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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立本终于到了,免不了一阵热情寒暄。

    这位昔日的政法委书记对陆为民也一直相当看好,但是陆为民如此速度快速窜起,还是让他大出意料。

    五年多工作时间就走上县委书记岗位,就算他是大学入党,就算他能力本事绝才惊艳,就算是他踩上了领导秘书这个别人无法企及的台阶,但是总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陆为民对张立本的印象也相当好,他也知道自己在南潭时张立本一度想把自己要到政法委去,虽然自己并不愿意到政法委去工作,虽然这种想法并未变成现实,但是他还是很感激张立本对自己的看重。

    走宋州可以走两条路,一条是走昌州到宋州,距离在三百四十公里左右,昌宋公路是最早的二级路,一百二十公里,路况很好,一个半小时便可抵达,现在据说要改扩建为一级路面。

    还有一条路也可以到宋州,那就是走阜临公路,经宜山到宋州,二百八十公里,但是现在阜临公路还刚刚开始建设,这条路还只是一个设想,如果走洛门到宋州,路程要增加不少不说,路况也不太好,并不划算,所以只能选择走昌州。

    陆为民开车技术又快又稳,虽然现在他开车时间并不多了,但是手感还是很好,而且一路上三个人话题也很多,心情愉快,原本枯燥的行程也就一晃而过。

    四点五十准时穿过昌州走上了昌宋公路,昌宋公路车流量很大。但是路况极佳,很多地方虽然名义上是二级路面,其实已经扩展到了四车道,交通设施齐备,而且经过沿路县城都已经绕过了城区,所以一路行来都没有多少阻碍。

    陆为民把车速基本上一直保持在九十到一百公里之间,略略有些快,只是在车流量较为密集的时候把速度略略降下来,但是还好基本顺畅。

    进入宋州城区时刚好六点一刻,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汽车速度才慢下来,三个人也才有闲暇来看这个号称昌江省的第二大城市。

    说宋州是昌江第二大城市并不仅仅是因为宋州人口在全省占第二位,仅次于昌州,而是因为宋州城区范围和城市人口数量也远远大于省内其他城市。也是国务院确定的十九座较大城市,92年7月获得国务院批准,与淄博、邯郸、本溪一起成为较大城市。

    宋州还是昌江省自建国以来最早成立的地级市,城市人口、市区面积发展速度在八十年代中期以前也远远超出省内其他城市,一直要到八十年代后期,才逐渐被昆湖、青溪这些经济迅猛发展的城市赶上来,但是即便是现在宋州的城市人口和城区面积也还是超过昆湖、青溪,只不过在经济总量上已经与昆湖、青溪这些后起之秀甩到了后面,甚至也被桂平、宜山这些以前根本不值一提的小兄弟所超越。

    但是宋州人与生俱来的傲慢还是让他们不屑于桂平和宜山这些乡巴佬相提并论,甚至连昆湖和青溪这些经济总量把宋州远远甩下的城市。他们也一样看不上。似乎觉得在昌江,除了昌州和宋州敢说是大城市人,其他都是不值一提的乡巴佬。

    当然在傲慢自尊背后却还是有着很多羡慕嫉妒恨,毕竟昆湖的GDP总量已经超过了宋州两倍,而青溪GDP也接近宋州的两倍。城市居民可支配收入和农村人口人均收入均已远远超过了宋州,无论是昆湖还是青溪,人口都只有宋州的三分之二多一点。

    这样巨大的反差使得宋州人在内心深处失落自卑的同时也让他们表面上却显得格外张扬自傲,对涉及到与昆湖和青溪等地相比时也是格外敏感。

    尤其是在汽车新牌照换发时。为谁来占这个昌B牌照据说也很是起了一番波澜。

    昆湖认为他们是全省当之无愧的老二,无论是GDP还是财政收入,抑或是居民人均收入都远远超出其他地市,他们理当获得昌B这个牌照,并举出了粤B深圳,川B重庆等例证。

    而宋州方面反应则更为激烈,他们强烈反对按照经济实力来安排牌照顺序,而提出了成立地级市的历史来排序,认为历史是永恒的,而经济发展水平只代表一时,要知道在七八十年代宋州经济实力毫无悬念的是全省第二,只不过是在八十年代后期才渐渐落下来,宋州以后一样可以重振雄风。

    几番波折之后,宋州还是如愿以偿的争到了昌B这个牌照号,但是无论是昆湖还是青溪人,都毫无例外的嘲笑宋州这个昌江病夫,外强中干,却又爱慕虚荣,死皮赖脸的争到这个昌B牌照,却又没有与第二城市相匹配的经济实力,让昌江蒙羞,这种说法也一度甚嚣尘上,让宋州人对昆湖和青溪方面充满了怨恨。

    虽然宋州争到了昌B这块牌照号,但是其他地市便在没有按照城市成立顺序来,而基本上是按照经济实力来排序,昆湖当之无愧拿下昌C,而青溪也拿下昌D。

    宋州的城区面积的确很大,但是三人都注意到宋州城区规划得却不太好,老旧房屋和新式建筑混杂,大量的城中村和那种苏式红砖楼交错混杂在一起,街道也是时而崭新宽敞的城市主干道,时而陡然收窄变成只能容纳三辆车并行的窄道,而且不时看得到破损的路段,污水横溢,垃圾遍地。

    “老张,你有几年没来宋州了?”徐晓春目光在窗外的街道上逡巡,随口问道。

    “有好几年了,90年来过,八几年的时候经常来,那时候觉得宋州就是真正的大城市,比起常州不遑多让,怎么现在看起来比丰州都还有些不如呢?”张立本皱起眉头,“这城市建设规划得很糟糕啊,宋城区是老市区,但是也不至于破烂到这个程度吧?市政建设就像是从来没有搞一般。”

    “嗯,要说繁华热闹,这里可比丰州强多了,你看看街上人流量,在丰州这种阴冷天气,街上早就没几个人了,你看看人家宋州,到处都是人,不愧是老城市。”徐晓春点点头,“宋州城市人口可比其他地市要多得多,市区常住人口就有六七十万吧?”

    “宋州一纺、二纺,宋州针织一厂、宋州针织四厂,宋州毛巾床单厂,宋州丝绸厂,宋州纺织器材厂,就凭这几家八十年代红极一时的大厂,奠定了宋州的昌江纺织工业基地的基础,这些厂那个厂职工不是上千人?光是纺织企业职工加家属就得有七八万人吧?”张立本对以前的宋州相当熟悉,“不过好像这些企业现在都不太景气了,面临巨大的经营困难,我老婆老家就是宋州商河县的,老丈母娘两个妹妹都在宋州,一个在针织四厂,一个在丝绸厂,现在效益都不好,拿基本生活费,家里几个子女都没法就业,有的在街上摆摊,有的在昌州帮人打工,日子过得都不好。”

    一句话就把宋州的情况勾勒了出来,张立本语气里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相当初我老婆找到我的时候我还在老家公社给革委会主任当通信员,老婆是供销社的,他们家里就坚决反对,尤其是她那两个姨非得要给她在宋州介绍对象,嫁到宋州去,说找我没出息,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南潭穷乡僻壤,以后一辈子都别想混出头,去年她那两个姨来南潭,说起家里现在困难,我老丈母娘就在那里絮絮叨叨,我老婆一狠心给两个姨一人拿了六百元钱,两个姨眉开眼笑的回去了,据说逢人就说我的好话,却把我老丈母娘心疼得直怨自己女儿没有不会打算,是个败家女人。”

    张立本的话逗得陆为民和徐晓春都笑了起来,南潭这两年经济发展也还不错,以张立本作为县委副书记,每年收入少说也得有一两万,一千多元钱给出去却能一洗往日癞蛤蟆吃天鹅肉的“耻辱”,的确值得。

    但是笑完之后,几个人也都意识到了这背后的辛酸,宋州人素以好面子著称,混到这个份儿上,尤其是对南潭以往根本瞧不上眼的乡下亲戚低下头,也足见这边的经济发展的确遇到了很大的问题。

    “看来尚书记和安书记在这边怕也是不那么好过啊,宋州这么大一个市,城市人口这么多,经济发展不起来,面临的压力不小,但像这种传统产业陷入困境的地方,面临的就不仅仅是经济发展问题,还得有社会稳定和就业方面的巨大压力,这几个问题交织起来,谁想要解决这些问题,都不那么简单。”

    陆为民的话让张立本又叹了一口气,“晓春,为民,你们知道外边都说宋州最发达的产业是什么吗?哼,都说是娱乐产业,娱乐城、夜总会遍地都是,一个比一个高档,里边的陪侍小姐多如牛毛,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就是这些不景气企业的职工子弟,原来企业景气的时候,子弟就可以直接安排到企业里就业,现在呢?连他们的父母活儿都干不够,只能拿生活费,哪还可能招工?我去年还在当政法委书记时在省里开会,昆湖那边的人开玩笑相当恶毒,就说宋州为什么一直要争这个车牌昌B字头,因为他们那边没啥值得炫耀了,只剩下女人的屄,所以B字头就是宋州的招牌,叫昌B——娼屄,我不知道宋州这边的人听着如何着想。”

    尚权智的到来让整个饭局气氛到了**。

    徐晓春、张立本和陆为民几个人都主动来向尚权智敬酒,尚权智情绪也不错,来者不拒,但也只限于三位丰州来的客人,其他人也很知趣,都是领导随意自己干了。

    倒是那位市委秘书长陈昌俊很有点儿霸气,一上来就主动和三位丰州过来的客人每人来碰了一杯,还主动邀约着让陆为民他们回敬他一杯,这等副厅级干部让陆为民很是少见。

    “一晃就是四年多了,小陆我有印象,在南潭时,我记得是香港华美集团在南潭的食品项目吧,与洛门那边竞争,最终南潭获胜,我印象很深,那是小陆的功绩吧?很不错!”

