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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青丞走进财政局办公室时,忍不住站住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县委办打电话通知王宝山到县里来开会,但是王宝山却在陪同常务副县长叶绪平接待地区财政局一行人到县财政局检查工作,王宝山要汇报工作,所以一时间难以过来。

    因为接到电话通知的苗桂虎已经在来县里的路上,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冯可行指示卫青丞多带两个人,直接到县财政局带人走。

    想当初他卫青丞和王宝山竞争开元镇副书记时,就被王宝山阴了一道,让自己不得不黯然饮恨调到纪委,这份恶气现在终于可以出来了。

    “卫书记,直接进去抓人么?’’紧跟在卫青丞身后的小周有些紧张,满脸严肃。

    卫青丞不慌不忙的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烟圈,小周是去年才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干部,在部队上也是干保卫这一行的,也是第一次参加纪委带人,尤其是县里的财政局长,所以格外慎重紧张。

    “小周,不要这么紧张,我们要带的人虽然平时一个个耀武扬威牛皮哄哄,那是因为他们在那个位置上,真正他们出了事儿,那他们的脊梁骨自然就软了,跟着老唐和大周他们就行了,没啥大不了,莫非他还敢反抗不成?’,

    卫青丞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这才一邦烟灰,“可能咱们的王局长向地区财政局汇报工作的报告还没有念完呢,咱们这么去不是太大煞风景了么?’’

    “卫书记,咱们哪一次不是做这些大煞风景的事情?你不也就最喜欢做这种事情么?每一次我看你带人走时都走到最后,不就是要感受那种滋味么?’,

    大周比小周也就大两三岁,也是纪委办案老手了,他是检察院调过来的,本来还不愿意过来,但是过来几年后就觉得这收拾干部真要比在起诉科轻松多了,而且那份成就感也不是检察院工作所能比拟的,他和卫青丞也是开玩笑惯了,对卫青丞的这份恶癖也是相当了解。

    “大周,你小子少给我在那里乱栽诬,我啥时候喜欢感受这种滋味了?这不是心理变态么?’,卫青丞气哼哼的笑骂道:“不过话说回来,看见这些家伙平时不可一世的样子,一下子变成软脚虾,还真有点不一样的成就感,老唐,你说是不是?’,

    “卫书记,王宝山怕也不知道咱们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吧?嘿嘿,开元区委书记,财政局长,县里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不知道冯书记让咱们来捅这个马蜂窝,会不会让县里的大佬们满腔怒火?’,老唐也是县纪委的老人了,见惯了太多这种事情,但是像这么直接到一个单位去带一把手走,尤其是像财政局这样平时连纪委得要低头哈腰的部门,他还是第一次。

    “嘿嘿,老唐,这就不是你**心的事儿,冯书记这么安排,肯定也是和曹书记、陆县长他们打了招呼的,对于曹书记和陆县长他们来说,咱们帮他们又腾出几个科级副科级的位置来,没准儿他们还在内心窃喜呢。’’

    卫青丞满脸诡异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每一次提拔都是因为自己管不住这张嘴而被搁下来,从虞庆丰时代就是如此,现在他也懒了心,说起话来就更肆无忌惮了。

    一行人鱼贯进入县财政局的小办公楼,那辆破旧的吉普车也就停在小楼外,丝毫看不出今天财政局会迎来震撼的一天。

    财政局办公室的小黄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连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都没有意识到,只是茫然的看着几乎瘫软在沙发上起不了身的王局长,被来的两个客人夹起来,而坐在一旁的县领导的表情和自己同样震惊莫名。

    “卫青丞,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卫,这是怎么一回事?!’,邓少海和叶绪平几乎是同时喊起来。

    邓少海脸色通红,鼻梁冒汗,几乎要一跃而起,叶绪平则是脸色铁青,紧紧握住茶杯,身子也微微发颤,狠狠的盯着卫青丞。

    卫青丞也没有料到县委副书记邓少海和副县长叶绪平都在这里,但这影响不到他的既定行动,他甚至很享受这份恶趣感。

    “邓书记,叶县长,根据《中国**纪律检查委员会》有关办案规定,县纪委从计数器对王宝山涉嫌受贿立案审查,我们现在要带王宝山走,具体情况冯书记会向县委做具体汇报。’,卫青丞对这一套早已经是轻车熟路,面色不变的把这一套公式化语言吐出,“走吧,王局长,王书记,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之后慢慢说。”

    ’‘老卫,你们纪委向曹书记汇报过没有?…叶绪平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因为恐惧而发抖,还好,只是县纪委的来人,看样子和自己无关,要动自己,县纪委还不够格,应该是地区纪委来人才对。

    “叶县长,您说呢?’’卫青丞淡淡的道:“我们纪委办案素来都是按照程序走的,该白谁汇报我们知道。’’

    叶绪平还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下又吞了回去,倒是邓少海镇定下来,看着县纪委三个人已经把瘫软得连站都站不稳的王宝山带出会议室,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老卫,那财政局这边还有一大摊工作,今天地区财政局领导还在这边检查工作,……,’,

    “对不起,邓书记,这不是我的职责,我的工作就是把王宝山带回去进行审查,财政局的工作该怎么安排恐怕您得向曹书记和陆县长汇报。’,卫青丞很难得用上了敬语,这是他心情极度愉悦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表现。

    叶绪平和财政局副局长王志高严厉的叱责声也没有能让整个财政局小楼里的震撼感消失多少,虽然办公室的门都被严厉要求关上了,但是那种摇摇欲坠感似乎都一直笼罩着这幢小楼。

    “老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来双峰检查工作的地区财政局副局长何泽南和邓少海老同事了,关系也不错,他几乎是被动的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简直就像是电影故事,就这么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身边,刚才还在器宇轩昂的介绍着今年双峰财政入库情况一片大好信誓旦旦表示今年财政收入要比去年增长百分之五十的那位局长,就这么像一条死狗一般被纪委拖了出去,这份巨大的反差让他脑袋都有些不够用了。

    本来何泽南来县里检查财政工作是用不着邓少海这个县委副书记出面的,但是何泽南是老同事,江冰绫在来之前就给邓少海打了电话,所以邓少海也就抽出时间过来陪一陪,没想到却会在这种情形下上演了一幕如同好莱坞大戏一般的“精彩情节’”

    邓少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泽南的这个问题,他对此一样一无所知。

    看得出来叶绪平和财政局这帮人司样也是一头雾水,王宝山才来财政局多久,几个月时间,说难听一点的话,只怕连财政局的业务都还没有真正摸清楚,刚才的汇报也不过是照本宣科,按照办公室写好的东西汇报,真正要说具体工作还得是两个业务副局长来介绍。

    他努力的定了定神,有些僵硬的努力做出一个笑容,“何局,让你们见笑了,呃,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纪委这帮家伙做事就是这样神神秘秘,呃,不过王宝山到财政局时间不长,我估计如果他真的有事儿也应该和财政局这边没有多大关系,多半是他以前的事情,对我们县财政工作影响不会有多大。’,

    “老邓,你可是县委副书记,莫非县纪委不在县委领导之下?’’何泽南笑着打趣,把头转向旁边满脸煞白的江冰绫,“所看看把小江他们给吓得,我都要怀疑你们双峰县是不是故意在我们地区财政局面前演这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是给我们上一堂伸手必被捉的反腐倡廉课?’’

    被何泽南的揶揄弄得一肚子气却又不好发作,邓少海也只能尴尬的摊摊手,“何局,真是抱歉,我还真不知道这究竟是演的哪一出,不过我估计待会儿县里就要开会通报这件事情,“哼,冯可行这家伙做事儿这么鲁莽,也不看看场合,再怎么也要找一个合适机会来动手,现在弄得这样满城风雨,他就得意了?’,

    正说间,叶绪平也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跟着他的是财政局的两位副局长,“邓书记,刚才矫政局办公室接到县委办通知,通知财政局里局领导到县委开会,也通知我们要回去开会,你看……,’,

    邓少海叹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何泽南已经起身,“老邓,叶县长,遇上这种事情我看我们这边工作只能缓一缓了,我们先回丰州,也请你们二位转达我的意思,如果王宝山真的有问题,也请你们县委县府尽早确定局长人选,今年双峰财政工作起色很大,地区财政局不希望因为这些个人事情影响县里财政工作。’,

    陆为民得知王宝山和苗桂虎被纪委带老审查的具体情况时已经是下午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据说王宝山在带出财政局小楼时似乎才反应过来,开始大骂自己和冯可行,当然也还有曹刚。

    骂自己自然是说自己睚眦必报,挟私报复,骂冯可行是疯狗,见人就咬,只想用同僚的血来染红他的顶子,骂曹刚是泥塑菩萨,狗屁不懂,连条狗都保不住,谁跟着他都没有好下场。

    这番话在从财政局小楼到吉普车这一段不足二十米的距离里四散传开,财政局小楼里无数人都竖起耳朵听到了这番话。

    也许知晓这一去便再无回来的机会,这个王宝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谩骂声惊天动地,而且即便是纪委两个人夹着带上车也一直挣扎着不配合,似乎有意要利用这一段距离来制造混乱,把内心的愤怒发泄个够。

    不过等到王宝山上了车后,就彻底崩溃了,瘫软在吉普车上,比起很多人都还不如。

    据说带到审查点时基本上就变得比养家的狗还老实,让精心准备了一番打算好生攻坚克难的纪委一般干部大失所望,所有准备的一切侦讯手段都根本没有用处。

    这再度证明了**的干部一旦坠入腐化堕落的深渊,他们的精神信仰也一样就会为之沦丧这个真理。

    对于冯可行的这个举动,陆为民也只是提拼了半天知晓,他考虑再三还是劝冯可行再等一等,但是冯可行明确表示,他要按照他自己的思路去工作。

    这还没有到国庆节,冯可行就忍耐不住了,明确提出不能再等下去,因为有些事情初步调查到一定阶段如果又搁下来,很有可能无法保密,而一旦王宝山知晓了纪委在秘密调查,那么很有可能毁灭证据或者串供,甚至出逃的可能性也很大。

    在这一点上陆为民其实不认为王宝山和苗桂虎毁灭证据或者串供能带来多大问题,实际上纪委前期的调查已经掌握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已经足以让王宝山和苗桂虎的政治生命终结,陆为民只需要这个结果就足够了。

