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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典狱长对我的态度,那可称得上是和蔼可亲,笑容可掬。不是说千金难买一笑吗?“凌云鹏冲赵锦文扮鬼脸。

    “就他那张猥琐的脸,那一笑就露出一副烟熏的黑牙,你还觉得你占便宜了?还物有所值?“赵锦文一想起典狱长的那副尊荣,就直摇头。

    “我也觉得不值,所以嘛,我就把金条又给要回来了。“凌云鹏说完,从裤兜里掏出那根金条,扔给了赵锦文。

    赵锦文接住金条,左看右看,乐得合不拢嘴:“呵呵呵,到底是我的学生,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杨医生的那支派克金笔,就由你赔给他吧。“凌云鹏眼里露出狡黠的笑容。

    “侬呀,门槛精得要死。“赵锦文用手指了指凌云鹏,用上海话嗔怪着。

    赵锦文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凌云鹏:“你怎么把那个叫阿辉的也一起弄出来了?“

    “他是南京路一带有名的扒手,人称神偷王子,身手不错,我还真需要这种人。“

    “你呀,你找的人不是杀人犯,就是诈骗犯,盗窃犯,你的这支行动队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特别行动队,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这些人是亡命之徒,是犯罪分子,你不一定能驾驭得了他们,而且他们以后就算是立了功,也是没有军衔的,他们最多也就拿点钱而已,不要有更多的奢望。“

    “我看他们也没有朝官场上发展的意图,他们能跟着我干,无非是感激我,信任我,毕竟是我救了他们,让他们重获自由,所以从这点上来看,他们应该还是能忠心耿耿地为我们做事,还有就是我相信他们对日本鬼子的痛恨,这一点不是金钱能买来的。“

    “但愿如此。好了,等他们到了之后,你跟他们讲一讲规矩和要求。俗话说慈不掌兵,对于这些人,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太迁就他们了,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也别客气,否则以后说不定会爬到你头上来的。“赵锦文提醒凌云鹏要拿出一点威严,毕竟这些都是犯罪分子,不敲打不行。

    凌云鹏嘴角微微一扬:“还说我呢,你自己呢?军校里就数你最好说话了,你知道吗,老师,我们背后都叫你赵妈妈。”

    赵锦文一听,呵呵一笑:“所以啊,我不是个领兵打仗的将才,云鹏啊,你可别学我,你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些犯罪分子,在他们面前一定要立威。最起码也要恩威并施。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记住了,老师。”凌云鹏点点头:“哦,对了,我明天去把秦守义接来。“

    “嗯,现在你这个别动队加上你自己已经有了四个成员了,也算是人才济济,初具规模了。”

    “嗯,等人到齐了之后,我给他们再进行一下集训。“凌云鹏把自己的设想告诉赵锦文。

    “对,这很有必要。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赵锦文起身要朝门外走去。

    “哦,对了,老师,麻烦你明天再去一次清水湾监狱。“凌云鹏提醒了一句。

    “嗯?”“赵锦文大惑不解,既然凌云鹏和他所要招募的人都已经出来了,何必再去。

    “你还得去探视一下凌云鹏。”凌云鹏冲赵锦文笑了笑。

    “为什么?”赵锦文疑惑地望着凌云鹏:“你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外甥可从没离开过监狱哦!“凌云鹏朝赵锦文做了个鬼脸:“我想让你看看典狱长那张痛不欲生的脸。”

    赵锦文恍然大悟,用手指了指凌云鹏:“你呀,太不厚道了。“

    囚车停在了嘉定郊外的田埂上,范医生和几个狱警背对背,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反绑的绳索解开,拉开眼睛上的黑布条,从囚车上下来,方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农田之中。

    大家惊魂未定,面面相觑。

    “走吧,回监狱,向典狱长禀报此事吧。”范医生垂头丧气地说道,随后上了囚车。

    司机发动引擎,囚车缓缓开动,离开田埂,朝清水湾监狱方向快速驶去。

    一回到清水湾监狱之后,范医生和几名狱警就向典狱长报告这起劫囚案。

    典狱长一听,从椅子上“噌”地弹了起来:“你说什么?遭遇劫囚?是谁劫走的,劫走谁了?”

    “谁劫走的不知道,被劫走的是诈骗犯傅星瀚和盗窃犯徐小辉。”狱警向典狱长汇报。

    “难道是他们的同伙把这两人劫走的,他们也不属于同一个犯罪集团,怎么会把这两个人拴在一起的呢?”典狱长想不明白:“徐小辉是个惯偷,没有背景,没有组织的,劫囚应该不是盗窃集团作的案,难道是诈骗集团?傅星瀚,一个玩仙人跳的拆白党,有这么大的价值,值得他的同伙为他冒这么大的风险?租界里现在还风声鹤唳,诈骗集团敢顶风作案,到监狱里来捞人?”

    典狱长怎么想也想不通,要说是政治犯,或是大毒枭,或是帮会头子被劫走了还情有可原,一个扒手,一个骗子居然也会有人这么看得起他们,铤而走险来救他们出去,他甚至怀疑,这帮蒙面人是不是劫错人了。

    这时,牢头老王急匆匆地走进典狱长的办公室:“典狱长,不好了,那个小凌不见了。”

    “小凌?凌云鹏?他也不见了?”典狱长很是吃惊。

    “今天早上凌云鹏在我的医务所里劳动,后来那个傅星瀚被人抬进来了,他腹痛难忍,满地打滚。”范医生向典狱长讲述事情经过。

    “他会不会是装的,他是个诈骗犯,演戏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典狱长怀疑傅星瀚是假装肚子痛。

    “这肯定是装不出来的,他浑身冒着冷汗,满地打滚,而且后来憋不住,还在医务室里拉屎拉尿了呢,现在我的诊室里估计还臭气熏天呢。”范医生停顿了一下,继续回忆:“后来那个徐小辉也被抬进来了,他是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头破血流,昏了过去。这个也不会是装的吧?”

    “这可真的是奇了怪了。那么这个凌云鹏表现得正常吗?”典狱长问道。

    “也很正常,他还帮我们把犯人抬进囚车,把囚车车门关上,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范医生回答道。

    “那他人呢?现在都已经是中午了,老王,你还没见到他吗?”

    老王摇摇头:“我想叫他来吃午饭,一看他不在,我问了78号牢房里的犯人,他们说他们从工地上干完了活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见到小凌。”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打电话问一问今天门口执勤的卫兵。”典狱长拿起电话,拨通了警卫室:“你们今天有没有见到有人从大门口出去?“

    “报告典狱长,到目前为止,没有人从大门口出去,只有一辆囚车出去了,是送病人去圣乔治医院。“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密切注意来往人员,千万不能放走一个可疑的人员。“典狱长命令道。犯人除了从大门出去外,其他地方是不可能溜出去的,监狱的高墙上都有电网,犯人不可能从高墙上越狱出去,如果凌云鹏不是从大门出去的,那他一定还在监狱内。

    随后典狱长向老王下达了命令:“命令所有狱警一起寻找凌云鹏。”

    典狱长万没想到,半天之内,他的监狱里就突然少了三个犯人。

    “范医生,我跟你一起去你的医务所看看吧。”

    典狱长说完,气冲冲地朝外走去。

    范医生推开了医务所的门,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大家连忙捂住口鼻。

    “快把窗户打开,把风扇也打开,让人过来冲洗干净。”

    很快,有几个专门负责打扫的犯人进来进行清理,等这股臭味散去之后,典狱长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我看这张病床也不能用了,我打个电话给后勤部门,让他们换张新的病床过来。”

    典狱长说完,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可是电话里没有拨号音:“怎么回事,这电话怎么坏了?”

    “上午就坏了,我当时想要跟张大夫联系,让他来看一下傅星瀚的病情,可是我刚拨通,还没来得及跟张大夫通话,后来徐小辉进来了,我就急忙过来帮徐小辉止血,我再去打电话时就发现电话坏了。”

    典狱长狐疑地拿起电话机,扯出电话线,却发现电话线断了。

    “这怎么回事?”典狱长拿起电话线的断头仔细查看,发现电话线是被扯断的。

    “这是谁干的?”典狱长眼睛死盯着范医生。

    “典狱长,难道你怀疑是我放走这两个人的吗?这怎么可能呢,我都在这里干了五六年了,我的表现典狱长你是知道的呀,我一向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我一家老小都还指着我这点薪水过活呢,我犯得着为了两个不相干的犯人断送我自己的饭碗吗?你说是吗,典狱长?“范医生吓得满头大汗,满脸委屈,就差向典狱长下跪了:”何况,典狱长,你想想,如果真的是我勾结这两个囚犯的话,我何必画蛇添足,去拉断电话线呢?我不打电话,直接让狱警把这两个人送走不就行了吗?”

