怕说不准哪一天也会突然被单独关押撤职审查。还有、还有些战士想离开补充团。”

    “什么?!怎么会这样啊?我不是已经正式任命马富财同志担任你们六连的连长了吗?郑班长,你怎么能说六连群龙无首呐?我于根山的兵是不会这样的,更不会离开我的。”于根山指着战士们又说:“你们有想走的吗?没有吧?”

    郑虎:“团长,你是任命了马连长,可是他现在精神恍惚、情绪低落,寝食不安,根本就无心工作,他整天一个人闷在屋里,我们看着都心疼。我们都知道,马连长这是害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方连长。我们六连现在是人心惶惶、人心浮动,我就想马上离开。团长,这是我的请调报告,我要求调到别的团去,只要能离开补充团,把我调到哪里都行。如果不让上阵杀敌,让我烧火做饭、喂马我也愿意。”郑虎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了于根山。

    战士甲:“团长,我想走,我想去地方部队。”

    战士乙:“团长,我也想走,我想去县大队。”

    战士丙:“我要去区小队。”

    战士丁:“团长,能批我十天半个月的假吗?我参军快一年了,我想回家看看我奶奶、我娘和弟弟妹妹们。我爹被鬼子抓走以后一直下落不明,还在不在世也不知道。”

    战士们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地纷纷提出要离开补充团。

    “安静,安静,不要瞎吵吵。”于根山目光犀利地看着郑虎,“你们都要走吗?都要离开补充团吗?怎么样你们才能不走呢?”

    郑虎:“团长,让方连长回来我们就都不走。他不回来,我们就想走,到哪儿不能杀鬼子呀?我还想去找方连长。我觉得在补充团没前途,方连长那么能干,那么能打仗、会打仗,杀了那么多的鬼子,不但没有得到表扬嘉奖,反而还要遭到怀疑,被撤职接受审查,强迫他离开部队,这太不公平了,太让人心寒啦。”

    政委:“郑班长,同志们,你们先回去,我们开会研究一下,争取尽快把方济仁同志找回来,你们应该相信组织相信党。”

    听政委这么说,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不好说什么了。短暂沉默之后,战士们又一再央求于根山和政委尽快找到方济仁回六连。然后,战士们与杜营长一起离开团部走了。

    郑虎又返回来走到于根山的面前,胆怯而又真诚地说:

    “团长,我们方连长临走之前留下了几句话,他让我一定要转告你,方连长说,团长应该再好好地学几遍毛主席写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和《论持久战》这两篇文章,还要融会贯通深刻领会,在实战中灵活运用。《孙子兵法》也应该好好看看。”说完,郑虎立正敬礼,转身快步走出了团部。

    团部里一片静默,每个人都在思考着。坐在不远处角落里的干事邓俊生眨巴着眼睛不留痕迹得意地偷笑。

    于根山手里挥舞着郑虎的请调报告突然气恼地喊道:

    “反啦!反啦!一群战士都敢来教训老子,成何体统?!我于根山以后没脸在八路军里混了!”

    “团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战士们有点情绪是正常的,我们作为领导应该正确的理解他们,我倒是觉得他们质朴可爱。再说,战士们说得也是有些道理的嘛。”政委微笑着劝慰地说。

    参谋长赞许地说:“嗯,方济仁带出来的兵就是不一样。有想法、有道理,敢于犯颜直谏,还真是不好驳倒他们。”

    政委:“是啊,他们是和其他连队的战士不一样,说出来的话还挺有理论水平的。团长,这是好事啊。这也可以促进我们尽快提高全团战士们的思想认识和战略战术水平。”

    于根山不解地说:“我正式任命马富财同志担任六连的连长了,他是怎么做工作的?把个好端端的六连搞成了这个样子。”

    参谋长:“是,是正式任命了新连长。但是他们只认方济仁。”

    黄忠德:“这怎么可以呐?这分明是抗旨胡闹嘛。这种情绪和苗头是不对的、危险的,应该尽快扭转过来。”

    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丁铁牛看了看于根山、政委说:

    “各位首长,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我可是旁观者清啊。六连来的这些战士们不是胡闹,他们这是有组织、有计划地来为方济仁集体鸣冤讨要公理的,向你们几位领导施加压力。他们说的有事实、有道理、有水平,把毛主席、孙子兵法都搬出来了,你们还真驳不倒他们。嗯,不愧是方济仁**训练带出来的兵啊。看来,有可能这是方济仁临走之前就安排布置好了的。”

    “啊?!”于根山、政委、参谋长、吴参谋、黄忠德听丁参谋如此一说都惊诧不已。

    卫生队队长江医生神色焦急满脸是汗,脚步匆匆地走进团部,走到于根山、政委面前,他胸部起伏气哼哼地问道:

    “团长,你为什么让方济仁走啊?你不知道现在卫生队人手不够急需方济仁这样手术水平高的好医生吗?你不知道还有很多负伤的战士和民兵需要方济仁尽快地给他们做手术吗?团长,你不爱护战士们的生命,你这么做太不负责任啦!令人心寒啊。”

    于根山被江队长问得目瞪口呆,一时哑口无言。

    黄忠德瞪着江队长不满而又威严地说:

    “江队长,你不要这么冲动,有话好好说。卫生队人手不够我可以给你多派些人去嘛,再说你也是医生,也可以做手术啊,难道没有了一个方济仁整个卫生队就都不行了吗?”

    江队长转身看着黄忠德,瞪起眼睛大声反驳道:

    “黄主任,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看病治病、护理伤员不是什么人去了都行的,要不你去卫生队试试?你会看病吗?你会处理伤口换药吗?现在我是可以做手术,但我那是赶鸭子上架,方济仁不在了,我不上不行啊。大家都知道的,我是学内科的,参军之前我是医院的内科医生,从来没有做过外科手术。来补充团之前,我只是在师部医院接受过短短几天的培训,参加了两次手术,还不是主刀,其实就是旁观。所以,我做手术尤其是做刀伤、枪伤这种手术的技术比起方济仁的专业水平来那就差远啦。刀伤、枪伤如果不及时地做手术或者做得效果差了一点,那是要死人的。黄主任,你以为做外科手术会像补鞋、补袜子那么简单吗?是可以滥竽充数的吗?你说这种废话,简直是无知!愚蠢!”

    黄忠德被江队长说得尴尬不已,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政委亲切地拍着江队长的肩膀,微笑着好言相劝:

    “江队长,来,坐下,先喝口水消消气,你还有什么意见都说出来,我们想办法帮你解决。”

    “政委,我没什么意见了,我就是希望赶快把方济仁找回来,越快越好、越早越好。卫生队现在真的离不开他啊,因为我们有些伤员虽然做过了一次手术,但是还需要做第二次手术,这样才能痊愈归队,重新参加战斗。否则,就要截肢啊!各位首长,你们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与我们生死与共、浴血拼杀、亲如兄弟、生龙活虎的年轻战士因为得不到及时有效地治疗变成残废人吗?!你们忍心看着年纪轻轻的伤病员们因为错过了手术和治疗的最佳时机而丢掉性命了吗?”

    “啊?!江队长,会有这么严重吗?!”于根山吃惊地问。

第三十三章野蛮骄横暗自窃喜

    下午。水河村。村公所。八路军补充团团部。

    神色凝重的江队长看着于根山,语气肯定地说:

    “对!就是这么严重!团长,我没心思跟你在这儿闲扯说笑。”

    黄忠德满脸愧色地走过来,真诚地向江队长道歉:

    “江队长、江医生,对不起!刚才我说的话实在不妥,大错特错,真的是我无知愚蠢,我错了,请接受我的道歉。”

    “哼!你现在向我赔礼道歉有什么屁用啊?当务之急是赶快把方济仁给我找回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纷纷走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劝解还在气头上的江队长。自知理亏的黄忠德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江队长挨个地看了看眼前这几个人,语气缓和地说:

    “好了好了,各位首长,都不要再劝我啦,你们说的再多也没用。我说一句不客气、不礼貌的话吧,你们、你们是有眼无珠、有宝不识啊,方济仁,方济仁是卫生队、是我们补充团不可多得的一个宝啊!他在战斗中英勇无畏的表现和他个人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可你们呐?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不知道爱护保护、宽容厚待他,没有正确的引导教育、合理充分的安排使用他,却要关押审查,最后还把他赶出了补充团。难道你们不懂得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的道理吗?你们这么做,对方济仁是不公平、不合理、不负责任的;对我们团是个重大的损失;对生命垂危急需做手术的伤员们是冷酷无情,你们、你们这是在犯罪啊!”

    众人被江队长措辞严厉数落指责的一番话说得理屈词穷、哑口无言。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济仁的离开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方济仁对补充团是如此的重要。一时间,团部里鸦雀无声,笼罩着凝重哀伤的气氛。

    “江队长!江医生!”卫生队两个年轻的女护士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神态焦急地跑进团部,旁若无人地走到江队长面前。

    年龄较大的女护士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说:

    “江队长,不、不好啦。江医生,你、你快去看看吧。”

    “发生什么事啦?别着急,把话说清楚喽。”

    另一名女护士定了定神说:“江队长,一营三连的鲁班长大腿上的刀伤大面积感染化脓,已经发现有坏死的组织,需要马上做手术处理,可不能再拖延了,再晚就只能截肢了。”

    “啊?!这么严重!走!马上回卫生队,立刻做手术!”

    江队长和两个护士急匆匆地离开了团部。众人一筹莫展、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坐下。有的摇头叹气,有的呆呆地发愣。

    “唉!”政委首先打破了沉寂:“团长,看来你不应该让方济仁离开补充团啊,这么做确实是草率了些。大战、恶战之后,大量的伤病员急需做手术救治,卫生队压力很大呀,江队长意见非常大,几次来找我要方济仁回卫生队。你看怎么办吧?”

    “我草率?政委,我不接受你的批评。我现在仍然认为我的决定是对的。请你们认真地想一想,也请丁参谋给评评理。在这次反扫荡这么多次的战斗中,咱们团伤亡惨重减员了一多半,很多伤员需要做手术治疗枪伤刀伤,没有方济仁确实是个麻烦事儿。可是,好歹咱们团里还有卫生队和江队长,他们一直在精心尽职地治疗护理着伤员们呢。但是,那些到现在还没归队的、还在敌占区没吃没喝命悬一线的伤病员怎么办?谁去给他们治疗护理呀?他们的处境是不是更危险啊?我派方济仁去找他们隐蔽起来治伤治病,正是出于爱护保护他们、对他们负责任的态度。这有什么不对吗?丁参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丁铁牛看着于根山无奈地笑了笑,未予置评。

    政委:“团长,我不否认你说的有道理,当时完全可以采用更妥当的办法来解决这些事情。比如让方济仁留在卫生队,派其他的人去寻找还没有归队的战士和伤病员那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大不一样。政委,假如你找到了伤病员,你能马上给他们做手术吗?你能找到治疗枪伤刀伤是药吗?你知道怎么才能躲避鬼子的严密搜铺安全转移隐蔽起来吗?你在全团的人里挨着个儿地巴拉巴拉,谁能做到?啊?只有方济仁能做到。”

    于根山和政委各自据理力争,言来语去互不相让。

    参谋长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捅坐在旁边丁铁牛的肩膀说:

    “哎?丁参谋,你怎么光看着不说句话呐?你快劝劝他们二位别再这么没完没了地争执了。”

    丁铁牛站起身来,抬起双臂分别冲着于根山和政委挥了挥:

    “好了好了,二位首长不要再争执了。我问一句,方济仁知道不知道现在卫生队的困难和伤病员们的病情啊?”

