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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五千多两白银,确实很多了!要知道,明末的时候,募集一名南方士兵,月饷只有九钱,而卫所军饷更低。

    王嘉胤看着那一茶几银子,眼睛发光,对杨六说道:“快,赶紧收好。”

    等看着杨六在收拾后,他才回答之前的问题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想这点应该是常识。而胡宽则是我见过最精锐的夜不收,在战场上有他侦缉敌情,胜算将提高不少。”

    说到这里,他看着两名同伴道:“而且他对行军打仗也有天赋,只是得不到施展的机会而已。这么一个人才,你说值不值得笼络?”

    王嘉胤看他们两人好像不服气的样子,也不再细说,只是脸色一下变得严肃,当即吩咐道:“选出精锐五十人,由廷贵兄弟带队,和胡宽前往府谷县城救人……”

    杨六一听,马上插嘴发问道:“大哥,我们才不到两百个兄弟而已!起事之初,粮草对我们最为重要,因此这清水堡才是我们的头等大事。只有打下了清水堡,我们才有足够的粮食去招募饥民啊……”

    他这么说,是因为边军的粮食都存储在各大边仓中。其中清水就有一座,他们早已谋划多时。

    王嘉胤手一伸,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点头道:“这点哥哥知道,但要是府谷县城能闹出乱子,对我们在清水这边也是有帮助的。”

    说到这里,他看着吴廷贵,带着微笑说道:“你是哥哥的左膀右臂,做事最为细心,以后必是哥哥的先锋将!”

    说到这里,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带这么多人去县城,一定要把水搅浑,越乱越好,让县城特别是尤府自顾不暇,这样清水这边就没有来自县城的压力了!你,能明白哥哥的意思么?”

    吴廷贵一听,当即抱拳应道:“哥哥放心,我必搅得县城天翻地覆!”

    他们谁都没想过要去打下府谷县城,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府谷县城易守难攻,更何况还有出了八位总兵的尤家坐镇。

    在历史上,王嘉胤举事时,一开始确实也是没去攻打府谷县城的。但在这个位面,却因为胡广的存在,历史出现了偏差。

    但胡广却不知道,此时的他,在考虑了一番之后,便也走到墙角去,挨着六名女犯人坐好,低声问道:“你们想不想逃出去?”

    六名女犯人一听,面面相觑,以为胡广是在说笑。

    大牢内并不明亮的光线照在胡广的脸上,能看得清楚,他很严肃,是认真的。

    张招弟忍不住低声确认道:“真的?”其她几人用期盼着的眼神看着胡广,等待他的答案。如果能逃出去,是绝对不会有女犯人愿意呆这里的。

    胡广微微点头,低声答道:“嗯,是的,你们想不想逃出去的?”

    他的话音一落,六名女犯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狂喜,就像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幅度之大,就生怕胡广看不到一般。

    胡广看得明白,便低声说道:“好,那今晚行动,我带你们逃出去。”

    或者是他的自信,让几个女犯人都深信不疑,也不主动去问怎么逃,只是非常的兴奋。

    不过马上有一位女孩子神情有点异常,一下被胡广注意到了,稍微皱着眉头,低声问道:“怎么,你不愿逃了?”

    “不不不,不是!”她一听,连忙否认道,“胡家哥哥,奴家叫刘彩娥,有一个姐姐叫刘彩虹,在那边的牢里。你……你能否也帮帮我姐?”

    胡广打定的主意,就不止是帮她们六人而已。现在刘彩娥主动提出来,他就马上点头说道:“没问题,等晚上我杀了那些牢卒,所有人都可以一起逃走!”

    刘彩娥一听,喜形于色,当即向胡广磕头起来。关在这牢里久了,恐怕都坚持不到亲人还完债的那天。而且这牢里非人的待遇,每天耳濡目染的惨事,也没几个人会愿意呆这里。

    胡广一见,连忙伸手不扶。谁料,这边刚扶起来,那边又有一个人给他磕头了。

    “张家妹子,你这是凑什么热闹?”胡广一边又去扶她一边低声说道。

    这人正是张招弟,她脸上挂着泪水,低声求道:“胡家哥哥,能否救救奴家弟弟。家里就这么一根香火,要是死在牢里,奴家和爹都没法活了!”

    女牢这边,胡广作为一个男人,要杀要逃,相对容易点。并且他要逃走,肯定也是要面对牢卒的。

    但男牢那边就不一样了,胡广要逃走,完全不用管那边。而且要去那边救人,势必要和男狱卒交手,这危险性就不是女牢这边可比。

    张招弟虽然认识胡广,但心中想着这个关节,就很是惶恐。她知道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会拒绝的。

    因此,张招弟趁着在胡广拒绝之前,带着丝哭音低声求道:“胡家哥哥,只要您能救出奴家弟弟,奴家甘愿为奴为婢伺候您!奴家……”

    胡广手腕一用力,硬是扶起了磕头的张招弟,低声说道:“不用这样,我答应你便是!”

    这话音一落,张招弟下意识地继续求道:“求求你,胡家哥哥……”

    “啊,你答应了?胡家哥哥,你答应了?”她满脸的惊喜,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胡广脸上露着一丝微笑,点了点头。自己原本就已经考虑过要救男牢那边的人,只要等夜深人静,凭自己的身手,主要是后世的经验和学到的技能,趁其不备,相信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得到确认,张招弟万分欢喜,马上又磕头起来,力道之足,速度之快,让胡广都措手不及。磕了好多个头后,才被胡广给扶住。

    他作为后世的超级特工,对于古代这种简单的锁,要开还是容易的。原本想着等深夜开了锁后出去对付牢卒,但牢房那边一般有四名牢卒,一起对付而不惊动任何人,难度还是不小。

    现在既然得到了同牢房女犯人的支持,胡广想了下,决定改变计划,增加安全性。

    因此,他低声对围着自己,等待自己说话的六名女犯人说道::“现在好好休息,等深夜后再行动。为防万一,我们这么做……”

    听完了胡广的交代后,六名女犯人都兴奋地点头,缩回墙角休息去了。

    readx;在等待夜幕降临的时候,又让胡广看到了人性丑陋的一幕。

    牢卒在门口那边大吃大喝,饭菜香飘进大牢里面,顿时引起女犯人一片哭喊索要声。

    有一名牢卒甚至还拿着一条油光的鸡腿,滴着油,从每个牢房门口走过,边走边吃。

    原本有些缩在牢房里面的犯人见此,也都扑到了外侧,和原本就在外侧的人抢着空间,伸着手乞求索要,却引得这牢卒一阵得意的大笑。

    过了没多久之后,胡广冷眼旁观,就看到有女牢卒领着男人进来,看中哪个,给点吃食,就领到一个专门的牢房去了,没过一会,就传来老牛拉破车的声音。

    这些男人中,有男牢卒,也有外面的各种人,包括各家富户的家丁。

    忽然,一个骂声传来:“娘的,真是晦气,老子还没办完事,这娘们就死了!”

    肥婆过去看了一眼,就让手下把人拖走了。又领着那人,去挑了个继续。

    甚至有一个男的,看中一个缩在里面的女人,不肯如他的意,竟然拳脚相加,然后拖了出去。而边上站着的女牢卒却哈哈大笑,还极力嘲讽。在她们的眼中,这些女犯人比猫狗都不如。

    胡广的神情很冷,官府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那我来管!造你的反,革你的命!