    “我又没说是你,你紧张什么呀,范医生。”典狱长细想了一下,这电话线应该不是范医生自己扯断的,诚如他所说的,他如果想让这两个犯人蒙混出去,何必缘木求鱼,打电话给张大夫,直接抬上囚车不就完了嘛。

    范医生舒了一口气。

    “那当时还有谁在场?”典狱长拉长着脸问道。

    “除了这两个犯人之外,就是凌云鹏了,还有好像是送他们来的犯人,我让他们出去,他们好像是出去了,也好像没走,就待在屋内,我有点记不清了,当时医务所情况混乱。但后来帮我把这两人抬上车的是凌云鹏和两名狱警。”范医生如实反应。

    “老王,马上查一下今天是哪几个犯人把傅星瀚和徐小辉送来医务所的?“

    老王很快布置下去了,不一会儿,那四个把傅星瀚和徐小辉送来医务所的犯人都到齐了。但他们均否认参与了傅星瀚和徐小辉越狱的行动,而且当时医务室里的状况很混乱,他们把伤病犯人抬上病床之后,范医生让他们离开,他们便离开了,没有在医务所里逗留。

    “如果这几个人所说是属实的话,那么看来这个凌云鹏还是有不少嫌疑的。”

    “不过我觉得这电话线不像是凌云鹏扯断的,他的右手还受着伤,扯断这电话线有点难度。”

    典狱长觉得范医生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个凌云鹏是个少爷,细皮嫩肉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何况手还伤着呢,应该没这把力气徒手扯断电话线,可怎么解释电话线被生生扯断这个事实呢,又怎么解释这个凌云鹏不见踪影了呢:“这个凌云鹏,要么他跟傅星瀚和徐小辉是同伙,已经离开清水湾了,要么是被傅星瀚和徐小辉的同伙干掉了,被扔到清水湾的某个角落里。无论如何,先得找到这个凌云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后,典狱长回到了办公室,让狱警把78号牢房的贺八爷,七哥和马彪三人叫到办公室里来。

    贺八爷,七哥和马彪三人来到了典狱长办公室,他们已经知道今天监狱里出大事了,有三个人不见了,其中两个被人劫走了,还有一人下落不明,而这三个人之中,有两人是跟他们同住一个牢房的凌云鹏和阿辉。典狱长找他们问话,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把他们当作是同案犯,训斥是免不了的,弄不好还要受皮肉之苦。因而三人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我问你们,最近这个徐小辉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典狱长站在三人面前,目露凶光。

    “报告典狱长,阿辉平时没什么不寻常的举动,我觉得他是一个挺单纯的人。”马彪回了一句。

    “单纯?”典狱长那双小眼睛突然间睁大,不解地望着马彪。

    “是啊,典狱长,他本来就是一个半大小子,是个话痨,人蛮勤快的,嘴甜,会看山水。”七哥向典狱长讲述他眼中的徐小辉。

    “确实如此,阿辉这个人心无城府,挺讨人喜欢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间就越狱了,其实他的刑期不过是三年,现在已经服刑一年半了。我们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贺八爷不紧不慢地向典狱长汇报:“要说看不懂的倒是那个凌少,他平时话不多,不过刚一进来就过上了让我们都很羡慕的日子,我们这些老人都比不上他。”

    典狱长一听,有点心虚,他怕贺八爷抖露出更多这个凌少享受特殊待遇的事情。很显然,如果没有他的首肯,凌云鹏怎么可能变成一个特殊的犯人呢,那如果凌云鹏的家人没给他好处的话,那怎么可能会让这位凌少,而不是其他的犯人享受这种特殊待遇呢?这种简单的推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老王,把他们带回去。”

    典狱长怕言多必失,弄不好自己会很难堪,便让狱警把这三人送回监舍。

    典狱长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徐小辉,傅星瀚和凌云鹏的案卷资料。他忽然想起凌云鹏进来的第二天就与傅星瀚打了一架,当时还被一起关进了禁闭室,而徐小辉与凌云鹏是在一个监舍里的,这三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但又看不出这种联系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狱警来报,整整找了半天的时间,还是没有发现凌云鹏的下落。

    典狱长朝狱警挥了挥手,疲惫地躺在座椅上。

    “憨大,憨大。”宝宝又开始练习说人话了。

    “去去去,别烦我。”典狱长脸上一脸嫌弃。

    “金条,金条。”宝宝不受影响,照常说着他的话。

    “烦死了。”典狱长闭起眼睛,用拳头轻轻敲打前额。

    “保险箱,保险箱。”

    “烦不烦,滚。”典狱长吼了一声。

    “3344,3344。”

    典狱长突然睁开眼睛,他连忙站起身来,走到保险柜前,突然发现保险箱的锁孔上还插着钥匙,他一惊,以为谁把他保险箱的钥匙给偷走了,后来一回想,是自己当时走得太急了,忘记把保险柜上面的钥匙拔下来了,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这么糊涂,居然钥匙忘拔下来了。”

    典狱长连忙转动密码,打开保险柜,突然发现原先放在第一格上面的那根大黄鱼不翼而飞了,典狱长惊出一身冷汗。

    “老王,老王。”典狱长大叫起来。

    老王匆忙跑了进来:“典狱长,什么事啊?”

    “老王,有谁进过我的办公室吗?”典狱长神情紧张,两手用力拉着老王的双肩问道。

    “没有啊,没人进来过啊。“老王被典狱长的这一神情吓蒙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后突然想起来了,一拍脑袋:”哦,对了,前天晚上,小凌进来洗过澡。”

    “凌云鹏进来过?”典狱长听后一惊。

    “是啊,你不是答应过他,他要是想洗澡了,就随时进来洗澡,所以那天,你不在,是我开门让他进来洗澡的,也就十来分钟而已。洗完了,我就送他去牢房了。典狱长,出了什么事吗?”老王向典狱长解释了一下前天凌云鹏来洗澡的经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典狱长会如此惊慌失措。

    “没,没事,没事。你去吧,去吧。”典狱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喃喃自语:“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锁进保险柜也会不见的。”

    看来这个凌云鹏有重大嫌疑。

    “憨大,憨大。”宝宝又开始显摆它的语言能力了。

    “你这只傻鸟,你才是憨大,憨大。”典狱长气得简直要抓狂,抓起桌上的一本案卷朝宝宝扔过去,宝宝惊吓地乱拍翅膀,房间里飞扬起一片片漂亮的鹦鹉羽毛。

    典狱长决定亲自去78号牢房,去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典狱长走进78号牢房,贺八爷,七哥和马彪连忙起身立正。

    “哪一个床铺是凌云鹏的?”典狱长扫视了一遍牢房里的各张床铺。

    贺八爷指了指对面,典狱长让狱警把被褥,枕头,脸盆,毛巾,茶杯,所有凌云鹏的东西都查了个遍,在床角发现了一小瓶碘酒和几支棉签。

    “嗯?他怎么有这个东西?”典狱长拿着碘酒瓶问那三个人。

    “这应该是他从医务所里带过来的吧。”贺八爷提了一句。

    “马上把范医生找来。”典狱长对狱警命令道。

    很快,范医生诚惶诚恐地跑了进来。

    “范医生,这瓶碘酒是你医务所里的东西吗?”

    范医生接过碘酒瓶看了看,点了点头:“是我给这个凌云鹏的。”

    “医务所里的药品是不能带出去的,难道你不知道?”典狱长目光直逼范医生。

    “我知道,我知道。”范医生战战兢兢地回答:“凌云鹏对我说,他牢房里有个室友那个地方发炎了,不好意思来医务所看病,想要用点消炎药自己涂一涂,所以我就给他这个了。我是觉得连您都这么照顾他,这个凌云鹏肯定是有来头的,所以也就顺水推舟满足了他的这个要求。”

    范医生承认自己是有违监狱规定,私自把药品让凌云鹏带出医务所了,但也是因为不愿得罪被典狱长照顾的人才这么干的。典狱长听出了范医生的话外之音,范医生是效仿他才这么干的。

    “你们之中谁那个地方发炎了?”典狱长望着牢房里的三个犯人。

    三人都摇摇头,一口否认委托凌云鹏去医务所讨要碘酒。

    “要么是徐小辉,要么是他自己这个地方发炎了。”范医生推测道。

    “我觉得有可能是他自己那个地方发炎了。”老王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天他说要洗澡,我对他说,昨天刚洗过,今天怎么又要洗了,他说牢房里不干净,有臭虫,咬得他浑身难受,我猜这个碘酒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个凌云鹏还真是细皮嫩肉,连个臭虫都受不了。”典狱长边说边悻悻地离开了78号牢房。

    查了一整天,结果一无所获,而且还发现金条不见了,这给了典狱长沉重的一击,他垂头丧气地呆坐在办公室里。

    老王凑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典狱长,你看要不要通知警察局,下发通缉令啊?”