    “方济仁怎么会不知道?他当然都知道啦。”政委明确地说。

    丁铁牛如释重负般地坐下,一脸轻松地说:

    “既然方济仁都知道,那就没事了,大家更不用着急了。你们和江队长担心的事情方济仁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嗯?丁参谋,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根据呀?”

    “你怎么知道方济仁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呢?”

    “假如方济仁不再回来了怎么办呐?”

    疑惑不解的于根山、政委、参谋长纷纷质问起丁铁牛。

    下午。林安县县城。福安大酒楼小宴会厅内。两张餐桌上的酒菜已经撤掉,换上了水果和茶水,有的人在剔牙、有的人抽烟。

    得意洋洋踌躇满志的中川荣一环视众人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微笑着看着丁文谦彬彬有礼和气地说:

    “丁先生,我刚到林安县就认识了你,这让我感到很荣幸,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为了表示日中亲善、共存共荣,以后我就住在你家里,请多多关照。”

    丁文谦听了大吃一惊,神色紧张地连连摆手拒绝: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你可不能到我家来住啊。”

    丁文谦的拒绝,让朱校长、孙祖栋、钱万林、宋怀礼和其他伪军军官为他捏了一把汗,他们惊惧地看着中川荣一和丁文谦。

    被拒绝的中川荣一立刻变脸。他瞪着丁文谦很不高兴地问:

    “为什么不行?!丁先生,你不欢迎皇军、不欢迎我吗?不愿意和我交朋友吗?竟敢拒绝我!你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吗?!”

    丁文谦赶紧解释:“中川先生,你别误会,我不让你来我家住不是不欢迎你,我这完全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现在八路军神出鬼没的,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呀。”

    “哼!”中川荣一撇着嘴狂妄地说:“我的人身安全?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我不怕八路来,我怕的是八路不敢来。有大日本皇军在,你不用担心。”

    丁文谦又说:“还有,中川先生,你要是住到我家里来,这全县城的老百姓都得骂我是大汉奸啊,如果八路军派人来暗杀我和我的家人那可怎么办啊?”

    中川瞪起眼睛说:“谁敢说你是汉奸就是他通共、通八路,马上抓起来枪毙。丁先生,你看,孙大队长、钱队长和宋翻译官都是我们皇军的好朋友,为了日中亲善、为了大东亚共荣共存,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他们也得到了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以后他们几位还会得到更多,谁敢说他们是汉奸?”

    听到中川荣一这么说,孙祖栋、钱万林和宋怀礼等人冲着中川荣一脸上谄媚讨好地笑着,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儿。

    丁文谦嗫嚅地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那是不一样的。中川先生,你最好还是别来我家住吧,我求你了!你来住,那我家几十口人住哪去啊?”

    中川荣一蛮横地说:“不让我去你家住,就是通共、通八路,现在我就可以枪毙你。丁先生,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现在你家的宅院被皇军征用了,你愿意不愿意、同意不同意都没关系。用你们中国话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丁先生,今天晚上,我就搬到你家去住。”

    “唉!完啦。”丁文谦表面上摇头叹气,心里却暗自窃喜。

    下午。林安镇。永安客栈。徐老板办公室内。徐老板看到妹夫带人进来二话不说就举枪要抓捕方济仁,这让他始料不及、大吃一惊。小安子被吓得倒退了几步害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徐老板马上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气恼的指着他们说:

    “何忠良,你、你们要干什么?他是我东家的少爷,你们千万不能伤害他,你要是我妹夫,就赶快把枪给我放下!”

    何忠良举着驳壳枪,瞪着方济仁肯定地说:

    “他根本就不是你东家的少爷,他是八路军的探子,我要抓他送到皇军宪兵队去领赏。大哥,你躲远点儿,这儿没你事儿。”

第三十四章敌情不明勇闯狼穴

    下午。林安镇。永安客栈。徐老板办公室内。

    方济仁镇定自若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不屑地微笑着,蔑视着虚张声势的何忠良和另外两个端着步枪对着自己的虎视眈眈的伪军,面不改色心不跳,温和而又威严地说:

    “嘁!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抓我去领赏?你们真是找死不等天黑呀。”话刚落音,方济仁双脚用力一蹬,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跃起,在空中横转身体,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他的右手抓住何忠良右手握着的驳壳枪枪身,左手抓住何忠良的右手手腕用力向外一拧夺下驳壳枪。与此同时,方济仁的双脚分别重重地踢在两个伪军的脖子上,动作突然迅猛,瞬间完成。在他落地站住的同时,何忠良等三个人也一起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唉哟、唉哟地惨叫。方济仁动作敏捷、干净利落的在瞬间同时彻底制服了三个人,看到这般身手,徐老板和小安子被惊得目瞪口呆。

    方济仁蹲下身来左手抓着何忠良的衣领,右手握着驳壳枪顶着他的脑门挖苦地说:

    “就你们这草包废物样儿,也敢出来混啊?拿着几只破枪吓唬小孩呐?弄死你们几个都算我没本事。就算我是八路军的探子,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啊?哼!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敢拿枪来对着我,今天真巧啊,你们算是赶上了,你们三个谁也不会喘着气儿离开这儿了。”

    徐老板求情说:“少爷,别,千万别开枪啊,他真是我妹夫。这肯定是误会,也许是小安子没跟他爸说清楚。求少爷开恩啊。”

    方济仁轻松地说:“徐叔,弄死他们仨,我都用不着枪。”说完他三下两下把手中的驳壳枪和两只步枪拆成零件扔在地板上。

    何忠良疼得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腕站起来说:

    “方少爷,就凭你这好身手我信你了,早就听我大哥说起过你,只是一直没见过面,所以我不得不试探你一下,这回我们放心了。说吧,兄弟你想要我们做什么?这两人是老何、老郑,都是跟我过命的弟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碍事儿的。”

    此时,方济仁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他不好意思地说:

    “咳,你们怎么不早说啊?我弄伤了你们没有?徐叔,您看我这事……”

    何忠良笑着说:“你差点掰断我的手腕,只有这样才是真的。”

    徐老板也笑着说:“没关系,少爷,刚才的事你别搁在心上。这年头儿不得不防啊,忠良他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

    方济仁上前一步,握着何忠良的双手真诚地说:

    “大哥,还有你们两位,原谅小弟鲁莽了,我给你们赔罪了,我还真有事要求你们呢。”

    “哎哟哎哟,少爷,你轻点儿。小安子,你到楼下门口盯着点儿去。”何忠良又对方济仁说:“少爷,你是不是想知道镇里的鬼子和伪军的驻防情况,还有弹药库、粮库在哪儿?最好还能拿到一份敌伪人员的名单?但愿你找我不是为了这些事儿。如果你和你的人想离开平安镇,没问题,我送你们出去。”

    下午。水河村西。通玉河东岸。砖瓦窑场账房内。

    丁儒轩问:“秋云,在水河村这几天你见到方济仁了吗?”

    秋云:“没有,一直没见到他。可我听说于团长把方济仁的连长给撤职了,让他去盛仓村一带寻找伤员和失散的战士。”

    丁儒轩听了心里一惊,疑惑不解地问道:

    “嗯?怎么会这样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下可麻烦了,要出事儿啊”

    秋云不解地问:“少爷,你问他干什么?方济仁跟咱们的事儿有什么关系吗?”

    丁儒轩忧虑地说:“也许有关系。我们要尽快地找到方济仁,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能用就用,那样我们会如虎添翼;不能用就得想办法除掉他。否则,以后他会对我们构成很大的威胁。你们都记住了,以后不管在哪儿见到了方济仁,一定要想方设法搞清楚他的身份、职务,还有他的去向和任务,马上告诉我。”

    “少爷,你怎么会这么恨方济仁啊?还要除掉他?方家跟咱们丁家没有什么仇恨呀。”秋云吃惊地问。

    “怎么没有,这是上辈人的事情。秋云,有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以前,丁家和方家表面上是相安无事,其实私底下一直在较劲争斗,丁方两家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是,现在不同了,日本人来了就难说了,方家、方济仁是敌是友一时难以断定,以后对丁家会不会构成威胁?所以,一旦发现方家或是方济仁对我们不利,必须先下手为强,坚决除掉祸患。”丁儒轩解释说。

    秋云:“哦,我明白了。少爷你放心吧,我会搞清楚的。”

    丁儒轩摇着扇子说:“好了,就先这么着,分头行动吧。”

    秋云、大宝、石头起身走出账房,长贵走了进来。

    丁儒轩收起扇子站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站住:

    “长贵,你赶快照我说的悄悄地去准备吧,千万不要声张,更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哎,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少爷,我这就去办。”说完,长贵转身要走。

    丁儒轩阻拦道:“你先等等。长贵,这会儿可不能去啊,太招眼了,你不怕招惹麻烦吗?等天黑了以后人少的时候,你跟着往外拉砖的大车一块儿出去。办完了这件事儿你到村东头儿来找我,咱们马上离开水河村。你去准备吧。”

    长贵答应道:“哎,俺懂了,还是少爷想得周全。少爷,俺这就按您的吩咐去准备了。”说完转身离去走出账房。

    丁儒轩走到窗前,望着东面的水河村,心事重重,满脸愁容。

    水河村。村公所。八路军补充团团部。

    于根山:“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谈方济仁的问题了,丁参谋你接着刚才任务说吧。”

    丁铁牛郑重地说:“于团长,你们补充团的任务非常艰巨,关系到整个冀西计划能否实施和完成,这将是一个新的战略支撑点和战略储备区。所以,旅部、师部和总部都非常重视,延安在看着我们、毛主席在看着我们,这件事儿的政治、军事意义我就不再说了,旅长让我转告你们,拜托各位、拜托补充团了。”

    于根山坚定地说:“丁参谋,请你转告各级首长,我们补充团坚决完成任务,坚决不让鬼子的阴谋得逞。但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鬼子要搞什么阴谋,我们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

    丁铁牛:“是的,于团长,不但你不知道,现在旅部、师部和总部也不知道,这是根据当前的局势、综合各种情况分析推断出来的,这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所以一定要搞清楚。我这次出来执行任务就跟这事儿有关。补充团现在的任务就是整军整训、抓紧休整、刻苦练兵,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和命令。我相信,几天以后我们一定会搞清楚的。吴参谋,麻烦你给我们准备两天的干粮和两身儿旧衣服,天黑以后我们就离开水河村。”

    参谋长劝阻道:“丁参谋,不用这么急,先吃饱饭,再踏踏实实、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明天早上我派人送你们走。”

    丁铁牛拒绝说:“不行啊,参谋长,眼下的局势太严酷、太险恶啦,林安县县城内外的地下组织、情报站、交通站几乎全被破坏了。这次我到县城去找的接头人,可能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一位,也可能已经不在了。我们的任务紧急机密,天黑以后我们必须走,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的行踪,所以不能再耽搁了。”

    政委:“丁参谋,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同志也去县城吗?”