    尚权智三杯酒下肚,脸色微微泛起一抹红潮,他的酒量也甚大,一斤白酒不在话下,只不过官居他这个位置,喝酒也就是由他自己了,一般说来饭局上三两白酒就是他的底线,要超过三两就要看场合和气氛了。

    “尚书记您过奖了,我不过是做点儿跑腿打杂的工作,当时还是安书记和沈县长在的时候,主要是他们重视。”

    陆为民听得尚权智都还记得华美集团的果酱项目,颇感吃惊,也有些激动,尚权智居然还记得这些,说明沈子烈没有说假话,尚权智是真的对自己颇有好感,这可相当难得。

    “跑腿打杂?每一个招商引资项目就是不断的跑腿打杂跑下来的,可我们很多领导干部就是意识不到。总觉得坐在办公室里,人家投资商就来了,来了还得要求着他们,有这种观念,你怎么可能在招商引资大战中脱颖而出?”尚权智言有所指,语气里始终有点儿淡淡的嘲弄味道,“老安,你来宋州我也就轻松一些了,全市机关干部作风很成问题,我和昌俊说过。不从根本上纠正这股陈腐之气,宋州的招商引资工作就永远不会有起色,这一点恐怕下一步市委要认真研究一下这项工作。”

    安德健默默点点头,庆生宴变成了探讨工作得失的饭局。也是始料未及的,看来尚权智对目前宋州情况很不满意,说实话这也在情理之中,他来宋州两个多月时间,也深刻感受到宋州这个没落贵族身上笼罩着的陈腐气息。

    经济发展之滞后,官僚作风之严重,市委市府在老百姓心目中印象之差,社会治安之混乱,老百姓不满情绪之严重,都是安德健之前从未见过的。

    他很难理解像这样的状况。梅九龄居然还能担任省人大副主任。黄俊青居然还想升任市委书记,他真是无法想象黄俊青凭什么底气相当市委书记,难道说就凭梅九龄对他的推荐?他也不想一想,如果省委真的对梅九龄满意,也就不会没等梅九龄时间到就把梅九龄几乎是强行调离宋州了。

    但是安德健也不得不承认梅九龄在宋州的统治根基太过于深厚了。甚至超过了苟治良在丰州市的格局。

    虽然尚权智过来利用地委秘书长年龄到点这一点,把陈昌俊送进了常委,加上自己,但是不得不说尚权智在宋州的地位离稳固一说还差得远。组织部长这个关键位置至今悬而未决是一个问题,也不知道省里边究竟在考虑什么,而其他常委基本上都是梅九龄的死党黄俊青的盟友,最不济都是倾向于黄俊青的角色。

    就算是组织部长由省里安排人来,站在尚权智一方,安德健觉得尚权智要想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依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尚权智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这个时候不是讨论宋州市委工作的好时机。

    几轮酒之后,尚权智和陈昌俊就离开了,作为市委书记来参加本身就是一个姿态,至于坐多久并不重要。

    饭局终于散了,安德健替三人安排的住处也就是汉庭饭店,当然,饭局后的喝茶谈话才是重头戏。

    汉庭饭店是由沙洲区政府招待所改建而来,也是宋州市每年人代会代表驻地和会议地,所以也保留有小会议室、会客室这一类服务设施,安德健和徐晓春、张立本以及陆为民几人很自然的就到了小会客室。

    小会客室环境不错,窗外就是一个园林式的花园,不过十二月的气候已经有些冷了,花园里也有些萧索味道,但若是在春夏季节来,这里绝对是令人回味的好地方。

    “我选择来这里也许是一个错误。”安德健坐在沙发里,接过陆为民送过来的茶盅,安详的道:“我估计老尚心思也和我差不多,当初好像他也可以到普明担任市委书记,他选了宋州,当然也有可能是省委给他做了工作,结果没想到宋州是这么一个烂泥潭。”

    “烂泥潭?安书记,真的这么糟?宋州经济基础总还是要比我们丰州那边强多了吧?”徐晓春似乎也觉察到了老上司情绪不是很好,宽慰道。

    “宋州的问题不在于经济,但是如果要认真细究起来,归根到底也是经济问题。”安德健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宋州要说经济基础,除了昌州,无人能出其右,但那是十年前了,这十年,尤其是近五六年,宋州基本上是处于一种停滞不前的状态,国企效益大幅滑坡,尤其是纺织行业,这是宋州支柱产业,连年下滑,几万职工和家属已经走到快要吃不起饭的边缘,我估计按照目前态势,一两年内纺织行业就要到生死攸关的境地。”

    这个问题的确是大问题,宋州国有企业的产业工人中二分之一是纺织工人,纺织产业如果面临困境,那么也就意味着宋州步入困境,这两年还可以勉强吃吃老本,一旦真正走到无法自救的境地,那么就会酿成大问题。

    “传统产业不景气,而宋州这几年又未能抓住时机培育起新的支柱产业,在产业培育上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根本没有明确规划,现在经开区那边圈占的土地绝大部分都是空着的,失地农民的问题也是让市里边头疼不已。”安德健摇了摇头,表情很严肃,“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宋州现在局势不宁,黄俊青一直对自己没能当上市委书记耿耿于怀,对尚权智也是阳奉阴违,我来了这家伙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尚权智还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但我就怕这么拖下去,把宋州的发展机遇也错过了,那就真的成罪人了。”

    听得安德健说得这样悲观,陆为民心里也是微微一凛,安德健的性格他是知晓的,坚韧不拔,鲜有称难的时候,今儿个居然也觉得局面困难,看样子这宋州还真是一个好进难出的烂泥潭。

    “安书记,省里边既然把你和尚书记都安排到了宋州,肯定也是有所考虑的,难道说就是让你们几个在这里单打独斗?如果说一时半刻真的查不到什么情况,那也可以利用组织原则,对班子进行调整,这是**作为执政党的优势,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才对。”

    陆为民的话让安德健瞟了对方一眼,陆为民的思路的确很中肯,省委花这么大心思来对宋州班子调整,肯定不会如此轻描淡写的安排,安德健只是有些担心时间拖太长,影响到宋州的发展,尤其是看到其他地市现在都是为了发展经济时你追我赶的时候,宋州却还在这里为了稳定内部局面来煞费苦心的考虑其他事情。

    陆为民话虽然很合情合理,但是安德健却知道实际情况没有那么简单。

    梅九龄独霸宋州政坛多年,在他担任市长期间就硬生生撵走了市委书记,然后接任市委书记之后一干就是五年,可以说门生故旧满宋州,极盛时期据说市委常委会一个常委说错了话,竟然被梅九龄直接呵斥滚出去,一个省里确定的副市长人选因为不合梅九龄胃口,在选举中直接被差额选落,竟无一人对此负责,其气焰嚣张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现在梅九龄虽然被调到省人大,但安德建感觉得到梅九龄依然如宋州太上皇一般,尚权智虽然也有手腕,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短时间内尚权智还只能一步一步站稳脚跟,还无法全面驾驭宋州局面。

    在安德健看来让梅九龄担任省人大副主任就是一大败着,既然梅九龄有问题或者说在宋州的表现无法让省委满意,那么就不应当还要照拂面子,给他这个安慰性的人大副主任位置,这只会让梅九龄更加嚣张。

    现在省里一直迟迟未对悬而未决的组织部长这一人选明确下来,也引发宋州市委里边激烈的争夺,尚权智原本希望陈昌俊出任市委组织部长,但是陈昌俊从资历上实在太浅了一点,担任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已经是相当难得了,但是黄俊青推出的人选是宣传部长李嘉斐,省委也没有予以认可,估计最后会是省里来人,但是这种犹豫姿态就长了黄俊青一党相当的气焰,这让安德健想不通省里为什么在宋州问题上有如此多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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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安德健没有在宋州的局面问题上和徐晓春陆为民等人多作讨论,这不是徐晓春陆为民等人能置喙的话题,安德健也不过就是利用这样一个机会排解一下内心的困扰而已。

    每一个人其实内心都有孤寂烦闷的时候,无论他是上位者还是普通人,而通过亲友、同事以及朋友之间的交流倾诉便可以获得一种情绪排解,哪怕对方并无能力帮助到自己,但是这种情绪上的排解也对本人维系一种良好心态情绪有相当大的益处。

    安德健在与徐晓春谈起丰州市的情况时,陆为民的电话响了,居然是二姐陆志华打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宋州?”陆为民颇感惊讶,走出小会客室后四处张望,他并没有看到陆志华。

    “我看到了你的车停在饭店停车场,你是不是在汉庭饭店吃饭?我在汉庭饭店对面的华廊。”陆志华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轻松愉悦,陆为民感觉得到自己二姐最近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的心情很不错。

    陆志华当然有理由心情不错。

    95年是华民生物保健品有限公司爆发的一年,补精益髓液的全面畅销几乎一下子席卷了整个华中地区,昌、皖、苏、鄂、沪、浙、湘、豫市场上的攻城略地,犹如暴风骤雨一般让整个华中大地上都布满了补精益髓液的广告,无论是电视台还是报纸,专家教授的介绍,高考状元们信誓旦旦的宣讲,头戴博士帽的学子,或者一副仙风道骨的老者的夸赞,都像潮水一般淹没了消费者的理智。

    更有聘请了著名影视歌星作为代言人的宣传画报,还有那种印刷精美的铜版纸宣传册。铺天盖地的路边广告牌,无一不在宣示着补精益髓液的广告力度。

    经历了94年的积蓄和储备,华民保健品公司终于在95年一开始就向昌江省周边省份露出了獠牙,按照陆志华的观念,既然要广告为王,那么就要把广告做到极致,从95年三月开始,每个月将营业额的百分之二十拿出来作为广告宣传费用,扣除了营销费用之外。这种几乎是完全牺牲了企业利润的广告方式看上去更像是孤注一掷,但是却在这个时代起到了无与伦比的效果。

    宣传攻势首先在豫、皖、苏三省取得突破,仅仅是半年后的九月豫苏两省的销售额就已经超越昌江省这个华民公司的大本营,到了十一月,苏省的销量更是稳稳占据了补精益髓液在全国各省的头把交椅。豫省紧随其后,而昌江由于消费能力所限迅速下降到了第四位,甚至还排在了浙省之后。

    华民公司的生产基地也迅速跟进,在苏、皖、豫等省都建成了生产基地,确保产能跟上,这也会的华民向周边市场拓展的力度更大。

    华民公司去年销售收入实现了1.5个亿,今年的销售收入目标原本确定为5个亿。但是在看到广告效应呈现爆发式增长之后,销售目标便一路调高,从5个亿变成8个亿,最后确定为12个亿。这是陆志华在10月份给陆为民通电话时谈到的,在10月,华民生物的销售收入估计就要突破12亿,全年突破15亿应该问题不大。

