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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的话让顾子铭有些震动,他来之前考虑过陆为民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来对待自己。

    趾高气扬颐指气使肯定不会,陆为民再没有水平也不至于在自己面前矫情拿捏,如果陆为民真的那样做,顾子铭反而会轻松,这样的领导城府太浅,更好侍弄。

    也许会摆出一副称兄道弟的模样招揽拉拢自己,让自己死心塌地的替他卖命服务,这也正常,这年头秘书的命运很大程度的与服务对象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自己一心一喜为他跑腿服务,也在情理之中。

    还有可能他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大谈特谈他在当秘书时如何如何替领导殚精竭虑出谋划策,如何劳苦功高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功劳全数归领导。

    也有可能会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故弄玄虚的和自己说几句不着调的话,不痛不痒的勉励几句,再来观察留用。

    种种情形都考虑到了,却没有想到陆为民会以这样一种平静大方而又坦诚自然的方式来和自己谈两个人的关系。

    “子铭,你可能会说姓陆的是不是有些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反正你现在是领导了,你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为你服务,自然是以你的意志为中心为转移,嗯,这么说也没错,各人的工作分工不一样,我是市政府副市长,市委政法委书记,你是市政府办公室工作人员,主要是为我的工作服务,但是我想要说一点,服务这个含义很宽泛,既可以理解为掺茶倒水,拎包叫车,记录联系。整理文件,归类资料,总结材料,这一类日常事务,也可以理解为未雨绸缪,出谋划策,设计规划,协调沟通。这一类更高层次的服务。”

    陆为民把身体靠在沙发里,很坦然的道:“当前一类秘书身体累,心不累,当后一类秘书,身体累,心更累。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我在给沈秘书长当秘书时,给夏力行书记当秘书时,都只用了很短暂的时间就从第一类秘书变成了第二类秘书,这是一个自我提高自我成长的过程,学习和领悟,都很重要,一个都不能少,我也可以很自豪的告诉你。我在第二类秘书的工作上干得非常出色,赢得了沈秘书长和夏书记当时的褒赞。”

    顾子铭有些震动,他没想到陆为民会和他说这些,而且说得如此坦诚直白,在他看来这种话似乎是不应对人言的,最起码不应当对自己这个刚给他第一天当秘书的角色说。

    “很多人都只知道或者只觉得当秘书是一个拉近领导关系,借助领导人脉的上佳机会,我承认这种看法有一些道理,但是我要说的是。作为一个秘书。你要想真正成为领导心目中值得信赖的人选,要想领导周围的人脉为你所用。那么你首先就需要向领导,像领导周围的同僚展示你自己的存在价值,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陆为民看了一眼眉宇间思索之色正浓的顾子铭,“一个不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人,无论他怎么刻意去追逐什么东西,那些东西都会和他擦肩而过,或者有些东西落在他身上,他也一样无法把握。而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最重要的还是我刚才说的,学习和领悟。学习是领悟的基础,而领悟是学习的升华,这才是自我成长颠扑不破的真理,我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这既是我们俩以后建立良好的共事关系我给你的建议,也是我作为甄婕的朋友给甄婕最好闺蜜的丈夫的一个建言。我衷心希望假如有一天我们之间这种关系要结束时,你会觉得和我共事既是一种缘分,也是一份难得的收益和美好的回忆,而我也同样如此。”

    顾子铭的脑袋里有些晕晕乎乎,陆为民一上来就给他上了这么一课,而这一课上得又和他之前想象的不大一样,虽然他还不能完全领悟到陆为民话语中的全部含义,但是他能感觉到陆为民是真的敞开心扉对自己由衷而言,对自己的期望也是发自内心,这让他内心有一些小小的意外,也有些不小的触动。

    这个人好像不太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也不想外边人所传言的那样。

    陆为民到宋州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名声却不小,而名声不小也并不代表名声就好。

    有时候显得城府深沉,有时候性格又很冲动,脾气霸道跋扈,得理不饶人,但是很会笼络收买人心,这些都是外界林林总总归纳出来的一些浅表印象,毕竟陆为民来宋州之后,主要的工作还是在市一级层面,对于县区这一级的走动得并不多,而真正给县区这一级干部留下的印象更多的是他在苏谯的犁庭扫穴以及在市公安局掀起的风暴。

    虽然有亚琴和甄婕这层关系在里边牵绊,但是顾子铭却希望这只是一种引介的媒子,而这种关系也不要成为影响自己和陆为民之间这种本来秘书与领导本来应该很正常的关系。

    不过陆为民的这番话让顾子铭心里放下了不少,至少陆为民并没有用某种有色眼镜来看自己,而更愿意以一种相对正常的方式来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而这也恰恰是顾子铭希望的。

    “陆市长,我明白了,我会按照您的希望和期待来要求我自己,力求做到不让您失望,也让我自己不抱憾。”顾子铭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沉声道。

    “嗯,那我们就一起共勉共进吧。”陆为民很满意。

    顾子铭已经把对自己的称呼改成了“您”,这是一个心态上的微妙变化,也证明了顾子铭调整好了他自己的心态,准备正式进入秘书这个角色了,而不让自己失望,同时不让他自己抱憾,这句话说得更有水准,意味着他有这个信心做得比自己想象的更好,这让他也很期待。

    他很想要看看这位在甄婕心目中相当优秀的角色,如何在秘书这个位置上绽放他自己独有的光芒,如果他真的能是一颗珍珠,自己也不吝使力让这颗珍珠的华彩绽放在最能展现它光泽之处。

    “这里是我刚从省里开会带回来的一些资料,是关于全省近期要开展一次防范地方金融风险的整顿活动,主要是针对合金会和股金会这一类准金融组织,你先看看资料,熟悉一下,同时通知厚柏秘书长、金融办李学养明天下午三点钟到我办公室,一起研究一下。”

    陆为民指了指自己桌案上资料袋,顾子铭拿起资料,询问道:“需不需要给段秘书长和李主任复印一份,请他们熟悉一下?”

    “给段秘书长复印一份,请他先看一看,李学养不需要了,他和我一起去开的会。”陆为民欣赏的点点头,顾子铭思路很清晰周密,自己要他看一看熟悉一下,他马上就能想到段厚柏和李学养,这份灵性不缺,“对了,近期市政府常务会议和市长办公会的会议纪要你也要看一看,了解一下近期工作。”

    “嗯,我已经在段秘书长那里借阅了。”顾子铭点点头。

    “哦?”陆为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家伙进入角色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啊,“市委常委会议纪要、市政法委委员会议以及市政法委机关办公会你也要看一看,不过要按照程序办理借阅手续,注意保密,我会给沈秘书长打电话。”

    略略怔了一下,顾子铭随即点头表示明白了,这个时候他才想起陆为民还有一个身份是市委政法委书记,自己不仅仅是常务副市长的秘书,还是市委政法委书记秘书。

    至于说常委会议纪要不像市政府常务会议和市长办公会会议纪那么简单,只要段秘书长批准即可,市委常委会议纪要需要先到市委办办理手续,报经市委办主任和市委秘书长签字批准之后方可借阅,而且一律不得带出市委办,更不允许复印。

    “对了,后天按照计划我要到一纺厂进行调研,先期已经安排过了,你和段秘书长再协调落实一下,请市计委、市经委、市财政局、市政府政研室、市供电局、市公用事业局落实具体参加人员,把名单确定下来。”

    顾子铭赶紧拿出笔记本记录下陆为民所提到的这些单位,又在心里默记了一遍,这才点头表示记住了。

    知道顾子铭身影消失在门外,陆为民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位顾子铭虽然进入角色很快,但还是有些生硬,也许是在心态上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也很正常,只要他自己愿意做出一些改变,这些都不是问题。

    每一个人的成长和成熟都需要经历一些时间和事件,只有在这种风雨沐浴中慢慢体味,他才会真正有所收益。

    他也会在这种经历中失去了一些东西,而只要最宝贵的东西不曾失去,而又能在这种经历中获得更多,那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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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州第一纺织厂和第二纺织厂是六十年代建立起来的国营大型纺织印染联合企业,由于包括苏谯、叶河、麓城、西塔等都是昌北重要的产棉县,而宋州良好的内河航运条件,以及毗邻皖南和鄂东产棉区,加上建国后为了着重建设宋州老工业基地,所以纺织行业作为投资最少见效最快的途径被选作了宋州的支柱产业。(更新速度最快记住即可找到)

    宋州一纺厂和二纺厂从六十年代建成以来,在当时解决了昌北地区的大量劳动力就业问题,同时也作为平衡宋州轧钢厂、解放机器厂、东方红机械厂等钢铁、机械制造企业的男工的xìng别问题起到了很大作用。

    随着八十年代纺织行业进入黄金发展期,在省纺织工业厅和宋州市委市府的大力支持下,一纺厂和二纺厂都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和招工,在当时不但结局了宋州市区很多女xìng的就业,同时也为宋州乃至、西梁和宜山等地区的大量城镇女青年提供了一条就业之路。

    八十年代要想到宋州一纺厂和二纺厂当女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来宋州是整个昌江和昌州并驾齐驱的两座大城市之一,这对于昌北三个地市的县城居民来说,能到宋州变成大城市人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多少家庭为了获得这样一个招工指标还不得不开家庭会议,看看究竟是姐姐还是妹妹能获得这样一个机会。

    三辆小车鱼贯驶入宋州一纺厂略显老迈的厂大门时,簇拥在厂门外小食摊上买着东西的家属们都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闲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小食摊上的煤球炉释放出来的煤烟子似乎对丝毫影响不到他们闲聊的热情,

    偶尔有几个无班可上的女青工穿着还是几年前发的淡青sè厂服,揉着睡眼朦胧的双眼,大概是要替一家人出来买油条豆浆包子。

    一切似乎显得那样平静自然。唯一有些和一家大型纺织印染联合企业有些不太相符的就是,从大门处的行政大楼向几百米外的生产厂区望去,生产厂区显得那样安静,而在厂门外的生活区里,闲逛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些,而且不少都是穿着厂里的厂服,要么裤子,要么衣服,甚至就是一整套。

    陆为民瞥了一眼从车门旁三三两两走过的工人或者家属们。

    公爵王开得很慢,大概是对于经常出入厂里的小车都司空见惯了。一纺厂的人们都不太在意,从三年前企业逐渐陷入困境开始,从最开始的三班两运转开始变成取消中班和夜班。全部长白班,再没有加班时间,到逐渐变成上两个月班休息一个月,到后来的上一个月班休息两个月,再到上一个月班休息三个月。

    轮岗的方式最初大家还觉得没啥。轮岗休息那几个月的工资就只能那拿基本工资,对于辛劳了这么多年的女工来说休息几个月当然是好事,但是只拿基本工资却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她们来说就很具体了,只是想想在家里休息也能忍了,到后来休息时间越来越长,上班时间越来越短。而拿基本工资也变成常态化,这种心情就有些不太好受了。

    物价在飞涨,但是收入却在降低。基本工资只能说勉强糊口,如果说家里还有老人孩子,那就更得捉襟见肘了。

    但是即便是这种基本工资从今年开始也无法保证了,转而变成了只拿基本生活费,而厂里也正是停工了。这让工人们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恐惧,那就是难道社会主义国家里国营工厂也要破产解体么?那大家伙儿该怎么办?一家老小都在厂里。都没有了工作,那怎么生活?