    丁铁牛:“不,他不去。他要马上返回旅部汇报你们补充团和整个冀西地区的情况。还要上报师部和总部。”

    参谋长:“好吧,那我们就不留你了。路上危险要小心啊。”

    丁铁牛:“是啊,我这次去是敌情不明、独闯狼穴,生死难料、成败未卜。也许现在分手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地分手啦。”

    听到丁铁牛这样说,于根山、政委、参谋长等人心情异常沉重,不禁伤感。

第三十五章加入八路没有薪饷

    林安镇。永安客栈西院库房内。三十多人围坐在一起。

    方济仁严肃地说:“天黑以后我们就要开始行动了……”

    方路生抢话说:“打鬼子、杀汉奸,咱们总得有个名号吧……”

    方路生气恼地说:“你给我闭嘴,听我说。周营长、方路生和在座的所有弟兄们,从今天起大家都要忘掉自己以前的身份,记住了以后我们就是八路军特别纵队了。为了指挥灵活、行动方便,我们这三十八个人要分成三个队,方路生是一队队长,带着你的弟兄。周营长,你把你的人分成两个队,你是二队队长,姚连长是三队队长,路云姑娘暂时就先跟着我吧。我是特别纵队的司令,以后你们都要叫我王兴邦王司令,不许再叫我少爷和真名。为什么这么做,你们应该都明白。”

    方路生:“王兴邦?这个名字好。行,这个我们都明白。王司令,让路云姑娘跟着我吧,要不我这一队的人手太少了。”

    方济仁征询地说:“我说这样行不行,周队长你能不能抽出几个精明强干的人去一队,这样每个队就都是十二个人了,但我们还是一个生死与共的整体。”

    周奇伟爽快地答应:“这没问题,就听王司令的。”

    方路生拒绝:“不用,让路云姑娘一个人儿来我一队就行了。”

    方济仁瞪起眼睛说:“你少废话,不愿意干你就给我滚蛋。”

    方路生无奈地说:“好吧,就听你的,谁让你是司令啊。”

    路云绷着脸不悦地说:“我才不跟你们瞎掺和呢,嘁!什么特别纵队?就你们这些人?你们能有多大的能力和作为呀?我有我自己的事儿要办,不用你们管,你们谁也帮不了我。”

    方济仁严肃地说:“路云,你先别说了,等开完会以后我再单独和你谈。”

    周奇伟劝说:“路云姑娘,你就听王司令的安排,准没错儿。”

    方济仁严肃地说:“弟兄们,同志们,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生死与共的战斗集体了,我们特别纵队有着明确的政治主张和军事目标,政治主张是保家卫国、解救保护百姓生命财产;军事目标是杀鬼子、锄汉奸,所以我们将要承担起艰巨、危险的任务,还可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和宝贵的生命。在特别纵队里不会有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吃喝玩乐,你们可都要想清楚,有谁不愿意干,现在就可以离开,中途退出也可以,只要以后不与共产党、八路军为敌,不欺压百姓,不投靠日本鬼子祸国殃民,我们见面还是朋友。否则,见面就是仇敌,非得拼出个你死我活不成。”

    方路生大大咧咧不以为然地说:“王司令,有这么邪乎吗?不就是杀小鬼子、杀汉奸伪军吗?退出不退出我都会这么干。”

    方济仁坚决地说:“就这么邪乎!以前你也杀鬼子汉奸,你只能算是绿林好汉,可你那是蛮干,是没有前途的,跟现在抗日杀敌有着根本的不同,这些道理以后我再慢慢跟你们细说。”

    方路生挠挠头又问:“王司令,以后要是碰上了国民党的军队,那咱们是打还是不打呢?要是他们先开枪了,我还手不?”

    方济仁解释说:“这是以后很有可能要碰到的事情,我们的原则是,一切武装组织或个人我们先要争取过来一起抗日,如果不行,甚至与我们为敌,那我们就坚决消灭他们,毫不留情!”

    周奇伟挠挠头有些茫然地问道:“王司令,我们这算不算是参加了八路军啊?”

    有人说就是参加了八路军,有人说不是正式的八路军。

    方济仁皱着眉头模棱两可地说:“算是吧,但还不完全是,因为我还没有请示过我的上级领导呢,如果领导批准了,那就完全是了。怎么啦?周队长,你有什么顾虑还是不想干啊?”

    周奇伟解释说:“不,我不是不想干,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我只是想搞清楚我们以后的身份,还有会是什么样的前途。”

    众人听了周奇伟这么说,也纷纷地议论起来。

    方济仁赞同地说:“对,周队长你能这么想是很有必要的。大家都听着,我再说一遍,你们参加八路军特别纵队必须是完全出于自觉自愿,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八路军是从来不会乞求和强迫任何人的。最重要的是,在国家危难、民族存亡面前,每个有血性不想做亡国奴的中国人都应该做出自己明智正确的选择。”

    周奇伟:“方连长,哦,不对,王司令,既然我和我的弟兄们参加了八路军,我想替他们问问咱们这个特别纵队发不发军饷?一次能发多少钱?我们不单单是为了钱,但是弟兄们要靠军饷养家呀。王司令,是不是应该有个说法呀?”

    方路生:“对对,周队长问得好问得对。王司令,大家伙跟着你提着脑袋玩儿命打鬼子不能白干啊,是吧?”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中充满期待地看着方济仁。

    方济仁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众人真诚地说:

    “周队长、方队长说得对,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应该有个明确肯定的说法。你们都听我说啊,现在咱们八路军非常困难,装备和生活物资极为缺乏,一天三顿饭都无法保证,几天吃不上饭是常有的事,吃野菜、野果是家常便饭。据我所知,八路军、新四军,还有地方部队、游击队都不发军饷,想发也没钱啊,咱们实行的是供给制。参加了共产党的抗日队伍后,当地抗日政府会分给土地,负责家属的生活。如果家属在敌占区,地下党组织更要负责抗日家属的生命安全和日常生活。如果有人在战斗中牺牲了,部队还会给家属发抚恤金。弟兄们,不知道你们对八路军这样的做法满意不满意?”

    众人议论纷纷,说法不一,褒贬各半,相互争论。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听我说。”方济仁制止住众人的争论。“你们想用军饷养家这没错,但是,八路军目前没有这个条件。再说,即使发军饷,你们怎么送回家去呀?还有,国军发军饷是每个月都按时发吗?能发多少?国军中普遍有克扣军饷、喝兵血、吃空额的事情想必你们比我更了解吧?如果没有军饷,你们就不愿意参加八路军吗?是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低下头沉默不语。

    “少爷,该吃晚饭了。”小安子站在库房门外大声说。

    方济仁走出库房。小安子关上库房大门,看看四下无人便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成小方块儿纸交给方济仁,小声说:

    “千万别让别人看见,看完了就赶快烧了。”然后又大声说:“少爷,你叫上几个人去厨房端饭菜吧。”

    方济仁打开折成方块儿的纸看了看,面露喜色。把揉成团儿的纸还给小安子,小声说:“我都记住了,赶快去烧了吧。周队长!你带几个人到厨房端饭菜去。路云,你出来一下儿。”

    周奇伟和几个人走出库房,跟着小安子走出西院去厨房。

    路云走出库房来到方济仁的面前说:“你叫我要说什么事?”

    方济仁拉着路云的袖子走到一边,小声严肃地说:

    “路云,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再装样儿隐瞒了,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从你第一次跟我说话,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不是八路军总部医院的医生,就是师部医院的医生。”

    路云听了浑身一震,不禁大惊失色,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把我怎么样?”

    方济仁语气平和地说:“路云,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会帮你完成买药的任务,让你尽快返回部队。”

    路云更加疑惑,不依不饶地问:“买药?你给我说清楚,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这么详细?你怎么帮我完成任务?”

    方济仁解释说:“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也不详细,我只是从你身上淡淡的碘酒味儿和你的气质瞎猜的。我想你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还应该有三到四个人才行,你只是负责买药的,因为盘尼西林、麻醉剂、止血止痛药只有专业医生才看得懂外文,另外一个人是负责联络关系人的,还有一个或是两个人是负责保护你们和药品安全的。但是,遇上了鬼子扫荡,你们被打散了,幸亏你们事先约定好了失散以后新的集合地点,我想应该是在林安县县城里的某个联络点儿,聚齐后你们再继续完成买药的任务。”

    路云心里又是一惊,她惊讶地问:“哦?你还懂点儿医学?”

    方济仁:“我也只是略知一二皮毛而已,我说的没错吧?”

    路云嗔怒地看着方济仁,压低声音,语气坚决地断然否定:

    “简直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你越说越离谱!”

    方济仁看着路云决然的样子,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说:

    “那好吧,路云同志,从现在起你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决不拦着你,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这一路上你可要多加小心啊,祝你顺利完成任务,我的战友。”说完转身独自离去。

    看着方济仁离去的背影,路云感到一阵懊恼、委屈和无助。想到自己肩负的重要任务与眼下复杂混乱的局势,她决定听从方济仁的劝告,暂时留在特别纵队。

第三十六章救急救难不知何为

    夜深人静。水河村里一片祥和宁静。三辆满载物资的马车悄悄地行驶在村中寂静无人、月光昏暗的街道上。

    村公所。八路军补充团团部。团领导们正在开会。

    参谋长:“根据回来的侦察员报告,现在有两个小队的鬼子还在盛仓村周围扫荡,而且没有撤离的迹象。从审问的鬼子俘虏兵口中搞清楚了,一直跟我们死缠烂打了好些天的日军,是林安县一个满员大队的鬼子兵。在盛仓村突围战和我们交战的对手是几天前才从保定调来一个满员齐装的大队,指挥官叫中川荣一,中佐军衔,据说这个人是个中国通,来中国五六年了,诡计多端、凶恶残暴,是我们以后的劲敌。”

    于根山点点头:“嗯,这个情况应该重视,要认真研究。”

    政委关切地问:“团长,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于根山轻松地说:“没事了,就是炮弹爆炸时崩起来的小石头块儿擦破了一点儿皮,现在倒有点儿痒痒了。政委,咱们的伤员现在都怎么样了?”

    政委:“我正要说这事儿呢,受伤的战士和群众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大部分用的都是方济仁找来的那些草药,还真管用。还别说,这方济仁还真是个能人。团长,卫生队的江队长对你意见可大了,说你对伤员们不负责任,赶走了这么好的外科医生,来过团部以后还吵着要来找你要人,都被我拦住了。团长,我们对方济仁的处理是不是真的有些草率了?二营六连的战士们意见可大了。”

    于根山:“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没什么可后悔的。吴参谋,你暂时去六连一段时间,代理指导员,配合马连长带领六连留下来驻防水河村。明天早晨一营、三营通过小玉桥,撤到通玉河西的大角村、小角村。还有,政委,俘虏怎么处置啊?”

