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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国威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但是他却不能保持一种泰然自若泰山压顶不变色的姿态,因为行署孙专员和地位药书记他们不顾劝阻,坚持到了镇政府里边。

    这让他也是战找兢兢,若是局面恶化,这外边几百农民涌进镇政府,那就要闹出天大的乱子。

    可他又不能安排太多的公安民警在这里,那样老百姓就会一下子明白这里边又大领导来了,就更得出问题。

    还得保持一种“内紧外松”的模样,从早上到现在,十来个小时了,心里边还惦记着朱明奎的事儿,内心的这份焦灼感和巨大压力简直要让梁国威的精力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孙震面无表情,内心却如油煎鼎沸。

    他虽然没有直接和农民对话,但是秘书楚自然却全程参加了双峰县长李廷章和农民的对话。

    农民代表除了提到这一次事情外,也一股脑儿把这一年多来他们缴纳的各种税费和统提款以及摊派集资如数家珍般的道来,又板起指头算了算一年到头来种粮食所需的种子、化肥和人工,一亩田基本上挣不到一分钱,只能留点粮食填饱一家人肚皮,如果一个家庭中没有人在外打工,这个家庭几乎就连小孩读书上学的费用都支撑不起来。

    按照楚自然的说法,县政府这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甩开了这个话题,认为这偏离了处理今天这件事情的主题,没有再谈下去,但是这番复述却让孙震内心感触良多。

    是什么样的巨大绝望可以让一个家庭两夫妻为了这被牵走的两头猪而喝农药自杀?农民的生活困苦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

    孙震觉得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有必要派一个调查组来认真摸一摸底,摸一摸当下丰州地区各县农村普通农户的基本生活情况,也就是那些依靠种植粮食为生而农户他们的生存状况,而怎么来提高这些农村家庭的生存状况和生活质量,孙震也知道这是摆在自己面前无法回避的问题。

    孙震对梁国威印象一直不太好,这源于他第一次到双峰调研时的留下的第一印象,在他看来梁国威属于典型的八十年代的领导干部,思想作风保守,工作按部就班,没有新路子,面对新形势下的发展变化拿不出应对之策。

    这是许多部队转业回来干部的通病,他们可能在政治素养上很坚定,但是在如何推动一个地区经济发展上就缺乏必要的能力和素质,这种干部并不少见,如果不能够加强学习,适应新形势,就会逐渐成为阻碍一个地方一个领域工作开展的绊脚石。

    当然孙震还无法就此判断梁国威就已经成为了双峰县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的绊脚石了,他也清楚梁国威近期和药治良走得比较近,甚至也主动在向李志远靠拢,对此他并不太在意,在他看来如果梁国威真的无法扛起双峰县发展的大旗,不用自己,李志远就会主动要调整梁国威,在这一点上,李志远恐怕比自己急切。

    夏力行留下了一个貌似生机勃勃的气象,但更多的却只是把架子搭了起来,许多东西都还需要进一步推动和落实,如果他李志远接掌地委书记之后没有新起色新亮点,那他就根本无法向省委交待,在这一点上李志远和自己倒是相当一致,那就是在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问题上,不容有失,也不容妥协。

    发展经济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双峰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孙震在这一点上倒是看得很清楚,不能全把板子打在梁国威身上,荀治良似乎有些紧张,大概是担心自己借题发挥吧,想到这里孙震就有些好笑,这个药治良,未免也把孙某人心胸想得太狭窄了一些。

    “老梁,卫生院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

    “孙专员,廷章刚才打了电话过来,恐怕有些麻烦,老百姓的情绪很激动,提出太多无理要求,根本没法答应,我怀疑这里边肯定有人在挑唆,周书记在那边,已经安排了地区公安处的警力做好了应对准备,您看我们是不是先撤离这里?我担心……”梁国威瞥了一眼只顾抽着烟一言不发的荀治良

    “撤离?老梁,你打算我们撤离到哪里?是不是撤离就能解决问题?还是你就打算把地区公安处这一百多警力当成杀手铜了?”孙震一听就有些上火,他知道梁国威这表面上是好意,但是却是把自己往火上推着烤,自己带队来处理这件事情,在关键时候就先撤了,这也就意味着地区放弃了继续谈下去的意图,酿成的后果谁来承担?被孙震几句反问噎得说不出话来,梁国威他是一肚子气。

    说实话梁国威是反对去和那些个家属代表谈的,在他看来县里收取农业税好统提款没有错,就算是方式方法上有些问题,但是这不是导致两人服毒自杀的根本因素。

    收取农业税统提款是头一天的事情,而再人是在今天早上吵了架之后女的才自杀,男人看了女人喝药自杀了,这才受了刺激也喝农药自杀,当然,两口子吵架的原因可能是和镇上干部去强行牵走了他们家两头猪要求他们凑钱缴清历欠有关。

    “老梁,要想办法作通老百姓思想,我这不是说大话空话,人家死了人,心情可以理解,就算提出一些过分要求也要给予理解,耐心做好劝说工作。”孙震强压住内心的火气,缓缓的道。

    “县委县府是不是把一切办法都想完了?死者一家的亲戚亲属里边有没有熟悉的人,有没有政府干部,有没有通情达理的人,发动一切关系想尽一切办法去做工作,镇上村上的干部呢?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正面去接触做工作,做通一个人工作,我们的阻力就小一分,事态扩大的可能性也会小一分,这些办法和意义不需要我多说吧?我看见你们镇政府的干部还有不少人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优哉游哉,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不是就已经把所有工作都做到家了?”

    梁国威点点头表示明白,孙震的话已经有些严厉了,但梁国威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孙震那种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态度,如果对方只是泛泛而谈的说两句,那反而意味着对方已经不认可这个县委书记的分量和作用了,对方能有这样一番算是中肯的言语,说明对方还是把自己搁在了县委书记位置上来看待,这让他稍稍宽心。

    “孙专员,药书记,那我再去安排一下。”

    梁国威钻出小会议室时,迎面而来的晚风让他心中烦郁稍稍抒解,永济这边的确有些问题,刚才镇里边这些干部的表现他也看在了眼里,孙震也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直接给自己点了出来。

    紧跟在梁国威身后的是县委副书记戚本誉和县委办、主任关恒。

    “梁书记,梁书记!”

    曲元高带着一个人从树下黑暗处钻了出来,是陆为民?梁国威脸色阴沉下来,“元高,怎么一回事,陆为民,你怎么也过来了,元高不是让你盯着那边么?”

    “梁书记,是这样的……”,曲元高见梁国威脸色不善,赶紧上前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梁国威心中一松,盯住陆为民沉声道:“为民,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那个鲁道元有把握么?”

    又来了,陆为民心中也是一阵无奈,“梁书记,这种事情谁都不敢说有百分之百把握,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能引导那边的注意力转移到如何解决这件事情来,问题就相对简单了,我刚才和曲书记也商量了一下,恐怕县里也的有一些让步,比如……”。

    “比如什么?”梁国威追问。

    “比如给予死者家庭一定的救济补偿,光靠鲁道元翻嘴皮子就想要所有亲属说服恐怕不现实,县里或者说镇上看是不是可以从人道主义角度给予抚恤救济,听说这个家庭也很困难,一个小孩得了脊髓灰质炎变成了残废,还有一个小孩也还小这样的特殊情形,政府给予救济也能体现党的政策。”陆为民提出自己的见解。

    “这恐怕不太合适,有可能会被人认为党委政府在这上边有责任。”站在一旁的县委副书记戚本禹连连摇头,“这件事情上永济镇没有多大责任,这完全是死者一家人自己的问题。”

    “戚书记,我们没有说永济镇有多少责任,作为一级政府给予人道主义救济,这说得过去,这样也一个家庭,如此困难,现在又死了女人,采取变通方式予以抚恤救济,这也体现了政府的关怀,也可以赢得民心,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陆为民目光转向曲元高,“这也是我和曲书记商量过的意见。”

    曲元高没想到陆为民把火引子推到了自己这边,他是知道梁国威是不认同这种变相赔偿的,戚本禹的意见就代表了梁国威的态度,但是现在要解决问题就像陆为民所说也不是光靠鲁道元嘴皮子翻弄几下就能行,必须要双管齐下才能解开这个结。

    看见戚本誉有些轻蔑的目光瞟过来,曲无高没来由的有些上火,但这会儿不是斗气的时候,曲元高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他点点头,“梁书记,就像刚才为民所说的,光说不练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孙专员、荀书记他们都在这里,可见地委行署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我们现在不是要争论谁的责任问题,而是要想办法最快速度的解决问题,领导们耐性都有限,他们可不愿意陪着咱们在这里干熬,为民也说了,这是人道主义抚恤救助,也体现党的政策和政府的关怀,这一点可以在最后解决问题的意见或者协议中写明白。”

    “但是老曲,这很容易形成一个坏的开头,日后凡是出现这种情况,都有可能演变成政府出钱来买平安了,我反时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戚本誉连连摇头表示反对。

    “戚书记,难道说这种事情还能经常出现?出现一次就足够引起了我们深思了,莫非还能让孙专员和芶书记他们来第二次,只怕真有第二次,你我也都该不在这个位置上了。”曲元高没好气的回应道。

    被曲元高这两句话顶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戚本誉鼓起眼珠子想要发火,但还看到梁国威脸色阴晴不定,他稍稍压了压火气,想要看看梁国威的态度。

    “我看可以,老曲和为民的意见可以考虑,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真有第二次你我都该自动引咎辞职了,抚恤救济困难群众是民政部门的职责,把这个事件一分为二的来看永济镇政府收取农业税和统提款无可厚非,但是在方式方法上有些问题这个问题下来之后再来总结经验教训当事人家庭现在困难,民政部门给予救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没有什么好争议的,只是需要明确这是救济,对于死者死亡的问题,永济镇政府没有责任,这一点必须要喊响叫明。”想了一想之后梁国威最终拍板,“走,我们先去向孙专员和药书记汇报一下这个情况,听听他们的意见。”

    看见梁国威带着陆为民走了进来孙震和药治良都有些惊讶这一天都没有看见陆为民,还以为陆为民初来咋到,不熟悉情况,起不到作用,梁国威没有让陆为民来,没想到陆为民这个时候却跑来了。

    听完梁国威的介绍和陆为民的补充,孙震当即表示赞同双峰县委的解决办法,要求梁国威立即安排人落实协商,尽快达成处理意见,妥善解决好问题。

    “梁书记我有个情况需要白您汇报一下。”

    梁国威一愣,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点点头“好。

    周围人都立即明白过来,戚本誉和关恒都知趣的走开,倒是曲元高留了下来,显然是之前陆为民和曲元高就有了默契。

    陆为民把自己关千朱明奎一案自己掌握的情况作了汇报,梁国威半晌没有作声。

    “梁书记,现在情况虽然还不明朗,但是需要引起足够重视,朱明奎一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的想法是不宜扩大影响,人已经死了,就算是有什么罪过,也就不宜在深究,当然,这也需要在符合法律的范围内来处理,我的意思是把不扩大作为处理这件事情的一个原则,为民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把握原则很有分寸,他的一些观点我也很赞同,我的意思是永济这边我要来负责善后协调,朱明本的案子交由为民来牵头负责,您觉得怎么样?”