    基本生活费那点钱,填饱肚皮都相当拮据,如果再有一些其他开支,那无疑就是撑不过去了。

    “厚柏,一纺厂今年开过工没有?”陆为民收回目光,随口问道。

    “chūn节后就再没有开过工,国内市场很不景气,棉花价格高企,越生产越亏,而现在更是连原料也赊不回来,怎么生产?银行早就停了我们市里几家纺织企业的贷款,只收不贷,金融办那边也一直在帮助协调,但是银行坚决不肯再贷款了,金融办能做到的就是争取停息还本,但这也困难很大。”段厚柏也揉了揉额际的皱纹,苦笑道:“这几个月市里边保这几家企业职工的基本生活费都已经撑不起了,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估计再有几个月,市财政就的要被彻底拖垮了。”

    “只是指望着市里出血来维持也不是办法,难道说一纺厂方面就没有考虑过如何来扭转这种局面么?最起码也要想办法止损,尽可能的减少市里压力?”

    陆为民对一纺厂班子也不熟悉,之前召开过一次市属企业主要负责人的座谈会,一方面是陆为民新上任,相互介绍认识一下,另外陆为民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一些想法,表明自己的态度,要各企业自己先动起来,各企业自身要拿出一些有针对xìng的方案来。

    “他们能做什么?能做得也就是去催收一些货款,但是要催收就得要说人员差旅,本来剩下来的这些货款都是难度很大的,这一来二去,收回来那点儿钱除开差旅费,也剩不了多少了。”

    段厚柏对一纺厂的情况也还是有些了解的,在确定自己联系陆为民之后,他还是提前做了一些工作,对陆为民分管的领域做了一个大致了解,而他也清楚今年到明年,作为常务副市长的陆为民中心工作就是要解决国企经营困难的问题,所以也提前对市里国企基本状况做了一个摸底了解。

    “也就是说一纺厂的班子没有拿出任何能够切实有效解决现实具体问题的具体办法,也没有一个对企业rì后出路的可靠构想?那他们班子每天在干什么呢?我听说他们班子的工资似乎都还是满额发放的,而工人们却只拿基本生活费?”陆为民淡淡的道。

    陆为民问话有些犀利尖刻,让段厚柏一时间也不好回答。

    陆为民也没有指望段厚柏回答,这只不过是他像发泄一下内心的怒气罢了。

    一纺厂班子懒散软在市里边不是什么秘密,党委书记是原来市经委的一个处长,厂长则是从企业车间主任、副厂长这么一步一步起来的,最大的爱好就是如祥林嫂一般喋喋不休的介绍一纺厂以前有多么风光荣誉,陆为民和这两位都接触过,感觉就是这两人都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考虑企业的发展了,只想把这个厂的问题都交给市zhèng fǔ来接手。

    汽车终于在行政大楼前停下,看着一大帮迎候在大楼前的厂领导们笑呵呵的满面chūn风,陆为民都觉得眼胀。

    这帮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企业的生存当成一回事,但想想也是在,这些企业领导大多数都有市经委或者市计委干部身份,对于他们来说,企业经营不动了,垮了,和他们关系并不大,顶多也就是再换一个工作岗位罢了,但是这些企业职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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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一上午的调研陆为民只花了半个小时在会议室里,然后就把主要jīng力放在了于企业职工代表们的座谈上。

    企业职工代表来了二十几位,分别代表了来自一线职工和技术人员、行政干部以及辅业人员,陆为民也相当认真的倾听了他们的意向和想法,尤其是针对技术人员和管理干部,陆为民也向他们提了一些问题,核心就是他们认为企业目前存在的最大问题有哪些,他们对企业下一步动向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

    虽然众说纷纭,但是代表们还是提出了一些自己看法,也和陆为民他们进行了一些讨论和探索。

    提出来的问题很复杂,但是归根结底也无外乎就是几条,没有流动资金,企业负债过重,贷款利息惊人,企业设备老化,技术落后,不但产品难以适应市场,而且劳动效率低,残次率高,企业冗员多,成本核算高,这些每一条几乎都是一时间难以解决的问题。

    “陈词滥调,毫无新意,这帮家伙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边,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们现在和普通工人的想法没什么两样,就是等着市zhèng fǔ来接手,给他们寻找一条出路。”

    陆为民摇摇头,随手把一纺厂准备的资料丢在书案上,但是并没有多少气愤之sè,说实话,他对这帮家伙早就有心理准备,关于一纺厂几个领导的检举信纪委那边也收到不少,陆为民原本也希望通过这方面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值得打破僵局的东西,但是从纪委那边初步调查结果来看,即便是这些人有些问题,但是都不太大,和二纺厂那边企业领导问题不太一样。

    一纺厂企业衰败下来应该还是各方面因素造成的,倒不能完全归结到企业领导问题上,但是企业领导能力问题却也是其中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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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厚柏也听出了陆为民话语中只有一些气氛,却并无多少失望不满,略感诧异,但是很快也猜到了陆为民从来就没有对这帮人抱多少希望,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一些,说明陆为民心中早就有数,而要解决这些纺织企业问题,你也不能寄希望于企业自身。

    “陆市长,一纺厂二纺厂可能略有差异,但是企业陷入困境的原因却是大同小异,把握不住市场,产品不对路,设备老化落后,负债高,资金利息压力大,冗员多,效率低下,再缺乏具有足够创新和突破能力领导班子,这个企业就基本上没戏了,而且实事求是的说,现在就算是换上一帮有能力的领导我认为要想让一纺厂二纺厂起死回生,也不太可能,因为积弊太深,积重难返,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认为意义不大。”

    段厚柏不愧是在市政府里浸淫了多年的老手,观察问题也很仔细认真,虽然他可能对经济工作的嗅觉上未必赶得上自己,但是也能从自己这一段时间对一纺厂和二纺厂的资料收集整理以及平时言谈中流露出来的倾向性觉察到一些东西,陆为民如是想。

    “厚柏,那你觉得一纺厂和二纺厂的根本问题是什么?”陆为民含笑问道。

    “恐怕是还是权属体制问题,他们现在的这种体制解决不了他们的归属感,也就难以激发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

    多问两句,段厚柏的话就变得有些虚化了,这也很正常,在这个时代,对国企改造都还是属于摸着石头过河,并没有千篇一律的方式,只要能够解决企业困境,什么方法都可以一试,当然只是有些方式显得要离经叛道一些。受到的抨击攻讦自然也就要多一些了。

    “不完全是如此,归属感和主观能动性、创造性的发挥,并不一定要通过产权的明晰来体现,但是产权明晰的确可以很大激发企业的活力,从市场经营、内部管理等多方面都可以打破原有的桎梏,焕发活力。”陆为民点点头。

    “那陆市长,你对一纺厂和二纺厂的问题解决方案已经有了腹案?”段厚柏颇感好奇,他对陆为民搞经济工作的名声早有耳闻。但是说实话他并不看好一纺厂和二纺厂这道难题,因为这两个企业经营上存在的问题固然可以解决,但是这些工人该如何来消化?这才是最大的难题,而这一万多工人和他们的家庭又关乎到整个宋州市的稳定。

    “有了一些想法,但是还不成熟。”陆为民摇摇头,要解决一纺厂和二纺厂的出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无论是改制还是兼并,或者破产,涉及到太多的具体问题,关键在于一纺厂和二纺厂从企业经营这个角度来说,究竟还有没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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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从企业经营的角度来说,一纺厂和二纺厂都不具备在独立生存下去的能力了?”尚权智的额际的皱纹已经皱成了一个非常难看的Ω形,虽然他也早对一纺厂和二纺厂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还是希望一纺厂和二纺厂能够维持下去。哪怕不能像八十年代末那样大红大紫,只要能维持得了,不让市政府继续不计成本的输血,他也就满足了,但现在陆为民的看法给了他一记闷棍。

    “不仅仅是一纺厂和二纺厂,还有针织二厂和四厂也都一样,这几家企业生存缺陷是明显的,冗员多,设备落后。生产率低。残次率高,流动资金严重不足。负债率高,资金利息压力大,产品无法适应市场,人心涣散,班子懒散,而且最麻烦的是经过这两年的起伏,企业人心散了,工人们恐怕对企业也失去了信心,再要想把他们心气集拢来,难度太大了,代价也太大了,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陆为民毫不讳言的断语让尚权智心里更是烦躁,他盯着陆为民的眼睛道:“为民,这几家企业涉及职工一万多人,连带家属好几万,如果它们无法经营下去了,政府可以不管企业,清盘也好,破产也好,现在都有法律可循,但是职工呢?这么多职工,生于斯,长于斯,他们要生存要吃饭,要工作,要保障,你知道的,前一段时间这几家企业陆续有职工到市政府上访,提出的口号就是我们要工作,而不是要施舍!他们不想只拿基本生活费,而是要靠自己双手来挣工资吃饭!”

    “我明白,尚书记,我的意思是它们自身作为企业恐怕难以生存下去了,并不是说它们就必须关门破产,要解决它们的问题,必须多策并举,好在中央这一轮对纺织行业的压锭调整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契机,我觉得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个契机,来实现我们对我市纺织行业的一次调整。”

    尚权智眼睛一亮,精神也为之一振,“为民,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尚书记,你不会觉得我就是来找你诉苦叫难的吧?你让我坐上这个位置,不就是要叫我来啃这根骨头的么?”陆为民笑嘻嘻的道。

    在和童云松和魏行侠保持较为密切联系的同时,陆为民清楚自己想要在宋州彻底站稳脚跟打开局面,尤其是要在面对陈昌俊这个具有很强威胁性的角色随时可能给自己上眼药时,自己就不得不与尚权智的关系维系得更为密切。

    陆为民知道要论私人感情和关系密切,自己是拍马也赶不上陈昌俊的,尚权智在黎阳工作那么多年,陈昌俊鞍前马后积淀下来的感情铺垫不是白干的,如果不是陈昌俊知道沈子烈也永远无法威胁到他的地位,也轮不到沈子烈来当这个市委秘书长。

    既然在尚权智心目中亲密度信赖度上无法压过陈昌俊,那么就只能在需要度上压制住陈昌俊,要让尚权智意识到有些事情是陈昌俊干不了的,干就只能干砸的,而必须要有自己来操刀,那么自己才能真正尚权智心目中保持一份独立超然的地位。

    尚权智信任陈昌俊又怎么样?