    政委回答:“国民党士兵通过我们的思想工作和政治动员,大部分愿意参加八路军。日军俘虏里有的人愿意参加反战同盟,有的人想回家。有一个叫坂本的少佐,是日本皇室家族的成员,这个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团长,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向上级领导汇报这个情况,请示一下怎么办?”

    于根山赞同地说:“嗯,我看这个办法可行。政委,你和黄主任再仔细研究一下,然后就着手安排吧。越快越好。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吗?”

    其他人都纷纷表示同意。

    通讯员走进来报告:“团长,你要的物资已经送到了。”

    于根山皱着眉头不解地问:“嗯?我跟谁要什么物资了?”

    通讯员看着手里的清单回答:“一千斤大米、两千斤白面、一百斤盐、一千块大洋、三十匹白布、两筐咸菜疙瘩,还有两头大肥猪。团长,这些不都是你要的吗?给你,这是清单。”

    于根山接过清单看着,自言自语地说:“这?这是谁给送来的?”于根山抬起头看着众人茫然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都不知道啊,是你们哪位联系安排的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摇头,都说不知道。

    “现在这些物资在哪儿呐?”政委问通讯员。

    “他们八九个人正在团部院门外卸车呢。”通讯员说。

    “哦?是吗?走,咱们出去看看。”众人跟着提起桌子上马灯的于根山走出团部院子,来到大门外。

    团部院门外空无一人。昏暗的月光下,只有堆成小山似的粮食等物资和捆着四只蹄子侧躺在地上不断哼哼着的两头大肥猪。

    于根山左右看看:“哎?人呢?怎么没人啊?”

    众人一起东张西望的找人,漆黑的街上却没有一个人影儿。

    于根山:“通讯员,你看见来的是些什么人了吗?”

    通讯员:“我都看见啦,团长,拢共九个人,都是壮小伙子,赶着三架马车来的,他们说是团长着急要的这些物资。”

    团部院子门口的两个持枪哨兵中的一个战士附和地说:“是啊,团长,俺们俩也都看见了,就是这么说的。”

    于根山和政委对视着,异口同声地说:“丁儒轩。”

    于根山高兴地说:“这可都是我们最需要的呀,真是雪中送炭,可给我们救急了。到底是大财主啊,出手就是大方。”

    政委想了想疑惑地说:“丁儒轩?也不对呀,团长。你想想啊,丁儒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搞到这么多的东西呢?他们是从哪儿运过来的呐?我怎么觉得这是像事先就给我们准备好了似的。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家听到政委这一连串的疑问都愣住了。

    参谋长:“是啊,既然是支持八路军、支持抗日,干嘛要偷偷摸摸送来呀?怎么也不敢见人呢?这个人会不会是丁儒轩啊?如果是,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秋云和两个年轻的妇女、七八个战士走出院子往里搬东西。

    于根山等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走回团部屋里重新坐下。

    于根山抽了一口烟斗说:“嗯,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怪了。我是跟丁儒轩说过,让他帮着咱们团筹集点儿钱粮,可是就他那油腔滑调、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样儿,谁能相信啊,说完我就后悔了,更没往心里去,早把这茬儿给忘了。”

    参谋长:“咱们算算啊。丁儒轩和他的伙计是今天早上才到水河村的,就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在这大半天的时间了里弄到这么多的东西,何况还有两头大活猪呢。我看即使是动员起整个水河村的村民,在一天之内也未必能凑齐这些东西。还有,我估算了一下,在目前艰苦的条件下,这些钱粮差不多正好是一个团一个月的给养,丁儒轩怎么会懂得这些呢?我看不会是他送来的。”

    吴参谋附和地说:“肯定不是他,丁儒轩整个儿一个纨绔子弟、浪荡公子,据说他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就喜欢玩鸟儿、唱戏,他做不出这种壮举来。”

    “不会,绝对不会是丁儒轩!”黄忠德断然说道。

    吴参谋:“哎?团长、政委,我想会不会是在水河村附近有我们党的地下组织,由于某种原因不方便公开与我们接触来往,只能暗中悄悄地帮助我们。有这个可能吗?”

    于根山:“完全有这个可能。是丁儒轩吗?我觉得不会是他。”

    政委:“嗯,我想也不会是他,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你们别看丁儒轩表面上油腔滑调、嬉皮笑脸的,但是我总觉得在丁儒轩眼睛的后面还有一双眼睛,这个人城府很深,让人猜不透。”

    “通讯员!”于根山似有所悟地说:“你带几个人去村里挨家挨户地问问谁家的大肥猪没了,再去找找丁儒轩带他到团部来。”

    政委:“等等,不要去了。团长,现在夜深了,家家户户都睡觉了,就不要去打搅乡亲们啦。通讯员,你去把秋云给我叫来。”

    “是。马上把叫来”通讯员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秋云掸着身上的白面走了进来。看到众人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她有些紧张拘谨地说:

    “团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啊?外面的东西还没搬完呢。”

    于根山表情严肃地问道:“秋云,你过来,我问你,刚才你看见来送粮食的人了吗?看见丁儒轩了吗?”

    秋云走近于根山干脆地回答:“人我都看见了,可我一个都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些人里也没有丁少爷啊。”

    政委接着问:“秋云,你说这些东西会不会是丁儒轩派人悄悄地给我们送这里来的呀?”

    秋云一头雾水、两眼茫然:“这、这我怎么知道啊?我又没看见丁少爷,不信你们去找别人问问,我们都没看见丁少爷。”

    参谋长目光犀利地看着秋云说:“那这事儿可就怪了,一下儿送来这么多的东西,不办交接、不打照面儿、不留姓名,我们要打张借条都不知道给谁送去。哦,对了,秋云,上午不是你跟团长提出来的让丁儒轩帮着我们团筹粮、筹钱的吗?”

    秋云涨红了脸,委屈地说:“你们干嘛都这么问我呀?好像是我干了什么坏事似的,你们都不知道是谁,我怎么能知道啊。”

    政委劝阻道:“好了好了,都别再问了,她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秋云,我们没别的意思,我们就是想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给送来的,以后也好还钱答谢人家。没事儿了,你去忙吧。”

    “嗯,那我走了。”秋云转身往外走。她边走边想:真是太奇怪啦,三大车这么多的东西,还有两头大肥猪会是谁送来的呐?应该是丁少爷派人送来的。不是他,谁会有这么大的财力和能耐啊?可是,押车来的那八九个人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呢?

    啪、啪、哒哒哒。突然村外响起了枪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报告!”随着喊声,一个全副武装、提着长枪的战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差点和秋云撞个满怀。急促地报告:“团、团长,村东发现了鬼子,大概有两个小队,正向南北两侧展开、企图迂回包抄水河村。团长,俺们怎么打?”

    村外的枪声越来越密,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第三十七章强取钱财怒杀恶奸

    林安镇。永安客栈西院库房内。

    方济仁对众人说:“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我先去侯富平家把

    这大汉奸收拾了,否则留着他后患无穷,然后我们就开始行动。”

    方路生走上前,递过来一把驳壳枪和两颗手榴弹说:

    “司令,带上家伙,要不要我带两个弟兄跟你一块儿去?”

    “用不着,我一个人有这个就行了。”说着方济仁右手从兜儿掏出来一把铁蚕豆,左手又从上衣后脖领子上拔下一根一寸多长的银针,“我用这两样东西就行了。”

    众人一看这两样东西都愣住了。

    方路生从方济仁右手里拿起一颗拇指大的铁蚕豆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地用力嚼着,边嚼边不屑地说:“嗯,倒是挺香的。可这?这能顶什么屁用啊?嘁,司令,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周奇伟劝道:“司令,可不能大意啊,你去汉奸家,那里肯

    定有守卫,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还是带上枪吧,以防万一。”

    方济仁收起铁蚕豆和银针,站起来自信又不屑地说:

    “你们也太高看这些败类了,收拾他们十个八个的用得着枪吗?其实我带着这些东西都多余,再说就是带枪去我也不能用,招来鬼子那可就麻烦了。你们甭犯嘀咕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周奇伟仍然不解地问:“司令,那你就光带着一把铁蚕豆、一根儿针那能干什么用啊?那能当机枪、手榴弹用吗?”

    “我自有妙用。周队长,你给我看着表,一小时后我就回来了。你们谁都别出去,准备好等着我。”说完,方济仁走出库房。

    深夜。旷野大道上。长贵赶着马车疾行,丁儒轩躺在马车上的麻袋堆里似睡非睡。远处响起了枪声,丁儒轩坐了起来。

    长贵勒住缰绳说:“少爷,是水河村那边,可能是小鬼子夜里来偷袭八路军了,咱们可真悬啊,又差点儿就被鬼子捂住了。”

    “是啊,幸亏咱们早走了一步,不然麻烦就大了。哎?这小鬼子也敢打夜战啊?这不是送上门去找死吗?得,不管他们八路军了,咱走咱们的。”丁儒轩漫不经心地说。

    “驾、驾。少爷,这十村八里的、又黑灯瞎火的,您说咱们怎么能找着人吗?”长贵说。

    丁儒轩无奈地说:“唉,谁说不是呀,可这是李先生交待给咱们的差事,不好找也得找哇。没办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长贵,我来赶车,你过来先睡会儿,我估计这一宿事儿少不了。”

    “不用,俺一点儿都不困,还是您先歇着吧。少爷,您说话真有意思,您怎么老反着说呀。”长贵憨厚地说。

    水河村外枪声大作。八路军补充团团部。众人都看着于根山。

    于根山站起来说:“嘿,这臭猪小鬼子可是真够贱的啊,我正想找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门儿来了,竟敢和八路军打夜战,这还得了。参谋长,就按咱们事先制定的作战方案给我狠狠地打。”

    “好嘞,你们就等着瞧好吧。”说完,参谋长起身走出团部。

    政委忧心忡忡地说:“团长,你看见了吧,咱们补充团到哪儿丁儒轩就到哪儿,丁儒轩到哪儿鬼子跟着就到哪儿,这不会又是巧合吧?我不得不想啊,鬼子是不是他丁儒轩给带过来的?”

    “我看很有这个可能。团长,你说呢?”黄主任问道。

    于根山和众人听了惊愕不已。

    整个林安镇进入了梦乡。街上路灯昏暗人迹稀少。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在街上巡逻。方济仁脚步轻盈,机警地穿街过巷,来到一座两进宅院的墙外。他看看四下无人,调息运气旱地拔葱,一纵身轻松地跃上围墙。他谨慎仔细观察清楚了院里的情况后便跳下围墙,轻盈落地悄然无声。前院倒座的南房里有五六个强壮守卫,正在大声吆喝着划拳喝酒,西房里四个年轻妖艳的女人正在打麻将,留声机咿呀哇啦地播放着京剧唱段。在后院正房卧室里,侯富平侧身躺在的钢丝软床上吞云吐雾地抽着大烟。方济仁轻轻地推开半扇门闪身进去,悄无声息地向侯富平走了过去。

    侯富平看到方济仁进来并不感到吃惊,他狂妄地说:

    “来啦?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今天晚上你会来找我送死,小兔子崽子,你胆子不小啊。徐老板怎么没来呀?”

