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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令来自八年后txt下载

    她还去恶补《给完美妻子的99条建议》,如今想来,竟像个笑话一样。

    细究每一次见面,男子的温柔体贴又谈得上多温柔体贴呢?

    那些行为,那些动作,不过是任何一个被长辈押来相亲的孩子该有的正常反应。

    是她一时得意忘形,被即将唾手可得的幸福蒙蔽,她哪里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在看不到的地方,正热烈地对另一个女子展开追求。

    面对这样荒唐的局面,男子竟然连一丝解释也无,孰轻孰重,无须累赘多说。

    她留恋过的那双眼睛,正温温柔柔地注视着他的心上人,注视着那心上人一桩桩,一件件,法官呈堂总结似的列举他的罪行。

    而他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在女子说得干涩了,说得喉咙发痒了,还能有闲情逸致,及时递去一杯柠檬水。

    其实哪有什么缜密与不缜密之分,只有有心和无意之别而已。

    女子还不乐意了,极其轻视地推来他的手,怒视他:“你不要想来买通我,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好。”男子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要不要我帮你叫一杯热可可?”

    女子愣住,剧情该这么走吗?

    突然,一股久违的,被猎人盯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在伦敦的时候,这厮优雅得体,还没有露出人面兽心的真面目,让江星月这种拍惯了粉红色桥段的人都有一瞬间动心,但这人隐藏得太深,实在不宜作为良配:“你怎么、都不解释一下?”

    江星月问,她的声音有一些磕巴,但尽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顾知遥继续在她头上揉啊揉,揉个不停,像在奖励一个等糖吃的孩子:“你在像别人公布我们的关系,我很高兴在你这里终于有了姓名。”

    江星月: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你有毛病吧?

    许真媛:心微微裂开了些缝隙.jpg。

    相亲男:这是什么绝世撩人狂魔.jpg。

    顾知遥:亲亲我,嗯?jpg。

    江星月尚在怔愣中,顾知遥就把头蹭过来了,充满磁性的嗓音悠悠说:“下次你可以让更多人知道我跟你姓。”

    江星月目瞪口呆.jpg X2后,下意识脱口而出:“顾知遥,你禽兽吗?你说的哪国的禽兽语。”

    现场在这句话落下后安静如斯,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如果孙特助在场,一定会为未来老板娘这种错误的认知惋惜。

    你以为他们家boss能成为享誉世界的顶级策划师,是因为他的策划有多高级吗?不,不是的,他们家的boss只是更能识人心,套路更高级。

    这不,那位尊贵的策划师已经俯下了头,直勾勾地看向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薄唇微掀,危险而性感地彰显魅力:“Darling,我说了,你要记住,我会为你守身如玉,绝不许旁人接近我,图谋我,设计我,你不许动摇,不许怀疑,不许瞎逞劲,必须坚信我会带给你最后的幸运,你没信吗?”

    江星月呵呵地往后退。

    男子凛冽的气息卷过来,江星月一下子又想到了跨年夜那场无边无际的大学,大片大片的雪花飘下来,洒在他们的肩上,如同扔进南极一样,冷得透彻心扉,她继续往后退了退。

    这时,服务员端了杯热可可上来,抵住她的后退。

    浓郁的热可可气息飘荡开来,江星月不想承认,可她必须得说,自己经历了一场热烈,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可就算这样,男子也不肯放过她,牵着她的手,一字一顿说:“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让你有了误会。”

    江星月天雷滚滚,跟她说什么道歉,难道不应该跟这位许姓女子说吗?

    相亲男在远处擦了擦金丝框眼镜下的泪光,感动兮兮地说:“太感人了,我单方面宣布退出竞争,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知遥,一向英明神武,不愿意搭理人的顾知遥,转过头去,诡异的笑了笑:“谢谢。”

    似乎只有江星月才知道,他是在谢相亲男高抬贵手,救了他自己一命。

    “许小姐,你也看到了,他就是这么一个用情不专的人,不值得你托付终生。”

    许真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双柔柔的眼睛看着江星月:“我看他挺专一的。”

    “不,这一切都是假象。”

    “那他为什么只对你演戏呢。”

    “许小姐,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江星月急急地说。

    许真媛眼睛一垂,睫毛沉下一片深影:“我没有任何误会。”

    江星月一瞬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能不说:“许小姐,他不会给你终身幸福。”

    许真媛点了点头:“我知道。”

    因为他要给你是吗?

    “新娘‘暂不知姓名女士’,我以上天的名义问你,你是否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位男士,结为合法夫妻?是否愿意从今日起,无论顺境或逆境,贫穷或富有,一生一世只忠于他,守护他,与他携手走完余生?”

    ——“是,我愿意。”你们这样答。

    可“爱”是什么?

    许真媛茫然地看着一心劝她别踏进情欲场,丝毫不觉自己却被人深切地爱着的女子。

    世事总是这么不公。

    爸爸说,爱是找一位门当户对的伴侣,就此走完一生。

    教授说,爱是当我想起她,还能出现少年人才有的羞涩神情。

    她的爱又是什么呢?

    少女时期一次简单的注视,就忘不掉心中惊鸿一过的人。

    江星月见她无动于衷,着急地点醒她:“许小姐,你要对你的终生幸福负起责任来!”

    “嗯。”许真媛淡淡应了声,长久以来的教养不允许她继续衰败下去,抹了把脸,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心平气和地说,“不好意思小姐,我们两家都认定了彼此。”

    江星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张了张嘴,最后又合上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大家都该为自己的决定买单,她只是感到可惜,为什么这么明显的错误许真媛都不愿意纠正,爱情真让人盲目。

    愣怔之际,一只大掌伸了过来,顾知遥将她的手整个包住,轻声哄她说:“乖,你先去旁边的桌子坐一坐,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

    江星月觉得像个笑话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那双扑闪闪的大眼睛全是愤怒:“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顾知遥愣住,被那眼底真实的反感愣住,但女子更绝情的一面还没有完全展露,豆蔻红唇微微掀,略微有些嘲讽:“顾先生,脚踏两只船有一丝吗?你能不能先学会追求女性了,再来追求我?”

    “星月!”顾知遥低低喝了一声,那张脸沉得吓人。

    江星月却一脸无知无惧地在刀尖上起舞,冰冷说:“伦敦的机票和酒店我捐给公益组织也不拿给你!”

    说完,不等顾知遥再说什么,就踩着细高跟离去。

    那“嗒嗒”的声音敲在地板上,同时也敲在顾知遥的心上。

    “你怎么不去追她?”许真媛望着怅然若失的男子,疑惑地问。

    顾知遥坐回沙发上,英挺的眉拢成一个“川”字,许真媛想为他抚平,可她又用什么身份?

    半晌后,顾知遥打破沉默:“许小姐,我的……”他本想说妻子,但想到江星月听到了估计会生气,又改口说,“我爱的人让我学会尊重女性。”

    这么轻松随意就说出“我爱的人”,仿佛没把她当回事,许真媛的眼底洒下一片黯淡:“那你的意思是?”

    “解除婚约。”

    “你应该和我父亲谈。”

    “我会亲自和他解释。”

    许真媛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脸上的是悲戚还是嘲讽,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问:“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联姻?”

