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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剑阁关虽是凶险。

    但赤凤军麾下装备有大量的火炮,兵力亦是鼎盛无比,更有三萧这等地仙助阵,不过是半个时辰,便将此城彻底攻下,至于那汪直臣也被擒下,然后押到了萧凤所在的堂下。

    那汪直臣倒也不愧是一位悍将,虽是面对萧凤,却任就叫嚣不止:“好个妖女。若非你仗着人多势众,如何能攻攻下剑阁?”

    “你这个惫懒之人。竟然敢在晋王面前放肆,莫非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乍闻此话,萧景茂一时大怒,立时吩咐左右取出长鞭,对着对方便是一阵鞭笞。

    “噼里啪啦”,打的对方是皮开肉绽、只能不住的呻吟,更无半分抵御的能力。

    萧凤一脸无奈,摇摇头回道:“我本以为你能够改邪归正,投入我赤凤军麾下。没想到你这厮,竟然是如此顽固?不过你也应当知晓,我之所以饶你一命,并非是我天生仁德,只因为你口中尚有我所需要的情报。若是你愿意将那蒙哥计划告知与我,那我或许能够饶你一命。反之,便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哼哼。你这妖女,当真是残忍至极。只可惜,你不会从我口中得到半点情报的。”那汪直臣却任就高昂着头,更无屈服之色,随后更是于口中含着一口吐沫,直接朝着萧凤啐来。

    这一口吐沫自是无力,只在空中落在地板之上,并未落在萧凤身上。

    但那黄绿之物,却甚是碍眼的钉在地上,让人看着就感到莫名紧张。

    萧凤一时愣住,俯首看了一下,借着摇摇头苦笑道:“看来我当真没有主角光环。既然如此,留你又作何用?拖下去,杀了吧!”一拂袖,两位士兵一起发力,直接将此人拖下去,伴随着一声怒吼,那声音彻底断绝。

    听着这话,萧凤却觉得有些挂碍,暗想:“怎么这样子看着这么像反派?算了。对待敌人,尤其是蒙古人,何必这么仁慈?”随后看向萧景茂,又问:“对于蒙古走向,尔等可有动向?”

    萧景茂摇摇头,回道:“不清楚。目前除却确定纽磷正和浦择之在成都府角逐外,对蒙哥行动我等一无所知。”

    这里毕竟是古代,不仅仅没有雷达,更没有卫星侦查系统还有无人机,可以迅速探知敌人的动向,若要判断对方的走势,唯有通过派遣大量的探子深入调查。

    非如此,根本无法弄清楚川蜀目前动向。

    “阔端和八思巴呢?他们也没有动向?”萧凤问道。

    “不知道。对于吐番,我等并无丝毫讯息。”萧景茂摇摇头,甚是无奈的回道。

    萧凤微微凝目,暗道:“看来对方也是在观望?并且准备随时随地介入这里吗?”

    她久经战火,自然知晓断然不可孤注一掷,将全部力量投入一个战局之中。那蒙哥固然是率领全军出动,但蒙古中庭尚有蒙哥之弟阿里不哥坐镇,便是吐番也有八思巴、阔端随时待命,纵然此番南征彻底失败,蒙古依旧存有元气,十年、二十年之后,还可以继续出征。

    但萧凤麾下虽是经过十年生聚,但底子实在太薄,目前赤凤军数量仅能维持五万不到。

    除却确保汉中不乱的两万大军外,萧凤已然将其余的三万兵力尽数带出,只求在这一次入川之战中赢取更多的利益。

    步步为营、处处小心,才是赤凤军应该崛起的道路。

    “若是如此,那这一次只怕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能够解决的。”萧凤沉吟片刻之后,复有看向萧景茂,嘱咐道:“你去通知萧星,就说我有事情要找她。”

    萧景茂俯首回道:“遵命!”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之后,萧星已然来到此地。

    她面有疑惑,张口问道:“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关于兴元府事情。”萧凤抿了抿嘴唇,旋即诉道:“你也知晓,此番入川实在艰险,若是自关中调运粮草,不仅仅路途遥远,更兼沿路凶险,很容易为蒙古所乘。所以我想要以汉中府为根本,于此地开府建城,并且安置行户部,招揽官员,以及开设槽司,造纸币、发盐引以通商贩,进而充实军储,确保我军后勤不至于出现状况。”

    萧星轻咬嘴唇,稍稍想了一下,回道:“姐姐。你这想法自然可以,不过这里毕竟曾是宋朝所属,若是这般行事,可以吗?”

    轻哼一声,萧凤透着鄙夷:“虽是如此,但也只是曾经之事。我既然从蒙古手下夺下此地,那此地便是我的属地,如何轮到那临安等人置喙?”

    “既然如此。那我定然会确保此地安然无恙。”萧星眼见如此,自然也不会推脱,立时应了此事。

    自赤凤军成立之后,她便一直负责整个内政之事,对于其中脉络早已经熟稔无比,当然知晓应当如何行事,才能够收拢此地居民民心。

    那汪直臣或许愿意做蒙古忠臣,但曾经饱受蒙古鞑子摧残的百姓,可未必如此。

    …………

    “兴元府包括利州全都被赤凤军给占了?”

    收到消息已经是三日之后,但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纽磷依旧感觉背生冷汗。

    对于那赤凤军的威名,他自然是清楚无比,蒙古大军数番兴师动众都未能灭绝的对手,如今居然从汉中出关,跑到了这川蜀一代,绝对是整个蒙古大军的噩梦。

    “启禀将军。确实如此。”

    那探子坦然说道。

    纽磷蓦地站起来,有些忐忑不安:“若是这样。那估计我军就彻底危险了。”

    “那将军的意思是撤军吗?”眼见纽磷如此紧张,早已经出现在这里的八思巴朗声问道。

    纽磷摇摇头,心中忐忑不安:“不撤军难道和对方对阵吗?你莫要忘了,那萧凤可是地仙,其麾下莫不是训练有素,尤其善于山地作战。而我麾下大多数乃是骑兵,在这地势狭窄的川蜀之中,如何能够和对方对抗?”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赤凤军的对手。

    “这倒也是。”

    八思巴稍作一想,也是叹道:“那萧凤实力鬼神莫测,便是我也难以一探其实力久经。其身边更有冷面修罗萧月这等地仙助阵,还有三万精锐士兵,我若是亲身对决,也未必能够讨得好。”

    他虽是自恃修成正果,已然凝练出如来法相,但萧凤也是凝练出九天玄化圣灵天帝法相,论实力也是丝毫不逊于如来法相。

    至于那萧月?

    她虽未了悟法相,但其玄通断霄圣剑亦是锐利非凡,天下间绝无能挡之招。

    “没错。若是太子尚在此地,我等或许能够对抗。但是你也知晓,自当初贵由死后,蒙哥登位。太子虽未遭到报复,但其麾下兵权却被收去,被迫幽居一地。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消息,只怕太子早已经……”纽磷神色黯然,却露出几分沮丧神情来。

    八思巴微微摇头,诉道:“此番事情,非是你可以插嘴,还是莫要追究了。”

    “这个我自然明白。”纽磷顿了顿,接着又问:“只不过你觉得我现在又该如何行动?方能从赤凤军麾下逃过一劫?”

    “依我看。那赤凤军此行目的并非在你,而是在当今可汗身上。既然如此,那你只需据实禀报即可。”八思巴又是诉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纽磷稍稍想了一下,立时露出了然神色来,随后从案桌之上取出纸笔,开始在上面书写起来。

    …………

    “什么?那赤凤军入川了?”

    乍闻消息,蒙哥立时愣住,旋即露出刻骨铭心之恨:“看来这萧凤,还当真是好手段。打算趁着我们和宋朝对阵时候,来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如此明显的策略,他稍微一想便知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仲威一想同殿之臣又是死于对方手上,神色顿时黯然下来:“若是按照这样子。只怕利川也已然失陷。至于汪直臣?估计他也……”

    “唉!先将此事通知汪德臣吧。毕竟那可是他弟弟,他有理由知晓此事。”蒙哥面露苦笑,缓缓说道。

    仲威俯首回道:“末将遵令。”随后便领旨下去,准备传达消息,心中更是充满黯淡,想道:“看来这一次,又将是一场血腥之战。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死在这里。”

    只需要和赤凤军对上,仲威便知晓少不得折损几个将领。

    最初时候,制造出潞州屠杀的李守贤如此,他父亲仲威也是如此,史辑、史权还有严实以及其子严忠济也是如此,孛术鲁九住、木乃虎、巩彦晖如此,姚枢、杨惟中也如此,直到最后就连史天泽也死了,可以说死在赤凤军手下的,全都是蒙古之中成名宿将,由此可见对方凶悍程度。

    如今时候,又和对方对上,只怕这一次也一样,少不得还有多少士兵死亡。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汪德臣听闻自己弟弟被杀死之后,立时勃然大怒,想要立刻提兵北上,和赤凤军对阵。

    但眼下攻克重庆府在即,他也不可能当真抽调兵力前去对抗,只能加快速度,希望能在赤凤军到来之前,将这重庆彻底攻下。

    到时候凭借着重庆坚城,至少也能够和对方对抗一段时间。



    眼见仲威离去,郭侃却问:“如今这赤凤军既然来此,却不知大汗有何准备?”

    “实不相瞒。我本以为这赤凤军短时间内难以南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迅速?此事着实出人意料。”蒙哥摇摇头,却是感到有些懊恼。

    他也曾考虑到赤凤军南下之事,但蒙古立国向来以功绩为重,若要在蒙古诸部的支持下站稳脚跟,那便必须要立下莫大功勋,否则断然难以坐稳汗位。

    蒙古现在貌似庞大,但其中早已经是四分五裂。

    分散在各个地方的汗国名义上都遵循着大汗的命令,但实际上早就因为地域辽阔,还有先前争夺汗位所闹出来的诸多事情,也令诸王之间兵锋相对,互不统领。

    郭侃沉吟一下,忽的说道:“若是这么说来,那咱们的计划只怕要变一下。”

    “变一下?你是说借此机会,将那赤凤军也给灭了?”双目放光,蒙哥立时恍悟过来。

    “没错。那赤凤军如今精锐尽出,便是那妖女也是一起出动。依我看,她的目的绝不只是驱逐我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怕乃是为了能够彻底控制整个川蜀一代。这样的话,当赤凤军拥有关内、汉中、川蜀三大地盘之后,便可以交相呼应,一如当初秦国一样,拥有逐鹿天下的能力。届时我等若要在进入中原,便彻底无妄了,那宋朝只怕也要调转枪头,着手解决赤凤军了。”郭侃侃侃而谈,话中已将赤凤军谋划之事,尽数说透。

    蒙哥略作思考,方才有所了解,问道:“你是说,宋朝?”

    “没错。你当知晓,当今宋朝官家赵昀,以理学为重。而理学,乃是以纲常为本,最重视便是纲常之道。但这萧凤,不仅仅为女子之身窃据大宝,更意图染指权柄。如此行径,岂是此人能够容忍?届时我等只需令人于宋朝之内散播谣言,届时那赵昀定然会心生疑惑,更甚者或许会直接令麾下士兵插手此事。”郭侃继续回道。

    “若是如此。那这次莫非便放过宋朝吗?”蒙哥虽是了悟,但却犹有不甘。

    毕竟为了将这川蜀一代纳入统治,整个蒙古付出了莫大的艰辛,若是这样放弃的话,只怕那些士兵会不甘心,就算是他也感到甚是可惜。

    “大汗。那赵昀不过庸碌之徒、不值一哂。但这萧凤素有大志,若被此人得势,则我等日后定然难以染指中原。孰轻孰重,你也应当知晓。”眼见蒙哥露出困惑,郭侃又是劝道。

    “好吧。那就依你所言。”

    蒙哥眼见郭侃神色急切,不由得点点头,算是接受这建议。

    对于那赤凤军,他实在是有着刻骨铭心的恨,唯有将其彻底绞杀,方才能够消除自己心头之恨。

    郭侃心生欢喜,又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需要提前布局,做好准备。”

    “那你打算如何?”蒙哥饶有兴致的问道。

    郭侃陈述道:“大汗。你应当知晓,那赤凤军和我等一样初来乍到,对川蜀地形不慎了解,若要控制此地,非得借助此地原有居民。既然如此,那我等也完全可以从此处下手。”

    “哦?”蒙哥一时欣喜,立时嘱咐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交由你处理。而那萧凤?我定要此人血债血还。”语及萧凤时候,更是咬牙切齿,尽显愤恨之色。

    …………

    合州。

    虽是临近严冬,但此地因地处内陆,外面也被大山阻住,故此也不甚炎热。

    于天空之上,更有一轮骄阳,却令众人徒添几分温暖。

    立于嘉陵江边上,汪德臣望着对岸,却是倍感恼怒,对着眼前几人便是一阵痛骂:“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为何还是未曾将此城攻下来?”

