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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锦文蹲下身子,望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质疑地问道:“这不是云鹏的遗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这五官都看不清了,而且云鹏比他长得高大。”

    “这场火火势太猛了,所以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了,人都烧萎缩了。”老王在一旁解释道。

    赵锦文难以置信地望了望尸体,又望了望典狱长和老王,突然呼天抢地,痛哭流涕:“云鹏啊,舅舅对不起你啊,要不是舅舅说了那几句气话,你也不会去抢银行,你要是不去抢银行,就不会被关到监狱里来,更不会被烧得面目全非,死得不明不白啊!”

    “赵兄,你别这样,这人已经死了,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顺变。”典狱长要去搀扶赵锦文:“赵兄,我已经将那个管厨房的狱警关入死牢了,也算是替云鹏出了口气。”

    “不,不行,我要去告你们,告你们草菅人命,我要还我们家云鹏一个公道,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赵锦文站起身来,指着典狱长:“我还花了一条大黄鱼让你好好照顾我家云鹏,没想到,你收了钱,却让我家云鹏死于非命,我决不能放过你。”

    典狱长吓得面如土色,他知道,赵玉民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他完全有能力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万一这个赵玉民去上面告他一状,告他玩忽职守,收受贿赂,那他轻者丢了饭碗,重者下大狱,从典狱长变成阶下囚,从铁笼外到铁笼里,人生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是他无法承受的,所以,当务之急必须稳住这个赵玉民。

    “赵兄,你这可是冤枉我啊,我是好心好意想要照顾云鹏,所以才安排他干一些轻体力的劳动,可这天灾人祸不能怪我啊,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啊。”典狱长从裤兜里的所有金条都掏了出来,外加一叠美钞,全部塞进赵锦文的手上:“你看,这样,行吗,这些东西就算是我本人的一点心意,我知道在你赵兄的眼里,这些东西不算什么,可这是我多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身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求你赵兄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行吗?要不,我给你跪下了。”

    典狱长说着,扑通一声,跪在赵锦文的面前,泪水犹如滂沱大雨,倾泻不止,而这次的眼泪绝对是真实的。

    “赵先生,我也替我们典狱长向你求求情,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典狱长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就看在他曾经在小凌生前还算照顾他的份上,饶了他这次吧,我给你磕头了。”

    老王说着,真的是如捣蒜一般向赵锦文磕头,典狱长也跟着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赵锦文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云鹏啊,你算是跟你父母在天堂团聚了,唉,舅舅对不起你呀。你们听好了,你们现在就去准备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下午我过来接云鹏回老家,然后你们到庙里给他做法事,超度他。”

    “好的好的,这些我们都可以做到,一定做到,一定做到。”典狱长如释重负,连连点头:“我这就按您的意思操办去。”

    赵锦文把金条和美钞塞进公文包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监狱。

    老王把长跪不起的典狱长从地上搀扶起来,典狱长犹如虚脱一般倒在座位上:“总算是走了,唉,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这次的买卖亏大啰。”

    “典狱长,只要能破财消灾,重头再来嘛。”老王宽慰了一句典狱长。

    典狱长感激地望了望老王:“老王啊,这次多亏有你,我才躲过这一劫,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典狱长的抬爱。”老王对典狱长的器重受宠若惊。

    下午,赵锦文再次来到清水湾监狱,把一口金丝楠木棺材给带走了,典狱长望着赵锦文远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凌云鹏正在给队员们制定训练计划,电话铃响了,凌云鹏走到电话机旁,铃声响了八下之后,凌云鹏拿起电话,他知道这个电话是赵锦文的。

    “下午三点,霞美咖啡厅,货到了。”电话里传来赵锦文的声音。

    “好的,不见不散。”凌云鹏把电话挂了,心里一阵惊喜,因为“货到了”三个字意味着有任务了,这可是别动队成立之后接手的第一个任务。

    下午三点,凌云鹏准时来到了霞美咖啡厅,赵锦文已经在老位子上等着他了。

    凌云鹏刚落座,服务生就来到他身边:“请问先生,还是老样子,一杯摩卡,一杯卡布基诺吗?”

    凌云鹏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

    “好的,先生,请稍后。”服务生随即离开了。

    “云鹏,你知道吗,我今天上午去了清水湾监狱,我把撤诉书交给了典狱长,结果怎么着,你猜?”

    “他向你宣布我已经死了。”凌云鹏笑着答道。

    “果不出你所料,他告诉我监狱厨房着火,你被烧死了。而且他和那个牢头把我带到停尸房里,指着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告诉我,这个就是我外甥的尸体。你说可笑吗?”赵锦文边说边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可真难为他了,还得去找一具死尸冒充我。”凌云鹏笑着摇摇头。

    “可不,我看他为了你的事可谓是煞费苦心。”

    服务生来了,把两杯咖啡端到他俩面前:“先生,你们的咖啡来了,请慢用。”

    等服务生走后,赵锦文靠近凌云鹏,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轻声说道:“还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怎么了,是不是典狱长想要破财消灾?”云麟喝了一口咖啡,轻轻地问了一句。

    “云鹏,你可真是神了,居然能未卜先知。”赵锦文对云鹏的推断能力真的是十分佩服,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居然塞给我六根大黄鱼和一叠美钞。”

    凌云鹏一听,眉毛一扬:“老师,你这次可是赚大发了。我说的没错吧,这个典狱长这些年捞了不少吧,六根大黄鱼,一个典狱长一年的薪水才多少?他能一下子拿出六根金条,可见平时喝了不少犯人的血。不过要从典狱长手里拿到这些硬通货,这可真是在铁公鸡身上拔毛啊,我估计要不是你当时演技爆棚,他绝不会拱手相送。”

    赵锦文听了凌云鹏的夸奖也很是得意:“事情到这份上了,这戏当然要演足了,不过这事啊,我可不敢居功,要不是你当时提醒我要再去一次监狱,我哪会碰到这么好的事情?这六根大黄鱼和美金我先报告戴局长,等戴局长的嘉奖令下来,我再如数给你。”

    赵锦文还是挺公正的,不会因为自己是老师就居功自傲,把学生的成果占为己有,他很清楚这都是凌云鹏的功劳,自己只不过是个配角而已。

    “那我就先谢过老师了。”凌云鹏向赵锦文微微欠了欠身,随后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说道:“其实呢,我当时想到的倒不是这些个意外之财,而是在填补漏洞。“

    “漏洞?“赵锦文不解地望着凌云鹏,在他看来,这次劫囚行动简直堪称完美,天衣无缝。

    “是啊,劫囚只是这次行动的上半部分,而下半部分就是靠你老师去收尾了。“凌云鹏慢悠悠地说道。

    赵锦文还是没听明白凌云鹏的意思,眉头紧蹙地望着他。

    凌云鹏见赵锦文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老师你想,如果凌云鹏消失了,他舅舅也从此不再出现了,那典狱长是不是会对你和你外甥产生怀疑呢?肯定认为凌云鹏也一起越狱了,你现在去清水湾监狱这么一闹,典狱长只能坐实了凌云鹏被烧死了这个谎言,这样凌云鹏的失踪和傅星瀚,阿辉的被劫都不会惊动上面,只需把这事留在监狱,他自己慢慢消化,这样我们也就更安全了。典狱长现在确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凌云鹏把事态的发展分析得头头是道。

    “云鹏,你这一手可真够毒的。好了,现在,你算是彻底人间蒸发了。”赵锦文向凌云鹏举了举咖啡杯。

    凌云鹏得意地举了举咖啡杯,扬了扬眉毛。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凌云鹏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咖啡:“这样,以后我们执行任务时可以少一些障碍。我估计那两人典狱长也不会多追究,到目前为止,上面也没有在大街小巷张贴通缉令,典狱长一定是把傅星瀚和阿辉两人列入的狱中病故人员名单中,就算是以后别人发现了他俩的行踪,典狱长也不会承认的,否则就等于昭告天下他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嗯,诚如你所料,典狱长确实不敢把傅星瀚和阿辉失踪的事上报,否则督查组的人早就要求彻查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连警察局都没声音,看来典狱长是把这两人内部消化了,不过,对于这两人而言,最近一阵子尽量少抛头露面,尽管没有通缉令,但万一被人认出来,还是会带来麻烦的,尤其是在租界,这两个人曾经的活动区域,还是少露面为妙。况且这两个人是江湖上的混混,江湖习气太重,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收收心,否则你不好驾驭啊!”赵锦文在提醒凌云鹏对他的手下不要太过心慈手软。

    “我明白,你放心吧,老师。”

    “你那些人现在训练得如何了?一些基本技能是否已经掌握了?“赵锦文边搅拌咖啡边问道。

    “已经训练了好些日子了,他们很聪明,上手很快,只不过要达到精准还差些火候。“凌云鹏把情况向赵锦文汇报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怎么,老师,是不是有任务了?”

