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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

    正当众人说的正起劲的时候,忽听一声少年的声音,然后就个十五岁左右的朱平安,斜挎着奇怪的布包跻身而来,拱手向挤在衙门口的众人说道。

    众人围着赵大膺挤在刑部衙门口,正好挡住了朱平安进来的路,所以朱平安只好拱手上前借道。

    “你是谁家的少年郎,到这来干嘛?”刘千户个拱手而来少年,微微挑了挑眉,锦衣卫在干嘛呢,不是说戒严了吗,怎么还放这个少年郎过来?

    “你是......”张佥事走到朱平安跟前,上下打量了朱平安一眼,觉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是就是记不起来了。

    朱平安也就十五岁左右,也就是个少年郎,而且穿着常服,斜挎着布包,大家第一反应觉的朱平安也是个路过的吃瓜群众。

    “是你?”

    不过,还是有武官中认出了朱平安,伸手指着朱平安,抬高了音量。

    “王校尉,这少年你认识?”

    “王校尉,他是谁家的公子?”

    见状,许多武官纷纷上前好奇的向着王校尉问了起来。

    “我们又见面了,朱大人!!!”赵大膺越开众人走到朱平安,一双眼睛故意眯起来睥睨着朱平安,阴阳怪气的说道。

    “赵大人,幸会幸会。”朱平安微微抬了抬头,懒懒的勾了勾嘴角回应。

    赵大膺不愧是武将出神,尤其是穿着甲胄,更是显得高大魁梧,身高达一米八左右,再加上靴底高度,整个人比朱平安高了快一头了。

    在赵大膺跟前,朱平安就显得单薄多了,似乎赵大膺一个手指头就能把朱平安按倒似的。

    朱大人?

    其他不认识朱平安的武官纷纷愕然了,这少年竟然也是官员,赵千户竟然称他为朱大人,这么年轻,姓朱的官员......呃,这个少年不会就是朱平安吧?!

    “诸位同仁,此人便是弹劾赵千户的韩林---朱平安!”早就认出朱平安的王校尉,向众人介绍道。

    呃

    什么?这个憨憨的少年就是朱平安!

    众人虽然有猜测到一些,可是在得到确定的答复后,还是吃惊不已。憨憨的,挺老实的阳光少年,竟然是背后捅刀子的阴险小人?!

    一个见面,众人几多心理活动。

    “启禀将军,标下留守左卫总旗赵二,奉左军都督府调令,率五小旗共计五十人前来听将军差遣。”

    之前兵甲鲜明列队门前的兵士中,走出一位总旗,上前单膝跪地,大声道的向着赵大膺行礼。

    “请将军差遣。”

    紧接着其他士兵也都纷纷单膝跪地,大声喊道。

    这排场......

    啧啧,下马威啊。

    朱平安扫了他们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的弧度勾的更大了。

    “干什么呢,吃饱了是不是,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吓到了朱大人,怎么收拾你们!”赵大膺满意的咧了咧嘴,面上却故作生气的训斥总旗赵二等人,训斥时眼睛瞥了朱平安一眼。

    不过让赵大膺失望的是,朱平安连眼皮子的都没眨一下。

    吓到我?

    朱平安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就你们还能吓到我,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在电视上oo9年国庆大阅兵,去**广场亲眼目睹过2o15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o周年盛大阅兵式的人!

    那波澜壮阔震撼人心,又岂是你们能比的!

    就你们这五十人,这战队,这站姿.....如果说大阅兵是滔天巨浪,你们也就像苍蝇掉到脸盆里泛起的那一丝涟漪.....

    “标下行伍之人,刀口上舔血,手上没轻重,说话也没轻重,请这位大人勿怪。”总旗赵二懒洋洋的向着朱平安抱了抱拳,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别他娘总是打打杀杀的,本官向左军都督府请调,可不是让你们打打杀杀的,今日刑部陈情干系重大,处在我西城兵马司地盘上,万不能出一点纰漏,你们就配合锦衣卫的各位大人戒严此条道路,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敢强闯扰乱秩序者,一律押入我西城兵马司大牢。”赵大膺笑骂了一句,然后阴声戾气的吩咐道。

    “谨遵将军调令。”总旗赵二等人整齐划一的抱拳行礼,然后在赵大膺吩咐下有条不紊的分散开来,配合锦衣卫戒严。

    “赵千户不愧是前线浴血杀敌的,调兵布阵,天衣无缝。”数位武官纷纷恭维道。

    赵大膺是严嵩提拔的,今日之后,肯定更得严嵩很多武官都想借着赵大膺搭上严府那边的关系。

    “哪里哪里,本官忝为西城兵马司指挥,即便是来陈情,也要把分内之事做好,不然,说不定会被人以渎职的名义给弹劾了,那样本官可是说不清了......”赵大膺瞥了朱平安一眼,似笑非笑的指桑骂槐道。

    “就是,有些人就是他娘的吃饱撑的!也不想想,若不是我等御敌国外,你他娘的还怎么风花雪月!”

    “可不是咋地,有种你上战场杀敌啊,在后面使阴招下黑手算什么本事,当心生孩子没************数位武官跟着一起指桑骂槐,就差指名道姓的骂了。

    他们不怕得罪朱平安,因为他们早就得到消息了,今日严府那边有意借这次陈情,杀鸡儆猴呢。有些人好日子过多了,忘了敬畏,今年竟然有些不长眼的接连弹劾严阁老,不狠狠的整治整治,岂不是助长了这股邪风!

    也不想想大膺可是严嵩严阁老点头提拔的,这你都敢弹劾,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都不用想,今日之后,朱平安就得去牢里和赵锦周冕他们作伴去了!

    “呵呵,多谢诸位同仁抬举。不过我想朱平安朱大人肯定不是那种人,朱大人年纪小阅历不多,肯定是被有心人利用蒙骗了,是不是啊我的朱大人?”赵大膺皮上前一步来到朱平安面前,用力的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笑肉不笑的平安,咧着一口白牙阴森森的质问道,如猛虎张开大嘴按着小白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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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朱大人能迷途知返,收回弹劾的话,本官会既往不咎的,放心,本官也会向主持陈情的诸位大人求情不予追究朱大人的。天籁小『『说WwW.⒉3TXT.COM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不是啊朱大人?”

    赵大膺拍着朱平安的肩膀,俯下身子凑近朱平安的脸,瞪大眼珠子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朱平安,浑身散着威胁的气息。

    像饿虎在看一只小白兔。

    又如一个冰山俯视着一艘独木舟一样。

    呼......

    朱平安看着近在咫尺的赵大膺,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很是突然的,蓦地向前吹了一口气。

    突然的一口气吹来,将赵大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一缩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危机自解。

    “我就不劳赵大人费心了,赵大人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朱平安见状呵呵一笑,笑眯眯的看着赵大膺晃了晃手指,乌黑亮的眸子里弥漫着自信的神采。

    蔑视。

    **裸的蔑视。

    一笑,一晃,将之显露的淋漓尽致。

    赵大膺对自己刚才的退缩,恼羞成怒,向前一步恶狠狠的瞪着朱平安,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威胁道,“朱平安别给脸不要脸,你要识相的话,就自己认个错,你污蔑我没什么,可你竟连严阁老都污蔑。你现在认错,还有挽回的余地,待会等陈情了,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朱平安抬头看了看赵大膺,像看一只马猴一样,微微摇头笑了笑。

    “朱平安你年纪小,容易受人蒙骗,犯点错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知错能改,既然赵千户都这么说了,你就认个错,我们一起帮你说个情,也不是什么事。”

    “就是,赵千户都给你机会了,你就抓紧了,省的到时候罪加一等。你就是哭都没有机会了。”

    “姓朱的,别给脸不要脸哈,我们赵千户大人大量,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其他武官见状,纷纷上前,或是劝说朱平安认错,或是直接指责朱平安。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朱平安见状摇了摇头,收敛了笑容,拱手向众人说了一句,然后昂阔步从众人中穿了过去。

    “朱平安,你会后悔的,陈情后我会去大牢看你的,希望那时候你的嘴还能这么硬!土鸡就是土鸡,就是插上翎毛也变不成凤凰!啧啧,可惜了,你们老朱家祖坟冒青烟、走了狗屎运才出了你这么一个官,好不容易光宗耀祖一年,可惜马上就要打回原形了。呵呵呵,赵锦和周冕就是你的榜样,等到你被削了官职蹲大牢的时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放心,到时候你的家人一个都跑不掉,不信,咱们走着瞧......”