    陆为民给陆志华建议中的广告策略被陆志华用到了极致。而这个战略也的确在国民对广告免疫力尚不足的情况下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成就,陆志华的几个创业伙伴都对陆志华这种疯狂的战略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大半年陆为民基本上都没有看见过自己二姐。陆志华的确太忙了,几乎有一半时间都是在飞机或者火车上度过的,几个省份的布点,对市场的考察分析,对销售公司的实地考核,营销队伍的培养,拿陆志华的话来说,她无法做到事必躬亲,但是她至少要清楚公司每一个环节策略是否执行到位,存在着什么问题,不能被下边人尤其是那些销售公司营销人员蒙了而不自知。

    陆为民给陆志华在财务上坚决收支直接由公司总部负责的原则建议也得到陆志华坚定不移的认可,也正是这个原则使得华民公司在迅速扩张的过程中虽然在有的时候效率出现了问题,但是却确保了财务的稳定。

    和安德健说了一声,陆为民就去了汉庭对面的华廊花园酒店。

    如果说汉庭饭店是落魄的大家闺秀,那么华廊花园酒店就无疑是一颗新出阁的千金小姐了。

    “姐,你一个人?”陆为民非常惊讶,看见陆志华一个独自坐在咖啡厅一隅,手指上悠然自得的夹着一支摩尔,眉宇间的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沉思的表情。

    作为一个年销售收入突破15亿的企业老总来说,单独一人坐在这里无疑显得太离奇了。

    “他们在那边。”陆志华淡淡的摇摇头,手指点了一点,陆为民这才看到旁边隔了一个位置处有一男一女坐在卡座里,女的只有二十来岁,面目姣好,男的大概也是二十五六,粗壮健硕的身体一看就透露出一种力量气息,只不过隐藏得很好,两个人都是西装革履。

    “姐你一个人来的宋州?”陆为民坐下,要了一杯咖啡,好奇的问道:“他们呢?”

    陆为民话语中的他们是指陆志华的那些个伙伴,而不是旁边这一男一女,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陆为民的助手或者司机保镖。

    “怎么,我一个人就不能出来?是不是觉得我走到哪里就该前呼后拥了?”陆志华瞪了陆为民一眼,“崔磊他们在那边KTV里,接待一位副市长和几位局长。”

    崔磊是陆志华在岭南太阳神工作时的结识的伙伴,现在是陆志华的合作伙伴,华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副总裁,陆为民也比较熟悉,那一次见面之后陆为民对陆志华的几个创业伙伴都很花了一番心思了解,应该说都属于充满激情却又不乏本事的角色,也正是有这些创业伙伴,才能支撑起华民生物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来了一个疯狂的成长期。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二姐好像一个人来有些不合情理而已。”陆为民微笑着道:“看看今年华民生物的表现,无数人都落了一地眼珠子吧?”

    陆志华依然是那种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说不出东西,“华民不算什么,看看三株,去年销售收入才一亿,今年据说要突破20亿,增长二十倍,真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你能相信么?”

    “二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感触?”陆为民觉察出了陆志华语气里的一抹担心,小心问道。

    “嗯,这样的市场,我觉得的确有些太疯狂了,疯狂得大家似乎都有点儿失去理智了,让人无法想象,今年我们在广告上的投入接近两亿,取得这样的销售收入我都觉得难以想象,问题是这种情况能够持续下去么?明年也许还能维持,但是后年再后年呢?”陆志华语气里那种深入骨髓的冷静让陆为民也都为之赞叹不已,如果说自己能够判断保健品市场发展是靠前世记忆,那么二姐能够先知先觉就是靠她对市场的分析把握了,当然也不排除有自己的刻意提醒。

    “那二姐有什么打算?”陆为民知道在这方面不需要自己提醒什么,既然陆志华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她自然就会有安排打算。

    “嗯,是有些打算,从目前市场反应来看,广告效应至少还可以持续一到两年,今年下半年我们的广告投入相当大,我觉得效果要到明年上半年才会真正爆发出来,三株那种广告方式不适合我们,他们走的是农村低端市场,我们还是主要走县城以上的市场,县城以下乡镇农村我们基本不作,飞龙,太阳神,生命核能,现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我估计我们华民明年销售收入突破三十亿还是有把握的,但是后年,说实话,我没有把握,不知道市场会变成什么情况。”

    陆志华语气里的担心也只有在自己这个弟弟面前才会表露出来,即便是在自己几个创业伙伴面前,她依然表现得信心百倍。

    “那你有什么应对措施呢?”陆为民饶有兴致的抿了一口咖啡,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我觉得保健品市场走到这种状态,还真有点儿走火入魔的味道了,没准儿就是一个塌陷式的崩盘。”陆志华摇摇头,“狡兔三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觉的也许华民需要利用现在保健品市场收益带来的丰沛现金流这一优势,看一看有无其他门道可供选择。”

    陆为民终于放下心来,看来自己这个二姐比想象中的还要冷静理智,保健品市场这种不正常的发展态势已经引起了她的担心,但是这样火爆的市场如果把好好把握又的确太可惜了,关键在于把握好这个时机。

    “二姐,我认同你的判断,明年也许保健品市场还能维持发展,但是后年就不好说了,得有一个前瞻性的安排布置,而且要越早越好。”陆为民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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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永强早已经被齐家父母拉到了一边,细细的问起他的姐姐的情况起来。

    虽然齐家父母对季婉茹并不熟悉,也都是季永强和齐蓓蓓基本上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齐家才知道季家还有一个大女儿,似乎这个大女儿和季家老两口关系不怎么好,也一直没有看到过这个自己女儿的姑子,一直到季永强已经和女儿谈婚论嫁时,季家这个女儿才出现了两次,除了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的确相当漂亮外,其他倒也没觉得什么。

    齐母甚至还有意无意的讥刺过季婉茹,认为这个女孩子这么大年龄还没有嫁掉,而且跑到丰州那个旮旯里去厮混,肯定是混得很糟糕。

    但是今天,齐家父母似乎一下子觉得季永强这个姐姐好像突然间变得有些不一般起来了。

    那个年轻男子看不出和季永强的姐姐是什么关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季永强的姐姐与那个年轻男子关系很熟悉,而那个年轻男子又和后来这个被称作雷区长的家伙关系很密切,而这个黑脸雷区长却又能让那个开始牛逼哄哄甚至要找季永强领导告状的派出所长俯首帖耳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不敢说话,也敢让华廊酒店马上拒绝那个什么韩局长,重新按照原来计划进行,这一系列的关系连接起来,就让齐家父母对季永强这个姐姐陡然间升起无限敬意和畏惧起来。

    季永强也并不知道姐姐和那个年轻男子的关系,在他印象中好像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也没有听自己姐姐提起过这个男人,难道是姐姐在丰州去之后才认识的?怎么看起来都觉得好像要比自己姐姐小一些似的,但是这个家伙却能让后来这个叫做雷区长的家伙如此尊敬?

    看见自己准岳父岳母把自己拉到一边来一脸神秘表情的问这问那,季永强也有些郁闷,他的确不清楚自己姐姐的事情,事实上姐姐去了丰州之后,自己爸妈就不准自己和姐姐联系,觉得姐姐丢了季家清白一世的脸,居然出了那种事情,季永强虽然没有听父母的话。但是也和姐姐的联系不太多了。

    不过姐姐毕竟是自己的姐姐,自己结婚肯定还是要通知姐姐的,所以季永强才和姐姐联系,姐姐对自己相当好。给了自己两万块钱作为结婚费用,还说要在结婚那天再给自己一个大红包,这让季永强也很感动。

    他知道自己姐姐现在一个人在外边打拼也很不容易,尤其是摆脱了那个男人之后,姐姐基本上是独自一个人在外边闯荡,一个单身女人要在外边挣点钱会有多么艰辛,他不想要姐姐的钱,但是残酷的现实却又逼得他不得不收下姐姐给的钱,要知道华廊酒店的席桌那可是四百元一桌,这三十桌酒席钱就要一万多。加上烟酒饮料。基本上就要两万块钱了。

    像他这样检察院的普通检察官,一个月也就是三四百块,加上各种奖金一年下来也就能攒两三千块钱,要攒上两万块,那都得要五六年。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老师,把自己和姐姐两人供着读大学,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一切都得要靠自己。

    这种情形下。姐姐的两万块钱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至少可以减少自己和蓓蓓吵架的次数一半以上。

    “永强,姐那个朋友是干什么的?”齐蓓蓓紧紧拉住季永强的胳膊,一脸希冀表情。

    “我不知道,我姐没说,怎么了?”季永强意识到只怕齐家父母又有啥主意了。

    “你说怎么了?我刚才去问了旁边那个警察,他们说和姐那个朋友在那边说话的人是沙洲区的区长,看样子他们关系很不错,我妈说,看看能不能让姐去和她那位朋友说说,请她的朋友去和那位雷区长说一说,把我调到沙洲来上班,随便沙洲区哪个学校都行,这样我们以后就能在一起了,免得你每天往麓城跑,太辛苦了。”女孩满脸都是渴望的表情。

    季永强心中也是一动,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说那个人是沙洲区的区长?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是区长?”

    “我问了,他们说是真的,而且是正的区长,不是副区长!”女孩子目光里那种急切简直难以压抑。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男朋友的姐姐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男朋友在麓城检察院工作,那时候成立麓溪区,为了把男朋友调到麓溪检察院,自己一家人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早知道有这种关系,哪里会花那么多冤枉钱?

