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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年书斋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小胡同,占地仅有三十平米左右,从外面看毫不起眼,若不是门上挂着“鹤年书斋”牌匾,朱平安和陈以勤都几乎都要错过了。

    书斋内有两个店伙计,正坐在柜台后喝茶嗑瓜子,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很是趾高气昂,仿佛多看你一眼都是你莫大的荣幸似的。

    “叨扰了,我来买把扇子。”

    步入鹤年书斋后,朱平安主动来到柜台前向两人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

    “柜台上,自己看。”

    店伙计爱答不理的瞥了朱平安一眼,随手指了指柜台上摆着的扇子。

    陈以勤皱了皱眉,一个店铺伙计都如此倨傲,严府的权势和影响力可见一斑。

    “多谢提醒。”

    朱平安对此不以为然,还微微笑了笑,向店伙计拱手道了一声谢,然后一副兴趣浓厚的在柜台前看起了扇子。

    “润细腻,如同白玉,这扇骨的做工真是巧夺天工、惊为天人......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扇面的山水图该不会是宗师名家吴公的真迹吧......”

    朱平安从柜台上随手拿起一把扇子,展开一看,就像惊为天人似的惊呼了起来。

    “这把扇子我要了。”朱平安像是捡到宝了似的,双手抓着扇子不放。

    装

    继续装......

    店伙计看白痴似的扫了朱平安一眼,脱裤子放屁有意思啊,费这劲干啥,你来买扇子图的是什么,真当大家不知道啊,干脆利索的掏钱不就行了吗。

    “咳咳......”

    朱平安不由的老脸一红,自己以为自己刚刚表现的是位操作出神、意识入化、走位灵活的王者,没想到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骨折的青铜......

    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效果二百五。

    说的也就是自己吧。

    朱平安老脸通红,伸手放在唇边,连着咳嗽的两声,实力掩饰了一下尴尬。

    “嗯,那就这一把扇子吧。”

    身旁的陈以勤也不由的伸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遮挡了一下笑意。

    想笑就笑吧。

    朱平安无语的看了陈以勤一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1500两银子放在了柜台上,顺手一划,15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便重叠着摆在了柜台上。

    看到了1500银票,眼高于顶的店伙计终于正眼相看了起来,人也热情了起来,主动走出柜台给朱平安和陈以勤倒了两杯热茶,掏出一个印章在扇面上盖了一个很是显眼的印戳,然后又请朱平安、陈以勤出示了名帖,店伙计在两人名帖上注明了“纹银一千又五百两”,由其中一位店伙计拿着注明价格的名帖从店铺后门离去,通过捷径提前送呈了严府。到时候,朱平安和陈以勤持着扇子就可以直接登门了。

    平时的话,送礼的人都是几百两银子,这一千五百两的都算是贵客了。

    所以,店伙计才会这么热情。

    扇子到手,手续也都齐了,朱平安和陈以勤从鹤年书斋告辞离开。出门时,正好碰到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轻车熟路的登门来买扇子了。

    “生意还挺火的嘛......”

    陈以勤走出门后,回头扫了一眼不起眼的书斋,扯着嘴角嘲讽的说了一句。

    讽刺归讽刺,等赶到严府门前的时候,陈以勤和朱平安都是一副态度恭敬、尊崇有加的模样。

    严府门前车如水马如龙,队伍排的挺长,朱平安和陈以勤都排到队伍的二十开外去了。

    “一二三四......二十,怎么这么多人?”

    陈以勤排在队尾一脸焦急,探头向前数了数,按照这个顺序,今天怕是都不一定能排到他们。

    “陈大人勿急,我来试试看。”

    朱平安漆黑如墨的眼睛转了一下,伸手将扇子举到头顶,哗一下子展开,将盖有印章的一面对着门房左右晃了起来。

    因为朱平安将扇子举到了头顶,这动作本身就很显眼了,鹤年堂书斋给扇子盖的印章又特别大特别红特别醒目,所以严府门房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严府门房一看到印章,就知道朱平安和陈以勤是送了重金的贵客,暗暗点了点头,让人直接去队伍里,领着朱平安和陈以勤通过侧门进了严府。

    进了严府后,门人领着朱平安和陈以勤到了一间客房,给两人奉上了热茶,请两人耐心等候。

    “有劳。”

    朱平安和陈以勤拱手道谢,然后坐在客房耐心等候。

    一杯茶

    一杯茶

    又一杯茶

    慢慢的,朱平安和陈以勤都喝了半壶茶了,眼瞅着时间都要到中午了,仍旧不见严世蕃差人来请,两人像是被严府的人给遗忘了似的......

    陈以勤看了一眼窗外渐至正中的太阳,渐渐有些坐不住了,觉的今天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很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白送了,其实一千五百两银子白送倒是其次,问题是讨不回裕王的岁赐,那可就麻烦了,要知道裕王府现在都揭不开锅了。

    相对于陈以勤,朱平安淡定的很。

    历史上严世蕃可是欣然接受了裕王府的贿赂,且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逢人便吹嘘夸耀,“天子的儿子尚且要送给我银子,谁敢不给我送银子?”。

    这一次,定然也概莫能外。

    估计是严世蕃在见我们之前,有意晾晾我们,给我们增添些心理压力罢了。

    正是因为如此,朱平安才能做到淡定的喝茶、等待。

    呵呵

    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不如子厚淡定。

    看到朱平安如此淡定,陈以勤慢慢受到了感染,自嘲的笑了笑,焦急的心情也渐渐淡定了下来。

    如此,又过了盏茶时间。

    朱平安和陈以勤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便是一阵大笑声传来。

    严世蕃来了!

    朱平安和陈以勤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有些激动,起身离开了座椅。

    “哈哈哈,陈大人,子厚,真是稀客啊,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到我严府来了啊。”

    一个五短身材的独眼胖子,甩着袖子,迈着八字步,腆着肚子,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走了进来。

    正是严世蕃。



    “见过严大人。”

    朱平安和陈以勤两人在严世蕃进门后,便同时拱手向严世蕃行礼问好。

    见礼完毕,朱平安便手持扇子拱手回道,“今日我们是特地来拜见严大人的。”

    “哦,专门来拜访我的,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啊。”严世蕃哦了一声,接着呵呵笑了起来,伸手招呼两人落座,“坐,坐,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家一样。”

    “多谢严大人。”朱平安和陈以勤拱手道谢,然后落座。

    落座之后,按照惯例,三人没营养的寒暄了片刻,接着才进入了正题。

    “严大人,实不相瞒,如今裕王府的日子实在艰难,财政吃紧,入不敷出,今日早上裕王府的官厨都开不了火了。”陈以勤主动的坦诚了裕王府的财政窘状。

    “不至于吧?”严世蕃一副吃惊的模样。

    “此事千真万确。”陈以勤用力的点了点头,言辞凿凿。

    朱平安也跟着点了点头。

    “以裕王之身份,怎会如此?”严世蕃摇了摇头,继而又叹了一口气道,“若非前不久因为失察太仓,刚砸锅卖铁凑缴了一万两千两银子的罚银,今日说什么也会拿出千八两银子与裕王周转,哎,只可惜如今是有心无力了。”

    太仓,太仓,这是点我呢。

    朱平安闻言,离座起身,向着严世蕃躬身拱手,一副内疚惭愧的模样告罪道:“都是下官无能,未能明确查清太仓蛀虫,连累了诸多像严大人这样无辜的官员,平安真是既有罪又惭愧......”

    朱平安面上如此告罪,心里却是对严世蕃腹诽不已,你就是太仓蛀虫里最肥的一只。

    “子厚,你这是干什么呢。你揭开了太仓失窃重案,对我大明江山社稷功不可没,又何罪之有呢。况且,当初查库时,我因为工部事务繁忙,确实是疏忽对太仓稽查,这是实情呢,既然有失察之过,本就该罚。要真说起来,子厚才是被连累的那个呢,明明稽查太仓有功,却依然被罚了银子。”

    严世蕃表现的很是开明大义,伸手扶起了朱平安,还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替朱平安鸣不平。

    “严大人深明大义,平安自愧不如。”朱平安适时的拍了一句马屁。

    “哈哈......这哪算得上什么深明大义......”严世蕃哈哈笑道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继而又看向朱平安和陈以勤,“哦,对了,我刚刚说到哪了?”

