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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部,您这是在寒碜我呢。[本文来自点 ]“陆为民乐呵呵的道:“我得说实话,您说的三者都有那么一点儿,我若是说我纯粹是靠运气凭机遇,那有点儿对不起地委,那不是说地委领导把我搁在阜头担任县委书记是乱点鸳鸯谱,胡乱凑合?我若是说我有点石成金的本事,那也有点儿狂妄无边加自欺欺人了。”

    看了一眼陆为民,贺锦舟点点头:“这是实话,机遇加本事,都得有点儿,如果是一个地方成功,那也许是机遇,两个地方成功,那手里边没点儿实在的东西,不行。”

    锦绣山庄的游泳馆总体面积不小,但是却分割成好几个,大小不一,这也是方便贵宾包场,有些客人讲求隐蔽,或者不愿意和别人共用,讲求私密,这种短距离的泳池,也就五六条道,二十五米,适合那种非专业体能又不行的客人。

    高大弧形穹顶如果是白天有些透光,晚上则是两边的灯光照射,两边摆放好的躺,茶几上摆放好的饮料、水果、杂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浴巾和浴袍搁在杂物架上,很是协调。

    水温很合适,旁边还有一个水温略高的池子,大概是为了方便不同喜好的客人,只是面积很小,有点儿泡温泉的味道,在泳池背后还有一个桑拿蒸间,只不过陆为民印象中,来游泳的人都不太喜欢蒸桑拿。

    “贺部,现在阜头还说不上什么成功,只能说有点儿起色。阜头原来基础太差,甚至比双峰还遭,双峰好歹还有点儿中药材种植基地的底儿,阜头这边什么也没有,毫无特色。毫无优势,加上前一任折腾得够呛,一切都要从零开始,甚至从负数开始,当然这种地方因为跌到了谷底,干部群众的心气都比较容易抓起来拧成一股绳,只要你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看得到希望,他们就愿意跟着你干。”

    陆为民也不过于谦虚。贺锦舟不是那种光凭嘴皮子就能忽悠的人,说大话也好,玩低调也好,不如说实话,他自己知道去掂量琢磨。

    “我在阜头搞的那一套其实也和双峰没太大区别。关键是因地制宜,得结合本地实际情况,双峰有中药材资源优势,我们就发展药材种植,搞中药材专业市场,发展医药产业,阜头没有。咱们就不能东施效颦。双峰有骑龙岭风景区,我们可以开发,阜头有青云涧和四大古镇,那我就一样复制。双峰招来了省旅游公司,那阜头我们目光就可以放得更远一些,华侨城,中影公司和央视。只要愿意来,我们可以让利。他们赚钱,我们发展。”

    贺锦舟听得很感兴趣,华侨城到阜头考察投资环境的时候,他还在阜头蹲点调研,当时他也不太相信华侨城会真的落足到阜头,在他看来阜头的情况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华侨城这样大鳄来,那些古镇古街也好,山水风景也好,在贺锦舟看来昌南几个地区几乎每个县都能找出来,谈不上什么特色,但是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不但华侨城来了,东南亚外资进来了,连中影公司和央视都被一起拉了进来要在阜头搞这个文化旅游影视产业基地,投资更是高达十个亿,这里边的门道让贺锦舟非常好奇,他很想知道陆为民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把这些资本纠合在一起的,让这些逐利的资本心甘情愿的来到阜头这个旮旯里来落户。

    就以今天一起吃饭的那位何总来说,看得出和陆为民私人关系不错,但是贺锦舟绝不相信仅仅是因为他和陆为民私人关系不错,他就敢砸下几千万港币来阜头搞一家五星级酒店,就算他头脑发昏,和他合作的远东实业以及香格里拉酒店集团呢?没有经过市场调研,他们敢这样轻易遽下决定?显然不可能。

    这说明阜头县的确有吸引他们,让他们心动的东西,而在贺锦舟看来,这就是陆为民给阜头带来的改变。

    用好一个干部,也许就能给一个地方的经济带来不一样的改变,贺锦舟作为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深知自己手中权力的分量,陆为民刻意交好自己,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不介意。

    作为组织赋予了自己了解干部考察干部任用干部的权力,他就有权力用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来考察了解,官方的考察了解,听汇报,搞测评,谈话了解,是一种方式,那么个人接触,直接对话,也同样是一种了解考察方式,倒并不是说贺锦舟就认为陆为民现在就具备了提拔任用的资格,但是像陆为民这样在一个地方搞出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另外一个地方一样能取得成功,这样的干部当然是组织部门考察的重点。

    德能勤绩,德这一点不用说,勤这一点更为抽象化,难以用具体东西来评价,但是能和绩这两点,贺锦舟却觉得是可以具体化形象化的,能力体现业绩,有能无绩,那只能说明这个干部的能上还有欠缺,而有绩无能,这就不可想象,所以能和绩是捆在一起的,在这一点上贺锦舟认为只要大德无亏,能绩突出,在这个时代就是可以放手使用的干部。

    至于说勤,如果一个领导干部每天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但毫无业绩,而另外一个游刃有余张弛有度的把工作拿了起来,贺锦舟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后者。

    ……

    “在我看来,作为一级党委政府,或许在一段时间内因为短期目标需要,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抓招商引资,抓项目推进上,但是我认为这是末,那本是什么?本是环境,是氛围,是秩序,如何营造一个最适合创业者创业,投资者可以大胆投资的环境、氛围,合法经营有安全稳定的社会秩序保证,这才是党委政府应该要做的,而且是坚定不移坚持不懈要做的。”

    陆为民语气平和坚定,但是一字一句都是经过反复雕琢,讲得格外认真,贺锦舟也听得相当专注,显然陆为民的这个观点有些偏离了当前从中央到地方抓经济工作所提出的要义。

    “我刚才说的也有些片面,这只是从抓经济工作这一方面来考虑,另一方面,党委政府的职责更重,社会事业的发展,这才是我们党委政府的主要职责,只不过由于我们国家在物质文明建设上严重滞后,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抓经济建设上,对于社会事业的发展上短期内都难以倾注更多的精力,也许有人要说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但是从客观现实的角度来说,无论是一级政府还是一个人,它在一个时期内精力都是有限的,所以在每一个阶段,它都必须要有所侧重,弹钢琴只是相对而言。”

    “嗯,你的意思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的精力都要放在抓经济工作上,就会忽略社会事业的发展?”贺锦舟听出了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颇为吃惊,他一直以为陆为民对抓经济工作情有独钟,但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能看到这一点。

    “这是必然的,虽然我们会意识到,但是却无法更好的兼顾,只能说是尽可能的达到某种平衡,但从公允的角度来看,需要一部分人为此做出牺牲,这种牺牲是因为时代造成,文革我们蹉跎了二十年,而这二十年恰恰是全世界经济发展最快的二十年,而现在又一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即将到来,在经济全球化时代,如果我们不抓住这个机遇全力以赴的去发展经济,那么丧失了这个战略机遇,我们可能会被越甩越远,而我们国家国际环境一直不好,由于社会制度和价值观的差异,西方国家对我们有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敌意,加上历史赋予我们的大国地位,使得我们无法像其他发展中国家那样避开西方国家的封锁,这就使得我们只能抓住能够抓住的机遇不遗余力的谋发展,而谋发展的潜在意思就是经济上强大起来,但是社会事业这一部分本该由政府承担起来的职责就可能会缺位和滞后,这就使得这一时段中的部分群体要做出牺牲,而当我们国家经济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才可能会逐步调整工作重心,回归正路,嗯,当然,这只是我一家之言。”

    见贺锦舟听得很入神,似乎很有感触,陆为民赶紧收住话头,不敢再深说下去了。

    贺锦舟思索良久,这才缓缓道:“为民,你能有这样深刻的思考,我很高兴,现在我们很多干部,心思非常浮躁,即便是能做一些事情,但是都只浮于表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不愿意思考太多,急功近利的心态很严重,往更深一层次说,就是缺乏透过表面抓本质举一反三的精神和能力,你能有这样的思考,非常难得,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无论对错,只要你能坚持这份精神,我相信就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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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泳池里只剩下孙震和陆为民两个人时候,两个人换到了那个温度更高,但是坐在里边更舒服的小池子里。[本文来自点 ]

    董昭阳和贺锦舟是同时离开的,董昭阳是让人送上来的,所以就顺带着作贺锦舟的车离开了,何铿陪着祁战歌回到别墅中品茗,或许是知道孙震和陆为民还有话说。

    “为民,锦舟部长对你印象极佳,方才走的时候对你赞不绝口,看样子你算是把锦舟部长忽悠住了啊。”

    孙震身体保持得还算不错,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和身份变化,原来还经常锻炼的他因为工作的繁忙,起居规律的不定而渐渐也有了一些赘肉,这一度也让他唏嘘感叹不已,看着对面陆为民一身板结厚实的肌肉,还真看不出这个家伙还练就了一身匀称扎实的身材。

    “孙书记,那能叫忽悠么?贺部长那样的人,谁能忽悠住他?随时随地都要下来看的,你稍微说点儿过了的话,他就能给你挑出毛病来,在他面前我介绍情况都是实打实不带半点水分,甚至还自我压缩一些,免得被人挑刺儿。”陆为民双臂仰靠在池边上,很自然的道:“我看贺部长和董部长配合挺默契啊。”

    “唔,那是董部长眼界宽胸襟阔,贺部长懂分寸知进退,这两个领导走在一块儿了,都有水平,说实话,我在省里干了那么多年又下来,组织部想这么和谐默契的,之前还没有过,陶部长算是处理得比较好的了,都没有董部长和贺部长这么融洽。”孙震不无感慨的道:“这大概就是眼界决定境界,定位决定地位吧,嗯,这话好像是你说的吧?”