    “通缉令?”典狱长抬起头来,恶狠狠地望着老王:“你想让我昭告全世界,我这里有犯人越狱了吗?你想让上面派人来调查我们吗?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重犯,要犯,逃就逃了吧,你把这几个人纳入监狱正常病故犯人的名单里。记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许张扬,谁要是再乱嚼舌根,小心我割了他的舌头。”

    “是,是,我明白了。“

    老王吓得冷汗直冒,不敢再在典狱长面前提及这桩离奇的劫囚案。

    傅星瀚的腹泻终于止住了,阿辉的脑袋也不晕了,凌云鹏带他们来到了楼上,推开1号病房的门,往里张望了一下,看见这么好的居住条件,阿辉真的很是羡慕。

    “凌哥,这里可比牢房舒服太多了。以后我们就住这儿啊?“

    “嗯,不过你们住对面2号。“凌云鹏进去倒了三杯红酒,一杯递给阿辉,另一杯递给傅星瀚:”来,我带你们熟悉一下你们的房间。“

    凌云鹏带两人走进2号病房,里面的陈设简单多了,不过也带有独立卫生间,里面有抽水马桶和洗漱盆。

    “如果你们要洗澡的话,就来我那间。“

    “凌哥,这里怎么感觉像是医院里的病房?“阿辉觉得这房间有些异样。

    “这是为了作掩护用的,这里是诊所,设置病房不是很正常吗?“凌云鹏笑着拍了拍阿辉的肩膀。

    “掩护?“阿辉莫名其妙地望着凌云鹏。

    “你们都坐下,我跟你们交个底。“凌云鹏坐在两人的对面,一脸严肃:“你们听好了,我之所以冒这么大的风险,把你们俩从监狱里救出来,是想要让你们为我做事。“

    这话傅星瀚听过,所以他并不震惊,但阿辉有些不明白。

    “为你做事?为你做什么事?“阿辉好奇地问道。

    “确切地说,是为国民政府做事。“凌云鹏一脸严肃。

    “为政府做事?“这个更令阿辉莫名其妙,他可一直是被政府打击的对象,难道政府看中他了,希望他为政府出力?

    “实话跟你们说吧,我是军统少校,上头命令我组建一支特别行动队,你们就是我所招募的队员。“凌云鹏终于向两位摊牌了,他伸出手去,跟傅星瀚和徐小辉握了握手:“恭喜你们,你们现在已经正式成为妙影别动队的一名队员了。”

    “军统?特别行动队?凌哥,你把我给搞糊涂了,军统是干嘛的呀?我们这个特别行动队又是干嘛的呀?“阿辉莫名其妙地望着凌云鹏。

    “简单地说,我们就是要配合前线的将士,在敌后与小鬼子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这支行动队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向鬼子的心脏。“

    凌云鹏将别动队的主要任务告诉了这两位,阿辉和傅星瀚二人神色严峻地望了望凌云鹏,一下子觉得自己高大上起来了,军统的人居然看上了他们,让他们为国效力,抗击日寇。尽管他们跟大多数中国人一样,有一些最本能的爱国心,鄙视那些汉奸,卖国贼,但要让他们堂而皇之地跟日本人斗,却没有这胆量。现在有人领着他们这么干,把打鬼子作为一种职业,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

    “原来是打鬼子呀。“阿辉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堪此重任,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在偷鸡摸狗,浑浑噩噩中度过了,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然会有如此转折之际。

    “我们要发挥我们的长处,在隐蔽的战线上给日寇予以沉重的打击。“凌云鹏神情严峻地望着他们。

    “没问题,我一直看那些小日本不顺眼,他们一直欺负我们中国人,现在也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了。凌哥,你放心,你救我们出那鬼地方,你就是我徐小辉的恩人,我跟定你了,你说怎么干,我们就跟着你怎么干。“阿辉爽快地答应了。

    “云鹏,就我们三个吗?“傅星瀚充满疑惑地望了望凌云鹏。

    “目前加上我,一共是四个,还有一个我明天去接他过来。“

    “就我们四个人啊?我们四个人就能变成一把尖刀,插向鬼子的心脏?“傅星瀚眨巴着眼睛,觉得有些天方夜谭:”这人也太少了吧?“

    对于傅星瀚的质疑,凌云鹏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所谓精兵强将,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和强,你们不要小看自己,我之所以看中你们,就是因为我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来完成我们即将要去完成的任务。“

    “希望我们不会让你失望,来,干杯。“傅星瀚笑着向凌云鹏举了举酒杯。

    “干。“

    三只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三人一仰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从此之后,他们将以凌云鹏马首是瞻,跟着他去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次日,典狱长正无精打采地坐在位置上看材料,忽然老王进来了,而且神色紧张。

    “典狱长,典狱长,不好了,凌云鹏的舅舅来了。他说想要见凌云鹏。”

    典狱长一听,“蹭”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啊,他怎么来了?这不符合常理呀。“

    典狱长曾怀疑凌云鹏也越狱逃走了,但如果凌云鹏越狱的话,他应该回到他舅舅那里,那他舅舅怎么会再来监狱探视他外甥?难道这个凌云鹏越狱后没去找他舅舅,而是流浪在外,连他舅舅都不清楚?这似乎说不过去。难道说,凌云鹏没有越狱,那他上哪儿去了呢?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又不是家属接见的日子,他来做什么?”既然凌云鹏没有越狱,那他应该在监狱里呀,可现在家属来探监,人却不见了,这责任该谁来负?他该怎样向凌云鹏的舅舅,这位有头有脸的银行总裁交代?一想到这儿,典狱长也不禁紧张起来。

    “你不是答应人家随时来探监吗?”老王提醒道。

    “我说过这话?”典狱长倒吸一口凉气,挠了挠头:“我真的这么说过?”

    “你不是还吩咐我们要对凌云鹏的舅舅客气些,礼貌些,热情些?他什么时候想要见小凌了,就什么时候带小凌去见他。”老王见典狱长把他当初对他们狱警的关照全都忘在脑后了,赶紧提醒他。

    “唉,现在可怎么办,你让我去哪里找一个凌云鹏出来?要是他见不着他外甥可怎么办,人家可是社会贤达,银行总裁,资本家,我可怎么向他交代啊?”典狱长一脑门子的官司。

    “要不,就撒个谎,说凌云鹏病了,去了监狱医院?”老王给典狱长出主意。

    “那要是他想去监狱病房探视呢?”

    “就说医院有规定,不准闲杂人等入内。”老王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借口。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我去跟他说。能瞒一时是一时。”典狱长头都大了,这里三名失踪的囚犯还没找出个头绪,那里就等着向他要人了,他现在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典狱长来到了接待室,见赵玉民早就在此等候了。

    “啊呀,赵兄,你来啦,真是不巧,前几天监狱里发生流感,小凌也不幸被传染上了,我已经把他送到监狱医院里去了。”

    赵锦文一听,眉头一皱:“是吗?这孩子就是体质弱,稍微一感冒就会发烧啊,咳嗽啊,有时甚至会引发哮喘。”

    “你放心,我把他安排在VIP病房,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照看,应该没事的。”典狱长煞有介事地安抚赵锦文。

    “那要不我去看看他,行吗?”赵锦文故意试探了一句。

    典狱长一听,连忙摆手拒绝:“哦,赵兄啊,这个恐怕不行,医院有规定,不准探视,我们这里毕竟是监狱,不是外面的医院,还请赵兄理解我的难处。”

    “没问题,没问题,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他,我跟三井银行的总经理已经谈妥了,他们答应撤诉。过几天,云鹏就可以回家了。”赵锦文喜上眉梢,把这则消息告诉典狱长。

    “是吗?恭喜恭喜。”典狱长脸上肌肉在抽搐。

    “那我就不打扰了,对了,这五包骆驼牌香烟,麻烦你转交给他,我估计上次的香烟都快抽完了吧。”赵锦文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五包骆驼牌香烟交给典狱长,他得把戏做足。

    “一定一定,好了,就这样啊,再见再见。”典狱长挤出一丝笑容,向赵锦文点头哈腰。

    赵锦文强忍住笑,走出接待室,离开了清水湾监狱。

    “典狱长,那可怎么办,过几天要放凌云鹏这小子出去了,你可怎么向人家交代啊?“老王为典狱长捏了把汗。

    “是啊,该如何交代啊,这个赵玉民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银行总裁,有钱有势,手能通天,连日本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要是让他知道凌云鹏不见了,那他岂能放过我?“典狱长太阳穴的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老王,你去找个跟凌云鹏身材差不多的死刑犯垫背,就说是监狱着火了,凌云鹏被烧死了。“

    “好的,我会去安排的。“老王偷偷地瞄了一眼典狱长,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凌云鹏接到赵锦文的电话,约他到霞美咖啡厅见面。

    凌云鹏放下电话后,便穿着一套笔挺的藏青色西服,戴着礼帽往门外走去。

    “凌哥,你出去啊?“阿辉站在2号病房的门口,见凌云鹏要往外走,便随口问了一句。

    “嗯,我有点事,怎么样,你们俩在这里住得习惯吗?“凌云鹏朝屋内探了探头。

    “凌哥,你还别说,还真有点不习惯,我已经习惯了牢里的那套作息时间,今天一大早就醒了,迷迷糊糊地打算去出操了呢。“阿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没关系的,过几天你就会调整过来的。“随后凌云鹏望了望傅星瀚:”雨生,你呢,住着还行吗?”