    “严大人刚刚说......”朱平安将严世蕃之前那番话,轻声简单重复了一遍。

    “嗯,对,可惜严某人现在有心无力啊,不然怎么也会禀明家父,为裕王凑上千八百两银子。”

    严世蕃用力的拍了一下大腿,一张大肥脸上满是懊恼的表情,一只独眼里精光四射。

    “严大人有此心就足够了,下官代裕王多谢严大人了。”陈以勤起身拱手道。

    “陈大人客气了。”严世蕃摆了摆手。

    “不瞒严大人,其实裕王殿下的日子本可以不用如此艰难的,都是因为户部已经连续三年未发放裕王殿下的岁赐了。”陈以勤抬头,正视严世蕃,缓缓开口道。

    “哦,我还以为只有我们的例赏停了呢,原来户部也没有发裕王殿下的岁赐啊......也是,最近这几年,咱大明可是多灾多难,南边除了倭寇还闹了流民,这北边也不得消停,加上天灾不断,还有太仓的那些监守自盗的蛀虫,这国库实在是吃紧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是难为了户部......家父为了替圣上分忧,已经有一年没有去户部支取俸禄了。”

    严世蕃哦一声,继而点了点头,开始了一番忧国忧民之论,还把他老父亲的例子举了出来。

    严世蕃的这一番言论,把他和严嵩从中摘了出来,并且还塑造了一副高伟业形象。

    但

    不管严世蕃怎么说,陈以勤和朱平安是万万不信的。

    尤其是陈以勤,更是当严世蕃是放屁,明明就是你严世蕃指使户部克扣裕王殿下岁赐的,这会倒摘的干净!什么户部吃紧,全是借口,若是吃紧,为什么景王殿下的岁赐可以照发不顾,却偏偏克扣了裕王殿下的岁赐呢。

    还不是你严世蕃使的鬼!

    “严大人,还望高......”陈以勤见严世蕃摘得干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面便激动不已。

    高抬贵手?!

    朱平安见陈以勤就要说楚高抬贵手了,不由的抢先一步,打断了陈以勤的话。

    可不能说高抬贵手,这样说,岂不是相当于明说这一切都是严世蕃搞的鬼了。

    虽然,这就是他搞的鬼,但是心知肚明就好,话可不能说出来,不然严世蕃定然恼羞成怒,那裕王殿下的岁赐可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严大人,还望高悬秦镜,特事特办,如今裕王府财政危机已是迫在眉睫,锅已不揭,难以为继,王府上下数百口都在等着钱粮救急。虽然如今国库吃紧,户部也为难,但还望严大人看在裕王府数百口的份上,可以替我等给户部打声招呼,希望户部可以特事特办,补发了裕王殿下的岁赐。裕王殿下、还有我等属官,以及王府数百口都会感激不尽的。”

    朱平安及时打断了陈以勤的话,将高抬贵手改成了高悬秦镜,并且借机道明了来意。

    陈以勤听了朱平安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就要说错话了,还好子厚机智,陈以勤后怕的喘了一口大气,背上已经是汗湿衣裳了。

    “这......”严世蕃沉吟了片刻。

    “严大人,如今裕王府日子实在艰难,急需岁赐救急,还请严大人仗义执言。裕王殿下也是听说严大人最是急公好义,故而特令我和子厚前来,请严大人相助。若非殿下公务紧急,实在脱不开身,殿下就要亲自来了。”

    陈以勤经了朱平安提醒,此刻也知道如何做了,起身离席,一脸动容的向严世蕃长揖道。

    “还请严大人仗义执言。”朱平安跟着起身长揖。

    就跟外交使者在外代表国家一样,朱平安还有陈以勤就代表裕王府。

    朱平安和陈以勤在自己跟前躬身长揖,就相当于是裕王在自己跟前躬身长揖。

    不仅如此,两人还言辞恳恳,态度恳恳......哦,对了,还有那一千五百两银子。

    哈哈......

    严世蕃见状,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一股子凌驾征服了皇权的爽感油然而生。

    “这个,唉,这不是让我为难嘛,我在工部,又不是户部,那我就只能试试看了,待会我就让人去给户部打声招呼。国库再是吃紧,也不能短了裕王殿下的岁赐啊。只是户部听不听劝,那我可就真管不了了......”严世蕃装模作样的开口道。

    “我等明白,多谢严大人仗义执言......”朱平安和陈以勤闻言大喜,道谢不已。



    听到严世蕃答应待会便知会户部,朱平安和陈以勤俱是大喜,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严世蕃这个人虽然狡诈,但却是一个公认说话算话的人,只要他答应了去知会户部,那他一定会去知会户部的。只要严世蕃知会了户部,那裕王岁赐发放就再也没有阻力了,因为之前的阻力就是来自于严世蕃!

    任务顺利完成,两人也难得的放松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舒缓一下绷紧了半天的心弦。

    “哦,对了,我听说裕王殿下好像对我和家父多有怨言,不知我和家父做错了什么,还请陈大人和子厚明示,以便我和家父及时改正错误。”

    就在朱平安和陈以勤两人才放松下来的时候,严世蕃冷不丁笑眯眯的看着两人问道。

    严世蕃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朱平安和陈以勤耳边轰然炸响!霎时间,朱平安和陈以勤面色大变,才放松了的心弦,此刻再度绷的紧紧的。

    看着严世蕃笑眯眯的肥脸,朱平安心中如波涛起伏,心“扑冬,扑冬’跳动如鼓,后背一股冷汗顺流而下,不过尽管心如惊雷,但朱平安面上却是始终若无其事的从容,手中的茶杯也是下意识的稳稳的端着。

    卧槽,严世蕃这是标准的笑里藏刀啊!

    还有,严世蕃的质问可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

    一个回答不好,不仅刚刚答应的事情不算数,一夜回到解放前,而且裕王府与严嵩父子的关系也会势如水火,裕王尴尬的地位更是会岌岌可危!

    话说,裕王确实对严嵩父子多有非议,但是严世蕃是如何知道的?!

    朱平安在裕王府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裕王府的保密工作也算是了解了,裕王府的保密工作是经过高拱、陈以勤调教过的,特点是外松内紧,看似无孔不入,实则水泼不进。对于无关紧要的平常事,裕王府几乎是不设防的,比如说上次的凉棚诗会等事情,但是对于事关裕王与属官要紧的机密事,裕王府的保密工作是非常到位的,首先每次议事,裕王均会避退左右,并令心腹之人守在外面,忠实府卫环布十米内值守,更不用说裕王非议严嵩父子这等秘闻了,其保密工作更是无出其右。

    至少,到目前为止,朱平安还没听说过裕王议事有外泄的消息,所以裕王府的保密工作还是值得信赖的。

    也就是说,严世蕃最多只是听到了传言,并无实锤。

    想通这一点后,朱平安心里便迅速镇定了起来,憨厚的脸上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坦然的抬起头与严世蕃对视了一眼,接着扯起嘴角摇头笑了起来,“呵呵呵,严大人可真会开玩笑,拿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言来逗我们,严相爷和严大人都是国之栋梁,裕王殿下对严相爷和严大人一向礼遇有加,在王府更是经常以严相爷和严大人为榜样激励我等属官,不然此刻裕王也不会令我等前来求助于严大人。所以说,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绝不可信。”

    严世蕃始终是笑眯眯的,听了朱平安的话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咣!

    一旁的陈以勤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正襟危坐,抬头看向严世蕃一脸正色的严肃答道:“裕王殿下的太子地位是早就默定了的,只是没有正式册封罢了。裕王殿下年长,按序当立,且裕王殿下取名为载垕,垕,从后从土,首出九域,即国君拥有大地,此君意也。裕王殿下虽是亲王,王府规制礼仪均比其他亲王高出一筹,其他王府的第一任讲官只用检讨,裕王府的第一任讲官却用高一品的编修,这和其他王府也不一样,这说明圣上是把裕王殿下当太子看待的。我们服侍裕王殿下左右,裕王殿下常说严府一门二柱国,严阁老和严大人都是国之栋梁,是社稷之良臣,治国之能臣!不知道严大人是从哪里听到的流言蜚语?!”