    顾知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推过去一份合同,淡淡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许真媛随意看了一眼,就给推了回来,那红唇紧紧抿起,似乎在置气:“我不缺钱。”

    顾知遥当然知道她不缺钱,只是三年后许氏地产会出现一次震荡,到时她需要这笔资金,不过现在说多了也无益,朝她点点头,平静地说:“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找我领。”

    至于她要的解释,他没法给。

    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大约是去年底吧,十一月的时候,他在伦敦待了小半个月,K-B20小行星的策划正如火如荼,他一贯聊不来的父亲突然出现,说为他物色了一位合伙人的女儿,只要结婚,他就有爱看娱乐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点点头,说:“好。”那时想的是,他们这样的人,与谁过不是过一生?

    所以飞快吃过几顿饭后,就这么默认了下半辈子无趣的人生。

    桌上是累积三尺高的文件,天明还要开一个视频会议,无论结不结婚都要处理这些事,所以和谁在一起有什么差别?

    只是他已不是这个年纪的顾知遥,他是八年后的他,带着对一个女子最缱绻的深爱从八年后来,又怎么会和另一个人结婚?

    他欠了欠身,朝许真媛致歉:“许小姐,若有需要代劳的地方,请不要客气。”接着起身,带着对另一个女子的心急如焚,走出了餐厅。

    许真媛愣然地坐在原地,对面的座位空落落的,连同她的心一同坠了下去。

    许真媛招了招手,叫了杯威士忌,玻璃杯上倒映出她淌满泪水的脸,她望着镜面反射中陌生的自己,问,爱是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她。

    相亲男在两位主演相继离开后,拉开了凳子,坐在许真媛面前:“小姐,森林里有这么多棵大树,你不妨把目光看远一点。”

    许真媛小口地喝着酒。

    相亲男再接再厉:“你觉得我怎么样?”

    许真媛打断他,咽下喉中的酒精:“你不是他。”

    “可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但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许真媛直直地看着他,尝过爱情滋味的人,纵使千万人都比他好,可不是他,还是不行。

    相亲男在这一记目光下,垂下了眼睛:“你这样很容易错过其他优秀男性。”

    许真媛起身:“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

    相亲男坐在椅子上,看着人去楼空的舞台,一个人叹气:“早知道就去跟项目了,谈恋爱哪有拿奖金有意思。”

    话语落下,也提起公文包,回到公司。

    顾知遥走出餐厅就给孙特助打了通电话,言简意赅说:“查查她去了哪里。”

    正在酒吧喝酒的孙特助心一抖:“好的,没问题。”

    身为boss的得力大助,哪能不知道boss口中的“她”是谁,火急火急查探消息,很快回复过去:“boss,江小姐叫了一辆车,回喜来街的公寓去了。”

    顾知遥回:“好的。”发动车子,也跟了过去。

    你知道那女子做了什么吗,竟然把他拉黑了。

    顾知遥:星月,你在哪里?

    天上的星星放月亮的光明开启了朋友验证,您还不是她的朋友,请发送朋友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shit!”顾知遥猛踩了一下油门,对孙特助说,“我要马上搬过去。”

    孙特助瞬间就:“……”

    魔镜魔镜告诉我,爱情究竟有什么魔力,boss是丧失理智了吗!

    按照boss高标准的居住要求,那房子现在连一丝丝的合格指标都达不到。

    现在搬过去,不是要经常备个医生看他的过敏。

    孙特助哀叹了一口气,突然,灵机一现,难道是今天午餐进行得不愉快,江小姐生气了?

    孙特助小声的,试探地,弱弱地问:“boss,你该不会和江小姐闹矛盾了吧?”

    听筒里出现一阵耐人寻味的停顿,接着,出现一丝不确定的声音:“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大发,果然是情感纠纷,孙特助压下疯狂往上扬的嘴角,煞有其事地编故事:“boss,作为男人一定要大气,你先在微信上和江小姐说清楚,我们这么和蔼可亲,善解人意的江小姐一定会理解你,情感大V说,争端一定不能过夜。”

    顾知遥呵呵冷笑:“她把我微信删了。”

    孙特助:“……”

    不是吧,未老老板娘这么刚,简直就是他们sparky策划上上下下搬砖的偶像啊!

    “boss送包吧,包治百病!”

    顾知遥无语地捏了捏眉心,他脑子找抽了,才向一个万年老光棍咨询情感问题。

    孙特助听着“嘟嘟”的挂线声,欲哭无泪。

    他不配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感情咨询机器,毕竟他的感情生活也没有那么丰富而充满价值!

    虽然,面前就有一位妖娆的美女朝她勾手指:“小哥哥,要不要再喝一杯?”可他毕竟没有真正陷入爱情。

    下一秒,就极具绅士魅力地一笑,响亮地打了个响指,冲酒保说:“给这位女士调一杯咖啡,要拉花的,盖满浓郁的奶泡,这样美丽的女士,配得上更加稳重的饮品。”

    那被赠了咖啡的女士咯咯一笑,挨在孙特助身上,笑弯了眼睛:“那你呢,你这样轻浮的男人,又该喝什么饮品?”

    孙特助沉默不语:“和你的咖啡。”

    看吧,哄女孩子哪是这么困难的事。

    他们家boss就是太笨,那顾虑重重的样子,丢了金钱不说,还把人搞丢了,在策划界,就是笑柄!

    这位被孙特助奚落了的策划大师,丝毫没有觉得遭受了策划事业的滑铁卢,手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方向盘,思索下一步要怎么布局。

    突然,他笑了笑,打开微博,转发江星月曾今转发过的那条公司声明,在上面写:感谢江小姐带来的不可磨灭的伦敦之夜。

    文字的末尾,是两个引人遐想的,暧昧的,星与月的小图标。

    网络上的评论都炸了。

    评论1:“什么情况,明明澄清了,两天后却暗示我们‘就是你想的那样’,太劲爆了吧!”

    评论2:“大瓜,好吃!”

    评论3:“居然还有后续,我难道看了一个假的ending?”

    评论4:“这是暗戳戳地承认恋情的意思了?”

    评论5:“工作室的声明现在还有没有可信度,下次直接发律师函行不行!”

    顾知遥随意地浏览了一下评论,满足地眯起眼睛,在与江星月的私信框里写:“darling,我是真的想和你共度余生。”

    处理完这一切,才重新发动车子,选了一个江星月爱的岩溶巧克力蛋糕和热可可前往她的公寓。

    22-1的工人进进出出,没有一人察觉他才是这间房子真正的主人。

    按下密码锁,轻车熟路地走进江星月的家里。

    一只猫等在门口。

    一人一猫,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

    “妙妙。”他叫了一声。

    傻猫猫蹬蹬地跑过来,在他的脚边蹭来蹭去,软软地摩挲着他的裤腿。

    以前江星月为了劝他接纳妙妙,也不知道靠在他身上说了多少好话。

    什么如果猫真的喜欢你的话,它就会在你身边走来走去,留下它的气味,这样你身上乱七八糟别的味道就会被掩盖。

    她得意扬扬地扬起脸:“怎么样,是不是非常有占有心的动物?”

    顾知遥拉过她,让她紧贴自己的身体:“让我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气味。”

    “唔,不。”姑娘推他,没推动,最后被吻得七迷八昏,松开后,大口大口地喘气,气恼说:“下次我也要这样检查你。”

    顾知遥又伸过去,啄了啄她水润的唇:“随时恭候。”

    真想再一次吻上她的唇,顾知遥蹲下,抱起妙妙,问:“你朋友呢?”从进屋起他就发现了,江星月没在家。

    妙妙无辜地看着它:“喵~”

    顾知遥失笑地看着它:“她去了哪里?”