    “是啊,我看得提早让他们进入实战了,有一项任务需要你们提前介入。”赵锦文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任务?”

    “是关于一份藏宝图的。”赵锦文悄悄地说道:“待会儿,你来我的那幢小洋楼,具体情况我会详细告诉你的。”

    凌云鹏点点头:“好的,要不,你先走,我待会儿过来,这样不会太引人注目。”

    “嗯,待会儿你把帐结了之后就过来吧。”赵锦文随口一说。

    “老师,你今天可赚大发了,还让我结账啊?”凌云鹏向赵锦文吐了吐舌头。

    “你这臭小子,真是不厚道。”赵锦文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

    赵锦文戴上礼帽,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霞美咖啡厅。

    凌云鹏坐在位置上,端起咖啡,悠闲地喝了一口,目送着赵锦文离开咖啡厅,随后又慢慢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观察着街上的动静,过了会儿,他抬手看了看手上的那块劳力士手表,赵锦文已经走了大概十五分钟了,于是,站起身来,也离开了霞美咖啡厅。

    走到大街上之后,凌云鹏叫了一辆黄包车:“去福开森路5号。”

    “好嘞。”车夫应了一声,甩开腿便开跑了。

    凌云鹏一路上警觉地望着两边,到了福开森路5号,车夫停下车,凌云鹏把车钱交给车夫,车夫谢过之后,便拉着车离开了。

    福开森路5号是一家西餐厅,其实凌云鹏要去的是福开森路80号,离这儿有七八分钟的路程,之所以这样做,当然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凌云鹏笃悠悠地沿着马路朝前走去,很快就到了福开森路80号,这里就是那天戴局长接见他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他接受了一项特殊的任务,成为了妙影别动队的队长。

    福开森路80号是一幢独栋的三层小洋楼,从外面看,没什么特别之处,淡黄色的外墙上面覆盖了一层爬山虎,酱红色的窗框显得有些老旧,屋顶上竖着一根天线,不过这也不足为奇,很多住这种房子的人家都会在屋顶上竖根天线,为了收听无线电广播而已。

    凌云鹏走进这幢貌似普通的小洋楼,这里他上次来过,但因为是晚上,而且赵锦文匆匆忙忙把他带到了楼上,所以也没仔细看过,今天是第二次来,他得仔细观察一番。

    据凌云鹏的观察,一楼应该是警卫居住的场所,他进来之后,就发现有几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可能已经认识他了,或是赵锦文关照过了,所以他们并没有阻挡他,而是直接用眼神告诉他上楼,凌云鹏爬上了木质楼梯,二楼应该才是赵锦文目前生活起居的地方,他又抬头望了望三楼,那里紧闭着,但凌云鹏猜测,那里应该是电讯部门的所在之处。

    “你来啦?”赵锦文从客厅里出来:“来,过来,云鹏,到这间屋子里来,我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你。”

    赵锦文把凌云鹏带进了一间陈设简单的房间里,这里除了一张宽大的长方形桌子和几把椅子外,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凌云鹏估计这里应该是那些头头脑脑开会,做决策的地方。

    “来,云鹏,你先坐下,我先把这个任务的大致情况跟你介绍一下。”

    赵锦文关上灯,打开桌上的一台投影仪,墙上出现了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外国绅士的影像,赵锦文一边放幻灯片,一边给凌云鹏做解释:“这个人名叫安德烈,沙俄时期的贵族,准确地说,是安德烈伯爵,半年多之前他得到了一份藏宝图。”

    “藏宝图?”凌云鹏回头望了望赵锦文。

    “是的,是一座金矿的藏宝图,据说这座金矿很大,若是能开采的话,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云鹏,你知道,打仗就是烧钱,国民政府的钱袋子这几年都快见底了,如果有了这座金矿,我相信,这个仗还能继续打几年,否则的话,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举白旗了。”赵锦文双手一摊,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据传,这座金矿就在关外,具体什么位置却没人知道,但如果有了这张藏宝图,那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那这份藏宝图现在就在这个安德烈伯爵的身上?”凌云鹏指了指幻灯片。

    赵锦文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安德烈伯爵两个月前突然暴毙了。”

    “暴毙了?他怎么死的?”凌云鹏眉头一皱。

    “脑溢血,心脏骤停,或是中毒,谁知道呢,反正是去见上帝了。”赵锦文又耸了耸肩。

    “人死了,那图呢?”凌云鹏关心的是藏宝图的下落。

    “问题就在这儿,这张藏宝图似乎也跟着绝迹了。”赵锦文苦笑了一下。

    “不见了?难道是安德烈伯爵将这张藏宝图当作殉葬品同他一起长眠于地下了?”凌云鹏笑着耸了耸肩。

    “这怎么可能呢?安德烈又不是秦始皇。“

    “我想也不会,这么一大笔财富,让它长眠于地下,安德烈再贪财,也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我想伯爵的家人也不会这么蠢吧?不过这安德烈一死,这藏宝图就不见了?那会不会这张图一开始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凌云鹏觉得很难解释藏宝图凭空消失这个情况。

    “不会。金矿是事实,藏宝图也是事实,有人曾经见到过这张图。“赵锦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可就是不知道这个安德烈伯爵把它藏哪儿了。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这么一大笔财富,早已经让许多人对它垂涎三尺了。”

    “那安德烈突然死了,照理这张图应该在他的家人手里。”凌云鹏分析道。

    “嗯,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赵锦文点点头:“所以我们把监视重点落在了他的家人身上。“

    忽然,墙上出现了一位金发碧眼,丰腴高挑的贵妇。

    “这位就是安德烈伯爵的遗孀,娜塔莎。“赵锦文介绍道。

    “安德烈生前就跟她一直生活在上海,现在他的遗孀就一直居住在安和寺路8号这幢小洋房里。”

    墙上出现了一张小洋房的图片。

    “这幢小洋房有两层,伯爵夫人就住在二楼,她的卧房是东面的那间。”

    “那张图是不是藏在这座小洋房里的某个角落?一般来说,卧室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只有把宝物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睡觉才能安心。”凌云鹏提出自己的看法。

    “这不清楚,我们目前还没有机会进伯爵夫人的小洋房里进行搜查。”赵锦文叹了口气。

    “看来我接手后,得先去这幢小洋房里搜查一遍。”凌云鹏觉得藏宝图放在卧室的可能性最大。

    “要想进入这幢小洋房可不容易,你们要计划周全。”赵锦文提醒凌云鹏。

    赵锦文说完,墙上又出现了一张照片。

    “这位是伯爵夫人的女佣安娜,负责主人的一日三餐以及生活起居,还有打扫卫生。”

    “她一人要干这么多活?怪不得一脸苦哈哈的样子。”凌云鹏看着幻灯片上的安娜愁眉苦脸的模样深表同情。

    “以前还有一个女佣,但安德烈死后,娜塔莎的日子也开始变得拮据起来了,所以就辞退了一个女佣,现在就剩下安娜一个女佣了。”

    凌云鹏望了望这位显得有些憔悴的二十多岁的女孩,不禁有些同情她:“如果这样的话,伯爵夫人的手上若是握有藏宝图,那她就可以待价而沽,这样她就能换取富足,甚至是奢靡的生活了。”

    “你说的没错,事实上,这位伯爵夫人正在开始运筹帷幄,我们得到消息,目前她已经着手在英国置产,估计是打算把这张藏宝图卖个高价,然后去英国逍遥,两个月之后也许会离开上海。”

    “动作挺快的嘛。这么说这张藏宝图应该就在伯爵夫人的手上。”凌云鹏听赵锦文这么一说,便断定伯爵夫人的手上应该握有藏宝图。

    这时,墙上出现了一个巨人般的壮汉的影像。

    “这人是谁?”凌云鹏被这幅照片震了一下。

    “他是伯爵夫人的保镖,名叫伊凡诺夫,曾经是俄国大力士,参加过奥运会摔跤比赛,获得过亚军。”赵锦文向凌云鹏介绍道。

    凌云鹏见这个伊凡诺夫浑身凸起的肌肉块,吹了一声口哨:“这人简直就像是庙里的金刚。”

    “他平时就住在楼下,负责伯爵夫人的安全。”

    赵锦文又换了一张幻灯片,墙上出现了一只大型犬的图片。

    “这是伯爵夫人的爱犬,一条高加索犬。平日里伯爵夫人常常牵着它外出。”

    凌云鹏仅扫了这条高加索犬一眼,就觉得这条狗异常凶猛:“我还以为这位伯爵夫人喜欢抱着贵妇犬之类的可爱型的小狗,没想到,这位伯爵夫人倒是重口味,喜欢这种凶猛的猎犬,不会是为了拉风吧?”

