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 鸣凤天下 > 全文阅读
鸣凤天下txt下载

    说话间,两人也来到了里堂之内。

    谢永康吩咐侍女去沏壶茶,并且为中午的吃食准备之后,就颇为好奇的看着姚世安,问道:“只是你进入突然来此,莫非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唉!还不是川蜀之事?”

    心里面咯噔一声,姚世安立现愁容。

    谢永康顿时紧张起来,询问道:“川蜀?莫非川蜀又出现什么事情了?”

    “没错。你应当知晓赤凤军吧。”点点头,姚世安神色异常严肃。

    “当然知晓。十年之前,那萧凤于朝中胁蒙古威势,欺压众人,令官家不得不封她为晋王。如此耻辱,我等即为忠臣义士,又岂敢忘却?”谢永康脑中立时窜入一个身影,不免感到了有些害怕,左右看了一下,确保无人之后,方才低声问道:“莫非这赤凤军,有什么动静?”

    “没错。”姚世安缓缓低头,说道:“就在近期内。那萧凤也不知晓究竟是怎么会是,居然率军攻击蒙古大军。”

    乍闻此消息,谢永康顿时愤怒起来,喝道:“什么?这萧凤怎的如此胆大,竟然未曾和朝中官员商量,便做出这等行径?她难道就不怕引来蒙古进攻吗?”

    偏居长安之中,谢永康也经常听到自淮河边上传来的谣言。

    而那些谣言之中,莫不是在渲染着蒙古的强大,以及宋朝禁军的悲惨状况,以至于他也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帝国甚是害怕,唯恐听到对方南下的消息。

    姚世安无奈摇头,回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萧凤乃是北人出身,和那蒙古素来存有怨隙。而在经过十年生聚之后,其实力更是大大增加,自然要报以前仇恨。”随即,声音刻意压低,略显浑沌的说道:“而且对方现在已经将汉中攻下,便是利州剑阁关,也陷入对方守备之中。”

    “居然这么快?”

    睁大眼睛,谢永康有些不可思议。

    他也知晓赤凤军强大,便是和蒙古精锐士兵对阵,也是毫不逊色,便是那史天泽这样的一世英雄,也一样死在了赤凤军的手上。

    “没错。”姚世安颌首回道:“没错。正是因此,所以我才连夜赶来,就想要将这情报传递过来,好叫你们做好准备。”

    “若是这样,那只怕就麻烦了。”谢永康沉吟道:“但是尔等为何不提前做好准备?毕竟你可是在川蜀之中,按理说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还有精力,去阻止对方的。”

    姚世安一脸气馁,摇摇头回道:“你难道忘了,那萧凤可是晋王,于关中本来就自建府邸、自成一体,麾下更有五万赤凤军。如此强横的实力,又岂是我等如何能够干涉?”复有感到有些紧张,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又说了一句:“而且我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永康回道:“你说吧。而我自然会给你保证一切的,”

    “那就是,我怀疑余玠可能和对方有所勾搭。”刻意的压低声音,姚世安唯恐被其他人听了去。

    谢永康听了这个消息,一时傻了眼,低声呢喃道:“这,竟然有此事?”

    “千真万确。因为就在我离开之前,余玠便开始考虑是不是邀请对方入川。要不然,我为何要星夜赶回来?”姚世安虽觉心中愧疚,但是一想到心脏之处的失心蛊,便咬咬牙又是说了起来:“要不然,只怕这川蜀就不属于咱们大宋,而是属于赤凤军了。”

    谢永康有些焦躁的走来走去,脸上也是闪烁莫名光彩,咬着牙暗暗发誓起来:“这个,我断然不会让此事出现的。”左思右想,他始终觉得这消息实在惊人,遂直接离开府邸,却是奔向垂拱殿之中。

    此刻,谢方叔正在垂拱殿之中,朝着端坐其上的那位圣人禀报朝中之事。

    这些事儿不过是一些寻常小事,但若是不将其处理干净,留存到日后时候,那便会早就出巨大的问题来。

    对此,谢方叔自然是要求自己认认真真,将每一件事情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就在他和赵昀说的激烈时候,正在门外的董宋臣却推开门,走到了赵昀身前,然后对着谢方叔欠身一辑之后,才道:“右相。不知为何,您的侄儿前来找您,不知您是否有空?”

