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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1月19日

    (十三)1月19日

    已经到了下午五点,新加坡的太阳还没有落下去,依然以实足的热量把人们赶到阴凉的地方。其实这时跟夏天已经离得很远了,按着农历来计算,从1月12日起就已经进入了这一年最后的一个月,腊月了。

    那些闲来无事在家种地猫冬的人们再也没有比操办过年更大的事了。他们会把过年的时间拉得很长,早些年非得帮年根的时候才杀年猪,如今刚进入腊月他们就把杀年猪的大事给办了。他们才不愿意顿顿的餐桌上没有肉吃,不出去正月这个年才不算过完。

    1月19日,腊八。

    在中国的东北,买一件即轻快又保暖的羽绒棉服穿在身上,可以使好几个冬天都不再感到寒冷了。并不是如今东北的冬天不再寒冷了,实在是人们过冬的装备早已不把寒冷当回事了。从一件棉衣除了保暖还要讲求时尚就知道现在人们的生活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至于腊七腊八能把人给冻死,这样的事儿除了醉鬼倒在了外面,没有被人发现才会发生,平常人连对寒冷惧怕的心里都给忘掉了。

    在新加坡生活惯了的人们除了尝尽了酷热给带来的苦头,还从未感觉到寒冷也会给人们带来一样的苦头。只要太阳不会偏移它的运转轨道显然他们对于寒冷的担心是多余的。也就是说站在赤道附近的人们永远也不会改变太阳带来的酷热对他们的折磨。

    1月19日,星期六。按照惯例星期六都是比平常提前一个小时下班,今天刚到五点的时候班长王建新就告诉工人今天是腊八又可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了。从工人听到提前下班的那股子兴奋劲就知道他们对于这种枯燥劳累的工作有多么的厌烦了,那些在DD公司打工的印度黑人尽管对于提前下班竟高兴地呼喊了起来,但他们却不明白今天提前下班究竟是什么原因。有一个印度人跟懂英语的翻译哇啦哇啦说了好一通。才知道今天是腊八。

    腊八,传到了到他们的嘴里竟说成了喇叭。

    喇叭是个什么东西?竟值得让中国人提前下班来庆祝。

    不懂得中国民俗文化,不知道中国人过年是啥意思也就不知腊八是什么东西。

    尽管DD公司项目部已经提前一个多小时就跟SK打好了招呼,说好了五点大巴准时到裕廊岛电厂外面的乘车点。都已经五点十五了,还没有见到大巴车的影子。

    “再过一会儿来车的话,那今天早下班跟不早下班有啥差别?”缺少耐性的工人开始抱怨了起来,办公室里的人只好又打电话去催了。

    “你们为什么早下班了,让我们的司机早上一个小时的班可是要加钱的?”接电话的明显跟先前的不是一个人。

    “我们早晚都是那些人,早接回去就不用再来车了,为什么还需要加钱?”办公室打电话的人简直就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

    “我们可是严格的按照新加坡的法律来办事的,工人下班的时间是他们自己的时间,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加班还得看他们是不是高兴,如果他们不高兴就是给他们多加工资也是白搭。”

    打电话的人没想到回电话的竟说出这样的一通话来,好在他最后还说了一句,“我们尽最快的速度把车派到你们公司。”先前那个接电话的是SK主管财务的人,她虽说嘴里答应的妥妥的,一撂下了电话就接着算她的帐去了,好像压根就没有接过这样的电话一样。

    有的人等得实在不耐烦了,干脆点起一支烟抽了起来,尽管新加坡明令禁止在公共场所吸烟,但从随地抛落的烟蒂可以知道这些烟民的自觉意识是远远无法约束得了自己对于吸烟的瘾头。他们并不是一点也不把新加坡的法律放在心上,从他们这些烟民在吸烟的时候不停地瞭望的眼神里不难知道新加坡对于违反法律的人的惩处该有多么的严厉。一辆像警车一样的吉普车从电厂前面的道路上开了过来,那些吸烟的人有的刚刚把烟点着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有的只是抽到了一半,都赶着忙的把手里还在冒着红红的烟火瞬时掐灭了。哪怕是剩下的半截烟头他们也舍不得丢掉。当他们发现自己的警觉只是一场虚惊,就又把剩下的半截烟又点着了。

    在中国人的心理这种小题大做的事情尽然引起了裕廊岛环境主管的注意。“如果在发现这种随地乱扔烟头的现象,绝不客气。说都知道他是在拿着罚款向DD公司的项目部提出了警告。DD公司的项目部经理付明是一个不抽烟的人,不过他对工人们仁慈也少不了对这些烟民的理解,每个星期都要安排专人对于这些公共场所进行清理和打扫是他对新加坡法律的尊重。