    男朋友倒是调到麓溪检察院了,但是自己还在麓城那边教书,麓溪到麓城足足有十六公里,坐公交车都得要半个小时,这种每天跑的日子可是让两人都觉得累,尤其是冬天的早晨,六点半就得起床,七点半就必须要在路边上去赶车,否则错过了汽车,就有可能要迟到,这种日子实在太折磨人了。

    若是自己能调到沙洲这边,那简直就太好了,沙洲是市区,不但条件好,收入高,而且在市区里干啥都方便,自己也一下子就变成市里人了,想到这里齐蓓蓓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男朋友的姐姐和她那个朋友是什么关系,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她可是很清楚要想从麓城这些县份上调进市区里难度有多高。

    自己学校里有个老师,丈夫也是宋城区的,几年前就一直在吵吵嚷嚷着说要调进城里,结果从自己分配到学校里,就听到她说这话,到现在三四年了,也没见有啥动静,可以想象得到这难度有多高了。

    季婉茹很矜持的站在一旁,父母的脸色有些尴尬,他们想要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但是却又觉得不合适,一直到齐家父母悄悄过来拉着季婉茹说了几句话之后,又过来,季婉茹的父母才知道齐家父母的意图。

    这让季婉茹父母更是觉得难以启齿。

    当初说要和女儿一刀两断,断绝父女关系,虽然说不可能,但是父女之间的关系的确是冷了下来,但是现在要让自己去和女儿说这种事情,季父的脸上确有些放不下。

    但这关系到未来儿媳妇的工作大事,要真能调到市区里边来,那别说这点儿颜面,就是再难忍受的事儿也得忍下去。

    季永强自然没有那么多顾忌,听得女友这么一说,立即就和女友到了姐姐身边,说起了这件事情。

    季婉茹没想到弟弟和未来弟媳妇会提出这个想法,这让她有些为难。

    雷志虎她不认识,但是想来弟弟说的应该没错,是沙洲区的区长,那个家伙不是也说和为民是党校学习时的同学么?季婉茹也知道陆为民道阜头当县委书记之前就在省委党校学习,大概和那个家伙就是在一起了。

    如果那个家伙真的是沙洲区的区长,要调一个老师进市区那肯定是举手之劳,关键是陆为民和这个家伙关系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官场上这些东西季婉茹还是清楚一些的,别看陆为民和那个家伙谈笑风生,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关系就真的很密切了。

    让陆为民为难的事情季婉茹也不愿意去做,但是弟弟的事情季婉茹又无法拒绝。

    还没等季婉茹考虑清楚,陆为民已经和雷志虎说完了话,走了过来。

    雷志虎和杨达金道了别,先行离去,这让季齐两家人大为失望。

    陆为民示意杨达金先行过去,自己马上过来,这才走过来,“婉茹,我要先过去,安书记还在那边等我,等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那你今晚有没有时间?”季婉茹脸上浮起一抹潮红,小声问道。

    “今晚?”陆为民讶异的扬起眉毛,“有事儿么?”

    “嗯,如果你有空的话,最好……”季婉茹没有再说下去。

    陆为民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还在那边含笑抱臂的二姐,耸耸肩,“行,我争取,安书记那边完了,我就过来,要不你上楼上咖啡厅去等我,我那边一结束就过来。”

    季婉茹点点头。

    陆为民和季婉茹道了别,然后又向陆志华那边过去,“姐,看来我只有明早过来了。”

    “嗯,我理解,晚上可别太疯了,明早没人陪我吃早饭可不行。”陆志华的打趣让陆为民啼笑皆非,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姐居然还会给开这种玩笑。

    见陆为民一脸尴尬表情,陆志华忍不住微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三子,得像个有尊严的男人一样生活,是不是?”

    “姐,你说些什么啊?我和婉茹只是……”陆为民无奈的翻着白眼,对于自己这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却又对自己无比纵容的二姐,他简直无言以对,陆志华也不在意,打断陆为民的话:“我知道,只是普通朋友,是普通朋友最好,她不可能是你的婚姻对象,当个普通朋友最合适,嗯,真看不出我们家三子还真是有艳福,这女孩子我挺喜欢,那种气质很让人心动,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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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唯有扭头就走。

    再在这里和二姐瞎掰,自己二姐只怕还得要说出一些更疯的话来,他对自己二姐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一旦来了劲儿,那就刹不住车了,尤其是对自己个人的事儿,那更是不得了,陆为民感觉二姐在公司做大之后,在这方面还越发有过之无不及了。

    回到汉庭那边,徐晓春和张立本都是面带微笑,杨达金似乎在和安德健说着什么。

    安德健的表情倒还正常,陆为民腼着脸坐下,安德健斜睨了一眼,“行啊,到宋州来耍威风了,打抱不平,还是拔刀相助?”

    陆为民看了一眼杨达金,杨达金一脸无辜模样,陆为民估计杨达金也不可能说啥,多半是安德健自己猜到的,自己的性子安德健也很了解。

    “安书记,我没干啥,就说了两句闲话,正好碰上了雷志虎,多唠嗑了两句。”陆为民笑了笑。

    “你和雷志虎是党校同学?”安德健随口问道。

    “嗯,一个寝室的同学,关系还不错,还有一个胡梦阳,省财政厅办公室主任,听说已经挂了厅长助理了。”陆为民很随意的道。

    安德健不再说话,徐晓春和张立本就和杨达金一块儿离开,只剩下陆为民和安德健。

    “柯建设是怎么一回事?有必要和萧明瞻过意不去么?”安德健皱起眉头。

    在丰州这么多年,安德健的消息肯定相当灵通,到宋州这边来了,事情繁多,压力相当大,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去过问丰州那边的事情了。但是并不代表一无所知。

    “我不想和谁过意不去,连乔晓阳我都能好好相处,可是柯建设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脑子太犟吧,我觉得好像忘了他自己的位置,常委会上和我叫板。”陆为民顿了一顿,想怎么来组织话语向安德健解释,“鸿基集团这个项目群对阜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不能容忍谁来破坏这个进程。他把这件事情捅给了地区,就是不顾可能伤害阜头的利益,我都说了一切责任由我负责,但他还那么做,那他就是自绝于阜头。”

    安德健不吱声。好一阵后才道:“你这么做相当危险,无论是谁,包括是我,只要是站在地委的角度,都很难接受你的做法,你这是在搞独立王国,完全无视了组织纪律。把党委领导当做了一句空话,李志远和孙震都不会容忍。”

    陆为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留下的后遗症,但是他别无选择,如果太早把鸿基项目汇报给地委。没准儿地委那帮人就得要打歪主意了,他是阜头县委书记,要对阜头负责,那么就必须要承担起一些责任来。

    “安书记。我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阜头太需要这个项目,容不得半点差错。”陆为民点点头,“阜头没底子,就只能靠自己,我不想我们辛辛苦苦栽好的树,被人家最后来把桃子摘走了,地委不是干不出这种事情,当然站在他们角度也可以理解,但是我只能站在阜头县委书记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

    安德健摇摇头,“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就不说了,你自己以后要小心,最起码你要征得一个主要领导的支持和认可,我的意思你明白么?孙震那里,我觉得你应该要多去一去,我知道你和甘哲关系不错,但是这不够。你现在是县委书记,不是县长了,看问题的角度要更高一些,孙震对你印象一直不错,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你到孙震那里去的次数不多,如果是这个原因,大可不必,如果不是,那么你就需要改变了一下。”

    陆为民默默点头,安德健说的没错,孙震原本是地委里边最早对他印象不错的主要领导,但是印象不错要进一步加深到比较密切也有距离,就需要经常性的工作上走动和联系,但是在这一点上自己明显没有主动性,安德健看了出来,所以今天专门给自己提了一个醒。

    从陆为民的角度来说,安德健因素有一部分,但是不是主要的,主要是陆为民觉得似乎孙震与原来自己心目中的印象略有落差,现在的孙震显得更为低调,这也让陆为民有些犹疑。

    “为民,我走了,地委里边你得有几个对你工作认可的领导,李志远之所以选择你到阜头担任县委书记,并非因为他欣赏你对你有好感,他这个人其实性格缺陷相当明显,如果我是他,要么就毫不忌讳的大胆提拔你使用你,把你用在最需要你的位置上,要么就彻底把你压在下边,至少让我在位的时候不让你翻身。”

    “但是他瞻前顾后,一会儿想用你的能力,一会儿又怕你不听招呼,又或者觉得你不是他的亲信,古庆底子最好,你在双峰的表现足以证明让你到古庆完全可以让古庆在最短时间爆发出最大活力,带动整个丰州地区经济的增长,但是他却让魏宜康去,我知道魏宜康在古庆干得也不错,但是我相信你去古庆可以干得更好,让古庆成为丰州地区经济发展龙头,在丰州市和经开区无所作为的时候,让古庆来拉动全地区经济发展,但是他琢磨再三却让你去阜头。”

    “他这个举动很拙劣,阜头从长远来看也许有发展潜力,但是短时间内阜头能达到更高的经济总量么?对于他来说,是要在一年内让丰州地区的经济有起色,选择谁来拉动经济发展还用说么?也许阜头到明年产值能达到五六亿,看上去又是一个夺取全省经济增速冠军的噱头,但是如果你在古庆,也许就能让古庆经济总量达到十亿,后年也许就是二十亿,对于丰州地区来说,如何选择不言而喻,但是他却要让你去阜头。”

    安德健在离开丰州之前都未曾和陆为民谈过这些情况,一直到了宋州,彻底和丰州无关了,这让他无所顾忌了,才谈起这些内容。

    “所以他对你的猜忌和隔阂是根深蒂固的,也许这从你给夏书记当秘书时就决定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会提拔你,但是绝不会把你安排到更合适的位置上,而到一些关键问题上,他也不会支持你,这一点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安德健把身体仰靠在沙发里,目光变得有些淡然,似乎是放松了身体,“常春礼和你私人关系也不错,但是他这个人也比较固执,而且论威信和影响力也有限,你不能指望他,所以你必须要和孙震把关系搞好,而且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的话,也许李志远干到明年底或者后年初就会有变化。”

    听到这里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安书记,您的意思是孙专员会接任书记?”

    “理论上来说,如果李志远走人,孙震会接任书记,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判断,他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地委书记的位置安排是省委最高层的平衡考虑,未必会按照一般程序来,也许让孙震到其他地市担任书记,从其他地方或者省里过来一个当书记一样可能,但起码孙震可能性最大。”

    安德健的分析很中肯。

    “我知道了。”陆为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安德健的意思了,孙震是最有可能继任李志远地委书记的人选,而李志远在丰州的表现不算好,很有可能会被调整,那么交好孙震无疑很有必要,自己在阜头县委书记位置上起码会有两三年,那么孙震一旦担任地委书记,自己在县委书记上如果要想获得地委认可,甚至再上进一步,地委书记的态度就相当重要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尽快与孙震密切关系很有必要,而陆为民既有基础,现在又有条件,当然应该努力去做好了。

    “萧明瞻那边,我建议你去主动向他汇报,老萧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的面子思想也没有那么严重,如果你能主动找他汇报,并阐述自己的想法意图,我想他应该会理解你支持你。”安德健想了一想又道:“如果你真的觉得柯建设必须要离开,那你怎么来征得萧明瞻的支持,我觉得你不妨退一步,有时候过于强势,只会招来不必要的反弹,也会引起很多人的反感,我觉得你现在的表现已经有这样的趋势了,你要好好把握一个度才行。”

    安德健的话给陆为民敲了一个警钟,作为一把手,对下表现强势坚决不是坏事,但是对上却需要好生掂量,必要的强硬当然很有必要,但是过犹不及,尤其是像自己这样的年轻县委书记,有时候退一步反而能展现自己的气度和政治智慧,这对于像自己这样的年轻干部,这种印象更为重要。