    这期间,胡广看到发生了好几起女犯人抵不过饥饿疾病寒冷等原因死去,女牢卒骂骂咧咧地过去拖了尸体出去。

    时间慢慢地过去,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女牢房的动静在傍晚上了高峰之后,慢慢地人越来越少,牢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忽然,或者是女牢头的嗓门够粗,在那边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尤家也真是,搞什么喜宴,害得老娘这里的生意差了三成!”

    胡广听见,心中一紧。看来尤大贵之前说的话时真的,他真的是在办喜宴了。嫂子可不能出意外,晚上的行动得提前才行!

    那女牢头确实也没说假话,夜幕降临之后,府谷县城最为热闹的地方,就是尤府所在。

    府谷县城共有六街十二巷,尤府就在最大的仁义街上。两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地镇在尤府门口。

    长长的街上,摆着一长串的轿子。轿夫下人都在边上,手缩在袖子里或小声地聊着天,或跺着脚驱赶着寒意。

    府内大院,摆着一张张的桌子,上面摆着区区几个菜而已。已经坐了不少人,在等着尤府的人过来敬酒,才能动筷子。

    大门口处,七八个尤府家丁分列两边,由一管事在接待客人。

    每来一客,便先查看礼单,然后喊边上的家丁或引到大堂厢房的房间内,或直接往院子里一丢就不管了。

    尤府的主人尤大贵,此时正在大堂内招呼客人,满面红光,显得格外开心。

    黄县令坐在上首,脸虽笑着,心却在疼,白天刚收到的银子,只是在自己手里稍微一停留,这眨眼间便送了差不多一半回来。这尤大贵敛财是不是绝了点?

    不行,自己也得赶紧再娶一房妾侍,好歹要捞点回来才行。

    宣化街上的来福客栈,老板兼掌柜林福,原本还挺高兴的,这种世道竟然还住进了四批客人,十六个人,房费吃食什么的算起来,也算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了。

    可自从尤府送来请帖后,心情一下便坏了。在磨蹭半天后,他终于咬咬牙,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了起来,像个球一样地滚出门口。

    不料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壮汉的身上,这壮汉也不恼,笑着问道:“掌柜的,这天气还可以吧,你穿这么多是不是太夸张了?”

    掌柜的认得这人是今天住进来的客人,连忙陪着笑脸,低声说道:“没法子的事,尤府送了请帖,不敢不去。可鄙店小本生意,实在没钱,就只能在他家院子里喝喜酒了!”

    说完之后,又连忙告罪,急急地去了。

    那壮汉看着掌柜背影,嘴角微撇,露出一丝冷笑。

    弯月如眉,吝啬得只洒了点点亮光。寒风呼呼地刮着,异常嚣张。

    在县衙女牢内,胡广看着女犯人都已沉静下来,就连喧闹异常的男牢那边,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了。他估摸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于是,胡广转过身子,对缩在墙角的张招弟等人说道:“好了,按照我说的话开始行事!”

    不一会,一声悲凉的声音响起,呼喊着牢卒。

    过了好一会,两名女牢卒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娘的,还让不让老娘睡了,明早再喊会死啊!”

    “这些贱人是欠收拾,水都不要给她们,看她们还有力气喊!”

    这两名牢卒走到近前,隔着栅栏看到里侧仰天躺着一人,其余的人都离得远远地,蹲在角落中。

    她们没人怀疑,径直开了锁,走过去准备拖地上的死人。

    或者是胡广自从被关进来后,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闹过一点事,因此毫无存在感,两名牢卒竟然忘记了这间牢房理关了一个男的。

    不过,就算记得,也没什么事。胡广瘦弱,而这两名牢卒,身材比普通女子要壮实不少。这自然是她们吃得好的原因,因此她们估计也不会太在意胡广。

    这么一来,她们对付饿得没有一丝力气的女犯人来说,就更是易如反掌。也因此,她们进牢房的时候,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正当她们走过去,蹲下身子准备一人一腿拉“死人”的时候,在边上和几个女犯人蹲在一起的胡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双手抓住一个头颅一扭,就松开了手。

    另外一名听到动静,转头过来时,又被胡广扭住头,往另外一方向使劲一扭,就都软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从头到尾,这两名牢卒就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非常干脆利落地被胡广轻松解决了。以至于几个女犯人都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两名女牢卒已经死了。

    胡广一拍在地上躺尸的张招弟,无声地比划了一下,让她和自己两人把两具尸体拖到了里侧。

    其她五名女犯人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走到外侧,一字排开,挡在了牢房外侧。

    张招弟和胡广两人匆忙扒下女牢卒的外衣,披在身上,再稍微整理后,便完成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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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刚才诱女牢卒过来,并将她们干掉,对于胡广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接下来的一关,就有点难度了。胡广等人必须穿过长长的牢房,到达大门处的牢卒休息室,干掉她们而不惊动其她人。

    这中间,第一,过去的时候不能引起两边女犯人的注意,否则发出声音惊动女牢卒就危险了。

    第二,到达女牢卒那边,必须不动声色地干掉她们,不让她们有报警的机会。

    这两点,原本胡广是可以再等等,等到夜深人静再动手,把握就会高不少。

    可他担心嫂子,因此不得不提前行动。

    一切准备就绪,胡广拍了拍张招弟的肩膀,给她一个鼓励。还别说,张招弟为了救出弟弟,也是豁出去了,很勇敢地回应了他。

    胡广点点头,比较满意。接着转头对那五名女犯人比划示意,让她们安心后,便学着之前女牢卒拖死尸的样子,和张招弟一起一人一脚拖了具女狱卒的尸体走了出去。

    按规定,大牢的灯火必须亮到足够的亮度,以便牢卒巡视的时候,能看清牢房内犯人的动静。可牢头或者是贪了那油钱,以致挂在墙上的灯发出的亮光很暗。

    加上女犯人被牢卒虐待,这个时间点,又那还有力气去管死人的闲事。

    因此,事情比胡广想象中要顺利得多,长达三四十米的牢房,拖着死尸走过去,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大牢外侧,还隔着一个门。那边就是牢卒休息兼把守的地方。犯人想逃,势必要打开这道门,并通过她们的休息室才可以逃出去。

    胡广走近时,快速扫视了一下。发现牢头,也就是那肥婆不在,但另外还有两名牢卒躺在铺上休息。

    胡广侧头看了眼同伴,发现张招弟的身子有点紧张。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显得很轻松的样子,冲张招弟点了点头。

    正当他拿着牢卒的钥匙,想要去开门时,却发现那门只是虚掩着而已。看来这两名牢卒为了省开锁的麻烦,竟然没有锁门。

    胡广心中一喜,如此一来更是少了一道开锁发出声音,从而惊动牢卒的可能。

    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干脆利落地干掉了两名牢卒。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那两名牢卒还在做梦中。

    张招弟一见,松了口气,明显整个身体都松懈了下来。她轻步走到胡广面前,怀着希望问道:“胡家哥哥,接下来怎么办?”

    胡广没有回答,而是先拿起一把腰刀,抽出来比划了一下。说实话,他更擅长的是匕首之类的兵器,这种刀实在有点不习惯。

    忽然,他眼睛一亮,走到右侧的角落,发现这里不但有不少吃食,还有一把割肉的匕首插在一只猪头上。

    胡广心中一喜,上前拔了匕首在手,把玩了一下,熟悉这匕首的重量。

    他正想说话时,忽然听到有推门的动静,同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你们两人在干什么?咦,你们是谁?”