    陈以勤是裕王开府时的元老级属官,比朱平安更清楚如今裕王地位的岌岌可危程度!

    面对严世蕃的质问,陈以勤更重视!回答也更为正式,言辞也更为激烈!

    四十余年的人生经验告诉陈以勤,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强势一些。陈以勤的回答谦威并施,既以裕王的视角称赞了严嵩父子,但是也表明了我裕王府也不是好惹的,裕王毕竟是裕王!是大明未来的储君!

    “哈哈哈......”严世蕃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肥脸上的肉都颤颤的,跟个弥勒佛似的,“严某道也就是听途说,不妨事,不妨事,我就随便问问,不用这么认真。”

    严世蕃确实是听到的传闻,并没有查实,此刻也只是试探一下。试探之后,发现对方没有露出破绽,那也就到此为止了。当然,若是对方露出破绽的话,严世蕃肯定不会仁慈的。

    气氛再度轻松了起来。

    朱平安和陈以勤再度松了一口气,刚刚严世蕃的质问太过突如其来,好在朱平安和陈以勤应对的得当,才平稳渡过这一关,不然就前功尽弃、雪上加霜了。

    “少年智则大明智,少年强则大明强......子厚,你前不久作的这篇《少年大明志》,甚和严某胃口,严某甚爱之,我大明男儿,俱当有如此气魄方是。”

    严世蕃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朱平安,一语双关的聊了起来。

    严世蕃此语,既有称赞朱平安作品之意,隐隐中又表达了对朱平安的欣赏和招揽之意。

    “能得大人欣赏,实乃平安荣幸。”朱平安打了一个太极,以不变应万变。

    接下来,严世蕃又与朱平安和陈以勤聊了几句,然后就有下人进来凑近严世蕃耳朵禀告严世蕃。

    严世蕃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对朱平安和陈以勤说道,“陈大人,子厚,家父有事召我,我就先失陪了,忙完事正好顺路去户部打声招呼。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你们两位就在我这用了午膳再回去。”

    “多谢严大人美意,我们还是回去吧,也好早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裕王殿下。”陈以勤和朱平安起身拱手道谢,婉拒了严世蕃留下两人用膳的邀请。

    “嗯,那好吧,不够下次你们可要留下用膳,不然就是不给我严某面子了。”严世蕃点了点头。

    “多谢严大人,下次我等一定留下。”朱平安和陈以勤道谢不已。



    马蹄轻快,尘土飞扬,陈以勤归心似箭,一路跃马扬鞭,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裕王府,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行贿成功的好消息禀告给裕王。

    朱平安骑着杀马特黑马紧追慢赶,才没有被陈以勤落下太远。

    终于,两人赶在中午前返回了裕王府。

    在朱平安和陈以勤赶到裕王府时,裕王正在书房与高拱、殷士儋议事,书房内愁云惨淡,一片低沉消极之气。

    刚刚裕王得到消息,京城中议大夫郑史郑大人的母亲今日六十大寿,景王以曾经向郑大人请教过学问为由,派遣景王府管事向郑府送了一盆高逾丈许的蓬莱仙境珊瑚盆景,向郑府老太君贺寿,以蓬莱仙境寓祝老太君长寿吉祥。据说,郑府满府宾客均为之所动,大涨了郑府面子,郑府老太君欢喜感激不已。景王府管事得到了郑府的特别礼遇,临走时,郑大人亲自将景王府管事送出门外十多米,耳语许久方回。

    请教过学问?!

    谁信啊!

    曾经说过一两句,也都能算是请教学问了?!别拿什么共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搪塞!

    还不都是你拉拢大臣的借口!

    其实,这种事情,景王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因为卢靖妃在后宫受宠的缘故,景王得到的封赏也多,加上岁赐照常领取,暗中置办的私产等等,景王可以说比裕王财大气粗了不知道几百倍,单凭经济实力,景王能碾压几十个裕王。

    景王仗着财大气粗,又舍得花银子、下本钱,借着什么恭贺乔迁新居啊,恭贺纳妾啊,恭贺升官啊,恭贺家中老人大寿啊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景王已经向众多朝中大臣输送利益往来了!

    喜欢银子的,景王就送银子;喜欢美女的,景王就送美女;喜欢升官的,景王就封官许愿......

    效果很显著,不少官员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暗中都已经靠拢景王了。

    中议大夫郑史素有贤名,在文官中比较有名望,曾经给事中,不畏权势,不徇私情,弹劾过上峰三人,弹劾过同乡三人,有“铁事中”的称号。

    算是比较有影响力的官员了。

    今日,中议大夫郑史对待景王府管事的态度和行为,很明显也是靠拢景王了。

    所以,裕王闻信才会如此忧虑不安。

    “圳弟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父皇龙体康建,他就敢这样施惠拉拢大臣。这样下去,对孤很是不利啊。”裕王一脸阴霾,忧心忡忡的说道。

    “景王殿下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以前拉拢大臣还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发现,现在真是越来越肆意了。”殷士儋一脸不平的说道。

    “殿下勿忧。自古以来,定立储君都有立嫡立长的习俗,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长幼有序。虽然景王仗着财大气粗拉拢了一些大臣,但是殿下年长于景王,天生具有优势,景王年幼,这是他怎么也改变不了的硬伤。支持殿下的臣子,要比支持他景王的臣子,要多。”高拱心中忧虑,但是脸上却是一副老神在在、淡定镇定的模样,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宽慰裕王道。

    “高师,话虽如此,可是如此放任圳弟拉拢下去,迟早有一天,支持圳弟的臣子,要比支持孤的臣子多,或许,现在支持圳弟的臣子就比支持孤的多了......毕竟圳弟要比孤优秀的多,孤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父皇,父皇对孤多是训斥,对圳弟虽有训斥,但也有赞许......”

    裕王颓然坐在椅子上,惨淡的摇了摇头,高拱的话并没有让裕王脸上的愁云惨淡消去分毫,尤其是想到小时候,被优秀的景王所支配的日子,更是愁上加愁。

    自古以来,定立储君有立嫡立长的习俗不假,但是也不是每朝每代都是立嫡立长,废嫡废长,立贤立小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谁知道我这一代是怎么样呢?!

    父皇也不管管圳弟,这不是默许了吗?

    哎......

    想起这些事,裕王几乎就要一把心酸泪了。

    “高师,殷师,这该如何是好呢?”裕王抬起愁云惨淡的脸,期冀的看向高拱和殷士儋。

    “圣上迟迟没有立储,这让景王殿下觊觎皇储的野心大涨,也让很多人心怀异心......景王殿下拉拢大臣的手段,虽然冠冕堂皇,但肯定瞒不过圣上,圣上却没有表态,这就相当于默许了......臣斗胆揣测圣意,圣上或许以此磨炼殿下......”高拱略做沉思,缓缓开口分析道。

    高拱说的很有道理,嘉靖帝二十多年不上朝,沉迷于修仙炼丹,但是却牢牢的把控着整个大明,是大明当之无愧的掌权人,即便权势如严嵩,也不过是嘉靖帝选中的一条走狗,嘉靖帝一语便可废之。能做到这一点,除了嘉靖帝绝顶的聪明、炉火纯青的帝王心术外,情报的掌控也是嘉靖帝掌控大明的一大法宝。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明就没有嘉靖帝不知道的事情。嘉靖帝通过东西厂、锦衣卫、内阁还有暗卫等等,掌控着朝野、大臣们、皇子、后妃的一举一动,掌握着大明的任何风吹草动,即便不临朝,整个大明也牢牢的掌控在嘉靖帝手中。

    所以说,景王那看似高明的拉拢大臣的行为,肯定也早就在嘉靖帝眼中无所遁形了。

    其实高拱心中所想的,比他所说的更多,在他看来圣上之所以不管不顾,默许之,或许是像他刚刚所说的锤炼裕王;也或许是锤炼景王;也或许是圣上仗着身健寿长,像养蛊一样,让两个皇子斗一斗,互为磨刀石,让最优秀的胜出继承皇位;也许是圣上恋权,现在根本就没有立储的意思,所以才放任不管......