    而对于母可行来说,这当然不够,这是一个让他可以再度绽放一次光芒的时候。

    陆为民都很含蓄的提醒过冯可行,在纪委书记上光芒太威对于他来说未必都是好事,除了会让一些领导感觉你是一个锋芒毕露的角色外,更容易让领导产生思维定势,把你的印象固化为一个纪委干部角色,这不利于他日后的发展。

    但是冯可行并不这样看,他觉得如果他不努力的在现有位置上展示自我,那么被打入冷宫的这层阴霸就会一直缠绕着他,他需要向除了非荀治良一系的力量彰显自己,比如萧明瞻,甚至孙震和常春礼。

    冯可行相当坚持,陆为民也就不再多劝,冯可行作为纪委书记,他当然有权按照他自己的思路去开展共组,自己作为县人民政府代县长无权干涉对纪委书记,作为盟友或者说朋友,他只能说到这个份上,再说深一些,也许就会伤及二人的关系了。

    只是在最后陆为民提醒冯可行如果要采取行动,一定要考虑如何与曹刚沟通好,让曹刚对这件事情不至于太过于愤怒,而且即便是曹刚明知道他已经通知了自己,也一定要在向曹刚汇报之后再按照曹刚的指示来通知自己’哪怕这只是一个表面文章,一个细节,但是也要做好。

    临时常委会是在王宝山和苗桂虎二人被双规两个多小时后召开的。

    事实上两个小时已经足以让这个消息在全双峰县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科级干部们传开了,尤其是王宝山在财政局被带走这个故事版本更是被传得活灵活现。

    王宝山如何在会议室里瘫软倒地,后来又如何打了鸡血般的四处谩骂,最后在上车后又如何重新萎顿崩溃,这些细节几乎比现在电视里很流行的家庭情景剧《我爱我家》都还鲜活,甚至连卫青丞和王宝山在十多年前的恩怨也被人翻了出来。

    陆为民抵达会议室时,已经是下午了十一点过了。

    会议定在十一点半开,常委们之前都没有得到消息,但是在王宝山在财政局里大闹的消息传开之后,所有常委都闻白这个会议的内容会是什么。

    在开会之前,曹刚和陆为民见了面,两个人言语简短的谈了王宝山和苗桂虎的事情,陆为民能够感受到曹刚内心的怒火和愤懑,他也表达了希望这件事情不要扩散太大,影响到县里发展大计,在这一点上曹刚和陆为民的观点是基本一致的。

    但是两人没有就王宝山和苗桂虎被纪委双规之后谁来负责县财政局和西陵乡工作进行讨论,很显然曹刚也还没有想好这两个人被拿下之后,他又该考虑谁来接任这两个位置。

    看见陆为民进来,孟余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今天这个常委会通知得比较急,很多人都是临时通知,有些人都还在路上赶,陆为民和孟余江都罕见的来得比较早。

    除了孟余江,也就只有蔡云涛和孔令成到了。

    “为民县长,才回来?”

    “嗯,孟书记,是不是县委县府里边都人声鼎沸了?”陆为民看到孟余江嘴角的笑容,也瘪了瘪嘴,“这叫啥来着,怕啥来啥,好容易看见咱们县里清静一会儿了,这又来了,你说怎么这些人就这么大胆呢?”

    “怎么,王宝山交代了?”陆为民话音一落,蔡云涛已经按捺不住了。

    “嗯,应该是说了,我刚才从曹书记那里过来,老冯恐怕还要汇报,我就简单听曹书记说了几句,说王宝山是死有余辜,估计性质比较严重吧,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待会儿老冯要向常委会做一个具体汇报吧。”陆为民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冯可行到曹刚那里去汇报,就听到冯可行刚说了几句,曹刚就把杯子摔了,扬声痛骂王宝山死有余辜,他也懒得多听,就直接过来了,反正一会儿常委会上也要通报。

    “不至于吧?王宝山平时不是那么嘴硬?这才多久就怂了?”蔡云涛一脸不敢置信,连连问道:“纪委这帮人可别学解放前重庆白公馆渣滓洞那么搞刑讯逼供吧,老虎凳辣椒水都上了,要不这么快就能把王宝山给搞下来?”

    “云涛,你别把王宝山看得那么硬气,他那是表面功夫,真要上了阵势,比谁都跨得快。”走进来的是满脸大汗的曲元高,脸上油晃晃的,透露出一副兴奋的表情,“我听说光是王宝山家里就搜查出现金十多万,一沓一沓的百元票子,算是咱们县里第一遭呢。”

    纪委搜查王宝山家里的时候请了城关***配合,搜出来十多万现金的消息只怕今晚又得要在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了,难怪曹刚如此勃然变色。

    这年头十多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般干部一年收入也就几千块钱,你这在家里就能放十多万现金,还不说其他,那你就是没事儿都肯定有事儿了。

    十多万现金都是小事,关键是这个消息在县城里边又得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占据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这对于一个县委书记来说无疑是不愿意见到的,尤其是这个消息如果演变成为丰州市区里边老百姓茶余饭后的故事时,那就更糟糕了。

    曲元高的话让孟余江、蔡云涛和孔令成几人都是乍然色变。

    十几万现金啊,在双峰县这样的穷县里,按照现在的物价,也就意味着一个普通家庭几乎可以衣食无忧的过上一辈子了’这县城里最好的商品房也不过两三百一平,门面房也不过一两千,就算是在顺城大街上,十几万都能买上

    两三个像模像样的小门面,光凭这个,就能供养一家人生活得滋滋润润。

    不是说县里的头号富翁康明德养了两个小的,也就是在街上给这两女人一人买了三个门面,逢年过节再一家打发几千块钱,这两女人就敢替康明德把儿子都生下来养着。

    “老曲,你说是真的?”孟余江沉声问道。

    “还能有假?”曲元高瘪了瘪嘴,“他住的是他老婆的房子,就在县医院宿舍楼里,搜出来的时候他邻居就给瞅见了,说是摆放在客厅里照相,一大堆,立马就在县医院里边传得咋咋呼呼,都说王宝山才当几天财政局长就搂了这么多钱,为啥县里干部不少挂在县医院的账都还没解决,闹腾得厉害呢。”

    曲元高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是面面相觑,这可真成了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一不是屎都是屎了,王宝山这当财政局长不过几个月时间,现在居然给老百姓留下这么一个印象,那岂不是成了洪洞县里无好人的感觉?

    县财政这么穷,却成了方庙富方丈,那些经常报不到医药费的老干部听到这个消息,那还不得把县政府给围了?

    想到这里,几个常委都忍不住暗骂草泥马,这个王宝山还真是王八蛋,居然还弄出这样一个负面效应来。

    这个消息让几个常委们都是面带愠色,本来凤巢合金会的事情就已经让县里老百姓对干部们的cāo守评价很不好了,现在又弄出来一个犹有过之的王宝山,对了,还有一个苗桂虎,这戳来来还不知道会鼓捣出多大一包脓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出都出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把王宝山和苗桂虎这两个人的问题查清楚,好给老百姓一个交代。”陆为民也意识到着中国氛围不太好,尤其是对冯可行很不利,在采取方式方法上欠妥,导致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损害了县里的形象,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个局面扭转回来。

    “查清楚?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邓少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脸色也很不好看,今天的事情地区财政局这帮人回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想到这一点邓少海就觉得头疼,他甚至觉得纪委这帮人是有意要造成这么大阵势,刻意推波助澜一般,“王宝山是当开元区委记时候出的问题,苗桂虎原来是开元镇党委副书记,到西陵乡当党委书记,究竟是开元镇出的事情,还是西陵乡的问题,亦或是两者兼有,这一查下去,会不会有其他人给卷进来?”

    “邓书记,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卷进来,我看这件事情也得要查清楚,否则老百姓会更怀疑,事情已经如此,那还不如大大方方查个底朝天。”关恒紧跟着邓少海脚步进来,紧跟着进来的还有张存厚。

    “先不说能不能查个底朝天,这要一直查下去,对县里今年工作影响很大,像财政局这边,本来地区财政局来检查工作,却弄出这样一个大笑话,……”叶绪平和关恒并排而行。张存厚稍慢一步,“咱们双峰这两年究竟是怎么了?是高香没烧对还是犯了太岁怎么的,怎么尽摊上这些事情?”

    “老叶,说话注意一点,封建迷信的东西也带到常委会上来了么?”孟余江扫了一眼叶绪平,目光中带着一丝凌厉。

    叶绪平心中一乱,看到陆为民、邓少海望过来的目光都是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就连张存厚脸上也都有些不舒服。

    他暗自叫苦。自己这话似乎就有点儿一网打尽的意思,这这几批从地区和外地过来的干部全部给扫进去了,传到曹刚耳朵中,只怕还要更不高兴,丰州这边的干部本来就有些忌讳这些话,自己这张嘴巴怎么就管不好呢?

    “不破不立。这些脓疮挤干净也是好事,给咱们县里腾挪出一个更好的发展环境,要不像王宝山这种货色真要坐在财政局长这个位置上,保不准rì后就要出个什么大乱子来,那才真是麻烦了。”孔令成见叶绪平说错话,弄得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赶紧插言缓颊。

    “呵呵,令成说得也是,屋子打扫干净了。才能请更好的客人来做客。”陆为民笑了笑,“不过我还是真心希望这种人咱们县里少一点儿,事情少出一些,要不这心脏受不了,脸皮也受不了。”

    一帮人正说着,终于等到了曹刚和冯可行二人出现。

    曹刚脸色看上去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倒是冯可行脸色有些yīn郁,不过气色都还算正。

    “开会吧,恐怕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要开这个紧急会。树yù静而风不止。我还以为咱们县里这下半年能够平平顺顺一门心思把jīng力放在经济工作上,但是现在看来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罢,该来的迟早要来,既然来了,咱们就得正确面对。”

    曹刚语气里说不出的冷淡,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已经一本正经的拿出笔记本的冯可行,“可行,把情况介绍一下吧,免得咱们在座一大帮常委都还闭目塞听,消息都还要靠外边的小道得来,真他妈成天大的笑话了!”