    曲元高的话让陆为民略感吃惊,他没想到曲元高居然如此坦然的要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来负责,难道说他就这么信任自己?梁国威能放心?但看到曲元高笃定的神色,陆为民又若有所悟,很显然已经有人把自己在县公安局里和单雄义的交锋通报到了曲元高手里,这位政法委书记看样子也是在公安局里有些人脉,这么快就能了解到内情,他既然知晓了,梁国威肯定也就掌握了这个情况。

    “唔,这样吧,为民,你负责这个情况跟进,有啥变化随时和老曲沟通,朱明奋肯定有些问题,但是他人已经死了,有些事情不宜扩大化,否则对我们县委县府的声誉形象也是一个伤害,在法律范围内把握好这个尺度。”

    梁国威看了一眼对方,看到对方眼中坦然的目光,心里略略一松,他不知道对方领悟到自己的意图没有,但是他知道李廷章以及那个单雄义怕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这个他们认为是几年来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哼,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他也需要看一看陆为民的表现。

    陆为民是连夜赶回县公安局的,卫生院那边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李廷章和曲元高出面,而鲁道元也的确发挥了关键作用,把死者家属中几个能说上话的召集起来,讲了他自己的想法死者已矣,现在关键是如何处理后事和解决好这件事情。

    鲁道元的身份让他在一帮人里边很有些权威,而且也没有直接说太多其他的话题,只说人已经死了,关键是医好还在医院的男人,处理好死人后事,解决好问题。

    话题被逐渐转移到了如何解决这件事情上来,有了这个起头,各方注意力也就转移到了这上边来了,情绪也就趋于稳定了。

    这边事情趋稳,陆为民也该去过问自己的事儿。

    梁国威对朱明奎一案很关心,却又很不放心,陆为民自己也一样不放心,这大概算是陆为民到双峰上任之后的一个投名状吧,陆为民是这么感觉的。

    梁国威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把事情交给自己,县公安局里还有鲍永贵负责具体操作,或者监督自己,梁国威是想要用这件事情来考验自己,或者说掂量自己。

    陆为民回到县公安局时已经是夜里快十二点了,巴子达也还没有离开,见到陆为民赶回来,也是一喜,“那边事情怎么样了?平息了?”

    “基本上在往一条路上说了,还有不少后续工作要做,曲书记和鲍局长暂时都还回来不了,估计要过了明天才能算平息。”陆为民摇摇头,“这边情况怎么样?隋寡妇和她女儿交待情况怎么样?”

    “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事儿,怎么说呢?隋寡妇态度有反复,开始不承认她知道朱明奎患有心脏病,更不承认是有意要置朱明奉于死地,后来在唐军他们工作下,又承认了从泡药酒到故意让朱明奎行房事时先喝酒,就是想要让朱明奋发病,然后又翻供,现在在唐军他们的工作下总算是承认了,唐军他们正在形成笔录,准备固定下来。”

    “有没有刑讯逼供?”陆为所径直问道。

    “这一点倒没有,这种案子很敏感,上边态度的都不明朗,谁愿意去招惹是非?”巴子达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不过唐军他们的攻心战术倒是很有战斗力,利用隋寡妇的心理,正在套取为什么隋寡妇要起杀心,估摸着要把前因后果都得要挖出来,这帮小子,挖得倒是挺细,深得我的真传啊。”

    陆为民心中一凛,赶紧问道“你是说他们现在正在挖朱明奎的事儿?”

    “嗯,朱明奎三年前就任区委书记之后,利用一次在隋寡妇开的小饭馆吃饭时酒后把隋寡妇给奸污了,隋寡妇大概也觉得自己反正也没有啥名声,破罐子破摔,也就遂了朱明奎,朱明奎自此之后就经常在隋寡妇那里夜宿。”巴子达显然没有意识到陆为民关心什么,“至于说隋寡妇为什么起杀心,也有多方面的因素,嗨,这里边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多了。”

    陆为民见巴子达言语似子有些保留,估摸着这里边大概还有一些不好明言的东西,倒是让他有些好奇。

    “子达,我想我得去看看,接触一下隋寡妇,实地了解一下真实情况。”陆为民想了想才下了决心,他得真实掌握这个案情的变化,尤其是隋寡妇的反复就更是耐人寻味,而梁国威交给自己的这项工作干得如何也决定着自己下一步在双峰怎么来开展工作。

    曲元高已经很隐晦的给自己暗示过,李廷章想要利用朱明奎一案做文章,陆为民也明白这言外之意。

    在这个案件的处理上也让陆为民费思量,但这一切都还需要他接触了隋寡妇母女俩之后才能下定论。

    “嗯,我估摸着唐军他们也讯问得差不多了,我陪你去接触一下。”巴子达也知道陆为民不太相信刑警队这帮人,对此他有些不以为然,但是站在陆为民的角度,尤其是和单雄义有那么一出冲突之后,这个接触恐怕也是必须的,否则他也无法向县委那边作汇报。

    虽然还不清楚县里边对这个案子怎么会如此异乎寻常的关注,但是鲍永贵已经给他打了电话,要他全力配合陆为民掌握了解情况,处理好这起案子。

    陆为民走进审讯室时,虽然早就有一些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狠狠的震了一下。

    难怪两人区委书记都前赴后继的匍匐倒在这个女人的石榴裙下,虽然各自用的方式不同,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勾搭上,一个则干脆用强,但能然两任区委书记都不顾风险,甚至朱明奎还不管这女人还是自己前任下课的yòu因,依然故我的扎了进去,足见这个女人的风韵。

    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来形容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本来已经算是夸赞了,但是用在这个女人身上绝对不合适,半老这个字语要看怎么来比较,比起那些个十多岁青春韶华的女孩子来说,这个女人用半老来形容不为过,要是与那些个三十来岁的普通女xìng来比,那简直就只能用鲜nènyù滴来形容了。

    风韵犹存这个词儿得把后半边那个“犹存”去掉,添上“万千”二字,用风华绝代来形容可能有些过火,但是这个女人一丝一发一点一滴举手投足流lù出来的韵味,足以让男人毫不犹豫的把目光投在她身上。

    负责审讯的民警中那个少fù女警估mō着在县公安局里也得算警花级别的了,但是她的光华在这个女人面前dàng然无存,显得那样黯淡无奇。

    陆为民不由得暗叹造物主的不公,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生在洼崮那种旮旯地方,而且居然被像朱明奎这样猥琐垃圾的男人所占有,也难怪朱明奎这一死,无数人虽然都假意惋惜,但是惋惜背后的幸灾乐祸连陆为民这个局外人都能感觉得到。

    油黑如匹练丝缎般的乌发被随意的一拢,用一个颇为时髦的发网包住,沉甸甸的坠在脑后,优雅修长的脖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细腻的光泽,尤其是颈项后那细密的茸毛竟然有一种想让人细细把玩揉捻的冲动,联想到另外一处的茸毛是否也如此,陆为民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yīn暗点竟然在这一刻有蠢蠢yù动的感觉。

    这个女人是背对审讯室门口的。陆为民进来时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背面,头颅和肩宽的比例恰到好处,肩部没有半点下垂的感觉,一件深底sè碎花衬衣看起来是那么普通,似乎略略有点小,但是却将包裹在里边身体那股肉感浮现无遗。

    坐在那张板凳上,双tuǐ夹紧,但是小tuǐ却又微微分开。tún部在陆为民眼帘中勾画出两道无比圆润的弧线,没有半点下坠感,最终收于板凳上。让人禁不住有些遗憾,如果她站起身来,不知道那丰tún的曲线是不是会更让人目眩神mí?

    看见巴子达陪着一个年轻人进来,两名负责审讯的民警都站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陆为民的身份。但是上午陆为民和单政委叫板的事情很快就在公安局里传开了,全局都知道县里新来的一个年轻常委,一来局里就敢向单政委发飙,丝毫不顾及就在公安局大院里,那份嚣张狂妄让在场很多人都咂舌不已。

    “巴局!”

    巴子达摆摆手,也不多说,“这是县委陆常委。你们继续你们的。”

    坐在板凳上的女人转过头来,扫了一眼陆为民和巴子达,巴子达她显然见过,但是陆为民如此年轻居然是县委常委。让她也有些惊讶意外,目光便多在陆为民身上停留了一刻。

    陆为民也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不能不说上苍对这个女人太过眷顾,给了她这样好的一副身段,却又给了她这样一副姣好的面容和皮肤。

    碎花衬衣上边一颗纽扣是解开的,lù出一抹细腻的rǔ白肌肤,虽然看不到半点rǔ沟,但是xiōng前饱满的两团隆起,几乎要将衬衣挤破。陆为民从女人侧面经过的一瞬间,看到了因为过分挤压造成的褶皱使得她前xiōng两颗纽扣间出现了一道奇妙的空隙。而那缝隙间鲜红的奶罩和雪白鼓凸的软肉就像一抹火星子突然间丢入了他的心间,让他似乎全身都被这一抹火星点燃。变得燥热起来。

    陆为民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液,他不知到其他人在看到这一旖旎风景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的确有了。

    在审讯室的侧面摆着一把木质长椅,陆为民和巴子达就坐在了一旁。

    “你说朱明奎对你进行了各种伤害,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坐在正面讯问的女警一边记录一边讯问,不是瞥一眼陆为民,显然是对陆为民的到来很不高兴。

    “你们要证据?”坐在板凳上的女人抬起目光平静的道,但是陆为民却看到了对方眼眸中有些异样的神采。

    这就是隋寡妇?陆为民心说,能魅huò住两人区委书记,果然名不虚传,细腻白嫩的脸盘你很难看出来这已经是一个三十六七的女人,如果没有人介绍,你恐怕会觉得她就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花信少fù。

    这一双眼睛应该是这个女人最具魅惑的所在,眸若点漆,深邃悠远,如果说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流淌着一种想要让男人把她衣物剥光细细把玩的冲动气息,那么那一双清冽明媚的眼瞳就像是一剂清心剂能让人的这种冲动**压下来,但是这种压下来的**却会不断的发酵酝酿,变成一中更醇厚更具杀伤力的痴mí。

    “当然,单单只是你自己口说,如何来证明朱明奎对你进行了伤害?他是以什么样的一种方式伤害你,这一点你也需要有佐证的证据。”女警有些不耐烦的道。

    “扑哧”一笑,女人突然嫣然一笑,花枝乱颤,xiōng前那对**顿时随着身体的耸动而起伏摇曳起来,“真的想看证据?”