    “喵喵~”特别高兴地摇起来尾巴。

    “傻猫猫。”顾知遥笑骂了一声。

    本来只欲给闹脾气的姑娘送蛋糕的,却被迫当了一回猫主子,喂了妙妙粮和水,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姑娘回来,只好把东西放在矮几上,祝福那只蠢萌蠢萌,蠢蠢欲动的小猫咪:“不要有好奇心,这是你朋友的,下次给你买好吃的。”

    妙妙那爪子碰了碰他的手:“喵喵~”

    顾知遥心里泛起柔软,抱起它,亲了它一口。

    这小家伙,简直和它朋友一样,又萌又软地长在他的心尖上。

    江星月从超市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们家妙妙,她们家傻乎乎的妙妙,大喇喇地躺在地垫上,腿都不抻一下地,让白鼓鼓的肚子对准黄色落地灯,仿佛在享受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刻。

    江星月愣了一下,接着,又愣了一下,她有这么讨人厌吗!

    再一转眼,看到了矮几上的岩溶巧克力蛋糕和热可可。

    妈妈什么时候来的,都不打声招呼,还没吃上两口,A姐就打电话来了:“江星月,你在哪里?”

    “我在家。”江星月赶紧咽下去蛋糕,被A姐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挨骂。

    “你知道微博上发生什么了吗?”

    江星月一愣。

    A姐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只手都是要放弃她的了,主动打来电话,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爬上微博一看,瞬间就想晕厥了!

    顾知遥发的是什么奇怪言论,“感谢江小姐带来的不可磨灭的伦敦之夜”,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宣告“恋爱ing”么!那星与月的图标看着真是刺眼得很。

    出瓜群众的画风出奇一致。

    吃瓜群众1号:“看吧,我就说两个人关系不一般,搬好小板凳,坐等公布恋情。”

    吃瓜群众2号:“在线点播一曲五月天的《恋爱ing》,唱起来——恋爱ing,有你都心跳不行,未来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某人某地某种永远的心情,不会忘记此刻,love!love!love!love!”

    娱乐八卦兔爆料小组紧跟热点,在账号上发:“我可以公布被男方助理删掉的照片,实锤!”

    底下群众激情踊跃:“快发!”

    江星月:“……”她是倒了什么血霉,自从遇见顾知遥,舆论就在她身上沾着掉不下去。

    “A姐,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我没有参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星月卖力澄清的结果是A姐冷冷一笑,问:“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江星月一时无语。

    A姐大概已经蹙起了深深的眉,从得知这个消息起,就愤怒得快爆炸了,可她也很委屈,无端端就卷入这么一档子事,深吸了一口气,才向A姐严肃地说:“他就是想和我单方面炒作。”

    这下,一直忍耐了又忍耐了的A姐终于爆发出一声嘲讽:“江星月,人家一个上市公司的大boss,用得着和你这个十八线的女艺人炒作?你以为世界都围着你转啊?”

    世界围不围绕她转,江星月不知道,但顾知遥围绕她转,却是知道的。

    A姐无奈地抚额,半晌后,认真问她说:“江星月,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不!”江星月头摇得跟个破浪鼓,“不可能!”

    一面回A姐,一面设置私信权限——是否不再接受用户顾知遥发来的私信——是是是!yes!yes!yes!

    “我是真的想和你共度余生”,呵呵,自己都在谈婚论嫁了,还来和她讨论余生。

    江星月一个字都不会信他的鬼话。

    A姐默然了片刻,从江星月出道起就在带她,熟知她的秉性,知道她的笨脑子懂不起任何男方发来的明示暗示,男N号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只是活得这么干净又得到了什么奖励?剧约几乎被一刀切断,若没点际遇,是不可能爬起来的。但带了这么久,A姐对她还是有点感情,提醒她:“不要回应。”

    江星月大大地点了下头:“我知道,我已经把他屏蔽了。”

    A姐一时无语,公关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但她答应不乱说话,也可以接受。

    隔了一会说:“赵浚导演正在拍一部新戏,现在在挑女演员,我把你推荐了过去。”

    江星月愣住,不敢相信耳朵里接受到的讯息,呆了半晌才嗫嚅道:“A……姐……”

    A姐不愿意过多纠缠,淡淡说了句:“你毕竟是我手下的艺人。”

    江星月哑着声音,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虽然男N号说,她再也接不到戏,可A姐还是把她推荐了过去。

    这个圈子踩你算计你的太多,抱薪救火的太少,谁都想往上爬,蛋糕只有那么多,谁都想分一杯羹。

    “好好把握吧。”A姐嘱咐后,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任由网上喧哗吵闹,星程美好公司愣是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大众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过后,又被另外的热点覆盖,公安部深谙此道。

    A姐发来的试镜消息是:《请与我恋爱吧,饲养员!》。

    江星月浏览了一下,是不错的配置,男主演是当红小生肖臻。

    还没有仔细看,柯翘就发来了一条微信,言语中忍不住兴奋:“宝贝,我妈妈很满意,把相亲男pass掉了。”

    江星月偷笑,怕是你这位编剧大人又编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桥段,令妈妈吓得忍痛割爱优质女婿了吧。

    柯翘很义气:“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给你争取了一个试镜机会。”

    江星月立马啵唧了她们家翘翘一口:“我们家翘翘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仙女,爱你爱你,啵唧!”

    柯翘装出一副恶心的样子,狠狠擦自己的脸蛋:“赵浚导演有一部新戏,差个女三号,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做编剧,给你争取了一个试镜机会。”

    江星月坐直身子:“是个什么戏?”

    柯翘很现实:“就是那种粉丝哭着喊老公的甜偶剧嘛!”

    对,去年有好几部这样的戏爆了,资本现在很看好这类戏,拍戏周期快,好过审,容易爆,好多演员都想进去分一杯羹。

    “是肖臻演的那部吗?”

    “你怎么知道。”

    A姐给她说了,她当然知道,并且现在正在网上搜索相关的资料。

    百度词条上写:《请与我恋爱吧,饲养员!》,预计上映时间2021年1月。

    关键词:动物保护题材、都市、轻喜剧。

    本剧主要讲述了在非洲做动物保护工作的葛戈(肖臻饰)被家人逼迫回国,在一家动物园谋生,与前来拍摄综艺节目的演员向晴天(林西儿饰)从敌对到互生爱意,最后成功将白鲸爱爱送回野外栖息海域,两人也跨越家庭和性格的隔阂,在爱爱生活的海域举办了婚礼。

    江星月往下拉,角色栏,她要试的女三号简直就是个沙雕。

    男主葛戈是她喜欢上的第32个人,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多么博人眼球的事都干过,手撕过他飞往非洲的机票,潜进企鹅馆想给他一个惊喜,最后却被游客当成企鹅参观,还登上了头条报纸……

    江星月天雷滚滚,但现在没什么戏,有得演总比没得演好。

    妙妙吃饱睡好,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到她面前,灵敏地在热可可周围打圈,江星月看着她那馋样就觉得好笑,将它抱起来,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它头上。

    巧的是,三十分钟前,顾知遥也做过同样的动作,吻在同样的地方。

    妙妙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江星月揪住它:“妙妙,你的朋友我要去给你挣猫粮了,开不开心,激不激动!有罐头哦!”

    妙妙:“喵喵。”扭着圆乎乎的身子,头也不回地躲回自己的窝去。

    江星月气结:“傻猫猫,我才是每天给你铲屎,为猫粮的人!”