    很难得的听到曹刚冒了粗口,一干常委们都有些惊讶。

    看样子曹书记今儿个是被王宝山这货折腾出来的事情气得不轻,但是感觉曹书记的话语里似乎还不仅仅是针对王宝山那么简单,还有点儿含沙shè影的敲打其他人的味道,一干常委们都收敛起其他心思,眼观鼻,鼻观心的正襟危坐起来。

    冯可行似乎对县委书记话语里的情绪丝毫没有感觉,清了清嗓子,就开始介绍起情况来。

    案情并不复杂,王宝山在担任开元区委记期间,涉及到有多笔合金会贷款,其中有两笔数额较大,虽然是经镇党委集体研究,但当时争议很大,最终还是在王宝山的坚持下通过了。

    这两笔贷款都是投给了一家叫开元塑料制品厂的企业,是一家专门为冰箱、电视机等家电生产塑料配件的企业,两笔贷款共计二百六十万,对于开元镇合金会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这个企业本来是乡镇企业,但是被一个王德勇的私人承包,到后来这家企业垮掉了,王德勇因为欠承包费,被镇上多次催缴,但都未能收到,而合金会欠款更是以无力偿还为由拖延不还。

    有人反映王德勇曾经在人前扬言他不会缴纳所欠几十万承包费,合金会贷款更是没法还,因为他该给的都已经给了,也不是他一个人弄成这样的。

    经过调查,王德勇在获得二百六十万贷款中至少拿出了百分之三十的回扣返还给有关领导干部,其中经调查发现王宝山独得五十万回扣,而时任开元镇分管合金会的党委副书记苗桂虎获得十五万回扣,剩余十多万分别还有多名干部瓜分。

    虽然涉及事情已经有些年成,但由于举报人提供了相当详实的线索,所以纪委前期调查相当顺利,而更让纪委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王宝山的抵抗防线相当脆弱,几乎是一戳就穿,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家中被搜出十六万现金后,更是防线崩溃,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个够。

    相较于王宝山的崩溃,苗桂虎倒是颇为顽固,虽然也有所突破,但是都像是挤牙膏,回避重大问题,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当然对于纪委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既然是双规了,那就有的是时间来陪着你耗,总得要一点一点的把你给挤出来,让你乖乖的俯首帖耳,太过于轻松的就搞定,反而失去了味道。

    冯可行的介绍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吸了一口冷气,五十万,王宝山一个人就敢吞下五十万,这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在座的常委们也有不少是干过区乡镇党委书记的,要说这外边没有一点灰色收入也不可能,逢年过节这乡镇企业负责人来拜个年,或者生疮害病时人家来看望,奉上一两千块的红包,帮助支持比较大的,给上个三五千甚至一万也有,但是像这样直截了当的一下子就是几十万的回扣,那还真得要点勇气才敢收。

    “这么说苗桂虎还没有交代问题?”孟余江皱起眉头问道。

    “也不是没有交代,但是都交代的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是这个过年给他送了两千,就是那个在他老婆生病住院时送了一千,都是些可上可下的事儿,但是对他拿了十五万回扣的事情却是不肯说。”

    冯可行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神情却显得很轻松,显然王宝山被攻陷已经让他这一次立于不败之地了,对于苗桂虎来说,被攻陷也是迟早的事情。

    “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其他人么?”作为分管党群干部的副书记,孟余江比其他人更关心这一次究竟会有多少人会被卷进去。

    “目前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开元镇副镇长王德胜,他也是王德勇的堂弟,纪委也已经通知他到案,他当时还是合金会的具体业务负责人,他也收了王德勇五万块钱,估计还会一些干部有牵扯,但要说和王宝山苗桂虎相比,都要差一截了。”

    冯可行这一番话让在座众人心里都稍稍放下一些,如果真要这么无休止的挖下去,一个接一个被牵扯出来,这开元这边的人心就真要散了,至少相当长一段时间怕是开展工作的心思都没多少。

    干咳了一声,曹刚强压住内心的郁闷,瞥了一眼冯可行。

    这个家伙也算是咬人不吭声的狗,不声不响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曹刚估摸着陆为民内心也未必希望看到如此大动干戈,在这一点上他自认为还是能够捕捉到陆为民的一些想法。

    对于现在的他和陆为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双峰的经济工作搞上去,这是现在地区主要领导最看重的东西,而目前双峰的形势如此只好,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冯可行却偏要出来搞事,搞出这么大动静来,难道说就能打击到他曹刚?王宝山出的事情难道说陆为民不清楚是在梁国威时代的问题?

    冯可行这么搞就是想要证明他自己并没有被边缘化,他还有能力咸鱼翻身,只是他这在证明给谁看?不是他曹刚,也不完全是陆为民,大概也就是萧明瞻或者其他地区领导了,这份心思还真是幽深长远呢。

    常委会开的时间并不长,除了冯可行通报了案件调查情况外,并没有其他更多的东西,关于财政局和西陵乡日常工作,常委会也同意暂时由现在的副局长和乡长主持,待情况进一步明确之后,县委再来统一研究。

    常委会散了,或许是都被先前王宝山一下子吃了几十万回扣这件事情弄得心思都有些躁动,常委们一边走一边都三三两两的讨论着。

    五十万这个数目对于这个小县城的干部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便是当个副处级领导,一年工资奖金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不到一万块,就算是心思活络一些,逢年过节能有一些隐性收入,那也不过就是一万多两万块差不离了,当然,你如果还有其他门道另说。

    但是无论如何五十万这个数目对他们来说的冲击力都显得太大了一些,这也就意味着王宝山一次性就捞了他们这些副处级干部二三十年的正常收入,当然他付出了身陷囹圄的代价,但是如果他没有被查处呢?

    可以说王宝山家中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激起了一干领导们的复杂心思,既有对王宝山的大胆感到震惊的,也不无对王宝山的行为有些艳羡的,当然亦有一些后怕的,尤其是有些人多多少少打擦边球捞点灰色收入的。

    虽然之前的凤巢合金会的窝案已经给了他们一些警示,但是毕竟付天华还没有归案,还未涉及到更高层的角色,而这一次不一样,财政局长落马,这个刺激不可谓不小。

    陆为民同样也有些感慨,几十万这个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其是对于县里边这些干部们来说,这几乎是很难抵御的一个诱惑,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却基本上没有什么诱惑力了。

    两百万可以很轻松的交给二姐去创业,寻呼台每个月几十万的利润虽然也让自己怦然心动,但是已经不足以打动自己在仕途上做一番事业的心。

    做自己的想做成的事情,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现实生活中又有几个人能抵御过更好生活的诱惑?

    光靠道德约束无疑是不现实的,监督体制和制度约束的完备才是正理,就像王宝山所涉及到的开元合金会一样,虽然在镇党委会上研究反对声音不小,但是在王宝山的强力支持下,这两笔贷款依然可以畅通无阻的贷出。

    这笔烂帐搁在那里,如果没有人检举,自然而然也就变成了开元合金会的死账,根本不可能追究到哪个具体人身上,也正是这种机制上的问题,才可以让无数人看到其中可供运作的余地,才会乐此不疲的搞这种回扣游戏。

    陆为民回到办公室里通知章明泉安排下午两点半召开一个县长办公会,一方面要把常委会上的这些情况进行通报,另外也要有针对的把工作进行安排。

    虽然曲双公路不涉及到西陵乡,但是财政局这边王宝山一倒下,牵扯到局长人选,估计又会有一轮你争我夺的鏖战,陆为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无数人都把这个位置盯着,不见出分晓是不会清静下来的。

    “我要说一点,虽然县里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但是我们县今年发展的态势是好的,地委行署对我们县今年的表现很期待,所以我们现在的要排除一切干扰,全心全意扑到怎么来进一步我们已经去取得成绩,招商引资,工业试验园区和联合工业园区的建设,工业主导产业、旅游产业和特色农林产业的培育,可以说以上三项工作是基础,三个产业培育是核心,基础工作必须要坚定不移的抓好抓落实,三个产业培育是核心,全县一切工作都要围绕着三块工作和三个产业培育来做文章,

    陆为民的情绪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王宝山和苗桂虎事件的影响,依然兴致盎然的谈论着下一步工作。

    “上半年我们全县经济增速同比达到了百分之六十八,有些人觉得我们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地区里边的赞美表扬声也不断,但是我们头脑不能发热,大家可以算一算,92年我们双峰GDP2PU,0年我们实现了297亿,增速也达到了百分之二十点一,但是297亿是个什么概念呢?0年,也就是去年,古庆已经达到了,而古庆只有48万人口,我们双峰是68万人,古庆人均GDP达到了一千四百多元,而我们双峰呢?双峰去年人均GDP只有四百三十多,甚至连古庆的零头都不到,这就是差距!”

    “可能有些还有些不服气,觉得我们怎么能和古庆比?古庆有资源,有工业基础,那是咱们丰州首屈一指的经济强县啊,那我就来把古庆和周围地区县份比一比。

    青溪市的青岚县,46万人,93年GDP18亿,人均GDP接近古庆三倍,而青岚县在青溪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的县份,桂平市的罗城县,93年GDP12亿,名列桂平市末尾,罗城县人口72万人,人均GDP一千六百多元,甚至比我们丰州地区经济最好的古庆还要高两百多,这就是差距!”

    “我们丰州地区最好的县份和桂平市最差的县份人均GDP都还要差一大截,我们双峰怎么办?”陆为民语气变得高亢起来,目光也变得凌厉无比,“如果说人家古庆是有资源由工业基础,那罗城呢?我们都知道罗城在七八年前和我们双峰的情况可以说没有多少差别,要说地理位置,甚至还不如我们双峰,即便是现在罗城在桂平也是倒数第一,可就这样一个倒数第一,几年前和我们相差无几的县份,现在就已经把我们心目中的工业资源强县——古庆县摔到了后边,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什么区位优势啊,什么资源基础啊,什么政策扶持啊,那都是次要的,关键还是我们的思想观念,我们的工作作风,我们能不能找准我们自己的发展路子和方向,这些才是我们能不能发展起来的关键!”

    “我们双峰这一年多为什么能够发展这么快?为什么去年经济增速能够超过百分之二十,今年上半年更是达到了百分之六十八,没别的原因,那就是我们找准了我们的发展路径,改进了我们的工作作风,更新了我们的思想观念,大家心里明白我们怎么开展工作才能把经济发展起来,就凭着这些,我们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当然这也和我们的基数的确太低有很大关系,但是只有我们保持这个势头,甚至还可以超越目前这个势头,那我相信赶上古庆和罗城甚至青岚这样的地方就并不是虚妄!”