    高拱之所以没有全盘说出,是为了鼓励裕王,给裕王增添信心和动力。

    “对啊,高大人言之有理,圣上放任景王殿下拉拢大臣而不管,就是在以景王殿下为磨刀石,磨砺殿下啊。”殷士儋附和道。

    “父皇在磨砺我?”

    裕王在高拱和殷士儋的宽慰下,脸上愁云消减了不少,浑身又升上了不少斗志。

    “不管父皇是不是磨砺我,既然父皇放任不管,那圳弟可以拉拢大臣,孤也可以。正如高师、殷师所说,孤年长于圳弟,孤是长,比圳弟更容易获得大臣支持。”

    裕王从椅子上起身,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着牙说道。

    高拱和殷士儋看到裕王如此,心中宽慰不少。

    不过

    下一秒

    裕王又颓了。

    “可是要拉拢大臣,孤缺钱啊......”

    想到这一点,裕王刚升起的斗志,瞬间消失无踪,一屁股颓在椅子上,坐成了葛优躺。

    高拱、殷士儋......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陈以勤拉着朱平安出现在门口,陈以勤尚未进门来,激动不已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殿下,成了,我们成了!”

    “幸不辱命。”朱平安随后一步走来,拱手从容道。

    成了!

    幸不辱命!

    裕王闻言,脸上颓意瞬间消失无踪,整个人嗖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满血复活。

    高拱和殷士儋也是激动不已。



    下午时间刚过了申时,太阳缓缓西斜,阳光从炽热渐渐变的温柔了些许,微风乍起,吹拂起树叶,撩动了屋脊檐角悬挂的风铃,拨响了一个黄昏。

    “哦,夕阳西下,快放衙了。”

    办公室内,朱平安放下毛笔,舒展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将目光望向窗外,看到窗外缓缓西斜的太阳,朱平安不由的勾起了唇角。

    高兴?

    没错,朱平安此时确实很高兴。

    夕阳西斜,就要放衙下班了。今日是六月二十九,按照大明历,六月是小月,小月一共有二十九天,大月一共有三十天。今天是六月二十九,也就是说今天是是六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七月初一了。

    七月初一这意味着什么?!

    七月初一意味着休沐的日子终于到了!!!

    终于放假了!

    苦逼的上了这么久的班,终于迎来一天假了。

    话说,跟明朝相比,现代人真是幸福极了,现代社会对劳动者休息的权力保护的很到位,国家法律都有明确规定,用人单位应当保证劳动者每周至少休息一日,一般都是一周双休制。但是,大明可不是这样!洪武大帝恨不得官员天天都上班!将官员的休沐制度,由两汉魏晋南北朝五天一休沐、隋唐的旬日一休沐,改为了初一、十五休沐,一月仅放两天假。

    苦逼的上了半个月班,终于要放假了,朱平安能不高兴吗?!

    我怀念双休!

    假如古人穿越时空回到现代的话,一定会被现代宽松的休假制度所吸引,休假多了,古人游山玩水,走亲访友的机会也多了,那他们的诗作产量一定会增产数倍不止。

    朱平安在心里腹诽了一阵,然后便开始收拾笔墨纸砚,准备下班.......

    就在朱平安归置笔墨纸砚的时候,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响。

    接着,看到窗外人头攒动,奔走相告,围成一团,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

    怎么了?

    发生什么大好事了吗?

    朱平安好奇的看向窗外,一阵心猿意马。

    “子厚,走,一起出去看看,好像是正甫(殷士儋,字正甫)把殿下的岁赐领回来了。”

    陈以勤一脸激动的出现在了朱平安办公房间门口,对朱平安招手道。

    “啊?这么快?!”朱平安闻言欣喜的同时也吃了一惊,殷士儋什么时候去户部领取岁赐了,中午的时候不是说明天再去户部领取岁赐吗。

    还有,今天上午才给严世蕃送了礼,这下午临下班前就把岁赐给领回来了?!

    根据历史记载,裕王送礼后,好像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啊才领会了岁赐。

    没想到现在,当天就领回来了。

    不知不觉,自己的这个小蝴蝶煽动翅膀,又加快某一历史事件的速度了。

    大明!

    我朱平安不会白来一趟的!

    朱平安展颜一笑,灿若窗外阳光,内心对未来的信心,又增强了几分。

    朱平安和陈以勤结伴去往殿外,中途又碰到了高拱,于是三人结伴同行。

    三人来到殿外,外面的众人三人到来,纷纷拱手向三人行礼,并闪开了一条道路,让三人直通中心。最中心,殷士儋一脸笑意的站在那看向三人,脚边是三个木箱子,箱子都打开着,里面金灿灿的一片......

    “哈哈,整整十八万两银子。”殷士儋用脚踢了踢箱子,一脸高兴的说道。

    “十八万两?”朱平安闻言怔了一下,岁赐不是十三万两吗,前两年各五万两,去年是三万两,加起来一共十三万两,这怎么领回来了十八万两啊。

    听殷士儋说领回来了十八万两银子,高拱和陈以勤也是吃惊不已。

    “哈哈哈......刚刚我去户部公干,顺便问了下岁赐,只是试试而已,没想到户部竟然直接让我领了。户部难得开口,我唯恐户部再变卦,就索性办了手续,直接领了。一领才发现,意外之喜。没想到除了十三万两银子的岁赐外,还有端午、七夕、中秋、元旦、元宵、中元、冬至等节赐,三年算下来竟然有五万两之多,岁赐加上节赐加一共是十八万两银子,户部一并爽快的补发了。整整装了三箱子,领完之后,户部见我只身一人,还专门差人帮我送来了。呵呵,要说啊,这礼送的真值,你们是没见户部的态度,跟之前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殷士儋哈哈笑着说道,说到兴起的时候,还伸手不比划了起来。

    值!

    确实送的值!

    原以为十三万两银子,没想到竟然领会了十八万两银子,整整多了五万两银子呢,真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用一千五百两银子换回了十八万两银子,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值的吗?!

    就在众人激动不已的时候,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平安转头看去,就看到裕王一脸激动的,甩着袖子,大步如飞的从殿内飞奔而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裕王火烧屁股了呢。

    “见过裕王殿下。”

    “拜见殿下。”

    众人纷纷向裕王行礼。

    “免礼,免礼,快快免礼,殷师,岁......岁赐,领......回来了?!”裕王着急于知道结果,使劲的摆了摆手,让众人免礼,接着一脸激动的,殷切的看着殷士儋,喘息着问道。

    “回殿下,领回来了。”殷士儋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裕王大喜。

    “殿下,臣此次领回来了整整十八万两银子!”殷士儋又补充道。

    “什么?十八万两?!”裕王大喜过望。

    于是,殷士儋将刚才对朱平安他们说的话,又向裕王解释了一遍,裕王听后大喜。

    “好!好!好!这下孤终于不用再给这些铜臭之物掣肘了!”裕王激动的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又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手中有钱,心里不慌啊。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朱平安一脸灿然的返回临淮侯府,怀里揣着两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和五两的碎银子。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是朱平安上午借给裕王的钱,另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是裕王论功行赏(高拱、陈以勤、殷士儋等人也都有数额不等的赏赐),剩下的五两碎银子是裕王统一给王府众人补发的福利。

    当然,赏赐不重要,重要的是经此一事,朱平安确信并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在裕王心中的地位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如此,甚好!



    熊孩子和小萝莉妞妞几乎已经成了敬享园的常客了,有事没事就来敬享园,尤其是晚饭,更是顿顿不落。朱平安放衙回家,一进敬享园,就看到了这两个小短腿。

    小萝莉妞妞正拿着一小根胡萝卜喂她的小白兔,熊孩子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牛皮袋,脑袋扬的高高的,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走路都不带低头的。

    “姐夫~~”

    小萝莉妞妞看到朱平安,咯咯笑着伸开双手跑来,小脸红跑的扑扑的。

    朱平安微笑着弯腰一把抱起来,顺势举高高。

    “咯咯咯……”小萝莉妞妞在头顶咯咯欢笑,很有穿透力的小奶音传的老远。

    “哼!”