    作为一个仕途上奔行的官员来说,他首先要保证他自己政治利益的延续,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概就是尚权智对他自己和陈昌俊之间的定位判断。

    国企改革是关乎尚权智政治生命的大事,邵泾川对尚权智并不感冒,但是这个时候仍然要不遗余力的支持尚权智坐稳宋州大局,就是因为宋州之局不容有失,他让魏行侠来宋州固然是要加强自己对宋州的掌控力,但是绝对不是希望童云松和魏行侠联手与尚权智博弈,绝对不希望他们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上,即便是要争权夺利,那也应该在宋州国企改革经济发展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之后。

    同样,尚权智亲近陈昌俊,但是他绝不会容忍陈昌俊为了私人恩怨而干扰陆为民在国企改革上的这一步骤,而只要陆为民在这方面上的工作表现出了足够的能力和实力,那么即便是尚权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支持自己。

    陆为民的话让尚权智焦灼的心境也略略有些放松。

    说实话,一纺厂二纺厂他也去调研过,摆出来的问题让他也是触目心惊,甚至对于二纺厂部分领导干部涉嫌贪腐的问题他也清楚,纪委对此已经有一些线索,但是都是被他暂时压住,因为他不知道如果纪委插手这些问题会对二纺厂的下一步有什么影响,但是他知道查处了这些腐败,至少无助于解决二纺厂的生存危机,因为二纺厂衰败下来不是一些腐败所能造成的,归根结底还是刚才陆为民归纳的那些因素,这才是根本。

    “尚书记,想法倒是有一些,但是成不成,我也不知道,还得要请市委常委会来研究,但是我也了解了一下这国企改革,各地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方式方法都在不断创新,很难判断孰优孰劣,也不敢言谁对谁错,而且学术界对国企改革究竟应该套用一种什么样的模式也没有定论,所以我个人的观点就是国企改革确保实现一个目标,一个原则,一个底线,不要奢望太多。”

    陆为民话让尚权智更感兴趣,他知道陆为民理论素养也不差,时不时会有一些惊人言论出来,这一次在面对自己时却是这般小心翼翼,也证明这家伙意识到这一次国企改革的重要性,但他也承认陆为民所说的看法,各地都在推动国企改革,但是都是五花八门,没有定准,如何改既达到目的,又要规避一些不得不规避的风险,很考手艺。

    “说吧,我有心理准备,本来我也没有指望太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我懂。”尚权智稳稳的把身体靠在了沙发里,平静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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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确定的一个目标,就是国企必须要改制,而且要改活,无论是采取股份制,兼并重组,转让,都必须要改,破产不是最佳选择,但是如果真的无路可走,也还是要走!”陆为民确定下第一个基调。

    这一点尚权智认同,破产对市政府对本地金融环境都不利,市政府承担的担保债务很高,破产意味着市政府财政就会被卷进去,而银行由于企业破产也会蒙受巨大损失,这会极大恶化金融环境,导致日后金融机构对本地经济发展支持采取更为保守谨慎的态度。

    但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也只能走这条路,不可能让企业就这样一直拖下去,这也是早就确定了的原则。

    看到尚权智点头颌首认可,陆为民也心中略松,尚权智也是看到这一战无可回避,这一步也必须要踏出去,有这个决心才谈得上面临更大的风浪。

    “第二个一条原则,这个原则就是尽最大努力确保职工的利益不受损,或者说不受太多钱损害,哪怕是市政府多承担一些债务,多支付一些补偿,也在所不惜。”

    陆为民印象最深的就是前世中从98年开始的国企改革,这一轮改革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转折,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莫大的决心来推进国企改革,而后十年经济的高速发展便是空谈,也正是有了顶着巨大压力的国企改革,使得中国经济从以国企为主的公有制经济步入了混合制经济为主体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体系,也迎来了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黄金期。

    但是反过头来看,这一轮经济高速发展黄金时期的获得不是没有代价的,其中国有企业经历了残酷的阵痛,尤其是国企职工做出了相当大的牺牲,他们把青春献给了企业,但是企业却因为不适应市场经济而倒下,而他们失去了劳动权。却没有为自己前期的劳动获得足够的补偿。

    而另外一方面则是由于法律体系不健全和缺乏经验,或者中国还处于从人治转归法治的缓慢蜕变期,使得在有心人或者无心的不规范的操作下,在国企改制中,大量国有资产流失,以至于日后引发了空前激烈的争论,像郎咸平和张维迎等的争论也源于此。

    陆为民的第二条原则让尚权智若有所思。

    这一条原则虽说是一个原则,但是还是有些模糊。如何来保证职工的利益不受损或者不受太大损害,其实陆为民也有些意思流露出来了。

    肯定会有很多利益方受损,这是不可避免的。

    在企业倒下这一轮回中,政府作为国企出资者,利益受损是不可避免的,宋州市政府其实也就是代表着宋州638万老百姓的集体利益。宋州市政府利益受到了损害,其实也是分摊到了638万宋州老百姓身上,只是对这份利益普通民众只有理论上的主权,并无实质性的支配权而让大家漠视了罢了。

    同样企业职工也是受损的一方,他们会在这一轮风暴中失去劳动权,失去了劳动权,也就意味着丧失了通过自身劳动获取报酬的权利,那么就应当予以补偿,而补偿就是政府提供的基本的社保医保。以及一部分离职补偿金,前者是不可或缺的,但后者却需要政府来挖生肉,所以在这一块上也是最容易引发事端的。

    陆为民流露出来的意思无疑是宁肯政府多背负债务,多承担损失,也要确保职工利益受损减轻到最小,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关键是市政府能承担得起这一负担么?

    对这一点尚权智暂时不予置评,这需要根据时下财政状况以及企业改革时的具体情况来定。但他认同陆为民的这一观念。前提是财政状况允许。

    见尚权智露出深思之色,却没有像前一条那样点头认可。陆为民也知道这是尚权智有保留,这也很正常,如果忙不迭的点头叫好,这也不是尚权智,也不是市委书记了。

    “第三条底线,那就是依法依规实施改革,确保国有资产不流失。可能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荒谬可笑,都说了国企改革是前所未有的破冰之举,尤其是每个地方每家企业的情况不尽一致,从中央到地方对于这国企改革都只有指导性意见,却没有真正的法律规范来调整,我们怎么依法依规来改革?”

    陆为民的自我反问也赢得了尚权智的点头,这也是他很好奇的。

    “我所说的依法依规是指除了中央和省一级的法律法规外,我们市里边也应当充分发挥市人大这一权力机构的作用,根据我们宋州的实际情况制定适合我们宋州国有企业改革的地方性法规,这是《地方组织法》和国务院授予我们宋州的权力,必须要用好用足。”

    陆为民的话让尚权智眼睛一亮,这个家伙的思路果然宽广,居然想到了这一条,用这一条来规避可能面临的政治风险。

    宋州是国务院确定了的较大城市,而82年的《地方组织法》也规定省、自治区的人民政府所在地的市和经国务院批准的较大的市的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可以拟订本市需要的地方性法规草案,提请省、自治区的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审议制定,并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和国务院备案,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省、自治区的人民政府所在地的市和经国务院批准的较大的市的人民政府,还可以根据法律和国务院的行政法规,制定规章,这两条规定也就确保了宋州是可以制定关于宋州国企改革的相关地方性法规或者规章,这也可以确保日后如果有谁要对宋州国企改革反攻倒算时,宋州市委市政府有足够充分的法律依据支撑。

    “好,为民,你考虑得很周到,我很满意,这么短时间为民你能拿出这样一个概略性的方针来,你也很费心了。”尚权智感叹道,“我知道这件事情难度很大,麻烦很多,但是我们却无法回避,不得不去做,要十全十美不太可能,我只是希望这件事情坐下来,能够维护绝大多数人利益,不至于被后人来戳脊梁骨,就满足了。”

    “尚书记,这事儿还真难说,维护大多数人利益这话个人理解不一样,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得寸进尺,得陇望蜀,都有这个心态,你很难达到各人的满意度,我的想法是,依法依规,公开透明,制定政策规章时尽可能多倾听广大职工代表的意见,在不违背政策的前提下,尽可能为他们争取更多的利益。”

    陆为民对想要不挨骂这一条上不抱希望,要改革就要触及人的利益,而人的心理预期往往都是往高走,怎么可能不挨骂?

    也幸亏这几家企业现在都已经拿了一年的基本生活费,前两年也是拿基本工资,让他们的心理预期降低了不少,不然陆为民还真有点不敢去碰。

    要知道这可是一万多人,不是原来自己在双峰在阜头搞的改制,那不过区区百十人都算是比较大的企业了,一万多个家庭,涉及几万甚至十万人的生活,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利益诉求各不一致,挨骂就是难免的,这个心理他早就有。

    听得陆为民这么一说,尚权智面色也是黯然苦笑。

    他当然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甚至还有应对一两场围堵市委市政府的心理准备,好在这一两年来企业职工围堵市委市政府也成了惯例,大家都有些经验了。

    冷静、理智、忍耐,这三条成了制胜法宝,只要事态不激化,不演变为打砸抢和扰乱正常办公秩序,都可以通过谈话的方式让大家情绪冷静下来。

    何况宋州市委市政府也算是对得起这些企业,能做的都做了,企业由于市场原因而的确无法生存下去,走到现在这一步,大家也只能理性面对。

    “对了,为民,你这只是说了大方针,难道说具体实施方案心里还没有一点路径?”