    “诚然,我们县里这一年多也出了很多问题,甚至不少在外边人心目中都是大得不可收拾的问题,亚洲国际事件,凤巢合金会问题,现在王宝山又把这开元合金会的窟窿捅开了,如果换了两年前,大家是不是都会觉得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简直就没法解决,但是我们不都走过来了么?亚洲国际事件一千多万的窟窿我们不是填上了么?包括凤巢合金会和其他乡镇合金会的问题县里不也是在逐步解决么?依靠的是什么?还不是发展?!只有通过发展,不断壮大自身,我们才有能力来逐步解决原来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我们每解决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我们所背负的包袱就要少一个,压力就要轻一分,我们就可以更有余力来谋发展,我们就可以发展更快,但同时解决问题我们需要时间,而在这个竞争的时代,时间也就意味着机遇,我们消耗越多的时间,也就意味着我们在今后会面临更大的竞争,因为在竞争中,吸聚效应表现得相当突出,也就是说越是发展得快发展得早,那么它吸引到的资金、人才等各种资源就会越容易,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要抓住现在每一分每一秒,……”

    陆为民很巧妙霊的把一个情况通报会变成了一个鼓气会,几个副县长对于陆为民颇为激扬的演讲都有些触动,尤其是陆为民表现出来的对百分之六十八的经济增速丝毫不满足,甚至明确提出下半年的经济增速还应当更高的这个要求,并且对实现这个目标表现出相当强的信心都感到相当振奋。

    陆为民在年初当选代县长时就曾经在一个非正式场合下提出要力争今年双峰经济增速比去年的增速提高一倍,去年双峰经济增速是百分之二十点一,要提高一倍,也就意味着今年经济增速要实现百分之四十

    在当时几个副县长虽然都看好今年经济发展,但是也都估计今年全县经济增速有望达到百分之三十,对于要实现百分之四十的增速都还是持怀疑态度。

    但是现在看来百分之四十的增速似乎都是陆为民比较保守的估计了,看第三季度发展势头,全年实现经济增速百分之六十应该不成问题,甚至可能突破百分之七十,这在全丰州甚至全昌江省可能都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奇迹。

    “为民,你留一下。”见众人散会起身,曹刚招呼了一句。

    孟余江和邓阝少海都面无表情的各自收拾起笔记本起身离去,倒是张存厚犹豫了一下,但见曹刚并无意留他,也就走了。

    “曹书记,有事儿?”陆为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身体更随意舒服一些,曹刚这个会客室里是新换的真皮沙发,松软透气,坐起来相当舒服。

    94年已经过去了三个季度了,财政状况持续好转,已经让县里有了较为充足的底气,县委县府机关里的一些办公设施也就有财力来改善了。

    前三个季度财政入库情况比起去年暴增百分之一百六十,其中几乎全是来自二三产业,除了几个大的基建项目之外,93年招商引资进来的几个大项目全面投产占据了重要地位。

    丰祥药业、虎泰生物,这两家产值均已经过两千万的企业成为了双峰县当之无愧的招商引资明星企业,加上生意持续火爆的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洼崮镇已经毫无悬念的超越了双塬镇成为全县首屈一指的财政强镇,而沙梁和小坝两个乡借助着在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里边的入股,财政状况同样大为好转。

    洼崮镇政府内部据说已经提议要买一辆桑塔纳,好在这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意见被齐元俊毫不客气的否决了。

    连县里两位副书记都还只能凑合着和县府这边挤陆为民腾出来的这辆桑塔纳时,你洼崮镇就敢买桑塔纳,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齐元俊为此还专门来陆为民这里一趟解释这件事情,并不是镇政府想要买桑塔纳,而是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的管理方——佰达公司要买一辆桑塔纳,镇里边就说干脆让佰达公司也给镇里买一辆桑塔纳,到时候在年底分红中扣除就行了,这以讹传讹就成了洼崮镇政府马上要买桑塔纳了。

    洼崮联合工业园区的招商引资状况也相当好,而齐元俊担任洼崮区委书记和镇党委书记也保持了他原来的工作作风,使得洼崮这边的办事效率和抓落实上相当到位,几个落户联合工业园区的企业负责人都和陆为民谈及过在洼崮做任何事情只要一提出来,马上就会有政府干部来跟进落实,让你不落户都不好意思。

    相比之下县里工业试验园区虽然在基础设施建设进度上强于联合工业园区,但是陆为民总感觉他们在服务作风和质量上还无法和洼崮那边相比,他也为此专门提醒过邓阝少海,要他在注重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也要抓一抓工业试验园区管委会在工作作风上的提升。

    财政的改善也让县里不少人似乎一下子就忘了一年前的苦日子,许多心思也就冒了出来。

    他大略能揣摩到一些曹刚的意思,这一次人事调整基本上是按照曹刚的意图来主导的,但是正如徐晓春所说,不争就是争,这一次虽然曹刚全面主导了人事调整,但是对方也还是留有不少于余地。

    像把汪大东调到西陵担任党委书记而让田和泰接任垛子口乡党委书记,甚至让巴子通担任南岗乡乡长也有一些这方面的意思在里边,曹刚在这位问题的考虑处理上的确很老练,比起张存厚来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倒不是说曹刚是要刻意讨好自己什么,而是曹刚恐怕也和自己一样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就是今年双峰的表现相当好,在地区领导们心目中相当完美,这样一个上佳印象无论如何应当保持下去,那么相互容忍相互妥协就是一条必须走的路。

    “急事倒没啥,不过恐怕你也听到了一些声音,今年咱们县财政有比较大的好转,县里一些机关部门干部就提出来要考虑修宿舍楼的事情,尤其是一些老干部说县里在干部职工的宿舍楼欠账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县财政有所好转了,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了,我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很多老干部都快要退休,尤其是一些人大政协那边的老干部,对这一点反映很强烈啊。”

    曹刚语气温和,完全是一副商量的语气。

    陆为民也知道这个呼声很强,杨显德也专门找了自己,提到了这个问题,要自己认真对待,毕竟年底还有一个人大选举关。

    虽说过关不是问题,但是票数得票不高的话,也有些让人不舒服,按照杨显德意思,哪怕是一时半刻说不上这事儿,但是也得要把态度拿足,让这些老革命们看到一些希望,让他们有盼头。

    “曹书记,这财政刚有点儿好转,这些人就好了伤疤忘了疼?”陆为民没好气的道:“忘了老干部医药费报销不了的时候了?忘了教师工资欠好几个月的情形了?忘了被要账的堵着大门出不了门的时候了?”

    “呵呵,为民,话不能这么说,县里财政状况好转了,大家伙儿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你我都是在南潭呆过的,你还在地委呆过,这丰州地区几个县市区里,咱们双峰的县委县府大楼算得上是一流的,但是这干部职工的家属楼的确欠账太多了,很多三十多岁夫妻都还单身宿舍,一大家子住一间房的也不少,这对干部职工们工作积极性影响也不小哇,这一点我们要考虑到。”

    曹刚态度很平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唔,曹书记,虽然县里今年财政状况有好转,但是你也知道咱们县里基础设施上欠账一样很多,老詹已经在县政府常务会上提了几次,县里水利设施大部分都老旧不堪,亟需修缮,干支斗农毛渠需要整修的地段相当多,今年已经暴露出了不少问题,如果今冬明春还不投入的话,明年大小春都要受到很大影响了。

    陆为民叹了一口气,“另外铁峰和建委那边提出来对老城区的部分路段和公共设施维修和新建也是一个拖不得事情,这也是一个烧钱的活儿,教育局那边也提到民办教师补贴也拖欠了不少,现在正在逐步兑现前几年的历欠,哪里都要钱,……”

    曹刚笑了起来,他还很难得看到陆为民愁眉苦脸的时候,这家伙多数时候都是斗志昂扬的模样,像今天这样哀声叹气的确很少见,到底是财政好转还是恶化都有点搞不清楚了。

    “为民,饭要一口一口吃,我知道县里在农田水利和城镇建设上的欠账很多,但是随着我们县里财政逐渐好转,只会一年比一年好,对这些欠账我们也不可能一年就还清,还是需要有一个统筹规划,分轻重缓急有步骤有计划的来解决。”曹刚顿了顿,“干部职工们的家属宿舍也一样,我们也不是要一年就把啥事都办完,但是至少我们应该要有一个计划,让大家感觉到他们在工作的时候县委县府也没有忘记他们的后顾之忧。”

    曹刚的话很煽情,而且也贴近实际,陆为民得承认,对方提出的这个意见没有人能反对,谁反对,那就是和全县干部职工过意不去。

    “嗯,曹书记考虑得更周全,我们可以分成几个阶段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我的意见是现在我们县里用钱的地方太多,而这两年又是我们双峰发展打基础的关键两年,财政上的钱要尽可能的用在刀刃上,只有把基础打牢了,下一步的发展我们才更有底气。”陆为民沉吟了一下才道,他相信曹刚也应该看得到这一点。

    “我也是这个意思,县里首先需要考虑发展,我们以前欠账多了,需要逐步还账,可以统筹安排来考虑这些问题。”曹刚见陆为民松了口,也微微点头,“不过我对咱们县里今后两年的发展充满信心,今年前三季度财政比去年同期暴增160%,看样子全年完成财政收入突破七千万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如果明年能够继续保持这个增速,我们明年财政收入就能突破亿元大关,成为丰州地区当之无愧的第一财政强县。”

    曹刚感觉陆为民也有些变化,比起前期自己和他接触时那种咄咄逼人和桀骜不驯的时候好了许多,看样子这个家伙也成熟了不少,意识到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利,自己固然想要在这双峰几年里做出一番成绩来博得上边认可,为晋升打好基础,他也一样需要利用这两年来给上边树立一个成熟稳重的形象,否则像个愣头青一般的胡冲乱打,为将也许可以,为帅那就欠些火候了。

    “今年有些特殊原因,明年能不能保持这个增速不好说,但是我觉得以我们今年招商引资进来的项目情况来看,明年实现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增速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在这一点上陆为民深具信心,尤其是在曹刚默认了在全县乡镇企业中全面推行产权量化改制这一政策之后,多家经过改制的企业都焕发了生机,尤其是还有几家企业在改制一结束,就开始了大规模的生产线新增和技术改造,而企业效益也呈现出良好的变化,陆为民相信在完成全县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造之后,这些企业必将爆发出巨大的发展潜力,这对于双峰县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推动。

    握手妥协带来的效应往往是难以想象的,像去年曹刚就一直没有同意进一步在全县推进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制,而到了今年,曹刚默许了继续在全县推进改制,而这也是陆为民最为看重的一项工作。