    妙妙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难道每天替我拉屎的是你吗!

    江星月瞬间就:“……”难道她每天铲的都是假屎吗!

    爬上微博,发了一条妙妙蔑视尔等凡人的小视频,配上文字说:“看图说话!”

    那只猫像高贵的小仙女一样,头昂得高高的,一点也不想搭理人。

    所以解读能力一流的网友又开始了。

    **

    樱桃好好吃呀再来一个:所以这是一个男方求而不得的悲剧?

    江星月x顾知遥超话小主持人:我不管,我不管,你们继续给我甜下去!

    江星月无语,居然还有邀月cp了。

    我是一只斗洪流的小恐龙:我们家男神在线卑微,你们看着办,反正我已经把钥匙生吞了,这一对给我锁死!!!

    sparky公关部:虽然不知道boss在表达什么,但我们觉得好有道理。

    孙特助:占据了一个有利的吃瓜位置。

    顾知遥:没收手机,不好好上班干什么!

    孙特助哀嚎:正好不用手机办公了。

    **

    江星月:目瞪口呆jpg.

    这是什么脑回路,这么有闲,自己谈恋爱得了,旁观别人的绯闻干什么。

    隔了几分钟,她编辑了一条微博发出去:“捐款某某环境组织xxxxx元。”

    顾知遥本来胜券在握,看了这条微博,不自觉蹙了蹙眉。

    他们家月亮还真是铁了心要和他撇清?

    孙特助吃瓜吃得不亦乐乎,丝毫没察觉到他们家boss的脸都快青了,一个劲夸江星月:“boss,我们老板娘真有爱心,这么有担当的演员已经不多见了,我这双智慧的眼睛果然没粉错人!”

    顾知遥冷笑,你要是知道她说“伦敦的机票和酒店费用我捐给公益组织也不拿给你”,你还夸不夸她有爱心,面上却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若无其事地说:“哦,她厉害的还没显露出来。”

    孙特助听到这语气,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凑到boss身边,弱弱地建议:“boss,人孔夫子都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看,老板娘都做出了表率,我们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不然嘞?”

    孙特助就坡下驴:“好的boss,我一定会让老板娘感受到你‘金钱’魅力下关注环保事业的真心。”

    她要是能感受到他百分之零点一的真心就好了。

    以前那么爱黏着他的一个人,现在看见他恨不得离个一千米,还说他受虐,他是挺受虐的。

    江星月躺在沙发上,一边吃了车厘子,一边享受着舆论对她的偏向。

    “我们家艺人就是这么棒棒哒!”

    “虽然不认识你,但看在你捐了这么多棵树的份上,我保证,绝不骂你。”

    “楼上,积积德,闭嘴吧!”

    但一个小时候,画风就变了。

    策划公司sparky用大号在网上发布了一条捐款声明,受赠方:某某环境保护组织。

    与她捐的是同一家公司,再看捐款金额:xxxxxx元,不多不好,刚好比她捐的多出一个零。

    江星月在线石化,这时,顾知遥紧跟时效地转发了这条博文,正经地配文字说:“我们一向关注环境保护事业。”

    江星月:“……”正准备喂进口的车厘子,不听话地掉在了地上,“嗒”地一声。

    而那些,刚才还夸她有爱心的网友,只用了0.00000001秒就无缝切换到八卦模式,轻易得就像手机上滑,开机。

    “哇,瞧瞧这暗戳戳的宠溺,本城乡结合区宝宝不配拥有爱情!”

    “别拦我,让我去磕了这对cp!”

    邀月cp超话小主持人带话题#给我锁死这对cp#发文:你打榜,我打榜,dayday磕糖少不了;你签到,我签到,后续撒糖有保障;姐妹们!冲鸭!在线等婚礼!

    江星月欲哭无泪。

    她严重怀疑她们是看上了顾知遥的颜了,因为下一个热搜就是#来品品顾知遥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在大V的带节奏下,几分钟内,顾知遥的采访和大量照片就流传了开来,江星月瞥过一条疯魔的评论,在心里冷哼,我还看过他穿浴袍的样子,就看了个穿西装打领带,就尖叫得要晕厥,见没见过世面?

    她的粉丝在评论区默默为她找补:“我们家女神才是吃亏的那个好吗,都说了没有谈恋爱!没有谈恋爱!没有谈恋爱!重要的事情说三次!”

    闻讯赶来的饭圈女孩急嚯嚯地点评:“顾知遥的眼光不怎么样嘛,林希儿的脸都比她自然。”

    这是暗戳戳地表示她整容了?

    江星月怒不可遏,对着镜子气鼓鼓地卸妆,她这张脸纯天然绝没掺任何填充体好么!

    网上在经过争执、控评、反黑后,最后挂在热搜第一的是——#羡慕江星月#。

    江星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网上风向转变,蓦地,把头埋进松软的天鹅绒被子里,气闷地捶枕芯,她有什么好羡慕的,娱乐圈十八线的一个务工人士,下一个工作还不知道在哪里。

    明明没有谈恋爱,全网都知道她男友是谁了,那被舆论制造的男友还以她的老公自居,她同意了吗?

    “叮叮”,手机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要不要吃鲜虾意面饺和肉桂卷?”

    能用这种语气和她说的,除了网上的那位,还能是谁?抓起手机,气呼呼地回复:“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应该知道,我这种工作需要我保持体重。”

    “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吃晚饭?”顾知遥皱了皱眉,那双好看的眼睛含笑地盯着手机屏幕,她不会叫外卖,自己也不肯煮,只有饿着,以前都是靠他押着吃。

    “不要你管!”江星月气呼呼地把手机丢开,又重新把头糊在羽绒被里,越想越觉得委屈,干脆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我就算饿死也不关你的事!”

    顾知遥兀地笑出声,认真在键盘里敲字:“从你开始饿的刹那起,我就心疼了。”

    江星月恶寒地丢开手机,鸡皮疙瘩爬满了整支手臂。

    孙特助看着boss煊开的小脸,紧提的心终于落了下来,sparky的公关部做得不错嘛,虽然没有涉足过娱乐圈,但首战告捷,boss很满意,狮子的毛总算捋顺了。

    顾知遥的脑海中浮现出江星月气鼓鼓的神情,那抹向上扬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推过去一张纸,问孙特助说:“知道这家公司吗?”

    孙特助拿过来看了看,嚯,这不正是威胁要甩照片的那家娱乐八卦兔爆料小组嘛。

    这些人,自以为做的新媒体运营,其实他们家boss才是舆论公关第一人,谁会想到舆论男主会出其不意自爆?

    孙特助抬起一只眉问:“您想?”

    “把备份拿过来。”什么东西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现在姑娘对她这么戒备,要是突然爆料了,保不齐会损害关系。

    孙特助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大boss男友力爆棚啊!

    啊不!应该说大boss身为老公全方位护短。

    谁要是动了他们家江星月一下,他就会让人后悔出现过这个念头,现在孙特助都替伦敦街头出现的那几个混混默哀三分钟。

    boss哪里该叫“顶级策划师”,干脆在脑门上贴一个“江星月至上主义者,好好老公”的称号。

    孙特助点头说好,又默默观察了下boss的神色,问:“boss,现在你还搬吗?”

    顾知遥不言而喻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还要最后的杀菌没有做?”