    “可能她觉得这样更安全吧。”

    “这么看来,这个伯爵夫人很在意自身的安全问题,又是大力士看家,又是大型犬护身,双保险,这藏宝图百分百是在伯爵夫人手上。”凌云鹏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我们发现,这两个月以来,有不少人在有意无意地跟这位伯爵夫人接触。”

    墙上出现了一个瘦高个的欧美人。

    “这位名叫戴维·史密斯,公开身份是美国商人,做进出口贸易,实际上他是美国陆军情报局的特工,他现在常常出入安和寺8号,看上去像是伯爵夫人的情人。”

    “美男计?伯爵夫人这么快就有新欢了?”凌云鹏揶揄了一句。

    “是寂寞难耐也好,假戏真做也罢,但这个史密斯的目标是藏宝图,那是毫无疑问的。”

    忽然,墙上又出现了一位亚洲人的面孔。

    “这位是田中纠夫,公开身份是医生,伯爵夫人时常出入他的诊所,有时他也会上门看诊,但其真实身份是樱机关的间谍。他接触伯爵夫人的目的也一定是为了得到藏宝图。”

    赵锦文把投影仪关了,打开灯。

    “看来现在各路神仙都在蠢蠢欲动,伺机窃取这份藏宝图。”凌云鹏一边沉思,一边拧了拧眉头。

    “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伯爵夫人现在就是众矢之的。各路神仙都粉墨登场了。”

    “老师,你的这些资料从何而来?”凌云鹏觉得这些资料很是珍贵。

    “这是你的前任搜集到的情报,他为了获取这些情报,已经花费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他在安和寺8号对面租了间公寓,一直在暗中监视伯爵夫人的一举一动,否则你今天也不会得到这么全面而详细的资料。你接手后可以继续使用这个观察点。这些照片和资料我也已经印好了,放在这个纸袋里。”

    赵锦文说着,把桌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凌云鹏。凌云鹏接过纸袋,放入随身的公文包里。

    “老师,我还有些疑问想问问这位前任。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安排我跟他见上一面?”凌云鹏想要跟这位前任打听一些细节问题。

    “你见不到他了。唉……”赵锦文叹了口气。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凌云鹏从赵锦文的语气中感到了一丝寒意。

    “上周我们在黄浦江上发现了他的尸体。”赵锦文眼睛有些发红,神情黯淡。

    “他死了?”凌云鹏猛地感到后背阵阵发凉:“是被人谋杀的吗?”

    “百分百是被谋杀的,难道他会在黄浦江上失足落水?况且他的水性很好,怎么可能溺毙?”赵锦文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们对他进行了尸检,发现他是被人从身后袭击,被钝器敲碎了头颅,然后扔进黄浦江的,造成溺水而亡的假象。”

    “那凶手是谁?”凌云鹏感到有些胸闷。

    “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你的前任一定不是死于仇杀,或是情杀,也许是他不小心暴露了,所以才会被灭口,对手是为了扫清他们在夺取藏宝图路上的所有障碍。所以,云鹏,这个任务充满了危险,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在财富面前,任何对手都是凶残的,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对手,企图独吞这笔财富。”赵锦文提醒凌云鹏切不可对那些对手等闲视之,否则会重蹈他前任的覆辙。

    凌云鹏默默地点了点头,为这位牺牲的无名英雄感到痛惜。

    “云鹏,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抢在各路神仙动手之前,率先夺取这份藏宝图。”赵锦文脸色异常冷峻:“这样你的前任也不算是枉死了。”

    “是。”凌云鹏站起身来,向赵锦文行了个军礼。

    之后,赵锦文把安和寺路上的观察点地址告诉了凌云鹏,临走前,赵锦文又给了凌云鹏几盒勃朗宁手枪的子弹。随后派一个保镖护送凌云鹏离开福开森路。

    说实话,赵锦文虽然是凌云鹏的上级,是他的老师,但更多的时候凌云鹏把赵锦文视作他的大管家,因为他常常会事无巨细地关照他,提醒他,虽然赵锦文有时对他也很严厉,但凌云鹏更愿把这种严厉视为长辈般的呵护。

    离开福开森路之后,凌云鹏来到了安和寺路7号,这里就是赵锦文告诉他的观察点,它就在安德烈伯爵夫人所住的小洋楼的对面,上海的马路单双号分开,一般来说,相邻的两个门牌号正好是面对面。

    凌云鹏走进了7号公寓,这里原本也是一幢小洋楼,大概房东为了多收些房租,所以把小洋楼改建成了几间公寓房。

    凌云鹏走上二楼,用赵锦文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中间的一扇门,然后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套间,一大一小两间卧室,虽然面积比不上博仁诊所的二楼房间,但家具齐全,样式也不算太陈旧,旁边有个卫生间,卫生间里还有浴缸,洗漱盆,抽水马桶,而用马赛克地砖拼接出的花纹图案一下子抬升了整个住所的档次,而洗漱盆上方的椭圆的带镜框的化妆镜和不锈钢的毛巾架,浴巾架则让人感觉这里的主人曾经生活得很是精致。

    看完卧室和浴室之后,凌云鹏又看了看客厅,里面放了一张八仙桌,算是餐厅部分了。客厅比较狭长,而且光线很暗,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客厅靠马路的窗子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

    他走到窗台边,刚想把窗帘拉开,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只是掀开窗帘的一角,观察了一下马路对面,对面很安静,凌云鹏的目光正对着的是伯爵夫人二楼东面的卧室,此时那里暗暗的,一点声响也没有,而那几扇玻璃窗户则半开半闭,凌云鹏又望了望二楼西面,那里应该是餐厅,但那间房间里没有灯光。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看来今天伯爵夫人在外用餐。而对面的楼下左侧则露出了一点灯光,有个年轻的女人正在房间里做着女工,凌云鹏猜测那一定是安娜,右侧则黑咕隆咚的,凌云鹏猜测要么是保镖睡着了,要么是伯爵夫人带着保镖一起外出了。

    凌云鹏又望了望马路四周,安和寺路是一条闹中取静的马路,距离市中心并不远,这里洋房林立,风格迥异,一看就知道,这里是有钱有势人的聚集地,这条马路也不长,从凌云鹏所处的位置往两边看,都能看到马路的尽头。

    凌云鹏把窗帘放下,随后打开所有的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房间里和客厅里的陈设,这两间卧室面积一大一小,大的也就十五六个平米,小的一间大概就十个平米左右,但布置得倒也很别致,所需的床,椅子,衣橱,床头柜,沙发,倒是应有尽有,而过道厅里放了一张沙发,一张八仙桌,和一个碗橱,一个杂物架。房间里所需的照明,如台灯,壁灯,吊灯都一应俱全,大卧室的床头柜上还有一台电话机和一台无线电收音机。令凌云鹏没想到的是,床头柜里居然还有一架望远镜,他拿起望远镜,试了试,镜头很清晰,他清楚,这应该是他的前任留下的,他又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很显然,这间房间已经有不少日子空关着,无人入住了,从一进门就闻到的轻微的霉味,以及家具上的一些浮灰就可知一二,屋子曾经的主人在某一天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而八仙桌上遗留的半片发霉的面包则告诉凌云鹏他的前任那天离开这里时很是匆忙,甚至连半片面包都没来得及吃完。

    凌云鹏叹了口气,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完成他的前任未竟的任务,现在各方势力,各路人马都在虎视眈眈盯着这张藏宝图,而他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那张藏宝图。

    正当凌云鹏在思索该如何接近这位伯爵夫人之时,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凌云鹏连忙把望远镜放好,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敲门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太太,烫着长波浪的卷发,一张丰腴的脸上涂脂抹粉,身上穿着略显紧身的旗袍,使得腹部和臀部的赘肉凸现出来,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花露水的味道。

    “请问,你是……?”胖太太疑惑地望着凌云鹏:“我还以为是顾先生回来了呢!”