    熊孩子见状,四十五度上扬的小肥脸一下子变成了小黑脸,扭头一甩小黑脸,鼻音重重的哼了一声。

    “仔细摔着了,一回来就没个正形……”

    一阵沁人心脾的香风袭来,李姝翩然而至,滴水樱桃般红唇微启,娇嗔了一声。

    小仙女呀。

    齿白唇红,顾盼生姿,妩媚含情,宜娇宜嗔。李姝的美,百看不厌。

    朱平安看的入迷,呵呵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小萝莉妞妞放了下来。

    “咯咯~~姑爷看小姐看入迷了呢……”李姝身后的几个小丫头捂着小嘴咯咯娇笑。

    李姝俏脸蛋不由红了,对朱平安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转过螓首,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娇声威胁几个小丫头道,“再浑说,仔细你们的皮。”

    这么可爱,毫无威胁嘛。

    “咯咯咯……小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几个小丫头咯咯娇笑着求饶。

    “人比花娇,百看不厌。”

    朱平安脸皮厚,又经历过现代秀恩爱熏陶,面对小丫头们的笑声,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甚至还反手喂了小丫头们一记狗粮,笑着说了一句。

    人比花娇,百看不厌。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得到悦己者如此一句赞美,想必每一个女生都会禁不住扑通扑通心跳加速吧。

    李姝也不例外,听了朱平安这句话,心跳瞬间加速,俏脸蛋变的更红润了,如细雨中新开的红玫瑰一样,又羞又媚,娇嫩欲滴,美的不可方物。

    “坏人,当着大家的面浑说什么......”

    李姝尽管心里甜如蜜,可是面上仍然是羞的通红,都要溢出水来的眸子斜斜的白了朱平安一眼。

    “哪里浑说了,都是心里话。”朱平安朱平安眯起眼睛,笑的灿烂。

    好吧,小丫头们表示今晚可以不用吃晚饭了,这两下狗粮喂得饱饱的。

    “油嘴滑舌~~”李姝又白了朱平安一眼。

    朱平安笑容依旧。

    “哼,厚脸皮......妞妞妹妹,以后要离姐夫远一点。”熊孩子脑袋四十五度上扬着来到小萝莉妞妞身边,一副老气横秋的给小萝莉妞妞说教道。

    “你离我远点......”小萝莉妞妞嘟起了小嘴。

    熊孩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回到室内,朱平安注意到了,这熊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脑袋始终这种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啊,平时的话,最多在自己面前四十五度仰望一次,今天怎么在所有人面前都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啊,连走路都是仰着头,进屋门时都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吃屎。

    就这!

    绊完了,还继续四十五度仰望呢!

    脖子扭了?!

    朱平安狐疑的看了熊孩子一眼,好奇的问道,“睿哥儿,你怎么了,脖子扭了?”

    “噗嗤......”

    李姝还有包子小丫鬟等知道内情的人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熊孩子听到朱平安的这声询问,可激动了,四十五度仰望的小肥脸都快要喜极而泣了,终于......土包子姐夫终于注意到了,他终于问我了,我从一进门都在等你这句话了。

    “咳咳,土......姐夫,你知道吗,今天我可是得到很多很多人的表扬哦。”

    于是乎,熊孩子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背负起两只小胖手,踱着步牛逼哄哄说道,脑袋扬的的更高了。

    看着熊孩子趾高气昂的模样,李姝她们忍俊不禁。

    小萝莉妞妞则是对熊孩子翻了一个可爱的白眼,厚脸皮的睿哥儿,你得到很多人表扬那还不是因为姐夫,在姐夫面前有什么好骄傲的。

    “哦?”

    朱平安听了熊孩子的话,这才明白,感情熊孩子脑袋四十五度上扬是趾高气昂啊。

    “可不是骗你哦,看,这可是宫里面皇上才能吃的点心,都是我赢来的。”

    熊孩子晃了晃手里的牛皮袋子,小肥脸上扬的愈发高了,下巴都要昂到天上去了。

    “是吗?”朱平安做出一副狐疑的样子。

    “当然是了。”熊孩子难得不再四十五度上扬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当然,点完头后,熊孩子脑袋就又扬起来了。

    “不信。”朱平安摇了摇头。

    “不信你尝尝,你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熊孩子见朱平安不信,不由将手里的牛皮袋子举到朱平安跟前,急着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好吧,那我就尝尝,说起来,我还在宫里吃过点心呢。”朱平安配合的点了点头。

    说着,朱平安伸手进牛皮袋子捏起来一个点心,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嗯,这点心味道不错。

    “怎么样?跟宫里的点心一个味吧。”熊孩子着急的踮着脚尖问道。

    “一口就没了,没尝出来。”朱平安晃了晃脑袋。

    “那你再尝尝。”熊孩子再次举起了牛皮袋子。

    “嗯,好吧。”朱平安再一次点了点头,又捏了一个点心放到了嘴里。

    “怎么样,没骗你吧。”熊孩子扬起了脑袋。

    “这个感觉......不行,我得再尝一个,确定一下......”朱平安说着又伸手捏了一个。

    熊孩子不疑有他。

    朱平安又吃了一个后,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然后又睁开了眼睛,“这感觉有点像,不过我还得再确认一下......”

    然后又吃了一个。

    接着又吃了一个。

    终于

    等到朱平安吃了第五个糕点后,熊孩子低头看了一下袋子里高点的数量,又看了一下大快朵颐的朱平安,终于发觉不对了,瞬间整个人跟只小蛤蟆似的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瞪着朱平安,“你,你,你老大不小的,好意思骗我那么多点心吃吗。”

    “不好意思。”朱平安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你你还吃那么多。”熊孩子嗷嗷叫。

    “可我脸皮厚啊。”

    朱平安灿然一笑,露出了六颗洁白的牙齿,伸手又从熊孩子牛皮袋里捏了一个点心,夸张的咀嚼了起来,做出一副好吃的样子。

    熊孩子气的跳脚。

    继而又呀了一声叫了起来,想起来了,自己似乎刚刚有说过土包子姐夫厚脸皮......



    虽然心疼点心,但是想到今天终于可以在土包子姐夫面前好好的显摆一把,熊孩子还是很快就又振作了起来,脑袋瓜子再一次上扬四十五度。

    “姐夫,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厉害吗?”

    熊孩子双手搂紧牛皮袋子,保护好点心,然后昂着脑袋来到朱平安跟前。

    “不知道。”朱平安接过包子小丫鬟递来的手帕,一边擦着嘴巴,一边摇了摇头。

    “哼,一看你就不知道,让我就来告诉你吧。”

    熊孩子骄傲的哼了一声,然后兴奋的仰起小肥脸,高兴的眼睛都快找不到了,张口就要开始讲述他的丰功伟绩,一颗扑通扑通显摆的心,早就忍不住了!

    “no,不感兴趣。”朱平安摇了摇头。

    哈?!

    虽然不懂no什么意思,但是“不感兴趣”这四个字,熊孩子还是秒懂的。

    不听!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宛若灶里熊熊火焰燃烧的正旺时,被人蓦地当头浇了一大盆冷水一样,熊孩子一下子傻了。

    一肚子显摆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上,被硬生生噎回去了;一颗扑通扑通显摆的心,此时也卡壳了!

    好难受!

    熊孩子缓缓的抬起一张肥脸,看向朱平安,要多生无可恋有多生无可恋。

    “噗嗤......你就别逗他了,你不知道睿哥儿今天等你等了多久呀,就等着你回来讲给你听呢,你要是不让他说出来,睿哥儿指不定有多难受呢。”

    李姝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挖了朱平安一眼,娇嗔道。

    “呵呵,好吧,好吧,睿哥儿你快说吧,姐夫的耳朵已经等的饥渴难耐了。”

    朱平安闻言,看着李姝呵呵笑了笑,然后配合的向熊孩子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饥渴难耐?!