    “废话!”女警显然也被对方有些嚣张的语气给jī怒了,她已经无数次提醒自己要控制情绪,但是这个女人实在太放肆了,而且这一路审讯下来,liáo拨挑逗的言语几乎就没有停息过,这让旁边的男同事好不尴尬,而女警本人也差不多。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女人突然站起身来,被手铐铐上的双手猛然间一下子拉开自己的衬衣纽扣,由于用力过猛,最上边那一颗纽扣蹦落开来,而下边两颗纽扣也一下子被扯开来,紧接着又掀掉自己鲜红的奶罩,大声道:“你们要证据,看吧,这算不算证据?”

    女人的动作来得如此凶猛,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两团粉腻雪白的肉球从红sè奶罩里挣扎出来,颤颤巍巍的暴lù在空气中,由于动作过大,上下起伏,rǔbōdàng漾,让人目瞪口呆。

    “啊!”女警一愣怔之下勃然大怒,“隋立媛,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不是你要说看证据么?这算不算证据?”女人没有理睬对方,依然相当嚣张的道:“看看我身上的这些伤痕,难道不算?朱明奎这个王八蛋大概是从来没有在女人身上得到过满足,才会这样折磨人,韦公安,换了是你,你受得了么?”

    这个时候室内的几个人才看清楚,女人胸腹之处充斥着大大小小的乌青淤伤,一看就是人为所致,尤其是那一对**上,更是淤青处处,让人触目惊心。

    看见室内几个男人的目光似乎都被这个半裸女人的胸部所吸引,女警站起身来走到女人身旁,“好了,我看到了,到时候我们会安排法医来替你验伤和照相,给我穿好衣物,别不知自爱。”

    “不知自爱?韦公安,你以为谁都是天生就不知自爱么?你没有尝过我们生活的滋味,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什么不知自爱?”女人表情变得有些狂热,白皙的面庞也浮起一抹红潮,“换了是你处于我这种状态下,你又能比我好多少?还不是一样得叉开双tuǐ等那些男人来上你?”

    粗野不堪的话语让女警脸涨得通红,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只是气得扬起手想要打对方,但是突然想到背后还有外人,这才又恨恨不平的将手收回来。

    好在那个女人也并没有太过过激言行,慢慢的重新将奶罩拉下来,重新将衬衣纽扣扣上,只不过最上边那一颗纽扣扯掉了,让她xiōng前的一抹深凹的rǔ沟若隐若现的浮现出来。

    陆为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两个公安的讯问,看样子在讯问之前,他们也是研究过,就是要把隋寡妇所有对朱明奎的愤恨挖掘出来,这样也算是为隋寡妇谋杀朱明奎提供主观故意的依据。

    这一切都是在按照单雄义的安排在进行,而隋寡fù显然也坠入了公安的审讯技巧中,首先给你施加压力,让你按照他们给你设定的轨道前进,首先就是你得按照他们的要求承认你采取特殊方式杀了朱明奎,最后再来倒推你为什么要杀朱明奎,这样扭住了朱明奎的斑斑劣迹,就可以将这枚重磅炸弹握在手中,选择有利时机扔出去。

    这看起来很美,但是却不符合陆为民的意图,如果换一个场合,他很赞同这样做,但是现在朱明奎死了,而且梁国威交代自己要把这件事情稳妥的处理好,那么他就不得不考虑怎么来逆转这个审讯进程了。

    接下来的讯问都是围绕着隋寡妇的犯罪意图来的,只不过这个隋寡妇又不是省油的灯,时而说自己头疼记不清楚了,时而说自己只是恨朱明奎,觉得朱明奎该死,并没有其他想法,反复无常,让审讯的两个民警也觉得颇为头疼,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案子太过敏感,只怕早就要教训教训这个女人了。

    陆为民和巴子达离开了隋寡妇的审讯室。

    “子达,我看你们公安局这样审讯方式有点问题,所有中心问题都是围绕着隋寡妇犯罪动机而来,这有先入为主的嫌疑,这不合适,你们可以怀疑,也可以收集各种证据来确定,但是也应当考有没有可能存在隋寡妇并没有犯罪的故意这种可能呢?也许这种yào酒的确是朱明奎喜欢床上显威风而让隋寡妇准备的,也许是朱明奎认为自己身体没有问题,或者说隋寡妇并不清楚朱明奎患有心脏病呢?这种可能心也要考虑进去,要给犯罪嫌疑人以自辩和解释的机会。”

    陆为民也知道自己这种说法有些牵强,公安局刑警队是干啥吃的,就是要破案打击犯罪的,何况有人授意要把这个案子办瓷实,那还不想方设法把隋寡妇往里绕?

    “陆常委,问题是现在有不少证据指向隋寡妇可能涉嫌谋杀,在这一点上,我想刑警队这样讯问没有问题。”巴子达很委婉的表示不同意见。

    “子达,你甭给我来这一套,公安局里这些把戏我清楚,一些可上可下似是而非的定性就可以因为你们在审讯技巧上的变化而改变性质,故意伤害可以变成故意杀人,过失杀人也能变成故意杀人,我只是觉得需要公平一些。”陆为民淡淡的道:“而且我们也需要服从大局,尤其是像朱明奎这样已经是死人了,还有必要翻来覆去的寻找什么吗?这好像超出了我们一般理解的侦讯范畴。”

    巴子达目光一凝,落在陆为民脸上,半晌不做声。

    陆为民也知道巴子达需要好好想一想,鲍永贵应该是给他打了招呼的,就看他怎么来配合自己了。

    很显然那边是想要把这件事情揪住不放,甚至要把这件事情炒作大,梁国威现在情况不佳,双峰县经济发展乏力,又连续出稳定问题,这永济事件和朱明奎命丧隋寡妇床上一案很快都会被炒得沸沸扬扬,地委究竟会不会产生动梁国威的念头很难说,这取决于这两件事情的后续影响,也还要取决于地委里边各方对梁国威去留态度的变化和决心,但应该说最起码今后一段时间梁国威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但安德建说得好,只要一天地委没下文,梁国威就是双峰县的县委书记,他就是双峰县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就目前陆为民的观察来看,虽然梁国威在双峰颇招怨言,而且也的确有不少工作出了问题,但是总体来说梁国威依然牢牢的掌控着双峰的大局,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虽然出了一些问题的,但是大多数也就是他负有领导责任,而不是直接责任,而单单凭这一点就想要让一个县委书记下课,至少陆为民认为这种可能性还不大。

    有时候站队很重要,对于陆为民来说,要想让双峰成为自己施展才华的舞台,赢得县委书记的认可和支持至关重要,他需要尽快融入双峰并站稳脚跟,而在这一点上李廷章帮不了他多少。

    违背原则的事情陆为民当然不会去做,但是在如何灵活处理某些事情,陆为民却觉得自己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

    “子达,朱明奎已经死了,揪住朱明奎之前的问题不放意义不大,有些人想要利用这一点作文章,我觉得出发点就不对,眼下双峰正是多事之秋,保持全县平稳大局才是当务之急,你们鲍局长想必也交代给你了,这一点上我也不多说,我需要你配合我把这件事情圆满处理好,让县委满意。”陆为民字斟句酌的道。

    巴子达只觉得自己脊背上湿漉漉的难受无比,他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想要摆脱这种有些让人窒息的氛围。

    他虽然是鲍永贵提拔起来的,但是却没有过多的掺和到这高层的斗争中,只知道梁书记和李县长很不对路,但是县里基本上都是梁书记说了算,而李县长的亲家却是单政委,这里边的奥秘就呼之欲出了。

    “陆常委,你想要我怎么协助你?”巴子达吞了一口唾沫,艰辛的道。

    “很简单,我要和隋寡妇单独谈一谈,你把其他人调开。”陆为民平静的道。

    “啊?!这不合适,而且也不符合规矩,刑警队那帮兄弟会……”巴子达下意识的摇头。

    “没什么不合适,难道你还觉得我会做什么不成?”陆为民笑了笑,“要不这样,你就说你要陪我单独审一审这个女人,了解一些其他情况,你站在门外,门打开,我就在里边和隋寡妇谈一谈。”陆为民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出来充满了某种犯罪企图的罪恶感,甚至很有点影视剧里那中威逼利诱证人的味道。

    巴子达喘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也不清楚陆为民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他也不想知道陆为民想要做什么。

    明亮的日光灯下,陆为民很随意的坐在了对方面前,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没有想到陆为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有些忐忑不安,但很快就就了平静下来。

    “小兄弟,你想问什么?”隋寡妇有些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陆为民给她换了一张椅子,这让她很高兴。

    “不想问什么,他们想要问的,你想要说的,不是都已经结束了么?我只是想和你唠嗑唠嗑。”陆为民想了一想才道。

    “唠嗑唠嗑?”女人嫣然一笑,细舌在唇间**了一下,真有点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风采,让陆为民血液流速也有骤然加速的感觉,“你们这些当官的就这么闲?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找我闲聊?”

    陆为民也有些尴尬,他还没有考虑好该怎么来和对方拉起这个话题,而对方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放肆。

    “我听说你女儿才十五岁,刚读初三?”陆为民想了想道。

    听得陆为民提及自己女儿,一直保持着相当放松的女人如受惊的母猫一样,陡然坐直了身体,虎视眈眈的盯住陆为民:“我女儿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见对方反应如此之大,倒是大出陆为民意料之外,他本来只想找个话题,没想到这个话题却引发了对方如此敏感,心中微微一动,“没怎么,她tǐng好,不过我在想你有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不会从来没有为她的以后考虑吧?”