    赵大膺在朱平安穿过人群走上刑部大门前第一个台阶的时候,追了上去,在朱平安耳边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威胁道。

    说完后,赵大膺用力的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光宗耀祖......”

    听到赵大膺威胁的话,朱平安转过身看了眼赵大膺,然后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轻声呓语了一声。

    光宗耀祖?

    赵大膺就在一边,也听到了朱平安的呓语,然后一怔,姓朱的傻了吗,被我诅咒了一顿,怎么还嘟囔起光宗耀祖了。

    在赵大膺愕然的时候,朱平安眼前旁人看不到的一阵波动,然后视线里就看到了赵大膺的气运。

    已经好久没用过这个奇异的能力了,当初感觉太鸡肋了。刚刚若不是赵大膺讽刺时提到光宗耀祖,又以家人威胁,朱平安还想不起来用这个能力。

    这个能力和之前相比,似乎又出现了一点变化。

    在视线中,赵大膺头顶上的血红色气运柱,如长虹灌日一样,血光滚滚的从天而降,一点也不外泄的落入了赵大膺头顶之上。

    除了头顶上外,朱平安还在看到赵大膺浑身如动漫片里的特效那样,浑身散着黑色的气息,滚滚的血红色气运灌入他头顶之后,就从全身散出黑色的气息。

    头顶上血光滚滚

    浑身黑烟弥漫,就跟身上冒烟了一样......

    血红色主血光之灾

    黑色主死气

    上次坐海船回家遇到海盗时,朱平安看到的李姝和包子小丫鬟头顶上的气运,也不过是一小缕的血红色气运,最多如牙签粗细,而黑色气运也只是薄薄一层;其中李姝的气运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还是滚滚的紫色贵气,而包子小丫鬟气运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也是白色气运。

    就是这,自己跟李姝和包子小丫鬟三人都是费劲了力气,用尽了手段才死里逃生。

    现在呢

    赵大膺头顶上的气运柱除了红色都没有其他颜色了,青色的气运都被血红色的气运挤走了,根本没有一点,即便是天上飘散的青白色气运也都没有下来的意思,只有血红色的气运滚滚而来,血光之色气运都有水桶粗细了,还源源不断的顺着头顶灌入。这血红色之气运比当初自己李姝她们遇到的要多上千万倍了。

    至于主死气的黑色气运,赵大膺浑身上下冒黑气冒的都黑烟滚滚了......当初李姝她们只是头顶上气运柱外圈薄薄一层而已。

    血红色气运如果只有一缕的话,可能是刮擦受点小伤;黑色的死气如果只有一缕的话,可能是有生命危险,但最终有惊无险。

    赵大膺呢,如此浓稠如水桶粗的血光之色,如此黑烟滚滚的死气,除此之外其他颜色的气运一点都没有。

    想都不用想。

    赵大膺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哎,赵大人,再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再多呼吸口新鲜空气吧......”

    朱平安拍了拍赵大膺的肩膀,摇着头叹了一口气,用再温和不过的语气劝了一句,然后从赵大膺勉强叹息着径直走进了刑部衙门大门。

    语气和口吻,像极了郎中给某位患者看病后随意说“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呃

    赵大膺愣了两秒后,才回过神来,对着朱平安的背影咬着牙骂了句我操!咒我呢!孙子,你特么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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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衙门内的锦衣卫更多,官员也比门口多数倍。..如果对官场熟悉的话,就会现今日刑部衙门内除了刑部以及锦衣卫的官员外,还有大理寺都察院兵部吏部的官员。

    这些官员可不是来的吃瓜群众,他们或是来会审主持今日陈情的,或是来旁听陈情的。

    大明跟前朝一样,刑部掌法律刑狱,类似于现代的公安部,与大理寺都察院并称“三法司”。

    大理寺类似于现代的最高人民法院,也掌管邢狱案件审理,古代掌刑曰土,又曰理,大理寺的“理”就是“刑”的意思,大理寺就是“大刑寺”;都察院是明朝的最高监察弹劾及上谏机构,兼理刑名,也拥有司法审判权,类似于现代的最高人民检察院。

    在明朝,这三个机关都掌有邢狱大权,不过也有分工。邢狱案件主要由刑部审判,大理寺偏向于慎刑机关,负责对冤案错案的驳正平反,如果大理寺不同意刑部的审判结果,可上奏申请圣裁;都察院主要负责对刑部大理寺的监督,享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特权。三个机关之间,互相牵制,互相监督。

    一般的刑事案件,由刑部审理,如果案件影响力大一些,案情重大一些的话,就要会同大理寺都察院通政使以及吏户礼兵工等部门联合会审了,可能是九个部门一同会审,也可能是若干个部门一同会审,这就要大小了。如果是案情特别重大的话,就要由这九个部门的最高领导来联合会审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九卿会审。

    当然,明朝厂卫机关制度比较独特,很多时候会审的时候都会有锦衣卫或是东西厂的官员参与,甚至起主导作用。

    本来朱平安弹劾赵大膺一案,计划是由刑部锦衣卫联合会审的,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几日形势变化有些大,弹劾严嵩及其党羽的奏折多了,导致朱平安的弹劾案也倍受关注。

    另外,再加上某些人的暗示。

    所以,今日朱平安弹劾赵大膺一案,是由锦衣卫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兵部等五个部门的中级官员联合会审。至于锦衣卫指挥使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等这些领导可不会屈尊联合会审一个六品官弹劾案,无论是朱平安的级别还是案件的影响力,都还不够格。

    有五个部门的中上级官员联合会审,以及已经算是很重视朱平安弹劾案了。

    不过虽然是五个部门的中级官员联合会审,但由于此案间接涉及到了严嵩严阁老,所以诸如刑部尚书兵部左侍郎大理寺卿等个别大佬也会列席旁听的。

    我去,人真多。

    虽然朱平安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预料了今天的官员会很多,可是走进刑部衙门后,还是被里面如上朝一样多的官员给吓了一跳。

    “汝是何人?”

    一位锦衣卫试百户在朱平安进入刑部衙门后,走来询问,主要是朱平安的衣服太显眼了,别人都是官府齐整,就朱平安穿着常服,还斜挎着一个布包,一下子就鸡立鹤群了。

    “翰林院侍读朱平安,奉令前来陈情。”朱平安微微拱了拱手,然后将刑部公文取了出来。

    “原来是朱大人,主大人您这边请。”

    锦衣卫试百户接过朱平安递来的公文,仔细向朱平安还礼,将公文还给朱平安,然后在前面带路将朱平安引往公堂。

    这位锦衣卫试百户姓梁,名叫梁弼,梁弼是世袭的锦衣卫。试百户是锦衣卫的一种官职,比百户低一级,是从六品官职。

    “大人再往前走便是陈情之所,下官担有值勤之要就不相送了。只有一点还请朱大人记在心中,兵部左侍郎赵虬乃赵大膺叔父,还请朱大人千万小心此人。”

    梁弼引着朱平安穿过刑部庭院,从角门进入二门,在经过角门的时候,这位锦衣卫小声的提醒了朱平安一声,然后便双手抱拳径直离去。

    哦?