    邓少海忠实的执行了这一计划,截止到六月底,全县乡镇企业已经基本上结束了产权量化改制,其中绝大多数都采取了MBO,少数采取拍卖的方式进行整体拍卖,总而言之,在是完成了这一历史性的壮举,而真正要评估这项工作带来的变化和效果,则需要等到明年六月才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全县乡镇企业改制结束也消除了陆为民心中的一个隐忧,这也使得这些乡镇企业不再会因为是集体企业就可以肆无忌惮伸手向合金会索要贷款,基本上斩断了这条利益链,也减轻了合金会在这方面继续为这些企业输血的可能,日后改制后这些企业都将和其他私营企业一样只有达到了贷款标准才可能获得贷款。

    听得陆为民嘴里说出百分之六十的经济增速,曹刚也禁不住怦然心动。

    按照今年的增速,即便是第四季度增速维系目前前三个季度的经济增速,那县的经济总量也将达到55个亿左右,而无论是南潭还是淮山,他们经济增速虽然也很快,但是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之间,这也就意味着超越南潭和淮山,一跃成为丰州地区的经济探花没有多少悬念。

    而如果明全县经济增速能够实现百分之六十以上,那么GDP就将创纪录实现88亿以上,如果丰州和古庆的经济增速依然保持今年的状况而没有其他意外的话,那么蹿升至全地区第二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里边还有很多变数,像丰州市今年GDP可能达到84亿,明年就有可能突破10亿大关,古庆今年前三季度经济增速依然只有百分之十三左右,按照这个态势,GDP就只能实现75亿,如果他们第四季度和明年能够所突破,毕竟基数摆在那里,也未必就能超越古庆。

    见曹刚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虽然一闪即逝,却没有躲过陆为民的眼睛。

    经济的快速发展对于曹刚这个县委书记来说是极为有利的,王自荣这个范例摆在那里,就是因为王自荣担任淮山县委书记三年让淮山县经济发展上了一个新台阶,他这个资历并不深的县委书记就可以堂而皇之在众多县委书记里边力拔头筹,抢先晋位行署副专员,王自荣既然能行,他曹刚为什么就不能行?

    凭借着他曹刚在这一年多的表现,相信已经在地委行署领导们心目中留下了一个相当深刻得要印象,如果明年全县经济发展表现一如陆为民所设想的那样,那么他曹刚就完全有资格冲击副厅级领导这个大坎儿了。

    “为民,咱们也不求其他,就按照我们自己的步伐坚定不移的走,只要能够保持目前的发展态势,顶多三年,咱们就能脱胎换骨。”曹刚兴致勃勃,很有点意气飞扬的味道,这也是素来沉稳的他很少见的一面,连陆为民都有些意外。

    “曹书记,就目前来看,我们展势头还是良好的,我们招商引资进来的项目落实消化都比较顺利,加上骑龙岭风景区已经开始试营业,到明年五一之前,骑龙岭风景区以及像附属的骑龙大酒店、长风宾馆都可以实现正式开门营业,这也标志着我们县里第三产业发展进入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期。峰岭饭店预计明年年底之前可以完成基本土建,最迟后年国庆节就能开门营业,像翠北宾馆因为阜双路和翠峰山风景区建设进度原因稍稍拖后了一些,但是这个月就能动工,差不多也能后年五一之前就能开门试营业。”

    陆为民对旅游产业一直很重视,虽然工业经济增速发展相当快,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放松对旅游这一块的关注,尤其是骑龙岭风景区的建设更是他每一次县政府常务会上必问的工作,按照他的设想,骑龙岭风景区将会带动明年全县第三产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也是改变全县第一二三产业比例的一个重要机遇。

    “唔,我们县的旅游产业发展是全地区最快的,明年骑龙岭风景区一旦正式开门营业,我相信我们县第三产业的产值会出现一个飞跃,届时我们县里可以考虑搞一个启动仪式或者说庆祝一下,邀请一些知名人士来参加,提升我们骑龙岭风景区的知名度。”曹刚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曹书记,这是该省旅投司和陆海集团、嘉桓公司他们操心的事儿,当然我们县里也可以协助做一些工作,不过我相信省旅投司、陆海集团以及嘉桓公司他们会比我们更上心。”陆为民也笑了起来,“我建议他们可以搞一台晚会活动助兴,拉抬骑龙岭风景区的名气,当然钱得由旅发司自己出。”

    曹刚也笑了起来,他知道陆为民看似豪爽,但是在用钱上却分得很清,像投入巨资补贴两大厂技校扩招一事是毫不犹豫,而且虽然遭到了县里不少人的诟病也是毫不在意,坚定不移的力推,但是像一些小问题上,陆为民却不肯随便花钱,甚至经常批评叶绪平不讲原则,胡乱签字表态,弄得叶绪平也是大为光火,觉得他一个常务副县长签一些几百几千块的事儿都要受到陆为民的约束。

    但在这一点上曹刚却赞同陆为民的态度,那就是该花的钱不吝啬,不该花的绝不乱用,当然在什么是该花的,什么是不该花的这个问题上,各人意见不尽一致,也包括曹刚和陆为民两人之间的意见也不相同。

    像在补贴两大厂技校扩招和扩招技校学生学费补贴的问题上,曹刚虽然也赞同,但是在幅度上觉得县里投入太大,而且这可能是一个长期的行为,县里为此会付出相当大,对于是否能取得预想的效果也有些怀疑,但是陆为民在这个问题上相当坚持,曹刚最终还是妥协了,同意了陆为民的意见,虽然他内心还是有些怀疑。

    “为民,商量个事儿,县委这边除了我那辆桑塔纳外,也就只有你那辆车在和县政府那边合着在用了,县委办这边的那辆伏尔加和老上海都已经老得不成样了,三天两头进修理厂,修理费也很高,老孔也和我说了几次,看看是不是能换一辆车?另外政协那边也有意见,觉得人大那边已经配了一辆桑塔纳,为什么政协就该低人一等?”

    曹刚语气中也充满了无奈,当个这个县委书记也不容易,得平衡好各方面的关系,有了难处都来找他,既要想办法解决这些人的问题,又还得要考虑县财政那边的承受情况,另外还得考虑一些老干部的意见,还真是一个裱糊匠的活儿。

    “曹书记的意见是……?”陆为民也知道这事儿恐怕吵吵嚷嚷有些时间了。

    孔令成也在自己面前诉过苦,县委办车经常送进修理厂,两个副书记和县政府副县长们争着用本该是自己坐骑的那辆桑塔纳,他简直就安排不过来。

    有一次本来安排桑塔纳送孟余江到地区开会,结果叶绪平要下乡看见桑塔纳还在,直接让司机开车送他一趟,结果半天没有回来,孟余江等不及了,孔令成只好安排那辆伏尔加送孟余江,没想到伏尔加在路上趴了窝,孟余江后来只能赶车到地区开会,迟到了一个小时,挨了尅,心情不好,回来就把他也狠狠训了一顿,让他也是有苦无处说。

    “我看是不是可以考虑买两辆桑塔纳,一辆给县委办这边,主要保障老孟和老邓用车,另一辆给政协,你那辆车还是物归原主,还给县府办那边,这样也方便工作。”曹刚沉吟了一下才道。

    陆为民挠挠头,这个头一开,只怕想要买车的就要接踵而至了。

    县纪委现在还只有一辆破吉普,县政法委甚至连一辆破吉普都没有,宣传部、统战部也差不离,都只能由县委办统一派车,这买一辆桑塔纳回来主要保障孟余江和邓少海用车,那曲元高、蔡云涛和关恒他们呢?还有县委办自己呢?

    “曹书记,县委政法委、宣传部、统战部这些部门都没有车,县纪委和县委办条件也很糟糕,县政府办这边也差不多,几个副县长挤一辆车用,买两辆车回来,我担心只会引来更多的矛盾啊。”

    听陆为民这么一说,曹刚也觉得头疼,“你的意思是……?”

    “要买就多买两台,县委办两台,政协一台,县府办一台,另外争取在年前再给纪委添一台,当然我觉得不一定非要桑塔纳,切诺基这些都行,免得那么刺眼。”

    陆为民话一出口,让曹刚也都抽了一口凉气,这小子口气倒是挺大,一下子买四台,但陆为民提出来不一定非要买桑塔纳这个意见倒是挺合适,切诺基不是轿车,看上去更像是工作用车,也挺适合情况。

    “行,我看给县委办买一台桑塔纳一台切诺基,县府办那边就买一辆切诺基,政协买一台桑塔纳就行。”曹刚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的话题又回到了关于县委县府各部门家属楼的问题,探讨了好一阵,才算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意见,确定下来在年前选址启动第一批新建家属楼的工程。

    看见陆为民离开的背影,曹刚非常满意。

    他不认为陆为民现在的姿态是在刻意讨好自己,张存厚觉得这是陆为民为了年前选举所作的姿态,曹刚不以为然,县长选举是等额选举,如果连等额选举都出了问题,那除了他这个县委书记在中间作怪故意破坏选举的话,那就没有其他原因了,真要除了这种事情,那首先就要追究他这个县委书记的责任而不是陆为民的问题。

    他觉得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方面是陆为民经过了和自己这一年多的磨合,两人开始相互适应,尤其是陆为民本来主要精力就放在发展经济上,在这一点上两人并没有太大的矛盾冲突,纵然有一些,也在可以容忍范围之内,所以两人关系也就日趋缓和。

    另一个原因应该是陆为民也的确成熟了。

    这一年多的风风雨雨对陆为民来说也是一个成长过程,作为一个年轻干部,两年时间,从地委书记秘书到县委常委、区委书记,再到县委副书记最后到县长,这中间过程态度,频率太快,使得陆为民的确有些不太适应,但是今年这一年算是给了陆为民一个自我磨砺的机会,让陆为民也有更多的时间来自我反省,曹刚觉得时间和经历应该是一个人成长最好的养料,陆为民也正是通过这一年的锻炼才逐渐成熟起来的。

    不过这种成熟并不意味着陆为民就会变得对自己俯首帖耳,随着他变得更加成熟,很多工作上可能也就会更有主见,和自己产生分歧的可能性也会增加,而在一些问题上的做法可能会更策略,但在一些问题上甚至也可能会变得更强硬。