    “哥哥。此城实在坚硬,我等实在难以攻克。”

    汪良臣无奈摇头,苦笑道:“此城四面环水,其地势凶险无比。我等若要攻下此城,便需要经由山路攀爬。等到来到此城之上时候,士兵早已经是体力衰竭,如何还有再战之力?更何况此城之中,更有数万军民,仅凭我手下不到三千人马,实在是难以攻下。”

    汪德臣却是不信,轻哼一声,诉道:“某家就不信了。这不过是区区一座小城,如何能够和我大军对抗?且让尔等看看,我又是如何攻下此城?”也不管身边侍从劝阻,他立时吩咐属下拿来长刀、披挂,旋即便领着一队人马来到嘉陵江岸边。

    正在此刻,却自嘉陵江对岸,正有数十艘战舰经过。

    见到这一幕,汪良辰立时紧张起来,连忙劝道:“哥哥,那宋军已然出阵,我等不如这就回去?”

    他与汪德臣皆是蒙古人,向来不通水性,故此对水战之术向来忌惮,唯恐沾染上。

    汪德臣却是面露不屑,高声一笑:“怕什么?他们不过是前来此地,为某家送战船的!既然如此,某家如何要怕?”话甫落,已然凌空跃起,一身真元纳入双足之间,只在江面之上轻轻一点,已然如雄鹰狩猎一般,簌然落到战船之中。

    战船之上的士兵眼见这一幕全数惊住,纷纷自船中跑到甲板之上,想要以战船之上的弩弓以及火铳对付此人。

    “砰砰砰!”

    一连串爆蚕豆的声音响彻天际,正是得自赤凤军的老式铳枪。

    乍见射来弹丸,汪德臣轻喝一声:“一字刀决——斩!”一瞬间,周身刀芒大作,亿万罡气尽化如一,瞬成锐利长刀,数十颗弹丸尽数泯灭,锋芒所指之地,立时让那些火枪手哀嚎倒下,余势未定直接灌入战船之中。

    居于船内的将领听到动静,正欲出来助阵时候,也被这刀芒直接扫过,惨嚎一声旋即授首,更无丝毫抵抗可能。

    刀芒锐利,立时从整个战船穿破,消失于江中。

    其后只听“咔嚓”一声,战船桅杆立时断裂,便是整个船体,亦是传来“砰砰砰”清脆之声,少顷整个船只“轰隆”一声,却是整个解体,碎屑随着尸体飘入江中,旋即被湍急的浪潮卷走,不在看到丝毫踪迹。

    其余战船眼见这一幕,也是惊呆了,竟是尚未来得及反应,自己这方的战舰便已然崩溃。

    “尔等若是再不投降,他们便是你等的未来。”挥动长刀,汪德臣对着对方士兵叫嚣着。

    那些人自然胆战心惊,又见江上飘来无数皮筏,上面自有无数士兵挥动船桨,朝着这边划来。如此情形,自然令他们倍感吃惊,而自家旗舰也和着整个战船统帅而完全覆灭,只好放弃抵抗,任由那些士兵将战船夺了去。

    “我便说了。这宋朝将士全都是没卵蛋的家伙,毫无抵抗的能力。”汪德臣哈哈大笑,对自己强夺整个战船,自然是无比得意,又见汪良辰走上前来,立时吩咐道:“你且将这些战船收拢,作为我等运输粮草、士兵的工具。至于那钓鱼城,日后定然要将此城攻下。”

    皱眉看了一眼远处山头,以汪德臣的视力,自然能够将那山头之上影影绰绰的身形看的分明。

    他此战已然精疲力竭,若要继续战斗实为不智,故此打算借此撤退,暂时休憩片刻,等到蒙哥、郭侃率领大军抵达之后,再发动全面进攻。

    把守此城的乃是王坚、余玠,以他们两人手段,仅仅是丹鼎的汪德臣自然远远不及。

    待到回到帐中,却从帐外有一人走入其中,对着汪德臣诉道:“将军。这是可汗给你的信!”

    “哦?可汗说了什么了?”

    汪德臣一脸喜悦,赶紧将信函接过来,展开一览。

    初时尚是一脸喜悦,次之却是愁上眉梢,直到最后尽是咬牙切齿,简直就是一变脸大师。

    “好个赤凤军。竟然趁着这个机会,将我辛苦打下来的地方全都给夺了?”忍不住胸中怒焰,汪德臣捏紧手中信函,猛地朝着地上一丢。

    听到动静,汪良辰连忙翻开帷幕,踏入其中问道:“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臣他,他被赤凤军给杀了。”汪德臣一见汪良辰,嘴唇一阵嗫嚅,却是摇了摇头。

    “二哥他死了?”汪良辰一阵恍惚,不觉问道:“而且还是赤凤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月余前。纽磷自利州而来的商贩口中听到消息,说那赤凤军自关中出动,直接夺取了兴元府,其后更是屡屡兴兵,目前已然连续攻占利州、沔州、成州、凤州、洋州等地。而且就目前看来的,对方只怕会进入蜀中。准备针对我等展开行动。”目露懊恼,汪德臣死死捏紧拳头,胸中莫不是恼恨。

    当初时候他便看出赤凤军狼子野心,但囿于蒙哥攻宋计划,只得放弃利州一代,随同蒙哥来到这合州之下。

    然而,这赤凤军却趁着蒙古大军调离时候,直接集中大部分的兵力趁虚而入,不仅仅将整个汉中纳为赤凤军的地盘,更是打算趁此机会趁火打劫,直接夺了整个川蜀?

    想到这一点,汪德臣自然恼恨无比,喝道:“赤凤军!我和你誓不两立。”

    …………



    “战船被夺三十余艘吗?没想到这蒙古行动如此迅速,居然这么快便来到这里了。”

    得知嘉陵江战役之事,王坚虽是心疼,但自知此刻并非轻举妄动之事,只好安抚麾下士兵,令他们稍安勿躁,以免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以钓鱼城之坚固,抵御蒙古进攻绰绰有余。

    若是因些许恩仇便出城鏖战,不过是将有限力量,消耗在无意义的战场之上。

    “没错。”长叹一声,余也是回道:“若是按照这样子,只怕那蒙古大军很快便会来到此地。到时候你可有把握守住此城?”

    钓鱼城修建一事,早几年便已有规划,如今更有众多逃来的军民相助,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按照时日来算,等到蒙古大军到来时候,整个城防也已然完成,足以抵抗对方的进攻。

    “受不住也得守。不是吗?”王坚摇摇头,自嘲道。

    “这倒也是。毕竟若是此城丢失,那整个川蜀便不再属于我等了。这一点,你说不是吗?”余唏嘘回道,眼神有些恍惚。

    昔日时候,他也曾意气风发,更以为若是自己来到此地,定然能够搅乾坤、定鼎天下,但且看如今形势,是否能够保全川蜀已然是个问题,更勿论能够战胜蒙古。

    王坚神色黯然,双目无神望着那嘉陵江:“没错。希望,他们能晚点来,至少不能太快。”声音飘荡,落入江中,也随着这江水渐渐逝去,但对岸之处偶然展露出来的身影,却令他额头之上布满皱纹。

    这些个先锋既然来了,那对方来到时候定然不远。

    至于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发动总攻,王坚也不明白,但心中唯一的心念,便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

    利州。

    自赤凤军来到此城之后,便驻足不走,并且开始招揽周围居民,开始整修整个城市,并且将先前因战乱而毁坏的栈道重新修好,以备日后使用。

    若无这些栈道,到时候要想要朝着蜀中运送粮食,那着实困难无比。

    “启禀主公。我等已然将包括沔州等地尽数攻下,纳入我等统治之下。”踏入军营之中,王著对着萧凤禀报道。

    紧随其后,秦长卿亦是诉道:“只是主公,不知何时我等能够进入川蜀之内,和鞑子作战?”

    “那鞑子兵势尚且庞大,若是这个时候前去招惹,只怕届时便是能够彻底歼灭,我军之中也要损失大半,如此不好。”萧凤轻笑一声,解释道:“正是因此,我正需要借助这宋朝将士消磨对方的锐气,等到对方露出疲态之后,再由我等亲自出手,彻底灭掉对方。”

    “原来如此。末将受教了。”王著听着,立时了然于胸。

    萧凤眼见两人若有所思,又道:“而在这之前,尔等便以这汉中地区的鞑子练练手,先熟悉熟悉这川蜀地形再说。知道了吗?毕竟这川蜀和我关中不太一样,其地山势纵横交错、甚是破碎,纵然有小部分平原地区,也甚是狭窄,根本难以集中大部分兵力进行决战。正是因此,尔等才要仔细琢磨,若是在这环境之中,我等又该如何作战,才能够将士兵损伤降低到极限,知道了吗?”

    “末将知晓。”

    两人齐齐颌首,已然是将萧凤所说之话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有丝毫错漏之处。

    正在这时,那萧景茂却是踏入其中,只见他微微欠身,诉道:“启禀主公。宋朝蜀将甘润前来拜见。”

    “焦用?他来干什么?”萧凤面有疑色,张口问道。

    萧景茂摇摇头,回道:“在下不知。不过依臣以为,只怕此人这次前来,乃是为了借兵来的。”

    “借兵?看来对方也得知我等入川,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请我帮忙吗?”萧凤面露笑意,微微颌首,示意道:“既然如此,那便见上一面又如何?若是日后此人能够用得上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萧景茂依令退下,而那王著、秦长卿两人眼见于此,也没有在这里久待,找了一个由头便从此地离去。等了约莫盏茶功夫,萧景茂这才领着一人走入堂中。且看此人虽是身量挺拔、相貌堂堂,但眉宇之中却露出一丝怯弱,便是双目亦是忐忑不安,显然并非表面上装的那么镇静。

    “末将甘润,就此拜侯晋王殿下。”

    眼见萧凤端坐其上,甘润不免感到有些拘束,目光亦是逡巡不已。

    “将军既然来此,那便找个座位坐下吧。”萧凤示意了旁边的一个座位,却自旁边取过一盏茶,啜了几口之后,不觉感到容貌焕发,笑道:“至于此茶,却是我从此地搜罗的一种茶,唤作普洱。据闻若是每日饮啜,便可以延年益寿,乃是茶中圣品。将军不如试一试,如何?”

    甘润听闻此话,又见正前方正有一位侍女端着一杯茶走来,“蹭”的一声便自座位之上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将这普洱接过,然后一如萧凤所做的那样,轻啜一口然后就露出陶醉模样来:“此茶满口芳香,甘露生津,当真是令人神清气爽。而且**四溢,持久不散不渴,可谓是悠远流长,令人久久难以忘怀。这茶,当真不错。”

    “那是自然。只是甘将军,却不知你今日长途跋涉来此,究竟所为何事?”放下茶盅,萧凤凝目望去。

    被这一盯,甘润顿时生出心思被看透的感觉,旋即道:“不瞒晋王殿下。你也应当知晓,自那蒙古入川之后,咱们这天府之国,便再也没有往常安宁之日,终日里莫不是刀兵相向,着实令人心惊胆颤,唯恐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萧凤眉梢微动,笑了一声:“哦?那和我赤凤军有何关系?”

    “这个。晋王殿下却是说笑了。”甘润一时凝住,旋即苦笑道:“我自知本事不足,难以驱逐鞑靼,故此前来此地,便是恳求晋王是否能够出兵,助我等一起对抗蒙古如何?毕竟晋王自起事时候,便曾说了‘驱逐鞑靼、复兴中华’,不是吗?”

    萧凤却是摇摇头,语透拒绝之意:“这倒如此。不过你也知晓,我虽意在驱逐鞑靼。但是你部所在,却是宋朝境内。我若是擅入此地,只怕那临安城,少不得责备我。到时候,我若是为列位大臣攻讦,甚是直接扣上犯上作乱的嫌疑,岂不是让人怀疑我的用心?”

    甘润眼见萧凤露出拒绝之意,立时慌了连忙劝道:“可是晋王,您不是出兵占了利州还有兴元府吗?既然如此,为何却不踏入川蜀之中?”

    “甘将军。你莫不是糊涂了吗?莫要忘了,那川蜀目前尚在宋朝辖境。而我只是晋王,所辖之地不过是关中地区,对于蜀中之事,虽是有心但也无力。若是我当真踏入此地,只怕那蒙古尚未动作,临安城诸位忠臣义士,便先要发怒,参我一本。至于这兴元府以及利州?先前它们已然被鞑子所占,而我出兵夺之,又有何不可?”对方虽是屡屡恳求,但萧凤却是稳坐泰山,丝毫不动。

    眼见萧凤如此模样,甘润不觉感到绝望:“难道便让我等眼睁睁的看着蒙古占领全境吗?”

    他自知自己实力低微,便是麾下士兵也不过是乡民聚集,没有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便是军中的的诸多兵械也是低劣的很,诸如火炮、铳枪之类的先进武器一律没有,便是那刀枪剑戟一类的冷兵器,也是装备甚少。

    人数虽有两万有余,但这么一点乌合之众,赤凤军只需一千人便可以击溃,更勿论那同样装备精良的蒙古大军了。

    “甘将军。我知晓你心中之志,但无奈这川蜀之地非是我辖地,囿于朝中规矩,我实在是无法插手。对于这一点,我也是爱莫能助。”萧凤眼见对方露出绝望之色,虽是感觉自己心中有些愧疚,但一想接下来的行动,立时便安奈心中思绪,继续说道:“不过我军在攻克兴元府以及利州时候,却从蒙古军中搜罗了一些兵械甲胄,你若是不嫌弃,尽可以全数带去。如何?”