    李姝闻言,俏脸蛋不由红了,总觉得朱平安看着自己说的这话特别不正经,于是便又使劲的挖了朱平安一眼。

    “哼,我才没有等着要讲给他听呢。”熊孩子甩了一下肥脸,臭屁的哼了一声,嘴硬的说道。

    “哦,那......”朱平安哦了一声,做出一副那就算了的样子,故意拉长了尾音。

    “那就讲给你听听吧。”

    熊孩子一听着急了,唯恐朱平安把那就算了说出口,赶紧甩着小肥脸抢着接过了话。

    呵呵......

    众人见状,忍不住笑了。

    在众人笑声中,熊孩子声情并茂、超常发挥,将他的丰功伟绩在朱平安面前完整的显摆了出来。当然,中间少不了李姝、画儿她们这些知情者的补充,不然的话熊孩子再超常发挥,朱平安估计也听不明白的。

    今天上午,魏国公夫人发帖子请了开国公府、临淮侯府、定远侯府、灵璧侯府等几个公侯伯府的夫人,邀请她们带着府上千金和稚龄孩童来魏国公府赏花。

    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封建社会,赏花会算是世家女眷们为数不多的联谊party了。魏国公夫人发出帖之后,收到帖子的几个公侯伯夫人都积极响应,很快就各带着府上的千金小姐和孩童来了魏国公府。

    临淮侯夫人在收了帖子后,就带着李姝、三小姐、四小姐、六小姐还有熊孩子睿哥儿参加了赏花会。

    至于临淮侯府二小姐,则是因为婚期马上就到了,不宜抛头露面,所以就留在了临淮侯府,没来参加赏花会。小萝莉妞妞太小,临淮侯夫人也没有带。

    魏国公府后花园一片姹紫嫣红,各色的花儿开的正艳,很是赏心悦目。互相见礼后,几个公侯伯夫人坐在一起交流下八卦传言,聊得不亦乐乎。已经定亲的千金小姐们坐在一起赏花,聊些胭脂水粉,八卦下夫婿,一个个也都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

    至于未定亲的千金们则是要拘束一些,一个个努力的在公侯伯夫人们面前表现着自己,吟诗作赋或是展示绣工......这次的赏花会主角就是她们,上面坐着的公侯伯夫人可能就会她们未来的婆婆或是媒人......

    今日的赏花会,来了十个熊孩子,一个个开心的飞起,平时很少有这么多小伙伴聚集在一起,又难得没有约束管教,一个个追蝴蝶打飞虫,捉迷藏打仗,疯的不要不要的。

    一时间,魏国公府的狗、猫、花朵都遭了殃,后花园都快被熊孩子们拆了。

    魏国公夫人为了让熊孩子们安静下来,就让丫鬟们取来的冰镇的瓜果给熊孩子们吃,又指着分成两半的西瓜现场出了一道题,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刚好五个小公子分吃一半西瓜,可是如果只准切三刀,该怎样才能平分?

    怎么分呢?

    就在其他小朋友还在挠头思考的时候,熊孩子睿哥儿早就已经咧着嘴举起了小胖手,第一个窜了上去,不由分说抄起一把刀,唰唰唰,将西瓜给分成五份。

    几乎就是魏国公夫人话音刚落,熊孩子就上去手起刀落,分了西瓜。

    这份敏捷和速度,瞬间让赏花会现场的公侯伯夫人小姐们吃惊的张大了小嘴。

    “临淮侯年少时就以聪慧著称,睿哥儿青出于蓝胜于蓝,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都说睿哥儿是个愚笨贪玩的,经常惹临淮侯生气,可是没想到大家竟然都看走眼了,这睿哥儿若是愚笨的,那全天的孩子都是榆木疙瘩了。”

    “临淮侯夫人真是教子有方啊......”

    一时间,满园都是称赞熊孩子睿哥儿的声音,让熊孩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往常与熊孩子睿哥儿争锋的几个熊孩子,此刻一个个都傻眼了,他们都还一头雾水呢,熊孩子都已经分好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一个个垂头丧气,跟战败了的小公鸡似的。

    见状,熊孩子睿哥儿更得意了,从这一刻开始,脑袋瓜子就上扬着没放下来过。

    “笨蛋睿哥儿,在姐夫面前有什么好得意的,切西瓜不就跟切肉饼一样吗,还不是姐夫上次教的你。”

    小萝莉妞妞对拽拽的熊孩子翻了一个白眼,奶声奶气的提醒熊孩子道。

    “我不管,反正大家都夸我了,说我是神童,以后指定能考状元呢。”

    熊孩子睿哥儿一脸的臭屁飞扬。



    临淮侯府,钟鸣鼎食之家,一日三餐自然是珍馐美味,若说膳食之最,那就非敬享园莫属了,从熊孩子饭点雷打不动的过来蹭饭就能看出来。

    清蒸螃蟹、燕窝肥鸡丝、爆炒三鲜笋、麂膊、象眼小馒头......敬享园晚膳按时上线。

    看着桌上的美食,尤其是那一盘惹人垂涎的通红大螃蟹,熊孩子口水都不由的流出来了。

    虽说有“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的说法,秋天吃螃蟹最好,但这说的是大闸蟹,若是海蟹的话,六月份正是梭子蟹肥美的季节。其实,梭子蟹肉多,脂膏肥满,鲜味十足,味道并不比大闸蟹逊色分毫。

    李大财主数日前捕了一批梭子蟹,尝着味道肥美,就特意让人用海水养着,快马加鞭送了两大桶梭子蟹给李姝尝尝鲜,今日下午这两大桶梭子蟹就到了临淮侯府。李姝给老夫人她们分了一桶,敬享园自己留下了一桶。

    傍晚的时候,李姝挑了最肥美的几只清蒸了一盘。

    如此美味佳肴,开饭后,熊孩子双手并用,吃的不亦乐乎,根本停不下嘴。

    等熊孩子吃完一只大螃蟹,又伸手去拿第二只大螃蟹的时候,眼瞅着就要够到大螃蟹了,却见一只手后发先至,抢先熊孩子一步拿住了大螃蟹。

    那也是最后一只大螃蟹。

    “那是我的大螃蟹。”

    到手的大螃蟹不翼而飞,熊孩子不由痛苦的嗷一嗓子,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双手的主人——朱平安,正笑得一脸灿烂,还故意拿着大螃蟹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呵呵,先拿先得。”朱平安拿着大螃蟹,笑容灿烂。

    “啊......五姐姐,五姐姐,你看看姐夫,他,他抢我的大螃蟹......”熊孩子嗷嗷叫,委屈巴巴的看着李姝,请李姝给他主持公道。

    李姝好笑的白了朱平安一眼。

    熊孩子见状,小肥脸高兴了,五姐姐瞪土包子姐夫了呢,呵呵,五姐姐要为我主持公道了呢。

    不过,下一秒,熊孩子的笑脸就枯萎了。

    “睿哥儿,螃蟹性凉,小孩子阳气不足,最多只能吃一个,吃多了就会坏肚子的,你姐夫也是为你好呢。”李姝低头看着熊孩子,俏脸蛋满是温馨甜美的笑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是充满了关爱,柔声说道。

    说好为我主持公道呢?

    怎么替土包子姐夫说起话了呢?

    熊孩子一张小肥脸都傻了,五姐姐偏心,土包子姐夫抢了我的螃蟹,都成为我好了?!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熊孩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不公待遇,拍桌而起鼓起腮帮子生气了,气势如虹的指着朱平安和李姝,一副为公平抗争的架势说道,“你们,你们好意思吗,这么大岁数合伙欺负我一个小孩,你们一个十七,一个十六,加起来,加起来......”

    熊孩子想说你们一个十七一个十六,加起来都多少多少了,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你们也好意思。把李姝和朱平安的年龄加在一起,显的更大,更具有说服力。

    不得不说熊孩子的初衷很好,可是具体执行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

    呃,话说十七加十六,等于多少啊?

    熊孩子说到这愣住了,然后蠢萌蠢萌的数起了手指头,可是一双手也只有十个手指头,加上手里的一双筷子也不够数的,一下子陷入了窘境......

    掰着手指头折腾了半天,熊孩子也没能算出来十七加十六等于多少。

    浑身的如虹气势

    瞬间,随风消散......

    然后耷拉着小肥脸默默的坐下了。

    “噗嗤......”