    尚权智也知道陆为民不容易,这一段时间几乎是争分夺秒的下去调研,四家纺织企业花了他两个整天四个半天,陆陆续续还调研了一些集体企业,重点就放在纺织企业上,连段厚柏都都给累得趴下了。

    前两天沈子烈都在说段厚柏本来身一直体不错,但是跟着陆为民跑,这肥的拖瘦,瘦的就得拖死,段厚柏清闲了两年,现在遽然跟着陆为民这么高强度高频率的下企业座谈、走访、调研,加上这段时间天气变化剧烈,段厚柏重感冒都住院了。

    陆为民沉吟了一下,才道:“有了一个大概方向,但是还不成熟,需要很多完善,也还要市委来研究确定,我倾向于由麓山集团来整体并购这四家企业,但这还只是我个人的一个构想,还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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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麓山集团?尚权智吃了一惊。

    麓山集团是麓城县的一家乡镇企业,也是属于纺织染整一体化的综合性纺织企业,近年来面对纺织行业不景气,这家乡镇企业却是逆势崛起,发展速度非常快,在麓城县已经成为乡镇企业中的头牌。

    尚权智去年曾经视察过这家企业,还有些印象,目前规模好像也不小,职工好像也有几千人了,当然工人主要是当地劳动力,只不过比起一纺厂和二纺厂来,这家企业的规模和底蕴还是远不能比的,换了几年前,只怕根本就没有打上一纺厂和二纺厂的眼。

    更为重要的是这家企业是乡镇企业,还是地处县里边儿的乡镇企业,乡镇企业要想兼并国营企业,而且是比自己大得多的国营企业老大哥,这简直比蛇吞象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为民,麓山集团好像是乡镇企业吧?听说这两年发展是很快,不过你觉得他们吃得下一纺厂和二纺厂?”尚权智沉吟了一下,“不说企业性质,只是规模上一纺厂二纺厂任何一家都要顶麓山集团两三个吧?麓山集团如果要接手一纺厂或者二纺厂,它消化得了么?”

    “尚书记,相比您也知道我去麓山集团调研过两天,我和麓山集团的管理层也接触了几次,感觉他们管理层这帮人很有想法,目前压锭主要是针对国营纺织行业的落后产能,对于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并无限制,在这一点上麓山集团管理层认为目前国家对全国国营企业的落后产能实施压锭是明智的,这样可以极大的削减落后产能与先进产能的竞争,避免在原料上形成恶性竞争,他们认为国家的压锭政策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机遇,我在进行调研时了解到他们有意要在三年内让,麓山集团的规模再上一层楼。”陆为民介绍道。

    “哦?为民,我记得你说过纺织行业受困于国际国内大气候。近一两年来会出现低谷,麓山集团他们就有这么大把握,还敢继续扩大规模?”尚权智也对经济工作也不陌生,当前国内经济形势已经出现萎靡之态,而日韩、东南亚和港澳台的经济也都受到了很大冲击,而国内纺织行业很多主打市场都在这一片,大气候不好,还要硬上规模。那不是找死?

    “不是有逆势扩张这个词语么?”陆为民笑笑,“我看麓山集团老总魏嘉平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不像是有些企业老总鼠目寸光,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他对国内外纺织行业市场起落后很深的认识。我觉得此人是个人物,应该敢于捕捉到这一波低潮中蕴藏的机会来实现他自己胸中抱负吧。”

    陆为民用了一句曹操的话来形容其他企业家进而衬托麓山集团总经理魏嘉平的眼光志向,倒是让尚权智心里对这个魏嘉平高看了几分。

    去年他视察麓山集团时,魏嘉平也作陪一路讲解,但是他只是觉得此人对纺织行业十分了解,作风也很务实,其他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没想到陆为民对此人评价如此之高。

    能当得起陆为民这般评价的人不多,至少尚权智印象中陆为民来宋州这么久。很少有当着自己面表扬什么人的,尤其是搞企业的。

    “就算你说这个魏嘉平真有这般胸襟抱负,但是一纺厂二纺厂情况如斯,麓山集团愿意接手么?如你所说一纺厂二纺厂设备老旧,技术落后,人心涣散,负债累累,对于麓山集团来说,这纯粹就是包袱了。魏嘉平再是雄心壮志。也不可能揽一身包袱上身,他想谋发展。一样可以通过自身的逐步积累来实现,怎么可能来让这些大包袱拖垮自己?”

    这才是关键。

    乡镇企业能够在与国有企业竞争中胜出,靠的就是灵活的机制和敏锐的嗅觉,和国企相比,它们没有政府的政策支持,没有融资贷款的优惠条件,凭的就是它们的灵活敏锐,这是它们胜出的原因。

    而一纺厂二纺厂呢?要技术没技术要资金没资金,唯一能有的就是人,嗯,勉强可以说是熟练工人,但是这种熟练工人经历了长期在国营工厂养成的“主人翁”习气,他们能适应“非主人翁”身份么?

    而且就当前情况来说,农村剩余劳动力富余极多,纺织工人也不是什么高科技高技术人才,稍加培训,便可以上岗作业,一年半载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熟练工人,麓山集团何须来接这样大的包袱?

    “尚书记您也看到了这一点,的确,就一纺厂和二纺厂来说,只有包袱而没有太大价值,设备老旧,根本不值钱,既没有什么拳头产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市场占有率,有的就是一大堆债务,这种情况下你让麓山集团接手他们当然不会干,我没有考虑过要给麓山集团塞包袱,你就是给它塞,它也不会接!魏嘉平不傻,他比谁都精明,要不麓山集团能在几年里边踩着一纺厂二纺厂的尸体发展到八万纱锭?”陆为民摇摇头,“企业都是以盈利为目的,怎么可能来接一个只会是拖累的包袱,而且极有可能把它们自身拖垮,换了是我也不会干,无论市委市府给它们下什么样的命令也不可能,麓城县委县政府也不会答应,这样也不合适。”

    尚权智当然知道如果只是这样,麓山集团肯定不会干,麓城县委县政府也不会干,这可是他们县里的支柱企业之一,虽然这只是一个乡镇企业,但是乡镇企业发展大这一步,一样解决了麓城县大批剩余劳动力就业,一样上缴了大量税收,说是个下金蛋的鸡也不为过,而市里如果强行要用这种方式来迫使麓山集团接手,那纯粹就是拖麓山集团下水,不但起不到拯救一纺厂二纺厂的效果,只会又多一个坠落的企业。

    “我的主要目的是要让麓山集团接手一纺厂二纺厂里边还具有劳动技能的职工,让这些职工能够就在本地消化,实现本地就业,而无需为了谋生四处奔波,当然这也只能解决一部分,但即便只能解决一部分,我也觉得值,能解决一个,那就能给我们宋州减轻一份压力。”

    陆为民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尚权智吃了一惊,盯着陆为民,缓缓道:“为民,你的意思是市政府来承担一纺厂和二纺厂的一切债务,却把所有资产交给麓山集团,只是为了解决这些职工的出路?”

    陆为民沉吟了一下,才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麓山集团扛不起这么大的债务,他们也不可能扛,就这样麓山集团也未必愿意接受,因为现在的一纺厂和二纺厂的确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一纺厂和二纺厂的设备是麓山集团早就淘汰不用的设备,只能当废铜烂铁卖掉,其他还有什么?”

    “厂房,土地。”尚权智微微一怔道。

    “厂房和土地就目前来说不值钱,但是就我个人看法,日后这一块土地倒是会值不少钱,但是我们能等到那个时候么?不能。”陆为民顺着自己的思路一边想一边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几家纺织厂没有让麓山集团看得上或者说需要的东西,即便是把一切债务都由市政府扛起来,这几家企业对麓山集团来说也没有太大价值,或者说毫无价值。”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做到让麓山集团接手?”尚权智也明白其中道理,的确,一纺厂二纺厂以及针织二厂和四厂对麓山集团来说没有多大意义,土地厂房对现在正处于扩张期的麓山集团来没有意义,工人更是累赘,那怎么让麓山集团接手?总不能全部白送,还要倒贴吧?

    “尚书记,我看过麓山集团的一些构想规划,他们需要什么?更宽松的环境和政府的优惠政策,降低成本,确保原料供应,完善基础设施,这些是他们需要的,而这也是我们市委市政府能提供的。”陆为民微微一笑。

    尚权智沉声道:“说具体一点。”

    “比如随着麓山集团日益发展,它们的电力供应受到制约,不但没有保证,而且工业电价昂贵,成为制约他们成本控制的一个瓶颈;又比如,棉花供应,麓山集团是乡镇企业,只能通过市价买棉,这很难为企业提供一个稳定的原料供应渠道,而且受市场波动很大,在这方面我们市委市府也可以发挥主导作用;又比如在贷款上,甚至企业上市问题上,……”

    陆为民嘴角浮起的自信笑容让尚权智心中也在暗赞,难怪这个家伙能够在丰州搞得风生水起,就凭他这种对工作对象极富针对性的揣摩研究精神,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最关键的还是他总能敏锐快捷的发现对方的软肋和需要,给出的诱惑也让人无法抗拒。

    “为民,这是你和魏嘉平商谈过后得出的结果?”尚权智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宋州市委市府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满足他们的需求。”

    “尚书记,哪有那么快的事儿?这还只是我的一些调研和揣摩所得,现在也只有您和我知道,我甚至还没有向魏嘉平透露这个意思,我们和他们不是完全的上下级关系,说难听一点,还是谈判对手,威逼利诱,利诱还得在威逼之前呢。”陆为民笑了起来,。“但是我有信心,魏嘉平会动心,因为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灼烧的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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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子铭回到家中,忍不住瘫倒在沙发中,一动不想动。(即可找到)

    他太累了,累得他真想立即上床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陆为民怎么jīng力就会这样充沛,自己只比他大一岁,平时虽说没有锻炼习惯,但是大学时候自己好歹也是学校乒乓球队的角sè,怎么现在都觉得jīng力体力都有些不够用了呢?