    陆为民有些汗颜。这话他是在孙震面前随口说过,后世网络上的神侃言语,居然也能被认为是提炼出来的真谛了。

    “嘿嘿,孙书记,那是我瞎诌的,……”陆为民下意识的挠了挠脑袋,有些惭愧。

    “我总觉得这两句话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的味道,是不是还有一些?”孙震咀嚼了好一阵之后,突然问道。

    陆为民无奈,只能含糊其辞的道:“呃。思路决定出路,没了。”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这句话陆为民还是没敢说出来,这虽然应该是最经典的一句。但是在孙震面前说出来,有些不合时宜。

    孙震又拒绝了一阵,才意犹未尽的点点头,“为民,这些言语偶尔发挥一下可以。不宜自我标榜,你身份不一样,不是党校讲师团的教授,也不是时政评论员,你是县委书记,要对自己形象负责。”

    “我明白。”陆为民点点头。

    “锦舟部长很关心你的成长。也很关注阜头的发展,估计他也问了你阜头这大半年的发展情况,方才我也和他谈了一谈。也把我的一些意见想法和他沟通了一下,锦舟部长对我们丰州的情况洞察秋毫,哼,有些人自作聪明,不明白有句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孙震话语的语气很寡淡,但依然掩饰不住那份轻蔑。

    这也是陆为民见到孙震最为出格的语气了,平时批评人孙震虽然语气严厉,但是都是就事论事,很少夹杂有个人感情色彩在其中,但今天陆为民听出了孙震语气中的不屑轻蔑,显然陶行驹的言行对他还是有些刺激,虽然他力图表现出自己的大度,也想在省里领导面前展示他的驾驭能力,但是陶行驹的强势仍然给外界留下了一些不太好的印象。

    孙震还是有些着相了。

    在陆为民看来,孙震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看重这件事情,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你是地委书记,你担心什么怕什么?

    无论是古庆还是阜头,抑或是双峰大垣,干出的成绩难道还能少了你的一份儿功劳?前期孙震表现得相当出色,半点烟火气都看不出,陆为民还真以为孙震的心境已经修炼到了古井不波的境界了,没想到这泥石人儿都有几分火气,陶行驹的咄咄逼人以及省里边的一些动作,让孙震心神还是有些乱了。

    也许陶行驹就希望你孙震心神大乱,走出昏招。

    “孙书记,其实没有必要,我觉得魏宜康今年的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吧,陶专员那么扶持古庆,鼓捣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古庆都拿不出一点成绩来,我觉得他也无颜见陶专员了,孙书记也应该鼓励加激励,让古庆应该再上一层楼,毕竟古庆是咱们县的头名状元嘛,肩负着咱们丰州地区日后冲击全省十强县的重任呢。”陆为民语气平淡的道:“相比之下丰州市的表现反而让人担心了,孙书记倒是需要多督促一下丰州市才是。”

    孙震心绪被陆为民一点之后,瞬即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精神上压力比较大,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来探讨倾泻,今儿个特殊情况下,孙震觉得自己先前说那些话都有些出格了,好在陆为民也看出了这一点。

    “唔,为民,你提醒得好,丰州市和古庆相比,差距越拉愈大,老郭不会没有压力,这没有一点动作应对,说不过去。”孙震吁了一口气,自我调节了一下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你那边得给我稳住,陶行驹很想在今年拔头筹,就算是我不介意,你也不能堕了自己的锐气。”

    陆为民心中有些好笑,孙震说是不介意,但是能不介意么?这种打擂台的架势已经摆起,孰胜孰败就算是不能影响大局,但是至少对各自一方的士气都有影响的,陆为民也不得不承认,陶行驹是个人物,才来两三个月,就能折腾出这副阵势来,愣生生让人觉得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二把手,他就是丰州另外一个群体的顶梁柱了。

    竖起大旗,便可招兵买马,陶行驹这一手相当高明,不管这擂台打下来孰胜孰败,对他都只有好处,败了,他是专员,而且才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让大家见识了他的本事能力,胜了,那还用说么?只怕孙震都要无法淡定了。

    这胜负之数演变到现在这种态势下,倒还不是经济增速那么简单了,行署里边已经有声音出来,古庆要力争三年之内闯入全省经济十强县,这口气倒是不小,现在古庆gdp不过刚突破十亿,按照目前态势,全省经济十强县最低也是在二十亿左右,而且你在发展,别人也在发展,倒不是说古庆就全无机会,只是这种发展不是一年两年的高增长就能赶上的,这需要连续多年的追赶型发展。

    行署里边抛出这个话题无外乎也就是打压阜头的经济高增长,提醒阜头的经济高增速是建立在低基数之上的,这一点倒也是实话,陆为民也无所谓,按照他自己的观点,现在要以成败来论英雄也还早了一点,阜头的基数的确很低,无法和古庆比,但是他有信心三年后可以和古庆来一回华山论剑,当然这话也只能自己腹诽一番了。

    “孙书记,这锐气我是不会自堕的,但孰胜孰负这一说就不太好说了。阜头现在的经济总量和人均gdp都远无法和古庆比,这是事实,古庆这一年经济增速也的确很快,也是事实,当然我们阜头发展速度摆在那里,估计古庆也不会愿意和我们比这个,这见仁见智,我的意思是我们阜头不会去和谁刻意比什么,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自个儿称量去吧,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陆为民手在水里拨弄了几下,掀起几重小小的波浪,“还有您,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去多关注我们阜头和古庆之间的争斗,嗯,让陶专员去关心吧,您的心思还得放在南潭和淮山这些经济增速明显放缓的县份,要不也应该落在经开区、双峰、丰州市这些更有潜力可挖的县市区上,您是地委书记嘛,没必要和谁去斤斤计较什么,一个是天,一个是地,这看问题的角度也就要站在不一样的高度上去嘛。”

    孙震笑了起来,其实当他心境平复下来,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必要去和陶行驹一般见识,更不需要跟着他的关注点去旋转,他提他的想法意见观点,自己只需要按照自己既定的路径推进便可,当然这需要更进一步加强对地委的掌控力,而今晚的重要目的之一也在于此。

    虽然董昭阳和贺锦舟并没有给自己任何承诺,甚至连明确一点的说法都没有,但其实他们来参加这个饭局也就意味着什么,不需要口头上有什么言语,姿态代表一切,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来安排这个地委班子成员构成,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持自己在地委中的核心运转作用。

    “嗯,为民,你的心意我领了,阜头这边我不会多过问,我信得过你,不过我的想法是阜头应该要成为一个模范典型,因为阜头原本是我们丰州地区各方面条件都最平庸经济也是最落后的一个县,如果能够在你的手上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指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发展,而且更重要的是要让上边能够看到了解为什么阜头能够有这样大的发展变化,是因为阜头县委规划制定出了一条适合阜头发展的路径和和行之有效的制度规则体系,这才是关键,我觉得你已经在阜头开了一个好头,政务公开,金融信用评估体系的建立,进一步加强法制建设,确保司法体系不受干扰独立履行职责,这几个举措我觉得都相当好,我希望这些举措能够在阜头营造出一个发展典范环境,树立一个标杆,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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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锦绣山庄时,陆为民默然无语,章明泉感觉到陆为民似乎有些感触。

    今儿个的这顿饭安排和后续布置都是他在跑,还算圆满,没出什么问题。

    四个来自乌克兰的女模的确很惹眼,但是之前的忐忑不安章明泉还是放下心来了,正如陆为民所说,何铿不会搞那些出格的事儿,也就是一个调剂情趣的随意之举,尤其是这四个女孩子都不懂汉语,这让大家言谈间更少了许多顾忌,的确起到了润滑气氛的作用。

    何铿章明泉早就见过,但是并不清楚何铿的真实情况,一直到何铿以香港盛华集团董事局主席名义出现,并一掷万金要建设昌南香格里拉酒店时,章明泉才意识到这位素来低调却不怎么多言的角色竟然具有如此实力。

    何铿与陆为民的关系相当密切,章明泉记忆中应该是自己还在洼崮时何铿就曾经来过,这说明何铿与陆为民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多年的老关系了,这让章明泉也有些感慨,陆为民的人脉关系究竟有多深,不是常人所能猜测的,即便是他也一样只是一知半解。

    今儿个这一场饭局陆为民带着他来参加了,虽然他的主要工作还是负责安排布置整个小聚活动,但是能够在几位领导面前露露脸,那已经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机缘了,尤其是贺锦舟和祁战歌都主动和章明泉聊了一阵,这让素来以淡定自诩的章明泉心中也是兴奋不已。

    有时候一个印象就能改变命运,贺锦舟那里不去说了,祁战歌那里却相当关键,全地区一两百号副处级干部,祁战歌恐怕能认得一半就不错了。比较熟悉的能有四分之一就算相当难得了,至于说能够真正走得拢的,只怕不到二十分之一。

    章明泉想起陆为民曾经和自己提及过,想要让自己多方位的锻炼一下,不要局限于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言外之意可能有意让自己到政府序列中去干一干,虽然还不清楚陆为民最终会怎么安排,但是章明泉感觉,今儿个让自己频频露面。也应该是陆为民的有心之举。

    不过章明泉感觉今天的小聚虽然气氛很好,几位领导似乎也玩得很开心,但是陆为民却好像有点儿心事,在陆为民身旁呆了这么长时间,他对陆为民的心境变化已经相当了解了。

    陆为民的确有些感触。

    今世中他对孙震的感觉远不及前世中了。毕竟今世中自己是为夏力行当秘书,与孙震的接触也远不及前世中,但他相信孙震的本质没有变,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只不过双方之间的这种感情和默契却不是自己单方面能够建立起来的,这需要时间,而从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还算是顺利。

    不过孙震刚才的言语还是给了他不小的震动,自己的所作所为孙震竟然如此关注,像政务公开这就不说了,“三项活动”中的内容。孙震关注也很正常,但是像打造金融信用评估体系,孙震也了解的如此清楚,就让陆为民颇感意外了。

    这项工作是自己在双峰就开始推动的工作。到阜头之后更是专门让章明泉负责,直到冯西辉就任县府办主任之后。这项工作才由冯西辉负责。

    其效果已经逐步显现出来,像陆为民现在就在通过陆志华的华民集团游说刚刚成立不久的民生银行在阜头搞一个县级支行试点,阜头县委县府方面愿意全力支持民生银行在阜头进行尝试,现在双方的接触也已经有了一些进展。

    这项工作应该说在阜头的推进并没有大鸣大放,陆为民也只是复制了在双峰的做法,以县金融办的名义开始信息采集工作,和几大专业银行以及信用社一道来实现信息共享,这也让正在推进国有专业银行商业银行化的几大行很感兴趣,而这也同样是对民生银行具有吸引力的一点。