    说实话,要驾驭这样一个县长还真是有些劳神,但是曹刚也不得不承认陆为民在让自己伤透脑筋甚至有些事情上大失颜面的时候,也给自己带来很多惊喜,尤其是经济工作上绝才惊艳般的表现更是让他也受益颇多,相比之下邓少海的表现更多的是萧规曹随。

    曹刚觉得自己正在逐渐适应这种变化,甚至还有些期待今后的合作,因为这种合作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政绩光彩。

    同样离开曹刚办公室的陆为民也一样颇有感慨。

    刚才曹刚的姿态不可谓不尊重自己了,几个事情都完全是以商量的口吻来和自己探讨,对自己的意见也都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即便是有一些不符合他的意图,也都是反复解释,如果这种情形下自己还是要固执己见,那就有些不识时务了。

    曹刚的意见不是只代表他自己,他提出这些意见也是表明一个群体的态度,比如像县委县政府各部门的家属楼问题,虽然陆为民觉得县财政有限的资金需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上,但是他也不能不考虑党政机关干部这样大一个群体的态度,说直白一点,党委政府要开展工作还得靠这帮人,没有人可以忽略这些人的态度。

    所以当曹刚明确表示这个意见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时,要陆为民认真考虑时,陆为民也不得不妥协。

    万事不可能都按照自己的观点想法来,即便是县委书记也不行,曹刚一样清楚县财政这些资金可以用到更需要的地方,也能给县里发展带来更大的效益,但是作为县委书记他一样不敢违逆这个群体的意见,所以他才会选择支持,自己也一样。

    哪怕是自己担任了县委书记,在那个位置上,还是一样会作出和曹刚一样的选择,这大概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回到县政府大楼里,迎头碰上了婀娜娉婷走来的萧樱,看见陆为民,萧樱脸下意识的就红了一红,那份妩媚妖娆顿时让本来有些幽暗的大厅都为之一亮。

    “怎么,萧樱,有事儿?”陆为民心里一荡之后,面色如恒,微笑着问道。

    “嗯,我找章主任汇报一下远东林业和紫台化工两个项目的进展情况。”萧樱抚弄了一下额际秀发,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那一日陆为民和石梅把萧樱送到医院去看了看伤,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挫伤,敷了药,然后石梅又不得不充当萧樱的朋友给招商引资局那边打了电话请假,陆为民也不得不给章明泉说了一声自己在昌州有点儿事,耽搁一天。

    当天也是石梅陪萧樱回,充当起萧樱远房表妹这个角色,才免了陆为民的尴尬。

    “脚没事儿了?”陆为民看看四周无人,小声问道。

    “没事儿了,好多了。”萧樱脸微微一烫,目光下意识的四处逡巡了一圈,见没人才咬着嘴唇回答道。

    “那就好。”陆为民点点头,目光又从萧樱胸前掠过,看得萧樱身子也是一阵酥软,尤其是那胸前曾被陆为民握住揉捏的所在,更是有一种触电般的麻痒,让她差一点就要伸手挡在自己胸前了。

    若说是自己对眼前这个英俊奋发的男人没有半点感觉,萧樱知道那是自欺欺人,年轻有为,能力出众,手腕通天,更难得的是对人却毫无架子,而自己还曾经误会过对方的好意,这让萧樱也曾颇感歉疚。

    当然把自己推上这个位置时萧樱也曾经怀疑是不是对方有所企图,这种男人太多了,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染指垂涎的女性,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无论是以前的梁国威、戚本禹还是李廷章,都差不多。

    但一年过去了,与陆为民和章明泉几个人接触这么久,萧樱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虽然自己小心翼翼,但是陆为民却好像没有什么感觉,而且那一次郭满堂殴打王伯通事件,陆为民也是苦心孤诣的维护自己名声,之后她也曾经有过一些担心,但后来证明一切担心都是多余,对方并没有挟恩求报,依然如常,这反而让萧樱内心深处有一点儿淡淡的失望。

    在发现了自己这种情绪之后萧樱也有些为自己的这种微妙情绪感到羞愧,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却不是以意志为转移,虽然萧樱也知道自己对陆为民那种感觉纯粹是一种好感,但是这种好感却随着接触越多而变得更加浓厚,某一晚她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出现自己梦中,而且是那种梦境,这让萧樱羞不可抑之余也有些说不出的憧憬,这一度让她辗转难眠。

    陆为民自然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是以那样一种方式进入萧樱内心,见萧樱似乎还有些羞臊之意,所以他也就点点头,径直上楼了。

    十分钟后,章明泉和萧樱已经坐到了陆为民办公室里。

    萧樱是很不想来陆为民办公室的,尤其是前些天那一次事情之后,她就更注意了,深怕被郭满堂抓住啥把柄造谣污蔑,影响到陆为民。

    但章明泉非要让她一起来汇报,她也知道章明泉是一番好意,毕竟前几轮人事调整都没有让章明泉卸掉兼任的招商引资局局长这一职位,而自己这个副局长其实也就有点儿主持工作的意思,章明泉这么做无疑也是希望日后他卸任就由自己来接任。

    听完萧樱的汇报,陆为民略加思索,缓缓道:“远东林业这个项目我的意见是让他们多走一走看一看,我们县地貌特征丰富,像开元这边有丰富的林地资源和种植苗木的传统,而凤巢那边荒芜的林地山坡更多,都很适宜他们在这里发展苗木种植和经济林的种植培育,他们无论在选择哪里我们都欢迎,都会以最优惠的条件给予支持,这一点你们可以明确无误的转达给他们。”

    “明泉,萧樱,你们要多向詹县长汇报,农业这一块现在看来单纯想要依靠传统种植业来实现增收难度很大,但是如果能够拓宽思路,多条腿走路,那在局部地区我们还是寻找到一些增收致富的路子,像远东林业这样的现代农业企业对于我们这些传统农业地区的可能带动作用弥足珍贵。”

    章明泉和萧樱都点头称是。

    “至于紫台化工这个项目,我建议你们认真了解一下这家企业的真实背景和原来在其他地方的经营状况,我不是绝对环保主义者,也不反对化工项目来我们县里落户发展,但是化工产业不是我们县里优势主导产业,而且化工项目在环保问题上往往要承担更大环保压力,所以我建议你们不要看到对方口气大投资大,就觉得自己矮人一头,人家一放大话,就深怕人家走了,我们现在不是招不到商引不到资,就算是招不到商引不到资,也不能随意把一些环保污染严重,日后可能带来太多环保压力的项目引进来,否则日后我们往往要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代价来弥补,在这一点上,明泉,萧樱,你们要有清醒的认识。”

    陆为民语气虽然平和,但是语意却是清晰坚定无比,这让章明泉和萧樱都有些诧异。

    在他们看来紫台化工这个项目也是他们费了很大精力才算是基本上说到一条路上,一旦这个项目落户到双峰,建成投产之后每年至少可以为县里增添三千万以上的产值,创造利税也可以达到四百万以上,可以直接带动三百个劳动力就业,可以说是一个极其具有价值的项目。

    相比之下远东林业这个公司不但规模上说不上多大,而且在条件诸多挑剔,来县里考察了几天,看了不少地方,但是都不明确表态,而且言语中也是有些看不上双峰的条件,虽说这投资商是大爷,但是这样挑三拣四不说,还条件苛刻,在租用土地上也是要求颇高,这让素来对投资商相当亲善的章明泉都觉得难以忍受,所以这个项目上他都有些灰心,但没想到在陆为民这里却得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态度。

    章明泉也不是不知道化工项目可能会有一些环保问题,事实上别说化工行业,像造纸、制革、冶金、建材、食品、生物这些行业,哪个没有污染,顶多也就是否严重或者说治理是否到位而已,但章明泉觉得应该辩证的看问题,不能因噎废食,尤其是现在招商引资的竞争越发激烈的情况下,更应该考虑发展的问题。

    紫台化工投资规模不小,预计可达一千五百万以上,这样大一笔投资放在哪里都是一个令人垂涎的项目。章明泉甚至可以肯定,只要双峰这边稍微表露出一些冷淡态度,人家可能就会扭头就走,有的是地方等着他们,而且你在政策优惠方面稍微差一点,人家还不会答应呢,若是按照陆为民这个意见,那紫台化工铁定没戏。

    “县长,我觉得紫台化工这个项目还是应该要好好争取一下,我知道您的顾虑。化工项目有污染是无可回避的,但是化工产业依然在国内发展很快,这一点我们也不能否认。有污染不怕,关键是工艺问题和治理设施是否到位,紫台化工投资规模在两千万左右,在我们丰州都算是比较大的投资了,这么大的投资在治污投入也不小,我觉得只要我们在选址选好,监管到位。这个项目应该是很有前景的。”

    章明泉的语言很委婉,陆为民当然听得出对方话语中的含义。他在心里苦笑。

    不能因噎废食,发展压倒一切,这个观点在这一年多因为双峰经济迅速发展起来而盛行一时,言必称发展才是硬道理,工业强县,工业兴县,谁要是和引进项目过意不去,那几乎就是罪大恶极了。

    自己今天的态度大概是让章明泉和萧樱都不惑不解,虽然之前自己也曾经在不同场合下提出过招商引资应当符合县里发展方向。应当考虑县里的环境承载能力,但是很显然这后边一句话没有多少人注意,这年头只要能招来商引来资,哪怕是造假制假,估计也没有人多说啥,更别说是一些“微不足道”污染问题了。

    “明泉,我问你一句。这个项目投资多大,年产值多少,利税多少,能带来多少就业机会?”陆为民沉吟了一下问道。

    章明泉精神大振。如数家这般的一一道出:“紫台化工总部在江苏,他们准备投资的这个项目一期投资可达一千八百万以上,建成投产之后每年可实现产值三千万元以上,实现利税四百万元以上,吸纳三百名以上劳动力就业,每年光是这些工人的工资收入就可以达到一百五十万元以上,相当于为全县农民人均增收两块钱。”

    陆为民摇摇头,章明泉这家伙知道自己是最重视农民人均增收这个问题,所以每每在招商引资项目问题上都要详细了解项目投产以后可能解决劳动力就业和劳动力工资问题,在这一点上也深得陆为民心意,但今天章明泉提出来却让陆为民很是刺耳。

    “嗯,看来这个项目如果真的建成投产所产生的效益真的难以估量啊。”陆为民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句。