    “哦,我是顾先生的同事,他有事要回老家一趟,所以,他让我过来给他看房子。”凌云鹏有礼貌地向胖太太点了点头。

    “哦,你是顾先生的同事啊?我是这里的房东太太,你就叫我吴太太好了,那顾先生跟你说过他回老家要多长时间吗?”

    “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吧。”凌云鹏在那儿胡诌。

    “哦,这么长时间啊?”胖太太讪笑着:“请问你怎么称呼啊?”

    “我姓林。”凌云鹏开始启用他现在的化名林亚楠。

    “哦,林先生,是这样的,先前顾先生租我的房子已经租了半年多了,他是三个月交一次房租,以前他总是提前交房租,所以我们都相处得不错的,不过这次他的房租拖的时间有点长了,所以我上来想问问,顾先生有没有跟你说这房子他想要继续租下去吗?”

    “应该继续租下去的吧,否则他也不会叫我给他看房子了,我听明白了,吴太太,是这样的,顾先生的父亲突然得了疾病,而顾先生是长子,所以他很是着急,连夜就买车票回老家了,临走前跟我打了声招呼,让我过来住一阵子。我呢,本来是住在单位宿舍里的,但是最近单位里来了几名新职员,所以住得比较挤,我原先在老顾面前提起过这事,想要出来住,他把我的话记在心里了,所以临走前特地把这儿的钥匙交给我。这样吧,吴太太,我就先租一个月,如果老顾一个月之后回来了,那这房子就还给老顾住,如果他还没回来,那我接着租,你看怎么样?”凌云鹏可不想当冤大头,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一个月内搞定,那又何必多花两个月的房租钱,与其三个月一付,不如一个月一个月地付更实在一些,虽说戴局长在汇丰银行给他存了一箱的金条作为活动经费,但这不等于可以大手大脚花钱,该省的地方还得省。

    “可以的,可以的,你就先付一个月房租好嘞。”吴太太倒也爽气。

    “那吴太太,这里一个月的房租是多少呀?”

    “四十块大洋一个月。”房东太太脱口而出,一点都不打格楞。

    “哇,这么贵啊?”凌云鹏没想到这里的房租这么贵,超出他的预算一半。

    “这里是上只角呀,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呀,这房租嘛,当然也就比其他地方稍微贵点。”吴太太笑着跟凌云鹏解释,这话外音分明是在说,你要是个穷鬼就别打这房子的主意了。

    “哦,吴太太,你看今天事发突然,我身边没有带这么多钱,我明天给你,行吗?”

    “可以的,可以的。那我明天再来找你。”房东太太说完,转身要下楼。

    “哦,吴太太,我问一下,如果我租你的这个房子,我可不可以多带几个人一起来住啊?”凌云鹏面带微笑地问道。

    “哦,你想多住几个人啊?可以是可以的,不过嘛,最好不要超过三四个人。”

    “加上我一共四个人。”凌云鹏难为情地笑了笑:“吴太太,老实说,这里的房租有点贵,我想跟其他几个亲戚朋友一起合租,这样摊到每个人的头上也不算多,大家也都承受得起。你看可以吗?”

    房东太太微微一笑,心里却在飞快地打着算盘:原本租给顾先生时是三十块大洋一个月,现在她坐地起价,想要敲这个林先生一笔,但很显然这个林先生财力有限,所以提出合租,虽然四个人一定会比一个人繁杂,但如果不答应的话,这个林先生索性不租了,那她可就犯难了,因为顾先生并没有退租,她如果现在重新租出去的话,万一顾先生回来大家面上就不好看了,而且以前这个顾先生还是很拎得清的,都是提早交房租的。况且二楼的三间屋子,目前也就租出去一间,如果这个林先生退租的话,那租金可就全泡汤了,只能靠吃老本度日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另寻租客,什么时候能租出去也不知道,岂不是白白浪费数个月的租金,而且就算是租出去了,那房客也未必是自己满意的。而眼前的林先生看上去倒还是蛮斯文的,顾先生原先能一次付三个月的租金,那林先生作为他的同事,薪水应该跟顾先生差不多,只是这个林先生要比顾先生抠门一点,精明一点。

    一想到这儿,房东太太主意已定,不过她不想让这位林先生觉得自己是巴不得他马上住进来,她还想矜持一下:“那住进来的都是大人,是吗?”

    “是大人,全都是大人。”凌云鹏知道,房东太太这话的意思是怕人多嘈杂,尤其是小孩子,吵闹起来会让人受不了。

    听凌云鹏这么一说,房东太太便爽快地答应了:“要是都是大人的话,那没问题,你让他们过来一起住吧。”

    “那就谢谢房东太太了。”

    “不客气,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我这个房子原先是准备租给两个人的,所以我这里的被子,枕头等卧具都只有两套,如果你们四个人的话,那……”房东太太算盘可打得精,她可不想因为多住进两个人而添加额外的被褥,枕头等卧具,这可又是一笔开销。

    “吴太太,你放心,卧具之类的东西,我们自己准备。”凌云鹏打断房东太太的话,打消房东太太的顾虑。

    房东太太脸上立马笑容满面:“好好好,这样最好,自己的东西用得也称心。那就这样了,再见啊,林先生。”吴太太扭着腰肢下楼去了。

    “再见啊,房东太太。”凌云鹏等房东太太下楼之后才关上房门。

    等房东太太走了之后,凌云鹏又来到了窗户旁,他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但对面依旧是黑咕隆咚。

    凌云鹏刚想要离开,忽然听见楼下有汽车声,连忙走到窗户旁,借着路灯的光线进行观察,只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汽车,从汽车里出来一位衣着体面的,四五十岁的高个子外国人,凌云鹏马上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刚才赵锦文向他介绍过的史密斯,一个看似商人,实则美国陆军情报局的特工。

    史密斯走到汽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一只手遮挡在车顶处,另一只手搀扶里面的妇人出来,这位妇人雍容华贵,身穿蓝色紧身蕾丝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项链,熠熠生辉。凌云鹏知道这位就是他的目标——伯爵夫人。

    “Darling,谢谢你今晚的晚餐,你让我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伯爵夫人用英语对史密斯说。

    现在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所以伯爵夫人和史密斯的对话虽然不是很大声,但还是很清晰的。

    凌云鹏在教会学校里学过英语,虽然时间久远,好些单词都淡忘了,但基本功还在,听一些基本会话不成问题。

    “My honey,难道你不请我进屋喝一杯吗?”史密斯牵着伯爵夫人的纤纤玉手,双眼柔情地望着她。

    “哦,No,no,no。”伯爵夫人眼波流转,风情万种:“Darling,今天太晚了,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史密斯有些沮丧,他耸了耸双肩:“哦,娜塔莎,你每次都这样。“

    “亲爱的,你知道你身上哪一点最吸引我吗?”伯爵夫人见史密斯一脸沮丧,连忙安慰他。

    “你该不会说是我的钱吧?”史密斯又耸了耸肩。

    “哦,你真幽默,史密斯,我想说的是你身上最吸引我的是你的绅士风度。你的举手投足都让我感到你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人。安德烈生前就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

    “谢谢夫人的夸奖,我会继续保持夫人您所欣赏的绅士风度,只有这样,才能与您这样一位高贵的伯爵夫人相匹配。那就让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史密斯把伯爵夫人送到小洋楼门前,这时,女佣已经打开了大门,而保镖伊凡诺夫则牵着一条威猛的高加索犬站在门口迎接伯爵夫人。那条高加索犬突然汪汪汪地冲着史密斯叫唤起来,使得这宁静的夜晚多了几分戾气。

    史密斯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几步。

    “闭嘴,勇士,你难道不认识史密斯先生了吗?”伯爵夫人拍了拍勇士的头,勇士立刻安静了下来。

    “好了,我要去休息了,谢谢,史密斯,晚安。”伯爵夫人给了史密斯一个飞吻,随后拖着长裙上楼去了。

    史密斯有些遗憾地返回他的凯迪拉克,随后,汽车离开了安和寺路。

    既然伯爵夫人回来了,那凌云鹏便打消了立即离开的念头,继续留下来进行观察。他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了,随后来到窗前,把窗帘掀起一角,用夹子夹住,然后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的动静。尽管伯爵夫人的窗户内有一层薄薄的窗纱,显得有些朦胧,但透过望远镜,凌云鹏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清楚伯爵夫人的一举一动。