    每天下班等车的时间是最让人难熬的,尽管DD公司承建的大士电厂和住宿的营地都在裕廊岛,站在锅炉钢架就可以看到住宿的营地离现场即使步行也满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新加坡的规定本来就够多了,裕廊岛却又加了一条,不管工厂离住宿的营地有多近,都不准许步行和骑脚踏车上下班。裕廊岛是新加坡工业的集中区,不允许闲散人员的随意溜达也是对这里安全采取的措施。

    今天尽管是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接送工人回SK营地的大巴车迟迟不来,从有的工人骂骂咧咧的表现里不难看出他们的情绪该有多么的焦躁了。好在这里的环境还能安慰一下人们的心情,在这里无论是哪个季节,那个啥地方看到刚刚开花的花圃,都不会让你感到稀奇。就像这里终年长青的树上随时都有成熟的水果一样。不过在新加坡想找到一块庄稼地,哪怕是只有花圃那么大绝对是一件稀罕的事儿。这片从海洋里突兀出来的小岛,竟没有形成很多适合庄稼生长的土地。就凭这一点以前的新加坡绝不是人们生存的理想的好地方。

    DD公司这些大多数来自中国北方的工人对于这里的一切植物都有着一种好奇感。裕廊岛的街道要比这里的工厂早几年前就规划化好了。街道两边的绿化带几乎是跟着街道建设同一天竣工的。绿化带里按着科学的布局栽种了雨树、桃花心木、还有印度紫檀,那些热带名贵的树种几乎都尝试过在这里安家。尽管这里在绿化上花费的心思和花销用惊人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植物的种子有时候可不愿意遵循人为给它们设定的生活区域,只要有适合的土壤,适合的温度和湿度,它才不管是谁的地盘,只要能落到的地方都会扎下根生长起来。

    裕廊岛大士电厂前面街道绿化带雨树的空地上丛生着好多锯齿一样碎叶的植物,丛它们一点也不讲规矩生长的散漫来看,就知道不是人为种植上去的。它们是借着风雨把种子散布到这来的,哪怕是行走汽车的轮胎也会把它们粘住的种子抛落到这里,从它们结满角的种子就知道,哪怕是一颗种子也不难发展到一个家族的兴旺。这是一种介于草木之间的植物,小的很小,大的又很高大。结着的角里面是他们繁衍后代的种子。如果它只是那么默默的生长绝不会引起人们好奇。有人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它的枝叶,神奇的变化在瞬间出现了,把锯齿一样的碎叶很快的收拢了起来。就像害羞的少女遭到别人的触碰,羞得赶快的藏了起来一样。

    这就是人们说的含羞草。

    从人们知道它的名字起,一到早下班等车无聊的时候,就有人去惹弄含羞草,使它们把成片的碎叶都收拢了起来,好像也能从中得到某种乐趣一样。那些因为含羞而收拢的草叶在人们都散去的时候又都偷偷的舒展开了。它们可舍不得放弃沐浴这里给它们生存的阳光。

    一个剪了寸头像是长了半个月的样子,浓黑的眉毛把眼睛显得更明澈了,白皙的脸庞泛着淡淡亮光,只有营养充足精神好的人才有这样的皮肤。像他这样三十刚出头,正是生活在中国努力摆脱贫困的好年月,加上良好的生存基因,长到一米八的个子实在是不少见。跟别人穿着一样的浅灰色的工作服,工作服的后面印着DD公司的名字,即使不用从他身上背的黑色的电脑包从他干净的衣服上就能知道他是一个搞技术工作的。电脑包里的电脑上班的时候背到了施工现场,即使下班了背回去晚上还要工作到很晚。绘图制定施工方案,一个工程总有没完没了的这样的工作。

    尽管他没有干过太多的工程,凭着勤奋和灵活的头脑已经积攒很多的工作经验了。不用说他正是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对于干工程部长这一角色早已迎刃有余了。不过从李春生今天一脸不高兴的表情上就知道他的心里一定装着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一点都不用去怀疑是不是因为今天接送上下班的大巴车来的迟了。像他这样有涵养的人才不会因为这样的一点点的小事去动肝火。