    陆为民离开小会客室时一直在思考着安德健的最后一句叮嘱或者说提醒,就目前形势来说,任何一个地方的中心工作依然是发展经济,这很重要,但是作为县委书记,目光却不能紧紧只停留于发展经济上了,通过各种渠道和平台,展示自身的政治智慧、驾驭能力和胸襟气度以及人格魅力,给上级领导留下更全面更深刻的印象会越来越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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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在接受安德健的教诲时,季婉茹却是心烦意乱的在华廊花园酒店的咖啡厅里坐卧不安。

    她看到了陆为民和陆志华的对话,从陆志华对陆为民亲昵态度和表情,以及那一瞥过来的眼神,她就知道那个女人肯定是陆为民的直系血亲,准确的说应该是陆为民的姐姐。

    那个女人表现出来的气势和她身后一男一女的随从让季婉茹也意识到陆为民的这个姐姐恐怕也不是等闲人,那种举手投足间的干练洒脱,不是装能装得出来的,而且她也看到了替那个女人提包的那个女孩子手中的坤包牌子,对于这方面很敏感的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包的品牌,这种品牌的包甚至昌州都没有卖的,也不太可能是假货,现在国内还没有仿制那种品怕的假货。

    季永强和齐蓓蓓留了下来,当然少不了父母的叮嘱,这样一个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从麓城调动到沙洲对于以前的季永强和齐蓓蓓来说本来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谁都知道现在要进宋州城区有多难,尤其是沙洲和宋城两个主城区,一般人你就是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但是现在却有一扇门向他们打开,这让他们如何不心驰神往?

    原本齐父齐母也想要留下来,但是考虑到他们和季婉茹本来就不是很熟,而且季婉茹那个朋友如此年轻,好不好说话也不知道,所以两人也是再三叮嘱女儿和未来女婿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让季婉茹出面去帮帮忙说说好话,争取能调到沙洲来。

    见自己姐姐似乎有些神思不属,季永强也不好多问,但是看着女朋友在自己身边不停地暗示,季永强也是无可奈何。没话找话,“姐,你那个朋友是干什么的,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啊?”

    雷志虎和陆为民见面时说的几句话他们因为被推在了一边,并没有听清楚,只知道姓雷的黑脸男子是沙洲区的区长,但是陆为民是什么角色身份却不太清楚,但是估计着也应该是一个有一定级别的官员,不过这么年轻。他们想破头也想不通会是什么角色。

    “他不是宋州这边的人,今天来这边也是办事儿吧?”季婉茹心不在焉的道。

    “那他是干啥的?这么年轻,和姐你年龄差不多吧?我看那位雷区长好像和他挺熟的,他叫啥名字?”明知道姐姐不想提到那个男子,但季永强为了蓓蓓的事儿。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这我不太清楚,他姓陆,也在政府那边上班,丰州那边。”季婉茹微微蹙起眉头,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给陆为民找麻烦,但是看到弟弟眼里期盼的目光和齐蓓蓓那讨好的笑容,她又的确无法拒绝。

    尤其是当父母亲离开时。父亲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母亲却悄悄把她拉到一边让她如果能帮就帮一把。

    母亲告诉她,说父亲这一段时间心情不好,就是因为齐家那边老是拿永强调动到麓溪是他们家帮的忙。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老说齐家没有什么用,连自己儿子的事情都办不了,弄得父亲心情很糟糕。今晚齐家父母的态度顿时就变了,对他们俩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所以她爸的心情也很复杂。

    “姐,你说陆哥和那位雷区长是什么关系呢?陆哥和雷区长说蓓蓓的事儿,你觉得会不会有些唐突?”

    季永强明知道第一次见面就要去和那个姓陆的男子说这种事情肯定有些难以启口,他也不知道姐姐和那个姓陆的男子是什么关系,但是直觉告诉他姐姐和那个姓陆的男子关系不一般,不像普通的朋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姐姐在感情上遭受的巨创,姐姐对感情上的恐惧似乎又不太可能和那个男子有什么瓜葛才对。

    听得永强居然喊陆为民陆哥,季婉茹心中也是一颤,在她的心目中,永强可是一个相当有骨气的男孩子,但是看来在残酷的现实逼迫下也已经垂下了他高傲的头,为了他的女友的前途,他也可以喊一个并不认识的男子为哥,这让季婉茹也有些心酸。

    虽然陆为民当得起季永强的哥,但是毕竟他和永强不认识,待会儿要说起齐蓓蓓的事情,季婉茹也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永强,为民和沙洲这边的关系姐真的不知道,姐和为民也是普通朋友关系,不过为民这个人还是挺愿意帮忙的,只要他能帮得到,我想他肯定不会拒绝,就怕他和那个雷区长的关系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密切,就不好办了。永强你也知道他们官场上的事情,表面热情未必就能代表关系真正亲密,所以永强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季婉茹纤指轻轻拨弄着咖啡勺,看了一眼自己弟弟和未来的弟媳妇,轻声道。

    季永强和齐蓓蓓脸上都浮起一抹失望的神色,但是他们也不是刚出社会的人,在社会上打滚几年,人情世故也多少知晓一些,也知道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尤其是官场上那些事情他们虽然不清楚,但是也听过一些,个中口蜜腹剑勾心斗角的事情的确不少,表面亲热的确也说明不了什么,还得看他们之前的真实关系才知道。

    “姐,我知道。”

    看到永强低垂下头那黯然的神色和旁边齐蓓蓓有些失落不悦的表情,季婉茹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实在不明白永强怎么会找上齐蓓蓓这个女孩子,说容貌,的确齐蓓蓓很漂亮,一张娃娃脸,长得挺洋气的,收拾打扮起来还真有点儿像个小明星,但是这个女孩子有些爱虚荣,也有点儿势利,这大概和她的家庭有关系。

    季婉茹觉得这个女孩子不是永强的好对象,但是永强就是喜欢这个女孩子,而且追得格外痴心,硬是追了两三年,据说还是真的打败了两个条件比他还好的竞争对手,才算把齐蓓蓓追到手,但是齐蓓蓓的父母好像却不太愿意,一直到齐蓓蓓和永强住在一块儿了,齐家觉得这名声都传了出去,木已成舟了,才无可奈何的同意。

    “待会儿等为民来了,我问问他,争取吧。”季婉茹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他她真的没法承诺了。

    “谢谢大姐了。”季永强抬起目光,有些感动,他也知道自己姐姐也是一个相当骄傲的人,是不喜欢求人,哪怕是再要好的朋友,能说这番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是我弟弟,蓓蓓以后就是我弟媳了,我不帮你还帮谁?”季婉茹心中也是一暖,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自己弟弟的头,但突然想到弟弟也是二十六岁的人了,而且还是检察官,这里又是公共场所,这样好像不太合适,又把手收了回来。

    “季小姐,请问您这会儿方便么?”旁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季婉茹讶然的抬起头,看到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孩子含笑着站在身边,正是和陆为民姐姐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她下意识的向四周看,“我们陆总想请您过去坐一坐,喝杯咖啡。”

    随着女孩子的目光过去,季婉茹看到陆为民的姐姐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卡座里,微笑着向她点点头。

    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季婉茹只觉得自己心脏竟然不争气的怦怦猛跳起来,甚至连脸上也滚烫,几乎是咬着嘴唇点点头,告诉自己弟弟在这里坐一会儿,季婉茹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跟着那个女孩子走了过去。

    陆志华微笑着看着那个开始有些惶恐但是很快就能调适好情绪的女孩子,走到自己面前时已经变得平静下来,“季小姐,你好,我是陆志华,陆为民的二姐。”

    “您好,季婉茹,陆姐叫我婉茹就行了。”季婉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平静淡然一些,但是她发现对方似乎与生俱来的那种洒脱大气竟然把自己平时的自信雍容压得半点都无法释放出来,自己在对方面前就像一个青涩无比的小女生。

    “嗯,婉茹,好名字啊,温婉柔媚,谓之婉茹。”陆志华笑了起来,“你也别叫我陆姐,叫我华姐好了,他们都叫我华姐。”

    “华姐。”季婉茹相当乖巧的甜甜的叫了一声,连季婉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在对方面前表现得如此听话。

    “我和为民也有半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会在宋州遇到他,嗯,还会遇上婉茹,真是缘分。”陆志华毫不掩饰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好感,尤其是刚才季婉茹伸手想要去抚摸季永强头的动作更是深深的打动了她,她想起自己也是这么去抚摸三子的头,都是当姐姐的人。

    季婉茹眼波溶溶,她有些拿不准陆为民这个二姐突然想要见自己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出了自己和陆为民之间的那点儿暧昧?警告自己,还是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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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回到华廊酒店咖啡厅时,季婉茹早已经结束了和陆志华的对话,重新回到了原位上。

    并没有让季婉茹感到太尴尬,相反陆志华很坦率的说话风格倒是让季婉茹很高兴,陆志华也没有问其他一些更敏感的问题,只是随便聊了一些家常,然后给了季婉茹一张名片,也要了季婉茹电话,然后就告辞了,但是季婉茹感觉得到,陆志华对自己的印象不错,这让她内心也有些窃喜。

    虽然未曾奢望过其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能够得到陆为民二姐的好感,也还是让她很高兴,这种感觉让她也觉得脸有些发烫,就像是博得了陆为民亲近的人好感是个很值得兴奋的事儿。

    看到陆为民走了过来,季永强和齐蓓蓓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姐姐似乎正在神游物外,季永强有些发急,“姐,陆哥过来了。”

    “啊?”季婉茹这才从神游中惊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为民,你忙完了?”

    “完了。”走过来的陆为民打量了一下站在季婉茹旁边这对男女,男的浓眉大眼,面色白皙,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个头也是一米八左右,而女孩子娇小玲珑,一张精致的娃娃脸,颇有几分姿色,倒还有点儿和甄妮挂像。

    “为民,这是我弟弟季永强,在麓溪检察院工作,我弟媳齐蓓蓓,在麓城县二小教书。”季婉茹为陆为民介绍道:“永强,蓓蓓,这是我朋友陆为民。”

    “你好!”陆为民伸出手和有些局促的季永强握了握手,又和一脸兴奋的齐蓓蓓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来杯咖啡?”季婉茹问了问。

    陆为民本想拒绝。但是想想季婉茹他们家肯定是有啥事儿,自己不要咖啡,那就是有点儿是几句话说完就想走人的架势,不太礼貌,只得点点头,“来一杯吧。”

    坐下之后,季婉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来启口,她还是第一次求陆为民办事儿,而且这种事情却又不是陆为民自己能办到的。还得要陆为民去求人,这让她也是很难启齿。

    “怎么了,什么话不好说,这么忸忸怩怩的,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婉茹?”陆为民看见季婉茹扭着手,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酒席的事情办好没有?”