    伯爵夫人进入卧室之后,安娜就端了一杯牛奶上楼来了,随后,女佣帮伯爵夫人把高跟鞋脱了,从衣柜里拿出伯爵夫人的浴袍去浴室,过了会儿,安娜出来了,估计是把浴缸里的热水放好了,伯爵夫人在化妆台前卸了妆,把蓝宝石项链摘下,随后去浴室洗澡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伯爵夫人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倒在床上,安娜则拉上了厚实的窗帘,卧室的灯也随之熄灭了。

    凌云鹏把视线又转向楼下的女佣房和保镖房,保镖房内漆黑一片,估计伊凡诺夫已经睡了。而女佣房里,女佣安娜正在给伯爵夫人擦皮鞋,她一边擦,一边打着哈欠,擦完鞋之后,便也洗洗睡了。

    凌云鹏见四下里都安静了,便起身拿着赵锦文给他的资料和一些弹药,离开了小洋楼,朝博仁诊所走去。

    凌云鹏到达博仁诊所时已经将过了子夜,他轻轻地走上楼去,刚要进入1号房间,想了想,又转过身去,走到2号房间门口,驻足聆听里面的动静,房间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手表,笑了笑,回到了他的1号房间。

    凌云鹏快速地冲了个澡,随后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这就是当初赵锦文交给自己的那个信封,里面是汇丰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凌云鹏打开信封,取出钥匙,这是一把不锈钢钥匙,钥匙上镌刻着保险柜的号码518,凌云鹏便把这把钥匙塞进西服的内袋里,随后拿起信封里的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密码1818,凌云鹏看罢便把卡片撕碎,扔进了抽水马桶里,随后用水冲掉。

    当初赵锦文把这信封交给他之后,他还从未去银行取过钱呢。而现在他不得不动用这笔经费了,明天就要支付房东太太的房租,而且,如果要跟这位伯爵夫人打交道的话,开销肯定少不了,所以明天第一件事便是去银行取钱。

    凌云鹏感到有些疲乏,于是倒头睡下,不一会儿就入眠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日照三竿,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囫囵觉了。当凌云鹏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的那张大床周边围了一圈人,大家都睁大眼睛望着他。

    “凌哥,你醒啦?”阿辉第一个开口。

    “老大,我们没有把你的美梦给吵醒吧?”傅星瀚冲他扬了扬下巴。

    “真是少见啊,平时都是你老大第一个起床,来叫醒我们的,今天都这会儿了,你还赖在床上呢?”秦守义呵呵一笑:“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凌云鹏敲了敲脑袋,转了转脖子,坐了起来:“几点了?”

    “已经九点半了。”

    “嗯?”凌云鹏一听,连忙拿起枕边的那块劳力士手表,一看,果然是九点半了,连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随后到浴室里进行洗漱,洗漱完之后穿上西服,戴上礼帽,便要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便转身吩咐房间里的三位:“哪吒,你负责今天的训练任务。待会儿我回来后,有重要事情跟大家说。”

    “今天的训练任务是什么呀?”秦守义问了一句。

    凌云鹏指了指衣柜侧面贴的那张训练作息表:“看作息安排。”

    秦守义走到衣柜的侧面,这里贴着一张作息安排表:“今天是化妆。”

    “这个戏痴拿手,戏痴,你好好指导一下他们。”凌云鹏朝傅星瀚眨了眨眼睛。

    “放心吧,老大,保准你看了满意。”傅星瀚拍着胸脯保证。

    凌云鹏点了点头,随后出门了。

    凌云鹏来到了汇丰银行,他向银行经理出示了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银行是只认钥匙不认人,所以银行经理立刻对凌云鹏恭敬起来,带他走进地下金库的保险柜房间,在门外有个密码门禁,银行经理摁了几个密码,房门打开了,亲自带凌云鹏找到518号保险柜,随后银行经理退出了房间,锁上房门。

    凌云鹏发现这儿的保险柜与典狱长办公室的保险柜有所不同,这儿的密码不是转动的,而是按键的,于是凌云鹏把钥匙插入锁孔,随后快速地按了按密码,柜子打开了,凌云鹏拉开保险柜一看,里面有一个黑色的木匣子,刚一打开匣子,就觉得眼前一亮,里面有满满一箱金条,每根金条都是十两的大黄鱼,凌云鹏目测了一下,这一箱金条大约有一百根左右。

    凌云鹏从黑匣子里拿出两根大黄鱼,随后把保险柜关上,锁好。他走到房门口,摁了摁墙上的铃,银行经理马上把房门打开。

    “经理,我想请教一下,要是我不慎将这把保险柜的钥匙丢了的话,是不是这钱我就取不出来了?”凌云鹏想要了解汇丰银行取钱的规程。

    “先生请放心,我们银行有备用钥匙,只要您记住密码就行了。”

    “那要是别人知道这保险柜的密码怎么办呢,他只要说他丢了钥匙,是不是你们银行就提供给他备用钥匙,他不就可以打开了保险柜了吗?”凌云鹏之所以这么问,因为他知道这个密码可不止他一人知道。

    “我们会核对他的身份证明的。”银行经理回答道:“只要他所提供的身份证明与留在我们银行的底稿相同,就能证明他就是保险柜的主人。”

    “那麻烦你查一下我这个保险柜所登记的身份,可以吗?”

    银行经理愣了愣,但随即便点了点头:“好的,请跟我来。”

    银行经理带凌云鹏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随后拿出登记表进行查找,不一会儿便有了眉目:“先生,您的这个保险柜当初登记的身份是林亚楠。”

    “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凌云鹏没想到他的这个化名早就已经存在了。

    “不客气,其实不是每一次取钱都会这么麻烦,只要钥匙在你手上,你又知道密码,那就可以直接取钱,但若是钥匙丢了,要启用银行备用钥匙时,我们必须进行身份核对。”

    “好的,麻烦你了,我今天想把这两根金条兑换成银元和美钞。”

    “好的,请到前台兑换,请问先生您想要换多少银元,多少美钞呢?”银行经理客气地问道。

    凌云鹏想了想:“一半一半吧。”

    “没问题,请跟我来。”银行经理把凌云鹏带到了前台,随后亲自给他兑换银元和美钞,不一会儿他把四百多块银元和一百八十多美元交到凌云鹏手上,凌云鹏想了想,又把其中一百银元和五十美元换成了等值的法币,毕竟现在市面上主要流通的是法币,你出门买个包子支付银元似乎不妥,而且按规定,法币才是市面上主要的流通货币,银元只是私底下流通的货币。但因为目前法币已逐年贬值,越来越不值钱,也许这个月的一百法币可以买五包香烟,下个月只能买四包香烟了,所以许多老百姓只认黄金和美元,英镑,银元这些坚挺的货币。只要有点财力的家庭,一般都储备这些硬通货放在家里,以便不时之需。

    凌云鹏把这笔巨款放入随身的公文包内,随后向银行经理点了点头,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汇丰银行。



    凌云鹏走出汇丰银行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博仁诊所,刚才银行经理向他介绍了保险柜开启的条件之后,他便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虽说这箱黄金是戴老板拨给他的活动经费,但他还是隐隐觉得这笔钱有些不太安全,登记时不是他本人亲自前来办理的,是别人代办的,用的却是他的化名,而密码也并非只有他本人知道,若是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那这笔资金的安全就会存在隐患,所以,他必须把这个隐患给除去。

    凌云鹏来到青莲街,这里是老城厢的一条小街,上海底层百姓聚居地,小商小贩也多云集在此。

    凌云鹏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店,小店的窗户上写了四个字:代写书信。其实这是一处做假证件的地方,凌云鹏也是通过其他人的介绍才认识这里的老板。而这个老板对凌云鹏也有些许印象,所以当凌云鹏出现在小店门口时,老板抬头望了望他,并对他微微一笑。

    老实说,老板的手艺相当不错,凡是市面上常用的证件,他这里都有模板,不常见的证件,只要你把原件带过去,他也能很快临摹出来。而且他所选用的材质,制作的水平都非常高,几乎能以假乱真,尤其是那个公章,真假难辨。

    当然老板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被查出,面临的便是牢狱之灾,所以他只做熟客,只有熟人介绍的生意他才接手,生人则免谈。这里的规矩是拿钱办事,不问来处,不问去向,钱货两讫,出门概不认账。凌云鹏觉得这样的交易模式挺好,不留后患。

    “老板,麻烦你给我做个身份证明。”凌云鹏轻声地说道。

    “请跟我到后屋来。”老板因为认识凌云鹏,便点点头,把凌云鹏带到后屋:“你把资料写下来给我。”老板把纸和笔递给凌云鹏。

    “好的。”凌云鹏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随后交给老板。

    老板接过纸,看了看,点了点头:“明天来取吧。“

    “好的。“凌云鹏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放在桌上,随即离开了小店。

    凌云鹏回到了博仁诊所,博仁诊所今天有不少病人来此就诊,凌云鹏的出现马上聚焦了不少候诊病人的目光,凌云鹏跟林曼芸点了点头,便朝楼上走去,他听见下面的那些病人对他因好奇而产生的窃窃私语。他觉得以后进出博仁诊所还是走杨景诚家的后门为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凌云鹏推开1号房间的房门,吓了一大跳,顿时愣住了,原来有三位护士小姐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

    “老大,您回来啦!”