    张招弟是面对着出口,看到了说话那人,吓得一下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容。

    胡广暗道一声糟糕,是牢头肥婆!在一瞬间转头扭身,匕首出手。

    与此同时,他箭步而出,瘦弱的身体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速度。

    肥婆双手捂着脖子上没柄的匕首,倒下去时被胡广接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胡广快速伸头一探,发现通道上没有其他人。可以看到,对面的男牢大门好像也是虚掩着,隐约有声音传来。在男女牢门之间的那大门,是上了门栓的。

    看清了这些情况,他连忙缩回头,把肥婆的尸体拉进休息室,并关好门插上门栓。

    直到这时,他才悄悄捏了把汗。刚才还是疏忽了,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外侧门那边的情况。

    幸好事发突然,这身体虽然从没有过这方面的训练,最终还是一击毙命,真是幸运!

    这时候,张招弟才回过神来,看到胡广已摆平了一切,不由得心有余悸地赞叹道:“胡家哥哥,你好厉害!”

    胡广摇了摇头,对付几个普通牢卒,还是女的,对于后世的超级特工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但现在自己却出了一头汗。

    现在大门锁好了,里面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不过胡广还是微微有点皱眉,从刚才探到的情况看,男牢那边的狱卒还没睡,这就有点麻烦。

    他抬头看到张招弟正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等待下一步命令时,忽然眼睛一亮,又有了主意。

    于是,胡广低声吩咐张招弟,让她和自己一般,都拿了个火把,重新走进大牢中。

    两人分为两边,用刀鞘顺着木栅栏一路轻轻敲过去,一边敲,一边轻声说道:“不要喧哗,都出来一下,有事要说!”

    女犯人们见到这个动静,非常得惊讶,就算饿得躺里侧,没有一点力气的,也纷纷爬了出来,靠在栅栏侧看情况。

    张招弟的五名同伴看到这个情况,知道胡广已经得手,便欣喜地走了出来,学着张招弟的样子,帮忙通知女犯人们。而胡广看到有了帮手,便转身又返回了牢卒的休息室。

    没过多久,所有的女犯人几乎都到了栅栏侧,或坐或卧地看着外面,脸上带着奇怪和紧张,甚至还有一丝好奇。

    当胡广从牢卒休息室返回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在火把的照耀下,她们看到胡广的手中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肥婆人头时,都吓得纷纷往回缩。不可避免地起了一些声音,使得牢房不再安静。

    可当她们看到胡广那冷峻的面容时,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胡广的目光扫视过每个牢房,目光所及,那些女犯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头。

    因为此时的胡广,虽然瘦弱,可却仿佛杀神一般,没有几个女孩子不怕的。就连张招弟等人,看到胡广举着那个血淋淋的人头时,都有点害怕地和胡广保持着距离。

    其实,胡广虽然对于杀人没什么不适,可手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还是有点别扭。他看看场面差不多了,就把人头丢到了地上,同时压低声音说道:“大家不要怕,今晚我把大家都救出去。”

    “当然,你们要是怕,情愿呆在牢房内也没关系。但要是敢故意发出声音,想引来官兵的话,这个人头就是下场!”胡广说这话时,装出恶狠狠的样子。

    readx;“现在我需要知道,你们之中,有多少人在男牢那边有亲人?”

    胡广这话问完之后,女牢内静了一会。不过很快有个女声压着嗓音,忽然响了起来:“好汉爷,请您救救我家男人吧,他就被关在男牢中。”

    她这一带头,女牢房内竟然响起了不少类似的声音,或者帮忙救儿子,或者救其他亲人的。显然这些家庭赋税交不起,被抓得不止一个两个。

    声音互相影响,竟然有慢慢变大的趋势。

    胡广一见,眉头一皱,双手往下按了几下,低声道:“有亲人在男牢,需要把他们救出来的,到牢房外面来。”

    这次的反应很快,或走或爬地出来了好多人。胡广一数,足足有三十六人。

    他站在这些人的面前,脸色严肃,低声说道:“去男牢那边救人,危险性比这边高不少。我理解你们要救亲人的心情,因此我可以帮你们。但最主要的是,你们必须也要拿出实际行动,一起去救人才可以!”

    “如果你愿意为了你的亲人,冒着死的危险前去救人,就举手!”

    胡广的话音落了之后,这些女人互相看看,好像有点犹豫的样子。

    原本她们以为,胡广是个好汉,只要他答应了,就能帮她们去把亲人救出来。可没想到,胡广还要她们也去救。

    胡广等了一会,见她们没人举手,心中微微有点失望。只寄希望于别人来救她们,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人不自救,最可能的后果就是灭亡。

    他眉头皱了下,正要说话时,这些女犯人中的一个健妇,迈步站到了前面,举起了手,恳切地说道:“好汉爷冒着危险,要帮我们救人。我虽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我家男人在那边受苦,断然没有自己袖手旁观而只让好汉爷去救人的道理。就算再不济,也是要出一份力的!”

    胡广听声音知道,她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

    有了她带头,在女犯人中陆陆续续地站出了不少人,在胡广面前举起了手。甚至有几个是趴地上的,也努力仰起头,表达要救亲人的决心!

    胡广见此点点头,心中很是满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很好,在这种世道,如果只想着别人来帮自己而不自救,早晚有一天会被这该死的世道吃掉。现在,你们为了亲人,能站出来,我很满意。你们不但有良心,还有实际行动。我想,你们的亲人知道后,会很欣慰的!”

    他这话说得有几个没有举手的女犯人,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胡广也没有再多说,点了其中看似壮实有力气的六名女犯人,加上张招弟一共七名后,对其余的人说道:“你们先都回牢房内待着,如果我们成功,到时候一起逃离这该死的牢房;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们待在牢房内,也可以免受牵连。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持安静,为了我们,也为了你们自己!”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多说,带着七名女犯人返回牢卒的休息室。

    “你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稍微等会后,我们就得动手了!”胡广指着角落上的那堆吃的说道。

    关在牢房内,何曾有吃过饱饭。她们这七个人,都是饿得狠了,这一看到吃的,一下便扑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胡广自己也吃了点,补充自己的体力,因为今晚还要消耗大量的体力,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

    过了没多久,所有的吃食一扫而空,又灌一顿水后,七名女犯人心满意足地看着胡广,等待他的命令。

    胡广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环视着她们,非常认真地说道:“对面男牢的情况,包括狱卒人数、狱卒的个人武勇等信息都不能确切知道。目前只知道一点,就是他们还没睡,还在吃喝。”

    “在这种情况下,我在这里要提醒下大家,这些狱卒无恶不作,相信不用我说了。我们自己能否活命,能否把对面男牢的亲人给救出来,决定于我们能否干掉对面的那些男狱卒!”

    胡广稍微提高了点声音,严峻地道:“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不分男女,你自己和你亲人能否逃出升天,不在这牢里受折磨最终死去,就全在于你是否能拼命了!”