    女人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原本顾盼生辉的美眸死死盯住陆为民,“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朱明奎是个王八蛋,是个坏种,是个畜生,但是他已经死了,人,没有必要和一个已经死了的畜生过意不去,这只会玷污贬低自己,而应该多为自己和一家人今后的生活想一想。”陆为民掂量着言辞,考虑怎样说才不至于让对产生歧义,又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一个畜生的生死没有必要让太多的人卷进来,闹得沸沸扬扬,包括你自己。”

    对方更加惊惧,望向陆为民的目光中变得更加惊疑不定,显然是这个年轻男子的话让她无法理解其中真实含义。

    前面来的人不是已经和自己说了么?只要自己把朱明奎强奸自己并对女儿产生不轨之心的情况说清楚,再把自己掌握的朱明奎强奸霸占其他几个女人的情况说出来,自己的问题就不大,只不过对方有意无意要诱使自己把买药酒和为什么要唆使朱明奎服用yào酒的具体细节讲清楚让她有些警惕,所以没有敢再深说下去,这个世界,她见过太多口蜜腹剑尔虞我诈的事情,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别人给你的承诺都不可信,包括我在内,我也相信以你这么多年在社会上的生存经验,也不会相信任何人,相信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那么就没有必要为什么人去做嫁衣裳,犯罪定性是要将求证据的,事实是什么样就怎么样交待,千万不要听有些人的许诺害了自己,更害了自己一家人,谁也不能把什么事情强加于税谁身上,这里边轻重分寸你应该知晓。”

    陆为民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这样已经有些违规了,尤其是像自己本不是侦察人员,介入这样还放这样的话出来,本来就是一种冒险。

    隋寡妇这么多年经历了如此多的风风雨雨,社会经验肯定不少,但是在公安机关富有技巧的侦讯手段前,还是会前言不搭后语露出破绽,而且对方肯定也会利用她的女儿做文章,让她乖乖入彀,而自己的出现不过是给她一个暗示,只有她自己能救自己,只要她坚持,那么就没有谁能把她干什么。

    希望她能领悟到其中的真义。

    从审讯室出来,陆为民看到站在门外默默吸着烟的巴子达。

    也许自己的表现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不过这对他有益处。

    陆为民很欣赏巴子达,倒不完全是因为童立柱的关系,巴子达是搞刑侦出身,精明能干,性格也相当沉稳,只不过在他那个层面上,却没有多少机会掺和到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中去,这一次也算是首开先河,这大概对他的思想也有些冲击。

    不过陆为民相信对方很快就会适应这一点,越往高处走,你就越来能看到阴暗面从各个角度各个层面不断暴露出来,或许它不是那么丑恶卑陋,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复杂诡谲,但是暴露在你面前,尤其是和无数美好正面的东西搁在一起,总会让人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走吧,子达,我没啥出格言语吧?”陆为民拍了拍巴子达肩膀,淡淡一笑。

    巴子达无言的摇摇头,似乎还没有回过味来。

    陆为民也不多言语,说太多反而没意思,他相信即便是没有自己这一出,那鲍永贵也许机会安排另外人甚至可能就是巴子达上阵,实在不行,也许鲍永贵亲自出马也极有可能。

    梁国威交待了的事情,那就得不折不扣完成,至少在目前双峰还得按照他定的调子来走。

    “有些事情我们不可能一味的苛求绝对合法,只要我们秉承一颗公正之心,对得起自己良心,那边没什么,原则不可违,但法理不外乎天理人情,大原则下的变通让这个世界可以更多一些人情味儿。”陆为民背负着手一边走一边道,“情况我们都清楚,我不认为让隋寡妇认罪然后再来反推朱明奎的犯罪情节有多大意义,抓住一个死人的问题肆意放大。以便达到一些人不可告人之目的,我觉得这有些过了,目前双峰需要的是稳一稳,主要精力应当放在抓经济发展上。”

    巴子达望向陆为民的目光已经有些敬佩之色了,这个年轻人难道是因为给地委书记当过秘书才如此大胆果决么?他对自己的这番言语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什么,可他需要向自己做这番解释么?

    单雄义怒不可遏,狠狠的将这一本卷宗摔在了办公桌上,“这是怎么一回事?隋寡妇为什么会反口?这中间有什么问题,你说!”

    “单政委。隋立媛一直就有反复,在我们讯问期间,她就曾经反复了几次,时而承认,时而否认,实事求是的说在证据上虽然有很多疑点指向她,但是仅仅是指向她,却无法形成证据链。她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反复。”短粗却很壮实的神采,一头半寸显得格外有神,仿佛在头发根儿都在冒着旺盛的精力,“这种证据的证明力本来就比较弱,即便是固定下来,在检察院那边也很难批捕。就算是我们做工作。检察院给咱们批了捕,肯定也过了不了起诉那一关。”

    单雄义气得七窍生烟,这个榆木疙瘩脑袋!逮捕不逮捕,起诉不起诉管他屁事儿,他要的只是把这个罪名扣在隋寡妇头上,迫使他交待他想要的东西,只要她交待的东西固定下来成为证据,至于说日后隋寡妇能不能批捕起诉,那都是些无关键要的小事儿。要拿到朱明奎道德败坏无恶不作的铁证,这才是关键!

    可现在隋寡妇的材料里一口否认了朱明奎强奸她的事实,只说朱明奎是喝了酒赖在她那里不走,最后一来二往就搅在一起了,而她最初流露出来说朱明奎对她女儿有不轨企图的这个说法也无影无踪,至于说她配药酒这些细节更是推得一干二净,直接就说是朱明奎让她去配的。她也不知道朱明奎身体有心脏病。

    这中间显然是出了问题,他不相信隋寡妇会在一夜之间就能想通这么多关节,居然把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

    单雄义阴冷的目光在矮壮汉子的脸上逡巡,“巴子达和那个陆为民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有,他们去看了队里审讯隋寡妇。后来就出来了。”唐军心中暗自打鼓。

    巴子达是老队长,也算是自己半个师傅。一手一脚把自己带出来,虽说他现在不是队长,也不分管刑侦,但是他毕竟是老领导,现在又是局领导,昨晚提出要陪县里那个陆常委去问一问情况,队里给自己说了,自己也有些嘀咕,但是还是同意了,反正巴子达也算是局里人,又不是那个姓陆的一个人去见隋寡妇,而且听队里兄弟说事件也很短,大概也就十分钟时间,估计也是没有问出一个所以然来,就离开了。

    这个问题他没敢说,这一说只怕又得招来一顿臭骂,在他看来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多大价值的案子,朱明奎臭名在外,就算是被人杀了也没有几个人替他鸣不平,他也相信隋寡妇是被朱明奎给强行霸占的,只不过现在朱明奎已经死了,再要去追究朱明奎是否强奸了隋寡妇就没有多大意义了,除了把这事儿给炒得沸沸扬扬,他看不到什么意义,这对隋寡妇母女俩也是一种伤害。

    “那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话?”单雄义对此很关注。

    “没有,听兄弟们说那个姓陆的和巴局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大概听了半个多小时就走了。”矮壮汉子脑门儿已经有些见汗了。

    单雄义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男子的异样,自顾自的想着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在他心目中眼前这个男子是值得信赖的,就算是巴子达和他关系也不错,但是唐军不是那种为了sī人感情就可以放弃原则的人,他却忽略了在某些别人认为是非原则性问题上时的灵活变通,而他恰恰也认可了巴子达提出来的那个变通意见。

    思前想后单雄义忍不住黯然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他现在有些看不清很多人了,你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是局势往往就是在不经意间起了变化。自己敢说就看穿了眼前这个貌似忠厚的男子么?

    刑警队里肯定有问题,不然隋寡妇不会反口,就算是唐军所说的是真,隋寡妇是个朝三暮四的角色,招供之后也有可能随时翻供,但是以刑警队这帮人的能耐,既然能把隋寡妇的底儿翻出来,就能够把隋寡妇的思想工作给搞定才对,但是结果却是这样。

    单雄义有些遗憾,毕竟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队伍。自己来局里虽然时间也不短了,但是始终没有能建立一支自己信得过的队伍,鲍永贵别看五大三粗貌似头脑简单,但是在这一点上却抓得格外牢实,自己得承认,差了对方一筹,这一次又功亏一篑。

    亲家也说了要单靠这件事情想要把梁国威掀翻当然不可能,但是梁国威现在境况不佳。双峰经济发展一直没有起色,孙专员对他很不满意,尤其是又出了永济这件事情,更是让梁国威在地委主要领导心目中黯然失色,地委也许就有要换换人的心思了,如果再有一些其他事件推波助澜,朱明奎存在的这么多问题。县委在用人上肯定存在严重疏忽。未尝不能成为一个导火索。

    只可惜这样一个机会居然未能抓住,这不能不让单雄义无比懊恼。

    “他话里大概意思就是这些。”鲍永贵搓了搓手,望了一眼梁国威。

    “嗯,我知道了,老鲍,那你就按照陆为民的意见去处理,永济那边的事情老曲暂时分不了身,还有不少后续事儿需要老曲来牵头,这边你就多费些心思。协助陆为民处理好。”梁国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嗯,不过梁书记,我实话实说,真还看不出陆为民这家伙这么年轻处理这些事情如此大胆而老到,我老鲍还真是大吃一惊,这家伙也很有点桀骜不驯啊,愣是把单雄义给唬得一愣一愣的。颜面大丢。”鲍永贵乐呵呵的道,见梁国威脸色有阴转晴的迹象,鲍永贵脸上表情也生动起来。

    “他不是唬谁,他是受县委委托去指导工作,如果单雄义真的要不服从县委领导。他作为县委常委当然可以在常委会上提出考虑单雄义的任职问题。”梁国威平淡的点评了一句。

    “嘿嘿,那老鲍我多嘴了。梁书记,那我先去了。”

    鲍永贵出了门,梁国威目光一扫旁边的戚本誉,“本誉,你怎么看?”

