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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txt下载

    崔凝行动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她猜到监察司并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便沿途留下了许多线索。

    除了刻意留下的不算,就是进府的时候她也没有令鹰卫刻意隐藏行踪,因此在雪地里留下了大片的脚印,想来其他人很快就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崔凝想告诉魏潜的便是这件事情。

    她很信任魏潜,他说不必多言,那就肯定不必多言,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鹰卫队正应该能够顺利脱身吧?

    本来鹰卫以为要带上那个“伤员”,却被魏潜阻止,直接将人丢弃在屋里,而鹰卫队正也躺在屋里装尸体。

    崔凝略想一下也就明白了,中箭的伤员不适宜移动,留在这个院子里说不定一会儿就会被援兵发现,生机反而更大一点,如若他们投降还带上伤员,才真正惹人生疑。

    他们被压上马车的时候,左凛很快发现少了一个人,于是立即派人进屋查看,而他们现在尚不知结果。

    “五哥,左凛到底是怎么想的?”崔凝打破沉默。

    看上去左凛十分平静,崔凝却总觉得他整个人透出几分歇斯底里的感觉。

    别的不能说,但探讨一下案情还是可以的。

    “人一旦无所求,便什么都不会顾忌了。”魏潜很能理解左凛的心态,当初他被歹徒制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不会再想,只是疯了一样的反抗、报复,甚至将凶手的脖子咬烂。

    魏潜长这么大,那是唯一一次失去理智的时候。

    左凛如今不求生、不求死。做事自然无所顾忌。

    “不过,他未必就在这里。”魏潜道。

    崔凝正要再说话,马车却猛然停下,她一头撞进魏潜怀里。

    突如其来的惊吓令她有些慌,可是听见他匀速而有力的心跳声,很快便平静下来了。

    而后,她便听见外面传来打斗声。

    魏潜不知道何时把自己的绳索解开丢到一旁。就势伸手绕到她背后解绳子。这个动作便如将崔凝抱在怀中一般。他们不是没有过亲密的接触,而这一次却不知为何竟然令她耳朵发烫。

    好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魏潜很快转身去帮其他鹰卫解绳索。

    崔凝有一点患得患失。不过并没有浪费时间多想,也手脚麻利的帮助魏潜一起去解绳索。

    这时车门被人打开,几个黑衣蒙面人冲了上来。

    他们虽然有几个已经自由,但是架不住对方拿了武器!一眨眼的功夫。便砍伤上两人。

    不过车厢内空间狭小,便是有利器也难以施展开来。不利的形势很快逆转。

    魏潜一直把崔凝堵在最里面,却是连一滴血都没溅上身,也并没看见方才惨烈的战况。

    魏潜夺了一把剑,飞快把所有人的绳索都割开。而后朝外面看了一眼。

    马车被黑衣人围在最中央,他们一边死命抵抗外围的羽林军,一面又心急火燎的想要进马车里面抓一个人质。两下一分心,应对起井然有序的羽林军就有点捉襟见肘。

    魏潜估计了一下羽林军的人数。便没有令人下车,“暂时呆在车里。”

    鹰卫闻言,抵抗之于,想办法把马车门了起来。

    外面的羽林军将领一见如此,便立即令人后撤,换上弓箭手,开始放箭射杀黑衣人。

    不过那马车看上去就不能挡箭,因此便刻意避开了这一块,黑衣人被打的无力还手,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开始拼命朝马车周围聚集。

    那羽林军将领见差不多了,便令弓箭手停止,改为继续近身厮杀。

    魏潜听到外面的声音,当机立断,“杀出去!”

    “是!”仅剩的几个鹰卫早憋着一口气,拿到武器的那几个人率先冲出去,其余人跟在后面找机会夺得兵刃,很快加入厮杀。

    这帮人被羽林军剿杀大半,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因此区区不到十个鹰卫也足够他们手忙脚乱。

    这时候他们已经不在想抓人质,而是挑着羽林军布置薄弱之处猛攻,一门心思要杀开一条,暂缓眼下危机。

    外面横尸满地,鲜红温热的血将满地白雪浸化,冒着腾腾热气,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魏潜一手握剑,一手揽住她纤纤细腰,纵身跃出马车。

    长剑寒光游走宛若龙蛇,所到之处必有死伤,密不透风的剑光将她护在其中。

    崔凝不禁抬头看他,那张冷峻的面上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目光含了令人胆颤的杀意,映着剑光,冷冽刺骨。

    尽管魏潜平时看起来很孤僻,但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斯文矜贵的,崔凝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一面。

    崔凝也会武功,本来还跃跃欲试,想要拿剑上去大干一场,但看着眼下的情况,她很识趣的缩在魏潜身边,她那点功夫,拿出去怕是不够现眼。

    她安全无虞,便有闲工夫四处看,原来除了这处马车之外竟然还有十几个黑衣人聚集了另外一辆马车周围。

    那辆车很朴实,也不算太大,却要四匹马拉着,想必是车壁上夹了铁板。

    魏潜无心恋战,一但有机会脱身,便带着崔凝飞快撤离到安全之处。

    羽林军将领一见二人脱离战圈,行事便更加大胆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援兵,这区区几十人就不够看了,仅仅一盏茶的时间便全部清除干净。

    这时整条街上已经血流成河。

    此时只剩下左凛还躲在结实的马车里。

    羽林军将领骑在马背上,扬声道,“左凛,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将你拖出来?”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他浑厚的声音,之后便陷入一片死寂。

    羽林军将领挥手示意下属强行破开车门。

    羽林军都知道左凛是前工部侍郎,如今已经一把岁数,根本没有什么武力,所以看见指令便争先恐后的破车门,打算立个头功。

    在如此暴力摧毁之下,再结实的车门转瞬间也被踹开来。

    然而待看清马车里面的情形,众人才傻眼了——左凛不在里面!

    “大人!马车里没有人!”

    魏潜微微挑眉,果然不出他所料,人质只是左凛的障眼法,他也有点好奇,左凛究竟是怎样“消失”的呢?(未完待续)

    ps:血光都12了,真是不忍直视。前天从早上七点坐车,一直到半夜,累的我一天没缓过劲。

    从这些黑衣人应对的表现来看,左凛应该是上车了的,否则他们明知主子不在,为何这般拼命?

    当然也不排除一干人都是死士。

    现在有不少权贵暗中偷偷养死士,但也只是极少的数量,并不是因为养不起或者害怕被人察觉,而是因为死士难得。

    想培养死士,无非就两种方法,一是忠心,二是用各种残酷的方法控制,可是想得到另外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忠诚谈何容易?所以大部分人都用后者。控制死士的常用办法是喂毒药,简单省事,只是凡是有利者必有弊,倘若掌控者本身就没有足够的实力,很轻易就会被所养的死士反扑,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左凛绝对没有能力养这么一大批死士。

    这些想法从魏潜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道,“看看车内是否有暗格。”

    附近的羽林军闻言,立即上去探寻。

    崔凝忘记自己还在魏潜怀中,伸长脖子张望车里的情形。

    一名羽林郎在毡子边缘摸到缝隙,用匕首撬起,直接掀开了一块板子。原来那毡子竟是直接粘在车板上的。

    马车下面露出空格,须发雪白的左凛躺在其中,神态安详,嘴角溢出血迹。羽林郎探了探鼻息,扬声道,“反贼已死!”