    二号锅炉的回料斗已经在十多天前就运到了施工现场,两个二十多吨构造复杂的大家伙摆在平地上,招来了不少好奇的眼睛。为了安装这两个回料斗。李春生特意翻阅了CS安装一号炉时的资料。看的结果跟他头脑里的预计一样并没有多大的难度,用三百吨的履带吊把回料斗高高的吊到锅炉的顶端,再从顶端降落到预定安装的位置,两个十米长的大型钢梁作为临时的存放点已经安装到位了。三百吨的大型履带吊在工程开工的时候就已经在施工现场落脚了,每天都在进行着繁忙的作业。用三百吨履带吊起吊回料斗无论是起升高度还是吊装角度李春生都计算的确保万无一失了。

    回料斗是由好多的排列有序的管道组成的,对于吊装的技术要求很高,决不允许磕碰。特别是吊装时吊装带的角度,要想保证吊装带的角度不跟物件发生应力,只有外加一根扁担。这样的吊装方案李春生在国内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早已算不得是难题了。

    DD公司这一次出国并没有把这样扁担带过来,即使在现场做一根这样的扁担跟运输的费用比起来还是划算的多,最关键的是,新加坡不允许自制的工具出现在施工现场。CS一号炉吊装的时候租赁的是新加坡一家起重公司的扁担。李春生打通这家公司的电话跟他们交涉了好一阵子,“租用一根这样的扁担一天的租金最少是三百元。”电话的那边怕李春生弄出了误会,又加了一句,“我说的是新币。”

    “这简直就是在趁火打劫。”李春生是从不骂人的,如果不是气愤至极就连这样的话也是不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一天的租金就是三百新币,两个回料斗最少使用两天,六百新币,人民币就是三千元。在现场到处布满的废料中要想找到两根制作这样扁担的材料是不用花多大心思的。”李春生心里想着随手又打通了别的起重公司的电话。其他的公司竟没有这样的扁担。

    扁担的图形和尺寸就摆在眼前电脑的屏幕上,轻轻地动一动鼠标就能传输到打印机,甚至用不了五秒钟,一张扁担制作的图纸就出来了。

    “租用一根这样的扁担一天需要三百新币实在是太贵了,我想咱们自己制作一根,到了三号炉吊装的时候还能继续使用。”李春生拿着图纸送到付明办公桌的时候,付明正在审阅这个月的工程预算,如果按着这样的预算干下去DD公司根本不会在新加坡的工程上赚到一分钱。

    “那就照着图纸制作一个一模一样的扁担。”付明看过了图纸几乎想都没想。

    吴成民从李春生手里接到了图纸,几乎没有两个小时就制作出来了跟图纸一模一样的扁担。付明亲自去看过吴成民制作好的扁担,要刷上油漆,跟正规厂家制作的没什么两样。

    “这根扁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每一次的大件吊装新加坡的安全官都要对起重设备进行例行检查。

    “最好是不要看到那根扁担,即使看到了也不要出现任何的问题。”事情并不像是李春生想的那样,到底出问题了,问题却又偏偏出现在自己制作的扁担上。

    “就是它能安全的吊起一头大象,今天用它来吊一只老鼠。没有一定的科学依据我们这也是不允许的。除非它是美国工程师设计的,再有他们做出的PE,否则在新加坡任何的地方像你们自己私自制作的工具特别是起重工具都是不准使用的。”萨拉姆丁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一点都不能通融的态度。“我们也是在完全的按照新加坡的规定做事,如果我今天在这件事上宽容了你们,明天我的老板就炒了我的鱿鱼。”

    炒鱿鱼本来是中国人好说的话,这个印度大胖子竟然也学会使用了,而且是用英语说出来的。

    “美国,美国,一根破扁担好像只有美国工程师才会设计。”李春生尽管尽力克制着心里的不平衡,但从嘴里说出的话还是跟平常的声音一样的大小。

    “他在说什么?”别看萨拉姆丁说的一口流利的英语,对于汉语他可是个盲子,除了那几句简单的,其他的竟连别人在说什都听不懂,他摆了摆手把中国的翻译叫了过来。中国的翻译嘀了嘟噜跟他说了好一通,李春生的英语水平不比翻译差多少,翻译跟萨拉姆丁说话的时候,李春生把头转了过去,他怕自己忍不住笑惹怒了萨拉姆丁。从萨拉姆丁听后不动声色的表情里知道,翻译把李春生说出的话从中做了手脚。

    差不多用吴成民制作一根扁担的时间才从那家起重公司把租赁的扁担拉了回来,除了比DD公司制作的精细再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在场的中国人几乎都在说这着一句话“这要是在中国就好了。”同样是在中国的外国人,在中国是绝不会发生像今天中国人在新加坡这样的事儿。中国人对于外国人的优待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本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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