    “谢谢你,办好了。如果不是你,这件事情真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永强和蓓蓓的请柬早就送出去了。真要该地方,那才是成了大笑话了。”季婉茹抿着嘴满目诚挚。

    “行了,举手之劳,本来就是华廊酒店的责任。哼,这些酒店缺乏最基本的素质,还妄称三星级,我看硬件设施再好也是白搭。“陆为民摇摇头。“处理好了就行了。”

    季婉茹这才想起人家陆为民刚帮自己解决了一件大麻烦,现在自己又要找陆为民帮忙。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陆为民看出了季婉茹的犹豫,而季永强和齐蓓蓓那满脸期盼的表情,让陆为民意识到只怕他们还真有啥事儿找自己帮忙,而且多半是和季婉茹弟弟这一家人有关。

    “婉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怎么,在我面前还藏着掖着,不好说,那我可不问了,待会儿我就走了,装作不知道了啊。”陆为民微笑道着打趣对方。

    季婉茹脸微微一红,“为民,你和那位雷区长关系挺熟?”

    “谁?你说雷志虎?”陆为民愣怔了一下,点点头,“还行吧,在省委党校学习时,他和我一个寝室,还过得去,怎么了?”

    “他是沙洲区的区长?”季婉茹咬着嘴唇问道。

    “嗯,是区长,沙洲区的区长,怎么了,要找他有事儿?”陆为民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事儿,这他可不敢随便拍胸脯,他和雷志虎现在还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关系,虽然双方都有结交的意愿,但是一来还没有真正走到那一步,二来也不知道季婉茹是想要托办什么事儿。

    “嗯,在你面前我也就不绕圈子了,这么一回事儿,蓓蓓现在在麓城二小教书,你知道永强现在在麓溪检察院上班,可宋州市区这边距离麓城还有三十多里地,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永强在麓溪检察院这边有一间单身房,就住在这边,蓓蓓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赶车回麓城去上班,要不就得要迟到,回麓城住的话,永强每天就得六点半起床,这样他们太辛苦了,我想请你帮忙问一问那位雷区长,看看能不能有办法把蓓蓓调到市区这边来,麓溪也好,沙洲也好,宋城也好,只要能进市区就行。”

    季婉茹话音一落,季永强和齐蓓蓓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陆为民脸上,让陆为民没来由一阵紧张。

    “就这事儿?”陆为民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结果就是一调动的事儿,当过县长现在是县委书记的他对于这些事情当然不陌生,县城里教师要进市区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尤其是现在教师指标卡得很严的情况下,但是这只是针对普通人而已,对于雷志虎来说,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沙洲区城区内小学至少也是五六所吧,他要调一个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只是陆为民却不想因为这些事儿去欠雷志虎一个人情。

    “婉茹,我和雷志虎的关系不想你们看到的那么密切,……”陆为民一句话就让季婉茹、季永强和齐蓓蓓心坠入了深渊,甚至连陆为民后边的话都没有听清楚,“我帮你问一问别人。”

    陆为民想了一想还是给杨达金打了一个电话,这种小事儿他当然不可能去惊动安德健,他也不好去和沈子烈说,倒是杨达金这个人给陆为民留下印象颇深,觉得此人说话做事相当老到,而且杨达金也是市委办主任,估计在市里边也有些人脉,办这样一件事情也应该不在话下才对。

    杨达金接到陆为民电话时也是吃了一惊,陆为民在电话里没有废话,径直说明了意图,从麓城调一个教师进市区,随便哪个学校都行。

    杨达金简单问了问调动者情况,然后询问了陆为民的意见,宋州这边三个区,沙洲、宋城两个主城区的小学杂七杂八加起来得有十来所,麓溪那边因为是新建,只有两所,市教育局直管的还有两所小学,一所实验小学,一所红旗路小学。

    陆为民听得杨达金那边介绍了情况,让杨达金稍等,这才捂住话筒,“婉茹,我和一个熟人联系了,他说区里边小学还得要通过沙洲或者宋城区教育局绕一道圈子,问愿意不愿意直接调市属小学,实验小学或者红旗路小学,可能要好办一些。”

    齐蓓蓓几乎要捂住自己嘴巴,实验小学?红旗路小学?有这种好事儿?可是刚才这个家伙不是说他和那个雷区长关系不是表面那么好么?这,这,怎么又能调实验小学和红旗路小学?市属小学?

    一时间齐蓓蓓也有些混乱了,直到季婉茹和季永强看着她,问了起来,她才忙不跌的解释道:“实验小学和红旗路小学都是市里边条件最好的小学,也是省里重点小学,我这个学期还和同事一起去听课学习过,那里条件太好了。”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调到这两所小学了,那就行了,我和对方说一说,看看行不行。”陆为民一听就知道这姑娘是被乐得有些迷迷瞪瞪了,连话都有些说不顺溜了。

    季婉茹和季永强这也才反应过来,高兴得眉开眼笑,但是一听陆为民说看看行不行,季永强又有些担心,有心想要问一问,但是看到姐姐一边摇头一边使眼色暗示,他也就强忍住担心不在多言,只是一个劲儿说谢谢。

    杨达金听得电话里陆为民也是连连道谢,也有些意外,这么个事儿算啥,只是他没想到陆为民会找到他头上,而且是这么写碎末小事儿,但对方能第一次见面之后就找自己帮忙,说明对方对自己印象颇佳,如果不是这样,杨达金相信对方随便也能找到办这事儿的人,根本用不着找上自己。

    “好了,婉茹,这事儿我托给对方了,他会在几天之内给我回话,成不成都得有个准信儿。”陆为民终于搁下了电话。

    季婉茹知道陆为民既然能这么说话,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只不过在没有彻底落实之前,当然不会把话说死,只是陆为民在宋州这边熟人并不多,看他通电话的语气里,对方也应该和陆为民不是很熟悉,而陆为民的性格他也知道,找不熟悉的人求帮忙肯定不是陆为民所愿的,但是对自己的要求他却毫不犹豫的去做了。

    “为民,谢谢你。”内心深处千言万语,话到嘴边,也只化为一句话,季婉茹在弟弟、弟媳面前也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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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陆为民欲言又止的表情,孙震皱起眉头,淡淡的瞥了陆为民一眼,平静的道:“为民,有什么看法就说出来,别在那里碍口识羞的模样,也没有谁不让你说话。”

    焦正喜和王自荣目光都落在陆为民脸上,潘晓方脸色也有些复杂。

    说实话,潘晓方没想到陆为民再度给自己上了一课,一上来就是一个更大的手笔,那份苦涩味道让他简直难以下咽。

    华侨城啊,那可是全国闻名的大型国企啊,陆为民这家伙怎么就能搭上线呢?他听说似乎是陆为民私人的关系联系上的华侨城,这让潘晓方内心更加憋屈,这家伙哪来那么多关系?难道是夏力行帮他牵的线搭的桥?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潘晓方是真有些羡慕陆为民,这家伙给夏力行当秘书时间不到一年,怎么就那么得夏力行的欢心,夏力行不但在走之前替他硬生生提上了副处级这个关键的台阶上,而且还为他留下足够的人脉,否则陆为民凭什么走得这么顺?

    怨念满腹,但潘晓方却也只能暗叹自己时运不济,昔日的下属,现在已经隐隐压自己一头,这份滋味委实不好受。

    “孙专员,我接触过华侨城方面的客人,以前也接触过台湾和香港方面的投资商,我感觉他们其实并不太在乎那些仪式啊宴请啊,相反他们觉得如果少一些这方面的应酬接洽,早一些接触实质性的谈判,他们会更mǎnyi,当然,并不是说他们不喜欢领导重视,领导只要出面接见,他们觉得就好,能促进下边具体谈判尽快推进,这样最好。”

    陆为民说得很委婉,但是意思却很明确。地区会见也好。款待也好,没有必要搞得太张扬太夸张,简朴一些,素淡一些,也许能给对方留下的印象更好。

    见几个领导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陆为民歉然的摊摊手:“可能我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这是我的由衷之言。沿海地区那边人讲求效率,不太讲求形式,正如他们所说,他们是来赚钱的,不是为了来吃饭享受的,得有价值的事情才值得他们花心思。”

    “为民书记。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一点?华侨城的客人也是人,地委行署盛情接待,他们不会还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反感吧?”潘晓方插话了,他瞥了一眼几位领导,慢悠悠的道:“都是中国人,我们中国人都讲求礼尚往来,人家不远千里来我们这里,我们随随便便打发了。这不仅显得我们不懂礼数。也会让人觉得我们接待不热情不够尊重不是?”

    “是啊,老潘说得对。最起码的礼节我们还是要有,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代表了我们地区的意思,也不耽搁什么,体现一份心意,是不是?”

    焦正喜也插话赞同潘晓方的意见,他也觉得现在陆为民似乎很有点年轻气盛的架势,似乎招商引资取得了一点成绩,就有些张狂无忌了,对地区这边的意见也是经常顶撞叫板,这让他也有些不悦,不过看在自己儿子和昌达实业的关系上,而陆为民对昌达实业的帮助也不小,所以他也一直隐忍着,但是今儿个他觉得陆为民有些过了。

    见焦正喜也这么说,陆为民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无论是焦正喜还是孙震都对自己有些看法,再加上有潘晓方这根搅屎棍在里边搅合,这气氛就越发显得沉闷。

    “焦专员,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不一定对,一切还是以地区的意见为准。”陆为民也懒得多说,愿听则听,不愿听则罢,自己尽了心也就问心无愧了。

    最终孙震决定还是以行署的名义在御庭园设宴款待华侨城集团,而估计地委那边也要搞这么一出形式,陆为民的意见并没有得到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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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行署出来,宋大成见陆为民兴致不高,试探性的问道:“陆书记,我们把心尽到也就罢了,华侨城方面不喜欢这些做派,地委行署那边愿意这么做,也只有由得他们,胳膊还能拗得过大腿儿?反正也就是一个形式,会谈,吃饭,过了也就过了。”

    “大成,我倒是也希望过了就过了,但是这一次那位赵总带的这帮人,人家都是认认真真来考察办事儿的,你这今天地委接见,设宴款待,明天行署会见,又设宴款待,再后天,还要搞什么座谈,人家怎么想?觉得怎么你们内地都是搞这些务虚的东西,几天时间就泡在和你们接见座谈上来了,这是一个印象问题,很容易让人家对我们这些地方政府职能部门的执行力和工作效率产生怀疑,人家投资是要讲求回报的,你这搞形式这么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哪里还有多少心思去做实事?人家会不会担心,我这投进来的钱别都被这帮如此作风的人给糟蹋了呢?”