    不是自己不中用,而是陆为民太能折腾了。

    两个星期,调研了十七家企业,遍及全市六个县市区;平均每家企业调研时间不低于半天,或者说四个小时,每个单位的调研,除了四十五分钟的开会听汇报,再除开路上消耗时间,一个小时的职工代表座谈,半个小时的管理层谈话,再就是现场走访询问查看也会在半个小时以上,基本上塞得满满的,然后还要每个企业都要拿出一份短期和中长期的规划构想,不管国企还是乡镇企业抑或是私人企业,这也让顾子铭很是不解。

    国企也就罢了,乡镇企业也属于集体企业一份子,也勉强能说得过去,而私营企业也要拿出短期和中长期的规划构想,就未免有点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他这一折腾不要紧,可算是把自己给害苦了,每到一个企业,顾子铭都要跟随陆为民亲身了解,收集各种资料,然后要求你在规定时间内对这个企业的现状做一个剖析,主要还是观察这些企业存在的风险以及应对措施,说白了,也就是应急管理体系的实施。

    把这些企业送上来的各项资料,陆为民都一一看过,这十七家企业也是陆为民有针对xìng选出来,现在就交给了顾子铭。让他分门别类,拿出一篇分析报告来。

    这对顾子铭来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虽然他是学经济出身,但是对于这种微观经济中的企业管理研究却还是第一次触及,所以这段时间他也是主动到计委、经委、二轻工业局、乡镇企业管理局等部门找相关人员索要资料,然后又主动联系了阜头县委获得了一些原来陆为民写的相关类文章,摸清楚陆为民的思路风格,这才好下手。

    他也感觉到陆为民对华廊集团、麓山集团、美佳集团尤为感兴趣,重心也放在华廊集团、麓山集团、美佳集团上。对华廊集团、麓山集团和美佳集团的发展历程也做了一个相当详实的了解分析,一来二去也和华廊集团、麓山集团和美佳集团方面关系也混熟了。

    昨天美佳集团庆祝美佳集团创业十周年庆典,邀请了陆为民,当然陆为民没有去,委托自己去代为道贺。还专门送去了一副裱过的字作为贺礼,顾子铭觉得这内容也有些俗,“鹏程万里”,也不是陆为民手书,而是陆为民委托他在阜头的熟人请他欣赏的一个书匠写的,字倒是写得挺有气势,美佳集团方面也非常高兴。觉得陆为民送的这幅字很有意义。

    美佳集团的庆祝活动搞得很热闹,美佳百货也搞了声势浩大的让利酬宾活动,受邀而去的领导不少,包括分管商业的副市长和麓城县、宋城区的领导。但是陆为民却让自己很低调的去,而且也没有参加任何活动,只是送了这幅画,但是顾子铭却感觉到美佳集团袁连美和臧梅夫妇对这幅画很看重。对自己代陆为民上门道贺也是十分重视,袁连美还专门抽出时间来和自己讲了一会儿话。这让本来就有些担心失礼的顾子铭更是觉得受宠若惊。

    他觉得陆为民应该和袁连美臧梅夫妇很熟悉,而且也感觉得到袁连美和臧梅对陆为民的尊重,顾子铭临走时袁连美和臧梅专门让人送了三张礼宾卡,还笑着解释说他们都知道陆市长的规矩,从来不搞特殊化。

    礼宾卡实质上就是代购卡,每张面值三千元,陆为民、顾子铭和司机各一张。

    顾子铭把礼宾卡的事情向陆为民汇报时,陆为民也只是笑着摇头,说袁连美怎么也许会搞这一套了。

    顾子铭也很感兴趣陆为民会怎么来处理这张礼宾卡。

    三千块钱不是小数目,三张加起来就是九千元,在97年也算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了,顾子铭家境算是不错,也一直要以在仕途上有所拼搏,所以三千块钱虽然不少,但是他也不太在意,他感兴趣的是陆为民会怎么来处理这桩事情。

    送回去?这显然是有些不合适,美佳集团认为这是人之常情,这也不是钱,不过是代购卡,是一份心意,退回去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收下,要说也没什么,这年头都这样,人情往来,逢年过节,祝寿结婚,开业乔迁,封个红包一两百不嫌少,一两千似乎也不嫌多,很正常。

    但是顾子铭从蔡亚琴那里知道陆为民家中经济条件相当好,至少从他们的居所来看就知道陆为民不是缺钱的人,自然不会把这区区几千块钱打上眼,似乎也犯不着为这点钱沾什么荤腥气,尤其是陆为民摆明是想要在仕途上要本一番前程的,肯定在这上边更要注意,特别是他这么年轻就走到这个位置上,盯着他的人肯定不少,而现在自己也还算不上他的特别亲信,这几千块钱的礼宾卡反而可能成为陆为民的累赘。

    而且他也听蔡亚琴从甄婕那里获知的消息,似乎陆为民的兄弟姊妹都应该是在做生意,而且生意做得很大,所以底气很足。

    在顾子铭看来,这几千块钱礼宾卡至少会让陆为民感到小小的为难,但陆为民的反应却很平静,让自己把这九千块钱礼宾卡先买两千块钱的营养品,到时候他会和自己一道去看望还在家里休息的段厚柏。

    段秘书长这一段时间感冒似乎一直没怎么好,时而复发,这不又复发了,这段时间在家里休息。

    剩下七千块钱礼宾卡陆为民让顾子铭买三千块钱还好一点的烟和茶,用于办公室接待,剩下四千块钱买成书本、文具送到宋州市儿童福利院。

    陆为民的安排轻车熟路,很显然经常处理这种事情,这也不能不让顾子铭感到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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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亚琴回到家中时,看见自己丈夫躺在沙发上痴痴的发怔,吓了一大跳,“子铭,你怎么了?生病了?”

    顾子铭伸了一个懒腰,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儿累,怎么你今天也回来这么晚?”

    “新来的区长到我们教委调研座谈,拖得久了一点。”蔡亚琴叹了一口气,“差点儿我也被拉去陪酒去了,幸好我说我身体不方便,我们办公室主任人还行,帮我应付过去了。”

    顾子铭有些冒火。

    谁听着自己老婆要被拉去陪酒,心里都不自在。

    沙洲区分管教育的副区长是覃成霖。

    覃成霖和堂伯父顾天元一直不对路,顾天元几年前和覃成霖竞争副区长时获胜,先上了,覃成霖又拖了两年才担任副区长,所以两人关系一直很僵。

    恰恰覃成霖又在分管教育,也知道自己和亚琴的关系,自己又是顾天元的堂侄,这家伙原来有雷志虎在当区长还算守规矩,但也没少sāo扰亚琴,只要是牵扯到教委这边工作的吃饭应酬,都要让教委领导把在办公室工作的亚琴叫去,亚琴多推了两次之后,实在推不过去,有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参加。

    虽然这种饭局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男人的饭局,酒桌上免不了就有些黄段子荤玩笑出来,作为女孩子坐在这桌上,如果不是想要在仕途上奔行或者不太在意的,难免就会有些不自在。

    “覃成霖这个王八蛋又在出馊主意?”顾子铭脸sèyīn沉,恶狠狠的道。

    “没有,这一次覃成霖倒是一声没吭,都是我们办公室另外一位女同事这两天请假回老家了,没人作陪,所以胡主任就想让我也参加,还好我们办公室简主任帮我挡了。”蔡亚琴摇摇头。

    “咦?覃成霖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还是变老实了?”覃成霖那时候连顾天元的帐都不买,他和沙洲区委书记周巍关系很铁,所以即便是雷志虎在担任区长时,都还有点儿嚣张,新区长来了,他还能不故意上眼药?

    “没有,这段时间我有时候到区里办事,碰见他,他都笑眯眯的,有时候还主动招呼我。”蔡亚琴脸上浮起一抹笑容,“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顾子铭已经醒悟过来了,淡淡笑了笑,“就因为我给陆市长当秘书了?”

    “嗯,应该是这个原因,我听说前段时间我们区里赵区长到陆市长那里汇报工作时,有些数据没说清楚,被陆市长很尅了一顿?”蔡亚琴扬起眉毛问道。

    “你是说赵然赵区长?”顾子铭愣了一愣,“这事儿你们区里都知道了?”

    “嘿嘿,这些事儿传得多快,赵区长回来就区zhèng fǔ常务会议上和覃成霖吵了起来,说这是覃成霖分管的工作拖了后腿,却惹得他去陆市长那里挨骂。”蔡亚琴表情也有些丰富,时而感慨,时而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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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然是沙州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虽然是常务副区长,但是赵然和区委书记周巍关系很一般,而雷志虎担任区长时赵然也和雷志虎有过几次争执,所以两人关系也不太睦。

    和区委书记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又和区长关系不太好,赵然这个常务副区长在沙洲区里边干得也颇为艰难。

    好在赵然也算是沙洲区里一步一个脚印成长起来的干部,雷志虎担任区委常委、宣传部长时,赵然就是副区长,雷志虎担任区委副书记,赵然担任区委常委、组织部长,周巍担任区委书记之后,也是刻意把赵然推到了常务副区长位置上,想要对雷志虎形成牵制。

    只不过赵然虽然和雷志虎不睦,但是却也没有倒向周巍一方,所以赵然在沙洲区里看似地位超然不偏不倚,其实处境很难受。

    蔡亚琴对区里的情形也很关心,一方面是因为丈夫的原因,一方面也是因为家里不少人都在区里相关单位工作,加上她也在区教委办公室工作,所以消息也还算灵通。

    照理说赵然虽然是常务副区长,但是覃成霖是周巍安设在区zhèng fǔ里的钉子,有区委书记作后盾,新来的区长岳唯斌现在还处于熟悉情况阶段,所以覃成霖平时也就有些嚣张。

    覃成霖平时也没怎么把赵然放在眼里,没想到这一次赵然在区zhèng fǔ常务会议上毫不客气的批评覃成霖,让覃成霖也是又惊又怒,两人也在会议上就争吵起来。

    “我就有些不明白,怎么赵区长就敢批评覃成霖了,原来赵区长可是很克制的,不知道这一次……”蔡亚琴看了一眼丈夫嘴角挂着一抹不为人觉察的笑意,若有所悟的道:“岳区长和赵区长也不太熟悉,赵区长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

    知道自己这个老婆很有点的头脑,对这方面似乎很有天分一般,直觉嗅觉都很灵,顾子铭耸耸肩:“你们区里边就爱乱传,赵区长是在陆市长那里挨了尅,可是挨尅怎么了?挨尅就一定是坏事么?有些人只怕想挨尅还未必有挨尅的资格呢。”

    蔡亚琴眼睛一亮,“子铭,你是说赵区长他和陆市长……”

    顾子铭心中一叹,不知不觉间,他们两口子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提到陆为民都得要用陆市长这个称呼了。这种潜移默化的烙印已经深深的烙在了二人心版间,只怕这一生都难以改变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别乱理解。我只是说陆市长训人尅人也是要分时间场合和对人的,工作做得不好,挨尅很正常,不干工作也许不会挨尅,但是更大的可能就是被边缘化,被踢到一边。”顾子铭语气很简洁明了。

    蔡亚琴狠狠的擂了自己丈夫一拳,娇嗔道:“怎么。在你老婆面前也要装傻充愣故作深沉?陆为民那就么让你忌惮?”

    “这不是忌惮不忌惮的问题,陆市长这个人行事为人一言难尽,跟了他这么久,每天累得像狗一样。回来就想躺在床上不动,亚琴,我是不是好久没交公粮了?”顾子铭笑着打趣自己老婆。

    “好意思说呢,这么一段时间回来都是吃完饭看新闻联播都能把你看睡着。要不就是坐在沙发上就开始打鼾,我都要怀疑陆为民是把你弄去干啥去了,到底是干苦力还是去干别的坏事儿去了。怎么每天都这么疲倦?”