    这反差真是了,李姝禁不住笑了,四周服侍的丫头们也都忍笑忍的双肩颤抖。

    小萝莉妞妞都懒得对熊孩子睿哥儿翻白眼了。

    “哦,我们合伙欺负你啊,既然我们这么坏,那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们玩了......”朱平安故意逗熊孩子道。

    “咳咳,那个,我刚刚说着玩的,还有,不许你说我五姐姐坏话......”熊孩子毫不犹豫的晃了晃脑袋,自己否定起自己来,不带一点犹豫的。

    “咯咯咯,睿哥儿,姐姐刚刚说的可不是唬你的,小孩子吃多了螃蟹会腹痛的。你若是喜欢,明天五姐姐还蒸与你吃,由着你先挑怎么样?”

    李姝娇笑不已,笑过之后,柔声哄熊孩子道。

    “五姐姐真好。”

    熊孩子顿时满血复活了,激动的抬起一张小肥脸,连连点头,然后又仰着小肥脸看向朱平安,骄傲的说道,“姐夫你听到了吗,明天的螃蟹,我先挑哦。”

    “好,你先挑......”朱平安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是只能吃一只,而我可以吃两只哦。”

    熊孩子顿时又败退了......

    用过晚膳之后,熊孩子睿哥儿和小萝莉妞妞又想在庭院里乘凉睡一觉再回去。

    “今晚算了,你们今天回去乘凉吧。”朱平安拍了拍熊孩子一声,赶两人回去。

    “为什么今晚算了,我们就要在这乘凉。”

    熊孩子喜欢在敬享园乘凉,又有零食,又能听故事,又能挨着妞妞妹妹睡觉,老幸福了。

    “我们今晚有事呢。”朱平安摆了摆手。

    “有什么事?”熊孩子眯着小眼睛看着朱平安,赖着不走,打破砂锅问到底。

    朱平安扫了李姝一眼,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要为爱情鼓掌呢。你这小胖子快回去,别碍事。”

    “什么是为爱情鼓掌啊?”熊孩子一脑袋问号。

    “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那么多问题,穗儿,你们去把睿哥儿和妞妞送回去。”

    朱平安不由分说的将熊孩子睿哥儿塞到穗儿手里,让穗儿和另一个小丫头将熊孩子和小萝莉妞妞送回去。

    “咳咳,姑爷什么是为爱情鼓掌啊?”包子小丫鬟皱着包子脸,一副好奇宝宝的问道。

    屋内的其他小丫头们,也都是一样的一头雾水。

    李姝也不明白朱平安说的为爱情鼓掌是什么意思,只是直觉告诉她朱平安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没什么,没什么。”朱平安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

    “为爱情鼓掌?鼓掌?什么意思呀?”包子小丫鬟绞尽脑汁思索了好一会,仍旧一头雾水,最后一双小胖手拍了拍,鼓了下掌,可是雾水依旧。

    啪啪

    一旁的李姝听到包子小丫鬟拍手鼓掌的声音,顿时明白朱平安说的为爱情鼓掌是什么意思了,俏脸蛋一下子羞的通红。

    小时候朱平安就骗她们唱那劳什子“白天么么哒,晚上啪啪啪”的不正经啪歌,李姝直到跟朱平安成婚后,才在一次晚上激烈房事时发现了啪歌的秘密。

    “夫君,过来......”

    李姝俏脸蛋红扑扑的,猫儿一样温柔的唤了朱平安一声,伸出小手勾了勾手指头。

    朱平安陷于温柔中,应声走来,不知危险逼近。

    下一秒

    朱平安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便响起了,胳膊被李姝温柔笑着,用力的掐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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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桃花雨,染湿吴绫衾。天明复又起,再湿枕上巾。

    清晨,天色微亮。

    主卧门口,包子小丫鬟画儿一脸通红的拦住了想要进去服侍李姝起床的琴儿。

    “啊?”

    琴儿怔住了,不明白画儿为什么拦住自己,小姐昨晚还说今早要早起给老妇人请安呢。

    就在这时,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从卧室里溢了出来,声音微不可闻,可是却极具穿透性。

    啊?!

    琴儿吃惊的张大了小嘴,差点叫出声来,连忙伸手捂住了小嘴,俏脸蛋一下子变的通红,连耳垂都红透了,红的像是要滴血了似的,抬头看向画儿。

    包子小丫鬟画儿满脸通红的点了点头。

    煦日东升,金辉普照,朱平安斜挎着一个布包出了门,走路的时候腿还有些哆嗦……

    琴儿和画儿终于可以进入卧室服侍李姝起床了,鬓发缭乱的李姝整个人如同被春雨滋润的花朵一样,娇艳欲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小姐,真漂亮……”

    “小姐的皮肤又变好了呢。”

    画儿和琴儿服侍李姝梳洗的时候,娇呼不已,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喜鹊似的。

    朱平安出门后,按照惯例找了一处僻静的运河边练字晨读,随身佩戴了驱虫的香囊,可以不用担心蚊虫的叮扰。

    坐在河边台阶上,就着河水,朱平安全神贯注的练了半个小时毛笔字,之后舒缓了一下手腕,又从斜跨的布包里掏出了《孙子兵法》,饶有兴致的研读了起来。

    如今北虏南倭,华夏民族屡受马蹄和倭刀的摧残,百姓屡受蹂躏,苦不堪言。

    熟知历史的朱平安知道,如今的东南倭患只是前戏,明年开始倭患将如火如荼!明年,倭寇如蝗虫一样,将大规模、大频率的肆虐、劫掠东南沿海,害得江南生灵涂炭。

    时间再远一些,白山黑水间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

    大明多灾多难。

    学好兵法有备无患。

    朱平安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研读完《孙子兵法》中的兵势篇,抬头看了下日头,觉得时间不早了,便将书籍、竹筒和毛笔小心的收到了布包里,准备去朱记吃个早餐。

    起身,正要离开时,朱平安只见眼前一个黑影紧贴着面颊划过,继而噗通一声,便看到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块被丢入了自己脚下的河中,一大片水花溅到了衣服上……

    “哈哈,还以为是个傻的呢。”

    岸上有个顽童瞅着朱平安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真是个熊孩子……

    听到顽童乐不可支、毫不知错的声音,朱平安无语至极,低头看了一眼被水流冲的翻滚的石头,一阵后怕,这么一块石头,若是砸着了,岂不是要被砸的头破血流?!

    这种行为太危险了!

    朱平安抬起头正要教训一下熊孩子,却见熊孩子身边跟着一个妇人。只是,那妇人不仅不指责熊孩子,反而一把搂住了熊孩子,心肝一样检查了一遍熊孩子的手,反过来、正过来检查了两遍,一边检查一边问有没有被石头划到手,熊孩子得意的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石头那么脏,待会怎么拿东西吃,快擦擦……”

    妇人确信熊孩子没有被石头划到手后,松了一口气,掏出手帕仔细的给熊孩子擦起了手。

    总之,妇人对熊孩子危险乱扔石头的行为,不闻不问;对于差点受伤的朱平安,也是视若无睹。

    “这位大嫂,劳烦好生管教一下令郎,乱扔石头……”朱平安抬起头,远远的拱了一手,朗声对那妇人说道。

    不过,朱平安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岸上的那妇人一脸不耐烦的给打断了。

    “你这不是没事吗!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什么素质嘛,孩子还小不懂事,你都老大不小了,跟个孩子较什么真,真是不嫌臊的慌,了不起赔你件衣服,喊什么喊……就你这样的,还看什么书,活该一辈子中不了科举……”

    那妇人又不耐烦又蛮横,不仅打断了朱平安的话,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一边伸手护着熊孩子,一边远远的指着朱平安的鼻子,夹枪带棍的搡了朱平安一顿。

    呃......

    一时间,朱平安被那妇人的言语搡懵逼了。

    这什么情况?!

    遇到这种事情,家长正常的做法,不是应该制止并教育熊孩子说乱扔石头不对,然后让孩子给人说对不起道歉吗?!