    陆为民一边走一边叹息,“可好心被人当驴肝肺啊,算了,咱们做咱们的,归根到底华侨城是和咱们打交道,而不是和地区这帮人浪费口水,咱们的表现才是最重要的,回去之后,你把龙飞和冯西辉给盯紧一点,让老丁把陆海集团那边公路建设进度和质量也要盯着,我估计华侨城方面肯定要去看道路状况,另外,我也在考虑省旅开司、陆海集团以及嘉桓公司那边,也许我们可以先把风透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找路子和华侨城接触,我觉得这样也许可以让他们相互之间来相互探底,我们坐壁上观,也许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宋大成一惊,“现在把风透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接触?那万一他们先就说好了呢?”

    “说好了不好么?”陆为民笑着反问:“华侨城就算是对我们这边的资源条件有些动心,但是他们也要考虑他们能不能适应我们这边的情况,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的情况屡见不鲜,他们肯定内心也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现在省旅开司是地头蛇,嘉桓公司是本省私营企业,陆海集团又是来自津门的国企,却又在昌江落足扎根,发展也不错,这样几个合作伙伴,可以说囊括了各种形式类型,这对于华侨城方面的吸引力应该相当大才对,他们这样私下相互摸底沟通,要比我们去主动为他们拉郎配效果要好得多。”

    宋大成被陆为民说服了,但是还有些担心:“陆书记,你就不怕这些家伙联起手来先达成一致意见,最后联手逼迫我们让步,让县里利益受损?”

    陆为民笑了起来,笑容中却也有些无奈和苦涩。

    “这种可能性当然存在,但是我们现在要分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对于我们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青涧资源开发出来,吸引更多的资本进来投入开发。地委行署对我们压力很大,台商电子工业园区那边虽然投入不小,进展顺利,但是我估计至少也要明年下半年可能才会陆续投产,所以在此之前,也就是园区市政建设和厂房建设对建筑业的拉动,加上阜临公路和阜双公路建设,事实上我们都清楚今年阜头真正拿得出手的东西都还见不到,经济增速主要还得靠建筑业拉动。”

    陆为民顿了一顿,沉吟道:“这肯定难以让地区mǎnyi,尤其是古庆那边的产权改制和兼并搞得轰轰烈烈,产值也迅速拉起来,我们这边光是眼下这点东西,不好交差啊,所以我们得尽力促成华侨城与我们的合作有一个协议,哪怕是年后再来实施,至少我们也是一个交待。”

    宋大成也意识到了问题症结所在。

    古庆今年的表现可谓一鸣惊人,几大煤矿在推进产权转让兼并整合之后,又启动了产能扩增工程,产能迅速扩大,这也直接带动了古庆经济高速发展,事实上古庆经济并没有大问题,主要在于中小煤矿的产能整合上,魏宜康去了之后抱着尚方宝剑,大刀阔斧的推进兼并重组,三个月时间就完成了重组,从十一月开始煤炭产能迅速提升,磷矿的整合也进入收尾阶段,加上他提出的东出战略也给当地煤磷资源开发带来更大契机,也吸引了不少资本进入,古庆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这也给大垣和阜头带来了巨大压力,尤其是陆为民。

    陆为民在双峰的表现绝才惊艳,也正是凭着在双峰的表现陆为民才能从那么多候选人中胜出,但是到了阜头之后,却没有能看到多少让地区领导感到mǎnyi的成绩,即便是鸿基集团项目群,也拂逆了地区的意图,弄得不太愉快,所以这种情形下,如果阜头仍然这么无声无息,陆为民承受的压力就相当大了。

    这一点上,宋大成也感同身受,作为县长,他对陆为民的努力用心是心知肚明的,陆为民也为了阜头的发展煞费苦心,但阜头比不得古庆,加上原来留下的烂摊子,陆为民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相当难得了,而且宋大成也坚信,到明年这个时候,阜头就绝对能展现出不一样的风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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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自荣也没有想到陆为民在行署里边的印象居然如此不乐观。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可能陈鹏举对陆为民有些看法,毕竟陆为民拂逆上意拿走了鸿基项目群,他们认为如果阜头发扬风格或者地区强硬一些,鸿基项目群是完全有机会落户经开区的,至于之前阜头为此做了多少工作则不在他们考虑之列,要知道经开区可是地区的幺儿,而地区也一直在强调要把经开区打造成为丰州地区经济发展的发动机和龙头,那么无论是在政策还是资源抑或是项目上,有意识的向经开区倾斜就是必须的,否则经开区凭什么能发展得更快一些?

    这种观点在经开区班子里边甚至在地区一些领导心目中都很流行,经开区就是地区的门脸,其他地市的经开区都是各自所在地市发展最快的一极,但是在丰州这却成了隐痛,产业上的短板和规划上的零乱使得经开区一直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现在已经落后了,要想发展起来,就必须要有所倾斜,有所扶持,哪怕是牺牲其他县市一些利益,也是必须的。

    王自荣并不认同这种观点,在他看来,经开区该不该发展,肯定该,需要不需要扶持,也需要,但是这种扶持却不是建立在牺牲其他县市的利益前提下,地区可以在政策和地区从省里获得的一些资源项目上予以扶持,但是却不可能去强行劫夺本来就是其他县市的项目资源来灌溉经开区。

    因为这很不公平,而且只能起到副作用,缺乏在市场大潮中与其他县市竞争的经历,这个经开区就永远患有软骨病,永远都需要扶持,而这是不可想象的。

    王自荣觉得陆为民所做的并没有什么错。竞争无处不在,那么竞争也就不择手段,只要合理合法,至于合不合情,则不再考虑之中。

    陆为民没有及时向地委汇报阜头与鸿基谈判的进展情况,理由是前期成功几率不大,需要进一步谈判,希望等到有较为明显进展再来汇报,这也说得过去。地区可以批评阜头做法欠妥,但是绝对说不到上纲上线的层面。

    应该说不少人内心深处也还是赞许陆为民的做法的,一个县委书记如果不能为自己所在县谋事,而是随便屈从于上边压力就把县里利益拱手让出,那这个县委书记根本就不合格。

    所以王自荣没想到焦正喜和潘晓方都是对陆为民的态度有些微妙。孙震似乎也受到一些影响,所以王自荣在跟随焦正喜和潘晓方离开孙震办公室之后,走了一圈又倒回来,他想和孙震谈一谈,谈一谈关于阜头和陆为民的事情。

    “专员。”

    “哦,自荣啊,进来坐。”孙震看到王自荣又倒转来。略感诧异,但脸上却为表露出什么,只是平静的点头示意对方进来坐下。

    王自荣点点头,进来坐下。一时间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孙震皱了皱眉,这才淡淡的道:“自荣还有什么事儿么?”

    “嗯,专员。我想谈一谈陆为民和阜头的事情,也关于华侨城的事情。”王自荣想了一想。抬起目光平静的道。

    “你说。”孙震似乎料到王自荣要谈什么,不动声色的道。

    “我觉得咱们对阜头,也就是对陆为民的看法好像有失偏颇了,连带着对阜头方面的一些做法意见也有点儿片面偏激了。”王自荣似乎没有在意孙震的表情变化,自顾自的往下说:“我在淮山当县委书记时也接触过一些港台和沿海那边来的投资商,嗯,怎么说呢,他们的确也希望地方党委政府领导重视,但他们更注重实际的东西,接待这方面固然也需要,但是他们尤其看重地方党委政府在和他们谈判中表现出来的作风和效率,特别是在项目落实这些方面地方党委政府的步骤措施,这些才是他们最为关注的,相反有些时候他们对地方政府过分注重形式上的表现还会有些反感,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甚至觉得华而不实,这一点上我觉得陆为民的看法没错。”

    孙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是王自荣是他的副手,而且也是他比较信任的副手,对他的话,他得认真倾听思考。

    现在行署里边,焦正喜和尤行理都是老滑头,滑不留手,焦正喜更是经常阳奉阴违唱反调,谭德凯似乎对他被调整不在分管经开区非常不满意,现在工作也是说不上来,总有点儿懒散的味道,陈鹏举似乎则显得有些浮躁,或许是经开区的几度失手也让他心烦意乱,加上和高初之间的蜜月期迅速消失,取而代之是相互的攻讦。

    这一切似乎都不太好,现在也唯有王自荣算是行署里边对孙震最为支持,也是孙震最值得信任的角色,虽然他也知道王自荣和李志远的关系同样不错,但是这并不重要,就这个层面来说,孙震现在需要的是在工作上值得信任并能够为自己分担责任的角色。

    “你也觉得行署设宴款待不合适?”孙震冷冷的道。

    “不,专员,你误会了,我没说不合适,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在方式上变化一下,不要搞得那么复杂,也不要搞得那么繁琐,比如我们可以以一个冷餐会的形式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座谈一并解决,也比较轻松随意,沟通也更容易。”这只是一个由头,王自荣的想法是要和孙震谈一谈陆为民的问题,“我觉得地委也要这么搞,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一样,而据我所知,沿海地区也比较流行这种方式。”

    孙震陷入了思索,好一阵后,才点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们没有必要和地委那边一模一样,那样华侨城方面可能也会觉得疲倦厌烦,冷餐会,嗯,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方式,那这件事情自荣你和晓方好好筹措一下,就按你的意思来办吧。”

    见王自荣依然是意犹未尽的模样,孙震这才意识到刚才王自荣怕是还有其他话题,可能就是关于陆为民的,什么时候陆为民也如此得王自荣的看好了?