    “你是说永康?他来到这里找我干啥?”

    听到侄儿前来寻找自己,谢方叔便感到有些奇怪,便对着赵昀俯下身子,恭敬一敬:“陛下,可否允许臣先行告辞?”

    “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莫要继续操劳了,知道吗?”赵昀嘴角含笑,回道。

    “那,臣这厢告辞了。”

    谢方叔向赵昀告辞之后,立时便走出宫门,随着董宋臣引导,方才来到了一处庭院之中。

    这庭院唤作清心亭,位于一个方圆二十来丈宽的小湖中央,和整个外面仅有一条长约十来丈的走廊连接,可以说最是适合两人单独对话了。

    一步来到走廊之前,谢方叔立时便见谢永康忙不迭的走过来。

    他一时感到诧异,便问:“永康啊。你平常时候不是在府中修习四书五经,为何今日反而来到这皇宫之内寻我?”

    “叔叔。这一次非是我来找你,却是另外一人。”谢永康摇摇头,微微侧过身子,这才将姚世安露出来。

    姚世安踱步走到谢方叔身前,双膝稍稍一曲,敬道:“侄儿姚世安,这厢见过右相了。”

    “哎呀呀。你我乃是亲戚,何必如此客气?”

    谢方叔轻轻笑道,立时递出手来,让姚世安停止鞠躬,又是继续问道:“只是多年不见,你却是消瘦了许多,相比实在川蜀哪里受了不少苦吧。不过你怎么突然回到了临安城之中?可否告诉我原因?”

    眼见谢方叔如此客气,姚世安止不住目中泪花,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嚎叫着:“叔叔,我,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啊。”

    这般模样,他却是真情实意。

    自嘉陵江之中,因未曾预料到船中状况,而导致渔夫叛乱;再到之后被贬离职,然后被蒙古精锐发现,并且抓入帐中;还有自己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方才重新回到临安城的场景,莫不是让姚世安目中含泪,几欲哭诉起来。

    谢方叔被这一弄,立时懵了。

    他赶紧拉住姚世安的手,努力的将其从地上撑起来,劝道:“唉,你怎么这样子啊!还不快点起来。若是被别人家看到了,肯定会笑话你这个爱哭鬼的。知道了吗?”

    “侄儿明白!”

    姚世安这才在谢方叔的搀扶下站起来,举起衣襟拭去眼角泪水,只在心中斟酌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只是叔父。这一次,还请你一定要出手相助,要不然我朝川蜀一代便彻底危险了。”

    “什么?”

    谢方叔乍闻这消息,身子一颤却是感觉全身血液,尽数朝着脑中涌来,令他不由得呻吟了一下,旋即就在谢永康的搀扶下,坐在了静心亭的凳子之上。

    有些责备的看了一眼姚世安,谢永康喝道:“姚兄。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叔叔年岁已老,气力不比我等,若是有个一万,你可得当心了。”随后便颇为体贴的将手放在谢方叔背后,开始运转体内元功,助谢方叔快些恢复元气。

    姚世安一脸歉意,回道:“叔叔,实在是对不住了。只是这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故此侄儿方才如此谨慎。实在是抱歉了。”

    “没事啊。你继续说罢,告诉我川蜀一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神色苍白,谢方叔透着询问看向姚世安。

    姚世安虽感紧张,但也开始压抑住自己躁动的心思,回道:“启禀右相。你也知晓自十年之前,因为蒙古大军压境,官家被迫无奈之下,只好册封赤凤军首领萧凤为晋王。之后,我军和赤凤军连番出阵,方才挫败了蒙古攻势,而这之后才有了这十年间的和平。”

    “确实如此。”点点头,谢方叔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莫非你说的川蜀危机,便是那赤凤军引起的?”