    左凛所为种种无不挑战权威,早已经被朝廷侍卫反贼。

    崔凝松了口气,才发觉浑身都像是被抽干力气,腥咸的血气冲鼻而来,她转眼看见遍地的伏尸,小脸一下子变得雪白。

    一只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送埋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端腥咸的血腥气,被淡淡的皂角香气取代。

    “还能走吗?”魏潜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崔凝点点头,感觉到魏潜动了,便头也不抬的随着他的脚步前行。崔凝心里一直担心踩到尸体,浑身紧绷,然而直到走出很远,她也一直在魏潜的带领下稳稳前行。

    “赵将军。我们可以走了吧?”魏潜道。

    “自然可以。”不管是死是活。叛贼已经找到,也算是大功一件,赵将军心情大好。看了崔凝一眼,语气不免中带了几分调侃,“魏小弟乱战之中闲庭信步,真汉子!”

    那句“真汉子”说的意味深长。明显是调侃魏潜打个架还带红袖添香的。

    魏潜面色不动,仿佛没听出来一般。“赵将军谬赞。”

    崔凝听出两人似乎相熟,便抬头看向那已然下马的赵将军。

    赵朴是羽林军右卫神策将军,看上去约莫有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魁梧。眉如悬犀,双眸如星,凛然有光。他看见崔凝抬头。友好的冲她笑笑,而后派人护送他们离开。

    “赵将军好生威武!”崔凝临走之前。不忘夸赞一句。

    赵朴闻言哈哈一笑,连道了几句“不敢当”,可那神情明晃晃的就是“老子确实很威武,你很有眼光”。

    魏潜携着崔凝上马之后,回头淡淡的冲赵朴拱个手便驱马离开。

    崔凝被她圈在怀里,刚开始觉得很暖和,忍不住朝他身上偎了偎,旋即又想到男女之别,忙又趁着他没有出言训诫之前小心的朝前面挪。她兀自以为自己做的不动声色,殊不知这样轻微的扭动撩得魏潜难受之极。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正常男人!别人的娃都能打酱油了,他却连和女人都没有碰过,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哪堪这等折磨?!幸好他一向自制力极强。

    马背上统共就这么点位置,再挪也挪不到哪儿去了,崔凝觉着这个距离应该差不多,放松的叹了口气,“总算把左凛这个老王八给捉到了!能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嗯。”魏潜紧张的喉咙紧绷,出声便透出浓浓的沙哑。

    马走的不快,但随着一晃一晃的前行,崔凝不知不觉便滑得离魏潜更近,臀部接触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什,她想着刚才分明没有硌人的东西,没再深思,反手将它拨到一边去。

    可是没想到转眼间那玩意又回到原处,崔凝好奇,伸手摸了摸。

    “咦?”崔凝抓住那东西,却发现隔着布料,再想仔细摸索一下,却猛的被魏潜捉住手腕,那力气大的似要捏断她骨头似的。

    崔凝一吃痛,握着那东西的手忍不住一紧,“五哥?”

    “松手。”他沉沉道。

    不难听出言语中的忍耐和警告,崔凝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当下惊的收松开手,回头看向他,“怎、怎么了?”

    她没有来得及想个中缘由,便被魏潜俊颜上不正常的红晕吓到了,“五哥,你可是着凉了?”

    魏潜简直像是刚刚从滚水中捞出的虾子,连脖子都染上红晕。

    羞耻!太羞耻了……

    他竟然在马上被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摸了那地方!

    魏潜长这么大都没有哪一次像这般窘迫过,甚至连生气都生不起来,而且更郁闷的是对方什么也不知道!

    这么一想,魏潜觉得不能白吃这个闷亏,于是他干了一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

    他低声在她的耳畔道,“阿凝,我、我可以的。”

    崔凝愣了一下,脑子有点乱,“啥?”

    魏潜其实是想解释一下,他并不像外界传闻那样不能人道,他是男人,哪儿也不少,但是架不住崔凝没有往这件事儿上头想,于是听着他话,还以为意思是可以继续摸。

    这么一想,崔凝就放下心来,把刚刚的事儿抛到脑后,听话的反手又摸了几下,甚至还问道,“五哥揣了什么东西?”

    魏潜觉得,现在很想跳下马刨个雪坑把自己埋起来。

    崔凝看他脸色越来越红,仿佛能滴出血似的,也不顾的问其他,抬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莫不是烧起来了?”

    “你老老实实坐着,我快马送你回家。”魏潜不容分说,一手将她固定在怀里,加快速度。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将她送回了崔府。

    崔凝想叮嘱他几句,却见那人连马都没有下,便风驰电掣般的离去,身影转眼便消失在雪幕里。

    护送他们而来得羽林卫也是看得一愣一愣。

    已经快到子时,崔府上上下下都没有睡,门房留意到外面的动静,忙问道,“是二娘子回来了?”

    “是我。”崔凝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房急急迎出来,看见崔凝全须全尾的站在门口,才双手合十叨咕了几句,请她进门。

    崔凝转身与羽林卫客气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进去。(未完待续)

    ps:我决定不用那个章节名了,真是够够的

    偏厅里,崔道郁歪在小榻上看书,崔净和崔况在一旁摆了棋局对弈,凌氏则是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时到门口张望。

    “夫君,凝儿……”话说了一半,凌氏就开始哽咽。

    崔道郁叹了口气,放下书,“我已经问过父亲了,不会有事。”

    凌氏心里不无怨言,好好的女儿家为何非要去出生入死?崔氏又不是养不起。刚开始崔凝出去做文吏的时候,凌氏觉得出去长长见识也挺好,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得想办法把崔凝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才行!

    崔凝入官场是公爹决定,凌氏不好反驳,只能哀求崔道郁,可是这一家老小看书的看书,下棋的下棋,竟是没有一个人赞同她的想法!

    凌氏束手无策,只能把怒气撒到眼前人身上,“凝儿身陷险境,你们还有心思看书下棋!”

    “母亲,我们哪能不担忧。”崔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她觉得外面羽林军和兵马司的人有上万,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越想越吓人,还不如转移注意力去做点别的。

    崔况也道,“母亲,二姐在监察司供职,要想得到重用,这些都是必经的,你要相信她能办好。”

    “二娘子回来了!二娘子回来了!”

    外面掀起一阵小小的喧闹。

    凌氏愣了一下,疾步迎出去。

    方才还老神在在躺在榻上的崔道郁这时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跑的比凌氏还快。

    崔凝听侍婢说父母都尚未歇下,便来了这边,一进院子,呼啦啦的一侍婢婆子涌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关心她。

    崔凝好不容易安抚了这一群,一抬头便看见凌氏泪眼朦胧的站在廊下,面上带着笑,眼眶不禁一酸。这厢还未感动罢,便见崔道郁冲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几遍,发现下颚有个小伤口。便大惊失色的令侍女去请医。

    崔凝摸了摸那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磕碰着,都已经结痂了,忙阻止道。“莫去莫去,我好着呢,不过小时候隔三差五的事儿!”

    她说罢,心头一突。怕是要露馅吧!原来的崔凝大家闺秀一个,就算调皮了点。也不会隔三差五受伤吧!

    不过凌氏和崔道郁好像都没有注意到,拉着她进了屋。

    “今晚暂就不去请吧,还是要抹点药,明早再看。”凌氏仔细看了看伤口。见并不大,才略微放下心来,“到底是露出来的地方。万万留不得疤。”

    “嗯。”崔凝乖巧应下,又问。“怎么大家都还没睡呢?”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晚归过,家里也没有这样兴师动众的等候啊?莫非是知道她今晚的遭遇?