    听着他的话,想起自己和自家男人(兄弟等)的命都在此一举,这些女犯人虽然脸色惨白,可神情却有点激动。

    “不管如何,第一时间干掉他们,用尽你们全力,不要让他们有一点反抗的机会。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得事情,明白么?”胡广说到最后,盯着她们问道。

    没有人回避,七名女犯人都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平时虽然说不至于杀鸡都没杀过,但至少是没有杀过人的。但此时,为了自己,为了亲人,她们都已鼓足了勇气,做好了准备。

    四把腰刀分给了最强壮的四名健妇,胡广自己用匕首,其他女人则各自找棍棒以及板凳,极力武装自己。

    为防万一,胡广还让一名身材和肥婆相似的健妇穿了她的衣服,走在最前面,其余三个包括自己穿着女牢卒的号衣次之。

    确认无误之后,胡广打开门栓,开始了行动。

    走廊里依旧没人,墙壁上的油灯犹如萤火虫般,发出模糊的光芒,只能照亮很小一片范围,不过这亮度已足以让人走在走廊里而不至于磕磕碰碰。

    在走廊的中间位置是进整个大牢的大门,胡广再次确认上面已插着门栓,不用担心外面的官兵忽然进来。

    他就在假肥婆的身后,走着走着感觉有点不对。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同伴都很紧张,甚至有几个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见此情况,胡广冲她们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只要拼了命,就不会有事,为了能逃出去!”

    说完之后,他伸手握了下拳头。

    或者感觉到胡广的乐观,这些女犯人的紧张感稍微好了些。

    男牢的大门按规定,这个时候是要锁上的。不过眼下依然没锁,只是虚掩着。

    胡广稍微一想,便明白可能两边的牢头是夫妻的缘故,刚才肥婆就是从男牢这边回去。

    隐约有说话声传过来,让所有人重新紧张了起来。胡广轻手轻脚地越过假肥婆,凑近门缝去看情况。

    readx;那满脸横肉的牢头和两名狱卒正在吃菜喝酒,另外有一名狱卒刚好看到去解手了。按理说,应该还有一人,不过胡广来回看了两次,都没看到。

    这是个好机会,等解手的狱卒回来,就会多一个对手。

    胡广想到这里,便马上转回头,看到所有人在注视他,当即伸出三个手指示意了下,然后用手掌一抹脖子。

    看到这些为了自己的亲人,过来拼命的女犯人都点头之后,胡广便轻轻拍了拍假肥婆的肩膀,示意她先进去,因为牢头的位置刚好面对着门。

    最关键的时候到了,假肥婆低着头,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今天赚得银钱呢?”牢头听到动静,竟然头也不抬,只是喝着酒问道。

    没有人说话,假肥婆快速走近。忽然,胡广从假肥婆身后闪出,匕首直插背对着的狱卒,如同插入豆腐一般从他脖颈中插入。

    丝毫没有停止,匕首立刻拔出,滴着血,迅速在牢头刚好抬起头,开始惊恐的眼神中放大。

    “噗”地一声,鲜血从牢头的脖子上狂喷而出。

    “啊!”另一侧的那名狱卒突然之间见到这种情况,吓得一声喊,跌落到地上。不过如此一来,却刚好躲过了胡广甩出去的匕首。

    但这狱卒的幸运也就到此了,蜂拥而上的女犯人们,拿着手中的武器尽都招呼到了他身上。刀砍,板凳砸,不一会,就变成了烂泥。

    胡广来不及喘口气,抄起男狱卒放在一边的腰刀,一边拔出来一边冲向刚解手出来的狱卒。

    那狱卒刚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已吓呆了,看到胡广挥刀冲过去,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胡广一见,便用刀架在他脖子上,准备问下外面的情况。之前在女牢那边,就是因为下手太快,以致没能问清男牢的确切情况,有点失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女犯人大概处于极度的紧张和兴奋中,看到这边还有一名狱卒,竟然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拿手中的武器招呼了过去。

    胡广根本来不及阻止,甚至连人都被疯狂的女人们挤到了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这名狱卒惨叫倒地,最终又变成了一团肉泥。

    他忽然想起后世好像流传过的一句话,女人要是疯起来,比男人还疯!

    这个时候,狱卒的惨叫已经惊动了男牢里面的犯人,不安、焦躁、狂暴的情绪开始涌动,声音有点嘈杂,并有慢慢变大的趋势。

    胡广知道事不宜迟,得马上进去安抚里面的犯人。因此,他把那些在围殴的女人一个个地拽离那摊肉泥,然后看着这些喘着粗气,脸色涨得通红的女人们说道:“你们做得很好,只要你们勇敢起来,一切敌人都变成了纸老虎!”

    他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马上又道:“现在我们要进去救人,同时要让里面的人保持安静,明白么?”

    女人们点点头,想起里面的亲人,马上就又冲向牢门,如同女牢那边一样,这个门也没有锁。

    胡广迅速拉开牢门,还没来及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惊恐万分的声音在喊:“啊,救命啊,有人劫狱!”

    胡广刚好被门给挡着,来不及冲过去。正急着,边上几个女人已经冲了进去,力量之大,速度之快,竟然又把胡广给挤到一边去了。

    等胡广进去的时候,发现女勇士们已经围住了一名拿着皮鞭,在疯狂地舞着的男狱卒。

    只见这名男狱卒神情惊恐,已停了喊叫,脸上装出恶狠狠地样子,恐吓那些女人道:“你们敢杀我,这是造反,你们所有的父母兄弟、亲切朋友都要投入大牢,诛你们九族……”

    女人们在平时说不定很好吓,可此时这些女人们的神经已是相当亢奋,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这男狱卒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又要用她们深恶痛绝的大牢为要挟。

    顿时,一名女犯人忽然一声尖叫。犹如疯了一般,也不管那男狱卒手中的皮鞭,持刀冲了过去,高高举起来猛地劈了过去。

    男狱卒没想到他的要挟起了反作用,吓得连忙躲避。可其她女人也已有了反应,他躲过了一刀,却没躲过第二刀,发出了“啊”地一声惨叫。

    原先躁动不安的男牢,忽然都安静了下来,大部分男人都拥在栅栏处,微张着嘴,一脸诧异地看着一群女人把那个男狱卒剁成了肉泥。

    胡广也看得有点目瞪口呆,自己一开始还担心她们。没想到她们爆发出来的力量以及凶悍程度,竟然是如此强悍,比一般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看搞定了一切,胡广就不再管她们,翻身拿了个火把,走到了大牢的中间位置。

    他环视着每一个男牢门,压低着声音说道:“现在男女狱卒都已被杀,你们如果不想待这牢里,就一起逃。要是不想逃,也没关系,继续待这牢里便是。但谁要是敢大喊大叫,惊动外面的官兵……”

    胡广一指地上的肉泥继续说道:“这就是下场!”

    听到他说话,那些女犯人才停了手中的动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们的视线也开始环视一排排的牢房,神情一下又变得激动起来,其中张招弟手持带血的刀,冲到最近的一个栅栏处,焦急地低声喊道:“阿狗,你在哪,姐来救你了!”

    其他女犯人一见,心中记挂着自己的亲人,也纷纷低声寻了起来。一时之间,牢房内响起了压抑地呼唤亲人的声音。

    有找到亲人的,也有再也见不到亲人的,牢房内悲喜交加,人间的悲欢离合在此上演。

    女牢那边的人,没多久也得到消息,全都涌到了男牢这边,密密麻麻地,都是人头。

    不用多少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是胡广领头干掉了狱卒。

    张招弟挂着泪水的脸上,却是喜笑颜开,拉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走到胡广面前,忽然跪了下去,激动地说道:“多谢胡家哥哥救命之恩!”

    那男孩一手紧紧握着姐姐的手,一边也跟着跪地上说道:“多谢胡家哥哥救命之恩!”