    朱平安一怔,弼离去的背影,很是好奇这位锦衣卫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么一个隐秘。不过谨慎快离去的背影,朱平安也没有上去追问。如果他想让自己知道的话,自然会告诉自己,不告诉自己那就是另有隐情了,人家好心提醒了自己,自己总不能别让人家为难了。

    其实朱平安不知道的事,梁弼之所以提醒朱平安,原因并不是多复杂,当初弹劾严嵩而被流放塞外的锦衣卫经历沈炼是梁弼的故交好友。梁弼只是一个从六品的试百户,当初沈炼被严党迫害时,梁弼有心无力,严党势大,梁弼只能悄悄的帮沈炼照顾妻儿家小。

    沈炼被严党迫害面临杀头危险时,朱平安在嘉靖帝面前一句“臣听说这个人上书前,已经买了一口棺材放在了家中”,扑灭了嘉靖帝心中的怒火,让嘉靖误以为沈炼以死求名,遂改死刑为流放。沈炼因此才得以活命。

    梁弼提醒朱平安,一方面是因为沈炼之事而感激朱平安,另一方面是佩服朱平安敢于弹劾严党。

    梁弼家有妻小,自知没有沈炼的勇气,只能用这种隐蔽的方式了。

    朱平安进了二门之后,就正在布置的刑部公堂,公堂外差役按着杀威棒分列两排,锦衣卫分散于庭院四周,书吏及差役在刑部主事的指挥下正在庭院中布置公堂,搬桌椅,搭凉棚,布置主审席和旁听席。

    因为这次陈情由五个部门联合主审,光是坐堂的官员就有近十人,加上旁听的刑部尚书何鳌兵部左侍郎赵虬吏部左侍郎大理寺卿锦衣卫同知以及其他旁听官员,多达二三十人。

    刑部大堂虽然比一般衙门大堂大多了,但是这么多人也坐不下,尤其是旁听的官员比主审的官员大多了,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刑部也不能让这些大佬在角落挤着吧。

    所以,陈情公堂就临时设在了庭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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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平安走进庭院的时候,又被立于门口两旁的锦衣卫检查了一次,查看了朱平安的印鉴及刑部公文才被允许入内。

    进入庭院中,朱平安的装束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太鸡立鹤群了,众人都是官服齐整,就朱平安是常服还斜挎了一个布包,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刚刚朱平安在门口被锦衣卫核查身份时,众人都已经注意到了,尤其是当知道朱平安就是今日陈情的主角之一时,更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你就是朱平安?”

    朱平安刚走进庭院,就过来一位四十多岁的官员,蓄着长长的胡须,身着三品红色孔雀官服,目光阴沉的走到朱平安跟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下官朱平安,见过大人。”

    一看官服的孔雀朴子,朱平安就知道这是正三品大员,副部级官员。于是,朱平安向右侧避让半步,低头躬身,长揖揖手两次行礼问好。

    在大明下级官员见了上级官员,惯例是要向右侧移动,揖手两次,行礼问好。所谓揖手是指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放在右手上,手臂从自额头上方下移到胸前,在揖手时身体鞠躬四十五度。

    当然,如果官职相差特别悬殊,你又非要更进一步表示敬意或是谄媚的话,你也可以行顿首或拜首礼,顿首和拜首都是跪礼的一种。当然,并不强求,纯属自愿。你做,没人拦你;你不做,也没人说你无礼。

    朱平安揖手行礼后,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

    听到冷哼声,朱平安也就没再等此人答礼,而是微微笑了笑,径直直起了脊背。反正自己礼节到位了,您老爱嘛嘛吧,恕不伺候了。自己再怎么恭敬,也不会让一个本就对自己有成见的人满意。

    见朱平安直起身,面前的三品大员更是不满了,浑身散发着高冷的气息,哼了一声,目光阴沉的看着朱平安责问道,“你是跟谁学的礼节,见了本官为何不跪?官场礼仪置于何处?”

    跪?

    现在是大明,又不是奴隶制残余浓厚的满清,你是三品官,我好歹也是正六品,有功名在身,又不是白丁,为何要奴颜婢膝的跪你。

    “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朱平安微微勾着唇角,摇了摇头。

    “依我大明礼节,百官按品秩高下分尊卑,凡卑二三秩者,遇尊者行拜礼,尊者坐而受礼,有事则跪拜。且太祖训曰:凡司属官品级亚于上司官者,禀事则跪。”三品大员目光阴沉的盯着朱平安,缓缓的说道,眸子里的冷光如一柄开刃了的刀尖,缓缓吞吐着寒意。

    三品大员整个人就像刀刃刺过来一样,向朱平安试压。

    三品大员和朱平安之间的交锋,自然也吸引了庭院中其他的官员,俱是将视线集中了过来。

    “多谢大人相告。”朱平安拱了拱手。

    就在众人以为朱平安服软了的时候,却听朱平安又反问了一句,“不知大人高就何处?”

    “本官忝为兵部左侍郎。”三品大员瞥了朱平安一眼,自傲的回道。

    哦,怪不得一见面就咬我,原来你就是赵大膺的叔父赵虬啊。

    “原来是兵部的大人......”朱平安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刚刚听大人话,还以为大人是翰林院的上官呢。”

    “嗯?”

    赵虬看向朱平安。

    其他官员叶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新晋状元郎还真是对官场礼仪了解不够啊,翰林院的掌院也不过才是正五品而已,人家赵大人可是兵部左侍郎,官服朴子上的孔雀多明显啊,孔雀朴子是三品官的标志,怎么可能是翰林院的上官呢。

    “刚刚大人也说了,凡司属官品级亚于上司官者,禀事则跪。大人乃兵部上官,下官乃翰林院侍读,司属于翰林院,而非兵部,且下官此时也非禀事。是故,无需......”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解释到无需就没再往下说,大家一听都知道后面是什么意思。

    无需下跪嘛。

    太祖的训示是凡司属官品级亚于上司官者,禀事则跪;也就是说同一个部门的下级,向上级禀报事情时,要下跪。同一个部门才适用。而且太祖的这个训示也没有真正得到贯彻执行,就跟他发的《大诰》一样,太祖朱元璋活着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有一本,但是等朱元璋去世后,就失去法律效力,成废纸了。

    赵虬本来想给朱平安一个下马威,让朱平安在陈情未开始就奠定颓势的,想着朱平安年纪不大,心理都比较脆弱,在这种威压下一般都会崩溃的,没想到朱平安年纪不大心理素质倒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自己引经据典,没想到反被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不过没关系,虽有些意外,但也在掌控之中,本官还有后手,赵虬微微笑了笑,然后目光再一次看向了朱平安,缓缓说道:“想必你是收到刑部公文才过来的,这次刑部陈情由我兵部、刑部、锦衣卫、大理寺、都察院联合主审。本官是兵部左侍郎,代表兵部而来,正是本次陈情的主审官之一。”

    “相信大人定会秉公主审。”朱平安不卑不吭的说道。

    “当然。”赵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本官自然会秉公主审。本官仔细研究了陈情一案,你弹劾赵大膺杀良冒功,赵大膺也诉状告你诬陷忠良、公报私仇。为表公平公正、严肃官纪,陈情期间汝与赵大膺等一律暂革功名官职,待案情查明后,再行赏罚。如此见了本官,该如何行礼,不用本官继续说了吧。”

    你不是自持功名不下跪吗,那我就先暂时革去你的功名,不要说不公平,没听我说嘛,我连赵大膺的功名也一块革去,这下你没意见了吧。

    一个没有功名的人,见了本官,还不下跪吗?赵虬目光直视朱平安,不言自威。

    “我大明立法赏罚分明,依《大明律》等律法论罪定罚。从未有过未经审判,而直接定罪处罚的道理。如今,陈情尚未开始,罪责未定,大人就暂革了下官的功名,是何道理,所依何律?”