    “梁书记,照我看这小子是在给您递话呢,不违反法律,照顾天理人情,话说得挺漂亮,冠冕堂皇,他自己内心有多少是这样想的?”戚本誉有些轻蔑的摇摇头,“年轻人想做点事情可以理解,这事儿要说也真的做的不错,不过这番作态,有点可笑。”

    梁国威缓缓摇摇头,“本誉,不要小看这个年轻人,你我这么年轻的时候在干啥,又懂得啥?就像你说的,这事儿他干得挺漂亮,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得到这个人的个性,胆大妄为,敢于下手,思考问题清楚周密,知道自己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知道自己要什么,该怎么去获得,”

    梁国威后面几句话声音变小,几乎要不可闻,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

    永济事件如陆为民所料的迅速平息下来,这个时代的农民无疑是最纯朴的,在当地党委政府领导们络绎不绝的到家中“关怀看望”,并“慷慨”的承担起治疗费用之后,敌对的情绪也迅速缓解下来了。

    当然鲁道元的影响力也不可低估,毕竟这是这一个群体中所能接触到的最高层面的“领导”,也是他们所知最有见识的人,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意见和建议,很多人都逐渐认同了鲁道元的观点,那就是事情终归要解决,就不要过分纠结于具体名分名义这一类东西了,只要能得到一些补偿,也就聊以安慰逝去的人了。

    朱明奎死亡一案也很快有了结果,由于隋立媛坚决不承认自己有意配重剂量药酒,也否认自己知晓朱明奎有心脏病,这个案子就陷入了僵局,其他证据都无法形成证据链证实隋立媛有意谋杀朱明奎,当单雄义提出要收容审查隋立媛一段时间继续调查,但是县**局最终却以隋立媛不具备社会危害性而取保候审,这件案子基本上也就走到了尽头。

    但是陆为民知道这两件事情都给双峰县委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梁国威的印象也在地区主要领导心目中大打折扣。

    永济事件不用说了,造成这样大的影响,数百人围堵永济镇政府,连地委行署领导都被惊动,孙震和苟治良、周培军以及臧明峰四位地区领导都亲自到双峰坐镇,而周培军和臧明峰更是一直到第三天双方形成一致意见并达成协议尸体火化之后,才离开双峰,由此可见地区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而朱明奎离奇死亡一案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有说朱明奎是在隋寡妇肚皮上精尽人亡,有说朱明奎是被被下毒身亡,还有人说朱明奎是畏罪自杀,还有传言说朱明奎在洼崮花天酒地,不干工作。整天钻在女人裙子里边,把身子淘空了,所以一口气接不上下来就呜呼哀哉,更有甚者说朱明奎留下了不少钱,都被隋寡妇给吞了,众说纷纭,但是目标都很明显,那就是朱明奎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角色,是怎么爬到区委书记这个位置上的。

    好在朱明奎这个案子的死因很明确,法医也给出了很专业的结论。并且还请了地区**处的法医到场一起解剖勘验,确定了朱明奎的死因是心肌梗塞,这稍稍缓解了一些压力。

    陆为民夹着包刚走进走廊,就看见县委办主任关恒从走廊另一头走了出来,“咦,为民,正好,明天下午开常委会。三点钟准时开始,不要迟到了,梁书记很讨厌谁开会迟到,我就让老柳不通知了。”

    “哦?常委会?会议议题有哪些?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陆为民点点头,这是他来县里快十天了,第一次常委会,看样子双峰县的常委会频率并不好。相反。倒是县政府那边的办公会倒是挺多。

    “嗯,主要可能是你的工作分工问题,戚书记请示过地区,地区那边没有明确答复,只是说县里可以根据实际需要来确定你的工作,所以梁书记的意思是会上讨论一下,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可能下午梁书记还要征求你自己的意见。另外就是可能要涉及一些人事调整的问题,你也清楚老朱走了。另外永济出了这么大事情,虽然现在事态已经平息,但是县委肯定要对这个问题做出处理,也涉及一些人事变动。”

    关恒的作风素来平易近人,对任何人都是这种平淡却又不乏亲和的风格,从不因为他深得梁国威的信任而摆架子,虽然他担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时间并不长。仅仅比陆为民早半年时间,但是却为他赢得了不少口碑,这一点陆为民虽然到双峰时间尚短,但也有所耳闻,连安德建也和他提及过关恒。说他是个值得尊重的人物。

    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这一下就要动两个区的人事?

    按照原来老黎阳地区的惯例。几乎每个县都下边都设有区,但是这个区只是一个地域概念,并没有真正演化为一级行政区域,所以各县为了强化对农村地区的管理,就在各区设立了党的组织,简称区委,而也是为了避免架构过于冗赘,没有设立行政机构.

    而这个区委结构也比较简单,人员也比较少,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加强对各乡镇工作的指导机构,并不具体过问各乡镇的工作,而另外一个惯例就是区委书记一般都由所在地的镇党委书记兼任,避免这个区委书记变成空架子。

    双峰设立有六个区,其中洼崮区在最西端,人口相对较少,只有六万多不到其万人,由于地处全县西端,加之地势独特,所以较为封闭,经济发展最后滞后,社会治安也较差。

    “不知道梁书记对我的工作有没有什么安排?”陆为民有意问道。

    虽然地区那边对自己的工作安排明面上没有具体说法,但是陆为民知道像安德建肯定或明或暗和梁国威应该提起过,现在双峰县委没有宣传部长,应该是要让自己接任宣传部长才对,这梁国威不安排自己的工作,未尝不是心里另有打算,当然有亦有要观察自己一番的意图。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应该还没有吧,他可能也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毕竟是你的工作,也需要尊重你自己的想法才对。”关恒笑了笑,“放心吧,梁书记在这方面肯定会有妥善安排的。”

    回到办公室里,陆为民心中有所动,宣传部长这个位置在他看来虽然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较为明确安排,要说就目前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安排了,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这个位置却意义不大。

    对于自己来说,自己之所以留下来,之所以下到县里,就是想要扎扎实实做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工作,尤其是经济方面的具体工作。就像黄绍成给自己传过来的消息所说的一样,现在温州那边迅速掀起了一股发展狂潮,整个温州都像是被狠狠捅了一下的蜂窝,躁动起来。

    温州人敏感大胆的特性被激发开来,温州经济技术开发区于三月二十一日被国务院宣布获批成立,这个动作极大的刺激了温州人,受这个动作的影响,温州开始走出原来一些负面因素的影响,经济发展全面提速。

    5月28日,新华社报道国务院宣布成立大连保税区;6月15日到18日,国务院决定进一步对外开放,广西南宁、凭祥,云南昆明、畹町,芜湖、九江、岳阳、武汉、重庆也被列入对外开放城市,这些动作一个接一个,已经标志着中央对于进一步改革开放已经不仅仅与停留在书面讲话和文件精神上,而是开始体现在动作上。

    像双峰这样的县份上,自己坐在机关办公室里,当个优哉游哉的宣传部长,整天一杯茶一张报纸的生活不是陆为民所想要的,他也不是来双峰熬资历,等机会的,在陆为民看来,机会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而目前这种形势下,发展经济,让一个地方面貌得到巨大改变,其中就蕴藏着无数机会。

    在这一点上从朱明奎死亡之后他就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而如今这个想法越来越明晰。

    选择到一个相对偏远而落后的地区去施展拳脚,远离县城里的这些风风雨雨,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想法,当然这要看梁国威的想法,不过陆为民知道自己在处置朱明奎一案上应该得到了梁国威的满意,说实话,他之所以如此卖力的要把朱明奎一案处理好,也未尝没有用这个事件的处理作为自己的敲门砖的意图。

    在这一点上自己已经做出了努力,而现在就要看梁国威方面的态度了。

    “你是说陆为民他想到下边去工作?”梁国威吃了一惊,孟余江的话让他几乎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正说下午要和陆为民谈一谈,征求一下陆为民的意见,没想到孟余江却先来找自己了。

    “嗯,我听他的话语里流露出了这个意思,他觉得自己太过于年轻,在县委机关里呆着也没有多大意思,想到下边去直接接触一下基层工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孟余江一开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陆为民是前任地委书记的秘书,现在夏力行已经是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了,他若是跟着夏力行到省里,前途可谓一片光明,没想到却留在了丰州不说,而且还下到了双峰县,现在更主动要到区乡上去,这简直就有点让人看不透这个年轻人究竟在想什么了。

    “他明确表白了这个意思?”梁国威皱起眉头询问道。

    “这倒没有,不过我感觉得到他是这个意思。”孟余江字斟句酌的道:“应该是这个意思,他刚才到我办公室来闲聊到明天的常委会,可能也知道要研究他的工作分工,所以就有那么一些表露。”

    梁国威陷入了沉思,这个陆为民还真是有点儿不按常理出牌啊。

    朱明奎一案上陆为民的表现有些出人意料,事实上没有陆为民出头去处理这件事情,梁国威也有把握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但陆为民无疑干得更好,既没有扩大事态,妥善的处置了问题,没有留下多少后遗症,而且还在公安局里好好的显示了一回县委的影响力,这对于单雄义以及他背后的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当然这有些像是在向自己表明一种态度,虽然梁国威不太喜欢陆为民借以传话的那种方式。

    现在陆为民居然又给自己来这一出,是觉得自己把他冷落太久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发泄不满以退为进?还是真的觉得需要在下边去锻炼磨砺一番?如果是前者那只能说明对方太幼稚,还不成熟,如果是后者,那这个年轻人就真的有些意思了。

    “余江,你的看法如何?陆为民是真想先去锻炼自己呢,还是觉得县委这么久还没有给他安排工作,有些闹情绪?”