    甘润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其后依旧目露哀伤,回道:“那谢过晋王殿下了。”

    他对川蜀情形甚是明白,自然知晓若是没有赤凤军护持,自己定然难以生存下去,这么一些兵械甲胄,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罢了。

    不过有总比没得好,免费得了这么一些兵械,倒是能够让麾下人员多一点生存之机。

    待到甘润离去之后,萧景茂缓步踏入,目露疑惑问道:“主公,既然此人前来邀请我等,那我们便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进入川蜀之中。但主公,您为何拒绝?”

    “时机尚不成熟罢了。”萧凤微微一笑,又是举起茶盅,喝着手中普洱。

    “甘将军。我知晓你心中之志,”

    目光虽是落在手中茶盅,偶然间抬起的眼角,却自对方身上扫过。



    自利州离开,甘润一路无神,朝着紫金山走去。

    这紫金山位于潼川和阆州交界处,乃是那畏惧蒙人屠戮的乡民逃入山中所建造的,山寨也不是很大,只能容纳上千人而已,以前时候宋朝也只在这里安置了一个指挥使名额,麾下士兵不到千员。

    但现在因蒙古肆掠,大量百姓涌入其中,令整个山寨苦不堪言。

    为了能够养活其中百姓,甘润迫不得已,只好将这些乡民纳入军中,然后靠着发放军饷,勉力维持生计,所谓数万士兵,不过如此。

    然而重新回到此地,甘润却感觉气氛不对。

    路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石头,两侧行道树齐腰断裂,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火药气息,垒起的石砌城墙崩塌一角,路上偶然可见斑驳血渍,等到走入山寨之中,更见到上百人躺在地上呻吟不止,身上满是血污,纵然旁边之人努力擦拭,也难以将那裂开的伤口堵住。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处,一人目光微凝,连忙叫道:“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这一声“将军”,立刻将众人唤醒,全数抬头看向甘润,本是绝望的眼中,露出几分期颐。

    甘润一时紧张,抓住一人问道:“在我离开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甘将军。”那人双目含泪,哭诉道:“在您前往利州时候,那汪德臣率领大军前来攻打我军。我军无能,实在无法抵御他的进攻啊……”复有紧紧握着甘润手臂,叫道:“将军,您可要帮我们报仇啊!将军!”

    泪水落下,哭声渐起,牵动着别人的心,一起哭诉起来。

    甘润听着,顿觉脑中一阵晕眩,勉强稳住身形,问道:“报仇?这谈何容易?”

    以他手下实力,莫说是那蒙哥、郭侃这等地仙,便是那汪德臣,也是他难以企及的对象,就凭手中这点兵力,如何能够和对方对抗?

    “那我等就坐以待毙?”

    一时愣住,其余士兵目中之光顿时黯然。

    又有人叫道:“那赤凤军呢?他们不打算过来吗?”

    “赤凤军?”

    摇摇头,甘润苦笑道:“我曾经拜访过晋王。只可惜对方囿于朝廷规定,不能越界。只送了一些兵械之外,便没有了动静。”一挥手,身后随从立时推着数个小车,上面摆放着数百件刀剑、甲胄,其上尚有斑斑血渍,应该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这些便是了。”

    指了指这些兵械,甘润目中无神。

    以这些兵械,对抗流匪、兵痞倒也可以,但若是面对装备精良的蒙古精锐,那是不堪一击。

    “就靠这些兵械吗?”

    众人看着这些兵械,虽是升起一丝光亮,但这光亮微弱火苗,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熄灭。

    忽然,狂风刮过,带来阵阵马蹄之声。

    甘润听到这熟悉声音,立时紧张起来。

    远处,一个声音高声嘶喊:“敌袭!”

    炮声隆隆,众人眼中光彩尽数消散,只剩一片绝望之色。

    …………

    合州。

    前些日子,因汪德臣放弃进攻,众人稍有喘息。

    但随即而来的,便是蒙古主力部队的到来,面对蒙哥、郭侃两人的压力,王坚、余玠两人不敢大意,自然投入大部分的力量,以求能够抗住对方进攻。

    而这样的进攻,也持续了十数日的光景。

    坐在小白塔之上,王坚俯瞰山下之景。

    环绕着整个钓鱼城,浪涛之中偶有鱼儿跃起,正是护住此地的嘉陵江。也正是因为这嘉陵江,所以对岸的蒙古大军始终无法顺利冲破军阵,攻入钓鱼城之内。而在河对岸,正有无数帐篷撑起,其中似有人员来回移动,正是蒙古军营所在之地。

    “王兄。你可知就在三日之前,那紫金山被汪德臣给灭了。”长叹一声,余玠却是始终坐于凳子之上。

    对于对岸状况,他实在是看的太多,早就熟悉对方的一举一动,然而以自己现今状况,又如何能够冲破对方封锁呢?

    能够护住钓鱼城不被攻破,已然是困难重重。

    “我自然知晓。”

    王坚点点头,目光死死盯着远处蒙古军营,忽的问道:“只是余兄。你觉得他们究竟打算做什么?难道打算长久驻扎在这里吗?你应当知晓,今日里对方停止了攻击,这种事情可是相当稀奇的。”

    余玠点点头,回道:“看样子,应当是这样的。毕竟咱们这座城,可是建造在山上,周围更有大江环绕,地势高阔。以对方实力,便是兵力陡增十倍,也绝不可能攻破此城的。”话语之中充满信心。

    毕竟在蒙古来到这里,他们和对方数番战斗,莫不是挫败了对方进攻,令其根本无法攻入城中。

    其中关键,便是这座钓鱼城,否则余玠如何夸口将对方困在这里?

    想着先前状况,王坚不觉叹道:“所以在无法攻下时候,他们便换了一个策略,打算将我们给困在这里,不让我们出城吗?”

    “应当如此。”余玠苦笑道:“以我军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冲破对方防御态势,等于是坐陷困城。若是按照兵家所言,实在是战中大忌。”话语稍带,却又露出几分侥幸,回道:“不过也幸好这嘉陵江尚在我军手中,而且城中也存有足够的粮食,倒是可以支撑下去。不过若是长久下去,只怕也是困难。”

    “没错。长久对峙终究不是办法,除非有援军自背后攻击蒙古。否则我等,定然难以打破僵局。”王坚坦然回道,对于如今场景,他却是直言不讳。

    现如今,如何欺瞒都无济于事,唯有坦诚相待,方能让麾下士兵安息。

    余玠回道:“没错。但是你也应当知晓,目前于两淮之地,蒙古大军在兀良台合的率领下,侵势愈加激烈。临安方面,短时间内着实难以抽调兵力。若要自背后打破对方封锁,又谈何容易?”

    “不是有赤凤军吗?”

    王坚又问:“我记得,你曾经指派李庭芝前往长安,宴请那萧凤南下。若是她肯前来,应当能够挫败蒙古攻势。”

    “你说的自然是有道理。但问题在于,这件事情不过是私下之事,若是让临安听了,只怕当今官家便会对我有所怀疑。”余玠摇摇头,否决道。

    王坚双眉倒竖,张口骂道:“官家?难道他就不明白我们这里究竟有多么凶险吗?竟然在这个时候,质疑我等?”

    “哼哼。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今官家不过是起于乡野,于朝中并无根基,若非有史弥远支持,他如何能够登临大宝?然而自史弥远死后,其余下的势力虽在,但也随着时间渐渐消解。自孟珙身陨之后,郑清之五年之前,因过于疲劳而殁于任上,幸有史嵩之接任,但现在史嵩之也甚是老迈,几无丝毫能力。朝中重臣殆亡过半,他昔日蛰伏之心,只怕也是蠢蠢欲动。”余玠轻哼一声,诉道。

    王坚神色微动,诉道:“这么说来,莫非官家打算对军队下手?”

    宋朝之中,因昔年抗击金朝缘由,不得不开放军禁,任由士兵于地方之上可以就地征粮,以冲军库。

    这个法子虽是短暂的维持住军队的样子,顶住了金朝的轮番打击,但也导致了禁军之中军阀横行,在度过了长久时间之后,那些掌握军队的节度使,于地方之上莫不说是纵兵劫掠,便是欺男霸女、欺压行商等等劣迹,尽数浮现出来,甚至是虚构士卒吃空饷等等事情,也是层出不穷,以至于成了宋朝的顽疾所在。

    正是因此,赵昀方才打算以强力手段,将军队权力尽数收拢,归入朝中枢密院之中,从而方便调动。

    “应该如此。否则那马天骥、丁大全如何能够横行朝野?”余玠一脸埋怨,显然对眼下临安状况甚是不满。

    他倒是对这做法颇为认同,但眼下乃是存亡危机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针对军中之人展开行动,就怕会惹的军队之人不满,到时候若是因此而令前线出现变故,只怕又会惹来无数麻烦事情了。

    王坚叹道:“唉。官家之心固然明白,但他莫非以为,仅凭他一人之力,便可以扭转局势?”

    对于赵昀,王坚自是忠诚无比,但也明白以赵昀这并未经过战火淬炼、也对底层百姓丝毫不清楚的性情,只怕根本就弄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这个时候在胡乱一搞,只怕就连整个国朝命脉,都可能被彻底折腾完。

    “不管如何。那临安终究离咱们太远了,咱们在这里说什么,都影响不了官家。既然如此,那说这些干啥?”一脸颓废,余玠却感命途多舛。

    昔日与孟珙见面时候,他所做出的誓言,如今向来却变成了一句空言。

    便是那矢志恢复中原的一代英杰,也早已经是黄土掩去,留下来的不过是记忆之中的容颜,若要还有再见的时候,也许也就只有另外一个世界才有可能。

    一倾手中浊酒,余玠且见点滴水珠溅入尘土之中,心中默念:“将军。这一杯酒,就算是敬你在天之灵,保佑我等能够顺利突围。”



    临安。

    稍稍俯首看了一眼高处君王,丁大全赶紧低下头来。

    “告诉我,目前成都路究竟如何?”

    含怒之声传来,立时让丁大全吓得全身一颤。

    他赶紧低下头,回道:“启禀陛下。目前成都路尚有王坚、余玠两人护持,一切安好。”

    “当真如此?”

    赵昀不禁皱眉,凝目看向丁大全。

    昨日时候,他本是心情舒畅,故此在后花园之中游玩,熟料在游赏时候偶遇当今皇后谢道清,以及通过谢道清而踏入园中的李庭芝。

    他虽是恼怒谢道清未曾为自己诞下儿子,更是多次抵触自己,但两人毕竟也是多年夫妻,所以也就在谢道清的劝说下,权且听了一下李庭芝此行目的。

    这一问,赵昀方才知晓川蜀目前状况,于是便有了现在模样。

    那丁大全赶紧回道:“启禀陛下。你且想想,若要踏入川蜀之中,非得经由赤凤军所在之地汉中,方能踏入其中。而当今晋王和其厉害,其麾下赤凤军亦是骁勇异常,数度挫败蒙古攻势,于中原之内已然被视为蜗皇降世。既然有晋王护持,那蒙古如何能够做出这等行径?”

    “既然如此,那为何有人告知朕,和我说蒙古入境,而川蜀已然丢失大半?便是余玠、王坚两人,亦是只能困守钓鱼城,苦苦支持呢?”赵昀再度逼问。

    丁大全喉头一动,深吸一口气,复有回道:“陛下。此事纯粹虚构,而川蜀若是当真如此,大可以在朝堂之上进谏,否则又如何需要私下禀报圣上?更何况圣上也知晓,目前整军在即,可着实威胁到许多人。为了能够保住手中权柄,那些人定然自然会四处传播谣言。正是因此,他若是不将蒙古威胁说的极端一点,如何能够让陛下信任,并且停了收拢军权之事?”

    “保住军权?此话当真?”赵昀心中泛起波澜,复有问道。

    收拢军权,统归中央所有,向来便是赵昀心中所求。

    故此一等孟珙、郑清之、史嵩之等人陨殁之后,便开始着力推动此事,而丁大全、马天骥等人,便是他从众位大臣之中提拔起来,好将这事推动下来的人。

    丁大全眼见赵昀露出几分怀疑,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赶紧道:“陛下。此事定然如此。而且你想,那川蜀距离蒙古如此遥远,沿途之上莫不是荒凉戈壁、亦或者是高山峻岭。若要跨越这些险境,还想要击败军容严整的禁军?这种事情,如何可能出现?”

    “这倒也是。”

    听罢之后,赵昀在心中想了一想,也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荒谬。

    自赤凤军占据汉中之后,便屡屡出动麾下士兵扫平周边蒙古势力。川蜀一代,也因此得到颇多助力,总算有了一些休养生息的时候,便是输送到临安之中的粮饷,也是增长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川蜀一代,如何会有李庭芝说的那样危险?

    只可惜赵昀却根本无法想象,那蒙古竟然会真的由吐番踏入大理,然后自大理北上攻入川蜀一带。

    毕竟这种超广域、大范围的机动,整个世界都未必能有几个人有此魄力!