    当初册封萧凤为晋王时候,谢方叔也曾经有过谏言,但在情势危急之下,却也只有联盟赤凤军这个唯一的方法,而在此之后他更是对赤凤军忧心忡忡,唯恐这心生的力量会彻底颠覆整个宋室皇朝。

    “正是。彼时赤凤军刚刚踏入关中地区,因为根基不稳,所以也没有多少动静。便是偶然有一些军事行动,也多是抗击流匪、击退蛮夷之事,至于一次性投入兵力超过一千以上的战斗,基本上就再也没有过。但是正所谓十年生聚,孰料那赤凤军狼子野心,竟然在去年时候以抗击蒙古大军唯有,占了汉中之地,便是位于利州的剑阁关,也被他们所掌控。”

    一口气将早已经编排许久的话说出来,姚世安有些忐忑的看着谢方叔。

    这里面,很明显进行了部分的筛选。

    更隐瞒了蒙古侵入宋朝境内,这个导致一切因素的关键来,反倒将一切都推到赤凤军。

    如此做法,很明显乃是驱狼吞虎,以宋朝的力量解决赤凤军,并且借助赤凤军削弱宋朝的力量。

    这一石二鸟的手法,蒙哥运用起来,当真是熟稔无比。



    “当真如此?”

    听罢之后,谢方叔已然是一身冷汗。

    他虽是猜测过这赤凤军或许会彻底控制住关中一代,然后一如当初的西军姚家、蜀中吴家一样,成为雄霸一方的军阀,却没想到这萧凤竟然会有如此野心,居然想要将汉中也一起控制住。

    更关键的是,若是被那女子侵入川蜀之中,只怕这川蜀一代也难以说明究竟属于谁的了。

    “没错。当真如此。”姚世安咬牙切齿的回道。

    谢方叔双眉紧蹙,已然是忐忑不安:“若是这样,那我们只怕只有将此事向官家禀报了。”复有抬起头看着姚世安,又是一把将其拉住,然后带着他朝着远处的垂拱殿走去,诉道:“而你就陪我去见一下官家,告诉他川蜀一代的状况。”一边走,口中还一边嘀咕着:“这一次,我等再也不能继续放纵了,必须要着手处理赤凤军的事情。”

    姚世安在旁听着,已然是感觉害怕无比。

    这话本就是他掐头去尾所说出的“事实”,其中还有很多关键的地方根本未曾细说,若是当真被人看出来,那他到时候只怕会死无葬生之地。

    谢永康身份低微,更无进入垂拱殿的权力,只好为自己的好友祈祷。

    “好友。希望你这一次,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次劫难。”

    不管整个事态到后来会如何发展,作为挑起整个事情开端的姚世安,都注定会没有多少安宁的时日。

    …………

    垂拱殿之内。

    赵昀听姚世安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之后,立时勃然大怒:“此事为何未曾禀告给我?”

    那川蜀一代发生如此大事,他竟然丝毫不知,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蒙骗到这种程度,赵昀便火冒三丈,心中生出杀人之感。

    姚世安不免叫屈,又道:“关于此事,我记得余玠、王坚两人曾数度书信发往临安城,但是都石沉大海。之后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方才令我率领麾下人马,来到这临安城之内。”

    “哦?原来是这样?”赵昀蹙眉,复有看向谢方叔,问道:“那你可知此事?”

    谢方叔摇摇头,回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第一次?那川蜀一代,究竟是归谁负责的。”赵昀再度逼问道。

    谢方叔话语一凝,这才回道:“启禀陛下,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此事应当是由丁大全负责的。”

    为了避免权力归于一人,赵昀这一次提拔了三人,其一乃是董槐,负责军队改革以及后勤之事,其二乃是丁大全,负责边陲之地的军政策划,其三乃是谢方叔,负责朝中内政问题。

    如此三人齐力,自然能够确保朝中安然无虞。

    但是谁也未曾想到,就是这其中之一,竟然做出了这等欺上瞒下、祸乱天下之人来。

    “董宋臣,你速速给我将丁大全给我召来。”

    赵昀一脸冷漠,平静的面庞之下,却是暗藏着一股令人感到害怕的压力。

    董宋臣自是感到周遭气氛严肃,连忙便连滚带爬的从殿中离开,赶往丁大全的家伙,心中暗想:“果然。看样子那丁大全只怕也得瑟不久了。若是这样,那我只怕便要尽早脱离他。要不然等此人被发配边疆的话,只怕我也会被牵连在一起。”