    侯富平话刚落音,只见落地窗帘一晃,从后面走出两个身高体壮的护兵,他们同时快步走到方济仁面前,手握打开机头的驳壳枪对准了方济仁的额头。

    方济仁一怔,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没想到侯富平竟然如此狡猾诡诈,并提前做好准备,设下埋伏,心里倒有几分佩服。

    方济仁平静地说:“侯会长,你这是干什么?我是来送钱的。”

    “哈、哈、哈。”侯富平奸笑了几声:“送钱?!不是说好了明天一早儿送过来吗?就算是你现在来给我送钱,也没有不经禀报、不走正门就这么偷偷摸摸、溜进我卧室里来地送法吧。钱呢?你怎么空着两只手啊?小山子,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山子,徐老板的小把戏骗不了我,你是八路军的侦察员,来林安镇执行任务。当然啦,在你的任务中有一项任务就是杀汉奸、杀我。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方济仁微笑着镇定地说:“侯富平,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八路军的侦察员,今天来就是要除掉你这个罪大恶极、罪行累累的大汉奸。你都干过什么,你自己比谁都清楚,杀你十次也不冤枉吧?你说吧,你想怎么一个死法?我一定成全你。”

    侯富平把烟枪放在床头柜上,起身下床,傲慢骄横地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身材单薄的方济仁,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

    “想杀我?!小子,就凭你?我先宰了你!其实,在徐老板那儿我就可以抓住你,送到宪兵队去领赏,只是我想你是徐老板的亲戚,得给他留点儿面子不是,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嘛,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了。嚯!没想到,你个小兔崽子敢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搜他身!”

    两个护兵举枪贴近方济仁身边要搜身。方济仁闪电般的同时伸出双手抓住两把驳壳枪的枪管儿用力一拧一撅,夺下双枪,抬起右脚先后重重地踢在两个护兵的裆部。只听“哎哟、哎哟”两声惨叫,两个护兵双手捂着裆部跪倒在地上,方济仁右手运足力量,用枪把儿分别在两个护兵的后脑反骨下面的哑门穴重重一击,震碎了两个护兵的生命中枢—延髓,两个护兵瞬间毙命,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侯富平眼看着方济仁在转瞬之间手法迅疾、干净利落地处死了自己的两个身高体壮的护兵,顿时惊呆傻眼了,楞了一瞬间后才想起来掏枪,侯富平哆里哆嗦地从后腰掏出手枪举了起来。方济仁左手抓着双枪,右手摸出两粒铁蚕豆,运足内功,力贯其中,重力掷出。一颗击中侯富平拿枪的手腕,一颗击中他的右眼。“啊!”侯富平惨叫一声,扔掉手枪,双手捂着眼睛跌坐在地上。

    方济仁走过去捡起手枪装进兜里,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侯富平的面前,用驳壳枪的枪管儿敲打着他的脑门,揶揄地说:

    “侯会长,你说现在是你死呀还是我死呀?”

    侯富平惊恐万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连连哀求:

    “小爷,不,大爷,八路军大爷,我有眼无珠,冲撞了大爷,求求您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当汉奸了,我也要抗日立功赎罪,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娘都八十多岁了……”

    “你就这么求我两声,就想让我饶了你?这也太便宜你了吧。饶你不死可以,总得有点条件吧,我知道侯会长是明白人。”

    “我明白,大爷,我都明白。只要大爷饶了我,金条、大洋、银票、古玩字画、珠宝首饰,这座宅子,还有我的女人都给你。”

    方济仁贪心地说:“哎,这还差不多,这还有的商量。不过你这座宅子晦气,你的女人太赃了,我都不要。其它的东西马上都给我拿出来。快!你要是敢偷偷地留下一点儿半点儿的,我就宰了你!还有,你马上把林安镇日伪军的驻防情况、军官名单、粮库、弹药库在哪儿的具体位置都给我写出来、写清楚。快!”

    “是是、不敢、不敢留,我这就写。”侯富平颤颤巍巍起身浑身哆嗦着翻箱倒柜找出来古玩字画、珠宝首饰、两块手表、一块金壳怀表堆放在床上,然后走到保险柜前打开柜门,拿出来二十多根金条、几百块封好了的大洋、一叠银票和房契,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交给方济仁。嘴里不停地哀求:“大爷,这是我所有的家当全在这儿了,这是大爷要的情报,您老人家要了解林安镇的所有事情都在上面,还有地图。我只求您饶了……”

    方济仁板着脸说:“哼!侯大会长,就这么点儿东西也抵不了你这条贱命啊,你罪大恶极你自己不知道吗?”

    侯富平扑通一声跪在方济仁的面前,捣蒜般地磕头求饶:

    “大爷,饶了我吧,您说您还要什么、还要多少,我就是卖房子卖地,把我那几个女人卖到窑子里去,我也给您凑齐喽……”

    方济仁不屑愤恨地说:“你有多少都给不起。别的我也不要了,就要你这汉奸的狗命。现在我代表人民判处你死刑。”说罢,方济仁左手按住侯富平的头,右手拔出银针在他的脑后反骨下面哑门穴猛刺两针,锋利的银针准确地刺中了他的生命中枢—延髓,侯富平顿时毙命。

    方济仁走到书房的书案前坐下,拉开抽屉翻找,找到八九个盖有日军宪兵队印章和蓝色编号的维持会空白证件,还有几张出入林安镇的通行证。方济仁想了想,然后拿起毛笔蘸墨,在空白证件上填写现编出来的姓名、性别、年龄、职务等。写完后吹了吹,装进衣兜。方济仁又找出一张纸,在纸上故意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大字:抢我钱财、抢我的女人、糟蹋我的女人,死!落款署名旋风八爷。

第三十八章里应外合暗夜偷袭

    水河村。村公所。八路军补充团团部。参谋长面带喜色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参谋长摘下军帽擦着脸上的汗水,端起桌上水碗喝了两口,愉快地说:“团长,这一仗打得真痛快,只跑了十几个鬼子,抓了一堆,消灭了六十多个。如果咱们有马,逃了的鬼子也跑不掉。”

    于根山想了想说:“为什么鬼子一直跟着我们紧追不放?”

    政委:“团长,会不会这跟南京的秘密特使有关……”

    “报告!”一名战士神色紧张地跑进团部。“团长,南京特使跑了,看守他的战士牺牲了,这是我从他手里找到的扣子。”

    啪!于根山愤怒地拍案而起,肯定地说:“鬼子趁天黑偷袭水河村的行动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是里外勾结救走南京秘密特使的,看来问题非常严重。这一定跟丁儒轩来水河村有关系,还可能我们补充团里暗藏着敌人的潜伏特务,同时说明这个秘密特使很重要。吴参谋,你马上带人去抓捕丁儒轩。快去!”

    “是!”吴参谋起身快步离开团部。

    政委走过来从战士的手中接过黑色扣子,看着自己军装上的黑色扣子相互比较,眉头紧皱,沉思了一会儿说:

    “这一定是我们负责看押的战士在牺牲前与潜伏特务打斗时从特务的衣服上揪下来的扣子,这就给我们留下了侦破的线索,这个潜伏特务就在我们团里。查!马上查!现在谁的军装上少了一个扣子谁就是特务,先从团部查起。”

    水河村外东北边的玉米地里。三个男人鬼鬼祟祟、慌慌张张、气喘吁吁地向东北方向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站住。”一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中年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了,到这儿就安全了,再往北就没有补充团的部队和警戒哨了。你们赶快走吧,能不能回到县城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和造化了,我得马上回去,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就全完了。”

    南京秘密特使刘光雄感激地说:“兄弟,谢谢你的搭救。”

    便衣男人说:“山峰组长,我一定在皇军和专员面前给你请功。我把特使送回县城后再派人来跟你接头。组长,你多保重啊。”

    山峰组长:“别说那么多了。郭林,到了县城你马上去见皇军,补充团的情况我全都写在情报上了,眼下是消灭补充团最好的时机,如果让他们缓过劲来、再派增援部队过来那就不好办啦。叫皇军赶快派兵来围剿,我作内应。要快啊,你们赶紧走吧。”

    郭林:“是,我都记住了。山峰组长,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河谷太君给你下了死命令,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尽快救出坂本少佐,他可是日本皇族成员啊。不救出他来,皇军就不能无所顾忌地进行下一步大规模的围剿行动。”

    “哼!河谷少佐说的轻松简单,要救出坂本少佐可没那么容易,还不惜一切代价?你让他来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郭林“山峰组长,怎么回事啊?”

    “坂本少佐和一个勤务兵单独关押在一座小院里,补充团警卫连的两个班房在前屋后二十四小时地轮流换着班看守,每班八个人。院外还有三道警戒岗哨,现在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于团长也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许靠近。你说,我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怎么去救啊?”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我回去怎么向河谷太君交差啊?”

    “郭林,你回去见到河谷太君就向他建议,皇军不是抓住**县委书记王福江了吗?用他跟坂本少佐交换嘛。”

    郭林:“嘿,这真是个好主意。回去我就向河谷太君说。山峰组长放心吧,我都记住了。刘先生咱们赶紧走。”

    山峰组长:“等等。”山峰脱下上身的军装卷成一团交给郭林说:“郭林,记住!你们走出几里地后一定要把这军装烧掉。郭林,回到县城,抽空去看看我娘、我媳妇和我那两个宝贝女儿。拜托了,兄弟。你们快走吧。”说完转身向水河村快步走去。

    林安镇永安客栈二楼。徐老板办公室内。

    徐老板神色紧张地小声问道:“少爷,侯富平怎么着了?”

    方济仁打开一个绿布大包袱,一脸平静语气轻松地说:

    “哦,我送他回老家了,还有两个陪客。徐叔,这些古玩字画、珠宝首饰您先帮我收起来藏好,将来有用。这几根金条、二百块大洋和几张银票给您留下支撑着客栈和另外几家铺子,一定要保住,尤其是咱们方家的药店。徐叔,拜托了。”

    徐老板答应:“哎,少爷,你不用明说,我都明白,你放心吧。到家了见着几位爷替我问候他们老人家,别忘了啊。”

    “哎,您也多保重。徐叔,我让您给我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一会儿我们就要走了。”

    徐老板打开一个柳条箱:“少爷,都在这儿呢。老陈还让我把现在药店里所有消炎的西药都带来了,这个大布口袋里都是治刀伤枪伤的中草药,你再看看还缺什么吗?”

    “缺啊,缺的太多了,但是现在来不及找啦。”方济仁双手拿起几个药盒看着:“盘尼西林、奎宁和磺胺嘧啶。徐叔,告诉药店的陈叔,想办法多给我搞点消炎的中药、西药,最好能多搞些麻醉药和盘尼西林,如果方便,再给我弄些手术器械。”

    “干嘛呀?少爷,你要开医院啊?”