    蔡亚琴脸微微一红,不过早已经是过来人了,对两口子之前的这种略带**的小玩笑也就有了抵抗能力,。

    “现在天气都凉了,马上就快要冬至了,不如咱们俩去喝碗羊肉汤,滋yīn壮阳,晚上我也好交公粮。”顾子铭叹了一口气,“跟着陆市长,可真是够‘充实’的,‘充实’得连我自己每天做梦都在忙工作,我是不是太敬业了一点儿?”

    蔡亚琴小心的观察了一眼自己丈夫,“子铭,你是不是有些情绪?真的觉得太累了?”

    顾子铭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身体,懒洋洋的道:“累肯定累,但是说句实话,值。”

    “值?”蔡亚琴心里一喜,她就怕自己丈夫跟着陆为民在心结上破除不了,始终抹不下这个面子,那样就真的不太好做了,但是现在看来子铭却似乎已经摆脱了那份羁绊,摆正了心态,那样最好。

    “嗯,怎么说呢?也不知道陆市长jīng力哪有这么充沛,我估摸着他半个月比人家三个月干的事情都还多,星期六星期天也不休息,有时候晚上也得填上,我写的rì记,每天至少都是满满两页,那都还得言简意赅,跟他这么久,你给我买的rì记本,都记了小半本了,有时候翻一翻,觉得自己还真是挺充实的。”顾子铭翻身站起来,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外套,“给我压的任务担子也重,但我觉得对我也是一个磨练,我喜欢,我愿意。”

    “半个多月连星期六星期天都不回昌州,甄婕这死丫头也不管一管?”蔡亚琴没好气的道:“她不想要自家男人,我还要呢。”

    顾子铭微微一怔,似乎在思索这个问题。

    作为秘书,这半个月他基本山一直跟在陆为民身边,陆为民接电话的时候似乎也不怎么避讳他,尤其是一些私人电话,他都是主动避开。

    但是他感觉这么久了,应该是有不少女xìng的电话,而有没有甄婕打来的,他不确定,遇上这种电话,他都是主动离开的,顶多也就是听到片言只语。

    直觉告诉他,即便是有甄婕打来的电话,也不多,顶多也就是一个两个,而也就意味着还有不少其他女xìng的电话。

    当然并不是说女xìng来的电话就一定是和陆为民有什么其他关系的,但他内心还是有些怀疑,甄婕真是陆为民的唯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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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在夏利车里冻得瑟瑟发抖,抖抖索索得连说话都有点儿不太顺畅了,这破夏利四处透风,空调几近于无,在十二月的昌州,也相当于野外差不多了。

    看见虞莱有些发白的面孔,陆为民有些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对方丰润的面庞。

    手和脸同样冰冷,虞莱也有些心疼陆为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己晚上又有活儿,陪着自己干熬,这一熬就熬到十一点过快十二点,寒冬腊月间,还得穿城回家,这夏利车四处钻风,冷得陆为民也是只打哆嗦。

    停好车,两个人三步并着两步钻进屋,虞莱赶紧把空调打开,然后又拿来一床被子替陆为民裹上,看见陆为民勾手示意一起来捂一捂,虞莱笑着摇头:“我去冲一冲,你不洗一洗?”

    “做完再洗,行不?”陆为民涎着脸反问。

    “死样儿,呆会儿累死你,让你上盥洗间的劲儿都没有。”对陆为民的挑衅虞莱可是半点不怕,噘着红唇挺了挺饱满的胸脯,示威似的一反手在背后鼓捣了一下,从羊绒衫里把文胸取了下来丢给陆为民,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荤话没听过,还怕这个?

    接过虞莱砸过来的文胸,陆为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被这女人打败了,但是想着虞莱那丰润鲜活的身子,他忍不住把文胸放在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带有一丝体温的文胸散发出一阵迷人的体香,让人迷醉。

    陆为民身体虽然还是发冷,但是心却忍不住热乎起来。

    虞莱冲了个澡出来时,室内温度已经起来了,不过陆为民还是拿被子捂着,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行了,姐,你就别管我给谁用了,谁用不是用?反正你弟弟rì后坐的时间也不少就行了。”陆为民在电话里和陆志华磨着牙花子,“我知道,嗯,好了,我不和你废话了,你明天让小吴给我联系,把车的手续都带上,好,姐,就这样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下午再说。”

    陆为民挂了电话,虞莱取下发罩,走到沙发边上,然后在陆为民面前旋转了一圈,似乎要展示自己的身体,刚刚冲过热水的身体只穿了一件长袖体恤和大T裤,两瓣圆润饱满的臀瓣如两个光洁的半球拼接在一起,中间被一道黑sè蕾丝剖开,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给谁打电话?”虞莱钻进被子里,靠在陆为民怀中,听凭陆为民把自己的T恤掀起来,手指捻住自己的rǔ蒂,揉弄起来,“轻点儿,疼。”

    陆为民并不理会,他知道虞莱身体的敏感处,这种轻微的疼痛刺激能让虞莱身体迅速进入状态,另一只手沿着虞莱温软结实的小腹下滑,探入T裤内,寻找到cháo湿的花径口,爱抚起来。

    “你这辆夏利该淘汰了,我把我姐公司里那辆丰田大霸王交给你用,我看你经常送你那些姐妹们,大霸王还能多坐两个,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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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夏利挺好,还能用,……”虞莱举起双手,听凭陆为民把自己的T恤脱了下来,变成一个半裸美人。※ WW.XG.OM※

    陆为民的前戏让她本来就渴望男人的身体迅速湿润火热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以前没男人时也就这么过了,但是自从和陆为民有了这种关系之后,不但在心理上有些依赖这个男人,甚至在身体上也极度渴望这个男人了,这让虞莱自己都觉得很吃惊。

    她不是那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和身体的女人,在社会上闯荡这么多年,早就让她习惯了用有sè眼镜看任何事物,即便是陆为民最初也很难获得她的认可,甚至中间因为甘哲那件事情让她对陆为民也有些失望,一直到陆为民的内心的苦衷和许多想法渐渐被她知晓之后,她才和陆为民真正变得融洽起来,而这种融洽一旦变得灼热,似乎就让她有些无法自拔了。

    她不像别的女人对陆为民这方面的馈赠给予还有些心理抗拒,就像她自己所说,本身打定主意死心塌地给陆为民当情妇,当情妇的用情人的东西也是天经地义的,没啥心理障碍。

    “都快把我给冻得半死,还能用?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太旧了,安全系数也不高。”陆为民轻轻吻了吻虞莱靠在他下颌下的脸庞,手依然不紧不慢的在对方的T裤里揉弄着,虞莱的身体犹如一条晶莹白润的大蛇,扭动着往陆为民身上越贴越紧,一双手也开始解开陆为民的皮带。

    “哟,你怕我出事儿?舍不得我?”虞莱似笑非笑,脸颊晕红,眉目间情焰高炽。

    “是啊,好不容弄上个这么可口可心的情妇。再怎么也得要珍惜啊,不用上一二十年,多不划算啊。”陆为民也笑着回击。

    对陆为民这番话,虞莱也是心里一荡,满心欢喜,“虚情假意,但是我还是喜欢听。”

    翻过身来站在陆为民面前,把T裤脱了下来,然后这才又伏下来把陆为民解开的裤子退了下来,女人跪起身体。分开双腿,扭腰晃臀,扶着陆为民的身体。缓缓地坐了下去。

    陆为民被这巨大的刺激弄得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住虞莱胸前饱满的双手忍不住用劲儿一捏,疼得虞莱娇嗔道:“轻点儿,不是说要爱惜省着点儿用么?这可是属于你的专用最爱。”

    陆为民几乎要被虞莱这番冶艳的风情刺激得哪里还按捺得住,扶住虞莱的丰臀。便狠狠的冲刺起来。

    从客厅到卧室,陆为民从被动变为主动,搭在自己肩头上的粉腿猛然绷紧,夹住自己身体的花房甬道也开始抽搐,陆为民知道虞莱的高cháo来了,骤然加快冲刺速度。握住虞莱的双rǔ的手也转向虞莱的臀瓣捧起,让每一次的冲撞能够变得更为紧密深入。

    云收雨散,虞莱从高cháo的的失神中慢慢回过味来。这才死死的抱住陆为民的虎项,把自己的头倚在陆为民肩头上,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情人的事后抚慰起来。

    感觉到虞莱的灵舌在自己颈间耳后舔吸,陆为民狠狠的捏了一把女人的rǔ尖,女人嘤咛一声。娇笑起来,“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想来……”

    “来就来。谁怕谁啊?没听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梨坏的田么?”虞莱一条圆润饱满的美腿压在陆为民身上,毛茸茸的私处就贴在陆为民髋部,似乎还有湿漉漉的感觉。

    陆为民知道在这方面斗嘴是斗不过这女人的,只能再狠狠的捏了一把女人的椒rǔ。

    “让你省着点儿用,别没心没肺的老捏那儿,你不知道那里是女人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么?”虞莱高cháo后的面颊显得格外明媚动人,面部肌肤下似乎隐隐有光泽流动,丰润的双唇殷红如血,贝齿如玉,煞是勾魂。

    虞莱的rǔ房虽然豪硕无比,但是rǔ尖细小,rǔ晕也只有小小的一圈,只有高cháo的时候,这一圈面积才会扩散,颜sè也会变深。

    “对了,我那辆夏利还能用,没有必要……”

    “不是说了么,我得爱惜我自己的东西。”陆为民恣意温存,把玩着那对让人爱不释手的豪rǔ,“一辆车而已,难道莱子也变成这么喜欢纠结的女人了?我姐公司家大业大,不缺这点儿,这辆车刚买两个月,刚跑完磨合,正好上手,你的演艺公司有这样一辆车,是不是也看得更有底气一点儿?人家来和你谈生意签合同时,也对你公司更放心呢?”