    三位护士随即拿包的拿包,更衣的更衣,端茶的端茶。凌云鹏一下子蒙圈了。

    “好了,你们别胡闹了,立正。”凌云鹏连忙抽身出来。

    凌云鹏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三名假护士:娇巧可爱型的阿辉,温柔妩媚型的星瀚,高大粗犷型的守义,这个画风简直就是——乱炖。

    凌云鹏强忍住笑,那张冷峻的脸因为用力憋着而有些泛红,他吸了口气,一脸严肃:“戏痴,这就是你指导的化妆术?”

    “怎么样?老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达到了雌雄难辨的程度了?”傅星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也不看看,你把哪吒的脸都涂成啥样了?跟猴屁股差不多了,他这个身形适合当护士吗?”

    “我说么,搞什么化妆术,非要把我这大老爷们搞成男不男,女不女的?”秦守义撅起嘴,一把把护士帽扯下,把护士衣脱下。

    傅星瀚瞥了一眼秦守义:“你这个底子不行,就算是我的化妆术再高明,也抵不过你这种虎背熊腰,鲁智深似的身胚,你还是把林小姐的护士服脱了吧,别给撑坏了。”

    “老大,你再看看这个,这个应该不错吧?”傅星瀚把阿辉推到凌云鹏的面前。

    “化妆要因人而异,哪吒不适合男扮女装,不过阿辉倒是还可以,就是得把胡子剃干净点。至于你嘛,本来就女里女气的,这么一装扮,还真是雌雄难辨。”凌云鹏对三人的化妆术进行点评。

    “谁说我女里女气啦?该爷们的时候,咱也没含糊过,老大,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演的李尔王,哈姆雷特这些角色。”傅星瀚为表明自己身上也有大丈夫的气概而据理力争。

    “好了好了,戏痴,你的那些个光辉形象我们以后再谈吧,我现在有正事跟你们说。“凌云鹏站起身来,把房门反锁上,刚想开口,一见这三人的打扮,便眉头一皱:”你们先把这妆给卸了,我看着眼晕。”

    三人一听有正事,便不再嬉闹,连忙把妆卸了,把衣服换了,随后聚集到凌云鹏周围。

    “大家听好了,现在上面给我们别动队下达了一个特殊任务,这也是我们行动队成立以来第一个任务,所以大家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它拿下。”

    “什么任务?”秦守义问道。

    “是关于一张藏宝图的任务。我简单地跟大家说一下吧,这位是沙俄的贵族安德烈伯爵。”凌云鹏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叠照片,把安德烈的照片放在床上:“大概半年前他得到一份关于一张金矿的藏宝图,这个金矿大概就在我们的关外,但具体什么位置,大家都不知道,但大概两个月之前,这位伯爵死了。”

    “死了?”阿辉好奇地问道:“那藏宝图呢?”

    “关键就是这张藏宝图,似乎也突然失踪了。而这位是伯爵夫人显然成了众矢之的。”凌云鹏把娜塔莎的照片放在床上。

    “哇,这娘们长得还真是够味。”傅星瀚吹了一声口哨。

    “现在在这位伯爵夫人的周边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凌云鹏把史密斯和田中纠夫的照片放在床上:“这位名叫史密斯,公开身份是贸易商人,但实际上是美国陆军情报局的特工,而这位名叫田中纠夫,公开身份是医生,而且还是伯爵夫人私人医生,而事实上他是日本樱机关的间谍,这两人与伯爵夫人接触的的目的都是为了获取这张藏宝图。”

    “老大,你的意思是要抢在这两人之前先拿到这张藏宝图?”秦守义拿起这两张照片看了看。

    凌云鹏点点头:“是的。但时间很紧,据说,这位伯爵夫人她已经开始在英国物色房产,大概两个月之后要离开上海去英国,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那这张藏宝图是不是就藏在了伯爵夫人的住所里呢?”傅星瀚好奇地问道。

    “有可能,但目前我们的人还没有去过伯爵夫人的家,所以无从得知。”凌云鹏将安和寺路8号的小洋楼照片放在床上。

    “去那里搜一下不就行了嘛?溜门撬锁这类话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阿辉自告奋勇地拍了拍胸脯。

    “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伯爵夫人的家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凌云鹏说着把伊凡诺夫的照片放在众人面前。

    “哇,这个人是谁呀?”三人一见到伊凡诺夫的照片,都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声。

    “这位是伯爵夫人的保镖伊凡诺夫,曾经是摔跤选手,在奥运会上取得过第二名的成绩。”

    “哇,要是被这个金刚逮到,那他抓你不就跟提溜个小鸡仔似的?”傅星瀚望了望阿辉,阿辉面露难色地挠了挠头。

    “还有一个保镖,不知你能否应付?”凌云鹏把那条高加索犬的照片从众人眼前扫过。

    “哎呀,我的妈呀,那算了吧,我最怕狗了,小时候被一条恶狗咬过,至今想起来都汗毛倒竖。”阿辉一见到这条凶猛的高加索犬心里就直发毛:“我阿辉平日里最怕见的一是警察,二是狗。”

    “那这个伯爵夫人的家里平时是不是就这个金刚和这条狗看门吗?”秦守义问道。

    “还有这位。”凌云鹏出示了女佣的照片:“这位是伯爵夫人的女佣安娜。她负责伯爵夫人的生活起居。”

    “平时这些个下人就从不离开这栋小洋房吗?”傅星瀚望了一眼凌云鹏,要想去伯爵家搜寻藏宝图,一定要避开这些下人和保镖。

    “伯爵夫人如果是去逛街的话,她会带上那条狗,如果是约会的话,这些人和狗就待在家里。”

    “这么说,这个金刚和这个女佣从不离开家?”秦守义问道。

    “这个目前还没有详尽的资料,有待我们进一步的观察。”凌云鹏边说边将这些照片收了起来。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三人都在等待凌云鹏的决策。

    “我的前任租下了伯爵夫人小洋楼对面的公寓,我昨晚已经去过那里了,我打算我们四人一起住进去,在那里对伯爵夫人的行踪进行进一步的观察。找到可乘之机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凌云鹏把自己的设想告诉大家。

    “好吧。听你的。”傅星瀚点了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秦守义站起身来,像是一位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这样,我跟哪吒和阿辉开车去,戏痴,你一人坐黄包车过来,记住,安和寺路7号二楼中间那一间,如果房东太太问你找谁,你就说找林亚楠先生。还有,大家都把自己的身份证明带好,我们就按那个假身份入住,你们几个都是我的亲戚和朋友,哪吒和阿辉是叔侄关系,是我的远方表亲,戏痴是我的朋友。都听明白了了吗?”

    “等等,老大,你刚才说我和哪吒是叔侄关系,可我姓陆,哪吒姓梁,看上去不像是叔侄关系。”阿辉指出凌云鹏的失误之处。

    凌云鹏笑了笑,还没开口,傅星瀚就接茬了:“不同姓就不能是叔侄关系啦,你爹是倒插门的赘婿,你不就跟你娘姓了?”

    “这倒也是。”阿辉摸了摸后脑勺,点点头。

    凌云鹏见傅星瀚帮他自圆其说了,也就不再多言了,只是再重申了一遍注意事项:“我刚才说的大家都清楚了吗?”

    “放心吧,老大,我们不会搞错的。”三人冲凌云鹏笑了笑。

    凌云鹏从衣柜里拿出两件粗布短褂交给秦守义和阿辉:“你们俩换上吧,记住你们现在的身份是厨师和伙计,举手投足方面不要出现纰漏。”

    随后,凌云鹏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陈旧的,有些皱巴巴的西服递给傅星瀚:“你就换上这件吧。”

    傅星瀚皱了皱眉头:“我不是作家吗,怎么穿的这样寒酸?”