    而最让陆为民感到惊喜的是孙震对自己在关于进一步加强法制建设,保障司法部门依法独立办案的这一观点和做法的态度。

    在这个问题上,据陆为民所知是受到很多人的诟病,地区里边反应也很大,尤其是地区政法委那边认为自己这个观点从本源上就存在认识问题,是在质疑党对政法部门的领导,县里边同样也有不少不同看法,只不过在陆为民的强势下,没有多少人敢公开质疑罢了,即便是正在积极向陆为民靠拢的麻无忌也在私下里和陆为民探讨过政法委对司法系统的领导究竟应该如何实现这个问题,两个人也为此争论过几回。

    麻无忌虽然也承认依法治国和司法部门依法独立办案是必经之路,但是他认为现在社会还处于转型期,许多社会性问题不能简单的只用法律层面来判定,尤其是国内的法律体系也远未健全,行政手段代替法律手段的现象相当普遍,这中间就需要一段缓冲期来逐步实现,而不能骤然用法律来代替和解决一切,他认为陆为民的观点过于理想和激进,反而会适得其反,应该根据实际情况循序渐进的推进这项工作。

    陆为民则认为正是因为各级党委政府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来为不依法办事找借口开脱,才导致以权代法的现象屡屡上演,政府和法院的错位,使得法制建设更成为一纸空谈,如果不从最初开始抓起,只会导致这种现象无法得以改变,而且你越是网开一面或者下不为例,那么就会使得这种现象更严重。

    两个人的分歧也代表了目前主流观点与前瞻观念的差距,是不是要因为国情、省情或者市情县情这些所谓实际情况而妥协退让,暂时搁置法律,寻求一个妥协,陆为民认为法律以外的东西可以,法律之内的则必须要按照法律来执行。

    陆为民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观点,很难获得其他人的支持。没想到孙震居然会看到这一点,而且是支持态度,这让陆为民非常吃惊,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孙震的了解还停留在以前,而实际上孙震在担任了行署专员和地委书记之后,他的观念已经和前世中的那个孙震截然不同了。

    也许自己该更认真的考虑一下和孙震之间的关系,如果之前自己更多的觉得自己和孙震更像是合作者,各取所需,那么现在孙震在陆为民心目中正在变成一个志同道合者。而不仅仅是合作者了,值得自己全力支持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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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同着陆为民视察县委县府大楼建设工地的丁贵江看到那个满脸堆笑的家伙疾步而来时,就面带微笑的道:“陆书记,康总又来要钱了。”

    “别理他,那是大成和蒲燕的事儿。不该我管。我早就说过,要想修县委县府大楼可以,得长命,合约签得有付款时间,就得要严格按照合同规定来办,甭想提前拿到。”陆为民眼皮子都不抬,只顾着看手中的规划图。

    丁贵江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初县里人都知道康明德在双峰是陆为民的铁杆支持者,洼崮联合工业园区的基建项目不少都是民德公司拿下,到阜头这边来之后,民德公司发展也很顺利。丁贵江和对方打交道的机会也很多,觉得这位康总还是挺爽快一个人,也没什么心计,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康明德民德集团实力雄厚。愿意垫资,这也是要在阜头拿建设项目的首要条件。

    但即便是这样。县委县府大楼的项目合同也显得太苛刻了,丁贵江不知道这是不是康明德为了讨好县里拿到其它工程或者是觉得他和路为民之间的特殊关系,能够在合同约定的付款时间之前拿到工程款,总之,丁贵江觉得这个合同的条件苛刻程度,恐怕除了民德集团之外,没有其他人愿意干。

    阜头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吸引了包括地区里边甚至省里不少建筑公司纷至沓来,都想在这个火热的建筑市场上分一勺羹,阜头县里也是来者不拒,但是一个条件就足以让很多资金不足的建筑公司打鼓,那就是苛刻的付款条件,基本上都要求垫资建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分步骤付款,工程验收合格也要等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拿到后续款项。

    丁贵江分管建设这一块工作也有些年成了,在他看来如果是上一届的县委县府,你要搞这样大规模的基础建设根本想都别想,因为根本就没有哪个建筑公司愿意承建阜头县的政府工程,明知道拿不到钱,谁肯来当傻瓜砸钱打水漂?

    但这一切都在陆为民来之后骤然巨变,阜双公路阜头段就是一个典范,之前姜开全和钱书理与他求爹爹告***请陆海集团续建阜头段,但是遭到断然拒绝,无论县委县府如何承诺,陆海集团都不肯同意,但是在陆为民一出任县委书记之后,陆海集团二话不说,就开足马力动工续建,根本不考虑是否能拿到工程款的问题,这就是信誉,陆为民在双峰建立起来的信誉。

    同样在阜头如此苛刻的条件下,仍然有无数建筑公司愿意来承揽项目,正如一些建筑公司的负责人所说,无他,虽然阜头县的条件苛刻,但是工程款能准时拿到,绝不拖延,绝不违约,不像有的政府,官司打到法院,判决了一样拿不到,在这一点上陆为民和宋大成是公开承诺过的,也正是这一点才赢得了这些承建单位的认可。

    拿陆为民经常公开宣称的话来说,政府的信誉高于一切,一级政府可以贫穷落后,也可以犯错,但是绝不能失信于民,丧失了信誉的政府无异于自杀,做人如此,政府更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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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明德乐呵呵的走到陆为民身旁,也不插话,只是陪着笑脸看着陆为民和丁贵江看着规划图。

    陆为民也不理他,倒是丁贵江和康明德打了个招呼。

    “老丁,县城大架构已经出来了,现在就是怎么着去描绘这张图了,阜河二桥估计至少还要一年才能建成,但是我们现在就要考虑二桥一旦建成之后,我们整个城区的变化。”陆为民手指在规划图上指点着,“环城路一旦建成,我们老城区和新城区就既合理划分开来,又能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工业园区的距离不近不远,也留有余地,同时梅坞那边也能通过阜河大桥和二桥连为一体,整个阜头县成就算是活了起来,我不敢说多了,十年内我们阜头县城大格局就定下来了,就再也不需要东拆西补。”

    “陆书记,只是这新城区和工业园区的盘子不小,得多少东西才能填充满呢,我们的城市人口,呃,太少了,就算是城市化进程不可避免,但是我总觉得在我们阜头……”丁贵江摇摇头,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眼窝子太浅,还是陆为民格局太大,他估摸着这全地区里边只怕除了丰州市的规划格局比阜头强外,其他任何一个县的规划都不及阜头一半。

    陆为民自然清楚丁贵江感慨之余的言外之意,阜头的城市规划看起来有些太超前了,显得有些大而不当,甚至可以说相当浪费,不少土地就可能要荒废多年才能得以开发过去,但陆为民知道这一步必须要走出去,城市的发展必须要有足够的前瞻性,超前一步的必要性要到那个时候才能见得出来。

    “老丁,城镇化和工业化必须要相辅相成。如果只是单纯的城镇化,没有产业支撑,我们阜头现在这个城区规划就有些不切实际了,但是如果我们有产业支撑,那么这就不算什么,老丁,算一算咱们今年企业入驻工业园区的情况吧,现在建成投产的企业已经多达十九家,嗯,按照老尹所说。这一段时间几乎没一个星期都有一家企业投产,现在工业园区的工人数量已经超过了八百人,而我们当初承诺配套的职工宿舍基本上要告罄。老糜和我说,后续入驻企业对这一点的要求很坚决,希望县里能够继续这个政策,按照已经和我们签约和正在建设的企业数来计算,也许明年工业园区的工人数量就会超过三千甚至四千人。”

    陆为民语气里充满了淡淡的骄傲和自信。但是丁贵江却忍不住皱皱眉,“陆书记,这些工人大部分都是来自我们县里的农村,也有一部分来自外县的农村,他们不可能长期在这些企业里工作,住职工宿舍那也只是暂时的。他们以后可能要结婚成家,年龄大了之后,就会回农村里去。只有很少一部分会留在县城里,这些人不太可能变成城镇人口。”

    “那老丁,我问你一句,你心目中的城镇人口是哪些人?我是指日后新进入的城镇人口,他们的来源是哪里?”陆为民微笑着反问。

    丁贵江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认可陆为民提出的城镇化是大趋势这一判断。但是总觉得像这种在私营企业里打工的工人不太可能变成县城人,而会回到乡里去,但是正如陆为民反问的,那城里人该由哪些人来构成?

    “老丁,你不是觉得咱们阜头日后的县城人就是那些大学毕业生或者干部们吧?”陆为民见丁贵江无法回到,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陆书记,他们这些在城里打工的工人,户口都是农村户口,虽说现在粮食供应不受限制了,但是他们老了怎么办?他们不是国营企业职工,老了之后没有退休工资,老了之后只能回农村里去,养儿防老,他们还得靠儿女养老,怎么可能在城里生活?所以他们不可能变成城镇人口!”丁贵江终于开始反驳。

    “这是一个问题,就目前来说似乎还无解,但是随着我们国内工业化和城镇化进度进一步加快,我想这个问题中央很快就会提上议事日程,私营企业也好,股份制企业也好,甚至个体工商户雇佣人员也好,以后都会逐渐通过法律的形式来解决养老金问题,这需要一个统筹的社会保障机制。”陆为民略加思索之后很快回答道:“至于户口反而不应该是什么问题,在粮食供应问题不是问题之后,户口的意义也就是社会资源的分配问题,农村和城市之间在社会资源存在很大区别,但是城镇化会逐步抹平这个差异,当然,这可能要求政府对社会资源的投入更大,这也是一个矛盾,但社会本身就是在矛盾中发展。”

    “陆书记,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在外资企业或者私营企业打工的工人日后都会和国营企业职工一样享受退休工资?”丁贵江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

    “老丁,其实中央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了,社会保障机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养老保障,要推进城镇化,这个问题肯定要解决,诸如医疗保障和低保机制这些都会逐步建立完善起来,所以你认为这些在企业中打工的农民无法变成城镇居民并不正确,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化需要将大量农村人口转化为城镇人口,这是必然过程。”陆为民相当肯定的道。

    见丁贵江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神色,陆为民也知道现在自己这个观点未必有多少人相信,九十年代中期城镇户口还是一个相当诱人的东西,除了考大学、干部转业、招工等几种有限的手段,要想从农村人口变成城镇人口几乎没有其他渠道,而城镇户口也就意味着在国企招工就业等方面有着天然优势,同时也可以享受到城市社会资源的保障,所以像陆为民提到的农民进城打工也可以变成城镇户口,甚至还要享受养老保障这种提法,不是没有人提起过,但是要付诸实施似乎还有些不太现实。