    崔凝所料不差,监察司派出了九十名鹰卫,崔凝被困时正有一对鹰卫在院墙外面,只不过眼见对方人数太多,又不知他们武力深浅,不敢贸然攻击,只派了两个人去通知兵马司和羽林军。

    这两个衙门虽不是兵部直辖,但调兵遣将瞒不过崔玄碧,况且他亲孙女有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能担的起,因此早就有人早就将此事禀告他了。恰时他与崔道郁正在书房里说话,便就没有刻意隐瞒,崔道郁毕竟是崔凝的父亲,有权知道自己女儿的安危。

    “监察司没有人了吗?偏派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去捉凶徒!”凌氏想到这个就生气。

    崔凝道,“不关旁人的事,是我自己坚持要去。”

    “明知道如此危险,监察令也不该让你过去!”

    崔凝看出来母亲这是又气又怕,遂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下午女儿就被歹人挟持了,要不是五哥用自己换下了我,我现在怕是不能毫发无损的站在您面前了,女儿又岂能心安理得的回家干等着?”

    凌氏虽然担心女儿,但终究算是个讲理的人,听这话之后也不再唠叨监察司的不是,只叹道,“你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反倒把自己搭进去,尽添乱。”

    崔凝摸了摸鼻子。

    崔况见凌氏还要说什么,立即插嘴道,“没有事就好,有话明儿再说,我困了。”

    “给你祖父报个平安就回去歇着吧。”崔道郁提醒道。

    崔况道,“我陪二姐去。”

    见崔道郁和凌氏都点头,姐弟三人一起告退,出了房门,崔净安慰崔凝几句便回屋了,崔况则陪着她一起去东院。

    “二姐,母亲的话,你莫放在心上,她也是关心你。”崔况道。

    崔凝看着他紧皱的小眉头,笑道,“多大点事儿呢,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况且母亲说的也没有错,我过去确实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到可能已经折损的那几名鹰卫,崔凝面上笑意敛了起来,“跟着我一起办差的几名鹰卫可能折损了。”

    崔况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必太苛责自己。”

    “我明白,就是心里止不住有点难受,而且我今天下令杀了几个人。”崔凝望着雪幕,深吸了一口气,寒冷入肺,压下心头几分痛楚。

    她不认识死去的鹰卫,也不认识被杀的几名凶徒,只不过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她失去过、经历过最亲近的人惨死,所以更能以己度人罢了!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崔况抬头看她。

    崔凝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崔况的个头快赶上她了,想起初见时那个迈着小方步像老学究孩子,听着他温言安慰,心中暖暖的。

    她摸摸他的脑袋,“我后来被绑在马车里的时候想过,倘若我发现问题便去通知羽林军,可能不会死那么多人。”

    崔况嫌弃的拂开她的手,“听你的意思,那左凛手里人马很多?”

    “嗯,粗略估计得有两三百人吧。”崔凝难以想象,左凛竟然会在长安藏了这么多人手,且各个都不弱。

    “那算暴乱了。平息暴乱怎么可能会不死人?不是跟着你的鹰卫死,就是别人死。”崔况这话倒不是为她找借口,而是事实,不过接下来的话就不尽然了,“监察令虽然相信你,给你指派了人手,可你的阅历年龄毕竟摆在这里,手下人不可能服你,就算当时你派人去通知其他人,别人也未必会重视。”

    “你别安慰我了,我心里清楚。”崔凝知道魏潜是人质,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她之所以下令进去查看,大部分还是因为自己并不自信,如果她当时就肯定自己的推断,潜意识里也怀疑自己会猜错。

    除此之外,还有很重最要的一点是,当时左凛一直观察外面羽林军和兵马司的动向,如果突然调兵过来,必定会打草惊蛇,万一他狗急跳墙伤害魏潜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146章

    崔凝到东院给崔玄碧请过安便返回休息。

    雪密密落,崔凝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很快便陷入梦乡。

    梦里也下着雪,魏潜一袭玄衣站在她身后,俯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沙哑的说“阿凝,我可以的”。她感觉到他的呼吸炙热,仿佛要把她烧着了一般,脸上滚烫。

    可是,究竟可以怎么样呢?崔凝还是不大明白。

    她纠结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头有点疼。

    “娘子!”青禄满脸喜色,伸手扶她起来,利索的把靠枕放在她背后,“您烧了半宿,可把奴婢几个急坏了。”

    “我发烧了?”崔凝说话才发现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青禄忙给她倒杯,“是啊,夫人守到快天亮,等您烧退下去才被奴婢劝去歇下了。”

    凌氏嫁到崔家这些年过的十分幸福,上边一直没有婆母压着,虽然没有分家,但妯娌都分开住着,后院没有一个妾室,早晨想睡到日晒三竿都没人管,这几年来,最让她闹心的怕就是崔凝了。

    崔凝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脸色突然一变,急得蹦下床榻,“我要点卯要迟了!”

    “娘子,这都下午了。”青禄无奈道。

    “我睡了一天一夜?”崔凝动作顿住。

    青禄拿了薄褥给她裹上,青心正领着几个侍婢端了洗漱用具进来,“娘子洗漱一下用晚膳吧?”

    崔凝裹着褥子蹲坐在妆台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有人帮我去监察司告假吗?”

    “夫人一早便吩咐前院小厮过去告假了,您放心吧。”青心拿着梳子慢慢给她梳头。

    崔凝的头发又细又软。摸着手感很好,却不太好打理,容易翘起短短绒绒的小毛毛,看起来总也不像其他女子梳得发髻那般整齐,用头油又会使发量显得特别少,真是愁煞几个贴身侍女。

    洗漱完毕,先用了点温胃的粥。青心便给她端上一碗核桃芝麻糊。

    崔凝不挑嘴。就是刚起床的时候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那芝麻核桃无一不油,就未着这一碗东西。青心青禄废了很多心血才做的清甜可口。

    待伺候崔凝用完膳,青禄问道,“娘子,衙门快年休了吧?”

    崔家没有那么多糟心事。但是奴婢私下里还是有些攀比的,崔凝平日上职的时候不会带侍婢过去。青心青禄便闲在家里,这么一来地位自然就比不上崔净身边的侍女。

    这些,崔凝自是不太清楚,不过她早就觉得好好的人手浪费不用很可惜。沉吟道,“我如今官阶低,身边最多只准带一个人伺候。打明儿起,你们轮班随我上职吧。”

    青心青禄心下大喜。立即蹲身道,“是。”

    崔凝见她们高兴,笑着点了点头。

    之前崔凝专门找符远请教过御下之道,虽只听了个皮毛,但聊胜于无,总还是能明白她们忐忑或欣喜的原因。

    饭罢,崔凝去给凌氏请过安便溜达到了崔净屋里。

    “今儿吹的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来了?”崔净笑着把她迎进屋里。

    “哪里哪里,姐姐才是大忙人。”崔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屋里的绣架。

    那是崔净给自己绣的嫁衣,已经接近完工,再有几日便可以送裁艺坊做成嫁衣了。

    “姐姐还有几个月就嫁了,真有点舍不得呢。”崔凝抱着她的手臂道。

    崔净脸色微红,“我又不是远嫁,左不过就是长安城里头,日后想我了便到凌府来看我。”

    姐妹两个坐下之后,话题自然而然的便扯到了崔凝身上。

    崔凝便将近来发生的事情,挑着能说的讲给她听。

    崔净看着妹妹,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些羡慕来。以前她觉得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就好像把与生俱来的尊严和矜贵都扔了,崔氏也没有这个先例,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出去做官。

    在清河的时候,崔凝显得笨拙极了,什么都不会,经常稀里糊涂的便闯了祸,可如今,她仍旧不是一个标准的贵女,身上却有了尊贵之气。那种洒脱、笃定、神采飞扬,她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

    除了羡慕之外,崔净还有一点点羞于启齿的挫败感,那个一向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妹妹,竟然渐渐的要超过她了。

    “怎么想到要去做官呢?”崔净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你难道不知道做了官之后,嫁人便难了吗?”