    确实,胡广这番举动,对于他们这些在牢中等死的人来说,的确是算有救命之恩的。

    其他人一见,陆陆续续也跟着跪了下去。不管如何,至少现在有了活命的希望。

    华夏的传统,救人一命,当涌泉相报。没过多久,大牢里所有的犯人,不管男女,都跪了下去,感激胡广的救命之恩!

    readx;对于胡广来说,这跪礼是最重的。跪天、跪地、跪祖宗而已。现在这么多人一起跪他,使得他有点不安,连忙伸出双手,低声说道:“诸位乡亲,不用如此多礼。守望相助,原本就是乡里之间该做的事。况且,现在还谈不上救命之恩,外面还有官兵呢!”

    他的谦虚,不愿承受谢意的举动,使得男女犯人更为感激,对他也更有好感。

    听完了他的话,犯人们一边站起来,一边针对胡广的话议论开了。

    有激昂愤慨的犯人,拍着胸脯怒喝道:“和那群狗娘养的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马上他边上的人便低声反驳道:“他们杀你还差不多,看看你,饿得站都站不住!”

    有人又有另外的建议:“逃出大牢后,悄悄躲起来,等风平浪静了再出来!”

    “府谷县城就这么大,你能躲哪里去?”这法子招来了更多的反驳之声。

    还有人补充建议道:“那就逃出城去,这样就找不到了!”

    “关着城门,还有守门兵卒在,怎么出城?不要妄想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

    低声讨论的声音响了一阵,自己就慢慢弱了下去,因为没有一个建议,是公认可行的。

    手持狱卒腰刀的七名女犯人站在最外侧,离胡广最近。她们看到没有人有好主意,凭着对胡广的信任,都看向他。其中张招弟低声说道:“胡家哥哥,你说该怎么办?”

    “对,胡家兄弟,你说怎么办?”

    “……”

    其他犯人听到,也渐渐地不再说话。最终,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胡广的身上,想听听这位越狱领头人的主意。

    胡广神情严肃,环视了眼前的人群,发现能站着得只有一半左右。而这一半里面,一大部分人也是神色萎靡,显然被折磨很久过的。

    眼下还只是解决了牢里的狱卒,外面还有巡夜,城门还有把守的兵丁,这些都是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

    如果有可能,胡广很想登高一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或者与其饿死,折磨死,不如反他娘的!

    可眼前这种情况,如果自己真带着他们造反,不要说其他的,光是尤府那一百多个家丁,随便分出个二三十个,全副武装地扑过来,分分钟就能灭了这些手无寸铁,还被饿了好久的囚犯。

    真要造反,至少要选一个时机,要有一定的本钱。这个本钱包括钱粮、人力,也就是帮手。否则这边刚造反,那边就马上过来屠杀了。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府谷县城的城墙上多挂一些人头而已。

    胡广想到这里,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说道:“要想活命,或者大部分人能活,至少我们必须拧成一股绳。一箭易折,十箭难断就是这个理!”

    所有人都听着,没有谁开口打断,更不用说否认他的话。

    “最好的法子,就是选出我们中的精锐,趁其不备,夜袭官军,特别是尤府,占领县城。如此不但能救其他亲人,还能吃饱饭。但我们之中,能选出这样的精锐么?”

    他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大牢内寂静无声。只要有点理智的人,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所有人都吃饱喝足,身上有力气,再发下盔甲刀剑,说不定还能成事。可眼下……

    忽然一个人挤到了前面,来到胡广的面前,握着拳头说道:“干了便是,能灭了尤家最好,灭不了也好过在这里等死!”

    胡广认得这人,是有丧子之痛的刘大能。人高马大,又是刚被关进来,身上还有的是力气。

    犯人中也断断续续响起几个声音,赞同他的建议。但大部分人,都沉默着。

    胡广摇了摇头,脸色严峻地用手指着人群说道:“我们的目的是求活,唯有活下来,以后才能谈更好的报仇。如果这么蛮撞,你说我们这些人中,还有几个能活下来?又能杀几个仇人?”

    他的这番话,特别是最后两个反问,一下问住了刘大能。他恨不得杀光尤府上下,为儿子报仇,为这么多年来被尤府欺压报仇!

    胡广见他们几个人没有说话了,就继续低声说道:“因此,我们只能退而次之。选取精锐,扫除巡夜的官兵,打开最近的城门,带着大伙逃出城去。”

    就算这样,估计这里还是会有一部分人没法逃出去,因为他们已经无法自己走路。还有一点,就算是出了城,短期内找到食物的可能性也不大。

    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没人能当矛头。否则有一队真正精锐,能和尤府家丁相抗衡的精锐,人数可以少一些,胡广都觉得可以一试,看能不能占领府谷县城。

    对于胡广这个提议,也有人反对,可却没人能提出更好的办法。商议到最后,也只能采取胡广这个建议了。

    精锐很快选了出来,包括刘大能在内,一共有三十四名。这些人都是军户出身,也算是懂点战技,有和人厮杀过的经历。

    可除了刘大能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他人至少已经被关了一天,腹中饥饿,更糟糕的是,他们一共只有九把腰刀,都是些短兵器,没有任何远程武器。

    胡广心中暗叹了一声,就这点武力,也只能靠偷袭出城。希望尤府的婚事,能吸引官兵过去,对于大牢这边的巡查,能少一些。

    而自己出去后,要马上去救嫂子,否则等城里发现县衙大牢的犯人全都越狱,全城戒严起来,就不好走了。

    胡广想着,便带着所谓的精锐走在最前面,走到大牢的出口处。

    他转头看了下身后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便伸手去拔门栓。

    可胡广的手还没碰到门栓,却一下缩了回来。只见他神情紧张,侧耳倾听。

    很快他回过头来,双手往前推,一边示意一边低声说道:“快退回去躲起来,外面在开锁,有人要进来了!”

    犯人们一听,都吓了一跳,一个个脸色惨白。这还没行动呢,外面的人就先进来了?

    readx;此时,夜色已深,府谷县城内大概也只有尤府这边还灯火通明,喧闹声十足。不过这些声音,差不多都是从各房间内传出来的。其他地方,虽是有灯火人影,却没什么声音。

    仁义街上的下人们,都跺着脚,在来回走动,或者干脆躲到了墙角下的避风口,挤成一团,在瑟瑟发抖。

    尤府的院子里,一桌大概四五个菜都已空盘,但坐着的人却一个不少。缩着手在袖子里,无奈地等待着。

    以前曾有人提前离席,尤府认为是不尊重他们,最终找事害得别人家破人亡。有了这个教训,之后一直没人敢提前离席了。

    在尤府大堂这边,尤大贵喝得红光满面,兴致非常高。不过当他眼角瞅见管事出现在门口时,便告了个罪,自个转进后堂去了。

    那管事刚跟过来,尤大贵便连忙问道:“如何,可是算好账了?”

    管事知道尤大贵在意什么,低着头,连忙回答道:“老爷,这次露天吃酒席的人数多了一成。因此在收入方面,比上一次还少大约两成!”

    “什么?”尤大贵大喝一声,刚还红光满面的脸一下冷了下来,“这群铁公鸡,既然喜欢喝西北风,那就让他们再耗一个时辰,让他们长长记性。”

    “老爷英明,料他们下次绝对不敢再吝啬那点钱了!”管事听了,连忙陪着笑脸,举着大拇指,拍马屁道。

    尤大贵还是没好脸色,恨恨地说道:“奶奶的,朝廷三年没发军饷,老子要养那么多家丁,容易么!”

    管事一听,心中想着,府谷县城的良田,三分之二都被尤府占了,要养这些家丁,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过他开口说话时,却露出同仇敌忾的神情,也是恨声说道:“就是,今年蓟镇那边七月十二日开始,闹了将近一个月的兵变,不就是朝廷不发军饷引起的么!”