    赵昀微微颌首,又道:“既然如此,那朝政之事便权且交由你来处理。记住了,此番时候务必要将各地兵权收归几有,非如此我朝难以再兴,更是无法对抗蒙古大军。”

    自火器出现之后,战争方式已然改变许多,变得更为依赖武器装备,以及后勤。

    正是因此,赵昀方才察觉到其中契机,试图利用火器在朝中在建一支足以和赤凤军匹敌的军队,然后靠着这支军队压倒军中盘踞已久的军阀,并且借此和蒙古对抗。

    他这个思路倒也没错,只不过在这种兵凶战危的时候做来,却对推动者能力要求甚高。

    以丁大全那毫无根基的底蕴,若要将此事推动下去,也只能使用一些卑劣肮脏的手段。对此赵昀也心知肚明,不过他也只是将此人当作打击军阀、收拢军权的工具罢了,而且若是此人当真是惹得整个局面一团糟的话,也大可将此人推出去当作替死鬼,消解朝中之臣的怨气。

    如此一举两得之事,赵昀早已经是熟稔无比。

    丁大全赶紧叩首谢道:“陛下。小臣定然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待到从垂拱殿离去之后,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复有见到前方走来一人,正是赵昀宠臣董宋臣。

    那董宋臣眼见丁大全一脸愁容,连忙问道:“子万兄,不知这一次,又是谁得罪了你?”

    “哼。还不是有人向圣上进献谗言,结果弄的我被圣上骂了一顿骂?”丁大全轻哼一声,复有问道:“对了。你可记得昨夜时候,究竟是谁夜入皇宫,面见陛下的?”

    董宋臣脸色稍动,立时笑道:“哦?你是怀疑有人暗下手段,意图阻碍吗?”

    “没错。”

    丁大全见着董宋臣一脸暧昧,不由得撇撇嘴,眸中更是透着一股懊恼之色,旋即自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递到对方手中,“而且这一次能有人夜入皇宫,若是下一次刺杀圣上,这还了得?我为朝中重臣,自然要调查清楚。”

    若要从对方获取情报,唯有这白花花的银票才行。

    丁大全对于董宋臣的性情,早已经熟悉无比。

    董宋臣扫了一眼银票,确定上面的盖章是真的之后,整个脸蛋便似花朵一样,瞬间绽开。

    “没想到竟然有这等事情?若是真的如此,那定然不能放过对方。你放心,关于此事,我定然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

    对于南宋皇宫之内的熟悉状况,董宋臣自诩第一,那就没有第二人,甚至就连赵昀若要去什么地方,也只有询问他才知晓具体位置,否则董宋臣如何能够成为赵昀的宠臣?

    “没错。圣上安危,实在为我等所担心的。正是因此,我定然不能接受此事。”面容坚定,丁大全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次,定然要将那人彻底揪出。

    ……

    翌日。

    于约定的地方,丁大全早已经等候已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那董宋臣方才走到这里。只见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这才缓缓踱步,来到了丁大全所在的小亭之内。

    “找到那个人了吗?”丁大全有些焦急,直接问道。

    董宋臣轻轻摇头,却道:“唉。为了找那人,我可是着实费了好大的功夫。毕竟对方实力雄厚,势力广大,手下之人也是为数众多。若非我小心谨慎,只怕我这条小命早早的就没了。”

    拍着胸口,董宋臣似是依旧处于危险之中,整个人都露出怕怕的样子。

    丁大全眼角微挑,旋即从手中取过一封信封,推到对方眼前,诉道:“董兄亲入虎穴,只为一探敌人凶险。在下略备薄礼,算是为您压压惊。”

    “那在下却之不恭了!”

    董宋臣脸上一喜,快速将信奉纳入怀中,旋即才道:“不过说来也委实吓人,毕竟那人是谁,便是我也给吓了一跳。”

    “谁?”丁大全压低声音,问道。

    董宋臣深吸一口气,方才回道:“此人便是当今右相兼枢密院副使——董槐!”

    “是他?”丁大全一时愕然,旋即连连颌首,回道:“不过也只有他了。”

    董宋臣见丁大全一脸咬牙切齿样子,顿觉有些好奇问道:“哦?莫非你和他有些怨隙?”

    “非是有些怨隙,实乃是不共戴天。”

    丁大全一脸戾气,冷笑一声诉道:“你也知晓。陛下之所以将我与他同时提拔上来,便是希望我两人消去昔日怨隙,能够共同办事。但是这董槐,却屡屡以各种理由,将我举荐的诸多贤才拒之门外,说什么对方才德不足之类的。哼哼!还不是想要培植自己势力,好借机垄断整个朝政吗?”

    董宋臣再度问道:“哦?那你以为此人今日为何要暗中面见陛下?”

    “依我看。他定然是嫌我碍眼,所以想要将我铲除掉了,进而能够独揽朝政。”

    丁大全眼神闪动,复有坚定下来,回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客气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有什么手段?”

    心中已然下定决心,丁大全打算这一次,彻底拔出董槐。

    董宋臣眼见对方决心已定,便安慰道:“我乃是宦官。对于你和董槐之事,自然也不便插手。只是那人竟然敢夜间面见圣上,就怕此人日后还会暗中下毒。为圣上考虑,你可绝不能失败啊。”

    “放心吧,这一次我定然会彻底击败对方的。”丁大全点点头,对于董槐更是恨之入骨。

    这一次,若非他反应及时糊弄过去,只怕自己做的事情,便会彻底暴露在赵昀眼前。

    届时自己底蕴不足,更是失去赵昀的支持后,必然会彻底倒台,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到时候,只怕就不止是贬低这么一个后果,甚或可能会直接被那群士大夫给逼死。

    丁大全自入朝以来,对所谓的士大夫可是一清二楚。

    他们,绝不是所谓的谦谦君子,与之相反,当面对那些异己之人,他们便会瞬间变成豺狼虎豹,将对手彻底撕碎方才罢休。



    既已定下计划,丁大全立时便开始谋划此事。

    翌日,尚未等到破晓时候,他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踏入了垂拱殿之中。

    垂拱殿之中,赵昀因昨日时候川蜀之事而一夜未睡,所以便早早的起来,来到垂拱殿之中处理政事。

    眼见丁大全来到这里,他吨感到诧异,问道:“丁爱卿,为何你今日来的这般匆忙?”按照往常时候,丁大全可从未在这个时候,来到这垂拱殿之中。

    “噗通”一声,丁大全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口中哀嚎:“陛下!臣……臣……臣实在是有愧圣上啊!”声嘶力竭的,像是刚刚从死亡边缘挣脱一样。

    赵昀讶然,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臣,臣不敢说!”

    浑身一颤,丁大全已然是双目通红,像是刚刚哭过一样,见到赵昀看向自己,更是露出几分胆怯模样,微微垂下头来:“毕竟臣,实在不相信竟然有这种事情。”

    赵昀轻哼一声,喝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快说!”

    “那好。那臣这就说了?”努力抬起手,丁大全擦了一下眼角,这才缓缓说道:“陛下可曾记得之前我曾经说过的川蜀之事?”

    赵昀轻咦一声,立时忐忑不安了起来:“川蜀?莫非那里又出现什么状况了吗?”

    “川蜀倒是没有出什么状况。只不过我昨日听陛下说了之后,便派遣麾下之人前去调查川蜀之事,这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有人伪造军情,意图颠覆朝政。”舔了一下嘴唇,丁大全这才缓缓诉道。

    “伪造军情?颠覆朝政?究竟是谁,竟然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声怒喝,赵昀已然自座椅之上腾身而起,一对虎目死死盯着丁大全,欲要探求对方所言之话是否为真。

    丁大全亦感紧张无比,他知晓这一次自己若是稍微露出破绽的话,那定然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劲敌,所以他努力令整个大脑安静下来,然后才将虚构的故事诉说出来:“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当我继续搜罗下去,却发现有越来越多的证据摆在眼前。而这些东西,全都是我前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正是因为畏惧,所以方才前来此地,只求陛下能够开恩,原谅我的过失。”

    赵昀轻叹一声,回道:“唉。爱卿为国冒险,何错之有?还是快些起来吧。”

    “臣谢过陛下。”

    丁大全这才站起,但下一刻,赵昀就将那一句疑问说了出来:“只是你所说之人,究竟是谁?”

    “启禀陛下。此人便是当今右相,兼枢密院副使之董槐。”

    丁大全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诉说出来。

    “是他?”

    赵昀一时错愕,凝目看着丁大全,继续问道:“但是爱卿。这董槐向来刚正不阿,便是曾经的郑清之,对此人也是赞颂不止。我想,你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了?”

    丁大全摇摇头,依旧坚持自己的观念:“小臣绝不会弄错。定然是董槐此人善于掩饰,这才令陛下未曾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赵昀又是感到困惑,继续逼问道:“但是朕前些日子还曾经和他谈论过整军一事。观其容貌、听起言谈,应当乃是朝中不可或缺的人才。若是当真如你所言,那他有何理由做出这种事情?”

    丁大全眼见赵昀将信将疑,唯恐自己心思被看穿,连忙劝道:“陛下。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董槐如何会让别人看破他的狼子野心?这一次,若非小臣机缘巧合,如何能够看破对方计策?陛下!若是让他继续留在朝中,难保此人不会成为下一个史弥远。”

    “史弥远”三字刚一出口,赵昀立时愣在原地。

    作为当今宋朝皇帝,他如何不知这足以改变自己一生之人究竟是谁!

    而当初,曾经操弄自己一声的那人,如今时候却似乎和董槐身形,渐渐的重合了起来。

    丁大全看见这一幕,暗中窃喜,连忙劝道:“陛下。为了稳定朝纲,还请陛下做出决定。”

    “这个……”

    长叹一声,赵昀正欲下达旨意时候,心中咯噔一声,却是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一丝疑惑,以至于话音也略有迟滞。

    为何丁大全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干掉董槐?

    而且还是必须要这么早,而不是在大朝议之上?

    难不成有什么缘故吗?

    种种疑惑,令赵昀越想越困惑,遂吩咐道:“你且下去吧,至于董槐一时,让朕想想再说。”

    丁大全心中一惊,虽是打算继续劝说,无奈害怕自己若是继续坚持的话,便会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只好放弃了进一步的劝说,然后便回到了家中,静等着陛下的消息。

    但是这一等,却是一整天。

    等到了夕阳西下、圆月悬空时候,垂拱殿中也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眼见没有等到自己所需要的消息,丁大全已然着急起来,咕噜一声便从床上翻起,喃喃道:“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必须要主动出击。否则让陛下知道一切之后,我就彻底玩了。”

    将官袍穿戴完毕之后,他却走到了旁边的军营之中。

    这军营之中,士卒们早已经安歇完毕,陷入香甜的睡梦之中,但任就被丁大全给硬生生的叫醒来。

    他们一脸困意的爬起来,见到来者乃是丁大全之后,立刻便慌了:“原来是丁大人!敢问丁大人今日前来此地,究竟所为何事?”

    “各位。尔等也知晓,你等平日了含辛茹苦,不过是为了养活一家老小罢了。但是……”丁大全一脸沉着,对着众人便是鼓舞道:“自董槐上位以来,此人以整治军队为名,断绝尔等生计,令尔等陷入困苦之中。正所谓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尔等就愿意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继续嚣张吗?”

    “不能!”

    被这话一鼓舞,众人纷纷赤红双目,高声喝道。

    正如先前所说,这宋朝禁军**横行、三冗问题极其严重,以至于已经达到了足以影响军队战斗力的程度。

    若要彻底解决这些问题,那便需要以雷霆手段,彻底扫出其中的旧势力,无论是那些高居高位的高管贵族,亦或者是栖居人下的兵痞无奈,全都是应该被清扫的对象。

    而这些下层士兵,自然也是其中的失落者。

    丁大全眼见这些人精神振奋,不觉露出几分笑意,旋即高声喝道:“既然如此。那尔等便随同我一起前往董槐府中。抗议此人乱用权力,让我等无法生存。各位说,好不好?”

    “好!”

    齐声呐喊,令众人全都陷入歇斯底里之中,一点也不在乎眼前究竟是谁,纷纷将兵械库之中收藏的武器取出来,然后装备在身上,一起跟在丁大全身后,朝着远处董槐府邸之处奔去。

    沿途之上,那些市民看到他们这疯狂模样,尤其是那明晃晃的钢刀,更是害怕不已,一个个莫不是纷纷退开,以免被这群狂信徒撞上,然后沾染到了血光之气。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也在丁大全的率领下,来到了董槐府邸之外。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帮人平日便不是什么良民,又有丁大全在后面撑腰,更是感觉气势十足,张口便是高声喝道。

    “董阎王,你有种的给我滚出来,别躲在里面装孙子。再不出来,我便冲进去了。”

    “木鬼小子,你这厮敢废了老子的营生,怎么今日却不敢出来见老子了?快滚出来。”

    “没错。有胆子做怎么就没胆子承认?你若是敢出来,老子今日便认你是条好汉。”

    “……”

    一句句话儿,一道道声音,莫不是尖酸刻薄,怎么侮辱人便怎么来,真真教人听了都感觉火冒三丈。

    而那董槐才刚刚睡下,也被这府外动静给惊动起来。

    “夫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妻子也是一脸担忧,看着窗外。

    只见窗外火影憧憧,偶然间更是传来一阵刺鼻的焦油味道,再夹杂着那骂声,更是让这些陪伴他数十年的妻子一脸忧愁,死死的握紧董槐手臂,浑然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闹出这种事情来。

    “哇哇哇……”

    婴儿啼哭打断两人心思,却是他们两人新近诞下的结晶。

    萧氏夫人一听,连忙将婴儿抱在怀中,不断的安抚着:“宝宝不哭,宝宝不哭。妈妈这就带你睡觉,知道了吗?”