    就像之前有意求娶崔凝的谢氏,那么渴望东山再起,也不会想要一个外头做官的媳妇,除非她嫁了人之后便安心在家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崔凝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而是顺着她的话道,“我生在崔氏,又不是做了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怎么都能嫁出去。”

    崔净叹气,无奈道,“你当然不会愁嫁,可是世家大族却不会接受。”

    “我从来没有打算嫁入世家。姐姐看我适合去世家过日子吗?”崔凝问道。

    崔净脸色微变,“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出身高贵的女子一旦嫁到一些没有根基的人家,对于家族来说,就算被放弃一半了,除非你的夫君真是有不世之材。世家在皇权的打击之下在慢慢衰落,不是没有那衰败的世家收取高昂的聘礼把自家姑娘嫁入商贾之家,这是会令人耻笑的。

    于崔氏女来说,就算嫁给符远那样的相门之后,也不如嫁入其他世家,因为这些高门大族都十分团结护短,你在这个圈子里,背后便是有所有世家撑腰,谁敢给你没脸,谁敢得罪你,那就是与世家作对,走出去底气比公主还要足。

    “我知道,但我不后悔。”崔凝坚定的道,“我的路,只有我自己去摸爬滚打才行。”

    不会因为要找个依靠,就把一切绑在别处,至于这些助力,有更好,没有也不怕。崔凝从心底认为,自己有能力给自己撑腰,才算完整的一生。

    而崔凝,也没有资格去过和崔净一样的日子。她的仇恨,崔氏不能绑她报。(未完待续)

    第147章

    崔净默然,心里一方面对崔凝的说法十分抗拒,一方面有觉得好像挺有道理。

    崔凝也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便直接说明了来意,“姐,我过几日沐休,想请朋友出去玩,你可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崔净平时要跟凌氏出去参加各种宴会,也结识了不少人,这方面比崔凝知道的多,“雪天赏梅最好不过了,听说城南有个玉梅坡景致不错,那边也有几家酒楼,你不妨过去看看。”

    “嗯,到时候你也一块去玩吧?”崔凝道。

    崔净笑道,“我这还有几个月就要出门,哪儿有功夫出去玩呀,你约着小姐妹们去玩吧。”

    崔凝能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崔净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固然有经常不见面的原因,但她知道,崔净在刻意的回避她,每次都找各种借口拒绝她的邀请或者请求。

    不过崔凝也不在意,只当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吧,“那行,你先忙着,我祖父那里请安。”

    “去吧,天色晚了,路上滑,小心着点。”崔净叮嘱道。

    崔凝鼓着腮帮,“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起来,你也能说亲了呢。”崔净把她送到门口,半开玩笑似的问道,“错过谢表哥,你真的不后悔?”

    崔凝转眼,轻易便看出了她表情中小心隐藏的试探,突然就觉得十分厌倦,她一贯讨厌这种藏藏掖掖、拐弯抹角的做法,当下噙着笑意道,“姐姐怎么就知道我错过了?”

    如果不是姐妹。崔凝早就直言不讳了,哪里还需要打太极。

    崔净怔了一下,“你不是拒绝了谢家求亲吗?”

    崔凝哼哼道,“刘备请诸葛孔明出山还三顾茅庐呢,也没见刘备被拒绝一次从此就不去卧龙岗了呀。”

    倘若崔净没有那些阴暗的小心思,听这话,最多是觉得她孩子气、任性。可是崔净却觉得是在堵自己。

    崔凝不想在继续说下去。赶紧催促道,“姐姐,风大了。你赶快进屋吧。”

    “嗯,我就不送你了。”崔净心思多了点,但作为姐姐,明面上做的无可挑剔。她在门口目送崔凝,直到看不见身影才转身进屋。

    走出很远。青禄见周围没有人,便小声道,“二娘子,大娘子也太小心眼了。”

    “嗯?”崔凝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听其他人说,大娘子可不是一次问这件事了,听说还曾私下里打探过谢家的态度。”青心撇撇嘴道。“本来奴婢以为她是觉着可惜,想帮您促成这段良缘。但方才看大娘子听完三顾茅庐的话好像不太高兴。”

    青禄不算精明,但整日都混在内宅里,内宅妇人的心思,她比崔凝要更清楚。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不然算你挑拨咱们姐妹感情。”崔凝淡淡道,“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

    崔凝没有发火,也没有夸奖,因为以后她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宅内的许多事情都要青心青禄告诉她,但这种搬弄是非的话也不值得奖励。

    崔净变了,不,应该说,她更了解崔净了。

    那一次,凌策没有中状元,谢飏拔了头筹,之后谢家有意求娶崔凝,崔净伏在她的榻前哭的伤心。

    崔凝什么都知道,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那时候的崔净,最起码心思坦荡。

    到了东院,崔凝被小厮领到崔玄碧的书房。

    “祖父。”崔凝欠身施礼。

    “嗯,坐吧。”崔玄碧似乎很高兴,欣慰道,“你这次立了功,圣上亲自开口给你升官了。”

    “祖父。”崔凝皱着脸抱怨道,“你现在就说出来,我明天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崔玄碧笑道。

    崔凝嘿嘿一笑,不再装模作样逗乐子,蹭过去腆着脸问,“圣上给的肯定是大官吧?”

    “官升一级。”崔玄碧睨着她道,“难不成你还想捞个三品坐坐?升官要都这么容易,你祖父也不会熬了大半辈子才是个兵部尚书。”

    “那是监察使?”崔凝已经很满意了,毕竟短短时间她升官算是飞速了,当初那些典书处的人都熬了好些年也没动一动呢!

    崔玄碧嗯了一声,见她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立即板下脸道,“不许骄傲,这次多半是靠运气,日后为官务必要踏实稳重。”

    “谨记祖父教诲!”崔凝垂首,严肃的说完之后立马又瑟道,“不过祖父身在官场这么多年,应当明白,官运也是一种实力。”

    这变脸的功夫看得崔玄碧头疼,“我怎么觉着你更像那个姓符的孙女?”

    符危那张老脸,表情一时一个样,比六月天孩子脸还让人捉摸不透。

    “以后不准和符长庚玩,早晚被他带坏了。”崔玄碧不悦道。

    崔凝道,“您也不逞多让啊,先前还让我和符大哥好生学本事呢。”

    “我说过?”崔玄碧义正言辞的道,“不可能。”

    “祖父耍赖。”崔凝刚开始以为崔玄碧应该和崔况性格相类,但是接触下来才发现,他居然只是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性格并不古板,在清河那阵子是因为谢氏被人所害才会像个煞神似的。

    崔凝再一想,也对,倘若祖父从小就和崔况一样少年老成的话,后来大约也不会和祖母闹成那样。

    祖孙两个高高兴兴的用了晚膳,崔玄碧又拉着崔凝教导一番,这才放她回去。

    晚上是青心值夜,于是崔凝次日带了青禄去官署。

    刚刚进门便被监察令唤了过去,同她说升职之事。

    监察令见她半点没有喜形于色,只是表示日后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圣上恩典,不禁暗暗点头,果然是个能沉住气的,不免又勉励一番。

    崔凝回到监察处,所有人便都知道她升官了,紧接着便将她团团围住,恭贺声不绝于耳。

    一番客套之后总算清闲下来,崔凝这才发觉魏潜不在。

    “大人,魏大人呢?”崔凝问易君如。

    “佐令今日沐休。”易君如道。

    “咦?”崔凝纳闷,“案子收尾结束了?”