    朱平安扫了赵虬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功名是你说革就能革吗?!要有程序的。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连脸面都不要了!

    “自有前例。”赵虬微微眯了眯眼睛。

    自有前例也就是以前有过例子,至于以前是几年前还是几百年前,whocare。

    赵虬不怕吃相难看,一来是给大膺出出气,二来这是给严阁老表忠心的时候,吃相难不难看不要紧,只要风吹到严阁老耳朵里就值了。

    好吧,这是耍无赖了,不过耍无赖谁不会啊。

    朱平安见状,将斜挎在腰间的布包举起,目光灼灼的看着赵虬朗声问道:“我包内有圣上所赐纸条,还有孔圣所著圣贤书,圣上、孔圣人在上,敢问大人,可要一并下跪行礼?”

    “你......”赵虬看着朱平安,又气又恼,最后拂袖而去,行礼之事不了了之。

    庭院内的众位官员,不免又多看了朱平安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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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

    朱平安在庭院角落进门就大受欢迎的赵大膺,对比了下自己进门时的待遇,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检举者进门时被刁难,草菅人命的刽子手进门时却受了欢迎。

    有意思,这就是现实啊。大家考虑更多的是奏折背后当事人双方背后势力的博弈,却鲜有人考虑奏折本身,更鲜有人考虑被无辜“借去”脑袋报功的老百姓。

    赵大膺是严嵩提拔的又能怎么样?!

    严府门下又能如何?是不是觉得赵大膺背后有严党,就赢定了?是不是就肯定自己输定了?

    进门后两人待遇也不一样,朱平安在角落里无人关照,而英武不凡的赵大膺就不一样,在众人中纵横捭阖,谈笑自若……

    草菅人命的成了庭院中受人欢迎的明显,自检举的自己反而像是个小丑一样……

    呵呵

    演出就要开始了,诸位就请睁大眼睛,慢慢欣赏吧。

    该配合的,我一定会努力配合,卖力表演。

    如果没有按照你们心中的剧本,而让你们失望的话,那么请谅解,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朱平安在庭院角落静静会,然后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一点也不客气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茶,不由勾着唇角笑了笑,然后一边轻轻敲着桌子打着节拍,一边轻声的哼唱了起薛之谦的《演员》: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在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收起了底线,顺应时代的改变拙劣的表演……”

    赵大膺在跟各位官员谈笑的时候,也在留意着朱平安的一举一动。一开始的时候,赵大膺见到朱平安像是被遗弃的狗一样,一个人在角落里羡慕嫉妒恨的偷偷瞟着自己……赵大膺见此心里面还暗爽不已。

    可是好景不长,没一会却朱的这小子竟然优哉游哉的找了个座位坐下了,还自斟自饮了起来,甚至到后面,这小子竟然直接翘着二郎腿,敲着桌子,自娱自乐的唱了起来……

    卧槽

    然后赵大膺心里面一个大写的卧槽。

    这姓朱的也太能装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装出这么一副不在乎来,装吧,你就接着装吧,等陈情的时候怎么装下去!

    弹劾我就是弹劾严阁老!赵锦周冕就是你的榜样!等着吧,等到你进了监狱,怎么装!

    赵虬也注意到了朱平安,目光变的更阴沉了,像是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一样。

    朱平安不过坐下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就听到庭院门口一阵喧哗,然后乎所有的人都迎到了门口,包括正在布置公堂的书吏差役以及锦衣卫也都满是恭敬的向着门口行大礼。

    朱平安起身,口,哦,原来是严世蕃来了,怪不得。

    “严侍郎来了。”

    “见过严公子。”

    “严大人大驾光临,刑部公堂蓬荜生辉啊。”

    “见过严大人,不知严阁老近日身体可好,我家有一祖传秘方,有延年益寿固肾生精之功效,愿借大人献与阁老……”

    庭院内的众位官员纷纷上前与严世蕃见礼问好,一个个热情的很,严世蕃目前是工部右侍郎,所有有人称其为严侍郎,有人称其为严公子。

    毕竟是领导,不见礼不行。

    朱平安往门口走去,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随着众人拱手见了个礼。

    没向前凑。

    不想凑,也挤不进去。

    在严世蕃到来后,刑部尚书何鳌也紧随其后出现在了庭院,众人也都是上前见礼,朱平安还是站在不起眼的位置,随着众人拱了拱手。

    上午十点半左右。

    随着几位大佬的到来,众人瞩目的刑部陈情也拉开了帷幕。

    刑部的书吏和差役已经将庭院大堂布置妥当了,庭院大堂与刑部公堂布置基本一致,只是宽敞了很多。大堂并排放了五个法桌,统一用一块朱红色的桌布铺上,上面陈设了文房四宝令箭筒以及五套卷宗,这是主审席。

    大堂两侧摆放了数十更为精致的桌椅,桌子上摆放了笔墨纸砚以及茶水,这是旁听席。

    在大堂下有数个简陋的桌椅,这是秉笔书办签押房和前稿后稿的书吏的记录席。

    大堂再向外两侧分置仗刀枪剑戟等兵器,以及夹棍笞杖等刑具。

    锦衣卫和刑部差役也都手持粗大的水火棍在大堂下排成两排就位了。

    大堂布置妥当,官员们开始入场。

    “严大人何尚书您先请。”

    兵部左侍郎赵虬锦衣卫同知拓海等官员纷纷顿住脚步,伸手请严世蕃何鳌等大佬先行入座。

    “这怎么行,我跟何尚书只是旁听的,你们才是主审官。让我们先请,岂不是宾主倒置了嘛,你们先,你们先。”严世蕃眯了眯独眼,挖了下耳朵,然后吹了吹手指,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相对于其他官员,严世蕃好像不是来参加陈情,反而像是来度假一样,轻松随意加自然,来这刑部公堂仿佛跟回他家后院一样,一点也没有把这次的陈情当回事。

    “严大人真是顾全大局。”

    “严大人高风亮节,我们自愧不如。”

    赵虬等人被拒绝后,一个个感动佩服的世蕃,抒着心里的敬佩之情。

    说的严世蕃好像是包青天在世,狄仁杰重生一样。朱平安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最终众位官员还是从了严世蕃,诸位官员互相见礼过后,由本次主持陈情的五部门主审官:锦衣卫同知拓海兵部左侍郎赵虬刑部侍郎王学益大理寺少卿万恭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诰,先行步入庭院公堂,入座主审席。

    接着,严世蕃刑部尚书何鳌等重量级的官员开始莅临旁听席,分主次坐下,侍立的吏差役适时的给众位官员奉上了一杯热茶。

    主持陈情的官员一一就位,旁听的官员也都就位了。

    刑部陈情也就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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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渐渐爬至11点方向,明亮的阳光晃的睁不开眼,昨晚的狂风暴雨似乎都成了久远的记忆。. .

    “威武......”