    “哎?对了,徐叔,你这个主意真不错,我就是要开医院。”

    “少爷,老陈跟我说,鬼子对西药控制得特别严,根本不许买卖,一旦发现,就按通共通八路枪毙。”

    “这我都知道。徐叔,请您替我转告陈叔,一定要小心谨慎,安全第一,宁可搞不到西药,也不要生命冒险。”

    “好,我一定转告老陈。哎?少爷,金条、银元这么拿着可不方便,我给你个背包,放进去背在身上怎么走怎么跑都妥当。”

    “那可太好了。徐叔,快给我拿来。”

    林安县县城。丁家大院大门洞开,院门口停着一辆卡车,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日本兵和四五个侦缉队队员进进出出地往院子里搬木箱。中川在院子里边走边看,神情满意的不住地点头。钱万林、丁文谦跟在他的身后。丁文谦嘴里不停地叨叨着:

    “这大半夜的,你们把我们一家人都给折腾起来,强行赶到西院、北院去住,太不象话了,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钱万林讨好地说:“太君,这座院子您还满意吧?”

    中川满意地说:“嗯,不错。这才是我应该住的地方。”

    丁文谦:“中川先生,住在我家你会不习惯、不方便的。”

    中川站住看着丁文谦说:“不会的,我非常喜欢这里,我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住在你家这才是真正的日中亲善嘛。”

    钱万林满脸堆笑地附和着:“对对对,日中亲善、东亚共荣啊,以后这儿就是太君的家了。”

    林安镇。永安客栈西院库房内。所有的人都换上了半新的便装,有的人像汉奸特务似的,有的人像小商贩,有的人像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路云换上了一身富家小姐的衣服。

    方济仁脖子上挂着一尺见方、一寸多宽的蓝色背包,腰带上里插着两把驳壳枪,身上斜背着绿布包袱,右手提着柳条箱,左手拎着大布口袋悄无声息地走进库房。方济仁把绿布包袱放在桌子上,众人一起围拢了过来。

    周奇伟上下打量着方济仁:“王司令,事情都办完啦?”

    方路生好奇地问道:“司令,这么快就办完了,费事儿吗?没遇上什么麻烦吧?快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干的?”

    方济仁放下右手的柳条箱、左手的大布口袋,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背包放在包袱旁边,右手轻轻地拍了拍放在桌子上包袱,端起瓷碗喝了几口水后轻描淡写地说:

    “这有什么费事儿的呀,两颗铁蚕豆一根儿针干掉仨。”

    方路生不解地问:“完啦?就这么简单?用两颗铁蚕豆一根儿针就杀了三个大活人?这怎么可能啊?司令,这可不是吹牛、开玩笑的事儿,你不会是吃柳条儿拉粪筐—现编的吧?”

    方济仁瞪了方路生一眼不再说话,右手从兜里掏出来一颗铁蚕豆用力掷出,啪的一声,铁蚕豆牢牢地嵌在墙壁上。众人看到方济仁如此了得的功夫,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林安县县城。丁家大院。前院灯火通明。

    中川停住脚步口气蛮横地说:“丁先生,我住在前院、中院和东院,你和你的家人住在西院和北院,记住,你们进出都要走后门,以后不许再到前院、中院和东院里来了。”

    丁文谦反对:“中川先生,这样可不行啊。你一个人不能占用这么多的房子,我家几十口人都没地方住了,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过日子啊?还有,大门口上不能挂你们日本旗子,站岗的大兵别站在大门外,站在门里头关上门,别让左邻右舍的都看见……”

    “嗯?!”中川一把抓住丁文谦的脖领,凶狠地说:

    “你要反抗大日本帝国、反抗皇军吗?!大日本国旗一定要挂上,我的卫兵也要站在大门外,这是日中亲善的表示,我就是要让全城的人都看到你丁文谦先生是日中亲善的模范。”

    丁文谦嗫嚅地说:“中川先生,我求求你啦,不这样行不行啊?我怕别人骂我是大汉奸,共产党、八路军再派人来暗算我和我的家人,那可怎么办啊?

    钱万林狐假虎威地说:“谁敢骂你是汉奸,你来找我说,我立马崩了他,有大日本皇军和我保护着你,共产党、八路军没胆子敢来找你,你用不着害怕。”

    中川放开手说:“丁先生,你应该学学钱队长,他很聪明,识时务,效忠大日本帝国,和我们真诚合作,是我们的好朋友。”

    钱万林赶紧低头哈腰,媚笑地说:“谢谢太君,多谢太君的提携、关照,我效忠、我合作。丁先生也会和我一样的。”

    中川拍着钱万林的肩膀说:“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朋友的,你还会升官发财、荣华富贵的。明天,你再带我到方家大院去,把我的司令部设在那里。好了,丁先生,你不要再啰嗦了,马上离开这里吧,我要休息了。”

    丁文谦唉声叹气摇着头沮丧地走了。

    中川:“钱队长,明天带我去方家大院,一切要和这里一样。”

    钱万林不解地问:“太君,这里不就是司令部吗?丁家大院多好啊,太君不是非常满意了吗?为什么还要用方家大院呐?还要再设一个司令部?这多麻烦呀。”

    中川瞪起眼睛:“嗯?钱队长,为皇军办事你怕麻烦吗?”

    钱万林惶恐谄媚地说:“不不不,我为皇军办事从来不怕麻烦,我特别愿意为皇军效劳、效犬马之劳。我只是不明白,太君为什么要用两处大宅院啊?我是怕太君您来回来去的麻烦。”

    中川狡黠阴险地笑着说:“不麻烦,狡兔三窟你应该懂吧?我用两处宅院只会更方便、更安全。”

    钱万林恍然大悟,恭维地说:“哦,我明白了。太君,您办事高明,真高啊。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太君您的心思呐?不过,太君,方家可能不会像丁家这么好说话、好对付。”

    “嗯?为什么?”

第三十九章组建特纵夤夜行动

    林安县县城。丁家大院。前院灯火通明。

    钱万林弯腰弓背地说:“因为、因为方家有自己的武装卫队,还有武馆,那些人个儿顶个儿的身强体壮武功高强,多少年来称雄林安县,声震华北。不管是什么大事小情,只要一听说是方家的,那就没人敢碰、没人敢惹啊。”

    “是吗?哼哼哼!这样我就更要会一会方家了。再厉害的对手能挡得住我大日本皇军的武士和枪炮吗?钱队长,明天我们先不去方家了,过几天再去。你把方家的所有资料都给我找来,我要认真仔细地研究一下,你再把方家的所有情况向我说一说。”

    “是。太君,我全都招办,包太君满意。”

    林安镇。永安客栈后院停着两辆马车。库房内。

    特别纵队全体队员全副武装精神抖擞地站成两排,方济仁威严地站在队员们的面前,神情严肃,语气坚决地布置任务:

    “同志们、弟兄们,今天夜里是我们特别纵队成立以后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大家要绝对服从指挥,严格遵守战场纪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一队跟着我进去搬东西,二队在外面负责警戒,三队留在这里收拾东西装车待命。”

    “司令,咱们要去哪儿啊?搬的什么东西?”方路生问。

    方济仁抢白道:“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甭问那么多,到了地方你就都知道了。出发。”方济仁带领众人走出库房。

    在夜幕的掩护下,方济仁带领一队和二队队员穿街过巷,悄无声息地来到伪军弹药库大院的后墙外,方济仁一挥手,队员们齐刷刷地蹲在墙根。禁声等待。

    不远处,一个人猫腰悄悄地快步走过来,在离方济仁还有三十多米远处站住蹲下。嘟儿、嘟儿。轻轻地学了两声蛐蛐儿叫。

    嘟儿、嘟儿。方济仁回了两声后一个人弯着腰走了过去蹲下。

    “老何,都安排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行动?”

    何忠良机警地前后看了看,在方济仁耳边小声地说:

    “少爷,我都安排准备好了,警卫班都在前院喝酒打牌呢,这会儿后院里只有一个警卫,是我的老乡自己弟兄。一会儿听到我两声咳嗽你们就开始行动。少爷,你可得记住了啊,进库房后在右手边放着二十支三八大盖儿五支一捆、两箱子弹、两箱手榴弹、一箱炸药,这些都是已经报损了的,别的东西你们可千万不能动啊!要是让鬼子知道了,警卫班的十几个人可就全都没命了。还有,你们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完成。我走了,等着听我信号。”

    “好,没问题,就听你的。老何,这个你拿着,不能亏了你和你那位弟兄。”方济仁从兜里掏出两根金条塞到何忠良的手里。

    “这?少爷,多谢了。你们做好准备吧。”何忠良攥着金条感激地看着方济仁,又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消失在夜色中。

    林安县县城。丁家大院西院客厅内。丁文谦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黑背牧羊犬卧在他的脚边。管家福生垂手侍立。

    老根叔走进客厅恭敬地说:“三老爷,您还没歇着呐?”

    丁文谦慢慢地睁开眼睛,神情沮丧地欠了欠身子说:

    “歇着?折腾了大半夜,我睡得着吗?这小鬼子真够损的,钱万林这孙子真够缺德的。”

    福生关切地劝慰道:“三老爷,已然这样了,您就别再生气了,跟他们置气不值当。等少爷回来再说。”

    “唉!他回来能有什么法子呀?福生,这儿没你的事儿了,赶快去歇着吧。老根啊,我交待给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哎。我这就去歇着。”福生走出客厅,轻轻地关紧屋门。

    老根叔走到丁文谦的面前,一边搓着双手一边为难地说:

    “三老爷,俺这一天在县城里都转遍了,也没找到您老说的两男两女的那几个人啊。咱们谁都没见过那些人长得啥模样,也不知道他们多大年纪,这、这忒不好找了呀。”

    “唉!”丁文谦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说:“找不到人这可怎么办?怎么跟人家交待?老根啊,明天你还得出去找。”

    “三老爷,现在日本兵的戒备可严实了,侦缉队的人在县城里到处转悠搜查,见着可疑的人就抓走,那几人要是进了县城可够危险的。也许,他们还没到县城呢?也许,他们走散了?”

    “嗯,有这可能。”丁文谦起身坐正了身子说:“咱们是跟着日本人回来的,肯定比他们先到县城。哎呀!前些天日本人跟八路军打得那么凶,他们会不会被裹在里面都已经不在了?”

    “在日本人抓的那么多人里,三老爷,会不会就有他们呀?”

    “嗯,还真有这可能。老根,那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人现在都给关在哪儿了呀?”

    “三老爷,俺听侦缉队的人说,县城监狱里关不下,钱万林出主意把这一百多号人都关在方家粮库大院里了,看守得可紧了,听说要挨着个儿的过堂,不死也得扒层皮。”

    “唉!”丁文谦忧虑地叹了一口气说:“但愿他们不在这里头。老根啊,不管怎么样,咱们还得找。明天你让栓子和小顺出县城南门往南走,从县城到林安镇、盛仓村这一路上去找找。再让大凤和平儿她们两人分头到县城的南门、西门口守着、找找。”

    “三老爷,他们都没见过那几个人,怎么找啊?”

    丁文谦无奈地说:“是啊,怎么找啊?如果儒轩在也许会好办一些,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现在人在哪儿呐?”