    孙特助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

    他就说嘛,boss谈场恋爱,不至于把商场上吸引男合作伙伴和女合作伙伴的理性和睿智全丢了,这不是跌了“奇才策划师”的面吗?boss不会这么缺智商的……

    他不知道,他们家冷面boss,平常冷着一张脸,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江星月。

    顾知遥经受过很多策划,有难的,有简单的,很少有一帆风顺,总会出现一两件打破计划的事,但最终还是会回到正轨。

    他相信,姑娘最终还是会扭转对他的印象。

    她必须深深信任这一点,因为他们要共度一生。

    孙特助把尚在沉思中的boss丢在身后,悄悄退了出来,来到sparky公关部,对一众加班到疲倦的同事说:“今天的晚餐boss请客,大家尽情吃!”

    “boss威武!”办公室爆出一阵欢呼。

    然后极有眼力劲儿地去江星月的微博下面刷屏:“谢谢未来老板娘请吃饭。”

    整整三十六条,每一条都带了sparky策划的图标。

    江星月随意点进去几个,发觉每个都关注了被她关进小黑屋的用户——顾知遥。

    真是太魔幻了。

    这边魔幻还没完,下一秒门铃就笑了,外卖员说:“小姐,一位叫顾知遥的男士给你点了一份鲜虾意面饺和肉桂卷,请享用。”

    她呆呆地看着外卖小哥,脑子里浮现出A姐的教诲:“不要回应!”

    科幻小说《三体》也说了,“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如果回答,发射器将被定位,你们的文明将遭到入侵,你们的世界将被占领。”

    她怎么就学不会呢。

    可外卖小哥的目光那么真诚,这份食物又有什么错呢?

    剧组里,每个人都尽了自己的努力才能呈现出最好的作品。

    江星月把外卖拿了进来,外卖小哥只是做了一份工作,不能怪他的。

    妙妙从它的小窝爬出来,走到江星月身边,软乎乎的毛发蹭在她身上,江星月的心像被蚂蚁爬了一下一样,有一次她在剧组受了委屈,回到酒店妙妙贴在她脸上,一下又一下地给她揩眼泪。

    外面的世界热闹又怎样,萧索又怎样,她只要和她在意的人和物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有妙妙,有妈妈,有柯翘,能演戏,幸福不过是这些微妙而具体的东西。

    柯翘曾经形容她,是一个狡辩的自我主义解释者,遇到事情总能轻易地学会自洽。

    大抵是妈妈教她的吧。

    小时候家里生活很艰难,妈妈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但妈妈从不在她面前说什么,只每个晚上在灯下补衣服补得很晚,一件衣服只赚微薄的几块钱。

    江星月从门缝里偷看,妈妈困到疲倦,经常再手指上扎针,一扎进去,又很快醒过来,没事似的把指头放进嘴巴里,吸吮流出来的血水。

    江星月看得要流眼泪,但妈妈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读书。

    她用坚韧的性格告诉尚不明觉厉的江星月,柔柔弱弱的身体里可以蕴藏巨大的力量,你要发现它,善待它,怀着感恩的心情妥善运用它,这样,生活就会宽待你。

    所以在她们不怎么明媚,甚至贫瘠的过去里,留下过许多美好的记忆。

    妈妈也从一个只知道缝补的裁缝,慢慢成长到能做出三百年前的明朝服饰。

    “时间不是以此时计算,它有一个更大的横截面。”妈妈这样告诉她。

    网上对她的风评能在几个小时内转几次,可真是的她,又有人在意吗?

    不,没有人在意,他们只会对未明的谣言显示出极大的好奇心。

    江星月突然想起了少女时期喜爱的诗,米沃什的《礼物》:

    如此幸福的一天雾一早就散了

    我在花园里干活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个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直起腰来我看见白色的大海和帆船

    那是妈妈送给她的十八岁成人礼,在一条好看的白裙子上,妈妈用白线细细绣了这首诗,不仔细看,以为是躲蔷薇,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通过了艺考面试,成了一名演员,现在那条裙子还在她的衣橱里。

    江星月把吃完的外卖盒打包好,扔进垃圾桶,再把餐桌擦干净,收拾妥当后,上床去,轻轻对自己说了声:“晚安。”

    柯翘曾在男女同学情愫暧昧的时期严令警告她,不要向人随随便便说晚安,这会让人误会,可wanan——我爱你爱你,对自己说难道不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每每这个时候,江星月都会被幸运眷顾。

    试戏的时间约好了,在后天上午,隔壁深情先生的装修也停了,妙妙总算不会因为突然的声响而吓得乱窜,更诡异的是,隔个一两个小时,她家里那张樱桃木矮几总会放上一两件她喜欢的事物。

    蛋糕一类高糖分东西少了,偶尔会有一小块奶油草莓蛋糕,多数是水果。

    甚至连妙妙的猫粮都更换过。

    江星月茫然地望着自己住了不长不短的家,突然有一瞬间陌生。

    妈妈不至于一连几次准备这样的惊喜还不让她知道,最后给柯翘发微信:“翘翘,你回来了吗?”她是把开锁密码告诉柯翘了的。

    柯翘慢悠悠地回过来:“还没呢,怎么了?”

    “我家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每次我从外面回来,客厅的矮几上总会放上一两样蛋糕和水果。”

    “你又忘记给自己买东西了?”

    “不,妙妙的猫砂都换过!”江星月真的服了,恋爱中的女人除了在男人的衬衫上发现头发丝外,在其他地方发展不出一点点福尔摩斯的潜质。

    柯翘写故事写惯了,脑子里总是装满了粉红泡泡的小剧情:“宝贝,王尔德在狱中给恋人道格拉斯写长信,即使你拒绝收我的信,也也照写不误,这样你就会知道,总是有信等着你,你这是不管怎么样,总是有水果和蛋糕等着你。”

    江星月微笑jpg.:“翘翘,你能不能严肃点!”

    “小月亮,你是养了一个保障你‘水果自由’的田螺帅哥吗?”

    只有给人烧火烧饭的田螺姑娘,哪里有给人送水果的田螺帅哥,江星月要晕了。

    柯翘急嚯嚯地掐断聊天:“小月亮,我们家大叔约了几个人吃饭,我去招呼了。”

    “我就不配占用你时间吗!”江星月欲哭无泪。

    那位大叔究竟给她们家翘翘施了什么魔法,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连理智和友谊都不要了。

    坐在沙发上,江星月望着刚送来的无花果唉声叹气,冰箱里还有芒果、榴莲、香蕉、草莓、山竹……都是在这段时间送来的。

    突然,江星月想到什么,打开冰箱,把收到的所有水果都拿了出来,按品类个个头,严格地从玄关摆到厨房,摆成一条长长的线,她给自己做法中可以吧!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下照片,走进浴室。

    她打开花洒的瞬间,一个高大的男子,拿着一盒黑莓走了进来。

    落目是一地鲜艳的水果,顾知遥蓦地一怔,江星月是在搞水果创作?

    不过却非常有给心仪女子制造惊喜的自觉,长腿迈过水果法术,把车厘子放在了樱桃木矮几上。

    要走时,听到浴室传来的哗哗声,他的喉结不可避免地动了动。

    以前她会恶作剧,在他洗漱的时候突然把门打开,欣赏完一遍他的身体后,满意地离开,前提是他没捉住她。但这样的机会很少,乖巧的女孩在他身下喘息,桃子一般饱满的嘴唇被流水遮盖,他吮上去,从上片吮到下片,浴室的热气蒸腾上来,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爱玩这种把自己送上门的游戏,但她不知道自己是个很糟糕的玩家吗?