    阳光下刑部庭院公堂的两排差役持着水火棍,低缓有力的喊着威武,正式拉开了刑部陈情的帷幕。

    “啪”

    一声惊堂木,在大堂上拍响。

    “来人,带朱平安赵大膺上堂。”大堂之上五位主审官互相谦让了一下,最后由代表东道主刑部的刑部侍郎王学益拍响了惊堂木,传令差役带朱平安和赵大膺上堂。

    令下后,两个差役走到朱平安跟前,跟要带犯人一样,一边一个伸出手来。

    “不用麻烦,我自己会走。”

    朱平安用目光制止了差役拉扯的动作,然后整了整衣衫,迈步向公堂走去。

    这是陈情啊,还是审讯啊?!朱平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相对于朱平安来说,赵大膺待遇好多了,人家是被差役恭请上去的,主审官也都态度和和蔼蔼的。

    啧啧,今天完全是赵大膺的主场啊,早就安排好了吧,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朱平安一边走一边勾着唇角不屑的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走上了公堂。

    “下官朱平安,见过诸位大人。”

    朱平安走上公堂,向公堂上的主审官拱手见礼,接着又向两边的旁听席拱手见礼。

    “免了。”

    过了许久,才听到公堂之上的主审官淡淡回了一句。

    “堂下何人?”虽然明知堂下站着的是朱平安和赵大膺,但公堂之上的主审官还是按着程序问了一句。

    “下官翰林院侍读朱平安。”

    “下官西城兵马司指挥千户赵大膺。”

    朱平安和赵大膺几乎同时回道。

    “嗯,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升堂吧。”公堂上主审官员点了点头,又拍了下惊堂木。

    “威武......”差役手中的水火棍频频敲着地面,低沉的威武声又响起,喊出了公堂的堂威。

    差役喊威武跟主审官拍惊堂木都是出于“堂威”的目的,通过这些来传达律法的权威与神圣,简单来说就是震慑吓唬人,用来训民和统管百姓。

    朱平安早就知晓其中缘由,所以这一套对他是无用的,心如止水不起半点涟漪。

    朱平安站在堂下,整个人宛若海浪中耸立的一块巨礁一样,一浪又一浪拍过来,都不能撼动它一分一毫。

    朱平安的镇定自若,让不少旁听的官员暗暗称奇,在他们朱平安这种年纪的少年,乍见到这种阵势,肯定会心生惧色紧张啊什么的,不过却没想到朱平安竟然会如此镇定。他们都在官场历练久了,眼睛也毒的很,能平安这并不是强装的镇定,而是心理素质强大由内到外散的镇定,就像官场上历练了十余年的老官僚一样。

    “翰林院侍读朱平安弹劾千户赵大膺一案,今日于刑部进行陈情,现在由锦衣卫同知拓海拓大人兵部左侍郎赵虬赵大人刑部侍郎王学益王大人大理寺少卿万恭万大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诰王大人,以及本官刑部王学益,联合主持陈情。赵大膺,朱平安,汝等对本次会审可有异议?”

    今日五部联合会审,因为刑部是主场,刑部侍郎王学益在诸位主审官的谦让下,理所当然的作了会审主持。

    这都是会审程序性的问话。

    大体上就跟现代法院开庭时主审法官宣布合议庭组成人员,询问当事人对合议庭的组成人员是否有异议。其隐含意思是,如果认为合议庭组成人员与案情有利害关系或者与本案当事人有其他关系影响审判的话,可以申请相关人员回避。

    “无异议,下官相信诸位大人肯定会秉公审判,还下官以清白。”赵大膺率先回道,说完后,示威性的扫了朱平安一眼。

    赵大膺自然不会有异议了,主审官中坐着的由他叔父赵虬,还有他重礼拜访过的官员,还有同为严党的中坚官员,除了个别主审,几乎都是对他有利的。

    朱平安抬起头一一扫了堂上主审官员,微微眯了眯眼睛,稍作思考。

    异议?

    赵虬是赵大膺的叔父,肯定会偏向赵虬;刑部侍郎王学益是刑部尚书何鳌的亲信,何鳌如今又依附于严嵩,王学益也是严嵩党羽,想都不用想,王学益肯定会偏向于赵大膺;锦衣卫同知拓海是锦衣卫指挥使6炳的亲信,6炳虽然不是严党,不过经过与严嵩联合整治前辅夏言后,跟严嵩关系急剧升温,想来拓海也会偏向于赵大膺;

    大理寺少卿万恭,朱平安有些印象,他是治水专家,是个能臣,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诰不是严党,王诰他是吏部尚书李默一党的,但李默屡不爽,最近又因为自己写的《厚黑学》更是视自己为士林败类。谁知道,李党是在此与严党打擂呢,还是会借此机会清洗掉自己这个败类呢。

    所以,算起来,如果要申请回避的话,公堂上的主审自己就得回避一大半......

    但是赵虬好说,可以以与赵大膺叔侄关系提出异议;但是其他主审呢,你说他们是严党,所以提出异议?今日的严党多着呢,主审官有,旁听的更多。

    这可不是什么法定理由,公堂上肯定不会支持自己的,而且还会彻底恶了严嵩,得罪了主审官,自己得不偿失。

    还有一点你怎么证明人家是严党呢?

    所以,异议的话只能异议赵虬一个,与形势无补,其他偏向赵虬的主审依然在。而且即便异议赵虬,也不见得能成功。万一人家表态一个大义灭亲,其他主审趁机说什么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什么的,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这是封建社会,可不是现代的法治社会。在现代法治社会,亲属关系,肯定会回避的,封建社会可不一样,提了也可能会被驳回。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不提。

    让他们先得意一会,放松警惕,到时候会更有意思。

    上面想的很多,但在朱平安心里也就一瞬的事,时间距离赵大膺说完无异议,都还不到一秒。

    “下官无异议。”朱平安略作沉思就拱手回道。

    在朱平安说完后,一旁的赵大膺都忍不住勾起嘴角了,公堂上的赵虬扫了朱平安一眼,别有深意。

    公堂上其他知道赵大膺与赵虬关系的官员,平安,微微摇了摇头,朱平安还是太年轻啊......

    “好,既然都无异议,那就正式开始陈情。”刑部侍郎王学益点了点头,拍了下惊堂木。

    “慢着,我有异议。”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传来,声音在公堂上异常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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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我有异议。”

    公堂上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却在公堂上异常醒目。

    一开始赵大膺说了无异议,这在众人意料之中,要是赵大膺说有异议才是脑袋被驴踢了呢,自己叔父做主审官,这是多么求之不得的事呀。

    后面朱平安说了无异议,这有些出于众人意料,不过却是赵大膺等人喜闻乐见的事情,本来想着如果朱平安提出异议的话,还要多费些口舌,不过既然你朱平安这么识趣的说了无异议,那就皆大欢喜了。

    好的开始,等于成功的一半。

    听朱平安说无异议后,赵大膺、赵虬、王学益等人的嘴角已经勾起一半弧度了,笑容都忍不住的要绽开了。

    可是,就在赵大膺等众人才放松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才绽开一半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懒洋洋的声音“慢着,我有异议。”

    这一句话,如呼啸而来的耳光,赵大膺等人别说脸上的笑容了,脸都被打歪了!

    是谁?!

    是哪个不长眼的喊的?

    你有异议?你有个毛线异议啊,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

    妈的,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人家当事人赵大膺都没喊异议,就连朱平安也没有喊异议,那是谁喊的?喊什么喊,你特么是谁啊,怎么这么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知道这案子有多重要吗,这案子背后可是事关严嵩严阁老!你是吃了熊心啊,还是吃了豹子胆啊,竟然敢在这里捣乱?

    这是要搞事情啊!