    尤大贵一听,盯了他一眼,忽然一拍桌子道:“奶奶的,惹毛了老子,也演一出戏给他们看看。”

    这话有点吓人,管事不敢搭腔,只好默认站着。

    “去,告诉犹大他们,今年收成不好,家丁中要淘汰十人,让他们把最差的十人选出来!另外除他们为首的十人之外,其他人等,月银减一成。”尤大贵说完之后,阴沉着脸,转身走出了后堂。

    管事没法,只能依言前去侧院传达尤大贵的话。

    “什么?月银已经这么低了,还要再减?”尤六一听,当即跳了起来质问道。

    管事也无奈,不过他们减总好过自己减,因此,他不冷不热地解释道:“老爷也是迫不得已,要是你们多下点功夫,逼着那些贱民多交点钱粮,也不至于减你们的月银了!”

    尤大在军营,尤二在这房间内是老大,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个方面:“老爷有没有说淘汰的十人必须是哪个队的?”

    管事摇了摇头,他有点不耐烦了:“没说,只需你们交出十个最差的即可。告辞!”

    说完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他知道,屋里马上会有一阵吵闹。

    果然,他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拍桌子怒吼的争吵声,好像以尤六尤七的嗓门最大,在针锋相对着。

    离这侧院有点距离的后院,虽然前面各种喧哗,却没传到这里。这里很安静,仿佛和前院是两个世界。

    忽然,“啪”地一声响,好像有什么瓷器被摔碎了,同时一声娇喝传出来,打破了这份寂静:“滚,老娘什么时候答应他尤大贵了,不去!”

    隔壁几个绣房内随着声音探出几个脑袋,张望了下就马上缩了回去,在向自己的主人八卦着消息。

    “小姐,那乌兰不肯去前院,在发脾气呢!”

    “这贱人也配和我们一起伺候老爷,等着老爷来收拾她,狠狠地教训她!”

    “小姐说得是,这种草原出生的蛮夷就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比小姐差得远了,也不知道老爷是看中她哪点了!”

    “老爷是被猪油蒙了心,一只破鞋也要!”

    “……”

    类似的讨论嘀咕在尤大贵的众多侍妾房里说着,不过声音都不大,就生怕被乌兰听到。

    因为她们在白天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乌兰的厉害,当乌兰刚被引来后院时,第七侍妾刚好碰见,冷言冷语了几句,竟然被乌兰直接上前一拳打在了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她打翻在地。

    第七侍妾打不过乌兰,就去老爷那边哭哭啼啼地告状,结果却引得老爷哈哈大笑,竟然什么处罚都没有。

    有了这个榜样,这些侍妾自然只能压低声音在背后说说闲话而已了。

    “噔噔噔”地脚步声,两名过来接乌兰的丫鬟下楼,往前院而去,显然是去禀告尤大贵了。

    乌兰此时身着一身新棉衣,已没了那泼辣之气,脸上带着一丝愁容,走到窗户边望着天上的那轮弯月。

    也不知道丫丫怎么样了,当家的还好么?小叔还说会来救自己!

    想到这里,乌兰露出一丝苦笑,自己是看着胡广长大的,他有什么本事,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鬼迷心窍,竟然相信了他。

    此时应该是被关在大牢,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以他懦弱的性格,怕是会被狱卒,还有其他犯人欺负吧?

    乌兰想了一会,忽然无声地流下泪水。原本的家虽然穷了点,苦了点,自己却是很开心的。可现在,这个家却没了。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丫丫了,也见不到当家的了。

    这一切,都是尤大贵造成的。此时的乌兰,已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想到这里,她袖子中的手用力握了握那把偷偷藏好的剪刀,心中明白刚才那两个丫鬟虽然被赶走了,可今天那尤大贵竟然办起了喜宴,肯定还会再派人过来催自己出去见宾客的。

    搞不好,尤大贵都有可能会亲自过来。哼,要是尤大贵再逼自己,敢用强的话,老娘就阉了他,也算是替这个家出口气!

    乌兰没有想到,胡广不但没有受欺负,反而杀了狱卒,正准备越狱,并且来救她。只是现在,遇到了麻烦,正领着挑选出来的精锐伏在门后走廊尽头,看着大门。

    忽然,胡广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发现事情好像不是想象的那样。

    readx;按理说,如果外面的官兵要进大牢的话,只要开了外面的锁后,敲门便是。

    可现在,竟然没有敲门声,倒是有一块薄如蝉翼的刀片从门缝中伸了进来,在尝试着拨那门栓。

    胡广和刘大能等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出了彼此之间眼中的疑惑。这外面的人明显不是官兵了,可不是官兵,又会是谁来劫狱?

    忽然,胡广心中一动,他向刘大能他们示意了下,悄悄走到门后面。

    在刘大能等人举着腰刀做好准备之后,胡广悄无声息地拔下了门栓,猛地一拉门。

    “噗通”一声,一个人跌倒进来,与此同时,几把腰刀马上架到了他脖子上,制住了他。

    门口不止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看到门突然打开,都楞了下。发现同伴被制住,正待发力时,却又停手了。

    开门的不是里面的狱卒,看样子,反而是大牢中的囚犯!

    这时,胡广也看清了门口的这群人。不是官兵,但都带着刀枪弓箭,个个身强力壮,俱都穿着夜行衣。

    “二弟,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同时,夜行人中一个高大的人影,迈过大牢的门槛,一步入内,一个熊抱,抱住了惊讶中的胡广。

    “大哥,你怎么入城的?”胡广惊讶地问了句,马上醒悟过来,又连忙求证道:“他们是王嘉胤的人?”

    胡宽也是惊喜异常,在抱了抱兄弟之后,把他推离身前,高兴地说道:“是的。倒是你,又给大哥一个惊喜,你们竟然还干掉了狱卒,准备自己越狱了?”

    边上的刘大能等人自然认得胡宽,一看是他来劫狱,都恍然大悟,连忙松开了腰刀,把先前制住的这人扶了起来,一边小声道歉。

    胡宽听到声音,转过身子,诚挚地对刘大能说道:“大能兄弟,多谢你救我二弟!以后只要你一句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大能的脸已通红,握着刀的手乱摆,吓得身边的人都离他远了点:“胡宽兄弟,你这是嘲我呢!我们这些人,都是你二弟所救,是他杀了狱卒,放出了我们!”

    这话一说完,让听到的人都傻眼了。就算是在门口的吴廷贵,一开始也以为是刘大能他们杀狱卒救人的,没想到,这领头人反而是边上站着的瘦弱少年。

    胡宽听得又转头回来看二弟,心中不由得万分自豪,看来二弟真是有出息了!那个梦做得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等能力,以后自己可以少操一份心了!

    “不要站这门口,都里面说话!”吴廷贵回过神来后,连忙低声说道。

    没过一会,所有人都回到了男牢里。当犯人们看到有三十来个,就差穿盔甲就全副武装的壮汉前来劫狱救人时,都激动异常。

    而吴廷贵看到牢里竟然有这么多犯人时,也吃了一惊。他看到自己带来的人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几个关键位置,就跳上了狱卒休息室内的那张桌子上,拍了几下手。

    看这样子,就知道这人有话说,所有窃窃私语的犯人们就都停止了说话,抬头看向他。

    胡广和大哥站在一起,也看着吴廷贵,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听吴廷贵说道:“朝廷**,贪官污吏横行。我们遭了灾,他们不但不赈灾,反而变本加厉,把我们剩下的一点粮食刮干刮净!”