    虞莱现在已经弄了一家演艺公司,说是演艺公司,其实也就是原来的那帮姐妹,在虞莱的组织调教下,一帮脱离了原来那个圈子的女孩子们开始用自身的表演来赚钱糊口,虽然一样面临无数艰辛,但是毕竟算是走上了正道。

    她们的主要客户就是昌州市区的大型迪厅和酒,有时候也要客串一些文艺演出,帮着伴伴舞,表演一些诸如肚皮舞、抽筋舞、霹雳舞这一类的时尚舞蹈,生意倒也做得有模有样,在昌州市区也算是打响了名声,也算是有了一批相对固定的客户。

    虞莱工作也很辛苦,除了要帮编舞,督促她们排练,更重要的工作还是协调安排各个场子上节目的时间,已经联络客户感情,好在虞莱本身就是吃这碗饭出身,在昌州夜生活讨饭吃的人,或多或少都能知晓虞莱的名声,十七岁就出来混得她前期在昌州也算是一个另类。

    “为民,你觉得我这演艺公司是靠名声吃饭,能靠名声吃饭么?”虞莱扭动了一下身体,陆为民的爱抚让她兴致又有些起来了,但这会儿她更喜欢和这个男人交流。

    “现在也许不行,但是你迟早要走这条路,我看你的那些姐妹们训练排练都很认真,不少也有些功底,而且以你公司发展速度,未必就不能闯出一条路来。”陆为民有些爱怜的抚弄了一下虞莱微微蹙起的额际,“女人别老是愁眉苦脸,容易衰老。”

    虞莱被陆为民的话逗得展颜一笑,“怎么,我都还没怕我自己年老sè衰的时候吸引不住你了呢,你倒先舍不得了?”

    “那是,自家女人自家疼。”陆为民也不客气,笑笑道,手却转移到了虞莱丰腴硕大的圆臀上,轻轻揉弄起来。

    虞莱也有些动情了,娇媚无比的瞥了陆为民一眼,她知道陆为民这会儿想什么,拉过一个靠垫,垫在身下,身子趴在靠垫上,撅起臀部,“进来。”

    陆为民一笑,翻身而上,又是一番和风细雨,比起先前的狂风骤雨来,这一番刻意温存,更让陆为民喜欢。

    交颈而眠,虞莱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陆为民今儿个这么来劲儿,“为民,你还没有和婉茹……”

    “嗨,这段时间忙得连吃饭睡觉都没空儿,哪有jīng力去想其它?”陆为民摇摇头,眉宇间浮起一抹沉重,“宋州可要比丰州那边‘充实’多了,累得像条狗一样,连吐舌头的时间都没有。”

    听得陆为民这么形容自己,虞莱也是一乐,“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

    陆为民这段时间正在积极筹备一纺厂、二纺厂以及针织二厂和四厂的解决方案,财政上的巨大压力已经没有给宋州市zhèng fǔ留太多时间了,必须要改,而且要尽快,这已经是宋州市委市zhèng fǔ的一致意见,但是怎么改上,也还有不少市领导心存疑虑。

    陆为民设计的方案就是通过主辅分离,解决辅业人员剥离企业问题,然后再通过zhōng yāng和省里政策来解决特殊群体的提前退休问题,这样通过这两种方式可以解决掉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的人员,剩下这一万多人,就只能通过麓山集团对这四家企业的兼并重组来实现再就业。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有相当一部分人下岗失业,而这部分人将由市里的下岗工人再就业中心提供再就业培训,逐步实现再就业。

    这涉及到一个系统工程,国企改制,兼并、破产,减员增效,都涉及到大量的职工下岗,而这些职工各种不同年龄阶段的都有,尤其是三十五到五十岁这个年龄阶段的最为具体,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又没有其他谋生技能,要让他们重新实现学习上岗,无论是学习能力和jīng力,以及他们的自信心塑造上都有相当难度,而在以前,zhèng fǔ部门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方略体系来负责这项工作,这也更增添了此项工作的难度。

    这批下岗工人的出路决定着这项工作的难度大小,下岗工人数量越多,规模越大,难度就越大,而越少,相对压力也就越小,而下岗职工数量很大程度又取决于麓山集团能消化掉多少这四家纺织企业转过来的职工。

    麓山集团肯定是不愿意接受太多国企职工,在他们看来就地招收农民工都要比接受这些国企职工方便实惠得多,这也是宋州市委市zhèng fǔ和麓山集团衔接协调和谈判的一个主要内容。

    昨天感冒加重,今天补上!

    按照陆为民的构想,宋州市里边要确定几个能够撑得起脊梁的大型骨干企业,成分不定,xìng质不定,华廊、麓山和美佳这三家是他首先选定的企业。

    华廊集团是国有独资企业,以采煤和煤化工为核心产业,有多元化发展趋势,但是在陆为民看来华廊的多元化渠道并没有选好。

    烈山煤矿煤质好,适宜炼焦,只是烈山煤矿虽然在昌江算是大型煤矿,但是昌江煤炭资源本身在全国就挂不上号,即便是当下内蒙、xīn jiāng那边的煤炭资源尚未进入大规模开采的阶段,昌江煤炭资源在长江以北排不上名,只是在长江以南就仅次于贵州了,尤其是华东地区更是显得较为重要。

    但是昌江的煤炭资源除了分布在昌北的宋州烈山和昌东的黎阳、丰州几个县外,青溪、普明也是重要的产煤地,但总体来说昌江煤炭资大分散,小集中,整体规模都不算大,即便是在全省煤炭企业中数一数二的青煤集团、普煤集团,要和山西、河南或者山东那边的煤炭企业相比,都相差很大。

    在陆为民看来,中国将迎来一个十年的黄金发展期,而作为煤矿和煤化工企业,现在要做的不是多元化,而是要努力把自身主业做大做强。

    烈山煤矿原本有二期建设规划,但是在几年来煤价不稳的情况下,华廊集团搁置了二期扩建新增产能的方案,而把发展方向转向了多元化,比如酒店业、运输业。

    在陆为民看来这种选择也不能算错,至少华廊饭店的建成填补了当初宋州高端酒店业的空白,而且在当时那两年盈利状况也相当可观,只是这几年随着宋州饭店的复兴、假rì花园酒店和环球大酒店的崛起,才使得华廊饭店的盈利受到了影响,但是至少目下华廊饭店的经营状况也还是令人满意的。

    而现在宋州最大的出租车公司——华廊出租车公司效益也很不错。由于宋州城区颇大,而且分布零散,而公交系统的发展没有跟上,所以对出租车的依赖也比较大,使得华廊出租车公司这几年的利润一直不错,这也是雷志龙在和陆为民探讨华廊准备从多元化退出而专注采煤和煤化工产业时之所以犹豫的主要原因。

    毕竟一个赚钱的企业,为什么非要退出?但是很多人往往都只能看见赚钱的时候,而看不到一个产业的兴衰起伏历程。

    按照陆为民的设想,华廊应该考虑收缩战线,把主要jīng力放在尽快推进烈山煤矿二期扩产工程。进一步扩大产能,五百万吨的产能在当下似乎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几年后,千万吨级产能的煤矿企业都会被视为不具备市场竞争力的货sè,这个行道就是典型的规模出效益的行业。

    要专注于采煤和煤化工,那么酒店业和运输业就要剥离或者转让,剥离也是一个渠道,毕竟华廊属于宋州市国有独资企业,剥离重新成立之外的国企也不是不行。但是这对于华廊集团来说却不是一个好选择,因为它需要资金来进一步扩大自己的主业。

    同样对现在腰包蔫瘪的宋州市zhèng fǔ来说也不是一个好选择,宋州财政窟窿很大,尤其是面临这一轮国企改革时。宋州市zhèng fǔ就是在困难得要拿出相当大一笔资金来完成这轮改革,否则错过了这个机遇,也许会让宋州市zhèng fǔrì后的rì子更难过。

    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宋州市委市zhèng fǔ几乎一致的意见。那么转让华廊饭店和华廊出租车公司这两笔优质资产,用转让所获资金来加快华廊集团专注于采煤和煤化工产业发展以及支持市里边的国企改革,就成了必然。

    对于麓山集团来说则有些不一样。华廊集团是国有独资企业,宋州市委市zhèng fǔ拥有掌控权,但是麓山集团不一样,麓山集团是麓城县乡镇企业,要让麓山集团完全服从于市委zhèng fǔ的决策而罔顾自身利益显然不可能,这就需要一个胡萝卜加大棒的政。

    既要给麓城县委县zhèng fǔ施加压力让他们做通麓山集团的工作,同时也要让麓山集团看到市委市zhèng fǔ拿出来的诚意,市委市zhèng fǔ也是为了麓山集团的下一步发展,那么多工人要消化,如果把这些包袱丢给麓山集团而导致麓山集团崩盘,最终结果就是这个包袱会重新回到宋州市zhèng fǔ手中,而且还会变得比之前更重。

    这也是一个拉锯战式的谈判过程,大棒不是主要的,胡萝卜更重要,而且这块胡萝卜要的确能让麓山集团感受到实实在在的价值,让麓山集团吃了这根胡萝卜变得更壮实,承担得起宋州市委zhèng fǔ交给他们的任务。

    对于麓山集团来说,得到市委市zhèng fǔ的全力支持发展固然重要,但是光是一些不切实际没有实打实东西的许诺也难以让他们动心,所以陆为民为他们准备的第一份诱饵,或者说礼物就是自备电厂。

    对于正处于扩张阶段的麓山集团来说,自备电厂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工业用电高昂的价格使得电费成本在生产中一直居高不下,而一旦获得了自备电厂的建设权和使用权,那么将会极大的降低麓山集团的生产成本,同时也为进一步扩张甚至可以说是多元化发展做好了充分准备,这个礼不可谓不大。

    但是自备电厂的资格却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在当下电力行业处于据对垄断的情形下,别说一个乡镇企业,就是大型国有企业要想拿到自备电厂的资格也不容易,电力系统对外人企图觊觎其独有的垄断利润具有天然的排斥xìng,可以说仅仅是宋州市委市zhèng fǔ的力量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即便是获得昌江省委省zhèng fǔ的支持,要获得这个资格也不容易。

    在目前国家电力公司尚未厂网分离,要等到2000年以后才会出现这一情况,也就是说厂网合一的情况下,你要打入进去建自备电厂,也就是从人家嘴里抢食儿,哪怕这食儿对国家电力公司很微不足道,很不值一提,但是依然是一个刺激,或者说挑衅,尤其是一家乡镇企业,其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越是难度大,也证明这份吸引力更大,否则麓山集团凭什么要接宋州市委市zhèng fǔ丢过来的偌大包袱,他们没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但是仅仅是自备电厂这一根胡萝卜都还不够,陆为民更深远的想法是要把麓山集团打造成为全国叫得上号的以纺织为主业的企业集团,让纺织产业真正在宋州站稳成为屹立不倒的支柱产业,那么就还要更进一步加快麓山集团的发展。