    易君如轻松的靠在椅背上喝茶,“是啊,有魏大人在,这些琐事都是一眨眼的功夫。”(未完待续)

    第148章

    崔凝看着空空的位置,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人人都称魏潜为“拼命五郎”不是没有缘由的,他自打进了监察司之后就极少沐休,甚至有时候会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办公务,因此对于他升官如此迅速,衙门里的人大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在他没有管理这监察四处之前,四处可是一盘散沙,里头的人也都没有什么实力。

    这次魏潜摊上了司言灵案,倒是有不少人同情他。旁观者清,大家都知道监察四处没几个顶用的人手,所有人都知道魏潜一个人东奔西跑的亲自去查案,可谓史上最凄凉的监察佐令了。

    这些事情,崔凝自是不知,只是魏潜几乎每天都早早便到了,不管人在不在屋里,她的桌案上总是会有一盒热乎乎的吃食,这会儿看魏潜不在,桌上也是空空如也,心里冒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想起那天晚上风雪交加,他身上烫的厉害,似乎是受了风寒,崔凝决定下职之后去看看他。

    这么想着,崔凝便飞快的写了帖子,交给青禄,让她送到魏府。

    刚刚做完这一切,便有个差役到她跟前,躬身道,“崔大人,那位陈小郎君想求见您。”

    七品芝麻官放在地方上还能算盘菜,可是搁在偌大的长安城,一砖头能拍死一大片,真是算不上什么,但是为表尊重和客气,一般下级或是同僚之间大都会称呼一声“大人”。

    崔凝想到陈元,叹息道,“带我过去吧。”

    差役躬身道了声是,便走在一侧领路。

    外面雪光刺眼。但是并没有出太阳,官衙道路上的雪早被杂役清扫干净,连一点残留都没有,走在上面一点都不滑,不过陈元住的屋子稍微偏了点,就没有人管了。然而,正因无人破坏。院中的雪一片整洁。厚厚的如棉如云,院子里几株红梅拥挤在一起开的正盛,每根枝条都繁花覆盖。乍一看上去,好似一簇火红的珊瑚。

    陈元就站在距离红梅不远处的廊下,一身牙白色暗纹袄,皮肤如霜似雪。银发宛若月光,若不是面上覆着一条黑纱带。崔凝都怀疑他是从雪中幻化而来的妖精。

    “阿凝。”陈元看见她,声音雀跃,一下子便有了生机和活力。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也不怕着凉。”崔凝知道陈元的遭遇。心里不免对他有些怜悯。

    陈元腼腆的笑笑,“我不怕,我听五叔说。像我这样的人活不长久,他不在了。我也不想压抑自己。”

    “不在了?他应该没有被治罪啊?”崔凝心想难不成自己漏下了什么?

    “不是不是。”陈元面上掩饰不住的落寞悲戚,语气却十分平淡,“他离开长安了,不要我了。”

    崔凝愕然,心里堵得要命,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安慰他。她知道,对于陈五来说,陈元可能是他人生的负累,他并不是什么不世之材,可是凭着他的能力,怕是也能够过得相当不错,若非因为陈元,他不会被家族牺牲,藏头藏尾的日子一过就是这么多年,然而对于陈元来说,陈五却是他唯一的亲人和依靠。

    陈元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陈五是他唯一能够亲近的人。

    这种背弃,即便崔凝没有尝过,也深知它定然如冬日里那些冰刺一般从心里长出来,冰冷锐利,能刺得人千疮百孔。

    “那……那你以后怎么办?”沉默了很久,崔凝才听见自己这样说。

    “他在西市还有宅子和铺子,地契都留给我了。”陈元笑着指了指桌上用茶壶压着的几张纸,“我以后并不用愁生计。”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却只这样随手一压,随便撒上点水可能都会毁了,可见半点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甚至崔凝能隐隐感觉到他故作轻松的笑容背后已被伤的鲜血淋漓。

    崔凝只能尽力安慰,“我还在长安呢,日后没事的时候我去找你玩,咱们是朋友。”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心虚,扪心自问,她心里对陈元是怜悯占多一点。

    陈元对此却似乎深信不疑,很高兴的点点头,“我等你便是为的说此事。我以后都会在城西的悬空寺,你若是有空,或者去上香,一定要来找我。”

    崔凝讶异道,“你要出家?”

    “不是,五叔把我寄养在那里。”陈元顿了一下,“若是与佛有缘,悬空寺肯收我,我也愿意出家的。”

    崔凝这回是真不知道该怎样说了,她想劝他不要出家,可是不出家,他的模样定然会饱尝这世道的不公平。

    陈元这这些年也都一直活在这种不公平里,崔凝不想他最后落得和司言灵一样的下场,沉默了须臾,她道,“你有慧眼,定能比旁人看的更清楚,若是你觉得这样好便去做罢。”

    “嗯,谢谢。”陈元道。

    一声真挚的“谢谢”,让崔凝颇为动容,也很是自惭形秽。她想到自己可能是陈元第一个交到的朋友,这样一个纯真之人付出全心全意的友情,而她却平淡以对,还曾经误以为司言灵罪魁祸首而对他颇有偏见……

    想到这个,崔凝道,“反正我今日没有什么事,便告假带你出去玩吧?”

    “真的?”陈元欣喜的不知怎么好,他还以为只有等自己长大之后才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

    崔凝见他这么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立即就去同易君如说了一声。

    不过她现在和易君如平级,他哪有全力准她的假?不过易君如有心卖她一个好,便悄悄同她说,在监察司做官的最大好处就是自由,倘若平日没大事,只要过来点个卯就可以去办自己的事了,不过一旦露陷可能会被罚。

    崔凝惊讶的说不出话,合着她以前都太乖了?竟然完全不知道这种事!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成日跟着魏潜后面混呢。

    崔凝听着东窗事发要被罚,心里有点担心,易君如拍着胸脯说,若是碰上急事,他会帮忙顶着,崔凝这才千恩万谢的偷偷带着陈元去了东市。(未完待续)

    魏四夫人出身琅琊王氏的旁支,父亲如今在户部供职,她幼稚家中清贫,因此并不像一般大家闺秀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人处世很接地气,又在清贵的魏氏耳濡目染了几年,自成了一种别人学不来的气派。

    “怎么会,这么晚来叨扰,也应是我抱歉才对。”崔凝头一回见别家的长辈,心里难免紧张,可是又一想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大大方方的吧,“我理应去拜见长辈,只是不知魏夫人可有空。”

    王氏笑道,“家里没有女孩儿,咱们妯娌几个平日里要操持家务又要四处应酬,平日陪她老人家说话的时间不多,婆母整日羡慕人家里的贴心小棉袄呢,若是见了你,一准高兴。”