    孟余江沉吟了一下,双手合十搓着,这是他思考问题的表现,“我感觉他不像是在闹情绪,其他不好说,得梁书记你亲自和他好好谈一谈,了解他的真实想法最稳妥,当然,梁书记你也可以征求一下戚书记和詹书记以及虞书记的意见。”

    “假如,我是说假如他真有心想要到区乡去,你觉得如何?”梁国威不为所动,径直问道。

    “这恐怕不太符合地区的意图,梁书记你知道这很容易造成误解,认为这是我们县委在故意排挤外来干部,尤其是他有是从地委办直接下来的干部,身份也很敏感,骤然下到区乡上去,这不太合适。”顿了一下,孟余江才又道:“但现在是改革开放年代。在各方面做一些突破xìng的尝试也是上边鼓励的,只要能有利于工作开展,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梁书记您先了解一下陆为民的真实意图。”

    这个孟余江,说起话来倒是滴水不漏,在自己面前也是耍起了滑头,但言语里表lù出来对陆为民的好感却毫不掩饰,梁国威也不在意。

    他知道孟余江对陆为民印象也颇好,而戚本誉对陆为民印象极差。一个是分管党群组干的副书记,一个是组织部长,两个人在观感上截然相反。倒也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一次是一个县委常委,而且是地委直接安排下来的常委,县委现在面临着工作分工。就不能不综合考虑。

    “嗯,我知道了。”梁国威当然也不指望孟余江在这个问题上明确表态,事实上这个问题也轮不到孟余江来表态,谁都知道这取决于自己的态度。

    是和陆为民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梁国威也觉得现在也许就是最佳时机。

    永济事件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地区肯定还要追责,朱明奎一案闹得沸反盈天。外边说什么的都有,目标直指自己,很多人看来自己似乎从县委书记位置上下来是指日可待了。

    梁国威承认自己在朱明奎的使用上出了一些问题,当初在把朱明奎交流到洼崮区委书记时就有不少人提出异议。包括虞庆丰、孟余江以及关恒等人都表示反对,而朱明奎在担任县农工委副主任时官声也的确不怎么好,但是那都是一些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事情,自己当时也让虞庆丰去好好查一查是不是有什么能够落实下来的东西,但是纪委那边却也没有拿出什么令人信服的东西来,最终朱明奎涉险过关,没想到在洼崮区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却出了这么多问题。

    洼崮的问题很多,这一点梁国威很清楚。前任区委书记表现平平,本希望朱明奎去后能够利用他长期在乡镇工作的经验和魄力有所改善。没想到朱明奎的精力魄力都用到女人肚皮身上去了。

    朱明奎在洼崮的表现很让梁国威失望,梁国威也曾经几次提醒过自己这位老班长。但是朱明奎都是以洼崮地处偏远,民风刁悍,需要长时间来慢慢驯服为由做托词,这让梁国威很是失望。

    即便是朱明奎不出这一着事情,梁国威也打算要撤换朱明奎,朱明奎对自己有恩是一说,他可以给朱明奎安排一个相对轻松休闲的位置,但是作为一区区委书记,肩负着一地发展的重任,朱明奎显然不合适了,在这个问题上梁国威知道自己看走眼了,犯了错误,那他就要改正这个错误。

    永济的问题也需要解决,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造成了这么大影响,无论永济区委和永济镇党委政府有什么客观理由,这都需要有人为此来承担责任。

    梁国威内心深处并不认为永济镇党委政府在这个问题上有多大责任,实事求是的说不仅仅是永济镇,全县乃至全地区全省,采用这样方式去收取农业税和统提款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化,这不是永济镇的问题,如果一定要说有问题,那就是机制问题,但你出了事情,那就是你的责任,命背也好,运气差也好,你就得认了。

    而永济镇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表现才是让梁国威最为生气的,面对这样大的群体**件,永济镇党委政府的不少干部依然故我,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处理事情的一份子,这种淡漠的态度就说明永济镇干部群体的凝聚力和责任心,也可以说明永济镇党委政府在这个问题上团结力和执行力有多么欠缺,那么出问题就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没有这一次喝农药死人事件,一样会出其他的事情。

    永济的基础还是不错的,十三万人口,五个乡镇,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的一个农业大区,陆为民若真是想下去,大概也是看中了这里基础不错,乡镇企业也略有基础,不过这样一个大区,陆为民就算是挂着县委常委的头衔,他能驾驭这个摊子么?

    陆为民也会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去孟余江那里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他担心梁国威在问及自己的工作想法时自己骤然提出要去区乡工作让对方难以接受,原本是一个很正常的工作想法,也许就要被对方误读为其他不必要的挑衅或者发泄,那就不太好了,所以他选择了去和孟余江谈一谈。

    孟余江是梁国威很信任的组织部长,工作作风也十分踏实。

    来了这么多天,县委县府的领导们他基本上都接触过,也通过一些社会关系来了解目前县委县府班子成员的xìng格特点、工作作风,在陆为民初步印象中,孟余江和关恒是属于工作较为务实的,而县委副书记戚本誉与梁国威关系最为密切,两人相交莫逆,也最得梁国威信赖。

    至于说还有两位副书记,詹彩芝是个女xìng,分管经济,陆为民和对方打交道机会不多,只见过两面,觉得这个女人xìng格细腻温和,考虑事情十分周全,其他到没有啥。

    而另外一位副书记也就是兼任纪委书记的虞庆丰,这是一个xìng格强势突出的人物,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情,即便是在梁国威面前也是敢于公开质疑反对。

    据陆为民所知朱明奎要提拔担任区委书记时,虞庆丰便坚决反对,直言不讳的说朱明奎只会喝酒打牌玩女人,甚至到最后常委会过会时,他也明确投了反对票,表示要保留意见。

    但这个人同样也和梁国威关系很深,梁国威转业回来担任县委副书记时,虞庆丰还是太和区区委书记,而在梁国威担任县委书记不久,虞庆丰就担任了副县长,一年后担任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现在更是兼任了副书记,而这其中的许多东西陆为民初来乍到也还看不清楚。

    透过孟余江陆为民可以先行给梁国威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自己没有意愿留在县里,更愿意下去做一些实际的工作,在这一点上陆为民和坦诚的向孟余江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甚至连自己没有跟随夏力行去省里这一点也开诚布公的说了,这让孟余江也大生好感。

    当然好感仅仅是好感,在双峰县这个梁国威主导的体制下,孟余江能为自己做的大概也就是实事求是的介绍自己的想法,顶多也就加上他自己的看法,能做到这一点就很不错了。

    陆为民觉得自己到双峰来这十来天的表现应该算是中规中矩,既有出sè亮点之处让人看得见,但也没有过分招摇张扬让人侧目,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是缓缓入之,徐徐图之,最快时间做到悄无声息的融入到双峰县里这个环境里,就算是一个巨大成功,而现在他自认为做得不错。

    “你小子,厉害啊,来咱们双峰第一天就到公安局发飙义可不是易与之辈,李县长的儿女亲家呢,你也不怕得罪李县长?”蔡云涛来陆为民办公室时,陆为民也刚从孟余江那里回来不久,捧着一杯颜色色嫩黄香气幽润的淮山黄芽。

    “咦?这是淮山的极品黄芽啊,你小子哪里**来的?”蔡云涛一转念,恍然大悟般的压低声音,满脸艳羡表情,故作神秘状的到处寻找茶叶筒,“是夏书记的御用茶吧?你小子是弼马温偷入蟠桃园,偷吃贡品啊?”

    “得,蔡主席,哪有那么多贡品?夏书记不喝这种茶,这是我走地委办离开的时候,潘晓方潘秘书长送给我的,从淮山专门采购的接待省里来人的接待茶,淮山那边产量也不大,地委办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了一回便宜。”陆为民摇摇头,“怎么,你若是喜欢喝,拿去就是了,我这人对茶不讲究,绿茶花茶黄茶红茶,都能喝。”

    “嗨,还是你们上边来的好啊,啥都考虑得周到,这些东西置办都有专人来替你一应安排好。”蔡云涛一仰身坐在陆为民对面的藤椅上,“县里条件可能就要比地区差远了,你来了这么久适应不?”

    “还行吧,我倒是觉得差不多,地区那边事情繁杂一些,除了替夏书记服务外,还得负责重大会议的筹备、具体工作的调研,再加上《丰州社情》的编撰,样样都甩不掉。

    陆为民对蔡云涛的印象也不错,这个人也才三十六七岁年龄就成为了县委常委总工会主席,在这个时代也殊为不易了,他也是在陆为民没到双峰之前年龄最小的常委,甚至也是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副县长里都没有谁比他年轻。

    蔡云涛性格相当活跃,这大概也和他的任职履历有关原来是县一中的音乐教师,后来调到县广播电视局,慢慢起来,从副局长位置又提拔到县文体局当局长后来赶上干部年轻化,要求各县里边必须要有一名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的干部,而那时候副县长职数已满,常委正好缺一个,加上一些其他因素,他就成为了这个幸运儿。

    “对了,说起这《丰州社情》现在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你看这第三期的《丰州社情》了么?”蔡云涛瞅了一眼陆为民,颇为期待的道:“他们狠狠的把南潭经济技术开发区给捅了一刀,这篇文章虽然是你走了之后才发出来的,但我估摸着这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陆为民知道蔡云涛所说的是啥事儿,事实上在发这一篇文章的时候陆为民的任命已经过了地委会了,但他还是牵了意见,报给了安德建而安德健也是斟酌良久最后才牵了同噫引发,这大概也是安德健最后一次履行秘书长的职责。

    结果这篇文章一出,立即在丰州市和南潭县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原本只是掩盖在表面下的矛盾陡然激化,而一直找不到自己位置的丰州地区人大工委和政协工委也都表示要高度关注此事,要求南潭县人大和南潭县政协都要认真履职尽责,并要书面就此事向地区人大工委和政协工委做出调查报告。

    “南潭县引进的一家最大项目,一家造纸企业,被《丰州社情》给曝光了,你们综合科那帮家伙也不知道哪那么厉害,居然把这家企业的幕后老板底细掀了出来,说这家企业之前在洛门地区污染严重,已经成为洛江最大的污染源洛江沿岸老百姓每年控告投诉都是雪片一样飞向省里边,这《丰州社情》还把历年这家企业的所出的污染事故一一列举出来,说这家企业至今都没有任何环保治污计划,只是每年向洛门地区环保局上交少量罚款了事大吉,现在有打算把这个企业转移到南潭,把污染带到南河这篇文章还颇为煽情的说,如果这个项目落户建成,也需要不了多久南河乃至丰江就会变成另外一条洛江。”

    《丰州社情》这份内刊虽然只出了三期,但是已经在丰州政坛成为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超级杀器了,几乎是每一期出来,就必然两三个单位或者县市弄得鸡飞狗跳手忙脚乱。

    第二期关于部分行政机关的工作作风暗访所出的一篇调查让包括地区公安处交警支队、地区财政局、地区交通局、地区计委这些部门的办事拖拉、上班迟到早退情形都被曝光于地区领导面前,也引起了李志远、孙震等人的高度重视,专门要求地区纪委和组织部门要成立一个整顿机关作风督查小组,用以监督地区行政机关的纪律作风和办事效率问题,闹得现在全地区都知道了地委办有个《丰州社情》,专门鳘责挑刺儿找问题,供地区领导以参阅,很有点儿新华社内参蠲风格。

    第二期躁动起来的余bō尚未散去,这第三期又把矛头指向了南潭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招商引资项目,这一记重炮很有点儿逆流而动的架势,在全地区上下已经明确了要以经济发展为中心,全力推进招商引资工作的时候,它就敢跳出来锋芒直指这个堪称南潭县自改革开放以来投资规模最大的工业项目,这份勇气和胆魄就要些人来比了。