    说到这里,他指着面前的犯人们,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我们多少人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儿女不是被迫卖掉就是饿死。有的地方,已被逼得吃人肉了!这样的世道,我们怎么活下去?”

    犯人们听着他说得话,慢慢地骚动了起来。虽然吴廷贵并不是那种很能说话的人,可他说得事,却是犯人们刚刚经历过,一下引起了共鸣。

    “而他们呢?大鱼大肉,醉生梦死!那尤大贵,现在就在大摆筵席,用我们的血汗款待宾客!”

    “而我们,不交足赋税,就被关在牢里,不是饿死就是被他们打死,我们还有活路么?”

    不少犯人已经泪如雨下,听到吴廷贵的反问声,愤怒地喊道:“和他们拼了!”

    胡广的眉头微皱,这不像是专门来劫狱救人的啊?他想起历史事件,不由得低声问胡宽道:“大哥,这人就是王嘉胤?”

    胡宽也被说得感同身受,气愤异常,听二弟问起,转回头看向他,摇摇头道:“不是,他叫吴廷贵,是大哥的得力家丁头目。大哥留在清水,有事没过来。”

    胡广听了微微有点失望,没能见到历史名人。这吴廷贵好像没在历史上留下名声,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时,吴廷贵的声音忽然拔高,握着拳头呐喊道:“对,和他们拼了!尤家在我们府谷作恶多端,该遭报应了!还有那尤家的傀儡县令,一样要付出代价!”

    刘大能等几个人一听,马上扬起了手中的刀,跟着怒喊道:“要报仇,杀了那王八蛋!”

    这话题之前已经提过,困难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再者尤家在府谷当了多年的土皇帝,不管如何,在这些犯人中,还是有一定的心理阴影的。

    吴廷贵心中也清楚这点,他愤怒地说道:“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追捕我们,杀了我们。就算逃过这劫,你们有吃的么?还不是照样饿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和他们拼了。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是不是!”

    不少行动不便的犯人听到这里,都意动了。因为在原本的计划中,他们差不多是死路一条。现在至少有了希望,于是,他们纷纷举起拳头,表达自己的愤怒。

    “大家放心,我们这次来了几百人,已经潜伏在城里各处,只要我们这边发动,就会一起杀出来。攻打尤府、县衙!”

    听到这话,或者是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又或者是被火热的气氛感染,绝大部分人,不分男女,都举起了拳头。

    胡广听到这里,一下明白过来。这吴廷贵显然是有准备,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干的。他眉头一皱,低声问胡宽道:“大哥,王嘉胤一共有多少人,这次都带过来了?”

    胡宽摇摇头,看着桌子上的吴廷贵道:“一共有多少人不知道,但这次过来一共才五十人而已啊!”

    readx;这时,吴廷贵已把手一挥,大声说道:“走,一起杀贪官污吏去!”

    他带来的手下纷纷跟着吼起来,带动了犯人们的情绪,一起跟着刚跳下桌子的吴廷贵,准备往外涌。

    忽然,胡广一下拦在了通往大门的走廊口,双手一举,大声喝道:“等等!”

    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拦着,一时之间,包括吴廷贵和胡宽,所有人都愣住了。

    “二弟,你这是干什么?”胡宽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人数少,也要杀个痛快,顺便可以去救下娘子。

    原本跌落进门,一下被制住的那人,就站在吴廷贵身边,众人的前面,他一看这个情况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滚一边去!”

    吴廷贵本人倒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看向胡宽。他既然知道眼前这个瘦弱之人乃是胡宽之弟,多少总要给他一点面子。

    刘大能热血上涌,一心想着报杀子之仇,因此走得很快,此时就在吴廷贵身后,他听到那人竟然骂胡广,当即推了他一下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骂胡广兄弟!”

    犯人们这时回过神来,虽然他们不知道胡广为什么要拦路,但大部分人还是有点气愤那人骂胡广,有几个性子暴躁的也纷纷还口。

    吴廷贵带的人一看这些死囚犯竟然敢还嘴,都愤怒异常,有对骂的,也有拔刀要挟的。

    胡广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拦,竟然引出了这么一个事态,连忙大声喊道:“大家别冲动,我只是有点事要问问这位吴大哥,别无他意!”

    胡宽也瞧得皱眉,跟着一起安抚。吴廷贵自然不愿意两边起冲突,和胡广俩兄弟一起安抚住了人群。

    大牢外面应该已经被吴廷贵的人控制了,因此,大牢这边虽然吵,却没有引来任何官兵。

    吴廷贵想着自己跑来救他们,这些犯人却如此维护胡广。心中很是有点不爽,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带着丝微笑问道:“胡广小兄弟是吧,不知你有何话要说?”

    胡广也是带着笑容,表达自己的友好,语气带着恭敬说道:“吴大哥,我有点事要问问你,能否随我来一下,不需要花多少时间,不会耽搁大事的!”

    吴廷贵的眉头微皱,不过很快就自如了。他看了胡宽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大家先等等,我等马上回来,一切稍安勿躁!”

    其实说实话,他心中是很不情愿的。去杀贪官污吏,特别是冲着府谷的土皇帝尤家去,这需要一鼓作气,否则难保有犯人冷静下来后会打退堂鼓。

    可眼下这种情况下,胡广就拦在面前,他又是胡宽的弟弟,犯人们也拥护他,就没法不答应。

    胡广见吴廷贵已答应,连忙一边叫了大哥,一边向吴廷贵作了个请的姿势,引着他走向女牢这边。

    这边已经空无一人,一走进女牢之门,胡广就压低着声音对吴廷贵说道:“我知道你们一共才来了五十个人,不知吴大哥你准备怎么动手?城里的敌情是否已经摸清,至少知道有那几个点的敌人最为棘手,我们又该怎么办,是否已心里有数?”

    胡宽一听,微微有点诧异。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问出来的问题,问这话的,更像是一个军中老手。不过想起二弟那个奇怪的梦,说他在梦中是锦衣卫中的精锐,从小在军中长大,就又有点释然了。

    吴廷贵听了,稍微楞了下,他看了一眼胡宽,知道人数之事应该是他哥告诉他的。

    他心中很是恼怒,因为胡广问的这些问题基本没法回答。他的目的,只是搅乱县城,越乱越好,让县城这边无暇顾及清水那边的大事。

    眼下见到胡宽听了他弟的话后,也转头看着他,稍微一犹豫,还是开口说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要是没其他事,那就这样了!”

    胡广一见,嘴角微撇,他心里已有数了。不过他还没说话,胡宽已皱着眉头,抢先开口问道:“廷贵兄弟,如若我们真要攻打尤府和县衙,就必须考虑我二弟问得这些事情!”

    “哥,不必问了!吴大哥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他意根本不在此,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王嘉胤怕是在清水有动作吧?”

    吴廷贵看着瘦弱的胡广,当面被他揭穿,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不过当他听到胡广最后一句话时,又吃了一惊。

    要知道王大哥在清水那边是临时准备动手,就是胡宽也不知道的。这胡广被关在大牢中,看他那神态,却是有八分把握,这是怎么回事?