    “不清楚。不过应当是政敌所为。只不过那厮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当真是超乎想像。”董槐抿紧嘴唇,目光怔怔看着远方,显然也因此而倍感恼火。

    若是对方彻夜如此,那他晚上可就根本难以入眠了。

    念及于此,他只好从床上走下来,并且将放在一边的官袍取过来,穿在身上。

    萧氏夫人一脸忧愁,又问:“那你打算如何?”

    “不管怎样。先将他们弄走再说。”

    董槐目露笑意,在夫人额头之上亲了一下,又将那正在哭泣的婴儿抱在怀中哄了几句,令其安然歇息之后方才转身自里间走出来。

    推开大门,董槐一步踏入,眉宇之间自有英气。

    见到众人走出来,那些隅兵纷纷走上前来,将董槐给层层围住。只因为畏惧对方身份和实力,他们却也不敢擅自靠近,以免遭到对方报复。

    眼见被众人围住,董槐英挺的眉宇之间满是煞气,斥道:“此地乃是朝廷命官所在,尔等今日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被他这一句一吓,众人莫不是朝后退了三步,显然也是心中发虚,竟然不敢和对方当面对峙。

    丁大全眼见正主现身,立时笑着走出来:“董大人,今日一见别来无恙?”

    “原来是你这小子。”

    董槐见到正主儿现身,立刻恍然大悟:“你今日做次行径,倒地意欲何为?若是不给本官一个交待,那就莫要怪吾不客气了。到时候若是告上陛下之处,可莫要说我不顾同殿为臣情谊!”

    董槐对丁大全素来都怀有怨隙,只因为上面有赵昀压着,两人方才没有彻底撕破脸,不过私下里也算是势同水火了。

    当然,这也是帝王心术,所刻意制造出来的局面罢了。

    异论相搅、各自平衡,本就是帝王心术的一环,至于是否对当真有利于朝政,有利于黎民百姓,甚至是有利于整个社稷,那就另当别论了。

    丁大全轻轻一笑,却自怀中掏出一张黄绢来,诉道:“董大人究竟为何,在下自然知晓。不过对于董大人,大理寺众位可未必当真信任。此为陛下密诏,乃是令我前来带大人前往大理寺一趟,不知大人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往?”言罢,却将这黄绢轻轻一抛,便丢到了董槐身前。

    作为和董宋臣交情匪浅的奸臣,丁大全从对方手中得到伪造的圣旨不要太简单。

    至于那赵昀?

    他素来对董宋臣信任有加,又如何会注意到这些细微之事呢?

    董槐伸手结果,将其打开之后,扫了一眼,立时感到疑惑:“大理寺?我并未做错事情,为何要让我去大理寺?”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丁大全摇摇头,复有蔑笑道:“又或者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惹的陛下震怒,故此令我前来此地,要押你前往大理寺吧。”微眯的眼睛见到对方因为愤怒而捏紧拳头,又是笑着说道:“对了,董大人。莫非你打算反抗吗?又或者,你就连陛下颁布的圣旨,也不想遵守?”

    “你!”

    董槐双目赤红,直接瞪着丁大全。

    但他纵然实力远超对方,却也根本无法反抗。

    若是当真反抗这些人,甚至让这些家伙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势,纵然董槐能够自大理寺之中撇清自己的关系,但却彻底的失去了陛下以及朝中大臣的信任。

    不管对方现在如何,他们终究代表着的,乃是朝廷的颜面。

    董槐根本就无法反抗。

    丁大全一脸得意,微微欠身对着董槐说道:“大人,请了?”

    “放心吧。我自己会去的。”

    一挥手,董槐舍下旁边之人,昂首阔步朝着远处走去。

    纵然对方也是心存敌意,但董槐如今也是朝中重臣,自然也不敢触犯对方,所以也就只敢在三丈之外护持,以免有闲杂人等坏了这件事情。



    董槐于前方走着,而丁大全则在身后跟着。

    眼见远处那人昂首阔步,仆人低声问道:“大人,接下来难道当真押着他前去大理寺吗?”

    此番行动,本就是丁大全个人行径,并无赵昀旨意,若是当真到了大理寺之后,届时互相对峙之下,定然会导致整个布局彻底败露,故此仆人方有这一问。

    丁大全也是忐忑,低声嘱咐道:“你且将此事告知翁应弼、吴衍两人。他们知晓情况之后,自然会助我一臂之力。”

    说到这翁应弼、吴衍两人,也是和丁大全一样,全都是暗里藏刀、笑面狐狸一样的小人,只因为为了共同对抗政敌,所以才达成了共同阵线。

    那仆人得了消息,立刻便从此地离开。

    董槐瞧见这一幕,心生怀疑:“那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哼。秉承圣人旨意,为了能够将你押解到大理寺之中,我可是一宿未吃,如今已然是饥饿难忍,故此方才令他前去买些吃食了。怎么了?莫非你也饿了?只可惜,你若是想要充饥,顶多也只能在牢狱之中罢了。”丁大全冷笑一声,却将董槐质疑置若罔闻。

    董槐虽觉丁大全此行疑窦重重,但苦无证据证明,更不敢贸然冲出此地。

    以他修为,若是当真出手,这里的人包括丁大全,全都无法阻挡,全因为董槐一片忠诚,不肯轻易触犯国朝律典,否则这一趟根本无需走上一遭。

    几人就这般,一路朝着北方走去。

    也不知晓走了多远,此刻远处已然泛起了白肚皮,一轮红日已然自天边跃出,照射万千华彩。

    看着这一幕,董槐更感疑惑,又道:“此地乃是北门,而大理寺则是在东门之处。你为了带我来到这里?”

    他对临安城甚是熟悉,自然知晓大理寺所在之地,然而且看眼下状况,所在之地却是位于北门之处,根本就不是通往大理寺的方向。

    这般南辕北辙,可不是应该前往大理寺的地方的。

    察觉到董槐狐疑目光,丁大全身形一愣,复有冲着前方领路之人喝道:“不是说了前往大理寺吗?为何却是来到此地?”

    那领路之人亦是错愕,浑然弄不清楚状况,狡辩道:“可是,不是——”

    话音刚出,从旁边却“嗖”的一声窜出一人来,照着那人脑壳便是一敲,骂道:“肯定是你这厮昨夜喝酒了,以至于头晕目眩,带错了方向。”

    “方向?难道真的是这样?”

    被这一说,那人方才醒觉过来,摇头晃脑装出喝醉酒的模样来。

    其余人一起起哄道:“没错。定然是你这厮喝醉酒,否则如何会闹出这种事情来?”

    董槐站在一边,看着众人表演,却觉得甚是浮夸,心中便是起了疑惑,问道:“喝醉酒?如此之事,尔等竟然如此敷衍?若是当真错过了大理寺审判时候,莫说是那众位皇亲国戚,便是尔等,也要到监狱里面走一遭。”

    “哼。你这厮吓唬谁啊。都一个快要死的人了,有何本领在这里嚣张?”丁大全轻哼一声,心中却是紧张万分。

    如今时候,董槐明显已经怀疑到了他身上,若是再继续深究下去,难保自己的阴谋算计会彻底暴露。

    董槐虽是走在前方,但余光却始终落在丁大全身上,对于这人他向来抱有十二分的警惕,为的便是避免自己会被对方给暗算倒地不起。

    “哼!若是陛下,臣拜见都来不及呢,如何可能嚣张!倒是你,可知伪造圣旨的罪孽?”话一出,董槐死死看着丁大全的脸色,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只不过丁大全也算了得,脸上竟然未曾看出丝毫端倪来。

    但董槐这一句话,却也令丁大全额头冒汗,显然是心虚极了。

    若是继续下去,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董槐也许便真的会将他的面目给揭穿。

    丁大全却也有些手段,反驳道:“伪造圣旨?你这罪名可真大。不过你说,我若是当真伪造了圣旨,会有什么罪愆?”

    “伪造圣旨,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这厮若当真这胆色,倒也不枉一生逍遥了。只可惜,我朝之中自有天律,又岂会容你在这放肆?”董槐朗声笑道,声音宏大,传荡数里之遥。

    丁大全深吸一口气,复有取出之前伪造的圣旨,将其轻轻一抖,便将那卷轴拉开,露出里面的字样来:“既然如此,那我便真的告诉你,这圣旨的确是假的。”

    “假圣旨?你这厮当真胆大,竟然敢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做出这等行径?”眼见丁大全坦然说出这样话,董槐不觉倒吸一口气,感觉心中有心血莫名涌动。

    丁大全哈哈一笑,诉道:“有何不敢?而且现在你也知晓我伪造圣旨之事,那你何不就此离去?如何?”

    他这一说,反倒让董槐心中生疑了,心中又想:“此人如此行径,实在是太过反常。竟然将这伪造圣旨一事告诉我,更是口出狂言?莫非对方所说之话应该反过来,所以那圣旨可能是真的?”

    董槐倒是想要将此事告诉赵昀,但转念一想,却有止住脚步。

    若圣旨当真是真的,那董槐此举只怕是意在赶走丁大全,好顺势掌握整个朝堂。

    若圣旨乃是假的,那自己虽然可以将此事告诉陛下,但对方到时候定然是死不认账,至于其麾下的那些狐朋狗友,更是不可能出席做证,也一样难以直接将董槐定罪。

    仔细一想,董槐自陷矛盾之中。

    丁大全偷眼看了一眼,立时笑道:“既然这圣旨乃是假的,那我们也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大家都散了吧。”

    一挥手,他直接自怀中取出一些银子,朝着空中轻轻一掷,地上立刻洒满满地的银两,又道:“这些银子,权且送给大家,作为此番前来的礼品吧。拿到了就各自散去,知道了吗?”

    “丁大人果然是办事利索,日后如有机会,不如再来找咱们?”

    “没错。这些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可不是那些擦屁股都嫌硬的交子。”

    “有这么些钱,总算可以逛一趟迎春院了。小桃红,你可得等我啊。”

    “……”

    那些隅兵全都兴奋起来,纷纷弯下腰将这些银子捡起,从口中道出自己那渴求依旧的东西,然后朝着临安城之内走去。

    董槐在旁边看着哑然,心中疑惑更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远处,丁大全亦是对着董槐屈身一拜,“董大人。既然圣旨是假的,那你也不必前往大理寺了。而我呢,这个时候可要上朝去了,所以也不能在这多等候了。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董先生多多谅解?”话音落,也是不曾理会董槐,转身便从此地离去,毫无任何留恋。

    董槐眼睁睁看着这么一群人散开,脑中更是一片浆糊。

    “那家伙所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而我,究竟是去大理寺,还是不去大理寺?”

    百般思考终不得解,董槐长叹一声,暗道:“罢了。我先去大理寺看看情况,若当真无人知晓此事,那便是丁大全假传圣旨。若大理寺之内,当真如同丁大全说的那样,那我便是就此就义,又有何妨?”也不理会那离去之人,他却是找了一条通往大理寺的偏路,一路朝着大理寺奔去,

    丁大全乃卑劣无耻之辈,对于欺骗以及撒谎,那是司空见惯了。

    但董槐终究乃是君子,更不可能因他人挑拨,而触犯国朝法律,所以目前也只有先确定一下情况如何,然后再做准备。

    至于今日朝觐一事,他也只有暂时朝后推延而以。

    …………

    垂拱殿。

    昔日庄严肃穆的大殿,如今殿上却有两人你来我往,说的是天花乱坠。

    “翁应弼、吴衍,你们两人联袂而来,莫非便是为了这事?”赵昀看着底下两人,感到有些头疼。

    这两人素有名声,于朝中之内,也是文采斐然,广播于众。但今日,他们两人却一同前来,所说的却是关于董槐一事,这一弄自然令赵昀头疼无比。

    毕竟现在正是整顿军务的关键时候,若是在这时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可就糟糕了。

    而且,赵昀更不知晓如今川蜀状况还有蒙古攻势,否则若当真让他听到了,只怕他便会整个晕厥过去。

    翁应弼立时诉道:“启禀陛下,正是关于董槐此人。据臣所知,自董槐就任枢密院一职之后,便动用手中权力,数度裁撤军中禁军。以至于多年老兵,只能于街道之上流连,终日以乞讨为生。更甚者,还有啸聚城外,暗中劫夺居民者。便是我朝衙门,也数度遭到他们冲撞。整个临安城之内,莫不是怨气冲天。”

    “哦?竟有此事?”