    “蔡主席,《丰州社情》本来就是内部刊物,说穿了,就是专门来找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让领导心里有数之后,能花点心思解决问题的,并不会有意要针对谁,地区领导当时在明确《丰州社情》办刊目的时就指出了,《丰州社情》就是原本要让所有人都战战兢兢,随时要考虑自己工作中有什么工作还没做好,有什么问题还没有解决,只有达到这种效果,才能真正的起到促进工作的作用,这个刊物不需要歌功颂德,也不需要总结概括,只需要反映现象,找出问题,如果办刊流于形式,附从大流,那这个刊物也就没有办下去的必要了。”

    陆为民也不多解释,只是笑着回应,“如果你这个项目真的没问题,你南潭县怕什么?坦然面对就是了,就是有问题,只要正确面对,认真的解决后存在问题,也是好事。”

    “说得轻巧啊,正确面对,解决问题,哪有那么简单?造纸项目有污染那是必然的,规模越大污染越严重,根本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么大一个项目谁舍得放弃?”蔡云涛叹了一口气,调侃道:“我敢打赌,这其他县市都在吆喝着要保护生态环境,真要这个项目在南潭搁不下去,放在他们地盘儿上,立马就得态度大变,没准儿就要为这个项目找一百个理由来辩解了,包括咱们双峰在内也不例外。”

    陆为民笑了起来,这个蔡云涛还真有些啥都敢说呢,不过这话也是实话。

    面对一个上千万的投资项目,地方党委政府想到的都是能给县里带来多少产值,能上交多少税收,还能解决多少劳动力就业,再远一点,又能拉动多少附属产业,至于说污染,谁会去考虑那么多,只要能过得去就行了,谁也不会太在意,除非是直接利益受害者。

    如果不是南河正好要穿过丰州,只怕张天豪也不会这么起劲儿的吆喝呐喊反对,这南河水一旦被污染,大半个丰州市都得受影响,饮水、灌溉这涉及问题太多了,所以丰州是绝不会容忍这个巨大的污染源就搁在自己头顶上,随时可能落下来,而地委行署也得考虑这机关一大帮子人都在丰州市生存,上游水源被污染,在没有桶装水的时代,直接会影响到每一个人的健康切身利益。

    “说得也是,当政者只看到自己政绩需要,很难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反正我搞出政绩来了,三五年之后我都升迁了,再有什么问题关我何事儿?组织总不会为了几年后的问题再来追究我的责任吧?何况这种责任我也不过是承担领导责任,具体还有那么多职能部门在负责监督,这一分担下来,落到各人头上,究竟还有多大责任?不痒不痛的给个通报警告一类的处理,能挡得住乩千万投资产生的效益yòuhuò?”陆为民淡淡的道:“尤其是像我们这些内陆地区的偏远穷县,本来招商引资就不易,那就更是无法抵挡。”

    “照你这么说,这《丰州社情》刊登了也是无济于事?”蔡云涛对这个项目似乎异乎寻常的关注。

    “那不一定,南河污染会影响整个丰州市,还有站在地区领导的角度来看问题,又有所不同,我想地区领导再怎么也应该比县里边要看得远,想问题也要想得深,怎么,你怎么这么关注这个项目?和咱们双峰扯不上干系才对啊。”

    “嗨,我老丈人一家是丰州那边人,在南河边上承包了好几十亩鱼塘养鱼,和南河相通,这不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连觉都睡不好了,就担心这纸厂一建起来,他这鱼塘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蔡云涛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能理解南潭的苦衷,现在要争取一个像样的投资项目真他妈难,不是你想象的难,县里让我挂了个招商引资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我是深刻领会到咱们这些地方招商引资的苦处,说句难听一点的话,就像个丑娘们儿,你叉开tuǐ,都没有男人愿意来干你,你说这生意怎么做?”

    被蔡云涛有些粗俗的俚语形容逗得笑了起来,陆为民还真不知道蔡云涛还兼着县里招商引资领导小组办公会主任这一职务,和以前自己在南潭职位性质相似,只不过双峰这边规格要高多了,县委常委只能当个办公室主任,这领导小组组长基本上就得要县委书记挂帅了。

    “说得是啊,这中央政策精神一变,大家都回过味儿来了,一门心思的想要去招商引资,家底儿能亮出来的都亮出来,琢磨着怎么吸引人家投资者来,好不容易来一个就得当祖宗一样贡着,像咱们这样的内陆丘区,要说资源除了人都没有,劳动力还只是剩余的不是熟练的,基础设施薄弱,资本家来的目的就是要赚钱,他来咱们这里干啥?白砸钱打水漂的事儿谁都不会千。”陆为民也摇摇头,“地区现在每个季度都要把经济数据排位列表,我看了看,这一到三季度,咱们双峰基本上要么垫底,要么就是倒数第二,梁书记和李县长他们怕是坐卧不安吧?”

    陆为民的话有意压低了一些声调,蔡云涛也会意的点点头,脸色也有些沉郁,“谁说不是?永济事件第二天,梁书记就和李县长接待了一个来咱们双峰考察投资环境的客商,那么大的事儿等着梁书记和李县长,都得要让位于投资商,你想想这压力有多大?这一把手不好当啊。”

    “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这项工作抓不起来,谁在地区里边都抬不起头来,都要矮人一等。”陆为民总结道:“梁书记和李县长大概也是去开了几次会坐在台下听领导一条一款的点评你,那滋味不好受啊看看人家古庆、丰州再看看咱们双峰,说如坐针毡也不为过。”

    “敬陪末座的也就那么几个要么咱们,要么阜头,偶尔大垣也要落进来,淮山和南潭这两年基本上都摆脱了下游阴影。”蔡云涛对于这些情况还是相当熟悉的,毕竟要具体协助分管经济的副书记詹彩芝来负责招商引资这项工作,不了解竞争对手的情况不行,“梁书记他们压力大,詹书记和我也不轻松啊詹书记都说弄得她现在睡眠都不好连做梦都在想是不是有客商来咱们双峰投资了,还是你小子好,坐个轻松位置,咱们命苦哇。”

    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

    蔡云涛和梁国威关系如何他还不太清楚,但是想一想从文体局局长一步到县委常委,哪怕是个闲职常委也不得了,这里边肯定也有故事,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能感受到蔡云涛对自己的羡慕,无外乎也就是这个宣传部长位置让他眼馋罢了,当然里边可能也有想要甩掉这个招商引资重担的念想。

    “蔡主席你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县委还没有给我正式安排工作呢,咋我就坐轻松位置了?”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宣传部长不是为你空着能拖这么久?县里边推荐的人选被地委否了,老顾和老魏对你恨之入骨呢。”

    蔡云涛话里的老魏是现任组织部副部长兼人事局长韩忠臣,这名字取得好,可是运气却不怎么好,多年的科级干部,眼见得媳妇快要熬成婆了,县委这边推荐人选是他当副县长,而现在的副县长顾玉川进常委担任宣传部长,结果陆为民这匹黑马杀出,直接让两个人的好事儿都泡汤。

    “蔡主席,若是我说我不想当这这个宣传部长,你觉得我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儿虚伪?”陆为民微笑着反问。

    蔡云涛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为民,看对方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缓缓的道:“为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你想干什么?总不能县委不给你安排一个实质性的工作,让你就当个空头常委吧?”

    “当然不是,我有个想法,但只是一个初步想法,我人年轻,工作经验也不丰富,尤其是缺乏在基层工作的经验,我的意思是如果县委允许的话,我想到区乡上去干一干。”陆为民也不掩饰。

    “区乡上去?”蔡云涛目光落在陆为民身上,他琢磨出一些味道来。

    这一次常委会估计要研究对永济区班子的调整,这个区委书记兼镇党委书记恐怕得要负起责任,也就要挪挪位置,看样子这家伙是想到永济去染一水,这也算是最深入的镀金了。

    不过这基层工作可不比机关里边,这小子一门心思想要去所谓的“深入基层,”却不知道基层的苦处是无数人都体会不到的,现在乡镇工作不好做,只有到了那个位置坐着,才能真正明白那位置和火山口也没有多少差别,稍不注意就得要烧着自己。

    你没看看区乡的书记都挖空心思想要调回县里来,但是按照双峰的惯例,一般的乡镇长是不会考虑调回县城机关的,只有书记任职期满会考虑,但是考虑并不代表你就能到让你满意的位置,僧多粥少,每年这人事变动总会有人欢天喜地,有人黯然失色。

    对于双峰这样一个农业县来说,区乡和县城机关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这也是很多人宁肯缩在机关里干副职干到老,也不愿意到乡镇上去当书记乡长,尤其是那些偏远的区乡,就是畏若鬼途。

    “为民,我得提醒你,区乡工作不好搞,尤其是这两年,粮价暴跌,农民增收困难,农业税水利费以及乡镇上的统提款收取难度很大,每年围绕这农业税费和统提款收取都要出不少事儿,只不过今年永济的事情闹得太大了而已,加上咱们双峰乡镇企业发展也远不如其他地方,说难听一点,稍微穷一点的乡镇,你就是想要找个有钱的主儿借钱过年都难。

    这番话蔡云涛是语出至诚,让陆为民也有些感动。

    蔡云涛算是个实诚人,也没多少城府,可能也与他在仕途上比较顺赶上了好时机有一定关系,不过陆为民还知道蔡云涛姐夫是原来黎阳地委秘书长,和梁国威关系很密切,也算是在梁国威上县委书记时助了他一臂之力,现在调到昌西州出任常务副州长去了,这一层关系却没有多少人知道,陆为民也是从安德健那里知晓的这层关系,作为老丰州了,安德健对丰州地区政坛上这些人物的关系瓜葛了如指掌。

    “蔡主席,这事儿我已经有了主意,下午梁书记可能会和我谈一谈,基层工作的苦处我当然有所了解,可我这么年轻,呆在机关里边,很多老同志心理都不平衡啊,而且我也觉得反正我年轻,就当是到下边去打磨打磨,熬一熬性子,对**后也有好处。”陆为民笑了笑,“宣传部长这个职位对我来说既不熟悉,也不太适合,我说话直来直去,我觉得你倒是可以去争取争取,你这么年轻就工作这点工作未免太闲了一点,给自己加加担子也是好事。”

    蔡云涛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没想到陆为民却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这总工会主席是在算不上是一个什么有分量的角色,而且日常工作也很单薄,在县委推荐的常委被地委否决之后,他就有意想去换换岗,但梁国威没有明确表态,他也就知道这事儿不成,也就懒了心,没想到这事儿现在居然被陆为民这个理所当然的宣传部长接任者提出来。

    “为民,你这是在调侃我吧?”蔡云涛虽然城府不深,但是也知道如此敏感的话题,在这个社会,看似美好的东再,弄不好就得成一陷阱,“国家公器,岂是私相授受之物?”