    这怎么反倒指责、羞辱起受害者来了?!孩子不懂事,家长也不懂事吗?!更何况,很多时候孩子的不懂事,更是家长教养缺失的表现。

    子不教,父之过!

    这么简单的道理,很难懂吗?!

    朱平安愣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孩子小不是理由,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若是小时候不注意对孩子的教育,长大了……”

    还是跟刚刚如出一辙,朱平安仍旧是话没说完,就又被那妇人给蛮横的打断了,“不是说了吗,我家孩子小不懂事,嚷什么嚷!吓到我儿子,你吃罪的起吗?!”

    之后,那妇人兀自不满,撂下一句话,“祸祸祸,祸什么祸,你说话注意点,我儿子的一根汗毛都比你金贵多了……”

    呵

    这是碰上不讲理的了。

    “孩子小不懂事,家长也不懂事吗?退一步讲,我可以原谅孩子的不懂事,但是家长没教养,抱歉……”朱平安生气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你说谁没教养呢,你知道我儿子他爹是谁吗?!”

    那妇人用力的朝着朱平安啐了一口,双手叉着腰冲朱平安喊了起来,脾气比朱平安还大一百倍不止。

    怎么,遇到古代版的严书记?!

    朱平安顿时气乐了,“你儿子他爹是谁,这不是应该问你吗?”

    “什么意思?”

    那妇人先是一怔,继而恼羞成怒,再次冲朱平安啐了一口,“呸,你还敢讽刺老娘,呵呵,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信不信,我官人一句话,就能让你掉了脑袋?!”

    “不信。”

    朱平安一甩袖子,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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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信?!那你等着,我家官人今天正好来接我们娘俩进京享福,马上就来了,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岸上那妇人蛮横的指着朱平安的鼻子,撂下狠话道。

    “哼,你等着,看我爹怎么收拾你。”

    妇人怀里的熊孩子唯恐天下不乱,伸出小胖手,言行举止跟那妇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了。

    妇人见熊孩子有乃母之风,颇为赞赏的摸了摸熊孩子的脑袋,趾高气昂的瞪着朱平安。

    朱平安无语的摇了摇头。

    孩童时期,正是教育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性格、人品等等最容易被塑造,也最容易被误导。

    如此家长,可悲,可叹!

    那妇人说说的没错,没一会,就见一位身着千户服饰的武官直奔妇人和孩童而来,这武官长的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腰上斜挎着一口腰刀,身后还跟着一伍的兵士。

    看到千户武官走来,那妇人矫揉造作的整了一下头发,扭着屁股向那武官走了过去,走到了武官跟前,捏着粉拳当胸给了武官几下,嗔骂起来:“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我们瓜儿寡母被你丢在乡下那么多年,受了多少委屈啊。好不容易被你接到了京城,还被人欺负。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们母子二人就被人给欺负死了。”

    看着身材比自家将军逊色不到哪去的妇人作柔弱装,武官身后的兵士一个个不忍直视的扭开了头。

    “行了,出什么事了?”千户武官一脸不耐的将妇人从怀里拨开,问道。

    “好啊,姓高的,你现在嫌弃老娘了是不是,以前吃不上饭的时候,怎么不嫌弃老娘呢?!这么多年都不接我们娘俩来京城,说,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在外面养小骚狐狸了?”

    妇人被武官扯开后,直接发飙了,当面啐了武官一口,伸出双手对武官又掐又打。

    熊孩子在一旁抱着双手,看的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着急害怕的模。

    “够了,混说什么,口无遮拦,跟泼妇一样,成何体统!”武官将妇人推到一旁。

    “体统?姓高的,你这会给我讲起体统来了,以前爬我家窗户、钻我被窝的时候咋不讲体统呢?!这会倒给我讲起体统来了?!你还要不要脸!”

    妇人伸手,一下接一下的推搡武官的肩膀,嘴巴没有遮拦的将武官以前的丑事都给揭了出来。

    老底都被揭了出来,武官一脸难堪。

    武官身后的一伍兵士,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了笑声,继而笑声零零散散响起。

    “我看看谁敢给老子笑!”

    武官扭头瞪了一眼,将哄笑的士兵给瞪了回去。

    “给你叮嘱了多少遍了,别把乡下的那一套带到城里来,丢人现眼!你看看城里面的妇人,哪有抛头露面的,更别说你这样口无遮拦了!若是改不了,你就把善儿留下,自己回乡下!”武官黑着一张脸,冲着妇人冷声道。

    “好啊!赶我回乡下?!姓高的,你说,你是不是在这里养小骚狐狸了?”

    妇人闻言,声音快要突破天际了。

    四周渐渐有了围观的人,若不是碍于武官的官服和身后一伍的兵士,围观的会更多。

    看到有人围观,武官对妇人更加不耐了,斥道:“什么小骚狐狸,小骚狐狸的,说话注意点!男人三妻四妾算什么,我要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嘛,还算男人嘛!再说了,你不在跟前,我不纳一个,难道要当和尚吗?!”

    “好啊,你个姓高的,你还真找了一个,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妇人哭天喊地,然后把整个脑袋往武官怀里撞,就像撞钟似的。

    “行了行了,这些事情,回家再说。说说吧,刚刚是怎么了?!”武官双手扶正妇人的肩膀,不耐烦的皱眉道。

    “你,好!回去再跟你算账,你那个小骚狐狸,我非得撕个稀巴碎不行!”妇人气呼呼的道。

    “这些事,回去关上门再说。刚刚是怎么了?!”武官带着火气道。

    “哼,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刚刚我们娘俩差点没被河边那个穷书生给欺负死!刚刚咱儿子就是闹着玩,往他那丢了一块石头,又没砸着他,就是衣服上溅了点水,亏他那么大个人了,不依不饶了,跟咱儿子较真起来了,嚷嚷着让我管教咱儿子,还说什么孩子不懂事可以原谅,家长没教养......我问他你知道我儿子他爹是谁吗,他还讽刺我说,咱儿子他爹是谁应该问我......你要是来晚一点,还不知道怎么被他欺负呢!!”妇人伸手指向下面的朱平安,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爹,你可要好好收拾他!刚刚娘说你一句话就能让他掉了脑袋,他还不信。”

    熊孩子也跟着嗷嗷叫。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在下面看了一场好戏的朱平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虽然这一幕早就预料到了。

    周围围观的群众闻言,侧目不已,你家孩子对人家扔石头,人家一没打二没骂,只是让你管教一下孩子,有什么不对......

    上面的武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朱平安,见朱平安穿的衣服一点也不华丽贵气,还斜挎着一个布包,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大富大贵之家的穿着打扮,心里便有底了。

    “这人打扮怪异,鬼鬼祟祟,我怀疑这人就是昨晚窃贼的同伙,他随身的布包里定是赃物,你们几个下去,将他给本官绑起来带走,押解至顺天府衙门大牢,跟昨晚的窃贼关在一起!本官稍后要严加审问。”

    既然确定那书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武官也就没有顾虑了,直接一挥手,给朱平安扣了个窃贼共犯的帽子,让兵士将朱平安绑起来关到顺天府大牢。

    “算你识相。”妇人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武官的胸膛,对武官的行为很是满意。

    呵呵

    熊孩子抱着胳膊,看着地下的朱平安,得意的笑了起来。

    “啊?”

    围观群众见状,惊呼不已,摇头叹气,议论纷纷,同时对朱平安报以深深的同情。

    “遵命。西城兵马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否则以罪犯同伙论处!”

    一伍兵士应声,先是驱散了围观群众,继而散开阵型,前后封堵,狞笑着向朱平安走去。

    呵呵。

    这栽赃陷害、以权谋私的行为,用的够娴熟、配合的够默契啊,看来平日里也没少用啊。

    朱平安扯了扯嘴角,淡定的立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狞笑着走来的兵士。

    哦,对了,他们刚刚说西城兵马司?!

    呵呵

    有意思

    看来自己跟西城兵马司有缘啊,没记错的话,赵大膺当初就是西城兵马司指挥吧。

    嗯,看这武官的官服,六品。

    呵呵,那他就是西城兵马司指挥了。看来这人是赵大膺继任啊。这么算起来,自己也算是这位继任西城兵马司指挥的恩人了,啧啧,就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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