    “老丁,这是一个大趋势,经济要发展,工业化是必然,那么农业劳动力向工业劳动力转化也就是大趋势,怎么来解决这一部分劳动力的后顾之忧,是中央必须要考虑的事情,作为政府你的职责就是要引导发展,解决问题,而不是只指望着发展经济不解决问题。”陆为民很淡淡的道:“虽然现在我们很多地方的政府还没有这个意识,但社会的发展会迫使我们认真考虑并解决这个问题。”

    这种情况下,丁贵江也只能默默地点点头,陆为民说得这样肯定,他纵然有些怀疑,也不可能当面反对。

    陆为民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道:“所以随着城镇化提速,越来越多的拥有农村户口,但是已经不太可能再回到农村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村居民会进入城镇,比如普通生意人,商贩,服务业者,以及那些具有一定技能已经能够通过他们的双手在城镇中牟取到一份维系他们生活的打工者,他们和他们的妻儿会构筑成一个庞大的准城镇人口群落,只要条件合适,他们就会逐渐演变成为城镇人口,这就是我们日后城镇化的主流人群,而作为一级政府,我们的职责就是要帮助这些人群更顺畅更成功的融入到城镇中。”

    “我们阜头工业园区不断入驻的企业为阜头工业化发展提供了希望,而大量进入的企业又会把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转化为工业劳动力,而这种相互促进的带动作用就会使得我们阜头城市发展进入一个快车道,具有灵敏嗅觉善于抓住机会的企业家是不会放弃这种机遇的,老康,你说是不是?”

    陆为民突然抬起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一边一直笑嘻嘻听着陆为民和丁贵江对话的康明德。

    “啊?是啊,是啊,阜头的确蕴藏着巨大的机会,否则民德集团就不会来阜头发展了。”康明德下意识的迎合着陆为民的话题,突然间觉察到陆为民似乎话里有话,有些狐疑的抬起目光看着陆为民道:“陆书记,我怎么觉得您好像话里有话啊?呃,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需要民德支持?”

    “老康,你觉得我是那种人么?该付给你们民德集团的款项,阜头县政府不会少一分钱,也不会耽搁一天时间,我的作风你不是不清楚,也许条件不那么令人满意,但是承诺的东西从来不会食言,否则民德集团也不会这么大方替阜头县政府垫资了。”陆为民淡淡的瞥了一眼康明德,这家伙的确感觉的确够灵敏的,自己刚刚有点儿意思,这家伙就嗅出味道来了,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就看这家伙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不,陆书记,我不是说这个,我知道阜头县政府该付给我民德集团的钱不会有问题,我是说您刚才的话语里好像在提醒我什么,嗯,机遇,陆书记,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民德集团在阜头又面临着一些机遇?”康明德盯着陆为民道:“能不能说出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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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很大气的一挥手,让旁边的何明坤来把图纸展开,目光中洋溢着激情和自信。

    “老康,我不信你看不到。刚才我的话你也听到了,如果你认同我的观点,那么你看一看,环城线让我们的老城区和新城区以及工业园区联系起来,而阜河大桥和阜河二桥又让梅坞镇和日后的文化旅游影视产业基地与河这边儿联系起来,在未来,或许还会有三桥和四桥建成,也就是说我们阜头县城的整个规划就在这里,到明年年中,我们的工业园区至少会有接近五十家企业,拥有工人超过四千人,文化旅游影视产业基地的阜天荡水寨马上就会动工兴建,而伴随着企业数量的猛增,影视基地的启动,阜头将会成为一个投资热土,城市人口将会在未来五到十年内呈现出暴增的态势,那么我们阜头县城对商业和服务业的需求将会是无比巨大的,而现在我们的阜头县城显然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甚至可以说差得很远。”

    丁贵江和康明德以及何明坤都听出了陆为民话语中显而易见的意思,商业和服务业,也就意味着商业区。

    “我们阜头的县城比较特殊,大家都知道阜城镇老街道具有悠久的了历史和浓郁的明清和民国风情,这是一份宝贵资源,四大古镇的风情旅游源于此,所以按照我们和中昌旅游影视基地股份公司的约定,在阜城我们会尽可能保持原有格局,也就是说我们不会在老城区内进行大规模建设,也就意味着我们县城日后的商业和服务业发展都会在新城区,但是由于我们老县城日后的发展的需要,我们规划的商业区将不会离老城区太远,嗯。老康,县政府在环城线和阜河大桥交汇处立起的县城中远期规划图恐怕你也看到了,商业区将会在新城区靠近老城区这一线,而现在这一线还是一片空白地带,怎么样?”

    陆为民扬起下颌,微微一笑,“佰达公司那边我已经发出了邀请函,陆海集团那边我也放了信儿,包括远东实业,他们都有些兴趣。老康,民德集团有没有兴趣?”

    康明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郁闷,他本身就是为此而来。看来自己早就在对方设计之中了,佰达公司、陆海集团,这些都是以往在双峰时合作过的了,只不过那时候民德还是纯粹的建筑商,现在民德已经在丰州打开了局面。已经不满足于只做建筑商,对方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挑逗”自己,只不过这一次还多了一家远东实业。

    “陆书记,我听说了县里有统一建设阜城商业城的意图,民德集团对于为阜头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很感兴趣。只是我想了解一下,阜城商业城的规模和运作模式,……”康明德眼睛中闪耀着熠熠光芒。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陆为民心中暗笑,佰达公司那边他的确放了信儿,那边也的确有些兴趣,但是佰达公司主要是从事参股运营,本身资金实力有限。而陆海集团更多的从事基础建设,像这种商业项目的投入。未必有多大兴趣,只是提了一提,远东实业近期投资了几个项目,资金投入很大,恐怕要缓一缓才行,他的目的就是要吊起康明德的胃口,让民德集团和佰达公司来搭档,承担起开发阜城商业城的重任。

    康明德的民德集团这两年发展很快,不能不说这个文化不高的家伙在商场上的运作能力和嗅觉,经开区和丰州市那边民德集团拿下了不少建设项目,尤其是在丰州市那边的市政项目民德集团接下不少,而和金融系统的良好关系也使得民德集团不像其他私营企业那样在融资贷款上饱受限制,当然这也和民德集团比较严格的遵循了信誉至上这一原则有很大关系,这也是当初陆为民还在洼崮时给康明德的建议,一个私营企业要想突出重围,关键一点就是要树立起自己的品牌,让自己的品牌信誉成为金字招牌,只有这样你才可能和国营企业竞争,尤其是在于金融部门打交道的过程中特别需要注意。

    对陆为民的建议康明德很重视,这几年中也坚持了这一点,也的确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民德集团发展相当顺利,在私营企业中影响力也不断增强,现在康明德已经是双峰县人大代表,在九十年代中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老康,这个情况你需要和县政府具体谈,我只是给你一个提醒罢了,阜城商业城规模不小,所需资金庞大,民德集团要想扛起,要有充分思想准备,我不希望看到烂尾。”陆为民轻轻一笑。

    “陆书记,我老康什么时候怂过?资金问题我心里有数,没有把握的事儿老康也不敢在您面前来充场面,老康的性格陆书记您是了解的。”康明德被陆为民的激将法激起了雄心壮志,“民德一直在建筑行业发展,现在就是需要一个机会来突破,当然民德也会选择一个或者两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陆为民满意的点点头,他很欣赏康明德的这种性格,自信但不狂妄,很善于寻找合作伙伴借势,这一点上康明德文化不高,但是却比很多企业家更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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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将会矗立起一座地标式的建筑,昌南香格里拉酒店初步规划占地一百二十亩,其中包括一个花园、一个会议中心和康乐中心,主建筑预计为十二层,日后这里会是一个节点,而从这里向东会是充满浓郁复古风情的老式建筑街区,而向西,将会是交通最方便的环城线,跨过环城线就是我们县里正在规划建设的阜城商业城,占地一千八百亩,除了两条商业步行街,影城、书店、邮电大楼以及两家三星级或者以上的酒店以及一个大型百货大楼,……”

    站在耸立在桥头上的规划展板旁边,宋大成手里拿着一根木杆,指点着图板上的每一处。

    图板上的每一块都用不同颜色标注出来,绿地、广场、商业区、老城区、工业区、新城区、文体教科用地、旅游区、影视基地用地,包罗万象,加上各种注记一一标明,虽然不能说一目了然,但是有宋大成的介绍,基本可以了解一个全貌了。

    “陶专员,请看这边,这是我们规划中的文教科用地,这里将会建起一座图书馆,紧邻的是体育场,这两个建筑物距离老城区很近,只有一条环城路相隔,而距离商业区也很近,它们的背后的新城区的住宅用地,我们县干部家属宿舍也分布在这一区域,这里也是我们日后重点发展区域,……”

    陶行驹面色平静的背负着手,站在展板面前,听着宋大成介绍,陆为民站在宋大成旁边,只是偶尔补充一两句,主要是宋大成负责讲解。

    虽然表情平静,但是陶行驹心里却惊讶中略带苦涩,除了七八月份阜头经济增速带来的冲击影响外,今天对阜头县对城市规划的介绍让他更直观的了解到眼前那个不怎么说话但是却谁都无法忽略的家伙的勃勃雄心。

    这个县城规划太宏大,或者太超前了,地区建委对阜头的城市规划颇有看法,但是地区建委的意见阜头方面置若罔闻,认为地区建委的意见没有考虑到阜头经济发展的现实情况,现在看来地区建委那帮人的观念的确保守了一点,虽然阜头方面的胃口也太大了一点,但是从他们的规划来看,应该是立足更长远,换了是自己,也未必能拿出这样庞大的构架来,陶行驹暗自评价着。

    这样庞大的规划背后需要雄厚的财政支撑和厚实的经济基础,否则这座城市只会沦为烂尾工地,没有城市人口,没有工业基础,没有消费人群,没有购买力,这些都会是致命问题,如果换了别的人,或许可以说是好大喜功,但是眼前这个家伙,陶行驹还真不敢下这种的断言。