    赵昀故作惊讶,张口问道。

    对于那些禁军,他其实并无多少感情,之所以会露出这幅悲伤表情,却也不过是应对朝中士大夫的手段罢了,至于那些禁军是死是活,他更是毫不介意。

    翁应弼点点头,回道:“没错。确有此事。”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还望陛下知晓。”另一侧吴衍也是跨步上前,回道:“更为关键的是,董槐此人更是经常于舍中私设学堂,将军中将官全数集中起来,说是让他们熟悉熟悉火器使用手法。但根据臣暗中调查,他却每每趁着这个时候,以诸般手段排挤异己,搭建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如此行径,岂能容忍?”

    “什么?”

    听到这话,赵昀方才惊起。

    对于禁军还有临安百姓,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无法威胁到赵昀。

    但这私设学堂,排挤异己之术,却着实令赵昀感到刺眼,毕竟宋朝起家时候,便是得了赵匡胤这勾连之法,否则如何能够趁着柴荣去世趁势抢了天下呢?

    似是察觉到自己太过惊讶,赵昀连忙坐下,故作宁静的问道:“此事当真?”

    “启禀陛下。那些被排挤的将领,全都在臣奏折之中,就等着你过目。陛下若是存有疑惑,大可以将这些人叫来,看看是否为真!”吴衍自袖中取出一个奏折,交由董宋臣交到了赵昀身上。

    赵昀接过奏折,扫过了上面一个个名字时候,眉间尽是愁容。

    等到看完之后,赵昀“啪”的一声,将奏折合上,然后扫了一眼众人,不觉感到有些不满,又问:“董槐呢?为何我今日未曾见到他人?”

    “启禀陛下。臣等不知。”

    一行人纷纷摇头,透着一股茫然之色。

    恰逢此刻,于殿外那丁大全已然来到这里。且看他在董宋臣引导之下走入群臣之中,然后便对着赵昀鞠躬道:“此番贻误上朝时候,属下实在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倒也不必了。只不过朕想问你一件事情。你知道董槐在哪里吗?”赵昀又是问道。

    丁大全摇摇头,复有露出一副苦笑来:“启禀陛下。臣今日上朝时候,曾见董槐带着一队人马朝着北城之外走去,不知道正在做什么?”

    “什么?竟有此事?”

    赵昀更感惊诧无比,脑海之中那曾经谦良恭顺的一位臣子簌起变化,却是显得无比的狰狞。

    丁大全点点头,回道:“没错。我因为好奇他究竟所为何事,所以便在其后面追踪,故此来的有些迟了。至于那董槐?”摇摇头,他继续解释道:“根据我的猜测,只怕此人早已经是暗怀野心。”

    “这,如何可能?”

    赵昀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董槐可是他一手提拔的,依照常理来说,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丁大全摇摇头,回道:“陛下。可莫要忘了史弥远之事!昔日时候,史弥远借除去韩侂胄之事而上位,如此一来也难保不会出现下一个人。毕竟当初时候,便是此人一力主导与赤凤军联盟之事。若是此人依仗赤凤军军威倒逼陛下,到时候陛下又该如何?”

    “赤凤军?”

    赵昀再度陷入沉思之中。

    若以他一生最忌惮的,除了那蒙古,便是以赤凤军为第一了。

    毕竟这赤凤军可是首开宋朝先河,依靠外军方才苟延残喘,甚至还被迫封女子为晋王,这些斑斑事迹若是写在史书之上,自然令赵昀分外丢脸。

    “没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陛下,下决定吧。”

    眼见赵昀露出动摇,三人一起说道。

    被这三人一说,赵昀一时恍惚,复有闪过萧凤那倔强脸色,随即光影一闪,却有变成董槐模样来,虽是相貌、性别、乃至于年龄皆有不同,但这倔强性情却如此相似。

    他心中立下决断,“既然如此,那便让董槐,



    时光飞逝,转瞬间已然是寒冬来临。

    天空中朵朵雪花飘然落下,令整个天地全都朦脓一片,而那奔流不息的江流似是也耗尽精力,再也难以抵住冬魔的威能,以至于整个江面都彻底凝结住了。

    看着窗外之景,余甚是担心,暗道:“为何临安还没消息?”

    彼时蒙古侵入川蜀时候,正是秋季之时,但眼下已然是寒冬时候。

    也不知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近几年的冬天都比以往来的更为寒冷,为了保暖人们必须要穿上厚厚的棉袄,才能够避免被这冰冷异常的天气所冻死。

    但钓鱼城建造的匆忙,而且储备物资也不是很多,尤其是度寒用的棉衣,更是捉襟见肘。

    若要满足城中所有人的需求,实在是难上加难。

    为此,余数度书信送往临安城,请求派出支援,但临安城却久久未曾回应,着实让人气恼无比。

    “还在想临安的事情吗?”不知何时,王坚出现在了这里。

    “没错。”

    余点点头,回道:“虽然此地距离临安甚是久远,但按照往常推论,临安城应当早有反映了。就算是没有粮饷以及棉衣送来,但至少也应当有信函送来。为何他们却毫无反应?”

    王坚摇摇头,苦笑道:“也许他们忘了?毕竟那些人,你应当知晓究竟是什么货色。”

    “忘了?这怎么可能!”余旋即惊起,复有辩驳道:“要知道若是这一次,咱们若是无法守住此城的话,那整个川蜀就会彻底沦入蒙古手中。到时候掌握了整个川蜀的蒙古,便可以自背后攻击临安。这一点,难道他们就不清楚吗?”

    “清楚?但是清楚又如何?”王坚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也不是不知晓这些家伙的想法。天理如何?百姓如何?社稷如何?他们从来都不会在意,只在乎手中是否有足够的金钱,以及是否能够在黎民头上作威作福罢了。”说到关键点的时候,王坚又是俯身长叹道:“他们,从来就没将人民真真的放在心上。”

    “你这话说的……”

    余拍了拍头,一脸无奈的看着王坚。

    王坚轻笑到:“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就算是事实,也麻烦你说的委婉一点。可以吗?”余无奈回道。

    “好吧。不过既然援军是无法指望了,但你打算如何面对蒙古大军?”王坚继续问道。

    这蒙古大军可不是他们南方部队,作为长久以来生存在大草原的蒙古人,经常面对的便是这席卷一切的狂风和大雪,这才锻炼了他们坚韧的体格和意志,就眼下川蜀一代的冰天雪地,和漠北之上的狂风大雪是根本无法媲美的。

    届时风雪交加,蒙古大军在趁着这个时候直接攻城,只怕整个钓鱼城便没办法继续维持之前的模样了。

    果不其然,于城脚之下,立时传来一阵枪声。

    伴随着枪声,更有无数人纷纷叫了起来,两人彼此看了一下,也是露出些许疲倦之色。

    “敌袭。蒙人朝这边杀过来了。”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彻整个钓鱼城,也令那长久以来驻守在钓鱼城的士兵倍感懊恼。

    然而此刻,他们除却挺身对抗蒙古之外,便没有了其余的道路可言。

    只不过,那划过天空两道赤芒,却是让他们稍感安全。

    只需余和王坚在的话,他们还是能够支撑下去的。

    …………

    “真冷啊。这年。”

    喝了一杯热茶,萧凤眸中泛起点点荧光,折射着远处的雪花。

    进入冬天之后,这川蜀比往常时候要冷了许多,若是这种环境还呆在外面的话,非得给冻死不成。不过这房中早已经被放了火炉,火炉之中那被火焰尽数吞噬的煤炭,正发出“噼啪”的声音,令整个房间暖哄哄的。

    萧景茂扫了一眼窗外,又问:“确实如此。只是主公,咱们还在这利州继续等下去吗?”

    虽是已经确定了入川计划,但是自十月时候至今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了,自己的主公却始终未曾出动,实在是让人疑惑,她究竟在想什么。

    “当然。毕竟现在这状况,无论如何都不是适合出兵的时候。”放下茶杯,萧凤微微颌首。

    萧景茂顿感懊恼,但他资质尚且,却也不敢擅自触怒眼前女子,便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兵?”

    “别急。总有出兵的时候的。”萧凤嘴角微翘,嘴唇忽的开启,却是问道:“只是萧景茂,你觉得今日这冬天,是不是有些不寻常?”

    “不寻常?是比往常时候,要更为寒冷吗?”萧景茂神色一愣,复有问道。

    萧凤又是不禁意之中,随便的说了一个理由:“没错。根据临安城之中的探子回报,便是临安城都下起雪来了,虽然只是毛毛小雪,但是你可知晓那临安城至少数百年之内,都没下过雪。你说奇不奇怪?”

    “临安城?我确实听人说过了,那里今天也下雪了。对此,就连朝中的诸位大臣也认为此乃不祥之兆,要求当今圣上下罪己诏,并且昭告天下。”萧景茂眼见萧凤提及此事,立刻便恍然大悟,却是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若是内陆区域,下雪不过是稀疏平常之事。

    但对于沿海之城来说,尤其是靠近南方的江南之地,所谓的大雪却是稀罕无比,以至于若当真下雪的话,都会被当作凶兆而记载在史册之中。

    之前临安城下雪一事,便是如此。

    “不祥之兆?的确如此。毕竟就连临安城都开始下雪了,那对于漠北的居民呢?他们那里,又会如何?”复有抬起头,萧凤满是戏谑的看着萧景茂,眸中尽是冷漠之色。

    被这一说,萧景茂脑中立刻窜入之前蒙人状况,旋即叫了出来:“主公,你是说那漠北也遭遇了同样的状况,甚至比往常更遭?”

    比之尚且可以靠着储存的粮食过冬的中原,那漠北之上的游牧民族对天气变化更为敏感。

    若是这风吹的大一点、雪下的更多一点,而天气也更冷一点,那便会导致更多的牛羊因冬天而冻死。牲畜若是死的太多的话,那能够养活的生命也就少了许多。

    为了夺取能够活下去的物资,这群世世代代生存在漠北的游牧民族只能南下,入侵到长城之中夺取粮食。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够让他们活下去。

    “没错。这天气变化,本来就是笼罩整个华夏之事,绝不仅限于一隅之地。你道那蒙古为何如此凶残,但你可知晓这蒙古为何屡屡南侵?其原因便是在于这些。因为天气越发冷酷,而漠北所生产的牲畜也远远无法满足牧民所需,被逼之下只好做出南下决定。”萧凤点点头,回道:“这,便是蒙古帝国建立的最初原因了。”

    萧景茂却是有些茫然,继续问道:“但是主公,这和咱们此番入川,究竟有什么联系?”

    “当然有联系。”

    萧凤双眸微动,又是落在萧景茂身上。

    被这两颗黑眸盯着,萧景茂却无半分窃喜,反倒感觉心中满是寒意,对眼前之人他实在是畏惧的很,若非是不得已根本就不愿意来到这里。

    “你应当知晓。咱们这次入川,一者乃是为了控制整个川蜀,确保我军后方稳定,二者则是一举歼灭以蒙哥、郭侃等人为首的蒙古大军,进而摧毁对方有生力量。这两个计划若是能够顺利进行,那便可真正奠定我军立国根基,更能有二十年发展计划。二十年,已经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局面了。”

    充满蛊惑的话,令萧景茂心有异动,问道:“立国?莫非主公当真打算自立?”

    虽是早就知晓萧凤早有异心,但萧景茂却始终未曾确认,如今从萧凤口中亲耳听到立国一词,不禁感到无比兴奋。

    他们乃是北人,对宋朝并无分毫感情,所以当初萧凤踏入临安之中行称臣之举,着实令军中之内陷入混乱之中,以为萧凤只求自身荣华富贵,却是将众人的未来给忘却了。

    不过在之后建设关中时候,他们见到萧凤将自己等人一一安排妥当,方才放下心来,但那宋朝臣属一词,却向来碍眼,一直都想要将其拔掉。

    “当然。”

    萧凤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眉目之中神采飞扬,自然带着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

    “而且你也见到如今宋朝模样。那蒙古此番精锐尽出,但也不过是劳师远征,更是客军作战,并无半分优势。若是宋朝上下认真对待,集全力于一处,未尝没有彻底击败对方的可能。但眼下已然临近冬天,却迟迟未曾动作。如此行径,又岂有匡扶天下、复兴华夏之志?既然如此,那我取而代之,又有什么不可?”

    话中傲气,彰显于外。

    听到兴奋时候,萧景茂更是大声回道:“主公。这一次,定然要那些鞑子有来无回。”

    “那便好。还有,你务必要记住,此番作战,并不以攻城夺寨为能,须以歼灭对方有生力量为主。毕竟那蒙古麾下具是骑兵,来去如飞、着实难缠。只有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歼灭对方,才能够沉重打击对方,令对方再无南下可能。”萧凤眼见萧景茂斗志盎然,又是指导了一句。

    对于此战,她早有诸般设想,而参谋部之中也已经进行了大量的推算,为的便是在此战之中将对方彻底灭掉,而不是如同往常一样仅仅只是挫败对方的攻击罢了。

    自潞州起事以来的诸多牺牲,也将从今日开始,展开真正的复仇。

    …………

    阆州。

    “哥哥。为何那赤凤军就在眼前,我等为何还不进攻?”