    “还不仅止于此,如果发展顺利,企业可能还会追加投资上马二期,……”章明泉兴致高昂。

    “明泉,如你所说,这样大一个项目如果要上马投产,你觉得如果突然发现它有一些环保问题,县里能阻止它继续投产么?如果建成之后,效益一片大好,但是却发现它的污染程度超出我们之前的预估想象,我们可以勒令它停产整顿,直到彻底解决污染问题之后再复产么?”陆为民不动声色的一字一句反问:“还有,如果这个项目工艺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先进,而如果要投入治污的资金巨大,或者说运行环保设施的成本高昂,甚至可能导致企业无法盈利,那么我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继续生产,还是坚决的让它关闭停产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提出来让章明泉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脸上的表情变幻复杂,好一阵后,才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低下头。

    “萧樱,你说呢?”陆为民见章明泉不吭声,把目光转向萧樱。

    萧樱犹豫良久,才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我想恐怕我们很难让这样一个企业停下来,即便是我们监管部门想要让它停下来,恐怕县里也不会同意,就算是县里要让它停下来,恐怕这样大的投资项目,地区也肯定会打招呼,要求恢复生产,或者说要求一边生产一边治理。”

    听得萧樱这么说,陆为民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萧樱在招商引资局干了这么久,也对政府里边的事情有所了解了,这样大的项目想也想得到一旦建成投产,肯定会成为各级领导心目中的宠儿,一点污染在领导们心目中可能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甚至连章明泉也一样有这样的观点,这也是当前绝大部分人的看法。

    可是作为有着前世记忆的自己来说,有着太多这样的深刻教训,之前觉得没有什么,多年以后才发现为了整治这些污染,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倍的代价都无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作为县长,我当然也希望这样大的项目能落户我们双峰,这可以给我的政绩带来更光辉的一面,但是作为一个干部,我不能仅仅为了我们眼前的这一点利益就忽略了这些利益背后可能隐藏的危害,尤其是这种危害可能是长期的甚至是无法弥补的,这不能不让我们慎重对待,全面评估。”

    陆为民的话让章明泉和萧樱都有些感悟却又有些唏嘘,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会拒绝紫台化工,但是陆为民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无意说明了许多,这个项目陆为民在前期肯定已经有所了解,才会有这样先入为主的看法,要招商引资局这边认真考察了解这个项目业主的背景和原来经营状况,也就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但是这个项目投资将近两千万,而且明确会带来这样大的收益,对于像双峰这样急需投资的农业县来说,即便是前期在招商引资上颇有斩获,这个项目一样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个项目。

    “县长,恐怕县里其他人不会认可你这个观点,曹书记和邓书记他们都不会认可,叶县长和高县长也不会认同,这恐怕会很麻烦,邓书记一直盯着这个项目,催得很紧,我感觉……”章明泉张了张嘴,觉得嗓子有些发干,有些干涩的说了出来。

    这件事情看来真有些麻烦了,邓少海虽然在很多问题上和陆县长是一致的,但是这个项目是邓少海牵线搭桥引入的,他本人相当很看重,前期几乎是他一力在推动,现在陆为民要反对,恐怕立马就会让两个人原本亲密的关系产生裂痕。

    萧樱也是脸色有些发白。

    她当然明白章明泉话语中的含义,县委县府里边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赞同陆为民的意见,他们肯定都会竭力要把这个项目挽留下来落户县里,而这一次恐怕不像其他事情上陆为民可以找到一些同盟军,最终的结果可能是陆为民会成为一个孤独者被推到悬崖边上,这样的结果可能会对陆为民的威信产生难以想象的损害。

    “我知道,我没有说这个项目不能落户我们双峰,我只是说需要按照法律政策允许范围内认真审查这个项目,像这个项目建成是否会对周围环境产生负面影响,投产运行产生污染问题治污设施是否能解决,这些问题我觉得都应当要严肃认真的评估,不能走过场,也不能打折扣。”陆为民显得很淡然,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县长,恐怕其他人不会这么想,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可能需要提前和邓书记商量了一下,他在这个项目上花了不少心血,不要因为在这个项目上的分歧影响了……”章明泉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很含蓄的看了陆为民一眼。

    邓少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陆为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为民,我需要一个真实的理由,而不是你这个似是而非的借口!”

    “我说过了,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没有别的原因。”陆为民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能把邓少海说服,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邓少海在这个项目上表现的如此强硬而激烈,甚至是怀疑自己在这个项目上有什么个人私心,这让他也有些失望和遗憾。

    “问题是你所说这些都是臆想和虚构,根本不成其为理由,没有发生的事情,你凭什么就下断语?”邓少海几乎要咆哮起来了,脸涨得通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污染污染,你把污染提到这么高的高度,难道其他企业就没有污染?国情如此,你要标新立异,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项目被别人夺走,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老邓,你冷静一些,我没有说不允许这个项目在我们双峰落户,但是化工项目的污染情况你应该清楚,带来的长期污染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即便是环保设施再齐全,但是我们都知道以目前的工艺,根本无法做到不污染周围环境,而且据我所知这个项目如果要想确保污染减少到最小,环保治污设备投入巨大是一回事,而且运行起来投入更是不小,我很怀疑这个企业能否做到。”

    陆为民顿了一顿,看着邓少海,“老邓,你向我保证没有意义,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确信这个企业建成之后能做到这一点?”

    被陆为民的话噎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气得胸脯急剧起伏,邓少海不知道陆为民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就这么执着纠结于环保这一点,紫台化工投资方已经明确提出他们会上最先进的治污设备,也会用国内最先进的工艺流程,当然你要说做到一点污染没有肯定不现实,但是陆为民却咬着这一点死犟,这让邓少海真的有些生气了。

    “为民,我觉得你有些过于苛求和预先假定了。我说了,你要做到化工企业一点污染没有。那不现实,放眼国内,再先进的工艺流程,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污染,但我们自信可以把这个危害下降到最小,县里也有环保局。地区同样也有环保局,他们的职责就是监管。我希望你能理性现实一些,不要被那些流于书面研究的东西所约束,紫台化工算是相当注重这方面的,他们也要立足于长期在我们双峰发展,,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

    “老邓,我们现在可以这样说,但是事实上你我都清楚。紫台化工虽然投资这么大,其工艺流程并非很先进,产生的污染并不小,至于说治污设备,启用运行的成本相当高,而且即便是全面启用,一样会有相当大污染无法处理,会对周围环境造成影响,尤其是对地表水和地下水的污染。更为严重。在这一点上,如果没有一个周全的解决办法。相当危险。”

    陆为民不为所动,他知道邓少海所说的没错,但是关键在于他对党委政府是否能做得到没有信心,如果无论哪家企业都能完全严格按照国家亦有法律法规来执行,那就真的一切OK了,问题是可能么?

    就像他和章明泉所说的那样,面对那样大的利益,炙手可热的GDP,利税,劳动力就业,归结起来就是显赫无比的政绩,甚至也还可能夹杂某些人私人利益在里边,而出的问题也许当时不彰,可能要等到多年以后才会见得出危险,这种情况下,你能挡得住么?

    陆为民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与其到那时候来懊悔,最终还是要得罪人,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摊开,把问题扼杀在萌芽阶段,虽然现在这个阶段对于即将面临选举的自己同样不是好时机,但是他至少可以求一个心安。

    “你的意思是有一个周全的解决办法,就可以?”邓少海松了一口气,“我记得你说过翻年县里要考虑建污水处理厂的问题,那么紫台化工如果真的有无法处理掉的污水可以通过县里建的污水处理厂来解决啊。”

    “老邓,县里要建污水处理厂,那是处理生活污水,如果要处理工业废水和污水,尤其是化工企业的工业污水,恐怕力有未逮。”陆为民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很难说服对方,但是现在他又不得不这样做,他知道这样可能会使自己和邓少海本来十分密切的关系出现一道难以弥合的裂痕。

    死死的盯住陆为民,邓少海沉默良久,“为民县长,这个项目我觉得很有价值和意义,对于工业试验园区来说,也是一个招商引资的重点项目,我和曹书记以及老叶他们都商量过,他们都很看重这个项目,认为这对于我县加快工业强县的建设很有帮助,这个项目县里必须要推进。”

    陆为民听出了邓少海话语中隐藏的意思,那就是他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妥协,坚持要推动这个项目,这在陆为民预料之中。

    “老邓,你有你的观点,我有我的坚持,我想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各抒己见,开诚布公的交换意见,也应该集思广益,对这个项目进行更充分完善的论证,这样更加科学,也对于我们自己更加负责任,你觉得呢?”

    陆为民态度很坦诚,但是看在邓少海眼中却是格外不是滋味,他当然清楚陆为民的意思是什么,陆为民这是要把这个问题复杂化,甚至可能提交到人大那边去,企图利用人大那边的力量来阻挠这个项目,他站起身来,轻轻的哼了一声,“那随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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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少海和陆为民的争吵很快就在县委县府大院里传开了,这是邓少海来双峰之后第一次和陆为民公然争执,而且争吵的激烈程度更是让所有人为之瞠目结舌。

    曹刚揉了揉自己下颌,微微苦笑,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不一般的强项,同样的故事又要在双峰上演?

    陆为民利用人大的声音来制约反对声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在南潭的时候就尝到了这个问题的苦头,启天纸业至今仍未能在南潭县经济技术开发区落户,征用数百亩土地依然荒置,为此曹刚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才算是脱责,否则仅仅是来自省委组织部的影响就有可能让他从南潭县长升任双峰县委书记的希望落后。

    不过现在他作为县委书记,站的高度不一样,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了,当年安德健可以用一招如封似闭太极推手把启天纸业推到了县人大那边,硬生生把这个项目给搁到了他升任地委秘书长之后,他曹刚却没有那么多时间,这个项目必须要有一个明确说法,而且正是邓少海和陆为民闹崩的时候。

    看似他应该支持邓少海压制陆为民才是最佳策略,曹刚也自信可以在这常委会上可以轻而易举的压倒陆为民,在紫台化工这个项目上除了陆为民自己外,可以说他很难获得其他常委们的支持,包括冯可行和关恒这些陆为民的铁杆盟友们。

    紫台化工是地区行署常务副专员焦正喜引荐来的项目,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项目的确具有投资规模大,建设时间短,建成之后效益大,带动劳动力就业也不少,从理性角度来判断,这个项目是绝对值得支持的。

    但是曹刚却知道陆为民不是蠢人,他之所以要坚决反对这个项目自然有其道理,紫台化工可能带来的污染问题是不容回避的,什么前期环评和企业治污设施建设这些表面上都是光鲜,但其实却瞒不过人,他曹刚知道,邓少海也知道,但是谁都不会认为这点儿问题是拒绝这个项目的理由。

    在这个问题上,曹刚虽然内心也认为这个项目必须要拿下,但是他也和陆为民有同样的忧虑,这个企业一旦建成落户,立即就会带来污染问题,如果这个污染问题在很短时间内就会爆发,甚至引起其他社会问题,那么他这个县委书记是脱不了干系的,尤其是在陆为民坚决反对这个背景下,就更容易被人拿来当事儿说。

    从某个角度来说,曹刚还真有些佩服陆为民这个家伙的勇气。

    为了坚持他自己的意见,竟然不惜和他的铁杆盟友撕破脸,要知道邓少海是焦正喜信任的人,而焦正喜把这个项目交给邓少海,一方面固然是信任邓少海,要位邓少海拉政绩,另一方面同样这个项目在双峰落户产生巨大效益,也能为他焦正喜争脸。

    他陆为民不是不清楚这里边的故事,而且也知道就算是通过这个项目落地,那也是县委集体决策,和他这个县长关系并不大,但他还是要硬着脖子要阻拦,这究竟是一种不会做人还是政治幼稚?曹刚还真是不好判断,或者真是高瞻远瞩拥有一份政治良心,要先天下之忧而忧?