    “这里条件当然比牢房里好了不止百倍,不过,一直住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这跟坐牢也没什么差别。”傅星瀚躺在床上,双手抱头,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们俩现在可千万别出去,这几天外面肯定贴了你们的通缉令,一出门说不定就被盯上了,你们就待在这儿,有事的话,找杨医生。”凌云鹏怕阿辉和傅星瀚耐不住寂寞往外走,先给他们洗洗脑:“这里现在就是你们的家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准离开这里半步,听懂了吗?”

    凌云鹏神色严肃,最后两句话的语气里明显夹带着几分威胁,傅星瀚和徐小辉一听,连连点头,他们没想到凌云鹏也有色厉的一面,便不敢再提想出去的事了。

    凌云鹏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人自由散漫惯了,毕竟他们不是正规的军人出身,纪律严明,若是自说自话,那可真要坏事,所以在这点上必须给他们划定红线,不可越雷池一步。

    “嗯,我知道了,我哪儿都不去。凌哥,拜拜。”阿辉连忙表态,讨好地向凌云鹏挥了挥手。

    “拜拜。“傅星瀚也无可奈何地朝凌云鹏挥了挥手。

    凌云鹏点点头,下楼去了,他还不放心,嘱咐林曼芸盯着这两人,千万不能让他们离开博仁诊所。安排完了之后,凌云鹏才放心地走出了贝当路100号。

    凌云鹏来到了霞美咖啡厅,朝四周望了望,没有嫌疑的人员,便往里走,看见赵锦文已经坐在老地方等他了。凌云鹏便在赵锦文的对面坐下了。

    “云鹏,你来啦,要喝什么?我请你。”赵锦文看上去情绪很高涨,一脸春风得意。

    “一杯摩卡。”凌云鹏将礼帽脱下,放在桌上。

    赵锦文打了个响指,服务生过来了。

    “来一杯摩卡,一杯卡布基诺。”

    “好的,请稍等。”

    凌云鹏看见赵锦文喜不自禁的模样,心里便明白了一二。

    “怎么,老师,你是不是看见了典狱长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了?“凌云鹏笑问道。

    “是啊,今天我可算是见识了一回,那家伙一听说我要见你,就一脸苦闷相,还一个劲地跟我装,说是你得了感冒,被送到了监狱医院,住在VIP病房,由专门的医生和护士照顾。我说想要去探视你一下,他立马挡驾,还搬出监狱的规章制度来阻止我前往。“赵锦文边说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凌云鹏呵呵一笑:“他交不出人来,只能在那儿胡扯。“

    服务生端来了两杯咖啡:“先生,这是你要的咖啡。”

    “好的。”

    服务生走后,赵锦文依旧兴致勃勃地继续讲述。

    “后来我告诉他,三井银行已经撤诉了,过几天我就可以来接你回家了,那家伙一听,脸都抽抽了,还不停地跟我说恭喜恭喜。我差点就笑岔气了。“赵锦文抑制不住,一想起典狱长的那张脸,就想笑,用手指了指,嗔怪道:”云鹏啊,你这手还真是歹毒。“

    “老师,你过几天再去看看,估计典狱长已经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若是这样的话,主动权就掌握在你手上了,老师,你可以尽情地讹诈这家伙。“凌云鹏一边搅拌咖啡,一边淡淡地说道。

    赵锦文听凌云鹏这么一说,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却装作是于心不忍的厚道样:“云鹏啊,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怎么说人家待你不薄啊,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让你洗热水澡,给你安排轻体力活,让你成为众犯人羡慕的对象。“

    “老师,你也开始同情这位典狱长了?这好像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嘛。“云麟揶揄了赵锦文一句:”其实我一看那家伙,就知道他喝了不少犯人的血,该是让他吐血的时候了。“

    凌云鹏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咖啡:“老师,你找我来不会只想告诉我典狱长的那副尊容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赵锦文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凌云鹏。

    凌云鹏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原来是几张身份证明。

    “现在你的那些人都是被通缉抓捕的对象,所以得准备一份新的身份证明,我根据你提供给我的信息,已经给你们做好了,以后若是被查到,就使用这个身份。”

    凌云鹏仔细翻看了一遍这些身份证明:他自己被更名为林亚楠,职业是摄影师;傅星瀚改名为肖建平,是个作家;秦守义现在叫梁福天,身份是厨师,徐小辉改名叫陆国良,是饭店里跑堂打杂的。

    “这只不过是个备用的伪装身份而已,如果碰到日本人或警察来查户口,你们就用这些身份搪塞过去。搞这行的,没几个化名是不可能的。”赵锦文特地说明了一下。

    “明白了。就怕将来连自己的真名都不记得了。”凌云鹏淡淡一笑,把身份证明装入信封,放在西装的内袋里:“我下午就坐火车,去青峰岭把秦守义接来。”

    赵锦文点点头:“嗯,我随身带来的那个袋子里有四把枪和一些子弹,你待会儿带走。你的那些队员们也快到齐了,接下来,你可以给他们搞一些培训,让他们尽快熟悉一下武器的使用,侦查的手段,保密的条例,但愿你费尽心机找到的这些人不会是一群乌合之众,否则太辜负了委座和戴老板的期许了。”

    “看来老师对我的这些手下还是不太放心啊。”凌云鹏耸了耸肩。

    “跟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打交道,你能让我完全放心吗?”赵锦文对这些人还是心存疑虑的。

    “不是说不拘一格降人才嘛,不是所有的人才都在监狱外面,其实那些在监狱里的只是误入歧途而已,他们是待错了地方的人才。”凌云鹏替他的那些队员们辩护。

    “希望你能驾驭住你的这些人才。”

    “咱们走着瞧吧!”凌云鹏向赵锦文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随后起身,戴上礼帽,拿起赵锦文的袋子,离开了霞美咖啡厅。

    从咖啡馆出来之后,凌云鹏去火车站买了去青峰岭方向的火车票。一看时间,离开车还有两个小时,便又回到了贝当路100号。

    凌云鹏走进1号病房,把房门反锁了之后,走到写字台前,拉开那幅蒙拉丽莎的油画画框,里面藏着一只保险箱,凌云鹏从酒柜的角落里取出钥匙,插进锁孔,随后按照赵锦文给他的密码,转动密码锁,扭动钥匙,保险柜随后便打开了,凌云鹏从西服内袋里把刚才赵锦文给他的装有假身份证明的信封和那四把手枪和子弹放进保险柜里,然后关上保险柜,把钥匙放回原处。

    凌云鹏脱下身上的那套西服,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土布灰色短褂和长裤穿上,随后戴上一顶草帽,走出了房间后,锁上房门,往火车站走去。

    凌云鹏登上了驶往青峰岭的火车,经过数小时的颠簸,终于到站了。

    下了火车,凌云鹏又走了两小时的山路,总算是来到了青峰岭。

    “大当家的,凌少来了。”一山贼前来向草上飞报告。

    “哦,凌少来了,快请。”

    话音刚落,凌云鹏便走了进来:“大当家的,一别数日,别来无恙啊?”

    “好着呢,咱青峰岭可是一块宝地,野味儿多了去了,你今天来得正好,来来来,还剩一条鹿腿,就便宜了你凌少了。来啊,把鹿肉端上来。”梁一龙热情地招呼着凌云鹏。

    马上一大盆鹿肉放在凌云鹏面前。

    “嚯,可真是让我给赶上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凌云鹏脱下外套,豪爽地扯下一块鹿肉啃了起来:“嗯,真香,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你知道吗,这野鹿是谁打的吗?”梁一龙脸上露出一丝神秘之色。

    “谁啊?”凌云鹏边吃边问。

    “秦守义。没想到吧,这小子居然是个打猎的一把好手。”梁一龙对秦守义的狩猎水平赞不绝口。

    “哦,这么说,守义的伤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

    “这太好了,大当家的,有酒吗?”凌云鹏一听,很是欣慰,便问大当家的讨要酒喝。

    “有有有,管够。来啊,拿一坛青峰酒上来。”梁一龙哈哈一笑:“我这青峰酒后劲可大呢,你可得悠着点儿。”

    “这才带劲呢!”凌云鹏边咀嚼鹿肉,边笑着说:“哎,大当家的,你也来两口,别看着我一人吃啊,还有二龙,军师,守义,金锁他们呢,让他们也过来喝几口啊!”