    “你别忘了,你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作家。”凌云鹏提醒傅星瀚。

    傅星瀚接过这件皱巴巴的西服,套在身上,随后把头发搞得乱蓬蓬的,给人一种被生活压得有些萎靡和颓废的模样:“这样,行了吗?”

    “嗯,这还差不多。”凌云鹏望着眼前头发乱蓬蓬,衣服皱巴巴,无精打采的傅星瀚,点了点头:“不错,一看就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三流作家。”

    随后,凌云鹏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装在一个空箱子里,自打把这三人接到博仁诊所来了之后,还一直没添置过什么衣服,都是穿着凌云鹏的那些衣裤,傅星瀚跟凌云鹏的胖瘦差不多,只是中等身高,一米七二左右,所以傅星瀚穿凌云鹏的衣服还算是合身,只是稍长了一些,但秦守义比凌云鹏更魁梧些,他穿着凌云鹏的衣服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因而大多时候只能敞开衣襟,而阿辉长得比较瘦小,也就一米六五左右,凌云鹏的衣服一穿到阿辉身上,就显得又肥又长,像是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只能把袖子卷得高高的,把下摆放进裤子里,用皮带勒紧裤腰,以防裤子滑下来。幸亏林曼芸帮阿辉把凌云鹏和杨景诚的衣服改小了几件,所以穿着还算是合身。

    “老大,也该给我们置办些行头了。”傅星瀚望着凌云鹏那一箱子衣服,叹了口气。

    “嗯,我知道,现在先将就一下,我会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好了,大家走吧。”

    四人从二楼后面的楼梯下去,这里直通杨景诚家的后院,在离杨景诚家后院不远处有一条小弄堂,弄堂里停放着一辆黑色雪佛兰,这辆雪佛兰是当初赵锦文特地配给凌云鹏使用的,车主是登记在杨景诚的名下,作为一名海外留学归来的医生,配备一辆汽车也不足为奇。

    凌云鹏坐进了驾驶室,秦守义和阿辉都坐在后排,汽车朝安和寺路驶去,而傅星瀚则走到大马路上,叫了一辆黄包车。

    汽车很快就到了安和寺路附近,凌云鹏把车子停在安和寺路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这条巷子比较僻静,所以汽车停在这儿应该不太会引人注目。

    凌云鹏拿着公文包,秦守义提着皮箱,阿辉拿了个装杂物的网兜,三人一起走进了安和寺路7号。

    凌云鹏路过底楼房东家时敲了敲门,房门打开了,吴太太一见是楼上的新租客,便笑脸相迎:“林先生,今天搬来啦?”

    “是啊,这两位是我的远房亲戚,等会儿我的一位朋友也会搬来跟我们一块儿住的。”凌云鹏从公文包里取出四十块大洋,交给吴太太:“房东太太,这是这个月的租金,你点一下。”

    “哎呀,林先生,你可真是个爽快人,昨天就这么一说,你今天就来交房租了。”吴太太接过大洋,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不用点,不用点,我这就给你开个收据。”

    房东太太回到房间里,拿出纸笔,熟练地写了个收据,顺便拿了八仙桌上的几只橘子过来:“诺,林先生,这是收据,你收好,这几个橘子拿去吃吧,蛮甜的。”

    “好的,谢谢吴太太。”凌云鹏把收据和橘子一并收下:“那我们上楼去了。”

    “好好好,再会再会。”房东太太满脸堆笑,目送着三人上楼去了。

    凌云鹏打开二楼寓所的房门:“来,哪吒,阿辉,你们把东西整理一下。”

    阿辉看了看两间房间,只有两张床,挠了挠头:“凌哥,这可怎么睡呀?才两张单人床?”

    “你和戏痴一间房,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哪吒跟我睡一屋。”凌云鹏马上提出解决方案。

    “好吧,我整理一下。”阿辉连忙打开衣橱,把箱子里的衣服都一件件挂好,随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休息。

    不一会儿,傅星瀚也到了,他走进安和寺路7号,不小心被房东家门口的一个铅桶绊了一下,铅桶发出的咣当声惊动了房东太太,她连忙打开房门,上下打量着傅星瀚。

    “你找谁呀,怎么这么不当心啊?”房东太太脸上有些不快。

    “我是楼上林先生的朋友,也是这里的房客。”傅星瀚连忙跟房东太太解释了一下。

    “哦,上去吧,他们也刚到不久。”房东太太望着衣着寒酸的傅星瀚,鄙夷地抬了抬下巴。

    傅星瀚敲了敲房门,秦守义打开房门,傅星瀚一进屋子就觉得这里比博仁诊所楼上的住处小了很多。

    “老大,这房间住四个人是不是小了点啊?”傅星瀚东瞅瞅,西望望,嘴里嘀咕着。

    “这可不是请你来享清福的,这房间的最大的优势就是能以最佳角度观察到对面小洋楼的情况。”

    傅星瀚连忙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朝对面望了望,小洋楼距离他们的房间直线距离也不过三四十米左右,站在这里用肉眼也能看到个一二。

    “快把窗帘拉上,记住,这扇窗的窗帘不能拉开,我们不能让对面的人发现我们在监视他们。”凌云鹏赶紧喊了一声。

    傅星瀚连忙把窗帘拉上:“那我们怎么观察对面情况?”

    凌云鹏已经把望远镜架在了三脚架上,随后把窗帘掀起一角,用夹子夹住,然后把镜头焦距调节好,对准对面二楼的卧室:“就这样观察,随后把每天伯爵夫人,女佣,保镖的作息都记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要是伯爵夫人出门呢?”阿辉问道。

    “哪吒,你装扮成黄包车夫,待在安和寺路附近,一旦伯爵夫人要外出,你就上前拉客,就算是拉不到伯爵夫人,也要一路在后面紧跟,把伯爵夫人的行踪搞清楚,她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跟什么人接触你都必须记住。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车行,租用一辆黄包车。”凌云鹏给秦守义布置任务。

    秦守义点了点头。

    凌云鹏又吩咐了一下傅星瀚和阿辉:“你们俩今天就待在这儿轮流观察对面的情况。”

    “知道了。”

    “哪吒,你去买些吃的回来,这几天大家辛苦些,盯紧了。”

    凌云鹏从兜里拿出一叠法币交给秦守义:“多买一些回来。”

    秦守义接过钱,登登登地下楼去了。

    “老大,我有个建议啊。”傅星瀚斜躺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望着凌云鹏:“我觉得我们应该在伯爵夫人的卧室里安装一个窃听器,这样伯爵夫人的大致活动我们都能掌控。”

    凌云鹏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好了,你们开始干活吧,现在就坐在这儿,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对面。”

    傅星瀚从沙发上爬起,坐到窗边,透过望远镜观察着对面,伯爵夫人背对着窗,双腿微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位伯爵夫人还躺在床上呢,她是睡着了,还是生病了?”

    傅星瀚用望远镜扫描着伯爵夫人的全身:“哇,这俄国娘们长得还真不错。这身材还真是凹凸有致。”

    “是吗,让我看看。”阿辉听傅星瀚这么一说,迫不及待地坐到傅星瀚的旁边,拿过望远镜仔细看着:“嗯,屁股好大耶。”

    “你们俩看什么呢,别老盯着伯爵夫人看,女佣和保镖也是重点观察的对象。”凌云鹏见这两人一副好色的模样,呵斥了一句。

    “好的好的。”阿辉把望远镜的镜头移到楼下,那壮硕的伊凡诺夫正在逗狗玩。

    “戏痴,你猜猜看,这个金刚大概有多少斤重啊?”