    孙震不是不清楚行署里边对陆为民的看法变化,陆为民最初在行署里边也是颇为看好的,尤其是他在担任双峰县长时,焦正喜也好,陈鹏举也好,都对陆为民印象不错,不知道陆为民怎么到阜头之后,和两人关系也就迅速恶化了,但这都没什么,孙震对某人的观感是不会轻易因为其他人态度变化而变化的,他有自己明判是非的标准。

    “专员,阜头今年的表现应该是相当不错的,我认为丝毫不亚于古庆,而且我觉得如果没有陆为民的执着坚韧和孜孜不倦,阜头无法取得现在的成绩。”王自荣终于调整好了自己想要说的内容,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

    孙震默默点头,示意王自荣继续。

    “鸿基项目群的事情我觉得虽然过去了,但是很多人都对陆为民隐瞒不报有些不满,而经开区更是觉得阜头抢了他们盘中菜,但是我要说一句,就凭我和鸿基方面的接触,以经开区现在的态度和工作作风,他们不太可能竞争得过宋州和宜山。”

    “省委组织部贺锦舟副部长对阜头开展的‘三项活动’对改善阜头投资环境这一变化相当看重,省里《党建之声》也专门有贺锦舟副部长的一篇文章,就是探讨阜头开展‘三项活动’带来的可喜变化,但是我感觉经开区那边开展‘三项活动’纯粹是流于形式,根本没有领会到‘三项活动’的精髓要旨,一阵风而过。”

    “他们现在的招商引资不尽人意,却觉得他们可以把鸿基项目群引入,似乎觉得只要阜头放手,他们就能行,他们可以稳压阜头一头,但是他们却忘了阜头怎么能够力压宋州的麓溪和宜山的宜城,难道说经开区觉得他们可以比麓溪和宜城强?我觉得地委行署在这项工作上做法是明智而正确的,交给阜头,可以取得成功,但是真要交给经开区恐怕就会收获失败了。”

    “专员,我觉得有些单位不思自己如何打造好自己的创业投资环境,不谋划如何去吸引招揽外来投资,不认真规划适合自身发展需要的路径,却一门心思想要依靠上边的政策或者项目扶持,我觉得这种心态就有问题,这样日后即便是有机遇降落在他们头上,他们也很难抓住。”王自荣坦然道:“我觉得阜头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鸿基项目搁浅了,甚至大家都已经绝望了,彻底放弃了,但是阜头新一届班子就能锲而不舍不屈不挠的继续联络沟通,抱着一种永不言弃的态度来争取,最终才取得了这样的成功,我觉得在这个项目上,阜头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像华侨城,也是陆为民通过他自己同学私人关系去挂上线的,现在还无法说成功与否,但是他这种殚精竭虑寻找机会的精神我觉得就值得嘉奖。”

    王自荣离开之后,孙震陷入了沉思。

    对方的话给了他相当大的震动,尤其是王自荣提出地委行署对于各县市区应该是政策扶持和方针指导,而不应该过多的介入具体事务,鼓励发挥各县市区的主观能动性,让他们成为招商引资主力军,而不应当什么事情大包大揽甚至插手具体项目,那样只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矛盾,而且从长远来说也不利于像经开区这样已经下意识的养成了依赖地区习惯的壮大发展。

    孙震扪心自问,自己对陆为民的观感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他细细的梳理着,分析着其中从量变甚至达到要质变的具体原因。

    至少在陆为民县委常委到县委副书记再到县长、县委书记这期间,孙震觉得自己都是支持陆为民的,只是在陆为民担任阜头县委书记之后,来地委行署时间很少,而且他认为应当汇报的几件事情上,陆为民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也许这才让自己陆为民的印象有些改变了。

    像阜双公路阜头段陆海集团突然接手修建,而在之前,阜头县委县府与陆海集团接洽过几次,甚至他也出面和陆海接触过,但都被陆海集团婉拒,陆为民一出面怎么陆海集团就同意了,这是不是有伤及自己的颜面让自己有些不舒服了呢?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

    又像阜临公路,地委行署也不是没有考虑规划过,但是都觉得近期在省里连上两条高速公路的情况下,省里边恐怕很难在同意阜临公路上马,但是陆为民又成功了,一层一层关系打通,最后利用谭学强的人脉关系走到位。这个项目居然就这么一帆风顺的立项上马开建了,而地委行署在这个项目上基本上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

    对此地区计委和交通局都颇有微词,认为阜头县委县府太过狂妄,这样肆无忌惮的绕过地区自己去跑项目,根本无视地区的存在,自己好像也有些这方面的看法和情绪,而这些人的观点加深了自己的情绪。

    而王自荣的话却似乎挑破了这一点。

    一个地方的领导班子怎样才是最合格的?是不是事无巨细都像地委行署汇报,征得地委行署指示,按照地委行署的意见行事。这才是最合格的班子?

    这只怕也不是自己乐于见到的班子,谨小慎微,事事请示,难道说自己喜欢这样的干部?什么时候自己心态变得这样漂浮了,像陆为民这样过于自力独立具有开拓创新思维的干部反而不让自己所喜了?自己怎么也沦落到和李志远一样。只能听好听的、顺耳的,只喜欢那些听话的,喜欢来汇报的,经常在身边出现的干部了?

    高初无疑就是这样的干部,自己明知道他原来和苟治良关系搅得很黏糊,现在和甘哲也走得挺近,但却对他印象颇好。这大概也是对方的一种本事,曹刚在这方面也不差,但是曹刚比起高初来,至少也还有些魄力担待。……

    孙震想了很多,一直到下午六点过下班了,他都没有意识到,秘书悄悄来看过。但是看到老板一直在沉思,外边打来的几个电话。他都没敢来打扰老板,因为老板这种情形的时候并不多。

    陆为民无疑是一个个人风格很突出的干部,往好里说那叫有个性风范,往不好的说,那就是桀骜不驯骄狂不羁了,他对陆为民近半年来的表现的确有些看法,尤其是陆为民经常甩开地区自己干的事情很是恼火,但是他也得承认王自荣的话没错,如果几个县市区的一把手都像陆为民这样能主动出击自我突破,能取得阜头这样的成绩,丰州的情形何至于此?

    眼见得古庆、阜头和大垣都有了起色,但是经开区、丰州市和南潭却起色不大,尤其是经开区和南潭,似乎就陷入了发展停滞期,如果说经开区是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发展路径的话,那么南潭就真的是倒退了,这让孙震也是很揪心,加上淮山和丰州市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孙震觉得怎么着丰州地区几个县市区总是呈现出一种此起彼伏的发展态势,从未有过万马奔腾的顺心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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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并不知道王自荣为了自己专门和孙震进行了一番深谈,深谈效果暂且不谈,但是也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提前拜会王自荣,向王自荣汇报自己近期工作的目的达到了。

    在行署里边,也许目前王自荣是孙震较为信任的一个人,在自己直接向孙震汇报未必能取得良好效果的情况下,寻找一个侧面途径迂回进攻应该是一个好办法。

    但对于陆为民来说,他并不是很重视这一点,因为他清楚,归根到底,决定自己命运的还是阜头的工作是否能拿起来,这才是关键。

    不招人妒是庸才,这一点陆为民作为一个几年之内连续提拔的干部他当然很清楚,而自己能够被连续提拔甚至是破格提拔的原因也一样清楚,那就是自己手上能交得出来的政绩答卷,没有这一点,再是夏力行和安德健的支持,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升迁,而这几年间自己始终承受着来自方方面面的怀疑和非议。

    从到洼崮担任区委书记开始,无数人就质疑自己能不能以二十五岁之龄担任一个几万人的区委书记,会不会让这个本来就相当贫穷落后的边远区情况变得很糟糕,其结果就是现在洼崮已经是全双峰县经济第一强区,甚至超过了县城所在的双塬区,后来自己担任分管经济工作的县委副书记,又有人怀疑自己是否扛得起六十多万人发展经济的重担,结果就是医药产业和机械制造和加工业成为全县的工业支柱产业,而全县的三产中的第二产业比重从一年多前的百分之十八,一年多时间后攀升到百分之四十六。

    再后来有人对自己26岁担任代县长持强烈怀疑态度,认为自己无法担负起驾驭一县政府的责任,但是一年半时间告诉大家,双峰不但化解了亚洲国际骗局和合金会风波带来的冲击,而且全县经济增速创造了历史,成为全省经济增速冠军县,双峰GDP今年铁定成为全地区第一。

    就这样一次一次反击那些质疑自己的人,才使得自己的威信慢慢建立起来,让他们在再一次质疑自己的时候不得不三思,如果在这样大放厥词,也许下一次被抽脸的还是他们自己,丢脸也还是他们。

    但陆为民也知道自己的年龄和资历摆在那里,这个究竟是优势还是劣势很难分清楚的理由摆在那里,始终会有一些人揪住不放,那些唯恐天下不乱,愿人穷恨人富,心理存在问题的家伙,总会想方设法的从自己工作中的琐碎点滴里用放大镜来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出自己工作中的纰漏,然后加以渲染放大,用来抹黑甚至是打击自己。

    回击这些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工作干得更好更出色,而就现在来说那就是拿下华侨城这个项目,让华侨城心甘情愿的在阜头落户投资,而且要大额投资。

    陆为民几乎是抱着这种心态去的,对于地位也好行署也好所做的一切,他都抱着一种冷眼旁观的心态参加,无论是地委的热烈欢迎,还是行署的盛情款待,无论是地委书记的超长时间会谈,还是行署专员的逐一对话,陆为民都显得相当规矩,该参加的各种接见会见和座谈会、冷餐会,他都一个不落的参加,哪怕一些部门和华侨城方面的见面座谈,本可让宋大成或者蒲燕参加的,他都主动参加,就是懒得给那些人攻讦的借口。

    陆为民一下子变得如此乖觉,让地委行署都颇觉惊讶,以前的陆为民好像是没有这么听说听教的,这一次怎么转了性?

    虽然陆为民在面子活儿上表现得挺老实乖巧,但是这边县里的准备工作却是半点没落下,田卫东和熊景辉两人负责编撰的阜头四大古镇风情暨梅坞渔村(阜天荡)景区旅游资源综合开发规划刚要经过几个月的苦心构思和打造,终于出炉了。

    这也是陆为民请甄婕帮忙联系了昌江大学经济系和历史系几个学姐学弟借着课余时间来帮助县委县府进行调研规划,几个研究生大学生为这个纲要也是费了不少苦心,最后县里边还专门在这个纲要上署了他们的名,并且支付了一笔津贴作为薪资。

    所以当被地委行署的会见宴请弄得不胜其烦的华侨城方面拿到这个规划纲要时,立即就被这个纲要的中近期、中期和远景规划所吸引住了,而这份发展纲要列举了各种大量数据事实,也结合了阜头日后城市规划和经济发展的前景,具有极大的现实操作性,这也是打动华侨城方面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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