    一脸懊恼,汪良辰抬起脚,便踹开府衙大门。

    “呼啦”一声,狂风卷着风雪一起涌入府衙之中,让正在里面办公的汪德臣顿感温度下降数度,不悦的抬起头看向汪良辰。他起身将门关上,挡住外面的风雪,然后转身看向汪良辰,问道:“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愤怒?”

    “哥哥。你应当知晓,那杀害二哥的凶手就在不远处的剑阁关。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始终按兵不动?”汪良辰一震双臂,对着汪德臣便是喝道。

    距离攻陷此城,已经过去了数月时间。

    而这段时间之内,汪德臣也在蒙哥等人的严令下,绝不北上进攻赤凤军,只是四处攻打宋军驻地,顺便搜罗境内物资,好确保军中补给不断。

    对于这般状况,汪良辰这个好战之人自然不满,故此忍耐到现在,方才彻底爆发。

    汪德臣面色黝黑,冷笑道:“我当然知晓。但是你觉得我们能斗得过对方吗?莫要忘了,对方麾下可是有三万精锐士兵。记住了,不是那些衣衫褴褛、啸聚山林之中的残兵败将,而是个个都身披坚甲、手持铳枪的精锐士兵,并且还配备上千门火炮的钢铁战士。你觉得就凭咱们麾下的不到三千人马,能够战胜对方吗?而且其首领,更是萧凤。此人乃是赤凤军首脑,一身清净琉璃焰深不可测,以你我实力,如何抵挡?”

    “但是!咱们就一直窝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吗?”

    汪良辰一时哑然,复有有些不甘,继续问道。

    “也不尽然。你也知晓如今天气寒冷,而我们虽是早早备有足够的冬衣,不惧这严寒。但也因为孤军深入,粮草消耗甚多,若是不及时补充的话,只怕明年便会粮食短缺。所以你且退下,确保军中粮草无忧再说吧。”汪德臣吩咐道。

    “好吧,我知道了。”

    汪良辰虽是接受了,但依旧悻悻不已。

    汪德臣也并不在乎,只是一想如今川蜀状况,又是取过一封书信,却是在上面一阵挥舞。

    唤来信使,让他将这封信送给蒙哥之后,汪德臣方才松了一口气,复有凝神望向剑阁方向,暗道:“希望能够在这冬天未曾度过之前,便能够顺利攻下钓鱼城。不然的话,等到那赤凤军南下时候,只怕我军便糟糕了。”

    他虽是不明为何赤凤军迟迟不曾南下,但却也隐隐之中觉察到萧凤心思,知晓对方只怕就在等着一个恰当的时机。

    而那个时机若是暴露出来的话,那对方便会如同那潜藏在黑暗之中的毒蛇,将充满毒素的獠牙直接咬在致命之处,然后彻底杀死对方。



    “没想到那萧凤当真能忍,居然直到现在都没动弹?”

    见到汪德臣的信函之后,蒙哥不觉感到有些懊恼。 x

    郭侃不觉感到好奇,问道:“这女子当真如此厉害,以至于主公直到现在都还不敢动手吗?”

    “这是自然。而且若是说起来,她的玄通更是正好克你。清净琉璃焰,无论是什么伤势,都可以在一瞬间恢复原来模样。这种实力,不得不说,是一个让人极为忌惮的能力。”蒙哥回想起当初静海一战时候,那萧凤独挡四人的威风,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得了蜗皇之力之后的萧凤,今时今日又到了什么境界?

    他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便感到头疼。

    郭侃听罢之后,却是战意昂然:“哦?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你想要和她打一仗吗?不过你可莫要怪我不曾提醒你。那厮实力之强,可谓是绝伦逸群,非是一般人可以匹敌。你虽是实力强盛,远超你师傅史天泽,但也需要小心那厮,以免中了对方诡计。”蒙哥眼见郭侃有挑战之意,立时劝阻道。

    他深知那萧凤,相较于其武学修为而论,其谋略方面也是远胜众人,若是郭侃被对方诱入陷阱,只怕难有逃生的可能。

    郭侃回道:“可汗。你就放宽心吧。我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是断然不会出手的。”

    “你既然记得,那我便放心了。”蒙哥颌首赞道,复有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钓鱼城,双眉不觉皱起:“至于那钓鱼城?为了避免它在我们和赤凤军进行对决时候插手,纵然不能将其彻底歼灭,也需要将其抵御能力彻底摧毁。”脑中又是忆起萧凤相貌,蒙哥更是紧张不已,又道:“否则,我们便会陷入两面夹击的可能。”

    “哦?听可汗所言,莫非对钓鱼城,您已经有相应的预案了吗?”

    郭侃略有诧异,往常时候蒙哥可没曾有过这种表情,就是在他被贵由囚禁在牢中时候,也未曾有过这般害怕模样来。

    莫非这萧凤当真有什么厉害之处,以至于就连蒙哥都有些害怕?

    蒙哥颌首回道:“这是当然。为了避免那赤凤军趁着咱们和宋军两败俱伤的时候来攻,我们两人目前必须要确保状态圆满,以确保到时候能够抵御对方进攻。这才是咱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只知道了吗?”

    “那余、王坚呢?若是我们不出手的话,若要铲除他们两人,只怕并非难事。”郭侃却是有些迟疑。

    毕竟这钓鱼城之内,尚有余、王坚坐镇,他们两人实力强大,乃是地仙众人,其力量足以改变一方态势。可以说,若是让这两位始终把守着钓鱼城,那蒙古基本上就别想要将钓鱼城控制在手中。

    蒙哥又是笑了起来,回道:“此事你不必担心。要知道,若要铲除他们两个,可未必就当真需要咱们两人动手。”

    “不动手?难道你的意思是,南朝?”脸上现出几分了然,郭侃心中不觉露出几分窃喜来。

    “没错。南朝。”蒙哥点点头,旋即自怀中取出几件信函,丢到了蒙哥身前,笑道:“这些乃是临安城和余的通信。上面并未阐述目前军情状况,由此可见这临安城之内,可谓是矛盾重重。我们若是能够利用这股力量,将王坚和余扳倒的话,那接下来也为对抗赤凤军增加了一些胜算了。”

    郭侃一脸赞许,笑道:“若是如此,那自然甚好。只是你究竟做了什么安排?能确定将他们两人弄下去吗?”

    “不清楚。不过按照时间,他们也应该开始行动了。”蒙哥微微一笑,却是露出自信神色。

    很明显,他对那几人相当信任,也认为对方能够替他解决那两个碍眼的家伙。

    …………

    嘉陵江。

    不知为何,今年的天气格外罕见,以至于这奔流不息的嘉陵江,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虽然也只限于河岸边,但那自上流冲刷下来的一块块冰块却在湖中且浮且沉,稍不注意便会撞在船只上面,然后在上面戳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来,让那寒气刺骨的江水灌入船中,令其难以支撑起来。

    为此,士兵们不得不跳入船舱之中,将这些河水全都舀出去,以免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就沉了。

    但他们终究难以忍受冰水,以至于只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便赶紧从里面跳出来。而就这么一会儿,他们便感觉半截身子都像是被冻成冰棍一样,根本难以动弹。

    看着这一幕,姚世安颇为恼怒,抬手便是一鞭:“还不给我赶快将河水排走,要不然等着这船沉下去吗?”

    鞭子甚是锐利,次啦一声就将身前士兵衣衫撕开,露出了一个老大的洞口,皮肤上也被抽出一条血色一样的伤疤。

    风势一吹,更令那士兵浑身抖索了一下,赶紧将那洞口捂住,以免继续受冻。

    但姚世安眼见这一幕,却感到不满,走上前去一脚就将对方踹在地上,然后将脚抬起踩在对方脑袋之上,踩的对方口鼻流血,很快的便只有出的气了,口中更是持续不断的骂着:“干什么呢?一个个杵在这里,就跟木桩似得,还不赶快还给我干活?”鞭声凌厉,更令那些士卒心惊胆战,连忙跳入船舱之内,努力的将洞口给堵住,然后将那河水给舀出去。

    如此这般,忙碌了大半夜了,方才将洞口给堵住。

    但姚世安任由不满,冷眼看着这群士卒,哼道:“一群贱民。还不是得揍一顿,才肯听话?”复有侧目看了一下身后船队,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不过这批粮草也须得快点送到钓鱼陈。要不然那余定要说我了。”想到目前日程,他又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船舱之中。

    “你们这群贱民,还不给我快点。要是误了时辰,信不信我现在就灭了你们?”

    依旧是张扬无比,依旧是气焰嚣张,姚世安在这列船队之中,俨然已是皇帝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足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船舱之中,那民夫充满怨气的眼神,以及藏在暗处的冷冽目光。

    毒蛇,已经出动。

    姚世安,却是丝毫未曾察觉到。

    很快的,船队便来到了钓鱼城北边的码头之上。

    码头之上的士兵见到这数十艘战船来此,亦是纷纷叫喊了一声,显得特别的高兴。

    没办法,钓鱼城太过狭小,若是没有嘉陵江沿江支援,根本就无法在蒙古的持续性攻击下生存下来。而这些战船之上所装着的粮食、棉衣甚至是那些新造的武器兵械,全都是攸关此地士兵生命的重要物资,轻易舍弃不得。

    姚世安见到船只靠在码头之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正欲对着那些押送的士兵道了一声谢,孰料却见从船舱之中,却是冲出数人来。

    “砰!”

    刺耳枪声顿时响起,立时吓得姚世安赶紧侧身,方才避开射向自己的那锐利弹丸。

    但旁边的士兵却并没有他的身手,全都被那子弹给打中脑袋,“啪”的一声跌倒在地。

    “这个,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姚世安一脸错愕,已然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而随着枪声响起,于船舱之中无数人影一一涌出,全都沿着码头直接朝着钓鱼城山顶奔去。

    “杀!杀死这帮贪官污吏。杀了所有人。”

    “兄弟们,跟我们冲啊。灭了这般混蛋。”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来一场呢。”

    “老子早就受够了这帮家伙,今日里灭了他们。”

    “……”

    一句句话,全都从口中喷出,其中不乏污言秽语,更多的却是被逼迫到极限之后的反抗。

    再也无法忍受姚世安的船夫渔民,走到现在终于爆发出了最为致命的后果,就仅仅为了能够杀了远处那个家伙。

    他们手中虽是拿着船桨、木棍,但其气势却似猛虎下山一样,赤红的双眼更是毫无理性,一路上不管是遇到了什么,全都是一拥而上,将对方打倒在地。

    被这帮人一弄,那些本来正打算迎接船队的士兵纷纷倒地,额头之上莫不是被砸了一个大包,而身上也是布满各种伤痕,可以缩食鼻青脸肿了。

    更甚者,还从旁边的火盆之中取出火把来,然后朝着那停留在嘉陵江之上的船只烧去。

    火焰熊熊,瞬间就将那燥热的木板给点燃,而那藏在船舱之中的粮食也被这浓烈的大火所吞没,一个个噼里啪啦的乱响,直到最后方才变成一滩谁都认不出来的木炭。

    姚世安更没有察觉到眼前状况,一脸错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为何码头突然着火?”

    于钓鱼城之中,余察觉到码头状况,已然腾身落到士兵身前。

    远处的那些起义者,似是也察觉到了余的厉害,莫不是逡巡不已,却是不敢贸然闯入其中。

    眼前这人气场如此之大,实力如此厉害,那些起义者莫不是感觉双腿一软,具是跌倒在地上,任由旁边反应过来的士兵将其捆绑起来。

    虽是如此,但火借风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些运输粮草的船舶尽数被火魔吞噬,原地之处只留下冲天的火光。

    “没了?全没了?”

    姚世安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却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滴血。

    远处一条长虹瞬间来此,只将手轻轻一挥,船上火光瞬间消失,但此刻已经过了最好的灭火时候,这专门用来运送粮食的槽船,算是彻底报废了。

    姚世安见了,心中一惊:“如此实力,应当乃是这钓鱼城之主余了吧。”复有见到那遁光落在距离自己约有十米之外,赶紧小跑来到了余身前,然后屈身回道:“将军。属下未曾保护好粮食,还请将军责罚末将。”

    “哼!你这厮莫非还以为能够逃脱吗?待会儿再收拾你。”

    不可置否,余直接摆着一张臭脸,看起来完全是不近人情。

    姚世安不觉低下头来,却是有些踟蹰,却是不敢面对余,毕竟那批粮草就是在他手中坏事的!

    “为什么这里发生了火灾?”

    余长叹一声,复有扫过那群糟乱的士兵,却感觉这一幕太过巧合,遂随手找出一人来,问道:“告诉我,你等为何要造反?烧粮船?”

    “造反?不造反,难道等着被杀被骂?”