    “少说也有三百斤,这可真是个巨无霸。”傅星瀚瞟了一眼伊凡诺夫。

    “要想进伯爵夫人家,首先要过这一关,如果这个金刚不离开的话,我还真不敢踏进伯爵家一步,这要是给发现了,他那一拳头还不把我打成肉酱啊?”阿辉忧心忡忡地望了望凌云鹏。

    “办法总会有的,别着急,先观察一下再说。”凌云鹏拍了拍阿辉的肩膀。

    “那个女佣倒是很勤快,一会儿烧饭,一会儿缝补衣服,一会儿抹桌子,一刻不停。”傅星瀚望了望女佣安娜。

    “现在就她一人在伯爵夫人身边伺候着,当然是手脚不停,她应该是伯爵夫人的贴身女仆,我看伯爵夫人是离不开她的。”凌云鹏喝了口水,向傅星瀚介绍:“戏痴,你把看到的情况都记录下来。”

    “好的。”傅星瀚拿起身边的纸笔,开始记录。

    “戏痴,这个伯爵夫人其实没有睡觉,她是在躺着看书呢。”阿辉又把望远镜移到伯爵夫人的卧房内,发现伯爵夫人转了个身,面对着窗户。

    傅星瀚拿过阿辉的望远镜望了望:“嗯,这位伯爵夫人还挺爱看书,她看的是托翁的《安娜卡列尼娜》。”

    “这是什么书?托翁是谁?”阿辉茫然地问道。

    “托翁就是托尔斯泰,是俄国最著名的作家,这书呢讲的是一个漂亮的贵族女人安娜在丈夫和情人之间徘徊,受到爱情和良心的双重折磨,最后卧轨自杀了。”

    “哦,这女人真傻,干嘛要自杀呢,而且还是卧轨自杀,老天白给了她这副漂亮的皮囊了。”阿辉想不明白像安娜这种富婆不愁吃不愁穿的,干嘛还要去寻死。

    “唉,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领会那些精神世界丰富的人的内心呢?”傅星瀚摇了摇头,觉得跟阿辉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凌云鹏不去理会傅星瀚与阿辉之间的讨论,他来到那间大卧室,把房门反锁上,随后走到床头柜旁,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

    电话铃响了八下之后,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了赵锦文的声音:“喂,请问哪位?”

    “老板,我想问你要点货,下午五点老地方见。”凌云鹏说完,把电话挂了。

    凌云鹏刚挂了电话,秦守义就回来了,手上提着好大一袋食物。

    “哪吒,你买什么好吃的啦?”阿辉第一个冲到饭桌旁。

    “大家来尝尝,煎饼果子。”秦守义兴冲冲地将袋子放在桌上。

    傅星瀚一听,顿时没了胃口:“哪吒,你就不能买点上档次的东西,这个,跟你这个车夫的身份倒是挺配的。而且一买就买这么多,能一口气全吃完吗,这大热的天,还不馊了?”

    “不会,可以存放个三天。”秦守义一边津津有味咬着煎饼,一边回应傅星瀚。

    “你还想让我们连吃三天啊?”傅星瀚一听,脑袋就大了,拿起一只煎饼,看了看,又放下,一脸嫌弃样。

    “好了,你就别挑三拣四了,吃饱了干活去。”凌云鹏咬了一大口煎饼:“嗯,还挺香。”

    “我也觉得蛮好吃的。”阿辉向傅星瀚挥了挥手上的煎饼:“戏痴,你来尝尝,真的挺好吃的。”

    “那你们就留几个给我吧,等我饿了再吃。”傅星瀚无精打采地坐回了观察位。

    “好了,哪吒,吃完了,我们一起走。”凌云鹏喝了口水,随后拿起公文包,招呼了一下秦守义。

    “来了,老大。”秦守义赶紧将手上剩下的煎饼果子全都塞进了嘴里。

    凌云鹏和秦守义两人走出安和寺路7号,随后朝西走了大约半小时,来到了一家名叫马力的车行。

    “老板在吗?”凌云鹏朝里面张望了一下。

    从车行里面走出一个微胖的秃顶老头,望了望来人:“请问两位有何贵干?”

    “老板,是这样,我这位兄弟想要拉车,想在你车行名下登记一下。”凌云鹏向老板指了指身旁的秦守义。

    秃顶老头打量了一下虎背熊腰的秦守义,点了点头:“嗯,这身子骨不错,行啊,来登记吧,把你的身份证明给我,还有担保人的身份证明,另外交五块大洋作为押金。以后每天要交五十个铜板的份子钱,可以每天交,也可以一个月一交,你听明白了吗?”

    “可以可以。那就一月一交吧。我当我兄弟的担保人,这是我的身份证明。”凌云鹏和秦守义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交给了老板。

    老板接过秦守义的身份证明看了看:“你原先是当厨师的?怎么改干这一行了,干我们这行挺苦的。”

    “干哪行都不容易,都辛苦,我原先的老板饭店关张了,我也只能跑路了,在这里试了几家饭馆,他们说这里的人喜欢吃本帮菜,而我拿手的是做鲁菜,所以试了几家都不成,幸亏我娘给了我这副结实的身板,所以我想拉车也能换碗饭吃。”秦守义将刚才凌云鹏替他想好的说辞对着车行老板再说了一遍。

    “是啊是啊,只要不偷不抢,干啥活不都一样嘛,都是为了糊张口嘛。”秃顶老板已经登记好了,把两张身份证明还给了秦守义和凌云鹏:“还要五块大洋做押金。”

    “有有有。”凌云鹏从裤兜里掏出五块大洋,递给了老板。

    秃顶老头写了张押金收据给凌云鹏,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排黄包车:“你就拉那辆66号车吧。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这车撞人了,一切后果自负,还有要是这车损坏了,要照价赔偿。”

    “我懂,我懂。”秦守义一边应承着,一边把那辆66号车取了出来。

    “老大,你现在要去哪儿,我先拉你去。”

    “也好,你先熟悉一下上海的马路,当车夫的最重要的就是路要熟,不仅大马路要清楚,小马路,小弄堂也要心中有数,待会儿你把我送到目的地之后,买一张地图,再实地考察一下。”凌云鹏嘱咐了秦守义几句,秦守义是外乡人,对上海不熟,这是当车夫的最大障碍,一定要攻克这个障碍。

    “嗯,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去哪儿,老大?”

    “去青莲街。我告诉你怎么走。”凌云鹏上了秦守义的黄包车,随后指导着秦守义怎么行进,一路上指给他看一些地标性建筑,主要的街巷,好让秦守义尽快掌握这些线路。

    很快,黄包车到了青莲街附近,凌云鹏让秦守义停在大马路上,随后自己穿过几条小弄堂,来到了代写书信小店,凌云鹏之所以不让秦守义把车拉进来,第一是这条巷子并不宽,但人流量不少,黄包车进来难免会有碰擦,第二,也是最主要的,他并不想让秦守义知道得太多。

    凌云鹏走进小店,老板抬头一看,便明白了,连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凌云鹏点点头,跟着老板走进里屋。

    “先生,这是你要的身份证明。”老板把一张身份证明交给凌云鹏。

    凌云鹏接过来仔细查看,这张身份证明的封面用纸跟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连手感都差不多,翻开一看,字迹清晰端正。姓名:彭云翎,性别:男,出生年月:民国四年一月;祖籍:湖北;职业:律师。下面是一串阿拉伯字母的身份证号。而身份证明下方的公章更是与原件真伪难辨。更难得的是,这张身份证明并非看上去是崭新的,刚出炉的,而是感觉有些年头了,这种做旧如旧的技艺能掌握的人并不多。

    凌云鹏对老板的手艺很是满意,随即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大洋,放在桌上。

    “先生已经交过钱了。”老板笑着提醒凌云鹏。

    “算是交个朋友吧。”凌云鹏笑着点了点头,撩起布帘便出门了。

    拿到新的身份证明之后,凌云鹏走出青莲街,来到大马路上,上了秦守义的黄包车,下一步他要去汇丰银行。

    在凌云鹏的指引下,秦守义很快就把凌云鹏拉到了汇丰银行附近的马路上。

    “你在这儿等着我。”凌云鹏下了车,随后溜了个弯,从几条小弄堂穿过去,走到后面的马路上,径直走进汇丰银行。

    接待他的还是昨天的那位银行经理。

    “林先生,请问今天你来办理什么业务?”

    “我想把保险柜里的东西取出来。”

    “可以,请跟我来。”

    银行经理带凌云鹏进入地下金库,在保险柜房间外面的密码门禁上摁了几个密码,房门开了,凌云鹏走了进去,银行经理就在门口等候着。

    凌云鹏熟门熟路,走到518号保险柜前,摁下了1818的密码,随后保险柜打开了,凌云鹏打开黑匣子,随后取出一根金条放回到保险柜里,再把黑匣子锁好,之后把这只黑匣子从保险柜里取出来,他手里提着这只沉沉的黑匣子走出保险柜房间。

    “林先生是不是把保险柜里的所有物品都取走了?”银行经理问道。

    “没有,里面还有些东西。”凌云鹏回答道。

    “哦,那好,否则的话林先生要办个销户的手续。既然这样,我们还是为林先生保留这个保险柜,管理费一年一交。”

    凌云鹏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