    月暗星稀,微风习习,大地一片静寂。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地中间的大道上,长贵赶着马车,丁儒轩躺在马车上。

    “少爷,玉米地里好像有人。”说完,长贵从腰间拔出驳壳枪打开了机头。

    丁儒轩翻身坐了起来,掏出两颗手榴弹警惕地搜寻着。

    “站住!”随着一声高喊,从玉米地里冲出来七八个人跑上公路拦在马车的前面。哗啦、哗啦的拉动枪栓。“不许动!”

    永安镇。伪军弹药库大院内。何忠良穿过前院向后院走去。走到后院门口,何忠良小声叫道:“老纪、老纪,你在吗?”

    半扇门打开,老纪走了出来,一看是何忠良便着急地问:

    “老何,你怎么才来呀?急死我了。你给我借着钱了吗?我娘那病再不治恐怕就不行了。”说着拉着何忠良就要往后院里走。

    “别、别,我不能进去。后院是库房重地,我进去不合适。走,咱们到外边儿来说,钱我给你带来了。咳、咳、咳。”何忠良一边咳嗽着一边随手关严了后院大门。然后又咳嗽了两声。

    何忠良搂着老纪的肩膀走到前院僻静处,向周围看了看。何忠良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金条放在老纪的手里,小声说:

    “这个你拿着给你娘看病用,赶快收起来。我再让我大舅哥写封信,你带着信把你娘送到县城,去找方家的济世大药房,明天就去,抓紧时间瞧病,别再耽误了。”

    老纪狐疑地看着何忠良:“这?你?你……”

    弹药库后院墙外。方济仁压低声音命令道:“方队长,你带一队跟我进去;周队长,你带二队在这儿接应,再派两人在东西二百米处警戒。动作要快要轻,不能弄出一点儿响动儿,行动。”

    方济仁带领一队的队员脚踩肩膀逐个翻过高墙进到院里,蹑手蹑脚地走到弹药库门口。方济仁轻轻地打开半扇门,借着弹药库里微弱的灯光指挥着队员们搬运武器弹药,队员们个个屏声静气、动作敏捷、手脚麻利,很快就搬完了运出墙外。然后,众人翻出墙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水河村。村公所。八路军补充团团部院内。

    在院子黑暗中一僻静角落,政委和侦查排长曹勇坐在石凳上低声交谈。

    政委:“曹排长,你是老侦察了,现在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这有两封信,一封是咱们八路军补充团的,一封是日军俘虏坂本少佐的。团里决定派你去林安县县城日军司令部,当面交给日军最高指挥官中川荣一大队长。”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曹排长朗声答应。

    “曹排长,你应该知道这次的任务很艰巨、也很危险,还不能带太多的人去。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尤其是困难危险的准备。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政委,我想,我一个人去县城送信就行了。别的?我没别的想法和要求了。我什么时候出发?”

    “这次的任务可不同以往啊,没有人配合支援、没有人掩护接应你,因为我们在林安县的地下党组织已经被敌人严重破坏了,新的联络站还没有建起来,完全是你一个人深入虎穴、独闯狼窝,所以要把困难、危险想得多一些,甚至可能会…..”

    “可能回不来了,也许就光荣了,是吧?政委。”

    “是啊。但愿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你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换上便装,明天早上出发。祝你早日完成任务凯旋。”

    曹排长目光炯炯,神情坚毅地说:“不!政委,我就是要穿着八路军的军装去,我也不带一枪一弹,以示八路军军威。”

    政委点点头赞扬地说:“嗯,好!你虽是孤身一人,却似百万雄兵,我们八路军就是要有这样的胆魄豪气,何愁日寇不败!”

第四十章整装出发紧急唤醒

    深夜。公路上。七八个八路军战士端起长枪拦住马车。

    吁、吁!长贵勒住缰绳。月光下,丁儒轩和长贵看清楚了是八路军,其中还有伤员。丁儒轩藏起手榴弹,长贵收起驳壳枪。

    “别开枪,别误会,是自己人。你们是八路军补充团的吧?”丁儒轩跳下马车关切地问道。

    一个战士放下枪走近马车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补充团的?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要干什么去?”

    丁儒轩笑着解释说:“我们是林安县县城同和戏班的,我是班主丁儒轩。鬼子扫荡把我们戏班的人给打散了,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啊,都急死我了,我正到处找他们呢。你们团长跟我说过,如果碰上了八路军战士,就让你们到水河村去找他们。”

    战士仍怀疑地问:“真的假的呀?你见着我们团长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丁儒轩:“见着了,你们团长叫于根山,我还见着了政委、参谋长、黄主任,还有吴参谋,我没说错吧?这儿离水河村还有七八里地,你们快去吧。”

    “都把枪放下吧。”战士说:“老乡,谢谢你了,我们这就去。”

    “等等,小兄弟。”丁儒轩从马车上拿出两个小布口袋递给战士,关切地说:“你们几天都没吃饭了吧?这个袋儿里是烧饼,这里是咸菜疙瘩,你们分了吃吧。先垫垫肚子,好有力气赶路啊。”

    战士感激地说:“老乡,谢谢你,我们会记住你的。”

    林安镇。伪军弹药库前院僻静处。

    老纪手里攥着金条,惊讶地看着何忠良:“这?你?你……”

    何忠良解释说:“你放心吧,我这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跟我大舅哥那儿借来的。兄弟,赶紧救你老娘要紧。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我是来找你借钱的,别的什么都甭说。”

    “我知道。老何,多谢了。”老纪把金条装进兜儿里,看了一眼后院问:“里面的事儿该完了吧?可不能耽误太长时间啊。”

    何忠良在老纪耳边小声说:“我估计现在早都没人影儿了。我得赶快去南门换岗了,你也快回去吧,仔细地检查、收拾一下儿,可别留下什么痕迹呀。”说完,何忠良向门口走去。

    林安县县城。戒备森严的丁家大院。卧室内。

    中川身穿日本和服,表情愁苦地坐在桌前写信:桂兰,我已经到了林安县县城,要接受新任务,可能又是棘手难办的危险任务。身为大日本帝国军人、大和民族武士、无敌皇军指挥官,为了效忠天皇、为了大东亚共荣共存。我将无所畏惧、万死不辞。但是,如果我战死在中国战场……

    中川停下手中的笔,双眉紧皱,烦躁地推开信纸,拿起桌上的清酒瓶猛喝两口,起身拎着小酒瓶走出卧室来到庭院中呆呆地站立着,双眼空洞茫然、凄楚无助地仰望茫茫夜空。

    林安镇南门口。壕沟上的吊桥高高地吊起,门口两则的碉堡里闪着鬼火似的灯光,射击孔上架着机枪。一个日本兵和两个伪军背着长枪在门口来回走动。

    方济仁带着全副武装的队员们向南门口走过来,后面跟着两辆马车,第一辆马中间摆放着两箱手榴弹、两箱子弹、一箱炸药,四周坐满了人,第二辆马车上坐着八九队员,把低着头的路云紧紧地围挡在中间。其余队员跟在马车后面步行。

    “站住!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已经宵禁了吗?!”何忠良上前两步大声喊着,同时端起枪拉动枪栓对准了走过来的人们。另一个伪军和日本兵也拉动枪栓走上前来。

    方济仁走到何忠良的面前说:“别误会、别误会,都是自己人。老总,我们是维持会的,我们得到情报,说在盛仓村里藏着几个八路军的伤员,侯会长让我们夜里去搜捕,顺便弄点儿粮食回来。这是我的证件和通行证。”方济仁拿出从汉奸侯富平家里搜出来的证件和通行证递给何忠良。

    何忠良接过证件和通行证看了看,又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方济仁和他身后的马车和队员。

    “喂!什么的干活?”一个鬼子军曹全副武装从碉堡里出来走到方济仁的面前,满脸狐疑地审视着众人。

    何忠良把证件和通行证递给军曹,立正敬礼:

    “报告太君,他们是维持会的人,皇军要他们马上出镇去盛仓村抓捕八路军的伤员,他们有宪兵队开的通行证。”

    军曹接过证件、通行证仔细地看着。方济仁递上一只烧鸡和两瓶酒:“太君,辛苦大大的,一点儿小意思,请太君咪西咪西。”方路生走过来给军曹递上一根烟点着:“太君,大大的辛苦了。劳驾你跟我们会长说说,等明天白天我们再出去抓八路,这夜里黑灯瞎火的,可别遇上八路的埋伏……”

    军曹厉声喝道:“不行!现在就去抓八路,快快地开路!”

    何忠良随声附和、狐假虎威地说:“对,现在就去!还能等到明天再去抓八路?他们早就跑没影儿了,放跑了八路,你们担待得起吗?皇军供你们吃喝、养着你们,你们就这么效忠皇军吗?少啰嗦,贪生怕死的东西,还不快去!放吊桥,快放吊桥!”说完抬腿在方济仁和方路生的屁股上踢了两脚。

    方济仁率领他的特别纵队走过吊桥,顺利地离开了林安镇。

    山村。八路军总部作战室内。彭总双手叉腰专注地看着墙上的地图,神色焦虑地思考着。带着黑边眼镜的情报部李部长站在旁边。彭总突然转身看着李部长严肃地问道:

    “迎春花那边的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这两天有什么消息吗?”

    李部长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马上回答:“有消息了。按照总部的命令,迎春花正在全力展开工作,但是,鬼子还在那一带不断地围剿搜铺,所以他们遇到了很多阻碍并不顺利呀。”

    彭总:“嗯?这是为什么?”

    李部长:“鬼子的扫荡完全打乱了迎春花的计划和行程,现在大部分日军已经撤回了县城。但是,还有几股鬼子的小部队分别在林安县一带尤其是城西地区的村镇搜剿、袭扰。冀西地区的地下组织、联络站、交通站有的被敌人破坏、有的被迫转移隐蔽,这就形成了情报盲区,使迎春花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和麻烦。而且我事先和迎春花明确地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与任何人发生联系,最好能独立完成任务。迎春花有自己单独的情报系统,在总部里只有首长和我知道。”

    “这么说问题很严重啊。迎春花遇到了困难,我们的计划就要推迟。这可不行,时间不等人啊。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首长,我汇总分析了所有的情报。我军各级的情报站、交通站基本上被敌人破坏殆尽,或是被迫转移隐蔽,目前完全与各自的上级失去了联系,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联系现在还很难说啊。为了尽快实施我军的战略计划,看来我不得不动用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了。否则,没法向延安交代呀。”

    “哦?你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好。你尽快部署吧。”

    “是。我立刻发出唤醒命令,交代任务。”

    “迎春花这条线也不能放松,两条线同时进行,这样把握会更大一些。还有,如果遇上鬼子,迎春花不是很危险了吗?”

    “危险是会有一些。但是,请首长放心。如果是遇上了小股鬼子,迎春花完全有能力对付。”

    “哦?这么说这个迎春花很不简单啊。李部长,有把握吗?”

    “是的。首长,以后见到迎春花你就知道了,这可是我们在冀西地区插进敌人心脏的一把利剑,迎春花的作用是别人无法替代的,是我们实施冀西计划的开路先锋。”

    “好,好啊。李部长,还有其它的情况吗?”