    “谁喊得?扰乱公”

    公堂之上的赵虬闻言,一脸阴沉着转过头来,双眼里蕴满了杀气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公堂上的王学益赵大膺等人也都一脸怒气的转过头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喊的有异议。

    准备狠狠的教训一番。

    然而,当他们转过头的时候,却一个个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半张着,一脸懵逼,嘴里的话都一下子哑火了,赵虬喊了半句的扰乱公堂的堂字都又硬生生咽回到肚子里,憋的都快翻白眼了。

    其他人的话也都是没出口,就又憋会肚子里去了。

    只见他们视线中,一个土肥圆的独眼胖子,正眯着眼睛笑眯眯的,浑不在意的看着他们。

    那浑不在意的小眼神,满满的都是嚣张、飞扬跋扈的感觉。

    显然,刚刚的有异议就是他喊的。

    “我喊的,怎么了,不可以吗?”独眼的土肥圆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公堂之上的赵虬等人问道。

    “可,可可以,当然可以,严大人。”赵虬愣了下,然后咽了口口水回道。

    独眼的土肥圆,太具有辨识性了,在场的众人谁不认识啊,这可是严世蕃严公子,权倾天下的严嵩严阁老的公子,就是给赵虬十个胆子,也不敢说严世蕃扰乱公堂啊。

    “当然可以。”刑部侍郎王学益等人也都接着回道。

    不过

    我的严公子啊,你这又是要干什么啊。

    赵虬、王学益等人满脸的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严世蕃要说有异议啊。

    要是说朱平安对公堂上的五个主审官有异议的话,他们都能理解,可为什么偏偏严世蕃严大人提异议啊。

    赵虬是咱一伙的,王学益也是,拓海那边也是定好的,跟锦衣卫指挥使陆炳陆大人那边也沟通过了,都没问题。

    难道说严公子是对主审中的大理寺万恭或者是都察院王诰有异议?想要把这两个不安定因素扼除在摇篮中吗?

    没必要吧,也不好弄啊,万恭是中立派的代表;王诰是李默那一派的;自己这一派占三个人,中立派占一个,李默那派占一个,这都是三股势力达成共识的。

    不管怎么看,我们这一派都是占据绝对多数,没必要吧。

    若是将李党或中立党逼的太很,恐怕会适得其反吧?

    想来想去,赵虬、王学益等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严世蕃会提出异议来,根本想不明白。

    其实不仅是他们,就连朱平安都一脸懵逼,想不明白为什么严世蕃会提出异议。

    “可以啊?”严世蕃微微笑了笑。

    “当然,当然。”赵虬等人自然不会有异议。

    “那你就下来吧。”严世蕃懒洋洋的伸出熊掌一样的爪子,点了点公堂上的赵虬。

    什么?

    王学益等人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赵虬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严世蕃,一脸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赵大人,下来吧,别在上面站着了。”严世蕃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严公子你是吃错药了吗?

    赵虬等人都忍不住想要问严世蕃了。

    “赵侍郎,这堂下的赵大膺你不会不认识吧,你侄子啊。你侄子被弹劾,你做叔的在公堂上主审,不合适吧?是不是该回避?”严世蕃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严公子,你确定你没吃错药吗?!你是跟谁一伙的啊?!这是朱平安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啊!你一张嘴就做了了。

    我的严公子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大义灭亲也不是这时候吧?!

    赵大膺等人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尤其是公堂上的赵虬,在上面也不是,下来又心有不甘,众目睽睽之下,四五十的人老脸都红了,茫然无措的看着严世蕃。

    “下来吧赵大人,我这还有个座。本来这主审官本来也有让我严世蕃来做,可是我没有答应。这赵大膺呢去年在庚戌之变中表现不错,立有战功,被我老父下过请功的折子,而且我呢跟赵大膺私下关系不错,喝过几次酒。有这么几层关系在,我得回避一下。”

    “所以,赵大人你也回避一下吧。你们兵部的右侍郎张固张大人不是在嘛,让张大人替你主审好了。”

    严世蕃拍了拍旁边的空座,一本正经的说道。

    朱平安闻言,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果然是严世蕃,这心机真是冠绝天下。

    朱平安忍不住想起一个笑话:某单位竞争上岗、轮到某美女上台演讲、面试官中一领导突然起身说:“这是我亲戚,我应回避一下。”遂离开会场。之后,其女顺利晋升成功。

    靠,严世蕃就像笑话中的那个面试官领导,赵大膺就是那个美女面试者,经过严世蕃这么一弄,这下台上台下都知道严嵩、严世蕃、赵虬跟赵大膺的关系了,严世蕃直接都挑明了,这下主审官也好、旁听官也好,刑部书记等等,大家全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且,兵部右侍郎张固也是不折不扣的严党!

    赵虬换张固,就跟左手换右手一样,完全没有影响,都是一双手,心都是歪向赵大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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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是极,是极。

    闻言后,赵虬等人这才终于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严世蕃为什么要提出异议来了,简直一石二鸟之计,不仅可以杜绝闲言碎语,而且还可以事半功倍,严大人真是高才。

    “严大人说的是,那我也学习严大人回避一下,此审就拜托张大人了。”赵虬想明白后也不再坚持,从主审席上走下来,阴沉的脸上还露出了笑意,拱了拱手向旁听席的严世蕃及张固说道。

    “严公子高风亮节令人钦佩。”

    “古有祁黄羊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今有严大人回避公堂以正清廉,我等佩服。”

    公堂之上,对严世蕃的所作所为一片溢美之词。

    朱平安站在公堂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你们不做演员真是屈才了。

    很快,主审官、旁听官员经过商议后,确定由兵部右侍郎张固代替兵部左侍郎赵虬做了主审官。

    刑部陈情继续进行,跟审判差别不大,先是核实了朱平安和赵大膺的身份,然后宣读了诬陷、杀良冒功等罪行相关律法条例,才进入了实质陈情阶段。

    “朱平安,你为何要弹劾赵大膺?”公堂之上刑部侍郎王学益眸子里闪着精光,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问道。

    “赵大膺杀良冒功,京城以北百余里外云蒙山脚下刘家村,除被征召抗击鞑子的十余青壮及一外出打水的老伯外,全村老幼妇孺尽被赵大膺‘借’了项上人头,全村上下老幼妇孺五十九顶头颅,成了赵大膺晋升之资,可怜她们父兄在前线甘冒箭矢杀敌。赵大膺此等孽行,下官焉能视若无睹!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平安拱手立于堂下,目视公堂之上的主审官,将赵大膺的罪状揭露了出来,即便事情过去很久了,可是叙述起来仍然难忍胸中的一股怒火,眸子里闪着一团熊熊火焰。

    啊?什么?

    公堂下发出一片哗然,有些并不清楚案情的旁听官员闻言惊诧不已,面面相觑,然后将目光看向赵大膺。

    旁听官员与主审官员组成类似,严党占多数,但也并不是全部,都是三一一比例,严党占三、中立党派占一,李默党派占一。所以,并不是所有官员都支持赵大膺,有些官员甚至都不太清楚案情。

    “胡说!一派胡言!血口喷人!”

    朱平安的话还没说完,赵大膺这边就忍不住怒叱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朱平安,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睚眦欲裂,须发皆张,一手用力的按着胸膛,一副凭白受了天大的冤屈、难以承受一样。

    “胡说?”朱平安立在原地静静的看赵大膺在哪歇斯底里,不屑的撇了撇嘴,“赵大人这是心虚了吧?”

    人们很多时候都是用愤怒来掩饰心虚,赵大膺这就是典型的例子,外表上看上去像是被污蔑后勃然大怒、怒不可遏,其实不过是心虚的另一种表现而已。

    “一派胡言!本官行的正坐得正,为何要心虚!”赵大膺声音由低到高,最后都咆哮了起来,跟马景涛附体了一样,脸色涨红跟热血上头沸腾了似的。

    不止如此,赵大膺还攥紧了拳头,怒气冲冲的来到朱平安跟前,愤怒的盯着朱平安,“朱大人,本官可是有得罪您的地方,如果有的话,您说出来,本官当着众人的面给你道歉。何必要以这种卑劣的手段,凭白污蔑本官!!!”