    “今天就算了吧,这都已经什么时辰了,他们早都上床睡了。”

    凌云鹏往外一看,黑咕隆咚的,不禁哑然失笑:“大当家的,你看我一到你这儿,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来来来,我陪你喝两口,省得你一人把酒问青天,对影成三人。”梁一龙也文绉绉起来,来了两句诗。

    “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凌云鹏笑了笑,纠正梁一龙的错误。

    “差不多,差不多。我这个粗人想学文绉绉也学不像。“梁一龙呵呵一笑,举起酒坛,倒了一碗酒,随后举了起来:“来,凌少,这一碗酒算是我替你接风。”

    说完,梁一龙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把碗里的酒喝干了。

    凌云鹏举了举碗,也喝干了碗里的酒。

    “来,大当家的,再给你满上。”凌云鹏捧起酒坛又给梁一龙倒满了一碗酒:“这碗酒算是给我送行的。”

    梁一龙一愣:“怎么,刚来就走?你不在山上跟兄弟们多聚几天?”

    “不了,明天一早我就带守义走了。大当家的,这坛酒你给我留着,等我下回来,再跟大伙儿一起喝个痛快。来,大当家的,多谢你这些天对我兄弟的照顾,我们间的兄弟情义全在这酒里了,这碗酒我先干为敬。”

    凌云鹏说完,豪爽地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酒。

    “我们之间的情义那是没的说,只要你凌少需要我草上飞,我二话不说,立马就到。”

    梁一龙豪气冲天,掷地有声地说道。

    凌云鹏不禁被梁一龙的豪情所感染,眼睛一红。

    山里的天亮的早,林子里各种鸟鸣声让人听了心旷神怡,凌云鹏伸了个懒腰,下了床,走到屋外,舒展舒展四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里还真像是世外桃源。

    “凌少,你这么早就起了?”

    凌云鹏一回头,原来是军师游勇,便笑着点点头:“军师,你也起得真早。”

    “我听大哥说,你今天要带守义走,所以就赶紧过来看看你。”游勇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

    “谢了啊,我想守义身上的伤差不多好了,所以想带他走。”凌云鹏直言相告。

    “虽然我不清楚你和守义要去干嘛,不过有一点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们要干的事一定是让日本人害怕的事,你说我猜的对吗?”游勇微微一笑。

    凌云鹏笑了笑,拍了拍游勇的肩膀:“要不,怎么称你是军师呢?哎,军师,你带我去见守义吧!”

    “行啊,跟我来吧!”

    游勇把凌云鹏带到了守义的屋子里,掀开门帘,却没见守义在屋里:“这一大早人去哪儿了?”

    两人正纳闷呢,却见守义扛着一头猎物从林子里冒了出来。

    秦守义一见凌云鹏,连忙丢下猎物,跑过来跟凌云鹏紧紧拥抱:“云鹏,我们又见面了。”

    凌云鹏把秦守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当胸捶了他一拳:“你小子可真是壮实,十几天没见,就已经全康复了,居然还能打猎?”

    “这啊,一方面是守义身体底子好,另一方面是守义大哥的功劳。“游勇笑着拍了拍守义结实的胳膊。

    “你大哥知道你在这儿?“凌云鹏疑惑地望了一眼守义。

    “我大哥自个儿跑到山里来,他真以为我是草上飞,在青峰岭落脚,所以就一个人找来了,还闹了不少笑话,他给我带来了治伤药,所以我这身上的伤好得挺快的。”

    “原来你大哥还是个郎中?”凌云鹏好奇地问道。

    “他也是半路出家,原先是个教书先生。”

    “守义大哥还把伤药的药方给了我们,还教我们怎么制作伤药,现在我们自己也能制伤药了。”游勇说道:“守义大哥还真是个谦谦君子。”

    “那你大哥知道他儿子思贤的事了吗?”凌云鹏突然想起了这事,担忧地望着守义。

    “这事瞒不住我大哥,我跟大哥实话实说了,大哥很伤心,我知道他和嫂子最疼的就是思贤了。”秦守义心里一阵难过。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云鹏拍了拍守义的肩膀:“不说了,来,看看你的猎物。”

    凌云鹏走到猎物跟前:“哇,这么大一只野猪啊,守义,你可真是一个好猎手啊。”

    “前些日子躺在床上闷得慌,所以就想出去打猎了。这几天我运气不错,昨天逮了只野鹿,今天又逮了只野猪,军师,待会儿让兄弟们宰了。”

    “守义啊,你可真行啊,一个人就逮到了这么大一头野猪。行,我让弟兄们过来把野猪扛走。”军师对秦守义赞不绝口。

    “守义啊,来,进屋歇一歇,然后整理一下,跟我走。”凌云鹏招呼了一下秦守义。

    “好,我马上进屋整理一下。”

    秦守义简单地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这衣服还是二龙送给他的呢,随后带上了秦守仁给他的治伤药:“云鹏,走吧。“

    “走,一起去跟大当家的打个招呼。“

    云鹏和守义一起来到了聚义厅,草上飞见两人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你们这就要走?“梁一龙见守义背着包袱,知道两人要离开青峰岭了,有些依依不舍。

    凌云鹏点点头:“是啊,晚了就赶不上火车了,所以特地来向大当家辞行的。“

    “好,我也不留你们了,你们办正事去吧。兄弟们正在宰杀野猪,你们带一条猪腿走吧,山里的野味外面很难吃得到的。“梁一龙不愧为匪首,说话干事都十分豪爽,不拖泥带水。

    梁一龙说完,从军师手上接过一个小包裹,递给凌云鹏:“一点干粮和盘缠,收下。“

    凌云鹏把包裹交给秦守义,然后跟梁一龙紧紧拥抱:“大哥,多保重。“

    秦守义向梁一龙跪拜磕头:“大哥,小弟走了,您和弟兄们多保重,救命之恩守义没齿难忘,等日后再结草衔环。“

    “守义,若是遇到难处了就来找大哥,青峰岭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凌云鹏和秦守义二人与草上飞等人依依惜别,随后下了山,登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

    凌云鹏带着秦守义回到博仁诊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林曼芸刚把停诊的牌子挂出来,就看见凌云鹏带着一个年轻的大高个过来了,大高个的手上还提着个麻袋,连忙朝他们点点头,凌云鹏望了望四周,觉得没什么可疑的,便走进了诊所,推门走进诊室。

    “景诚,曼芸,这位是秦守义。守义,这两位是杨景诚和林曼芸,他们是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也是我们自己人。“

    “你好,欢迎欢迎。“杨景诚和秦守义握了握手。

    “你好,你累了吧,快上楼歇歇去吧。“林曼芸微笑着对秦守义说。

    “你们好。“秦守义跟杨景诚和林曼芸打了声招呼。

    “你这带的是什么呀,这么沉?“杨景诚提了提那只麻袋,觉得死沉死沉的。

    “是一条野猪腿,来,我们把这猪腿处理一下,今天晚上给大家添一道野味。“凌云鹏笑呵呵地说道。

    “真的,野猪肉,这可是稀罕物,在上海滩有钱也未必买得到。“杨景诚目光里闪烁着惊喜。

    “我来帮你们剁成小块吧。“秦守义自告奋勇:”你有砍刀吗?斧头也行。“

    “有有有,你等着,我给你拿去。“林曼芸连忙去后屋拿工具。

    不一会儿,秦守义就把野猪腿剁成小块。

    “来,今天我给大家露一手。“凌云鹏卷起袖子,把满满一大盆野猪肉端到厨房里去。

    没过多久,野猪肉香气四溢,把楼上的两人也惊动了,循着香味下楼来。

    “哇,好香啊,今天烧什么菜这么香?“阿辉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像是牛肉,不对,是兔子肉,还是狗肉?“傅星瀚在不停猜测着,他以前可是经常下馆子的,所以算是有点见识。

    “待会儿就知道了。“杨景诚笑着看了看他们:”快去洗手吧,一会儿就开饭了。“

    很快,凌云鹏把一大盆红烧野猪肉端上了饭桌:“来,大家一起动筷子吧,尝尝我的凌氏红烧野猪肉。“

    “哇,原来是野猪肉啊,这可真是稀有的美味啊。“傅星瀚忍不住把筷子伸了过去,夹了一块野猪肉放入嘴中,细细地咀嚼:”好吃,太好吃了,比我以前在上海滩所有有名的饭店里吃的菜都好吃,云鹏,没想到你的厨艺也这么厉害。“

    “我这手艺还不错吧。“凌云鹏得意地自夸一句。

    “我也尝尝。“阿辉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野猪肉,因为太激动,筷子一抖,野猪肉掉地上了,阿辉很是心疼,连忙捡起来,用手擦了擦,放进嘴里:”真香,真是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肉了。“