    原因很简单,七月和八月阜头的经济增速,以及签约进入阜头工业园区的企业依然在不断增长,而且陶行驹也分析过进入阜头工业园区的企业构成,已经不单单是电子元器件企业,通讯电子、汽车电子、电力器材、电缆、电器制造项目都开始进入,频繁上马工业变压器,地区供电局那边数据也反应过来,阜头的工业用电和居民用电都呈现出较大幅度增长,尤其是工业用电。

    这意味着什么,陶行驹很清楚,这意味着阜头工业园区已经形成了一个具有相当吸引力的磁石,吸引着与电子产业有一定关联度的企业向这里附集,同时企业大量开工也吸引了大量劳动力向阜头县城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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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柯斯达离开,陆为民和宋大成一行人这才放松了下来,陶行驹来阜头是参加中昌文化旅游影视产业基地股份有限公司关于在阜头县梅坞镇建设梅坞水城风景区的项目签字仪式,省广电厅一位副厅长和省旅游局一位副局长来出席了签字仪式,地区行署陶行驹也参加了签字仪式。<-》

    省里的领导签字仪式结束之后就离开了,而陶行驹则留了下来搞了半天视察。

    陶行驹的视察有点儿突兀,之前也méiyou提出来,不过这种事情倒也不是shime大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陶行驹想看shime,就介绍shime,méiyou明确目标,那就捡着感兴趣的看,这是陆为民的意见”“小说。

    “陆shuji,看样子陶专员今天兴致不太高啊。”蒲燕眼睛里闪动着挑逗般的神色,似笑非笑的道。

    “嗯,那是宋县长介绍得不精彩,所以陶专员就不mǎnyi了。”几个人在一起,有shihou也能开开玩笑,陆为民也是嘴角挂笑,瞅了一眼宋大成,“大成,你今儿个可méiyou讨个好彩啊,我估摸着陶专员对你的印象一下子就差了不少。”

    宋大成啼笑皆非,这两个家伙这个shihou还能打趣ziji,无奈的摊摊手,“我也就这么大本事,要让陶专员mǎnyi,还真不zhidào他喜欢听shime。”

    “喜欢听的东西多了去,比如说现在财政困难,教师队伍发不起工资啊,阜头建设发展有限公司负债累累,资不抵债,破产在即啊,又比如各个建设队伍都来要账,县里焦头烂额啊,估摸着陶专员都爱听,你却尽在那里说县里发展如何如何好,这里要建大楼,那要修大桥。要不就是要搞shime图书馆体育场。这怎么能显现出地区的优势好处?没准儿人家陶专员就是带了三五千万扶贫款下来,看看谁真的困难,说不定就撂下两千万给咱们了呢?”

    蒲燕的话把陆为民和宋大成都逗得忍俊不禁,这女人,说起话来还真是够尖酸刻薄的,宋大成瞪了蒲燕一眼,没好气的道:“蒲燕。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我实话实说,你没见陶专员人家到古庆去给古庆多少支持,青煤普煤和洛煤联手建柯丰公路,帮助古庆提升产业规模,兼并重组,地区农业局蔬菜基地建设试点和低产田改造都放在古庆。交通局的村通工程试点也要放在古庆,我都不mingbái了,古庆那点田土,也要搞蔬菜基地?交通局村通工程试点不放在丰州市,也不放在南潭、淮山,却搁到古庆去,这地区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yidiǎn?我听说为了村通工程试点项目,郭洪宝在地委会上可是和陶专员顶了牛。”

    蒲燕méiyounàme多顾忌。这也只有陆为民和宋大成在这里。所以啥话都敢抖落出来。

    村通工程是省交通厅推进的一项促进农村交通困难地区的试点,主要是省财政出资。地区财政配套补贴,为解决农村地区交通困难的一项工程,这个项目在各个地区只选一个县试点,好处自然不用说,但主导权在地区行署,所以虽然阜头也很渴望,但是无论是陆为民还是宋大成都觉得没戏,所以也没花太多心思在上边。

    起初这项工程说是在南潭试点,因为南潭在全地区面积最大,交通条件很差,但后来地区行署提出要把资金用在刀刃上,解决那些经济发展较好的地区农村交通。

    郭洪宝和徐晓春为此上跑交通厅,下边在丰州市也做了相当多的准备工作,结果到最后关头,陶行驹在行署办公会上一力主张交给古庆试点,弄得丰州市鸡飞蛋打,前期准备工作也花了不少资金和精力,到头来却煮熟鸭子飞了,郭洪宝怒不可遏,在地委会议上也与陶行驹毫不客气的争锋相对,大吵了一回。

    “蒲燕,人家的事儿咱们管不着,钱和项目在人家手上,人家想给你就给你,想不给你就不给你,把希望寄托在人家身上,不保险。嗯,《鼠胆龙威》那部电影看过吧,李连杰和张学友演的,那个医生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入味,人一定要靠ziji,靠谁都不如靠ziji,唯有掌握在ziji手中的东西才是最可靠的,所以咱们也别去羡慕嫉妒恨了,自个儿干好ziji的事情,让别人也无话可说。”

    陆为民摆摆手,陶行驹的表现恐怕也不只是阜头不mǎnyi,丰州、南潭、大垣乃至双峰这些县市yiyàng看在眼里,只不过大家都zhidào陶行驹的背景,加之陶行驹主要是针对阜头,所以很多人都只能隐在心里,等着ziji去跳出来,只是ziji凭shime去当出头鸟?要抽对方的脸,最好的办法不是在这些事情上闹腾,在拿出来的实打实成绩上压倒对方,才是最好的打脸办法。

    “嗯,陆shuji说得好,我们得靠我们ziji,指望别人是指望不上的,而我们靠我们ziji也yiyàng能做得很好。”宋大成也颇为自信的插话,脸上浮起的笑容极为自豪,“陆shuji,下个星期的工业项目集中开工仪式……”

    “我说了,那是你们政府的事儿,我不参加了,不过晚上的吃饭我可以去蹭顿饭吃。”陆为民连连摆手。

    对于参加这种企业项目开工或者建成投产的仪式,今年阜头这边的确太多了,从春节之后开工和建成企业多达四十余家,几乎每个星期都有,有shihou一个星期就会有两三家,虽然规模不一,但是按照惯例这些企业都会要搞一个仪式,糜建良在常委会上都自我解嘲的说,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参加各种开工和竣工投产仪式,要求县里帮着分担一下。

    但即便是县委县府其他人帮助分担,但他这个工业园区党工委shuji见管委会主任是永远跑不掉的。

    宋大成、乔晓阳、蒲燕、尹国基甚至有shihou关恒都会被拉去当嘉宾,bijing企业业主的诚意和心情也需要理解,除了有地区领导要来参加仪式的项目陆为民没办法必须要参加之外,陆为民给ziji定下的规矩,就是尽量不参加这些活动,当然蹭饭可以。

    “但这一次是集中开工仪式,会有五家企业同时动工开建,我觉得你是不是可以参加一次?大家分担一下嘛。”宋大成笑嘻嘻的道。

    “算了,我还是参加饭局比较合适,我喜欢在吃饭shihou和大家一起交流,你就辛苦yidiǎn跑两家吧,蒲燕也行,实在不行把老关叫上吧,让他也代劳,别老是在乡里和机关旋悠,也得出面多和企业业主们见见面,谈谈心,了解一下人家的想法。”陆为民摇摇头。

    宋大成也笑着摇头,陆为民在这yidiǎn上也不zhidào是怎么考虑的,很强调党委和政府的分工,他倒不是不满,只是作为县长他自然也qingchu那些企业主们的心思,nénggou请到县委shuji莅临仪式,当然会更加有面子,gǎnjiào更受重视,只可惜陆为民在这yidiǎn上很坚持。

    “对了,陆shuji,民生银行那边下个星期会来人考察县里的情况,看样子他们对我们的提议很动心,我们前面的准备工作的确起到了很大作用,嗯,你看……”

    “嗯,等他们来,可以开一个座谈会,邀请我们工业园区yijing建成和在建企业业主们参加,我们工业园区的企业主要是以私营企业和股份制企业为主,而民生银行成立的宗旨就是为私营企业融资服务,另外也安排一下他们考察园区企业,还有在个体工商户那边,尤其是我们阜头本地内生的工商户和私营企业的发展环境,也要展示给他们,这很重要,尤其是我们tongguo培育金融信用评估体系,规范法制建设,建立诚信机制,这些方面的情况要着重介绍,民生银行初成立不久,固然很想打开局面,但是肯定在开展业务方面也会小心翼翼,必须要用我们的表现来证明我们这里的融资环境良好,打消他们的顾虑。”陆为民思索着提出ziji的意见。

    “陆shuji,恐怕这yidiǎn还不够。”蒲燕摇摇头,“银行肯定要考虑的运营成本,像我们这样的县份,虽说经济发展速度很快,但是基础很薄弱,加上国有专业银行和信用社yijing占据了主要市场,民生银行愿意来考察我们这里,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我们今年经济增速非常惊人,另一方面kěnéng也是我们表示愿意在jinháng试点上给予最大限度的扶持,其中关键一条是我们愿意在运营成本上予以补贴,我想这yidiǎn是最能打动他们的,他们是看中了这yidiǎn。”

    蒲燕分析很精准,在邀请民生银行来阜头搞试点时,县里就在商量如何nénggou吸引到民生银行来试点,经济增速快是一方面,融资环境好也是一方面,但是市场容量对于一个银行来说才是关键,业务量能不能拿起来,能不能让他们觉得运营成本不是问题,这是最能打消他们顾虑的,阜头县政府方面提出愿意在试点guochéng中予以一定的运营成本补贴,这很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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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一直认为一个地方要想发展起来,关键在于综合环境。<-》

    综合环境这个概念很宽泛,基础设施建设完整度,人才储备,文化科技供应能力,行政审批效率,产业政策,金融融资环境,创业氛围,社会秩序,法律公平度,社会保障体系,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就可以归结为综合环境。

    一个贫困地区最初的启动也许需要大量的项目和投资来带动,但是一旦有了一些基碬。??胝?t俗?斓溃琻ame要想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就不能仅仅依靠低层次的招商引资拉项目这么简单了,越是发展到高层次,越是高端的竞争,就对环境各方面因素要求越高。