    这么想着,顾知遥突然笑了,那双深邃的眼睛盛满了细碎星光。

    他多么想再次握紧她的手,让她知道,他们曾有过一段多么快活的时光。

    江星月湿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目光精准地定到了矮几上,又有一盒水果……

    她做的法术怎么一点也没有效?

    难道要她去偷蚂蚁森林的能量,种一棵梭梭树,在线生产能力?

    可到底是谁呢!

    保安调查后说:“江小姐,你没丢任何东西,无法立案调查,况且监控你也看了,电梯里没有任何人。”

    “可我多了东西!”江星月无端地重复。

    保安爱莫能助地摇头:“江小姐,我们建议你回忆一下还有谁知道你的开锁密码,今后两天注意观察情况,最好换一下开锁密码。”

    江星月:她要是想得起来,早就找到人了。

    等她回到公寓,矮几上又多出了几样新鲜水果。

    江星月望着这崩溃的场面,一面联系人把密码换了,一面赌气地蹲在门前,我就不信逮不住你!

    与她隔了一个楼道的顾知遥,此刻坐在孙特助空运来的会议桌前思考,依照她凡是可以不动脑就不动脑的个性,密码只有那几个,与她相逢是在两年后,这个阶段用的是哪一个?

    闭目沉思了一会,才走到巨幅白板墙前,写下几个可能的密码。

    这个样子,不像策划师,更像一个心怀私欲的侦探,用各种巧思去赢得一个女子的芳心。

    但他,甘之如饴,拨通孙特助的电话后,说:“帮我约一下伍尔夫小姐。”

    孙特助:“好。”

    顾知遥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想请她帮我太太设计一套星月主题的婚纱。”

    酒吧里正在唱陈奕迅的“明知不可触碰,没有开花亦无结果,经年之后提起你,仍旧是禁忌”,一句轻轻的太太触入耳旁,孙特助愣了愣。

    他点的这杯酒叫“无心”,是老板特意为他这个老主顾调的,目的是讽刺他,可这么多美女朝她放电眼,他会不懂爱情吗?

    boss才是不会谈恋爱的那个,伦敦之后,就变了个样子,那冷静自持的模样荡然无存,但他还是说:“好。”

    顾知遥满意地挂断电话,又去送了盒车厘子,才出门去。

    正在书房找纪念品的江星月听到门口的动静,飞快跑出来,但除了阳台的风,屋内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但矮几上确实放了一盒车厘子,确实啊……

    江星月呆呆的,在沙发边站了几秒才给柯翘发微信:“翘翘,我该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吧?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又给我送水果了,这次是车厘子。”

    柯翘摊手jpg.,正在输入中:“真不是东西的‘东西’又来送温暖了吗,我也想要一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江星月:“别闹!也是是拿毒苹果害我的恶毒皇后也说不准好不好!童话故事里都这样演的,嫉妒继女美貌的皇后痛下杀手,从此魔镜魔镜,世界上她最美丽。”

    柯翘:“宝贝,干脆你来当编剧好了,有你这么北海妄想症的白雪公主吗?”

    江星月疯狂摇头:“我不管,我不管,我害怕,我不要吃这些水果。”

    柯翘发过来一个拥抱的表情,江星月还没感动到三秒,就被丢过来一个视频:“我们家大叔要在这边写生一个月,你把毒苹果寄过来,我给你化验一下。”

    “怕是拿进你肚子里化验吧!”江星月白眼连连,发了个不想理你的表情包过去,“没有男朋友的单身狗是棵草,尤其再被好友踩一脚,爱护小草人人有责,请不要随意践踏。”

    柯翘:“好啦,和你开玩笑的,你要是害怕就去我那里住几天,要是放你茶几上的。”

    江星月:“这还差不多。”

    柯翘弯起一抹宠溺的笑,她们家小月亮,和天上的月亮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总是被地上的人仰望,而她好像永远感受不到,永远一本正经地又萌,又软,又糯。

    像极了小说里的主人公。

    这时,江星月突然拨过来一个语音电话,接通后是女声八个分贝的尖叫:

    “翘翘,我们家妙妙是什么脑子都不动一下的傻猫猫,这么轻易就折服在了恶毒皇后手上,你知道它在干什么吗!它在掏车厘子,满屋子追着玩!满屋子追着疯玩!”

    江星月怒不可遏。

    柯翘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确定没有吵到她们家大叔创作,才压低声音说:“宝贝,拍一段视频过来,让我欣赏一下我们家妙妙的盛世猫颜,爱你么么哒!”

    你是想看它有多秀逗吧!

    江星月无语地翻了翻白眼,丢了断视频过去。

    柯翘差点笑岔了气,很快编辑了一条动态发在微博上:

    今天又是被我们家妙妙芳心纵火的一天,你们猜猜傻猫猫能不能成功吃到车厘子?#我们家的芳心纵火猫又出来纵火了#@江星月你的芳心现在需要一罐灭火器吗?

    江星月:并不想理它。

    短短的一分钟视频里,妙妙以极大热情追着车厘子跑,桌脚、茶几底、书桌下都跑遍了,时而摔了一跤,时而车厘子卡在沙发缝里而它还在往前冲,凶猛又呆萌的样子直击每一个爱猫咪er的心脏。

    柯翘微博里的读者像极了妙妙吸了猫薄荷的样子,激动得晕头转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星月朝天翻了个白眼,一只不知道和她站在统一战线的傻猫猫,就知道去勾搭别人,你给我站在墙角反思。

    妙妙怨念地看着那颗被她扔进垃圾桶的车厘子:“喵~”

    “别卖萌,卖萌我也不会给你玩。”江星月绷着脸,决定铁面无私到底。

    妙妙:“喵~”

    江星月的包公脸憋不住了,抱起它,认输道:“好啦,我给你买铃铛响球玩好不好?”

    妙妙那只肉乎乎的小爪子还在锲而不舍地掏车厘子的包装。

    江星月也是respect了——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

    顾知遥坐在驾驶室里,刚插上车钥匙,还没启动,就看到了柯翘发的微博,视频里旁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看见了一双白色棉拖,那是江星月穿的,于是转发这条微博说:“吃车厘子了吗?”

    孙特助喝得醉醺醺的,刷到boss发的微博,突然一惊,坐直身子,评论道:“boss,没有吃车厘子的猫。”

    boss谈恋爱难道把脑子谈掉了?

    顾知遥没理,扔掉手机,往另一座高档小区开去了。

    他当然知道猫咪不会对车厘子感兴趣,所以他问的是她,她吃了吗?

    江星月要是知道他这么想知道,一定会不介意告诉他,当然没吃,而且为了妙妙防止误食了恶毒皇后送来的毒苹果,她把整盒车厘子都扔了,连带垃圾桶。不过这都是后话。

    柯翘在和他们家大叔去吃甜蜜二人晚餐前,终于恢复了一点年纪第一的智商,对她说道:“宝贝,你在镜头前演了这么多年的戏都白演了?监控不能看到楼道,你就不能在自己家里安一个?”

    对啊,她可是以影后为职业目标的影视界从业人员,有谁比她对镜头更熟悉?