    “今天大家放开肚子,吃个痛快。曼芸,有酒吗?“凌云鹏提议喝酒,大家兴致更高涨了。

    “有有有,我去拿。“

    林曼芸不一会儿拿来了一坛女儿红,然后逐个给大家斟满酒。

    “来,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左边的这位大高个,大名秦守义,绰号哪吒,我右边的这位长相清秀的,名叫傅星瀚,绰号戏痴,这位小个子是阿辉。这两位是杨景诚医生和他太太林曼芸。来,大家举杯,这第一杯酒,算是为守义,星瀚,阿辉接风。大家干杯。“凌云鹏说完,先干为敬,随后大家也一饮而尽。

    喝完后,凌云鹏拿起酒坛,又给大家斟满酒。

    “来,这第二杯酒,为了我们妙影别动队的成立干杯,干。“凌云鹏脸上泛着红晕,心情飞扬,带头喝完了杯中酒。

    “干。“

    秦守义一把拿起酒坛,给大家斟酒。

    “这第三杯酒,预祝我们今后能胜利地完成任务。干。“

    “干。“大家异口同声,一起仰头干了杯中酒,此时大家壮怀激烈,豪情万丈。

    饭后,凌云鹏把三人叫到了他的1号病房内开会。秦守义,傅星瀚,阿辉三人踏进了1号房间,东瞅瞅,西望望,就觉得这里的布置比2号房漂亮舒适多了。

    当阿辉看见墙上的那幅油画《蒙娜丽莎》时,歪着个脑袋,觉得很新奇:“凌哥,你躺床上时,这个女的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你不觉得瘆的慌?”

    阿辉是职业病,做贼心虚,若是有人长时间地盯着他看,他心里便会发毛,因而看着这幅油画上的女子这么看着自己,觉得心慌慌,似乎觉得这个女人在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的事可瞒不过我。”

    凌云鹏被阿辉的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没觉得瘆人啊?”

    “你这傻瓜,这个女人叫蒙娜丽莎,她的微笑被认为是最神秘的微笑。什么叫瘆人啊?”傅星瀚不屑地望了望阿辉。

    “好好的男人房间里放一张女人的大相片多别扭啊?”秦守义也看不惯这幅油画。

    “别扭?瞧你这土包子,这《蒙娜丽莎》是名画,搁这儿多雅致啊,要是这房间里挂一幅光屁股女人的画,你是不是都不敢进这屋了?”傅星瀚嘲笑着秦守义。

    秦守义一听,脸红到了脖子:低声说道:“谁会这么下流,在屋子里挂光屁股女人的画?”

    “好了好了,别研究画了,我们谈正事,大家先看一下你们的新的身份证明。”

    凌云鹏把那些假身份证明发给了这三人。三人拿着新的身份证明,有些不知其意。

    “以后,若是碰上日本人或是警察来查户口,你们就用这张身份证,所以,你们要熟悉你们各自的新名字和新职业。“

    傅星瀚拿起自己的这张假身份证:“我是作家?云鹏,干嘛不写表演艺术家,我觉得这样更贴切一点。“

    “表演艺术家?那你还能上大街?就算是戴着墨镜口罩都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怕自己还不够出名是吗?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一名执行秘密任务的别动队队员,可不是万众瞩目的明星。“凌云鹏横了一眼傅星瀚:”记住,你现在的假身份是作家,而且是个不知名的三流作家。“

    傅星瀚耸了耸肩,撅了撅嘴,不做声了。

    “其他两位对你们的假身份还有什么问题吗?“凌云鹏把目光投向了秦守义和阿辉。

    “没有,我在老家时,会烧饭,所以当厨子不会有问题。“秦守义认可了他的假身份。

    “我也没问题,跑堂这种活,没什么技术。“阿辉甩了甩他的新身份证明。

    “那大家相互交换看一下彼此的身份和名字,要熟到脱口而出,千万不要搞错了。”凌云鹏提醒各位,把自己的那张身份证明也递给他们。

    大家很快都记住了各自的新名字和新职业。

    “这样,为了安全起见,大家私底下就以绰号相称吧。“凌云鹏建议道。

    “好啊,这样好,那我们叫你什么呢?“阿辉问道。

    “我觉得不如叫老大吧,这儿他是头,叫老大最合适。“傅星瀚脱口而出。

    “嗯,我同意戏痴说的,来来来,凌哥,你现在就是我们的老大。“阿辉让凌云鹏坐在椅子上,随后双膝一跪:”老大在上,请受小弟们一拜。“

    傅星瀚和秦守义两人也跪在凌云鹏的面前,三人异口同声:“老大,你的救命之恩,我们没齿难忘,今后一定以你马首是瞻,不离不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大家都起来吧,别搞得跟黑帮似的。“凌云鹏连忙把三人扶起来:”我们是一支特别行动队,可不是一帮乌合之众。“

    “那当然,在你老大的带领下,我们一定会旗开得胜的“傅星瀚夸着海口说道。

    凌云鹏呵呵一笑,拍了拍傅星瀚:“好吧,那随你们吧,这样,守义呢,就叫哪吒,星瀚嘛就叫戏痴。阿辉嘛……“

    “就要我阿辉吧,叫我其他名字我还不习惯呢。”阿辉呵呵一笑。

    “你不是有神偷王子的美誉吗?你这个样子,叫你王子显然不合适,那就不如叫你神偷,怎么样?”傅星瀚揶揄着阿辉。

    “神偷不还是贼嘛,还不如叫我魔术师更斯文一点呢。”阿辉不屑地望了望傅星瀚。

    “魔术师?你会变戏法啊?“傅星瀚眼里露出一丝不屑:”要不,变一个让我们开开眼?“

    “那我就献丑了。“阿辉望了望四周,去窗台边的桌子上拿了三只茶杯过来,然后拿过一张报纸,撕下一小块,随后把这一小块报纸又撕成三条,把这三条细条揉成三个小纸团,阿辉手里捏着三个小纸团,随后把纸团放在床上,把这三个小瓷杯一一扣在这三个小纸团上。

    “你们看好了,一只,两只,三只,走。“阿辉嘴里念念有词,随后掀开杯子,原先第一只杯子下面的纸团不见了,而第三只杯子下面却多出了一个纸团,变成了两个纸团。

    阿辉随后又把三个纸团分别放在三只小瓷杯下面。

    “眼睛都睁大点,看清楚了,一只,两只,三只,走。“这次,打开第一只杯子,下面没有纸团,打开第二只杯子,里面也没有纸团,打开第三只杯子,里面有三个纸团。

    “怎么样,我这个魔术师还行吧?“阿辉得意地望着三人。

    “行,技法娴熟,佩服。”凌云鹏向阿辉翘起了大拇指。

    “阿辉的手法真是好快啊,我眼睛一眨没眨,怎么这纸团就像是长了腿似的。“秦守义摸了摸后脑勺,看不出名堂来。

    傅星瀚也学着阿辉的样,嘴里念念有词,可惜纸团没有任何变化。

    “你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哎,你是怎么弄的,下次教教我。“傅星瀚这下对阿辉刮目相看了。

    “这可是童子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你要是想学,我以后教你。“

    “那一言为定,魔术师,不过我还是觉得叫你阿辉更亲切一点。“傅星瀚拍了拍阿辉的肩膀。

    “那就还是叫我阿辉吧,我听了也顺耳。”阿辉笑了笑。

    “行啊,就叫你阿辉吧。”凌云鹏也觉得叫阿辉更亲切自然一些。

    傅星瀚又转向秦守义:“哎,黑大个,你怎么会叫哪吒的呢,你这形象跟哪吒一点都不沾边嘛。“

    “我八岁的时候一刀砍下了一条三米长的蟒蛇的头,然后抽筋剥皮,把蛇皮挂在大门上,过路的人都吓得半死,后来他们就叫我哪吒了。“秦守义风轻云淡地讲着他儿时的壮举。

    “你八岁的时候就砍了一条大蟒蛇?“阿辉惊得目瞪口呆。

    傅星瀚也顿时对眼前的黑大个刮目相看:“哇,你真是名副其实的哪吒。“

    “哎,那为什么叫你戏痴啊?你喜欢看戏啊?“秦守义问道。

    “我不仅喜欢看戏,更喜欢演戏,我差点就成为了像梅兰芳这样的戏剧大师了,唉,可惜啊,误入歧途,往事不堪回事啊!“

    “你还会演戏?“秦守仁睁大眼睛望着傅星瀚。

    “这我能证明,我和星瀚曾经是中学同学,我们还曾经一起演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呢。”凌云鹏向秦守义和阿辉介绍。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什么?”秦守仁愣愣地看着凌云鹏。

    “就是外国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凌云鹏向秦守义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哦,我明白了,你们俩谁演梁山伯,谁演祝英台啊?”秦守义好奇地望着凌云鹏和傅星瀚。

    “那肯定是老大演梁山伯,戏痴演祝英台啦。”阿辉抢着回答:“凌哥,我说的对吧?”