    胡宽一听,先回头看了下弟弟,再转回头盯着吴廷贵的脸,见他样子,心中已明白无误。

    吴廷贵不愧是王嘉胤能信任的人,他一见事情已是捂不住,倒也光棍,直接说道:“既然你已猜到,我也就不瞒你俩了,反正你们俩都是自己人。”

    他说到这里,转头向走廊侧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其他人能听到,就转回头,表情严肃地说道:“王大哥今晚就准备动手,在清水杀官造反,替天行道,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县城这边,易守难攻,尤家势大,因此就想着反正县城是不可能打下来,不如把水搅浑了,拖住县城这边的官兵,方便王大哥那边行事!”

    胡宽听在耳里,内心也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便很快下定了决心。事已至此,造反便造反了!

    方向一明,脑中便快速转了起来。他是本地人,吴廷贵不知道的事情,他却是清楚的很。

    胡广之前也有过预估,如果有一支精锐的话,突然发动袭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牢里有那么多的犯人可以作为帮手。

    他注意到大哥在沉思,心中一动,便问道:“哥,怎么样,这县城能从内攻占么?”

    胡宽一听,脸色郑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难点有几个,但可以一试!”

    吴廷贵一听大喜,要是能打下县城,这真是天大之喜了。因此,他急忙问道:“胡宽兄弟,速速道来!”

    readx;“攻下府谷县城,我们的难点有三。”

    “其一,城内有驻军名额两千三百人,负守城之责,归守备尤大贵节制。”

    “其二,城内富户十余家,养有家丁护院约百十来人。一旦有事,聚而成团,不可小嘘。”

    “其三,尤府所养精锐家丁,约有一百一十人,武器盔甲一样不缺,也最为精良,是城内最强的一股战力。”

    “另则,还有衙役捕快等等。”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商议有了最终结果,县衙大牢内的所有人才开始了行动。

    弯月如眉,隔个一丈远便看不清对面的人。西北风呼啸,真是杀人放火时。

    胡广没有说错,王嘉胤此时也在行动,其意在清水边仓。而要占领清水边仓,必须先攻克清水堡。

    清水堡,城建山坡,周长三里,高两丈少许。有东、南、北三门楼,东为黄河九里渡及娘娘滩。

    明成化二年(1466),置清水营堡;五年(1469),置清水营,属榆林卫,是延绥镇东路的重要军寨。眼下驻营千总靳吾君军,额编驻兵为一千一百名。

    入夜,王嘉胤令五、六人弋笼轮在清水街道狂奔放杀声,官军以为大军至,不敢出。

    内应动,杀千总,余部虽还有抵抗,却已不成气候。

    杨六站王嘉胤身边,看着火光冲天的战场,己方士气如虹,不由得大笑道:“可叹他吃空饷,却便宜了我等!”

    说完转头看着王嘉胤,笑容满面,拱手抱拳道:“恭喜哥哥,大事已定!”

    王嘉胤也是意气风发,不过比起杨六,却沉稳许多。他转头看向县城方向,略微有点担心地说道:“还需廷贵兄弟多加坚持,只要我们这边开仓放粮,壮大了队伍,就不怕了!”

    听他这么一说,杨六也转头看过去,仿佛想变个千里眼出来,看看县城到底如何了?

    仁义街上的尤府,喧闹如旧,大堂内,一群宾客起哄,非要见见尤大贵新娶的小妾。

    尤大贵满脸红光,哈哈大笑,拿起一壶酒,站起来一仰而尽,而后往桌上一丢,大笑道:“好,本官亲自去,抱来给尔等看看!”

    众人又是起哄,尤大贵兴致更高,正待转入后堂时,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阵寒风吹了进去,顿时冻得一干人等直打啰嗦。

    黄县令还坐在主位上,正准备喝酒,被寒风冻得一激灵,手一抖,酒水都晒在了官袍上。

    他顿时大怒,正待抬头喝骂时,却见来人已跪倒在地,用手指着外面,惶恐地禀告道:“县尊,守备大人,县衙起火,并有喊杀之声!”

    尤大贵已转回身子,一听大怒。不知什么贼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还未来及说话,又有一人闯入大堂,跪地禀告道:“大人,城中已有多处起火!”

    大堂内的是府谷县城里的头面人物,一听多处起火,都已吓得不轻。或者离席准备赶回去,或者喊叫哭求县尊、守备的,乱成了一团。

    黄县令那遇到过这种事情,况且眼下他的老巢已经受到攻击,还起了火,他一时之间,也是六神无主。

    尤大贵不愧是将门之子,他并不慌乱,猛然走了几步,一下掀了桌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然后大声命令道:“休得惊慌,速查是何处贼人所为,共有多少人?”

    一人领命,马上离去。

    “传令尤大,领军出动,紧闭四门,搜杀贼人!”

    “传令尤二人等,整军待命,随本官前去救援县衙!”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后,大堂里的众人都安心不少。但此时敌情不明,多少还是惶恐的。

    至于院子里的那些普通宾客,早已乱成一团,却不敢出门。他们可不像大堂及厢房里的那些,能随身带护院家丁。

    至于仁义街上的下人,早已丢了轿子,挤在尤府门口。不是他们不想进尤府躲避,而是尤府门口已站了一排手持长枪的家丁,根本就不让他们进。

    大堂前的院子里,尤府的家丁已赶过来集合。都是全身披挂,手持刀枪剑戟,配备弓箭火铳,无形之中,一股萧杀之气笼罩了院子。

    大堂内的宾客,包括黄县令,不顾寒冷,出来看到这个情况,顿时安心了不少。

    “报,是县衙大牢的囚犯杀了狱卒,逃出大牢四处放火杀人!”

    尤大贵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楞了下。随即就恼怒起来,当即下令尤二到尤四各自带所属队伍,前往绞杀城中放火之贼,遇到皆杀,一个不留。

    尤五到尤七,集合一起前往救县衙。其余家丁,护卫尤府。

    一时之间,尤府队伍开出,闲人闪避,鸡飞狗跳。

    乌兰在楼上已看到火光,隐隐听到喊杀声,先是一愣。县城从未如此乱过,今日怎么会这样?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胡广。该不会真是他搞出的事情,为了引开尤府的注意,前来营救自己吧?

    这个想法很荒谬,乌兰摇了摇头。想起小叔子,她抬头看向县衙大牢方向,发现那边也已着火,不由得有点担心他的安危。

    随后,乌兰看到尤府的家丁一队队的出动,丫鬟下人四处走动,都波及到了后院。她心中一动,此时不逃还等何时!

    想到这里,她离开窗户,走到门口,冷冷地对两名守门的健妇说道:“我要去解手。”

    说完,抬腿便跨过门槛,想往楼梯而去。

    两名健妇马上拦到了她面前,其中一人说道:“屋里有马桶,夫人不必外出。”

    “哦。”乌兰回应了一声,转回身子。两名健妇一见,便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可谁知乌兰立刻又转身,猛地一推最近的健妇,自己则飞快地跑下楼梯去。

    可惜乌兰对尤府并不熟悉,他又要避开那些家丁,因此乱跑之下,竟然被两名追上来的健妇堵在了一个偏僻点的院子中。

    图穷匕见,乌兰无奈之下拔出了剪刀,要挟道:“你们要再敢追我,就不要怪老娘不客气了!”

    两名健妇一见,脸上露出冷笑,竟然从身上各自拿出了两根藤条。

    乌兰一愣,她随即火了,既然如此,就是挨打也得和她们拼了!

    她正待持着剪刀扑上去时,那两名健妇身后突然出现几个人,“噗噗”两声,那两名健妇便倒在了地上。

    “嫂子,你没事吧?”一个声音接着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