    旋风一样跑进书房,拿出相机,架好,开始录像。但镜头里除了妙妙偶尔经过,与被风吹进来的轻纱窗帘躲猫猫,再无其他。她拿出在显示器后打磨演技的认真态度依旧无用。

    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那颗种了小半年的柠檬树发出轻软的清香,灯色柔和,妙妙走过来一挤,也贴着她呼呼睡了起来。

    窗外挂着一弯清浅的甜月亮,未能如约出现在她镜头里的人,正在城市一端与自己的父亲对峙。

    顾渊拉长着了脸,黑得吓人:“你不想和许家那孩子结婚,又想拿回公司的股份,顾知遥,你不觉得你的心太大了吗?”

    顾知遥并不觉得过分地挑挑眉:“我只是拿回我母亲的那一份,如果说失物认领也算小偷的话,那你早该被警察抓了。”

    顾渊一噎,降低了声气说:“你还是怨我。”

    顾知遥平静地注视他,脸上还是那抹不在乎的神色:“怎么会呢,我只是庆幸没有在你手底下长大。”说完,他走到门背后,猛地拉开门,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因为突然没有支撑,直挺挺扎了进去,对上顾知遥沉静的脸后,讪讪地叫道:“哥。”

    顾知遥挺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扯出一抹笑说:“你妈妈要是这么不放心,怎么不在你爸爸身上放一支监控笔监测他的行踪?”

    顾汀张张嘴,毕竟只有十二岁,顾知遥强大的气场卷过来,他的腿都吓软了,求救地看着他的爸爸,顾渊强撑起作为父亲的尊严,对他说:“你先下去,让你妈妈多烧两道菜,晚上你哥哥要留下来吃饭。”

    顾汀点头如捣蒜说“好”,正眼都不敢瞧一下,就跑了下去。

    顾知遥无趣地看着那抹逃窜的背影,也没看向顾渊,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是喜欢乖孩子啊。”

    顾渊蹙起眉,正准备说什么,但被顾知遥抢了先,是更加漫不经心的语气:“你不过是喜欢乖女人而已,你说过了,人之常情嘛。”

    顾渊的面色青一块紫一块的,仍旧极力维持镇定:“知遥,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但这不关你余晴阿姨的事。”

    顾知遥装作没听见一样垂下眼眸,灯光在他的眼睑上投下一片小扇子,整个人看起来幽微不可知,他的父亲也有相似的睫毛,可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相似,甚至不希望有这样的相似。

    他把目光从那团阴影中移开,反问自己的父亲:“你对不起妈妈什么呢?顾先生,你要清楚,我们很高兴远离了你,你不用介怀,我们也并不介意。”

    顾渊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整张脸难看得如锅底。

    顾知遥还不放过他,愈说愈狠,强大的气场席卷过去,当初的小孩已经成长成了大人样子:“当初妈妈要不是为了我的抚养权,会从你这里拿到更多。”

    顾渊的心咯噔、咯噔地越沉越深:“董事的位置可以留给你,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悔婚,知不知道女方的父亲很生气,我要怎么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我会和他解释。”

    “和网上那个和你打得火热的十八线女艺人有关系吧。”顾渊冷冷一笑。

    顾知遥抬头凝视了他一眼,目光渐渐深沉,挺戏谑地摸了摸鼻子,仿佛经历了天大的稀奇事:“想不到您还有闲余关注我的私人生活,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但您用错了语序,不是她和我打得火热,而是我和她打得火热。”

    然后他看到顾渊的脸色逐渐凛冽:“您的儿子啊,就是这么不争气,恨不得立马把民政局搬过来,原地结婚。”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随便你,但做我的儿媳妇,我绝不同意,这种小明星我见太多了,攀上一个高枝就能大红大紫?别做梦了,不是谁都有这个命。”授人以渔,才能受人差遣,这个儿子独自一人闯荡出一片天地,顾渊作为父亲并没有什么助力,但他毕竟是一位父亲。

    顾知遥冷冷一笑,唯一的一点温情都不见了,森冷地抿紧唇:“也要看她认不认你吧。”

    “顾知遥,我是你父亲!”顾渊震怒地拍桌子。

    “现在想起来了?”顾知遥平静地直视他,挑眉反问,当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唇角丑陋地皱在一起时,突然感觉到了可悲到极致,令人作呕极了。

    他抬起脚,往屋外走去。

    此时此刻,只想看到江星月甜甜的笑靥,闹脾气的样子也可以。

    顾渊在背后叫住他:“你去哪儿?你余晴阿姨中午就在煨鸡汤,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你们一家三口何必为了一个外人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顾知遥讽刺地怼了一句,往外走的步子没停。

    顾渊张着嘴巴,喉咙发紧得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那双曾经仰望过自己的眼睛,竟再也看不到任何敬佩的神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顾知遥走到楼下,还沉浸在与父亲交谈的不适中,突然,他看到了,许真媛正坐在沙发上和余晴说说笑笑,亲昵地讨论热播剧集。面前摆了一套喝红茶的骨瓷杯,江星月发在ins上的马卡龙蛋糕摆在最显眼处,听到他的脚步声,两个女人同时转过头,问:“知遥,你要吃蛋糕吗?”

    是许真媛甜甜,恰到好处的声音的声音。

    顾知遥无感地婉拒,这些女人像自带了GPS信号一样,总能不费吹灰之力掌握他们想找到的人的行踪,仿佛在密谋什么合约。

    装了十几年温婉贤淑的顾太太余晴热情地招呼他:“知遥,你来陪许小姐说说话,你们年轻人最有话聊了。”

    许真媛的手指深深掐入了掌心,克制又冷静地期待他的回应。

    顾知遥望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你们聊吧。”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许真媛快步跟上:“我和你一起走。”

    这句话刚落下的同时,顾知遥推开门,风挟着雪花卷进来,几乎淹没了余晴的盛情挽留——我炖了超好喝的鸡汤,给你们盛一点,喝了再走——“乖女人”,顾知遥在心底轻轻说了声。

    许真媛扭头,在夜色中回望余晴,抱歉地笑笑:“下次来尝阿姨的手艺。”

    “好的,去吧。”余晴热情地摆手。

    等她回头,顾家的男主人已经出现在了身后。。

    顾渊看了深一脚浅一脚跟在顾知遥背后的许真媛,目光渐渐微讽:“真是没福气。”这么好的姑娘,多么好拿捏,更别提许家只有她一个女儿了。

    余晴勾住他的肩,不在意地劝解说:“鸡汤有什么好可惜的,两个孩子去吃烛光晚餐才是正经事,你管这么多,看他们烦不烦你,以后都不想回家看你这个糟老头子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一直和颜悦色的丈夫不仅没有好转的脸色,反而越沉越深了,顾渊的眼神像一把长长的刀子,直直射过来:“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小汀才多大一点,你就指使他去他哥哥那里乱晃,知遥能不烦吗?能不走吗?”

    “我不是想让小汀和他哥哥亲近亲近嘛。”余晴讨饶地,嘟着嘴撒娇。

    顾渊却似没看见一样,冷硬地教训说:“把这套偷偷摸摸的把戏收起来,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究竟想的什么吗?你看看,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

    余晴那抹刻意堆起来的笑意看起来刺眼极了,呵呵装傻道:“你别气嘛,下次小汀想见他哥哥了,我提前请示你好不好?”说着,一边靠近他,一边手指在丈夫的胸口顺气,一点点妖娆和妩媚进入男人心中。

    那抹经过厨房烟火气熏蒸过的香水味传进男人的口鼻,顾渊吸了两口,满意地在餐椅上坐下,冷着脸说:“开饭。”但那怒意,到底是缓了。

    别墅里,男女主人翁的吵嚷消失在了男人的纵容与女人的讨好里,余晴步伐轻快地奔向厨房,一边盛汤,一边说:“我从中午就开始煨了,你喝喝看,好不好喝。”

    这边,两个年轻的男女在车里坐了半晌,顾知遥才问:“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许真媛不安地搓着小手,慌乱地解释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是幼年时期在老师面前犯错的孩子:“今天余晴阿姨说她想吃很出名的网红红茶和马卡龙蛋糕,让我今天送过去,我开始不知道你也在,如果知道的话……”其实来了,又如何呢。

    “嗯,你要去哪儿?”顾知遥启动发动机,自动忽略她的话,“要我送你回家?”