    凌云鹏笑着点点头。

    “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你像个娘们。”秦守义向傅星瀚投去嫌弃的一瞥。

    “什么叫像娘们,你懂什么叫艺术?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雌雄难辨,我告诉你,我不仅演过朱丽叶,四凤,娜拉这些女角,我还演过哈姆雷特,奥赛罗,李尔王这些男角,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能演得入木三分。”傅星瀚对于对艺术一窍不通的秦守义很是不屑,激动地嚷嚷起来:“像你这种粗人,怎么能够理解艺术?”

    “看把你激动的,跟我们村里那些喜欢吵架的村妇一个样。”秦守义嘴里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不许你这么蔑视我。”傅星瀚恨恨地望着秦守义。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还有正事没说呢。”凌云鹏连忙制止两人的拌嘴。

    老大发话了,大家都闭嘴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大家要对我们别动队的一些侦查手段,武器运用等方面有所掌握,所以我们要进行这方面的军事化训练。哪吒,你把这把枪拆了,再装上。”

    凌云鹏把一把勃朗宁手枪扔给了秦守义,秦守义拿起枪,三下五除二,二十多秒钟就把这把手枪每个零件都拆了下来,整齐地放在桌子上。随后他用一块黑布把眼睛蒙上,然后把这些零件又组合成一把抢,用时不到三十秒。

    这个拆装手枪的绝活让傅星瀚和阿辉大开眼界,顿时对秦守义肃然起敬。

    “你们俩以后就跟着哪吒学射击吧。我会带你们去郊外练习的,此外,你们还要学会用微型相机拍照,擒拿格斗,现场勘察,化妆,爆破,驾驶等一些基本的军事技能。”

    “哇,要学这么多本事啊?”阿辉睁大眼睛望着凌云鹏:“这得学多久啊?”

    “我们边干边学,从明天开始,你们将接受这一系列的军事训练,这个是训练作息表。“凌云鹏拿出一张表格让大家过目:”你们放心吧,你们都这么聪明,一定会很快掌握的,我对你们有信心。”

    凌云鹏决定把这支别动队带到佘山脚下的一片坟地里进行军事化训练。

    第二天一清早,天还蒙蒙亮,凌云鹏就从保险柜里把枪支弹药取了出来,随后带着三人进行拉练,训练体能。

    两个小时之后,大家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傅星瀚这一路,跑得两眼发黑,要不是秦守义连拉带拽,他早就掉队了,终于到了终点了,傅星瀚累得倒在地上不想动了。阿辉表现不错,这可能归功于以前当小偷时一直被警察追赶,练就了良好的耐力和一双铁脚板。

    傅星瀚趴在地上直喘气:“老大,这训练强度太大了,我受不了了。“

    “你要这样想,如果现在你被鬼子追赶着,你是不是得拼着命跑?现在苦一点,累一点,关键时候就能保住命了。“凌云鹏对傅星瀚晓之以理。

    “可我现在就快没命了。你们走吧,别管我了。“傅星瀚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耍无赖。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秦守义往傅星瀚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我不能跟你比,哪吒,你是个粗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是一名艺术家,你们见过一个艺术家发了疯似的跑个百多里路吗?过多的体力消耗会影响他的创作灵感的。“

    “好吧,艺术家,你就在这儿沉思吧,我们走。“凌云鹏扔下傅星瀚,带着秦守义和阿辉朝前走去。

    清晨的山间很是空旷,除了风声和鸟鸣声之外,别无他响,忽然,傅星瀚听见“呜呜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有人在阴笑,傅星瀚猛地坐了起来,朝四周望望,除了满目的坟茔,空无一人,但声音却一直时隐时现,傅星瀚的感到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跳加速。

    “云鹏,云鹏,你在哪里啊,老大,老大。“傅星瀚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坟地,到处都是墓碑和坟茔,傅星瀚吓得闭着眼睛朝前跑去。

    躲在远处的凌云鹏把双手拢在一起,继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三人看见傅星瀚慌不择路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

    “走,继续往前走。“凌云鹏见傅星瀚靠近了,便又往前走去。

    “云鹏,云鹏,我总算是追上你们了,这里好瘆人啊,你干嘛要选在这儿训练呢?“

    “只有在这里打枪才不引人注目嘛。好了,马上就到了。“

    凌云鹏带大家走到前面的一片林子里,随后把手枪发给三人,开始教傅星瀚和阿辉二人如何使用手枪进行射击。

    “首先要打开保险,然后握枪时手要均匀用力,枪柄卡在虎口内,放松食指,手腕及上臂要挺直,眼睛、缺口、准星三点成一线,瞄准目标,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凌云鹏边说边示范,傅星瀚和阿辉都练得很认真。

    凌云鹏跑到前方五六十米的地方,随后在一棵树的树枝上用绳子吊住一个苹果。

    “好了,你们俩就瞄准那只苹果,轮流射击,看谁先射中。”

    傅星瀚先瞄准,然后侧过头去,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射出去了,但苹果丝毫没动。

    接着轮到阿辉了,他闭上左眼,睁开右眼,不停地瞄准,手臂不停地颤抖着,终于扣动扳机了,苹果还是纹丝不动。

    “你们练的时候,默记动作要领,别害怕,多练几次就会有效果的。”凌云鹏和秦守义二人坐在一边,看两人练习打靶。

    两人练了二十多发子弹了,但苹果还是原封不动。

    两人有些急躁了:“老大,我们的胳膊都举不起来了,这太难了。”

    “守义,你给他们露一手。”凌云鹏朝秦守义努了努嘴。

    “好嘞。”秦守义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拿起枪,一抬手,“砰”的一声,苹果被打烂了。

    凌云鹏走了过去,猛地一抬手,“啪”的一声,那根系苹果的绳子被打断了。

    “哇,真是神枪手。”阿辉兴奋地叫了起来。

    “只要勤学苦练,你们也能达到这种水平。”

    秦守义又在树枝上系了只苹果。

    阿辉和傅星瀚不说话了,继续举臂,瞄准,射击……

    一连数日,大家在这片林子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射击训练。

    这个地方虽然远离市区,周边没什么居民,但枪声还是惊动了这片坟地的守墓人,这些天,他常常听见“砰砰砰”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于是便悄悄地前去查寻这声音。

    终于有一天,他远远地发现几个人手里拿着枪朝林子里开枪,心头一惊,这年头,持枪是政府严令禁止的,不仅是枪支,连一些刀具都是严格管制的。民间若是有持枪的,不是土匪就是抗日分子,于是乎,守墓人悄悄地前去警察局报案。

    警察接报后,便派了一支小分队前去捉拿那些持枪的人。

    经过数天的刻苦训练之后,傅星瀚和阿辉的射击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射中苹果的次数越来越多。傅星瀚和阿辉也终于体验到了成功的喜悦。

    忽然,凌云鹏听见远处有些异响,他警觉地朝四周望去,猛然看见前面有些人影朝他们这里移动过来。

    “不好,大家快隐蔽。”凌云鹏小声地提醒大家。

    凌云鹏,秦守义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所以他俩很快就找到了掩体,阿辉身手敏捷,“噌噌噌”地爬到了树上,只有傅星瀚一时没了方向,左顾右盼,找不到合适的藏身之所。

    几名警察端着枪正慢慢靠近,情急之下,傅星瀚连忙跪在一座孤坟前,对着墓碑嚎啕大哭起来。

    警察听见哭声,连忙朝傅星瀚的方向围了过来。

    “喂,你是谁啊,大清早地在这里哭丧啊?”一名警察拿着枪指着傅星瀚。

    傅星瀚抬起头来,双眼红肿,泪流满面:“你明明看见我在哭丧,你还问什么问啊?”

    “小兄弟啊,你是死者的什么人啊?”守墓人打量着傅星瀚:“我在这儿已经看坟看了十来年了,这座孤坟从来没人来扫过墓,请问你是他的……”

    “我是他的儿子。”傅星瀚用手擦了擦眼泪。

    “儿子?”守墓人睁大眼睛望了望墓碑,又望了望傅星瀚:“小兄弟,这坟里面埋的是你的父亲?可墓碑上写的是,这位胡老爷生于1854年,也就是咸丰四年,卒于1938年,掐指一算,至今已有八十好几了。你说是他的孙子我还信,你说是他的儿子,这……?”