    崔凝听她这么说,也想起来曾经听崔净说过,魏夫人因为没有女儿,很是稀罕女孩儿,待媳妇都视如己出。

    王氏领着她去了正房。

    门口的侍女见了二人,笑盈盈的施礼,而后进去通报。

    魏夫人自从让王氏回崔凝的帖子就开始拾掇起来,早早便收拾停当翘首以待了,此时听闻人来了,便立即让人进来,崔凝也不过就是在外头站一站脚的功夫便进了屋。

    屋里烧了火炉,暖烘烘的,却不见魏夫人,只有几个侍女迎过来。一名侍女接过崔凝解下的披风,另外一个看上去颇为体面的侍女则直接领着她们去了里屋。

    待进屋,崔凝才见着摆在窗边的胡床上坐着个身着墨兰衣裙的妇人,她面容是自然的白皙,没有傅粉上妆,淡淡笑着的时候眼角也有细细的鱼尾纹。然而即便如此也仍旧美丽,若是年轻的时候,说是个绝色美人也不为过。

    从面上看,魏夫人最多四十出头的年纪,可是崔凝却知道她真实年龄差不多快五十了。

    崔凝上前施礼,“见过魏夫人。”

    崔凝在观察魏夫人的时候,魏夫人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见她目光端正。打量的人的时候不避避闪闪,也不猛盯着人看,心中就愈发喜欢。当下竟是起身过来扶起她,“早就听说崔家二娘子是个美人儿,今日一见才知晓所言不虚。”

    魏夫人的目光很温和,瞧上去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崔凝放松了许多,笑道。“夫人才是美人呢,且看上去半点不像是有五哥这么大儿子的人,方才我一进来差点不敢行礼。”

    “这丫头莫不是来之前吃了蜜吧,看这小嘴甜的。”这般恭维魏夫人的人很多。可她就听着崔凝的话开心,当下便从手上取了个镯子送给她做见面礼,“瞧着你嫩稍稍的模样就喜欢。这个拿去玩。”

    说着便直接把镯子套到了崔凝挽上,魏夫人看见她手上的胖墩墩的兔子手链。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崔凝好歹也是在崔氏混了几年,一看那通体白如凝脂、细腻油润的镯子便知价值不菲,“这镯子太贵重,我不能收。”

    “长者赐不可辞。”魏夫人轻轻按住她的手,“好的东西,总要寻着合适它的人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再说五郎自小就爱摆弄这些玉石,每年总能寻到些好的。”

    魏夫人拉着她坐下,命侍女上茶点。

    王氏在一旁陪着说话。

    魏夫人想的也周到,她只是想私底下见一见崔凝,不好叫上一大家子的人过来围着人一个小姑娘看,所以便让几房晚饭都在自己屋子里吃,也不必过来请安,就连魏祭酒也都被撵去书房了。

    崔凝见她们待人和气,就放宽了心,说话不再那么拘谨,时不时说几句应景的有趣话儿逗的魏夫人和王氏大笑连连。

    那边魏潜听说崔凝来了,便早早坐在厅里等着,心里七上八下,想起那晚的窘态,一贯不起大波澜的心绪简直像是海面上刮起飓风,那叫一个惊涛骇浪。

    他心情跌宕起伏,大半个时辰简直像过了半辈子似的,云喜见自家主子脖子都等长了,便让侍女过去问问情况。

    魏夫人听到侍女禀告才猛然发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本想留着她吃晚饭,但心想还是儿子的事儿比较重要,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崔凝走。

    魏潜的住处是在前院,也不像那些风雅之人还专门给院子取个合乎心意的名字,这院子原本叫观山居,一直没改过。

    云喜老远便瞧见崔凝的身影,立刻蹦跶过来,欢喜溢于言表,“二娘子可算来了,咱们郎君伸长脖子都等的望眼欲穿了!”

    “咦,好久不见呀云喜,你还没有被五哥打发出去?”崔凝笑问道。

    云喜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苦着脸道,“没打发出去,可小的失宠了,郎君如今去哪儿情愿一个人也不让小的跟着伺候。”

    “二娘子,能不能帮小的美言几句?”云喜小声问道。

    “得了,我还指望你给我美言几句呢。”崔凝明显能感觉到魏潜那天离开的时候情绪不对,虽则他只是一天没有上职,但她总觉得似乎是跟那天的事情有关。

    崔凝只隐隐这么感觉,坏就坏在,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魏潜。平时魏潜并不爱生气,可见这次定然是惹恼了他,崔凝心里很是忐忑。

    调整了一下心态,崔凝随着云喜进了厅内。

    崔凝见魏潜面色不大好,如一尊雕像似的坐在那里,不由心中一凛,怯生生的唤了一声,“五哥。”

    “坐吧。”魏潜目光飞快的略过她面容,垂眸端起桌上的茶水。

    待侍婢给崔凝上完茶退出去,屋里就只有两个人。

    魏潜突然很后悔选择在厅里见面,若是在书房,好歹还能摆弄点别的东西缓解一下尴尬。

    “我以为你病了,所以来瞧瞧。”崔凝道。

    “嗯。”魏潜看着她怯怯的样子,心头一软,他光顾着自己紧张,倒是把这小丫头弄的害怕了,于是他放软了语气道,“那天是有点不舒服,休息一天好多了。”

    崔凝见他似乎与往常没有两样才松了口气。

    “没用晚膳吧。”魏潜想了一天一夜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在看见她的这一刻都有了答案,“可要随我出去吃点东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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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时不时的偷瞧魏潜,见他平静的吃着面,吃相优雅好看,面碗里热腾腾的气儿染红了他的脸,平日里棱角分明的脸此刻显得分外柔和。( 800)小说/

    吃罢饭,两人相顾无言。

    云喜紧张的几乎要把手里的筷子捏断,奈何那俩人不焦不躁,再没说起这个事儿。

    青禄紧张了一会儿,更多却是不安,见那两人相对而坐,半晌无言,抬手戳了戳云喜,“你不去结账吗?”

    “啊?哦。”云喜忙摸了钱袋去结了账。

    “走吧。”魏潜道。

    崔凝脑子里有点乱,魏潜开口求娶,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惊喜,当然,她并不清楚这种惊喜掺杂几分感情,一直以来,她一直当他是救命稻草,一直都是她想要拼命的抓住他……

    崔凝呆愣愣的走在前面,魏潜负手跟在一步远处,待她回过神来,一回头就看见了他。

    魏潜微微笑道,“既是走过了,就走一会儿消消食吧。”

    马车停在巷口,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出几十丈远。热门

    云喜作为称职的“拉媒小厮”,很是识趣的没有凑上去,连同青禄也拘在身旁,只远远跟着。

    “瞧这抓心挠肝的,恨不能生一对驴耳朵。”青禄不悦的挣扎,“你放手,我要跟着我家娘子。”

    云喜哼道,“你一个当婢女的,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没看见你们家娘子乐得跟郎君遛弯吗!”

    青禄很为难,她怕自家娘子吃亏,又担心坏了娘子的好事……她觉得云喜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没啥眼力见啊!

    青禄颓然认命,既然娘子没有吩咐,那就姑且远远跟着吧。她看着前边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叹了口气。是不是良人,也不是她一个婢女说了算数的,娘子现在越来越有主意,再不是以前那个爱淘气闯祸的小娘子了。

    走到大路上,风渐大,卷起屋顶上的积雪纷飞,彷如又开始下一场大雪。

    雪漫眉头。

    崔凝看着魏潜花白的眉毛,笑道,“五哥的眉毛都白了。”

    魏潜笑吟吟的望着她,说了这辈子第二句情话,“就这样两个人一起走下去,到眉毛头发都染雪,可好?”