    “幼稚!这不是幼稚是什么?标新立异,自命不凡,一副为民请命的模样,我们都是要祸国殃民的佞臣昏官,他才是明察秋毫之末的魏征海瑞。”叶绪平愤愤不平的把杯子往桌上一搁,“将近两千万的投资,建成之后每年三四千万的产值和四百万的利税,这还不算带来的劳动力就业收益,他不是时时刻刻都把怎么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挂在嘴上么?怎么这会儿又选择性的失忆了?”

    叶绪平颇有情绪的话语让曹刚和孔令成都禁不住皱眉,倒是张存厚颇有同感,每一次和陆为民交锋都未能占得上风,但这一次不一样,陆为民是犯了众怒,而且是不带任何私人感**彩里边的众怒。

    “老叶,怎么说话的?”曹刚脸色一沉,“为民也有为民的考量,化工企业有污染是不争的事实,他提出来的担忧也不是杞人忧天,关键是我们要怎么来解决这两者之间的矛盾。”

    “曹书记,这是因噎废食,太可笑了,有污染就不发展了?全国三十个省市,哪个省市没有化工企业?比这个项目规模小得多污染大得多的企业比比皆是,而且就算是非化工类企业,比如造纸、建材、冶金这些企业不一样也有污染,关键是怎么来看待这个问题,要用辩证的观点和发展的观点来看待这些问题。”

    叶绪平这段时间狠狠的学了一些新名词儿,这一下子就显摆出来了,辩证和发展的观点,这些貌似只有在报纸和书本上的东西从自己嘴里冒出来,说不出的顺溜得意。

    “曹书记,我觉得老叶说得有些道理,总不能怕鱼刺卡着就不吃鱼了吧?污染这个问题也不是新问题,年年提年年有,年年治理。要不要环保局这个部门干啥?有污染,该上设施上设施,该治理就治理,没啥大不了,县里也不是只有这一个项目有污染,难道说联合工业园区的几家制药厂就没有污染?不能厚此薄彼,心存偏见吧。”

    张存厚加入帮腔的队伍,“今明两年是县里打基础上台阶的两年。这个项目落户,明年建成就能带来数千万的产值,数百万利税,我们不争取,其他周邻县份立马就抢过去了,这种情况决不能发生在我们身上。否则我们就是失职。”

    “令成,你觉得呢?”曹刚没有搭话,而是看了一眼一直没有搭腔的孔令成。

    张存厚心中一紧,他发现曹书记似乎越来越看重孔令成的态度,重大事项上,孔令成的话语权也在不动声色间增长着,这让他对这个县委办主任也有了一种嫉妒和忌惮混合在一起的敌意,只不过现在他必须要把这种感觉隐藏起来。

    “呃,曹书记。我虽然也不赞同陆县长的意见,但是我在想一个问题,陆县长是多么精明的人,他在这个问题上就看不到我们所提的这些问题?他为什么这么坚持,我想肯定还是有一定道理,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最好能够找到一个大家都能够接受,或者说勉强能够接受的解决办法来是最好不过了。”

    孔令成话音刚落,叶绪平已经迫不及待的反问:“大家都能接受?怎么接受?这话说得容易。要做得到才行。”

    曹刚目光还是落在孔令成脸上。孔令成沉吟了一下,“陆县长并没有说县政府不允许化工项目落户我们双峰。只是说必须要解决污染问题。而紫台化工的污染主要是废气、固体废物、和污水,尤其是工业污水和废液,我了解过,化工污水目前仅靠企业自身的治污设施是无法解决的,这恐怕还需要二次处理才行,也就是说从化工企业出来的污水首先需要经过他们企业自身的污水处理系统来过滤一遍,然后再送到专门的工业污水处理厂里来进行处理,达标之后恐怕才能说得上外排的问题。”

    “哦?老孔,你什么意思?”叶绪平目光闪烁不定,看着对方。

    “意思很简单,如果能够解决工业污水和废弃排放问题,紫台化工也并非就不能落户双峰。”孔令成用词很谨慎,他其实隐约感觉到陆为民内心是不愿意接受这个项目落户的,但是鉴于县里边这样强大的支持力量,纵然他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阻挡,所以才会主动提出了这样一个先决条件。

    “老邓不是也提了由县里准备建的污水处理厂可以处理生活污水,要处理一般工业污水都相当困难,更不用说尤化工废水了,这不是等于没说?”叶绪平没好气的道。

    “呃,虽然现在我们规划的污水处理厂只能一般污水,但是如果县里可以从长远考着想,是不是可以考虑对先有这个规划进行调整,扩大规模升级标准,使之成为能够处理包括化工废水之内的污水处理厂呢?”孔令成目光投向了曹刚。

    曹刚一时间没有吱声,叶绪平却皱起眉头,“老孔,你知道不知道要建设一个可以处理化工废液的污水处理厂需要多少钱?而就算是建起了,要运行这个污水处理厂的成本有多高?据我所知,目前除了昌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外,好像全省还没有其他哪个地市建有这样的污水处理厂,你就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污水处理厂有多么不简单了。”

    叶绪平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二百五,他当然知道化工行业的污染问题,也考察了解过污水处理厂的建设和运营成本,正因为如此才会出言反对。

    孔令成却不说话了,这就不是他所能管得了的了,他只是提出这样一个可能的建议,至于采纳不采纳,那需要曹刚来做判断。

    曹刚也有些犹豫,本来污水处理厂的建设问题就在县里引起了不少争议,不少人都认为把资金花在见污水处理厂上有点儿过于超前了,现在孔令成又提出可以考虑建规模更大标准更高的污水处理厂,不用想在投入上又会大许多,这对于县财政来说又是一个不可承受之重,但是如果没有这一个条件作缓冲,恐怕陆为民是绝对不可能妥协让步同意这个项目的。

    即便是有了这个条件,陆为民是否会同意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虽然陆为民反对,县里一样可以形成决议上马这个项目,但是曹刚却总觉得有些隐患。

    启天纸业在南潭那个项目现在都未能上马,当时自己也是怨气满腹,但是现在看来未必是坏事,启天纸业在洛门的那家厂子屡屡被省环保局点名批评,虽然还是维持着生产,但经常面临各种检查和处罚,所以才一直想要搬迁走,但是由于这个厂子已经被省环保局盯住,所以搬迁到哪里都是麻烦。

    尤其是据说新上任的环保局长很有些风骨,和省里分管领导也是屡屡发生顶撞,直接捅到两位主要领导那里,所以紫台化工如果出点儿问题,也保不准会不会有麻烦。

    “这个问题暂时不要争论了,老叶,你和老高对污水处理厂项目重新进行规划,评估一个可以处理化工废水的污水处理厂所需资金,另外也要对这个污水处理厂的运营成本有一个概算。”曹刚不再犹豫,很果断的拍板。

    “曹书记……”叶绪平一愣之后,正欲反对,曹刚已经摆手制止,“这件事情就这么办,紫台化工项目前期还是让老邓继续跟着走,你和老邓衔接好,不要延滞,但是也不要急于求成,利用这一点反过来做一做投资方的工作,确保他们的治污设备必须要在项目建成时就能投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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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浑圆的臀部被一条黑色的筒裤包裹的摇曳生姿,背后的那条拉链隐藏得很好,陆为民寻找了很久才算是找到,悄然将它拉下。

    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女人白玉观音般的面庞渐渐红润起来,美眸间水雾般的朦胧让女人变得更加妩媚妖娆,似乎是感受到了身畔这个男人有些烦躁的心绪,女人并没有阻止男人有些放肆的行径,荷叶边的工艺精绣衬衣被掀了起来,男人有些粗鲁的把纯黑色的胸罩罩杯往上一推,贪婪的揉弄起她胸前那对饱满丰硕的**起来。

    嫣红的**两点在很快就在男人恣意的把玩搓揉下翘立起来,女人只能羞涩的将身体紧紧贴在男人身上,半闭着眼眸喘息着,筒裤已经滑落在地,黑色蕾丝小裤让这具**显得更加丰腴诱人。

    伴随着紧贴着自己腹下那凸起的巨物,女人幽怨的瞪了一眼只顾着在自己胸前两团白肉上肆虐的男人,还是顺从屈腿弯腰褪下小裤,然后微微摇动着腰肢调整着位置,让男人的**迅速的刺入自己早已经湿滑不堪的花径中。

    “噢,……”女人的婉转娇吟无疑是男人最好的慰藉药,陆为民狠狠的将女人双腿分开来,将自己身体挺入对方体内,伴随着书桌的阵阵咯吱声,一抹空白在两个人的脑海中爆炸开来。

    缓缓从**余韵中回过神来的女人,一只手搂住男人的颈项,将身体紧贴在男人腰际,一只手用手巾轻轻拭去男人额际的汗珠,温柔无比的看着这个男人,“你有心事?”

    “嗯。”陆为民轻轻应了一声,在外边伪装很累,他不想在女人面前也掩饰。

    “嗯,慢慢来,你肯定能行。”隋立媛目光如水,静静的依偎着这个男人,对于这个男人,她有一种莫名的异乎寻常的信任,从未动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