    “呵呵,蔡主席你就别在我面前掉文袋子了,你觉得不稳妥,等到下午梁书记和我谈了话之后再去向梁书记汇报工作吧。”陆为民也不多解释,“我言出肺脏,绝无二意。”

    蔡云涛不做声看了陆为民半晌,这才幽幽的道:“为民,你若真这么做,那县里这帮人要么觉得你脑子有问题,异想天开,要么就是觉得你有大志向,所图甚远,只怕哪一个印象都对你不太好。”

    “我只走我自己为自己设计的路,何须顾及别人看法?他们要有什么想法,那也只有由得他们了。不是有话说得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吗,我这不是让他们无路可走吧?”陆为民自我调侃了一句。

    “还有一点,你想下去,想法也许是好,但是永济是大区,也算是咱们县里排前三的大区,乡镇企业也有些基础,地处半丘半平原地区,农业也比较发达,你这么年轻,我担心县里会觉得你镇不住这个塘子啊。”

    蔡云涛说中了陆为民心中的担心,他知道如果自己提出下区乡,县里边这些人不是不想让自己下去,而是担心自己下去没两天玩不转,工作推不动,还得重新安排,这夹生饭最不好煮,而自己回来又怎么安排?

    “这事儿我有底,总要去试一试,蔡主席有机会帮兄弟我敲敲边鼓,我就不胜感谢了。”陆为民也不废话,径直道。

    “嗯,你心里有底就好。”蔡云涛知道眼前这人怕是打定主意要下去了,也再阻拦。

    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陆为民还有些不太适应,揉了揉眼睛,在床上坐了好一阵,挥之不去的霉味儿提醒他这里已经不是二中老校舍,而是双峰县政府招待所。

    略带霉味儿的房间虽然宽敞,但是很显然是太久没有人住了,这种大套间对于双峰县委县政府招待所来本身就是一个累赘,面积虽然宽大,但是设施却很陈旧,住招待所的人不会住这种房间,而想住条件好一点的又不会来这里,宁肯去宾馆酒店。

    虽然招待所负责人吩咐人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好生打整了一番,但是这种长期没有人积留下来的霉味却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的,那得靠人气去慢慢祜除。

    和其他县有些不一样,双峰县委没有自己的招待所,而是和县政府共用一个招待所,其实这样更经济实惠,只不过双峰县招待所的条件的确不怎么样,这个专门为陆为民腾出来的大套间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住了,陆为民看到这个房间时第一想法就是拒绝,不过在看到后院就是一个面积不小的花园之后,陆为民才算改变了主意。

    如果不是看在推窗就能看到这个草木葱宠的花园,拐弯就能进这个花园,陆为民宁肯自己花钱去租房子,也不愿意住在这里。

    两年多前,自己到南潭工作只能住杂物室,而且啥都得亲历亲为;两年多后自己成了县委常委,那么就可以享受招待所的专门套间了,而且是长期免费,还有专人负责自己房间卫生的打扫每天一早一晚开水两瓶,甚至连被子都不用叠衣物也不用洗自然有人来替你解决。

    洁白的被子显然是新套的被套,摸上去还有些粗糙感,从枕头床单到垫絮,全是崭新的,牙膏牙刷,香皂洗头液,毛中手纸,一应俱全,牙膏甚至还是最高档的上海美加净,而不是一般丰州人惯用的本省品牌白牡丹牙膏看得出来为了自己的到来这个招待所还是煞费苦心准备了一番。

    招待所主任姓杜,听说是个女人,陆为民来了十多天也还没见过面,听说是家里有啥事儿,好像是家里老人死了,回老家处理后事儿去了。

    招待所像这样的套间只有两个另外一套和陆为民这间遥遥相对,让陆为民纳闷儿的是这样的套间对于像双峰县政府招待所来说有多大意义,谁会来你双峰县政府招待所住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套间?

    后来听招待所的老员工说这大概是当时县委县府考虑到万一有哪位地区甚至省里来的领导要在双峰留宿过夜,没有一两套像样的房间来接待不好办、所以才专门改造了这两个套间。

    结果从改造完毕一直到现在这两间套房基本上处于空置状态,起初两年黎阳地区有时候来了领导需要午休或者要临时住一晚还偶尔用一用,到后来当双峰县供销社的八层楼的双峰大厦建成之后双峰宾馆立即就把县政府这个招待所的领导接待权给接管了,在后来县供电局十层楼的双峰电力酒店落成,就更没县政府招待所的戏了。

    现在连县委县府都自觉自愿的把接待宴请转移到双峰宾馆或者电力酒店,住宿自然就更不可能安排到招待所里了,而这几年里双峰县里领导全部都是本地干部提拔起来的,在县城里都有家,也就没有人会住在这里,所以只有陆为民这个外乡人来双峰成为县领导,才算是正好可以物尽所用。

    清冽的凉水让洗完脸的陆为民头脑为之一清,看了看表,才七点半不到,括待所小食堂七点四十五开始开早饭,会准时把早饭送到自己房间里来,为此招待所厨房里还专门来问过陆为民的口味喜好,陆为民也不想太麻烦对方,只说在没有特别打招呼的情况下,就送一个馒头两个鸡蛋外加一大碗粥就行。

    陆为民原本是打算就到招待所食堂里就餐的,但是招待所服务员却不答应,说这是杜主任专门交代了必须要送到房间里,这是要求。

    秦秦秦秦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一直到自己房间门口才停下来,陆为民正坐在沙发上正在享受着一天清晨最美妙的时光,将茶盅搁在鼻尖嗅一嗅,感受那茶叶被热水浸泡之后渗出来馥郁的芬芳,然后用舌尖味蕾细细品味那份惬意,弥足珍贵。

    脚步声在自己房门口停下来时,陆力民有些诧异。

    招待所的服务员们很准时,尤其据说是专门为自己服务的那个女孩子更是殷勤,六点半会准时把暖水瓶送到自己门口,而七点四十五分早饭也给用准点送到自己客厅里的餐桌上,除了星期天,早上九点和下午三点会准时来帮自己打扫房间,连自己的衣物也会由她负责收去洗完叠好送回来,简直称得上是全能小保姆。

    这个时候服务员是不会来的,她们一直相当准时。

    “笃笃笃,”问是虚掩半开的,来人却小心的敲门。

    “请进。”

    出现在陆为民眼帘中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一袭乳白色的风衣,腰肢处被腰带微微一拢,蓬松的大波浪乌发斜披在肩上,素色的半截裙下肉色丝袜包裹着一双修长匀称的秀腿,再配上暗紫色的云纹高跟皮鞋,这一身打扮在这个时代显得很是时尚潮流,在这双峰县城就显得更加鹤立鸡群了。

    女人的眼睛很大,略施粉黛,丰厚亮泽的嘴唇很有点索菲巫罗兰或者安吉丽娜朱莉的味道,据说从一个女人的嘴唇就能看出她对**的渴求程度,如果说这个说法属实,眼前这个女人无疑就是那种**需求超强的。

    唇肉微微翘起而内唇有些后缩,像是在吮吸着什么,而上翘的嘴角总像是带着一丝笑意,风衣领子很随意的立起,遮住了大半个颈项,更让这个女人多了几分自信的气势。

    “陆常委您好,我是杜笑眉,前段时间我家里有点事情,所以耽搁了,今天才正式上班。”女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道。

    “哦,杜主任啊,真是幸会,早就听说咱们招待所主任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美女,今天这一见面我才算是明白闻名不如见面这句话的真义啊。”陆为民已经站起身来,他没想到这招待所主任居然是这样一个丰姿绰约的少妇,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来没有人和他提到过这一点。

    “陆常委说笑了,我这蒲柳之姿,陆常委这是在挖苦我吧?”女人笑了起来,红唇微微一抿,更见诱人。

    “呵呵,笑眉主任都是蒲柳之姿,那地委机关里的女同事们不是只有呆在家里不敢出门见人了?”陆为民巧妙的恭维对方。

    “陆常委是在地委里边工作过的,这么说被地委的女同志们听到,不怕不敢回去了?”女人笑得花枝乱颤,显然对陆为民的恭维话很高兴。

    “我来双峰之前她们就有提醒我,双峰女人美如水,千万别乱花渐欲迷人眼,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陆为民打趣道。

    “陆常委真是风趣啊,乱花渐欲迷人眼下边还有一句呢,浅草才能没马蹄,浅草没马蹄很正常,也没关系,只要别马失前蹄爬不起来就行。”

    女人笑起来媚意入骨,话语里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却又无话可说。

    饶是陆为民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了,就算是那一晚隋寡妇把衣服奶罩突然扯掉露出**来,也没有让他这么觉得尴尬,这个女人的话可真是来势凶猛,难怪自己走之前潘晓方替自己饯行是就不怀好意的说,小心在双峰淘空了身体,那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野火凶悍,一个比一个风骚放浪。

    再要调笑下去就有些离谱了,陆为民苦笑着举手投降,不过两个人的距离似乎也被这暧昧无比的话语一下子拉近了不少,“笑眉主任,我举手投降了,都说你们双峰女子中帼不让须眉,我算是见识了。”

    杜笑眉脸也有些微微发烧,刚才那番话自己也说得有些出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平时自己也没有这么狂放,今儿个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想到哪儿顺口就冒了出来。

    回老家处理老父亲丧事的时候就听到说县里新来一个年轻得吓人的县委常委,据说是地委前任书记夏书记的秘书,一来就在公安局里发飙,愣是弄得李县长的亲家县公安局的政委单雄义下不了台,这彪呼呼的架势让人感觉就像一个愣头青,可地委书记的秘书会选一个愣头青?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只能说明这家伙要么有恃无恐,要么就是要借势立威,无论是那一种,这个年轻的常委的表现都让人刮目相看,公安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在里边吆五喝六的,不说李县长这层关系,单雄义都不是易与的主儿,可这家伙就能踩着鼻子蹬脸,立即就在县里边引起了很大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