    阜头现在还谈不上更高层次的竞争,作为打造较为低端的制造业基地,对于综合环境的要求更多的停留于几方面,基础设施是否完备,劳动力资源是否充足,产业政策是否优惠,融资是否容易,其他都再其次,其中前三者阜头县方面都能凭借自身力量一力解决,唯独融资这一点,却不是阜头县自身能解决的,这需要金融部门的配合支持。

    而要让金融部门配合支持,除了政府的促进外,更需要一个良好的融资环境,比如信用体系建设,企业信息共享,法律秩序公平,这些都很重要,当然金融部门越多,提供的信贷总量越大,环境也会越宽松,而经济越发达,对金融部门的吸引力也会越大,这也是一个相互促进的过程。

    吸引民生银行到阜头来试点是一个很好的噱头,随着几大专业银行向商业银行转型,国内在某些方面的政策会逐渐放松,像民生银行的建立就是一个标志,招商银行、华夏银行、中信银行等一大批股份制银行会逐渐出头,而稍后一些地方性的商业银行也会开始它们的扩张之旅,所以阜头在这方面走到前面,尤其是有了一个试点的噱头。无疑可以吸引到很多注意力。如果能够以同样的方式吸引到更多的银行来阜头落足,对于整个阜头的经济发展无疑会起到难以估量的推动作用。

    “短期内的运营补贴问题不大,我想民生银行看重的也不仅仅是这点儿补贴,他们就算是在我们县里设立一个试验性质的支行,工作人员也不会很多,我们不会承担运营风险,而只是补贴一些诸如工资、租金、水电费和电话费这一类的小费用。民生银行也应该看到了我们阜头经济发展前景,经济高增速,大量企业入住,另外还有一个文化旅游影视产业基地这个名目在这里,这个地方值得一试,我相信除了民生银行。其他银行我们也yiyang可以尝试去谈一谈,邀请它们来我们这里考察尝试。”

    宋大成和蒲燕都对陆为民在这方面的嗅觉和大胆非常钦佩,民生银行刚成立不久,甚至还没有在昌江省开展业务,陆为民就能通过各种关系打通上方,邀请民生银行到阜头这样的县份上来开设支行,这简直不可想象,但是这件事情居然还有些眉目了。民生银行不但没有拒绝。而且还同意派人来考察,这让宋大成他们都倍感惊奇。

    不管民生银行日后在阜头发展如何。哪怕是一年一笔业务都没有做成,但是只要他们能落户阜头,那就是一个标志,意味着阜头比起其他地方来说,在某些方面更具有吸引力,仅仅是这个姿态也足以让更多的项目投资更多的投资者对这里感兴趣了,同样正如陆为民所说,民生银行落户,也就意味着阜头方面可以去邀请其他和民生银行情况相若的银行来阜头考察,这种示范效应同样不可小觑,一旦在这方面获得了突破,其带来的诸多影响是难以想象的,甚至比一两个大项目都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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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柯斯达的陶行驹面无表情,只是将头靠在椅背上,默默地闭目养神。

    谢玉昆知道老板心情不是很好,虽然在考察参观过程中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这种姿态他太了解了。

    其他几个工作人员都很知趣的做到了柯斯达后排去了,前排只剩下陶行驹和谢玉昆二人。

    “玉昆,阜头看样子的确搞得很有特色,也很有活力,他们经济技术开发区批下来没有?”陶行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的问道。

    “我问过省政府办公厅那边,好像这个星期要开省政府常务会议,估计要研究这件事情,不过现在省里对县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卡得很严,据说还要裁撤一部分,我觉得难度很大,年后三月份就在说可能要批一批,但是没声音,六月份又说省里可能要研究,结果还是没动静,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落地,谁也说不清楚。”谢玉昆回答道。

    阜头经济技术开发区申报手续早就报了上来,交到了省里,但这申报资料手续到省里边杳无音信了,从93年以后,从中央到省,对各地的经济技术开发区审批极为严格,甚至明确提出只压缩不增加,主要就是针对乱占耕地这股风潮。

    阜头以前也没有考虑申报,因为申报一方面需要有较强的产业基础,一方面要有实打实的产业意向,而之前阜头一无所有,报上去也就只能作假,肯定是被否决的命,所以县里也就没有申报。

    但是陆为民来之后,这项工作就立即被启动起来,尤其是在明确以电子产业为支柱产业培育的规划下,这个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重要性就更为凸显了。

    到目前,阜头对进入工业园区的企业都是完全按照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政策来执行,这涉及到多方面的优惠政策,同时在土地征用问题上,也是提前按照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政策来执行,而前期还不觉得,但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投产,涉及到税收优惠、用电优惠、临时用地政策等多方面的问题就逐渐开始暴露出来,如果不能尽早解决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身份问题,那么也就意味着所有的政策优惠都没有,而这其中的承诺兑现就只能由县里财政自己来承担,这是县里绝对不能承受之重。

    在这个问题上,阜头县委县府也是给丰州地委行署打过报告,地委会议纪要和行署办公会议纪要都同意了阜头县在未获得经济技术开发区资格之前,以工业园区名义临时使用经开区政策,但要求从第一家企业进入开始一年之内,必须要获得经开区的正式审批,而现在距离鸿基项目群的第一家企业正式落户动土时间已经差不多一年了。

    “行署办公会议纪要好像有规定,在没有经济技术开发区没有获批之前,其工业园内用地审批将会冻结,他们的工业园区只具备临时征用土地的许可,我记得行署办公会议纪要是一年期限,从他们工业园区申报上来的时间看,应该就是这个月满一年了吧?”陶行驹慢慢睁开眼睛,缓缓的道。

    谢玉昆心中一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陶行驹的话里意思意味着什么,但是却又不能不回答:“嗯,是这个月到期。”

    “也就是说,从这个月开始,如果他们的县级经济技术开发区申报还未审批下来,他们工业园区用地会暂时冻结审批,是不是?”陶行驹语气里没有半点感情色彩。

    “是,不过近期阜头招商引资成果相当丰硕,在这个问题上恐怕……”谢玉昆不得不提醒一下陶行驹,如果真要严格按照这个会议纪要来执行,那阜头肯定不会答应,而地委那边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阜头不可以,不代表其他地方不可以,我们地区经开区,还是南潭、淮山的经开区不是都可以么?”陶行驹冷冷的道:“我们也没有说阜头就不可以,但是他们应该积极申报完善手续才行。”

    “专员,兹事体大,还得要和孙书记商量一下才好啊。”谢玉昆硬着头皮建议道,跟了对方这么多年,他知道自己这位老板别看平时风趣幽默,但是骨子里性格却是狠辣,肯定不想听到这些话,只是作为下属,他不得不提醒一下对方。

    

    “哼,规矩定来就是要人遵守的,如果谁都可以随意破坏,那么还要规矩干什么?”陶行驹摇摇头,“何况阜头工业园区这个名头本来就是一个四不像,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必须要有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个框架才谈得上其他,连根本都没有,就弄出来这么一个四不像,陆为民还真是会搞创新啊。”

    见谢玉昆脸色依然有些焦虑,陶行驹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担心,摆摆手,“行了,玉昆,你就别担心了,我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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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苏燕青的电话,陆为民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感到了昌州。<-》

    苏燕青没有在办公室里与陆为民会面,而是选择了云廊咖啡,这也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

    “怎么一回事?你还不知道?”苏燕青讶然的皱起眉头,“照说这事儿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难道说你们地委行署没有通知你们?”

    “孙书记到岭南考察去了,常书记他们也一起去了,现在家里主持工作的是陶行驹。”陆为民脸色阴冷,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被这样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魏行侠在党校去学习都有一个月了,估计他也不知道这个情况,难怪,都说你和陶行驹关系相当恶劣,我看不仅仅是因为你和他儿子的事情吧?”苏燕青看问题很精准,白里透红的脸庞上浮起一抹烦躁,“是不是因为孙震的原因?”

    “唔,差不多都有吧,现在已经确定下来要到我们阜头来检查?”陆为民心里也是一阵鬼火乱窜,毫无疑问这又是有人在自己背后烧了一把火。

    “应该定下来了,不过如果像你所说,这是你们丰州地委和行署原来定下来的调子,有会议纪要,那就没啥大问题,有地委行署扛着,你不用担心,顶多就是暂时停下来,等待着省里关于你们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批复下来之后再来重新动作就行了。”苏燕青当然知道陆为民在焦心什么,但现在她也只能如此安慰对方。

    “燕青,你不知道,这两个月我们签约入园的企业多达十二家,涉及占地十多个,地区国土局给我们卡着。非要以省里批复为准,要不就得要行署的文件,或者就是领导的签字,我们没办法,只能以租代征,暂时先把地圈起来,把工先动起来,看样子人家是下了连环套,让我们一步一步往里钻啊。”

    陆为民眉宇间更是阴霾密布。

    陶行驹这一手玩得漂亮。以行署会议纪要所规定时间到期为名,要求县里要在获得省里关于经济技术开发区成立批复之后方可获得土地指标,为此专门给地区国土局那边打了招呼,这算是把阜头的脖子给勒着了。

    国土局那边明里不松口,但是私下里却给县里出了主意。先用着,手续按照租地的方式办着,等到日后经济技术开发区批文下来再来变换手续,把时间提前就行了,这种情况在各地都很多,的确也不算啥,但前提是没有人来给你过意不去才行。看样子国土局这边也是给县里做了个套路,宋大成和蒲燕都是上了套。

    陆为民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当时他也没太在意,宋大成和蒲燕回来都说和地区国土局那边协商好了。就按这种模式操作,等到经开区批复下来再来换手续就行,而经开区批复下来在陆为民看来也是迟早的事情,孙震也是给他打了包票的。现在可好,捅出来这么大个事儿。省政府的督查组马上就下来,专门查阜头土地违规的事儿,这一下子不但要把以租代征这种违规操作事儿查出来,还得要把地区行署的这个变相手法给捅出来,到时候阜头就得要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在地区那边也得要被大家戳脊梁骨了。

    不得不承认陶行驹这一招设计得相当精妙,而且选择孙震到岭南那边去考察时候才来发难,看样子这一脚不把自己给踩下去,他是不会罢休啊。

    苏燕青吃了一惊,以租代征是不允许的,这也是省政府和国土厅三令五申的禁令,当然这种短时间内打个时间差问题不大,而且能顺利过关,但被人揪住了把柄,而且人家是有意为之,你这就有些麻烦了。

    “为民,有多少?”