    “可是五哥……”姑且不论情爱,崔凝着实很向往他描述的未来,只是她能够拥有吗?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魏潜道。

    崔凝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半晌,欲言又止的几回,才眼一闭,直接豁了出去,“我、我其实不是崔凝。”

    等了半晌,没有听见回话。

    待她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却正对上魏潜清亮的眼眸。

    “我知道。”他道。

    崔凝有一瞬的惊讶,但想到从前种种细节,便知晓他可能早就看穿了。

    崔凝咬咬牙,索性把二师兄嘱咐的话丢到一旁,说起了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秘密,“我八岁以前一直在灵丘山上,直到有一天师门遭灭门之灾……二师兄把我送到这方外之地来寻找师门遗落的神刀……”

    “他说遇见神刀之后,我身上的双鱼玉佩会有反应。”崔凝将腰间的两块双鱼佩解下来,递道他面前,“一开始,我对二师兄的话深信不疑,可是这几年我发现了很多疑点。”

    崔凝的二师兄平时就很爱胡扯,崔凝起初以为那等情形下他不会开玩笑,这才深信不疑,然而随着她越来越了解这个这里的环境,思考问题的能力越来越强,以往忽略的问题都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

    “五哥,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崔凝眼巴巴的瞅着他。

    魏潜探手去拿玉佩,当触到她指尖的时候,顺势连带着小手一起握紧,“阿凝,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就能弄明白。”

    在她做好心理准备之前,魏潜不会去揭开她的伤疤。

    如果崔凝愿意躲在魏潜身后,他有信心可以护她安全无虞,可惜安全并不等于周全,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她自己面对,只有让她的坚强起来,才能够直面残酷的经历,也能够更好的应对将来的事情。

    “我将来是要找凶手报仇的,即便你知道我的秘密,还愿意与我亲近吗?”崔凝仰头问他。

    表真心的话,魏潜不大擅长,他只认真的道,“我早已知道了,不是吗?你要相信我。”

    “嗯!”崔凝抿了抿嘴,使劲点头,反握他的手也紧了紧。

    崔凝在经历最黑暗的时刻遇见了魏潜,他之于她,是照亮她前路的一轮太阳,让曾经坠入黑暗的她不断追逐他的脚步。

    崔凝从来没有奢望过魏潜能为自己驻足,如今可不就是兜头一个大馅饼吗?

    “成亲之后,咱们两个就最亲了?”崔凝问了个很在意的问题。

    魏潜很清楚,她不是那个意思,却还是忍不住热血上涌,面红耳赤的嗯了一声。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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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成亲之后就像我父亲母亲一样,两个人每天都在一块?”崔凝又问。

    “嗯。”魏潜手心都出汗了,他自来不爱说这些露骨的话,今日张嘴就是这么一通,着实已经是极限了。

    冷风刮的脸又痒又疼,崔凝抬手揉了揉,叹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啊?”

    听闻她这句话,魏潜的心情变得松快起来。崔凝这般毫无羞涩的说出成亲的话来,显见还并不太了解所谓“成亲”的具体内容,然而却叫他明白,她很愿意与他在一起,而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哄骗小女孩。

    魏潜早就发现她揉脸的小动作,想伸手给捂一捂,终是没好意思这般得寸进尺,“上车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改日我请母亲托人去你家求亲。”

    “好。”崔凝高高兴兴的跟他上了车,还问,“五哥,你什么时候教我骑马吧。”

    上次在往来邢州的路上学了一下,到如今只会骑在马上慢慢遛。

    提到骑马,魏潜窘了一下,仍是答道,“好。”

    崔凝笑的眉眼弯弯。

    坐在马车外面的两个人却是冰火两重天,云喜喜得尖牙不见眼,心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立刻跑去告诉夫人,但想到魏潜的警告,也只能暂且忍忍。

    青禄瞧着黑茫茫的路,觉着抬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未来,这若是让夫人知道了,一准要把她捆去发卖了。

    时下年轻郎君娘子自己瞧上眼之后再请人说媒的情况不算少见,但魏潜……难道娘子要守活寡吗?这不是要毁了娘子一辈子吗?

    青禄满脑子乱七八糟混作一团,到家了都没回过神来。

    崔凝倒是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次日再上职,见着魏潜的时候心里不免更多了几分亲近感,见他眼神扫过来便咧嘴冲他笑,他便不自在的移开眼。

    她自觉做的很隐秘,却忘了这满屋子可都是监察使,破案或许不太中用,但是架不住人人都有一个八卦之魂。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一天下来,所有人看魏潜的眼神都不自觉的带着一点探究。

    ——传说中不食女色的人终于动凡心了!

    ——听说那个不能人道的家伙哄骗了崔氏贵女……

    两个消息两个极端,却都是传魏潜看上崔凝。不需几日,整个监察司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当然也有人咬碎了牙,譬如那个先前与崔凝打架的宛家娘子。

    两个当事人却两耳不问窗外事。任凭你外头传的风风雨雨,二人坦坦荡荡。仍旧像以前一样,亲近是亲近,却不大看得出男女之情。

    要说男女之情,且不提崔凝。就是魏潜对着个懵懂的小丫头也未必能有多少,偶尔不经意的接触能挑起他的**,但并不会像寻常恋人一般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才好。

    那天吃面的时候。夜冷雪深,她在他对面坐着。吃面吃的很香,他就觉得一瞬便看到了一辈子,他便明白了自己想与她偕老。虽不能说无关情欲,但彼时他确实没有想过那档子事。

    接近年尾,本就很忙,加上前段日子因着司言灵案耽误了很多,魏潜的案头上早已堆积如山,他这回不曾大包大揽,将任务全部派下去,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再不顾不得说闲话。

    一众人深深怀疑他这是公报私仇。

    轮到崔凝沐休的时候,她没有休息,而是隔了两日趁着悬山书院年休之后办了个赏梅宴,这日又恰逢她生辰,便一起过了,请了从前交好的李逸逸的等人。

    崔净推荐的地方接近郊外,崔凝考虑到左凛还有余党在逃,便觉得不安全,且来回在路上都要花去半日时光,到那里也不过是略坐一会儿,玩不痛快,索性便将赏梅宴办在乐天居里头,院子里有三五株梅花,也勉强赏得。

    崔凝选的这个地方真真是投了那三个的喜好,满长安的人都知道,这乐天居不是寻常人能进的,进得这个门平白就能染上些文气。

    三个青年俊才,两位状元,一位榜眼,等着春闱的士子有哪个不想沾沾?

    许久不见得几人往暖阁里一坐,便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阿凝,你竟长高了这么些。”李逸逸比了比,两人相差不多,只不过崔凝这段时日长了个头,人又生的瘦,便显得很高。

    李逸逸竖着长了,不过横着长得更快,那腰比几个月前又粗了一圈。

    谢子玉和胡敏倒是越发稳重。

    胡敏高兴道,“阿凝真是不得了,才进监察司这短短时日便立了大功,接连着升官!今日这酒须得给咱们敞开了喝才成。”

    崔凝笑道,“那你随便喝,若是我付不起就赖账,反正也不是我家开的酒楼,可半点不心疼。”

    “酒有什么好喝。”谢子玉催促道,“快给咱们说说,你捉那凶徒时可凶险?”