    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一个贪财好色的太监罢了。

    之前之所以和丁大全多次合作,也不过是因为丁大全能够令他挣到钱罢了,但若是牵连到自己,那便只有放弃这一种做法。

    董宋臣在朝中见多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见怪不怪。

    果不其然,那丁大全一来此地,便感觉气氛无比严肃。除却了赵昀之外,还多出了谢方叔以及姚世安两人。这两人目光始终盯着他,让他感到甚是不安。

    “启禀陛下,不知陛下召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丁大全复有凝目看向赵昀,却在触及对方那冰冷的双眸时候,感觉体内血液一瞬间尽数凝结,几有窒息之感。

    “告诉我,那赤凤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挥手,赵昀已然将手中的一卷资治通鉴直接丢到丁大全脸上,让丁大全一连无措的站在原地。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方叔眼见丁大全茫然无措,便从旁插嘴说道:“关于川蜀,为何你未曾将赤凤军占领汉中一带的事情,告知陛下?”

    “赤凤军?”丁大全口中呢喃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起来,复有对着赵昀俯身一拜,又道:“启禀陛下。此事确实是我处事不利,但臣以为这件事情,臣并未做错。”

    赵昀轻斥一声,诉道:“并未做错?难道你要朕坐视那赤凤军壮大起来,然后夺了朕的江山?”

    “没错。如此严重的事情,你却私相隐藏,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谢方叔在旁辩驳道,却是难掩心中欲念。

    若以权力而论,他和丁大全可是竞争对手,如今抓住对方这个缺陷,便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做掉对方。

    丁大全却是思维敏锐,立时回道:“江山?陛下!您可别忘了,那萧凤不过是一介女子,其麾下更无子嗣,如何能够当得了皇上?纵然她有此打算,但是在这天下汹汹之前,她又如何能有机会,成为皇帝?更何况那汉中之地,早被蒙古占了去,他赤凤军如今却是将其攻下,重新归入我朝之中,如此一来岂不是喜事一桩?”复有躬下身来,却是对着赵昀盈盈一拜,诉道:“陛下,既然这萧凤如今攻陷汉中,我等若是毫无表示,岂不是可惜了?不如借此机会,弥合双方关系如何?”

    “哦?这事如何算是喜事?”

    谢方叔撇撇嘴,却是有些不甘。

    不过是轻轻松松几句话,丁大全便扭转局面,将先前瞒报之事改为表彰赤凤军之事,这般话术倒也着实厉害。

    “怎的不算?难道那萧凤,便不是我朝晋王吗?她既然为我朝开疆拓土,那我等若是不予以封赏,如此举动若是教士卒听了,岂不会寒了他们的心?至于那等窃据江山、问鼎天下,难保不是蒙古之人散播的谣言。毕竟那萧凤若是当真想要称帝,她早就可以称帝了,又何须等到现在?”冷哼一声,丁大全直接反驳道。

    谢方叔被这一怼,也说不出话来。

    听了丁大全这一番说辞,赵昀也开始觉得自己先前反应是否太过敏感。

    再怎么说,那萧凤也不过是一个女子,既然是一介女子,那便在某些方面难以和男子比肩。

    譬如这子嗣问题。

    且不论萧凤是打算自己生,亦或者是收养,光是如何平衡子嗣出现之后,赤凤军内部的势力平衡问题,就足够让人头疼的,之后如何将位置传给自己的后代,也是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

    所以萧凤干脆放弃了这个追求,反而开始着手缔造一个基于集体决策的政治制度。

    目前来看,这个政治制度尚算可以,至少在关中一代,这个集体决策、主席轮职的制度,还是运行的相当不错。

    姚世安眼见两人心有所动,不免感到有些着急,从旁劝道:“但是那赤凤军成长速度太快。若是不予以牵制,只怕日后恐有大患。”

    “没错。这赤凤军虽是名义上,尚且算是我朝一员。”

    谢方叔也从一边帮衬道:“但是你也知晓,这赤凤军自成一体,不仅仅到处兴修学校,更是广开科举制度,以每年一次的高频率招揽贤才。若有中者,立时授予官员,毫无迟疑。至于其内部,更是设有诸多官职,皆和我朝不尽相同。若是放任自留,难保这赤凤军不会成为下一个西夏。”

    自董槐遭到弹劾被迫离开之后,这丁大全便在朝中肆无忌惮扩张着自己的势力。

    他若是不奋起反抗,只怕自己手中的权力,也要被对方给夺了去。

    丁大全一时哑然,却也难以无视。

    关于赤凤军之事,他们早就派遣了大量探子潜入关中,四处搜罗关于其内部的消息,对于其种种和宋朝制度迥异之处,莫不是熟悉无比,完全可以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制度。