    “哼,十多个项目,我们这边办事效率一直都很高,项目业主来谈,我们这边建设队伍都帮他们联系好了,一签约,这边建设队伍马上就进场动工,这也是人家投资者看重我们这边的原因,大概有四五百亩地吧,具体情况得他们才清楚,我只知道一个大概。”陆为民摇摇头,“多少估计这性质上市跑不掉了,真要想把你给一棍子打死,三五十亩地一样能让你万劫不复。”

    “那现在能不能马上恢复……”苏燕青咬咬牙。

    “可能么?有些项目地基都打完了,开始上地面建筑了,我们这个时候叫停都得要承担损失,还别说恢复,那不现实。”陆为民摇摇头,有些无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只有由得他们去了。”

    “那怎么办?”苏燕青真是有些急了,陆为民还是这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明天人家就要下来,省政府办公厅牵头,省监察厅和国土厅的人负责调查,你们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啊。”

    “现在恐怕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我待会儿和孙书记打个电话汇报一下。”陆为民见苏燕青脸色都有些变了,显然是在为自己着急,心里也有些感动,“燕青,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有些违规,该承担什么责任,我还承担得起,说实话,我反而是有些担心这如果真的把我们工业园区这一片给停下来,这份损失我才是吃不消,我现在是担心这个。”

    “你还想那些干啥?你现在是应该考虑如何脱责,既然陶行驹设下这么精密完美一个套,肯定是有所为而来,弄不好就是瞅准了你这个人,这个位置而来。”苏燕青脸色涨得微红,愤愤不平的道:“这年头还真成了不干活儿的专门来挑漏,干活儿的却随时要被人给调查,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得,他想把我给弄趴下,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陆为民摇摇头,“现在不是监察厅和国土厅想怎么,是要看省里的意见,如果省里觉得此风不可长,需要杀一儆百,也许我陆为民就成了冤死鬼了,如果说省里觉得阜头是情有可原,的确是因为时间原因才提前干了,那么弄不好也就是一顿掸土一样的过场,走一走就结束了。”

    “那种可能性更大?”苏燕青心神都已经乱了,忍不住追问道。

    陆为民笑了起来,“这我就没法预知了,要看省里主要领导的态度了,这是个事实,情况摆在那里,但该怎么来看待,要看领导们的角度,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苏燕青轻轻吸了一口气,咬着嘴唇盯着陆为民,这个家伙永远是那种泰山压顶不变色的架势,刚才的阴霾也渐渐散去,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心境怎么能保持得这么好?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嗯,向孙书记汇报,迎接省里督导组的检查,实事求是,讲明原因,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陆为民眉宇间浮起一抹无奈,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影响到下一步的项目进驻。

    陶行驹选择这个时机实在太好了,孙震出去考察,而这一段时间恰恰是县里招商引资取得最好成绩的时候,多个项目已经签约,正准备进入,现在却给自己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让人痛彻骨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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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震在香港接到陆为民的电话之后,就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

    地委和行署关于阜头工业园区用地意见他是清楚的,当时在地委和行署都有会议纪要形成,作为时任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地委和行署两边都有会议纪要,这个问题就算是被就出来,那主要责任也在地委行署,但是关键在于阜头今年在一年限制期到期之后,又擅自以租代征占用了数百亩土地这件事情。

    他当然知道陆为民也是迫于无奈,这几个月都是阜头发展最快的时候,尤其是工业用地这一块,工业园区成立起来的目的就是发展工业,吸引工业项目进入,现在面临这样上佳的机会,项目接踵而至,怎么可能拒之门外或者要求人家停下来等一等,这种事情别说是陆为民,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接下来,那么采取变通手段就是必须的了。

    合情合理不合法,这就是陆为民遭遇的难题。

    孙震这一次是跟随省委书记田海华一道到香港和岭南这边考察,主要是考察岭南经济发展和香港社会事业发展,跟随田海华出团考察的也不仅仅只有孙震,还有多个地委书记,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周少游也跟随。

    想到这里,孙震心中稍微一定,还没有打最糟糕的地步,电话里陆为民倒是显得挺淡定,这家伙也还算有些养气功夫,居然还在担心他那几个项目会不会受到影响,也不想想现在是考虑那几个项目的时候么?陶行驹这是要犁庭扫穴啊。

    “秘书长,田书记休息了么?我想找他汇报一下工作。”孙震踏进走廊看到了正从田海华房间里出来的省委秘书长周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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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书记刚休息,嗯,还没有休息,老孙,很急么?”周少游见孙震脸色不是很好看,随口道:“出来了,家里事情就交给陶行驹。<-》”

    孙震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秘书长,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啊,我也想好生轻松一下,可家里那一摊子破事儿,老陶才去不久,有些情况不了解……”

    听孙震简单把事情介绍了,周少游脸色郑重起来,“老孙,这事儿好像有点儿复杂啊,阜头,是陆为民,陆为民在那里当县委书记,今年前八个月经济增速已经达到八分之一百九十八,田书记印象很深呢。”

    孙震也笑了起来,“秘书长,你也有印象?嗯,前八个月经济增速的确很快,关键在七八月他们招商引资的情况非常好,陆续有电缆、汽车电器、通讯电子、电力器材等十多个项目签约,投资额度超过六千万,就在这一段时间要陆续进入工业园区,陆为民担心这件事情影响到他们县的发展,所以十分着急。”

    周少游点点头,丰州今年经济增速相当快,尤其是从第二季度开始,作为从昆湖市委书记的他,对每一个地方经济增速了如指掌,同时也对经济发展较快和较慢的地区也做过仔细分析研究,丰州地区的经济发展主要由阜头和古庆两个县带动,古庆经济总量大,占到全地区四分之一以上,虽然增速不及阜头,但是经济增速带动效果很明显,阜头经济总量小,但是经济增速相当惊人,从二季度开始几乎每个月经济同比增速都在百分子一百五十以上,这两个县带动了丰州经济增速的提升,今年前八个月丰州地区经济增速跃居全省前三。主要得益于这两个县的增长。

    陶行驹和邵泾川关系密切不是什么秘密,在陶行驹到丰州地区担任行署专员问题上,省委常委会也有过争论,主要是认为陶行驹在工作作风上有些质疑,认为他性格过独,不善于团结同志,在财政厅里评价就不是很好,但是陶行驹的确也有其强项,工作能力强,善于抓经济。财政工作尤为精通,最终陶行驹过关,这也得益于邵泾川的一力支持。

    并不出所料。陶行驹才去丰州两三个月,就显现出本相,和地委书记孙震关系处得不好,省委里边已经得到一些反应,但是毕竟陶行驹才去丰州不久。究竟是孙震的原因还是陶行驹的原因,现在也还不好下定论,但陶行驹去丰州这几个月,丰州经济发展相当快也是事实,所以在这个问题山,省里并未多作评论。只是希望孙震和陶行驹能平稳度过这段磨合期。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些理想化了。

    周少游对陶行驹印象并不好,倒不完全是因为他和邵泾川关系密切。而是他觉得陶行驹去丰州再怎么也得要安稳几个月,孙震不是那种得寸进尺不懂分寸的人,这一点周少游还是很清楚的,也不会不清楚你陶行驹背后站着谁,但他是地委书记。你作为行署专员如果过分,他都不做出反应。那么他这地委书记也就别当了,直接让给你来当好了,所以在这一点上,周少游是很看不上陶行驹的胸襟气度的。

    “老孙,你觉得这个问题很急么?”周少游沉吟了一下,提醒孙震道。

    对于周少游来说,这个问题算不上大,省政府派个督导组下去,就算是有针对性的调查阜头违规占地的问题,但是这件事情有前因后果,地委行署前期违规开口子在先,阜头县委县府后边违法乱占土地在后,这是一个连续性的事实,就算是要打板子打到丰州地委行署头上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看样子孙震是担心这板子打到陆为民身上,对阜头对陆为民有影响,所以他要提醒一下孙震,为陆为民的事情,是不是现在马上就要向田书记汇报,那也许会给田书记留下一个你孙震有点儿沉不住气的感觉。

    孙震自然明白周少游的好意,他犹豫了一下,陆为民在电话里也说得很明白,问题摆在那里,再怎么遮掩也不可能,但是单就这个问题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顶多也就是他和宋大成背个处分,问题在于这对打断阜头发展进程影响极大,他关心的是这一点,他不怕省里雷厉风行的处理,就怕省里给你来一段时间调查,然后让你冻结暂停,拖上三五个月,阜头就别想发展了。

    “秘书长,我清楚这件事情的症结所在,问题肯定会得到解决处理,我是担心我们地区的经济发展受到影响,呃,说句不中听的话,我担心省里对这件事情采取冷处理的办法,压着不处理,淡化影响,这看起来是保护了我们,但是实际上是耽搁影响了发展,所以我宁肯明刀明枪,该谁的责任就谁的责任,该我孙震的责任我绝不推卸,当时我还是行署专员,行署会议也是我牵头,现在我是地委书记,更是责无旁贷,而且陆为民在向我汇报经济技术开发区未批下来之前他们牵扯到的项目用地,我也默许了,一切责任应该我来承担,但是我希望尽快处理,不要影响到阜头的发展。”

    孙震的语气很沉重而坚定,面色却平和淡然,周少游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稍等,我去和田书记说一声。”

    孙震是个人物,有担待,毫无疑问陆为民不可能把国土局那边停止审批用地之后还要请示孙震项目用地的问题,陆为民再是不懂事也不可能把这种难题上交给孙震,那是陷领导于不义,陆为民给夏力行当过秘书,又能爬到县委书记位置上,岂是这么愚蠢的角色?

    但孙震却把这个责任扛了起来,而且是义无反顾,这不但说明对方有担当,同时也说明孙震的分析判断力很准。

    作为一把手在这种事情上肯定有责任,但是这又有多大一个责任?放在县委书记头上,也许就是一个处分,但放在地委书记头上,那也许就是一个诫勉谈话了。

    而且这是为了发展经济,孙震很聪明,半句未提省政府压着阜头经济技术开发区审批报告一年没有答复,只是说地区和县里违规操作的事儿,而且言之凿凿的谈县里发展的迫切需要,这是在投田书记的胃口,谁说孙震软弱?以柔克刚才是至高境界啊。

    在孙震向田海华汇报了事情前因后果之后,看见田海华并无多少不悦的表情,周少游心中忍不住暗叹,孙震这一手太高明了。

    “我知道了,等待调查组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见孙震还欲再说,田海华微微一笑,“孙震啊孙震,你是地委书记了,不是行署专员,不是团省委副书记了,这点儿心境都没有,你怎么当好这个地委书记?我告诉你,让你当这个地委书记,不是田某人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省委为了平衡过渡,那是省委认为你能在这个岗位上发挥出最大能力,能够带领丰州六百多万老百姓谋发展!”