    “左右都是死,还不轰轰烈烈一场呢。”

    “我是不管。反正我是受过了这家伙。”

    “……”

    令人难以置信,这一句句话莫不是让余倍感震惊,复有侧目看向姚世安,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将军,我”

    姚世安一时愣住,张了张口却是不敢回答。

    他自知自己行径实在是罪恶滔天,竟然让人混入自己的船队,蓄意趁着槽船靠岸的时候发动攻击,意欲以这种方式杀入城中,顺便将粮草烧掉。

    这番计划,

    看这样子,余也晓得了其中的关键,分明便是这姚世安私下里以私刑逼迫,否则如何会惹得那群船工口诛笔伐,直接要求将其处死呢?

    余脸色更为难看,双目死死盯着对方,问道:“这么说来,此事当真?”

    那人被吓得已然是失去了胆儿,自然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造反?不造反,难道等着被杀被骂?”

    “左右都是死,还不轰轰烈烈一场呢。”

    “我是不管。反正我是受过了这家伙。”

    “……”

    令人难以置信,这一句句话莫不是让余倍感震惊,复有侧目看向姚世安,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将军,我”

    姚世安一时愣住,张了张口却是不敢回答。

    他自知自己行径实在是罪恶滔天,竟然让人混入自己的船队,蓄意趁着槽船靠岸的时候发动攻击,意欲以这种方式杀入城中,顺便将粮草烧掉。

    这番计划,

    看这样子,余也晓得了其中的关键,分明便是这姚世安私下里以私刑逼迫,否则如何会惹得那群船工口诛笔伐,直接要求将其处死呢?

    余脸色更为难看,双目死死盯着对方,问道:“这么说来,此事当真?”

    那人被吓得已然是失去了胆儿,自然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好个余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吗?”

    姚世安小心翼翼,将目中怨恨收敛下去,却不敢有丝毫抵触。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若是当真在这里令对方难堪,受到伤害的反而是自己。

    余玠并未注意到姚世安的心境变化,又道:“对了。我曾经数度发送信函至临安,然而临安之内却毫无音讯。正是因此,我一直都想要派人前往临安,问问朝中大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许久未曾回应?而你本是忠良之后,不妨前去临安,将此地情况向陛下禀报。”

    听闻此话,姚世安不觉诧异,立时昂首问道:“将军。可是我还想继续留在这里,为国效忠。”

    “不行!”

    余玠摇摇头,神色异常严肃。

    姚世安更感懊恼,又道:“为什么?”

    “你也知晓。因你之前之过,我军粮草损失大半,我若是不处置你,如何能够教士兵信服?今日,只是逐你出去,已经是念在你父亲颜面之上。”余玠神色坚定,头要的更狠。

    姚世安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在地,勉力站起来之后,俯首回道:“末将遵令。”

    自军中要了一艘小船,他便带着余玠给的信函,然后带着十数位随行侍卫,朝着东方奔去。

    自钓鱼城离开之后,姚世安盘腿坐在小舟之上,小舟一摇一晃,也令他就像那吊钟的摆钟一样,摇来晃去,脑中的思绪也是错杂无比,浑然弄不清楚状况。

    “不过只是一些平民罢了。居然直接将我赶出去?这余玠,也未免太过欺人太甚?”

    捏紧拳头朝着江面一拍,姚世安咬牙切齿,一脸的怨毒。

    他自出生以来,莫不是受到周围人崇敬,父亲还有爷爷莫不是禁军之中的宿将,也因此向来无人敢如此对待他,但那余玠竟然以这等表情对待自己,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姚世安却未注意到小舟已然划入了一个浅浅的河道。

    河道两侧甚是平坦,河岸两侧长满了枫树。只可惜现在乃是寒冬时候,树上的叶子早已经凋落完毕,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杆。

    “砰”!

    小舟撞在了河岸边的礁石之上。

    感到小舟停下,姚世安顿感奇怪,复有抬头看着周围,这才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氛围。

    枫林之中隐隐绰绰,更是传来细密的脚步声,但却始终无法捕捉到对方行踪,这般状况着实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来到这里了?”

    一脸错愕,姚世安紧握手边长刀,颇为紧张的扫过周围,打算找到那藏在林中的家伙。

    但在此刻,于小舟之中,却有一人抽出匕首,“咻”的一声便朝着姚世安扑来。

    姚世安未曾提防,不过也幸亏他武艺精湛,连忙闪身这才避开致命伤,但左肩之处也被对方划出一道口子。

    “就凭你这厮,莫非也以为能够杀得了我?”

    眼见对方纵身扑来,姚世安轻哼一声,掌力一吐一记拳风轰在对方身躯之上,直接将对方拍入河岸之中。

    复有看向周围,他却是身躯发颤,暗道:“怎么回事?我莫非是撞入对方的陷阱里面了?”一切,只因为在姚世安的眼中,已然见到正有无数箭矢从那枫林之中飞窜而出,宛如蝗虫一样,黑压压的朝着他扑来。

    “娘的。我可不能死在这里。”

    姚世安虽是吓了一跳,但也不愧是经过战争的宿将,双手一聚自然运起无上气罡,旋即朝着那箭矢凌空一拍。

    只见“轰”的一声,这坚硬弩箭瞬间崩溃。

    “呼。还好反应及时,要不然岂不是就这样被别人给偷袭了?不过究竟是谁安排的?赤凤军?他们太远了,而且和我也没丝毫联系,应当不是。蒙古?他们对此地地形不甚了解,如何能够做到这种事情?难道说,是余玠吗?”

    姚世安越想越可怕,却是不敢继续朝着下面相去。

    若是此事当真乃是余玠所做,那对方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点,令姚世安甚是在意,而在远处那些人眼见战船搁浅之后,就一个个的从枫林之中钻出来,数量约有上百人,一起朝着他们一起奔来。

    “该杀的家伙。看来那个家伙,是当真打算要我的命了?”

    姚世安一脸懊恼,旋即便将身边铳枪取来,却是打算从此地冲出去。

    然而正当他抬起头来,却见远处飞奔一人,宛如疾风一般瞬间来到自己身前,然后“砰”的一声,姚世安便感觉脑后一疼,双目发黑,旋即倒在地上。

    “嘿嘿。你这厮的头颅,可汗早已经点名要了。又岂会让你有挣脱牢笼的机会?”

    瞧着眼前之人,术速忽里冷笑不止。

    且见他对着身后士兵招招手,他们便纷纷走过来,然后将剩余的士兵全数灭了,只留下姚世安一人,然后带到了军营之中。

    毕竟姚世安乃是将门之后、身份显贵,若是能够从这人手中榨出一些东西来,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不提术速忽里打算做什么,这一路被抬着,姚世安却觉得晕晕沉沉,便是想要睡上一觉都是奢望。

    等到感觉停止之后,他不免感到惊恐无比,叫喊起来:“你们想干啥?究竟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但外面除却了一阵毒打外,便没有了其他的迹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姚世安顿感身体被直接抛了出来,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在,砸的他生疼生疼的。

    这一下,立刻让姚世安张口唾骂道:“究竟是谁?竟然如此戏耍我。信不信我出来之后,直接揍扁你的头?”随后,麻袋口子便被打开,终于让姚世安见到了一丝亮光。

    自袋子之中钻出来,姚世安张口骂道:“他妈的究竟是谁?竟然半路杀出,将我劫到这里来了?”复有凝目看向远处,却觉得眼前这场景,分明便是蒙古族最典型的蒙古包。

    而在远处,正有两人。

    一人坐在座椅之上,一人站在身边,正是蒙哥和仲威两人。

    仲威眼见姚世安如此态度,立时走出来呵斥道:“此地乃是蒙古军中,而这位乃是我朝可汗。你这厮若要活命,还不给我安静一点?”

    乍闻此话,姚世安一时愣住,口中念叨着:“这里是蒙古大军?我,竟然被抓到这里了?”

    一想脑中昔日家族之内祭拜之景,姚世安立时便紧张起来,他家族之中一门忠烈,但是没想到自己却被抓到这里,如此消息当真是令人感到震惊。

    若当真被宋朝朝廷所知,那他家族可就彻底要彻底消失了。

    毕竟对于目前掌握政权的理宗来说,如姚世安这般投降鞑子的家伙,完全是持否定的态度。

    “能站起来吗?”

    吩咐人将绳索解开,蒙哥饶有兴致的看向姚世安。

    姚世安这才敢站起来,目光忐忑不安的挪了挪,低声回道:“能!”

    “能就行。因为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不知你是否愿意回答?”蒙哥继续问道。

    “当然。只要你们为什么,我都回答。”

    对此,姚世安也只有点头磕头罢了,更是没有丝毫抵触心思。

    蒙哥露出赞许神色,然后问道:“这一次,余玠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是为了将信函送到临安城。”姚世安甚是坦陈,一点也没有防备,直接便将自己的任务说了出来。

    “信函?能不能给我看一下?”虽是请求,但对于蒙哥来说,似乎这些行动都是理所应当的。

    姚世安不敢推辞,连忙从怀中掏出信函。

    蒙哥示意了一下,那仲威立刻走出,将信函接过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之后方才递给了蒙哥。蒙哥扫了一眼之后,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想到那余玠当真是一代英杰,竟然打算在临安城援兵未至的情况下和那赤凤军结交,好从前后出动,将我等彻底击退?”

    “嗯!”

    姚世安小声点头,更显尴尬。

    蒙哥微微摇头,笑道:“只可惜这计划既然被我知晓了,那断然不能让对方从称心如意了。”

    “你,打算做什么?”姚世安又问。

    对眼前这位传说中的人,他自然是畏惧至极,更不敢任何抵触。

    “做什么?当然是送你回去了。”嘴角微翘,蒙哥终于露出几分得逞笑意来,姚世安立时睁大眼睛,也是被这话吓得失了神,问道:“你说什么?送我回去?”

    “当然!只是你若是要我送你回去,那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否则我便会杀了你。知道吗?”蒙哥轻轻点头,威胁道。

    被这一吓,姚世安顿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回道:“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一下又一下,已然将额头都磕的发情,甚至都流出血来了。

    “那好。”

    蒙哥眼见对方如此轻易地屈服,立时便示意仲威退下。

    等了一会儿,仲威拿着一个铁盒重新走上来,铁盒打开之后,里面却是装着的两只虫子。

    这虫子通体银亮,仅有小拇指头大小,看起来好似白银浇筑而成,也没有翅膀,只是六根节肢甚至尖锐,上面还长有倒刺,便是那口器也是锐利非凡。

    “这个——”

    看了一眼,姚世安立时紧张起来。

    仲威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也知晓此物正是此地苗族之内精心调制出来的失心蛊。而这失心蛊共分子母虫,正所谓子母连线,若是母虫一死,那子虫便是暴走,咬破寄宿体心脏,令其痛苦而死。若将子虫植入他人身体之内,便可以通过母虫控制对方生死。为了防止你暴露我等计划,在你离开之前,你须得将这知知心虫吞了。可以吗?”

    姚世安吞了吞唾沫,眼神畏惧看向那子虫。

    那一对尖利爪牙,似是已经将他钳住,并且随时随地都会将他给彻底咬碎。

    “看样子,你似乎并不愿意?”

    蒙哥忽的抬起头来,冷漠的看着姚世安。

    被这一盯,姚世安立时感到背后一冷,蓦地站起来,挺直腰杆回道:“启禀可汗,在下定然助你完成此事。只是这失心蛊——”

    “放心。”轻哼一声,蒙哥笑道:“只要你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但你也需要知晓,若是未曾完成任务,那我便随时随地都会取你性命。知道吗?”

    “当然!只是你若是要我送你回去,那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否则我便会杀了你。知道吗?”蒙哥轻轻点头,威胁道。

    被这一吓,姚世安顿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回道:“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一下又一下,已然将额头都磕的发情,甚至都流出血来了。

    “那好。”

    蒙哥眼见对方如此轻易地屈服,立时便示意仲威退下。

    等了一会儿,仲威拿着一个铁盒重新走上来,铁盒打开之后,里面却是装着的两只虫子。

    这虫子通体银亮,仅有小拇指头大小,看起来好似白银浇筑而成,也没有翅膀,只是六根节肢甚至尖锐,上面还长有倒刺,便是那口器也是锐利非凡。

    “这个——”

    看了一眼,姚世安立时紧张起来。

    仲威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也知晓此物正是此地苗族之内精心调制出来的失心蛊。而这失心蛊共分子母虫,正所谓子母连线,若是母虫一死,那子虫便是暴走,咬破寄宿体心脏,令其痛苦而死。若将子虫植入他人身体之内,便可以通过母虫控制对方生死。为了防止你暴露我等计划,在你离开之前,你须得将这知知心虫吞了。可以吗?”

    姚世安吞了吞唾沫,眼神畏惧看向那子虫。

    那一对尖利爪牙,似是已经将他钳住,并且随时随地都会将他给彻底咬碎。

    “看样子,你似乎并不愿意?”

    蒙哥忽的抬起头来,冷漠的看着姚世安。

    被这一盯,姚世安立时感到背后一冷,蓦地站起来,挺直腰杆回道:“启禀可汗,在下定然助你完成此事。只是这失心蛊——”

    “放心。”轻哼一声,蒙哥笑道:“只要你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但你也需要知晓,若是未曾完成任务,那我便随时随地都会取你性命。知道吗?”

    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