    此时此刻,赵大膺攥着拳头愤怒的盯着朱平安,好像下一秒就要暴揍朱平安一顿似的。

    真的很想,赵大膺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还颤抖着,如饿虎扑食一样。

    跟他相比,文弱的朱平安,压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样。

    “怎么,赵大膺这是要‘借’我脑袋一用吗?”朱平安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微微勾了勾唇角,眯着看着赵大膺棒槌大的拳头,嘲讽的问道。

    赵大膺本想以势逼人,没想到用错了对象,朱平安看似文弱书生,但却比他在战场仰视的那些鞑子战将都要武勇,面对自己的肢体威胁,朱平安不仅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而且还此为突破点,戏谑的再次点出了“借”脑袋一事。

    此情此景,赵大膺攥着拳头气势汹汹的样子,真的能让人联想更多的事情。

    “胡说,本官岂是那等人。”赵大膺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了,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朱平安看着赵大膺呵呵了一声。

    “够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儿戏!”公堂上的主审官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打断了朱平安和赵大膺的言语交锋。

    “朱平安,你可知道我大明诬告反坐,罪加一等。你可要想好了,十年寒窗苦读得来的功名,可要好生珍惜,切莫自误。若是待公堂查出诬告来,可就晚了”公堂上的王学益严厉的看着朱平安,缓缓说道。

    “多谢大人相告,不过对于功名,下官更在意刘家村五十九口的人命。下官中举之时,父母数次耳提面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父母教诲,下官时刻谨记于心,今日下官亦如当日上奏,请诸位大人彻查此案,以正国法,下官死且不朽!”

    朱平安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然后向公堂之上躬身长揖,四十五度至膝,起身后再次同样向旁听的两侧席躬身长揖。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旁听席上的一些官员望着朱平安弯腰的背影,嘴里忍不住咀嚼这句朴实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一瞬间,心里仿佛触了电一样。

    他们不是现代人,又没看过百余年后的豫剧《七品芝麻官》,只听到这一句话,内心就被深深的触动了,眼前似乎浮现了一幕场景:一个刚刚中举的少年,春风得意纵马归家,田间地头的老父母闻得儿子中举的消息后,放下手中的锄头,怅然良久,唯恐儿子做官后成了鱼肉百姓的贪官、昏官,遂一遍又一遍的教育儿子,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大道至简!

    这句话朴实,但却寓意深远、引人深思。可与岳母刺字精忠报国,相提并论,亦不落下风!

    不管这次陈情结果如何,反正朱平安的这句“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次是火了,看这势头,很快就会风靡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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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朱平安口中的这句话引燃了刑部陈情的第一波小**,有一些官员被朱平安这句话触动,看了看朱平安,又看了看赵大膺,然后低下头轻声交流,他们是中立派与李党中的官员。

    “感觉说着这种话的人,不像是诬陷忠良的人。”有位官员低着头与旁边的同年交流。

    “嗯,我也感觉不像。”另一官员点了点头。

    “嘘……静观其变,再看看也不迟。”他们旁边的另一官员伸出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声提醒了一句。

    类似于这一幕,在公堂旁听席还有数起在上演,虽然人不算多,但是却也不容忽视。

    “赵大膺,对于朱平安所言,你有何话说?”公堂之上主审官大理寺万恭将目光转向赵大膺。

    “回禀大人,朱平安所言纯属污蔑,无中生有,此等罪名下官担当不起。下官为我大明出生入死十余年,杀敌立功,到头来被人如此污蔑,下官不服。”赵大膺向着主审席抱拳,严厉的瞪着朱平安,愤愤不平的说道,眼神就像是要冒火一样。

    赵大膺的言行举止,真的跟被平白污蔑了一样,让一些官员又疑惑了起来,不得不慎重了起来。要知道古往今来,被文官构陷的武将数不胜数,别忘了,现在秦桧夫妇还在岳飞墓前跪着呢。

    “快看。”

    正在思索的一位官员被旁边的同年轻轻推了下胳膊,示意他赶紧往前看。

    怎么了?

    这位官员愣了下,然后才抬起头顺着同年的目光看去,才将视线转过去,就忍不住惊讶的“咝”了一声,眼皮子都抖了一下。

    卧槽。

    我的眼睛啊,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脱起衣服来了?

    谁能告诉我,在我思索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公堂上的赵大膺开始脱起衣服来了。

    只见视线中,公堂上的赵大膺正在卸甲,他头上的红皮兜鏊已经摘下来丢到脚边了,正在脚边滚啊滚的,护耳、护颈也被摘下丢在一边,此刻赵大膺正在反手解盔甲的锁链,很快就熟练的将v字领黑红铁铠脱了下来,随手丢到了地上。

    哐当

    铠甲很重,落在地上哐当作响。

    接着,臂甲、腿甲、护裆等也都被解下,丢到了地上,咣当作响。

    赵大膺铠甲脱了不算完,接着又脱起内袍来了,一副不脱光不罢休的架势。

    公堂上的很多官员都被赵大膺的行为弄懵了,一言不合就脱衣,这是要干什么?

    干啥需要脱衣服啊?

    虽然这里没有女眷,可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

    这是公堂,不是你家!

    公堂上的主审官万恭想要出言喝止赵大膺,一旁的都察院王诰拦住了万恭,低声道“稍安勿躁,且往下看”。

    很快

    只见公堂下赵大膺脱内袍的时候,绳扣繁琐,一怒之下将内袍直接用手给撕了。

    咔嚓

    袍子就被撕裂了,腰带还是系着的,撕裂的袍子就这么倒垂落到了地上。

    上身一丝不挂的显露在众人眼前,在阳光下,一身肥嘟嘟的肉闪闪发光。

    朱平安静静的看着光着膀子的赵大膺,无语的撇了撇嘴,还以为你军伍之人得是八块腹肌呢,好嘛,结果你丫直接九九归一了肚皮上的肥肉还叠箍了一个圈

    穿着衣服看着挺壮,没想到脱了衣服却是一身肥肉!

    就从这一身膘就能看出来赵大膺这军人当的不称职,谁家天天习武会一肚子肥肉啊,不说八块腹肌吧怎么也得是浑身腱子肉吧,你这倒好跟猪圈里快出栏大肥猪一样,白白净净肥肚子,哪有一丝武勇的味道。

    “我赵大膺尚未加冠便赴战场,为大明出生入死十余载,刀山火海上阵杀敌,别管敌人有多少,别管敌人有多凶残,我赵大膺从没皱过一次眉头,也没后退过半步……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赵大膺没有给大明军人”

    赵大膺赤着膀子,一手用力的拍着胸膛,拍的胸膛梆梆作响,肚皮上的肥肉都跟着晃两下,另一手激动的上下挥舞着,像一头趴在圈墙上的肥猪一样慷慨激昂的咆哮道。

    吐沫星子都快喷到朱平安脸上去了。

    朱平安微微侧身躲开,淡定的看着赵大膺,微微勾了勾唇角,已经猜到赵大膺要做什么了。

    等你好久了!