    “有。从北平传来消息了,我们急需的药品和通讯器材都准备好了,已经派人回到了林安县,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和总部派出去的人联系上,我已经命令迎春花在全力寻找。”

    “唉!现在的局势这么混乱,恐怕不好找啊。如果找不到,我们会很被动,以后的工作也不好开展,甚至会影响到冀西计划的实施和完成,我们怎么向延安交待?怎么向毛主席交代?”

    “是啊是啊。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第四十二章潜伏内奸深藏不露

    公路上。长贵赶着马车一路疾行。突然,从路边灌木丛中窜出八九个人来,举枪围住马车。有人高喊:“站住!什么人?!”

    一个身穿少尉军装的军官手提驳壳枪走到长贵的面前蛮横地说:“你们是什么人?!下来!”其他人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坐在马车上的丁儒轩悄悄地摸出手榴弹,开盖儿拉环儿。

    长贵看清这些人是国民党兵,跳下马车不卑不亢地说:

    “长官,俺们是附近的村民,要去林安县请大夫,别误会。”

    军官:“没误会。你的马车老子征用了,车上有没有吃的?”

    长贵:“长官,这可不行,家里有病人,俺得赶紧去请大夫。”

    军官:“少废话,赶快滚蛋!”说完举枪对准了长贵的额头。

    长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夺下军官的驳壳枪,左臂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右手握着驳壳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大声喝道:

    “都不许动!老实点!谁敢动俺就先崩了他!”

    丁儒轩跳下马车举起了手榴弹,吓得国民党兵纷纷后退。

    长贵严厉地说:“让你的人把枪都放下,快!当心俺崩了你。”

    军官惊慌失措、声音沙哑地说:“弟兄们,把枪全都放下,快,谁也别乱动啊,都是自己人。老乡,别误会。”

    士兵们纷纷放下长枪扔在地上,惊慌地看着眼前瞬间发生的状况。丁儒轩收起手榴弹,捡起长枪放到马车上。

    长贵放开军官,举枪对着他的脸问道:“说,你们是什么部队?打哪儿来的?跑到在这儿里要干什么?”

    军官惊恐地说:“兄弟,别误会,咱们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们是国军639团的,就在前几天我们还和八路军补充团一起在盛仓村打鬼子,突围时部队打散了,我们已经找了几天啦,一直找不到大部队,还两次与小股鬼子遭遇,又死了十几个弟兄,现在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弟兄们又累又饿还有伤实在是走不动了,这才想借用你们的马车…..”

    长贵:“呸!你这是借吗?还用枪指着俺的脑袋,你这是明抢,你们国民党的兵怎么跟土匪强盗似的。你们打鬼子?还跟八路军一起打鬼子?谁信啊?就你们这点儿能耐,也就敢欺负俺们老百姓,真不要脸。”

    军官羞愧地说:“兄弟,好兄弟,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丁儒轩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听口音你是东北人吧?

    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在老家过得怎么样啊?他们也是普通老百姓,你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不惦记他们吗?不想回去吗?“

    丁儒轩一席话说得军官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把抓下军帽颓丧地蹲在地上:“大哥,你别说了,都是他妈的狗日的小鬼子祸害的!”

    丁儒轩蹲在军官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鼓励地说:

    “兄弟,别灰心,别丧气,拿出点儿男子汉的勇气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打回老家去的。你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离开这里脱离险境,回到自己的部队去。”

    军官茫然无助地说:“上哪儿去找我的部队啊?如果再遇上鬼子我们这几个人可就全完了,唉!”

    丁儒轩:“兄弟,别发愁,你们的部队就在水河村,你们赶快去一定能找到他们。从这儿往西南走大概不到十里地就到了。”

    “真的吗?大哥,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他们了?”军官惊喜地问。

    丁儒轩:“啊,当然是真的了。我就是从水河村过来的,我在哪儿都看见你们国军部队了。”

    军官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带上军帽,整理好军装,精神抖擞、神情庄重地向丁儒轩立正敬礼,感激地说:“太好了!大哥,谢谢你。刚才小弟冒犯了你们,请原谅。弟兄们,快跟我走。”

    “等等。”丁儒轩从马车上拿出一小袋儿干粮和两颗手榴弹递给军官,又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交给了他,真诚地说:“我们就这么点儿干粮了,你们先凑合着吃点儿,前面二里地是胜永村,你们去找老乡再买些吃的。兄弟,咱们都是中国人,以后可不能再欺负老百姓了啊。还有,在去水河村的路上千万要小心机灵着点儿,如果再遇到鬼子,千万别开战,好汉不吃眼前亏,麻利儿地躲开绕着走,记住啊。来,拿上你们的枪,赶快赶路吧。”

    长贵走过来把驳壳枪还给少尉军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给你。兄弟,这枪的打小日本鬼子的,以后可别欺负俺们老百姓了啊。”

    军官接过驳壳枪放进枪套,握着长贵的手真诚地道歉:

    “好兄弟,刚才是我犯浑,对不住了。”

    “别说了,赶路要紧,快走吧,俺们也得赶紧走了。”

    军官和他的士兵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百感交集。

    水河村。补充团团部。于根山、政委、参谋长各自忙碌着。

    黄忠德急匆匆地走进团部,走到于根山面前,疲惫忧虑地说:

    “团长,我带人在全团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所有的干部、战士没有一个人的军装上少一个扣子,一无所获,怎么办?”

    于根山表情焦虑地看着黄忠德,语气低沉坚决地说:

    “怎么办?继续查。黄主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以后要加紧秘密地调查,必须把这个潜藏的内奸祸害尽快挖出来,越快越早越好。不然,他会给我们带来难以想象的重大损失。”

    政委、参谋长表情凝重、忧心忡忡,沉思不语。

    林安镇。石头上穿白色无袖汗褟儿,下穿灰色长裤,头戴宽沿儿草帽,挑着两筐菜快步行走在街上。

    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中院北房。方达先起床后刷牙洗脸,空腹喝了半杯温开水。他换上深绿色分身练功服,腰扎巴掌宽的黑色牛皮板儿带,脚穿黑色软牛皮包脚练功鞋健步走出北房,走过挂满了黑紫色玫瑰香葡萄的棚架,来到院子的空场晨练。他做完了扭摆腰身、深蹲慢起、扩胸开臂、拉伸筋骨的准备活动后,身体半蹲、腰板挺直、岔开双腿、调息吐纳地先练了一会儿静止地扎马步、千斤坠,然后舞了一阵飘逸缓慢的太极剑,又舞了一回儿刀剑棒三法合一、快如疾风的手杖。方达先放下手杖,站立着稍事休息后,突然快步疾走,前行后退,急转急闪,与此同时,双手同时从腰间板儿带内侧各抽出一只两寸多长的锋利短剑,力贯双臂,左右开弓,奋力投向十米外人脸大的木质箭靶。八只短剑先后投出,剑无虚发,剑剑投中箭靶。随后就地滚翻,滚翻的同时,左手从右手薄羊皮护腕内侧抽出两只短剑投向箭靶。再一个就地滚翻,右手从左手薄羊皮护腕内侧抽出两只短剑投向箭靶。遗憾的是,左手投出的两只短剑没有投中箭靶,坠落在地上。方达先无奈地摇头苦笑。最后,他收式站定,调息运气,疏松筋骨,平复血脉。当方达先感到心跳平稳,气息均匀后,这才缓步走进东厢房小餐厅吃早饭。

    方达先与妻子郭舒婷吃完早饭,刚放下手里的筷子。管家德禄右手撩着薄麻丝长袍急匆匆地走进小餐厅,神色紧张地禀报:

    “老爷,真是让您说着了。钱万林带着一军官和一大群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来啦,正在街门外候着呢。老爷,怎么办啊?”

    方达先微微一笑,慢悠悠镇定地说:“终于来啦。德禄,把人给我带到前院的大客厅,我这就过去。德禄,你甭着急,把气喘匀喽,迈着四方步去,用不着急火火的,别跟三孙子似的。”

    “是喽。老爷,我懂了。”说完,德禄转身双手背后,迈着四方步走出了小餐厅,慢悠悠地向前院街门大门口走去。

    方达先的妻子郭舒婷忧心忡忡地看着丈夫,焦虑担心地说:

    “达先,日本人虎狼成性、畜生不如,你可要格外小心啊,不管是什么事情,该让则让、能忍则忍,只要不失人格、尊严便可。你千万不要跟畜生硬顶硬抗,你可是我们方家的天啊。”

    “哎,我记住啦。舒婷,我知道该怎么做。”

    “唉!要是这时候小六子在家就好了,他还能帮你出出主意、想想法子。哪怕出出力、跑跑腿儿也行啊。”

    “是啊。可是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人在哪儿啊?”

    “唉!小六子,我苦命的儿啊。达先,这孩子既是让我最放心的,也是让我最操心的。他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懂得我这做娘的苦心愁肠啊?我这虚悬二十多年的心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呐?儿啊,现在你在哪儿呐?什么时候回来呀?”

    “舒婷啊,你不要多想了。我估摸着小六子该回来了,快回来了。这孩子快如旋风,行踪无定,神鬼莫测。没准儿就在这两天,你就能见着你的老疙瘩宝贝儿子啦。”

    “那敢情好啦。达先,你觉得不觉得小六子这孩子越来越像你啦?尤其像你年轻的时候,比咱们那几个儿子可强不少啊。”

    “你说小六子像我?我觉得,他现在可比我厉害多了。”

    “是吗?那还不都是你从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倾尽心血、耗费精力地**培养他的结果嘛,二十多年你也不容易啊。”

    “就算是吧。那也得他小六子天分高、悟性好、有本事才行啊。这孩子还真争气,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的一番心血啊。所以,将来咱们方家当家主事的接班人非他不可啊。这也是我爹和我几个弟弟们都一致赞同的。”

    “对,我也赞同。如果可能,我想将来我们郭家也让小六子来当家主事。”

    “哟。这恐怕不行吧?你爹、你大哥和三弟他们会同意吗?”

    “这?他们同意不同意现在我还不知道。但是,他们应该知道小六子对我们郭家以后的作用和意义是什么。”

    “话可以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可这怎么说出口啊?”

    “唉!达先啊,咱俩这做爹娘的、方家、还有我娘家,都愧对小六子啊。他可不能有一星半点儿的闪失啊。”

    “是啊、是啊。舒婷,咱们先不说啦。我得去前院了。”

    “好吧。你快去吧。达先,别忘了刚才我说过的话。”

    在隆庆街二十九号坐北朝南的方家大院街门外。中川荣一、钱万林站在五级浅黄色花岗岩石阶下等候。他们的身后和东西两侧整齐的排列着三组由三十多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日本宪兵组成的方阵。一辆黑色轿车、一辆摩托车停在方家街门正对面隔着街道的影壁前。整条隆庆街交通断绝,过往的行人被堵截在东西两边。方家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们都纷纷走出家门。黑压压围观的人们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都踮起脚跟,伸长脖子紧张而又好奇地观望着,又揪心撕肺的为方家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