    傅星瀚根本就没有注意墓碑上的这行小字,此时守墓人这么一挑明,他的心里也有些慌张,但既然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我是他的私生子。”

    这下,在场的警察和守墓人都眨巴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傅星瀚。

    “我父亲六十岁时生的我,我娘是我爹的丫鬟,我爹酒后乱性,结果我娘就怀了我,我爹有五房太太,哪容得下我娘啊,所以我娘就被轰出了胡家,跑到乡下,又不敢回娘家,就在破庙里把我生下了。我跟我娘两人相依为命,我娘为我吃尽了苦,靠给人家洗衣服供我上学,我还算是争气,靠奖学金学完了大学,找了份洋行的工作,我刚刚有能力孝敬我娘了,我娘却得了重病。我娘临终前,告诉了我的身世,于是我去胡家认爹,可胡家上下都不肯认我,把我赶了出去。后来听说我父亲临终时想要让我认祖归宗,所以我今天便到他的坟前来祭奠我那狠心的父亲,他总算是临终前做了件好事,认我是胡家子孙了。让我这片随处飘零的浮萍总算是找到根了。”

    傅星瀚把一个委婉曲折,辛酸苦楚的故事讲述得娓娓动听,令在场的这些警察和守墓人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同情。

    “唉,这有钱人家的家务事就是特别乱。”

    “是啊,你看这个胡老爷,虽说生前有五房太太,可最后却落了个孤家寡人,在这里堆了一座孤坟,平日里也没人来给他上坟,倒是这个私生子还有点良心,来祭拜他这个狠心的爹。”

    “好了,小兄弟,你也别再伤心了,你爹在地下也知道你和你娘不容易,他会保佑你的。”守墓人宽慰了一下傅星瀚:“哦,对了,小兄弟啊,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枪声?”

    “听到了,刚才有几个人在这儿附近练习打枪呢,吓得我心脏砰砰直跳,这些人真是胆大,就不怕惊扰了这里地底下的亡灵,我刚才还安慰我爹让他老人家别怕。”

    “那你看见这些人去哪儿了吗?”警察问道。

    “大概是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了,他们就往后面的那片林子里跑了。这些人还真是飞毛腿,这一会儿功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傅星瀚将警察的视线引向相反方向。

    警察顺着傅星瀚所指的方向望去,前面静悄悄的一片,连树叶都似乎是静止不动的,知道已无法追上那些人了,便摇了摇头。

    “算了,这追也追不上了,你在这儿仔细看着,要是再有情况,及时来报告。”警察对守墓人吩咐了几句,便收队了,只能无功而返,打道回府了。

    等警察和守墓人走远了,凌云鹏和秦守义从墓碑后面走了出来,阿辉也从树上爬了下来。

    阿辉见到傅星瀚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前俯后仰,凌云鹏和秦守义也差点笑岔气了。

    “戏痴,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你这演技还真是一流。我听了都快流眼泪了。”凌云鹏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对他直竖大拇指:“我觉得你的演技真的是比以前在学校里演的那些戏更加的炉火纯青了。”

    “是啊,戏痴,我还以为你就会拌嘴,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你咋装得这么像呢,不知道底细的,肯定真把你当成胡老爷的私生子了。”秦守义对傅星瀚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从没见识过如此逼真的表演。

    阿辉也连连点头:“是啊,我当时在树上看得真真切切,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起话来还带着哭腔,感觉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哎,戏痴,你会不会真的是私生子啊?”

    “去你的,你才是私生子呢,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的腿没你们快,你们几个像飞毛腿似的,说躲就躲,我还没来得及迈腿呢,警察就靠近我了,我是被逼到这份上了,只能即兴演出了,你们倒好,看了场白戏,还在那儿乐得屁颠屁颠的,说着风凉话,你们知不知道我当时吓得就快尿裤子了。真是一群没人性的家伙。”

    大家伙的溢美之词非但没有让傅星瀚感到一丝得意之色,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好倒霉,好委屈,便一旁不停地抱怨着。

    “我们可不是笑话你,我们是由衷地佩服你,你的演技真可谓出神入化。雨生,你今天的表现再一次证明我没看错人。”凌云鹏捶了傅星瀚一拳:“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撤吧。看来,这练习的场地得重新找了。”

    凌云鹏说完,带着他的队员们迅速撤离这片林子。

    之后,凌云鹏找到了位于郊外的一家废弃的钢铁厂,他在厂子外面警戒,秦守义在厂子里面辅导另外两人,就这样,半个月之后,傅星瀚和阿辉的射击水平显著提高,这一训练任务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除了枪械之外,擒拿格斗,驾驶修理,现场勘察,跟踪与反跟踪等科目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赵锦文又笑容满面地来到了清水湾监狱,当老王把赵锦文来监狱的消息告诉典狱长时,典狱长的心又开始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老王,上次吩咐你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典狱长抬起头来问老王。

    “你是说准备一具烧焦的死囚犯的尸体吗?”老王轻声地问道。

    “是啊,你准备好了吗?”典狱长又重复了一遍。

    “准备是准备好了,但这个死囚犯的身形与凌云鹏还是有不少差别的,凌云鹏长得高高瘦瘦的,而这个死囚犯长得有些粗壮,最近处死的几个死囚犯的身形跟凌云鹏都长得不太像,典狱长,你说这会让凌云鹏的舅舅认出来吗?”老王战战兢兢地把情况告诉典狱长。

    “管他像不像呢,反正是滥竽充数,就这么将就一下吧,想办法糊弄过去再说。”典狱长一脑门的官司:“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典狱长愁眉苦脸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保险柜前,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密码盘。

    自打上次发现那根金条不见了之后,他就懊悔死了,都怪自己太大意,把保险箱的钥匙插在锁孔内,没想到让那个贼钻了空子,在他那只傻鸟的帮助下,成功地获取了密码,打开了保险柜,盗走了那根金条。现在他要吸取教训,不仅钥匙不离身,而且密码也重新设置了,不仅防人之心不可无,防鸟之心亦不可无啊!现在那只名叫宝宝的鹦鹉早已经魂归九泉了。

    典狱长打开保险柜后,从保险柜的一个铁皮箱子里面拿出一叠美钞和三根金条,他犹豫了一下,又把其中一根大黄鱼放回了铁皮箱里,喃喃自语:“这可是我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呀。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凌云鹏,让我人财两空。”

    可刚把那根金条放回去,又摇了摇头,又将那根金条拿了出来,自言自语道:“这可是银行家的外甥,怎么说这条命也要比其他人值钱一些吧,这个赵玉民恐怕不是两根金条能打发得了的。毕竟人家是银行总裁啊,这两根金条人家会看得上眼吗?”

    这么一想,典狱长索性将铁皮箱里所有的金条都拿了出来,一共六根,他心疼地都抽抽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唉,破财消灾吧,但愿这次能逢凶化吉。”

    典狱长一边恨恨地嘀咕着,一边把一叠美钞和六根金条全部塞进两边的裤兜里。顿时觉得自己的双足如灌了铅一般,寸步难行。

    典狱长挪着步子,打开办公室的门:“老王,走,扶我一把,我们一起去见见这个烦人的银行总裁。”

    老王搀扶着典狱长来到了接待室,赵锦文一见他俩,便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

    “典狱长,你好,我已经拿到了撤诉书了。”赵锦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典狱长:“典狱长,你看。这可是我花了不少银子才说服那个三井银行的总经理,怎么样,我今天可以把云鹏接走了吧?”

    这张撤销书毫无疑问是赵锦文让人伪造的,这种东西对他这个军统上海站站长而言,小菜一碟,信手拈来。

    典狱长接过撤诉书,瞄了一眼,随即还给了赵锦文。随即脸上流露出及其痛苦的神情:“赵兄啊,你来晚了一步啊!”

    “嗯?怎么啦?什么叫我来晚了一步啊?”赵锦文呆呆地望着典狱长。

    “真是不幸啊,昨天监狱厨房里失火,火势太猛了,云鹏他没来得及逃出来,不幸被烧死了。”典狱长一边哽咽地向赵锦文说明情况,一边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云鹏这孩子我还是很喜欢的,我也很照顾他,你让我给他找份轻松一点的活干干,所以我就让他去厨房里打打下手,谁会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呢?”

    赵锦文听了典狱长的解释之后,一时愣在那里,毫无反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张口结舌地望着典狱长:“不,不不,这不可能,典狱长,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们家云鹏今天要出狱了,你却告诉我说他昨天被烧死了,这……这怎么可能呢?这种玩笑开不得的,开不得的。”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是啊,我也不相信这种事,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呀,否则怎么会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说呢,是吧?赵兄啊,还请你节哀啊!”典狱长一脸诚恳样,一脸苦逼相。

    “不行。这绝不可能,我不信,我要见云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锦文情绪激动起来。

    “老王啊,那你就带赵兄到停尸房去看看吧。”典狱长一边抹泪,一边吩咐老王。

    “赵先生,请跟我来。”

    老王带路,赵锦文和典狱长在后面跟着,三人来到了停尸房,老王指着一具烧焦的尸体对赵锦文说:“赵先生,这就是您外甥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