    许真媛瘫软地跌回椅背,悲哀地想,原来她说什么,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没关系,送我到事务所就好。”

    “好。”轿车缓缓向市区驶去,偶尔有一点路灯透进车厢里。

    这么晚了,他连诸如“你还要去工作吗?”“你家人会担心的”都不过问。

    成年人的冷漠往往来自于界限分明,而不是进退得宜。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后,那尊缄默的雕塑终于开口了:“我之前准备去拜访你父亲,但他出国谈生意了,没有约上,我会找机会和他说清楚我们的事。”

    许真媛按下一点车窗,任由冰冷的寒风吹进来,拨乱她的长卷发,凌乱的发丝遮掩了她的眼睛,连带着她的心也一并盲目了:“对,是我让他去的。”

    顾知遥诧异:“许小姐?”

    许真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在顾知遥重新盯向路况的时候,才在车窗玻璃上小心翼翼地勾勒他的脸颊,凌厉的眉、高挺的鼻、完美的下颌线,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宠儿才有的模样,她贪恋这样的美好,所以甘心与神作对,在静静的深夜中讲:“我不想和你解除婚约。”

    “你父亲迟早会知道的。”

    “那又怎样呢?”许真媛咬住下嘴唇,正视他,“你说过的,想要和我结婚。”

    “是我唐突了。”

    一滴泪在顾知遥看不见的地方落了下来。

    其实她又有什么错呢,说好要娶她的未婚夫,一个跨年夜就移情别恋了,问他理由,他倒坦坦荡荡——我遇见了另一个想共度终生的人,她想和他哭,和他闹,但最后什么也没有做。唐吉坷德式的闹剧要蔓延就蔓延吧,父亲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可家里不还是只有她母亲,外面有几个私生子,可入族谱的不还是只有她一个。

    所以计较这些干什么呢。

    教授说:“你们以为爱的清醒,其实爱是盲目,in love的人都只有一只眼睛,只看见他们想看见的部分。”

    有人站出来不满地提问:“教授,若有人清醒又盲目地爱着呢?”

    教授轻轻笑了一下,皱纹深深的唇一翕一合:“那是沉沦。”

    许真媛确定,自己没有在这堂课上学到任何东西,除了——顾知遥也上了这堂课,但得了零分。

    “抱歉。”顾知遥是真的感到抱歉,在未与江星月重逢之前他想和谁过不是过一生?如果能以婚姻做交易,把他和妈妈在顾渊那里失去的东西夺回来,何乐而不为呢?但人生总是事与愿违:“我可以补偿你。”

    “我不缺钱的。”

    汽车穿过闹市区,在一个红绿灯处停下,霓虹斑斓地点缀着街头,形形色色的路人拼凑出一幅七点钟的S城,面包店的冷柜里陈列着最后一块岩溶巧克力蛋糕,那是江星月爱吃的口味,一位小朋友在妈妈的看顾下,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口草莓蛋糕放进口中,那珍视的样子像极了江星月舍不得美味即将告罄的小模样,望着望着,莫名浮现出一点笑意:“或许,我可以用其他方式。”

    然后许真媛看着顾知遥把车停下来,快步跑到面包店,再迎着城市灯光折回来。

    “一点小心意,孙特助说你喜欢这个口味。”许真媛接过来,是一块红丝绒蛋糕。

    她的心不争气地跳动了一下。

    在他上车的时候,顾知遥把另一块蛋糕放在了后座上,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告诉她,这是为另一个人买的。

    许真媛清了清喉咙,眼睛是合上了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是有嫉妒心的。”

    顾知遥:“嗯?”

    “如果单为她买,不必捎上我。”许真媛感觉眼皮沉甸甸的,都快撑不起来。

    她要被自己气哭了,话说得这么硬,却一点也没有电影里把蛋糕砸到男人身上的爽落,明知是火,仍旧要握。

    顾知遥顿了一下,他一向冷,公司的同事从不敢和他开玩笑,只要认真工作,开不开玩笑都无所谓,他扫过去的时候,许真媛低下去了头,像极了他在会议桌上询问下属,可她毕竟不是他的下属。车开出去后一段时候后,他说:“许小姐,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女神没有说话。

    顾知遥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是她说甜品很神奇,表面铺洒着一层糖霜,该是甜的,却给人一种观看瑞士少女峰终年不化的积雪的感觉,不得不为往鼻腔里钻的寒冷空气裹紧大衣,抵触舌尖时,却让味蕾经历了宛如从山顶滑雪到山底的惊喜。”

    一束光打进顾知遥的眼睛,看起来温柔又柔和:“她说,甜品是能让人幸福得弯起眼睛的东西,许小姐,我希望你能快乐。”

    许真媛的心却像针扎了一般,由内到外都疼,他越柔情,她就感觉越嘲讽,她说错了,不是任何女子都是有嫉妒心,有嫉妒心的只有她。

    车厢里,寂寞横陈,缓缓地流淌着小众音乐人hush独特的嗓音,他寂寞地唱着:谁有客观的瞳孔/我的唇齿在琢磨/如果换句话说/我该说什么/而你的字典里没有/适合的理由/如果换句话说/你会说什么……

    歌唱完的时候,许真媛静静说地说:“我到了。”

    车窗上投射出她萧瑟的脸,冷风扑进来,封住她的唇,呜咽住藏在心底的话——这不是对等的关系,不被偏爱的人没有话语权——最后她竟然笑了,一抹说不清什么意外的笑挂在她嘴边:“难怪你会在教授的亲密关系课上拿零分。”

    但又让她这个拿满分的优等生情何以堪呢?

    许真媛打开车门的时候甩下一颗泪,顾知遥不知道。

    沉默不语地往事务所大楼逃,未带羊皮手套的纤纤玉指因为提着蛋糕而有些泛冷,顾知遥也不知道。

    但比起心所遭受的酷寒冷意实在不值一提。

    那辆刚刚载过她的轿车正载着满车相思前往心爱的女子那里,所以事务所也不用去了,拐弯去车库取车。

    哪里有这么多工作要做,他连托词也不愿意应对。

    手机里还留着爸爸两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真真,我工作结束了,一起吃个晚饭。”她回好,瞬间就不争气地哭出了声,把生养她的爸爸抛在脑后去见一个男人,又获得了什么结局?

    因气温太低,僵硬的手指没拿稳手机,掉在了地上,许真媛低头去取,看到了水滩里自己,那么苍白没有血色,于是眼泪哭得更凶,水面上的涟漪更多。

    刘易斯在《爱丽丝漫游仙境》里写,爱丽丝掉进兔子洞后,阴差阳错下把自己缩小了,悲惨地掉进了自己流下的泪湖里,可许真媛已经不是小女孩,是一个成年女子了,但又怎么样呢,不还是沉浸在自己的眼泪中吗?太丑了,丑到不忍直视,而美女不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