    早就听说你喜欢光着膀子向别人吹嘘身上的伤疤了,呵呵,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继续,我看好你哦。

    很快

    跟朱平安猜的一样,赵大膺就开始以他后背上的伤疤做文章了。

    “我赵大膺能有今天,都是我赵某人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是我流血流汗拿命换来的!!我赵大膺想要军功,何需去为难穷苦百姓,披甲执刀、跨马扬鞭去找鞑子讨要就是了。”

    光着膀子的赵大膺一边慷慨激昂的说话,一边故意转动身体,骄傲的将后背上纵横交错的刀伤剑伤箭疤展示给公堂主审席以及旁听席上的众位官员。

    就像展示勋章一样。

    “呀,快看。”

    “我的天啊,赵大人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天啊,赵大人这后背上怎么这么多伤疤,左边那一处刀伤都得深可见骨了吧。”

    “一、二、三、四呃,还有一处箭伤,真是不可思议,赵大人竟然受了这么多伤,这得经历多少次出生入死的血战啊。”

    众位官员们看着赵大膺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五处伤疤,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这狰狞的伤疤看着都觉得疼,那赵大膺得经历什么样的血战啊,众位官员都被赵大膺后背上的伤疤给震惊了,纷纷对赵大膺刮目相看。

    这么多伤疤

    真是一条好汉。

    好一员虎将!勇将!

    如果我大明军人都像赵大膺这样勇猛无畏,那像鞑靼、倭寇这样的跳梁小丑,如何敢在我大明家门耀武扬威,若我大明军人人人都如赵大膺,这些边患也不过是疥癣之疾,挥手可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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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疤就是军人的勋章。Ω.M

    刑部公堂像是变成了赵大膺的秀场,赵大膺光着膀子以各种姿势和造型将将后背的伤疤展示给众人,宛如得胜归朝的大将军一样,神采飞扬趾高气昂。

    赵大膺将众人被震撼的样子收入眼中,满意的勾起了嘴角,已然是胜券在握了。

    我的伤疤,是我的勋章。

    我的伤疤,也会成为你朱平安陷害忠良将领的罪状。

    赵大膺用胜利者的眼光扫了朱平安一眼,仿佛已经平安因为诬陷罪被投入大牢了。

    “赵大人,你身上怎么又这么多伤疤?”旁听席上有位昨日跟赵大膺喝过酒的武官起身,装作好奇的问了一句,一下子问到了赵大膺的心坎上。

    众位官员也都好奇的来,一时间赵大膺就成了整个公堂的中心,万众瞩目。

    “这条刀伤长七寸三分,深入肩胛骨一寸,这是嘉靖二十三年,我赵某人在宣府出塞抗击鞑靼时留下的,当时风沙弥漫,遮天蔽日,我一人硬抗两个鞑子十夫长,宰了一个跑了一个,留下了这道深入肩胛的疤痕......”

    “这一处枪伤,尺寸逾两文铜钱大小,这是嘉靖二十七年,我赵某人在蓟州跟海西女真交战时留下的,我杀敌起兴不小心深入敌阵,被一队女真精骑围攻,力竭时躲闪不及被刺了一枪,幸好我命大被战马驼了回来......”

    “这一处刀伤长六寸六分,宽逾三分,深逾五分,这是嘉靖二十九年,我赵某在人大同随总兵大人出塞时留下的,鞑靼狡诈,轻骑冲散了我们军阵,我等各自为战,从太阳刚出山,一直打到太阳落山才打退了鞑靼。我追击一名鞑靼千夫长时被砍一刀,这一刀差点要了我赵某人的命,幸赖皇天庇佑,我足足躺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

    “这也是一处刀伤,比上一处小了两寸,也是嘉靖二十七年留下的,鞑靼入大同打草场,我大病初愈披挂上阵,手生疏了才砍了一个鞑靼狼崽子就又挂彩了。”

    “这一处箭伤是去年庚戌之乱,我奉命率部追击鞑靼偏师,被一个鞑靼狗给射的。不过射了我赵某人,他们也没落下好,被我率军一阵掩杀,足足斩五十九......”

    赵大膺赤着膀子,伸手反指着伤痕,详细讲解它们的长短尺寸受伤年代,如数家珍一样,一一跟众人道明伤疤来历,慷慨激昂,唾沫星子横飞。

    每一条伤疤,赵大膺都配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众位官员听得热血沸腾,仿佛亲历战场一样,仿佛亲眼一员虎将身披赤红战甲在敌军中来回往来冲杀一样。

    “好!”

    “彩!”

    “真是一员虎将!”

    “如此猛将,真乃当时赵子龙!”

    “有赵将军此等血勇虎将在,何愁鞑靼不灭,何愁倭寇不除!”

    “赵将军真是勇猛万人敌,有赵将军真乃我大明之幸,若人人都如赵将军,那我大明必将再次封狼居胥。”

    在赵大膺每介绍完一条伤疤,堂上堂下都会有一阵叫彩声,尤其是旁听席上的武官更是踊跃,堂上堂下的众位官员都被赵大膺的伤疤震撼到了。

    不仅仅是严党,包括李党中立党派,众位官员皆是一致好评!

    严党就不用说了,即便赵大膺没有伤疤,即便赵大膺是个酒囊饭袋,他们也是站在赵大膺这一边的,这是立场。

    而李党中立党派的官员一开始的时候,心里对赵大膺多少还是有偏见的,朱平安弹劾赵大膺杀良冒功的奏折写的很好,写的怵目惊心鲜血淋漓,写的振聋聩直指人心,他们刚得知奏折内容时,心里是震撼的,愤怒的,天下竟然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

    不过现在

    大膺后背纵横交错蜈蚣一样狰狞的伤口后,他们却说对赵大膺刮目相br />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朱平安的奏折写的虽好,可也只是纸面文字而已,他们又不是亲眼所见,此刻亲眼目睹了赵大膺后背犬牙交错的刀伤剑伤箭伤,已经被震撼到了。

    心里面也不由浮现老祖宗留下的这条理智之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从这件事,他们又重新掌握了这句话。

    纵然立场不同,纵然赵大膺是严党。可是,却也无法抹掉赵大膺是员铮铮铁骨的虎将的事实。

    有这么多纵横交错的伤疤,谁敢说赵大膺不是一员血勇虎将?!

    一员如此血勇的虎将,他会缺乏军功吗?一员为国为民连年征战的猛将,他会将屠刀砍向百姓吗?

    完全没必要啊,缺少军功,他去战场上再冲杀一阵不就有了吗,何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借”老百姓的头颅,况且,将屠刀挥向无辜百姓,这对虎将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他们是不屑于如此做的。

    朱平安,你拿什么跟我斗?!

    听着雷鸣的叫好声,上堂下为自己震撼的官员,赵大膺不由勾起了唇角。

    趁热打铁。

    赵大膺解说完伤疤,立马单膝下跪,双眼饱含愤怒的眼泪,抱拳请公堂上的主审官们为自己做主,言语里满是愤慨和心酸:“我赵大膺尚未加冠便赴战场,为大明出生入死十余载,不管是鞑靼还是女真,不管敌人有多凶残,我赵大膺从没皱过一次眉头,也没后退过半步!可是,到头来,却凭空被人冠上了杀良冒功的罪名,末将不服!”

    “末将不求升官财,只求大人主持公道,洗刷末将的不白之冤!”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末将征战十余载,却被人冠上如此罪名,末将无颜见列祖列宗,还不如自刎以证清白,也好清清白白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赵大膺愤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高,最后都如咆哮一般,如怒火攻心一样脸色通红,脖子上也是青筋毕露,激动之下双手攥紧拳头用力的拍打自己的胸膛,打的“咣咣咣”作响。

    最后更是,抓起地上的佩剑,就要抹脖子。

    如果不是旁边的锦衣卫动作快,拦住了赵大膺的话,赵大膺都要自刎了。

    此情此景,见者伤心。

    任谁心有不忍,恍若感同身受,仿佛岳鹏举屈死于风波亭。

    “啪”

    公堂上的惊堂木恍若雷震,刑部侍郎王学益朝着公堂下声严色厉的喊道:

    “朱平安,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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