    田海华的声音骤然高了起来,目光明亮,直视着孙震,“作为地委书记,要学会站在更高的高度看问题,要有大局观,学会处理好宏观和微观之间的关系。地委的职责是什么,就是要把握好大方向,做好大决策,掌握好一支能贯彻执行地委决策的队伍,一切围绕中心工作的推进而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要相信省政府督导组的水平,也要相信你们丰州地委行署和阜头县委县府正对对待处理的心态!你这个同志要学会相信同志嘛。来投资的项目哪一个不是经过精挑细选才来敲定落户的,你以为人家投资者资本家真是钱多人傻,被你忽悠几句就往你这块土地上撒钱了,你随便吓唬两句,人家赶紧就拿起钱走人了?没有那种事儿!……”

    “眼光放长远一些,心境放开阔一些,**人,只要不是为自己谋私利,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坦然相向,作为地委书记,怎么来团结班子一班人,你的立足点就不能和别人一样,有什么问题,敞开心扉,……”

    孙震心中震动不已,田海华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是每一句无一不是击中他内心的担心和焦虑,这让他顿时心境一宽,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位掌握昌江六千多万人命运的省委书记,自己内心所想的一切早就在人家掌握之中,这么久来自己内心的憋气苦闷人家早就看在眼中了如指掌,寥寥几句话,就让孙震心情大变。

    走出田海华房间,孙震心中说不出舒爽愉悦,这几个月来所遭遇的种种似乎顿时变得那么可笑,此时他内心已经不再有怨气和不满,邵泾川也好,陶行驹也好,古庆也好,阜头也好,似乎都变得那么平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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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震一出门,周少游就发现田海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周少游知道田海华肯定不是在位这件事情本身而不悦,而是因为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着的一些东西。

    “少游,陶行驹这个人你怎么看?”

    田海华一语中的,谁要小看这位省委书记敏锐的观察力和政治智慧,那么吃苦头的肯定是他自己。

    “嗯,我和他jiechu不多,在财政厅那边jiechu过几次,这人性子外和内倨,不太好打交道,而且性格也有些倔强,认定的事情不容易改变,我听说原来他在邵省长下边工作时,好像除了邵省长,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能招呼得到,当然这人的确有些本事,在昆湖工作时对他评价能力也颇高,在财政厅里边对他的业务能力也是认可的。”

    周少游说得很保守,也很客观。

    做为省委秘书长,也就是省委书记最重要的助手,他当然不会在田海华面前添油加醋,但是也绝不会替对方遮掩什么,也就是用他自己最直观最客观的感觉来评判。

    对他工作和业务能力评价颇高,也是认可的,这些话乍一听也是赞许之言,但是背后也隐藏着一些其他东西,田海华在官场浸淫几十年,自然听得出自己这位秘书长对陶行驹的评价,摇了摇头,光是工作能力或许当个行署专员能行,但是……

    “孙震干得不错,我原来还有些担心他扛不起这副担子,没想到他的韧劲儿还挺强,我倒是小瞧了他。”田海华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工作能抓住重点,但是就是有点儿执着了,他不是行署专员了,而是地委书记,站的角度不yiyang。看问题处理事情的角度也应该不yiyang了。”

    “嗯。老孙在丰州几年工作看上去不显山露水,但是内心还是有些想法的,我记得力行部长原来就说过老孙善于藏拙,但是关键时刻却是不会退缩,骨子里有韧劲儿,能担重任。”周少游想起自己陪田海华到京和自己前任夏力行一起吃饭时的评价,觉得夏力行对孙震的评价还是相当中肯的。低调隐忍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软弱,关键时刻这个人还是敢于站出来的。

    “嗯,力行看人还是比较准的。”田海华微微颌首,对自己前任秘书长,田海华还是很信任的,周少游虽然在渐渐进入角色。但是比起夏力行的老练沉稳,还是略逊一筹,不过打磨一段时间,还是堪当大任的。

    “田书记,其实像占地征地违规现象在我们省乃至全国都是比较普遍的,随着经济快速发展,各个地区在发展经济的积极性很高,而且各地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也不平衡。我觉得中央和省里在审批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些政策上也还是有些不适应了。93年中央出台的政策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当时的确是该杀一杀那股风气。但是也不能搞一刀切,而现在时隔三年,各地发展情况不yiyang,有些地方的确需要这样一个经济开发区来充当经济发动机。”

    见田海华面带思索之色,周少游也就更进一步道:“以阜头为例,只有一个没有名目的半吊子工业园区,实际上本身就是不合法的,地委行署给它开了一个临时准生条,允许存活一年,但是人家在这一年长大了,长得壮壮实实,你又给人家断粮了,要人家就这么蜷着,不准动,不准吱声,人家也是一个经济体,打个比方,也就是一个能跑能跳的小孩子,你不让人走,也不让人家说话,还要断粮断水,饿死人家,这说不过去嘛。”

    周少游的形容逗得田海华笑了起来,这形容相当贴切,让人家生出来,却不给人家一个正式的准生证,好不容易张大了一点,还要把人家饿死。

    “少游,这说法可真是直观啊。”田海华微笑着道。

    “田书记,我这是实话,丰州地区今年经济增速不错,全省第三,我看过丰州的情况,两大动力,古庆和阜头,古庆是丰州地区唯一一个具有一定自然资源也有一定工矿业基础的县,我记得好像当时老黎阳地区分家时,古庆还不乐意分到丰州,想分到黎阳那边,在丰州它就成了老大,连丰州市都差它一截,从去年到今年,省里几大煤业到古庆投资整合,加上柯丰公路也是几大煤矿投资,的确起到了很大作用,增速一直保持在半分之三四十。阜头情况不yiyang,基础差,没资源,但他们在招商引资上做得很出色,台资电子产业落户,形成了一个工业集群,又打造出这么一个以旅游产业为基础的影视基地,广电总局那边对这个基地很重视,连无锡那边都对我们这边这个基地有些着急了,我不得不说夏部长选了一个好秘书,陆为民是个人才,这家伙放到哪儿都得闪光。”

    周少游不吝赞誉之词,而且他这也是实话。

    “像阜头这样基础差没资源的贫困县,你不能因为人家经济总量低就觉得人家不适合搞经济开发区,我记得全省第一个县级经济也是在丰州,南潭县吧,当时南潭的经济总量在全省一百多个县里边也是排名靠后吧,那个时候可以打破框框架架,现在怎么就不敢越雷池一步了呢?而且这个框框还是我们自己设定的,这没有道理嘛。”

    周少游很善于捕捉田海华的心理思维动向,他也赞同田海华的观点,要敢于打破一些不适合经济发展的束缚,哪怕有一些突破,遇到一些问题,也胜过始终在框框内徘徊,你不去尝试怎么会找得到问题?不遇到问题,怎么谈解决问题?

    “阜头今年经济增速已经证明了很多问题,省里理所应当的应该给予阜头一个资格,一个可以让阜头发展得更快的机遇,而不是拿着放大镜去看人家那只脚趾踩出了线,那只手指头超过了界。”周少游也说起了兴头,“阜头如此,西梁和普明这些地方也有一些类似情形,我觉得省里应该就这个问题重新考虑。”

    田海华沉吟不语,周少游的话不无道理,事实上他也相信在这个问题上邵泾川也应该是能够看到其中的弊病的,以经济总量来衡量是否符合成立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标准是有其道理和历史原因的,虽然在会议纪要里也有特例,但是这个特例却没有一个明确标准,所以在这个问题的把握上,最好还是要以一个较为具体的标准来确定。

    陶汉也给他打来电话提到了这个事情,邵泾川的意思也是先搁下来,等调查之后拿出一个明确结论之后再说,先不说谁的责任。

    但是孙震的意思很明确,不希望影响到阜头的发展,尤其是在阜头面临一个巨大发展契机的时候,希望能够尽快处理这件事情,而不是无限期的拖下去。

    邵泾川的意思很微妙,搁下来,不说谁的责任,这看似很公允,但是影响却不小,而对于孙震来说,却是最不愿意见到这个局面的。

    “少游,这件事情省政府那边调查也需要几天时间,我想几天时间也影响不到大局,等到我们这边回去,估计那边结果也出来了,到时候再来研究。”田海华顿了一顿,“我和陶汉说了,调查归调查,但是不要一棒子打死,也不要遽下结论,对问题要一分为二的来看,嗯,你在和老陶联系一下,说一说我的意见,调查尽量不要影响到地方经济的发展,阜头这样经济薄弱的穷县,招商引资不容易,拉到几个项目对于一地经济发展也许就是生死攸关,所以尽量避免影响,不定性,不定调,也请他把我的意思转达给泾川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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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里的督导组下来的很快,名义上是督导组,其实应该是调查组,地区行署副专员何学锋和行署秘书长亲自作陪。

    宋大成和蒲燕都有些惴惴不安,但是陆为民却很淡然。

    省里和地区来人态度都还算平和,陆为民和宋大成亲自接待,也把整个情况经过以书面形式向调查组作了汇报,调查组查阅了县委常委会议纪要和县政府办公会议纪要,同时陆为民和宋大成以及蒲燕、糜建良也接受了调查组的个别询问。

    调查组还到县工业园区和县国土局进行了调查了解,也到实地查看了情况,工作做得非常仔细。

    “陆书记,三天了,这些人要干嘛?”糜建良有些愤愤不平的走进陆为民办公室,“我们这边的工作还开展不开展,光说我们干我们的,可是他们还要去和人家企业业主谈话了解,这不是故意制造恐慌气息么?要有责任也是我们自己的责任,和人家企业主有什么关系?”

    “建良,退一步海阔天空,调查组向企业主了解情况也在情理之中,把心放宽一些,你这个态度,反而容易让企业业主们感到担心,大气一点,淡然一点。”陆为民站起身来,拍了拍糜建良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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