    宋朝制度,采取的乃是三省六部的政治制度,但其权力却都出于皇帝之手,除非是得到皇帝允诺,否则政策便无法得到推行。

    而赤凤军,采取的却是以参政院和行政院为首的两院制度。

    参政院,顾名思义,拥有参与政治的权力,而若要成为参政院一员,唯有入赤凤军之内服役三年,外加通过科举制度考核,方才准许成为其中一员。

    而成为参政院之后,便可以享有诸如设立法律条文、监督官员等等权力,进而限制地方官的权力,令其无法胡作非为。

    至于那行政院,却是直接仿照宋朝制度而来,譬如防御使、指挥使、县丞、通判之类的,原样套搬,只不过为了防止官员在地方做大,所以采取的乃是轮职制度,以六年一轮职,每到一定期限之后,便需要重新遴选。

    如此上下相制,方才确保了整个赤凤军的稳定运行。



    听罢之后,赵昀方才开口,问道:“这么说来,赤凤军一事刻不容缓?”

    “没错。若是放任赤凤军继续下去,只怕我等再也难以钳制。到时候那赤凤军若是在边陲之地掀起波澜,到时候会荼毒众生。我朝百姓何其辜,为何方才打退一个豺狼,却有引来了一头猛虎?”谢方叔一脸哀悼,似是看到了那赤凤军肆掠天下的场景。

    姚世安继续诉道:“陛下。而且我曾听余玠曾私下曾言,想要借助赤凤军力量一扫始终盘踞在川蜀一代的蒙古力量。”

    “借助赤凤军力量?”

    赵昀面有愠怒,显然有些不高兴,心中不觉对余玠低看了许多。

    他当初提拔余玠时候,便是存心利用其力量重夺川蜀一地,孰料不过是数年功夫,对方竟然对自己产生不信任,却是想要利用赤凤军的力量?

    如此想法,自然让赵昀产生背叛之感!

    “正是!”

    姚世安颌首回道:“毕竟将军曾言,那赤凤军实力惊人,只不过月余时间便彻底歼灭蒙古大军。若是能够引赤凤军入川,想必也应该能够彻底驱逐蒙古吧。只不过陛下,臣以那萧凤暗怀鬼胎,故此始终拒绝,这才没有令赤凤军入川!”

    自二十六年之前,托雷率领大军入兴元府大肆屠戮之后,蒙古大军便自吐番东下,屡屡袭击川蜀腹心之处。

    而成都一路,目前就处于蒙古的统治之下。

    余玠虽是屡次兴师动众,但是却始终无法击溃对方,重夺旧土。

    故此,他方才想到了这个方法。

    赵昀一听此话,立时拍案叫道:“好个余玠,竟然私底下和仇寇联系?”

    “陛下!”丁大全却是有些着急,立时走上前来,问道:“你也知晓川蜀一代甚是重要,不仅仅有赤凤军暗怀鬼胎,更有蒙古虎视眈眈。两强威逼之下,余玠更是只有一人,为了保全川蜀,自然行此驱狼吞虎之计。此事并无实证,实在不宜妄下定论。”

    赵昀听罢之后,脑中顿时冷静下来,想道:“这个,倒也有些道理。”复有抬起头看向在做的几人,又问:“那依照尔等以为,我又该如何?”

    “依照我的建议,不妨让余玠进京述职,如何?”谢方叔稍微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先前言论颇为冒进,立时便退后一步,说道。

    要知道按照他原本想法,至少也得让余玠辞官归隐,甚至是直接贬出临安最好了。

    丁大全稍微一想,颌首回道:“如此也好。而且余玠在川蜀一地,也待了近十年,按照往常规矩,也是时候回来了。”

    更重要的是,若是余玠回来之后,他们也可以有更多的信息来源,去探测对方的心思如何。

    赵昀且见两人全都同意,也是一样颌首回道:“若是如此,那我便依照两位爱卿所说的去做吧。”随侍身边的董宋臣立时取过来裱好的圣旨,让赵昀在上面一阵挥就之后,便写了一卷圣旨,然后交给了丁大全、谢方叔两人,令他们将这圣旨送至钓鱼城之中。

    立在一边,董宋臣面露失望,暗暗想道:“看来若要打击余玠,仅靠这些还不行吗?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在继续努力一把了。”

    他自知自己性命被蒙哥所操控,而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是心中所想,也一样操纵与对方的手上,这种状况令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现在,唯有执行蒙古的计划,才是唯一能够活下来的机会。

    …………

    合州。

    一扫帐下之人,蒙哥忧心忡忡,问道:“如今合州始终未曾攻克,尔等以为如何?”