    因为随着世贸组织成立而中国也成为世贸组织的观察员国,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已经是大势所趋,虽然这期间肯定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难题和阻挠,但是陆为民知道这一大势是不可逆转的,而一旦加入世贸组织,中国纺织产业又将会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黄金发展期,也就是说只要现在把基础打牢实,等到真正加入世贸组织后,中国纺织品将会以其质优价廉的无伦优势长驱直入欧美市场,到那时候陆为民希望麓山集团能成为扛起中国纺织品进入国际市场的一面旗帜xìng的企业。

    对于麓山集团,陆为民下一步的构想就是在完成了麓山集团的股权改造之后,力争要在三到五年内实现公开上市,成为一家上市公司,只有这样麓山集团才能真正具备抗拒市场风险能力,摆脱现有的各种制约桎梏,闯出一条道路来。

    当然这还只是一种展望,麓山集团现在的发展势头虽然好,但毕竟还是一家乡镇企业,自身底蕴还是不足,在昌江这塘水里的还能勉强混得不错,但是真要大船出海,承受更大的风浪,那就不好说了,所以陆为民希望麓山集团的掌舵人能看清楚形势,抓住时机来实现这一个质的飞跃。

    对于美佳集团这个纯粹的私人企业,陆为民又是另外一个考虑,袁连美和臧梅夫妇他接触过多次,应该说这两口子都颇有见识和能力,袁连美思路宽广,脑子灵活,而且敢于冒险突破原有束缚,而臧梅则沉稳大气,考虑问题更为周密,所以两个人xìng格上的互补形成了天生的优势,使得美佳饲料厂能够从一家最初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子,慢慢成为昌江首屈一指的饲料企业,同时更为难得的还是大胆进入百货业,而且还在当年就扭亏为盈,实现自我复制式的发展。

    在陆为民看来,涉足百货零售业对美佳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同时这个动作也很有雄心魄力,回想前世中国内百货零售业的顶端一直被诸如沃尔玛、家乐福这一类的国外巨头所垄断,国内企业零售业只能在局部领域内占有一定优势,一旦上升到了全国这个层面便捉襟见肘,而国外零售巨头独建自有品牌也极大提升了自身盈利能力,更让国内零售业企业难以抵挡。

    袁连美和臧梅两夫妻踏足百货零售业有可能创出一条血路,而更大可能则是血本无亏黯然倒下,但陆为民希望自己能尽绵薄之力,支持袁连美和臧梅浮起博这一把,尤其如果这一个零售巨头能够真正出现的话,能够在很大程度带动一地消费品生产制造产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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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一个空想,但是这个空想却是建立在一个依然有些基础的雏形之上的,并非幻想。

    没有想象力,便没有创造力,陆为民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你连想都不敢想,还谈什么去实现?

    华廊集团方面,陆为民和雷志龙已经私下探讨过几回,聊得很投缘,雷志龙对陆为民对国内经济形势走势判断十分佩服,也认可陆为民对华廊集团提出的收缩辅业,专注主业这一意见,但是如何来处理华廊饭店和华廊出租车公司这两大块资产,两人也还有一些分歧。

    当然这种分歧也是两人站在各自不同的立场上所决定的,一个要想尽可能的多留一些资金来用于华廊扩大烈山煤矿二期建设,新建分选场和洗煤厂,进一步延伸产业链,实现jīng细化分工。

    而陆为民则想的是要从这一次资产转让上为市财政捞回多少资金,才能让市财政有足够的资金来解决国有四大纺织企业的债务问题,让麓山集团与国有四大纺织企业顺利实现兼并重组,这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这种分歧都是良xìng的正常的,也是可以调和的,并不足奇。

    麓山集团那边,陆为民、麓山县委书记霍廷江、县长曲建东以及麓山集团总经理魏嘉平四个人也已经在一起碰过两次面,陆为民还和魏嘉平单独见过两次面,但都还处于一个相互探底的阶段。

    通过这几次接触,陆为民和魏嘉平都感受到对方表露出来的意图。

    一个是要让麓山集团承担起更多的社会责任,同时市委市zhèng fǔ也可以藉此给予麓山集团更多的政策支持,扶持麓山集团壮大。

    而魏嘉平则渴望的既要从市委市府那里获得更多的政策支持,但更重要的是获得一些最实在的东西,当然,作为一个正在处于急剧扩张期的纺织染整联合企业来说。自信满满的魏嘉平也并不介意为市里边“分忧解难”,前提是这种“分忧解难”不能影响到麓山集团的正常发展,同时还能获得市里边种种支持。

    各有所求,各取所需,这种相互的试探可以一步一步拉近双方的距离,让双方背后的条件逐渐显现,也让双方更容易接受妥协。

    陆为民也知道现在要让魏嘉平相信自己的意图可能有些难度,毕竟双方从未有过交道,互不了解,而自己作为市委常委、市zhèng fǔ常务副市长。对于县里边一家乡镇企业,天然就有心理优势,哪怕这家企业再红火。魏嘉平在企业界名气再大,但是在zhèng fǔ官员面前,他这个企业家名头并没有多大价值和意义。

    甚至如果陆为民真的要不计一切后果强行介入麓山集团,他魏嘉平被扫地出门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对这一点魏嘉平也有他自己的反制手段。但这种反制顶多让大家两败俱伤,对于陆为民本人来说却很难有多大的伤害。

    陆为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谈兴怎么这么浓,怎么就在虞莱面前把自己尚未对人言的不少想法意图都娓娓道来,和盘托出,或许是这个女人丰腴娇嫩的身体让他放松了jǐng惕,或者说是这个女人心甘情愿的当自己“情妇”的表态让他失去了戒心?

    总而言之。陆为民觉得极为难自己很想找一个人倾诉,而虞莱这个和宋州那边没啥关系,而且也和自己工作没啥交织的女人。反而就成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而虞莱就这么紧紧和自己相依相偎的姿势,以及偶尔插言询问,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内心所想袒露了个干净。

    虞莱也是第一次听陆为民真实介绍他自己的工作,之前两个人虽然早已经有了**上的实质关系。但是在相互了解中,虞莱觉得自己还是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下。更多的是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给了对方,而对方真实的一面自己却知之甚少,只是在那一次替甘哲“拉皮条”的事儿上,让虞莱大略知晓了陆为民所处这个位置的苦衷。

    谁都不是一个人,尤其是站在那个高度,一个人利益牵扯到整个群体的利益,他不能只为他自己考虑,还得要为自己群体成员的前程考虑,同样有时候就不得不做一些他内心未必情愿的事情,也正是那一次才让虞莱真的对这个男人内心世界有了一些客观的了解。

    如果说那一次只是触及到了陆为民内心jīng神层面的想法,而这一次陆为民的侃侃而谈就完全是他的具体工作了,虽然未必能完全理解,但是虞莱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至少她可以理解到陆为民内心是真的想做一番事业,一番有益于宋州百姓,有益于宋州这个地方的实事。

    这个男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高洁仁人,至少在女sè上他就没过关,但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纯粹绝对的东西,你不能苛求每个人的思想意识都完全一致,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就足够了。

    “为民,你的这些构想会变成现实么?”虞莱幽幽的问道。

    “不知道,但是不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呢?何况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我不过是去推波助澜一把,让它走得更快,更能跟上时代的节奏。”陆为民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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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大集团的构想震动了宋州市委常委们,如果说华廊集团和美佳集团的设想还勉强让人能接受的话,麓山集团吞并四大纺织厂这一构想,从一开始就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

    “没错,麓山集团这几年发展得不错,但是只是一个乡镇企业,职工也不过三千人不到,都是麓城本地农民工,蛇吞象我们不反对,关键是这条蛇是不是太不靠谱了?如果吞下去消化不了,最后还不得重新把这笔烂账交还到我们手上?”

    坐在常委会议室里的杨永贵觉得简直像是天方夜谭,麓山集团也要吞并四大纺织业企业?华廊集团吞并他们还勉强说得过去,怎么可能是麓山集团?

    对此持怀疑态度的不仅仅是杨永贵,陈昌俊、曹振海、孙承利等人都心存怀疑。

    “我看过麓山集团的发展情况,事实上麓山集团也就是94年以后才真正发展起来,魏嘉平也就是从一纺厂里辞职下海的,发展步子迈得很大,但是麓山集团骨子里还是乡镇企业,而且我看过麓山集团的资产负债比例,很高,陆市长,我记得你在上次会上也提到了省里可能要对合金会的清理有一个统一安排,这个麓山集团的发展就是依靠合金会和信用社贷款,即便是现在他们在合金会和信用社贷款好像还有接近八千万,资产负债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就它这样,怎么来消化得了这四家企业?我看连一纺厂这一家吞下去弄不好就得要噎死它啊。”陈昌俊面无表情,低垂着头,手里却拿着麓山集团的资产负债表,似乎是在就事论事。

    孙承利不为人觉察的摇摇头。

    陈昌俊好像和陆为民之间有些不对路,虽然才来他一直以为陈昌俊、陆为民和沈子烈是尚权智麾下的三套车,没想到这三人之前,陈昌俊和陆为民却有点面和心不合的味道。

    孙承利也不太看好陆为民的这个构想,在他看来,陆为民有点儿异想天开了,虽然十五大召开放出了一股新风,非公有制经济的定xìng也赋予了新的意义,对国企的改革更是提到了迫在眉睫的境地,但是迫在眉睫却并不意味着可以不切实际的乱来,摸着石头过河也不代表可以搞些哗众取宠的噱头。

    在孙承利看来,陆为民这就是在玩噱头,吸引眼球,他这个常务副市长当得有点儿捡落地桃子的意思,所以他大概力图用一些惊人的爆点来证明什么吧。

    麓山集团要吞下四家纺织企业,以孙承利的眼光来分析判断,只吃下一家估计都会消化不良,如果企业运作得好,也许还行,但是四家,绝无可能,无论采取什么方式,一万职工的消化就得要把麓山集团彻底压垮,虽然陆为民还只是提了一个粗略构想,但孙承利都觉得不可行。

    但是陈昌俊攻击陆为民这个设想的子弹却没有选好。

    麓山集团的资产负债率算不上什么,对一个急速扩张的企业,你要实现快速扩张,那么资产负债表肯定不会好看。

    但分析一家企业是否具有成长前景,并不能只看负债表,而要看它的整个经济活动状况,它的产品市场占有率和销售总收入,同比环比情况,它的贷款用途,它的现金流转速度等等等等这一切,要把这些综合起来加以分析,才能得出结论、。

    陈昌俊只抓住一个资产负债率就大做文章,想要推翻陆为民苦心孤诣构思出来的设想,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么?从这一点上孙承利就觉得陈昌俊在经济工作上恐怕有些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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