    崔凝便学那说书的先儿,拿了手做惊堂木,啪的一拍案几便口若悬河的当故事说起来,听得三人心惊肉跳。

    待她讲完,李逸逸拍拍心口,心有余悸的道,“这样太吓人了,要不你求崔尚书走走路子给你换个安全些的位置。”

    “监察司那些安全的位置可没有什么前途,阿凝好不容易做上监察使,哪能再倒退回去呢!”谢子玉不以为然,“这官场上不见刀剑,可谁又敢说没有凶险?若是有个好歹,怕是比遭了真刀实枪更甚!”

    “正是这话。”胡敏连连点头。

    崔凝道,“春闱时还有女官考试,届时三省六部皆收人,你们打算考吗?”

    胡敏和李逸逸均摇头,只有谢子玉道,“我打算试一试尚书省,看看能不能开个先例,争个外放。”

    大唐女官不少,可还没有一个放去外边做一方主官,连个下县女县令也不曾出过。一来,能供着女子读书的人家不缺那点钱财,也未必要考女子挣家里的前程,二来,大多数女子还是想着嫁人的,不管是家里还是自己都不愿意去那距家远的地方。

    可是想要在三省任要职,又有哪一个是没在外面打拼过?

    崔凝心想,谢子玉这是铁了心要做个女相。

    看着谢子玉平静且坚定的目光,崔凝觉着,就算她做不成女相也必会有一番成就,再回想自己,真是远远不如。

    魏潜有一句话说的对,如果她想弄明白师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就能想明白。

    崔凝先前是不知道,而如今明明发现很多破绽却不敢去过深的探究,因为她情愿相信找到神刀师门还有救,也不愿相信他们早已经死了,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连发生过的事情都不愿相信不愿面对,又谈何查明真相?

    也许,她心里早就大致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只是一直不愿面对。(未完待续)

    “对了,堂兄外放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只待过完年便去赴任。”谢子玉把话题一转,忍不住去看崔凝的神色。

    别人不知道崔、谢两家私下里有订婚的意思,谢子玉却是听母亲提到过,再仔细问,连母亲也不知道更多内情了,她便想探一探。

    谢子玉很敬佩仰慕自家堂兄,总觉得世间没有几个女子能配得上他,那些整日黏上去的女子在她看来跟苍蝇似的,教人烦不胜烦,但她对于崔凝嫁入谢家却不太排斥。

    长安青年才俊不计其数,谢飏仍毫无疑问的独占鳌头,不论是相貌、才华还是出身都无可挑剔,待嫁女子无不心仪于他。

    谢飏与崔凝年龄差距有点大,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般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定亲,今日之后崔凝就十三岁了,正是可以开始议亲的年纪,虽则如今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会留到十八九岁,但十五岁嫁人十六岁当娘多得是。

    “真的啊?”崔凝也不避讳,不管怎样那是她表哥,“我先前便说要去送行,你可知道他哪日启程?”

    谢子玉听这说话的意思,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我也不知道,他应该会告诉你吧?”

    “哪儿能等他告诉我,你帮我打听打听吧。”崔凝欠了谢飏人情,又主动说要去送行,应该上点心才是,不管谢飏说不说,她都得备好礼去送行。

    可是这话落在其他人耳朵里便不是这个意思了,谢子玉就误会她其实十分喜欢谢飏,便一口答应了。

    “娘子。”青禄从门外进来,躬身道,“符郎君来了。”

    “符大哥回来了!”崔凝满面喜色。“他在哪儿?”

    “在外头呢。”青禄道。

    崔凝与三人说了一声便匆匆迎出去。

    出了暖阁,寒风迎面扑来,雪光刺眼,崔凝眯了眯眼睛,隐约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苍松下。

    待她稍稍适应了一下,那人已经含着笑朝这边走过来。

    “符大哥!”崔凝微微提了裙摆,一溜小跑。在他面前停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夜里。”符远说话间呼出淡淡的雾花,眉眼显得分外柔和,“许久不见。阿凝长高了。”

    符远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她,“给你的生辰礼。”

    “符大哥还记得我生辰呐!多谢。”崔凝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都不知道符大哥生辰是何时。”

    “二月二。”符远道。

    “呀,那也快了!”崔凝记在心里。又想起似乎也不知道魏潜的生辰,但眼下不好把符远堵在门口问这个,“符大哥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吧。”

    符远知道里面还有别的小娘子,往常他看着这些娘子都小并不避讳。但今日乍一见崔凝才发觉女孩子们长得竟然这样快,还不到小半年就已然显出了少女身形,“你们玩吧。我就不进去了。我须得休整一日,明天述职。”

    他既这样说。崔凝便不好继续挽留了,“那好,等年休我请符大哥吃酒。”

    符远眉眼皆染上笑意,“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崔凝也笑道。

    崔凝目送他离开,瞧着那背影,心觉得符远已经越来越不像二师兄了,一个生长于富贵,一个是山间闲云野鹤,纵都是清风朗月的模样,本质却不相同,随着符远阅历越多,两个人的区别就会越明显。

    崔凝刚开始亲近符远是因为他像二师兄,但不知不觉中,这种影响越来越淡,两人之间处的是交情,而不是只把他当做二师兄的替身。

    在乐天居里耗了半日,几个人又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便各自回家去了。

    崔凝坐在马车上抚摸着手上的小兔子,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回忆种种细节。

    二师兄把她塞进密道前后,她闻到的奇怪香气,还有他说过的那些话,到处都透着古怪。最让崔凝怀疑的是,他还特别强调“如果找不到神刀,到寿命自然终结的时候也可以回来”。

    只是那时她满心都被悲伤占据,根本无暇去想其他。

    后来到了清河崔氏,崔凝起初以为是自己魂魄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因为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很自然。如今回头看过去,这种自然反而是最大的破绽。一个人不可能真正成为另外一个人,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句“失忆”就把所有人糊弄过去!尤其是凌氏,崔凝有段时间跟她同吃同住,她作为母亲就没有看出自己的女儿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

    崔凝从头想到尾,完全没有发现凌氏有丝毫怀疑或惊讶,反而和祖母一样,总是积极的为她的格格不入找各种借口。

    崔凝第一次见到凌氏的时候,她像是大病过一场,连眼睛都还是肿着的。据其他人说,“自己”在小佛堂关了好些日子的禁闭,连要死都没有放出来,那这些日子凌氏就情愿日日以泪洗面也不去族里求情?不就是推了个侍婢入水,再怎么也不至于此吧!

    不说凌氏爱女,就是清河崔氏也绝不是这样为了外人而罔顾后代性命的人家。

    再想到祖母过世的时候,族长审问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认为她是最大的嫌疑人。族长为什么会这样想?原来的崔凝虽然调皮,但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弑亲,他们看着崔凝长大,难道不了解其秉性?一个小女孩有什么能力毒杀聪明的谢氏?又有什么动机?

    除非族长知道她是个外来者,疑心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杀人动机和能力。

    灵丘山除了画符捉鬼之外,最擅长的便是医毒,二师兄就是个中翘楚。

    这么想来,族长甚至可能知道她的身世!

    还有那偶然间在园子里看见飘落的纸钱,崔净说是某个族叔的女儿过世,怎么会这么巧?这让崔凝不得不怀疑死者其实是原来的崔凝。

    而崔净对她日渐疏远,除了本身容易钻牛角尖之外,是不是也发现她并不是亲妹妹?(未完待续)

    ps:预告下一章时间在12点10分,已经定时发送,甜死人不偿命。今天特别认真的打了四千字,本想一口气传了的,但是考虑我明天要从上海回家去,怕万一路上耽误没法更新,所以特地发在12点以后,如果明天不能更新,我会提早在微博上告诉大家,免得大伙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