    距离当初抵达此地已经过去了数月有余,然而这冬天快要过去了,他们也未曾将其攻克。

    蒙哥一想到此事,已然开始有些紧张了。

    他军中将士莫不是漠北之人,对于这南方天气不甚适应,故此只在秋季南下,若是到了春天时候,便应该北归了。要不然,等到这南方来到春夏时候,其麾下将士便会受不了此地炎热,以至于出现诸如疲倦、懈怠,更严重甚至还会感染疫病。

    这般状况,莫说是对敌,便是能否走动,都存在问题。

    听闻此言,术速忽里立时笑道:“大汗。这合州甚至坚韧,更有余玠、王坚等人偕同驻守,若要将其攻克,非是短时间能能够成形。依臣所言,我等不如绕过此城,专攻别处?”

    “专攻别处?”

    乍闻这话,汪德臣轻哼一声,便道:“若是这样,那让我军死伤的战士如何接受。你莫要忘了,为了攻下此城,我军已然折损了数千员将士。若是这样轻易放弃,如何能忍?”

    “那就将士兵继续朝着这里面填吗?莫要忘了,我军现在粮草已然不足,若是继续撑下去,如何能够维持大军?”术速忽里冷哼一声,张口反驳道。

    蒙哥听着两人吵闹,也是感觉有些头疼,不觉诉道:“纽磷呢?他那里如何?”

    “启禀可汗。目前纽磷已然攻取彭州、简州及嘉定等周围州县,将成都团团围住。至于那蒲择之,他自知难敌我军锋芒,目前驻守在成都府云顶山之上。”仲威立时回道。

    “如此甚好。”蒙哥听了立时欢喜。

    以纽磷目前状况,攻克成都府指日可待,而到时候蒙哥便可以铲除一脉,确保自身安然无恙了。

    “虽是如此。但我军近十万军队,所需粮食之多无可想象。而成都府尚未攻克,更有蒲择之盘踞此地,若是想要依靠此地粮食满足我军需求,实在是痴心妄想。”术速忽里又道。

    汪德臣立时拍着胸膛,大声应道:“既然是粮食,那不妨由我来解决。要知道这里可是号称天府之国,其中所产粮食定然丰盛。只是全都被收入山城之中,故此我等无法取用。而我只需要将那些堡垒一一攻克,自然能够得到足够的粮食,满足军中所需。”

    “嗯?既然将军有心,那不如便代我解决粮食问题,如何?”蒙哥心中一动,立时笑着问道。

    汪德臣点点头,诉道:“当然可以。”

    “很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和杨大渊一起令五千兵马,自去攻取敌人。而那杨大渊也是此地将领,对于川蜀一代甚是熟悉,若是有他帮忙,定然能够水到渠成。”蒙哥张口吩咐道。

    而听到此话,汪德臣自然是喜不自禁,而那杨大渊也是连忙跪倒在地,诉道:“多谢可汗提拔,属下定效死力,一偿可汗夙愿。”

    得到蒙哥吩咐之后,两人立时挥军南下,直抵蓬州。

    汪德臣眼见此地山势险峻,不免皱眉,便向杨大渊问计道:“闻得蓬州运山城虽小,却坚固异常,不知将军可有妙策取之?”

    杨大渊微微一笑,立时屈身诉道:“此地守将乃是张大悦,与末将乃是生死之交。待我明日亲往劝降,必能成功。”

    汪德臣却是皱眉,摇摇头回道:“依我看,此计不妥。需要知晓人心隔肚皮,若是那厮一心效忠朝廷,反而设下埋伏,将你杀了又如何?依我看,不如先将劝降书射入城中,再见机行事。纵然不能成功,也会在其军中引起骚动,是有利无弊之举。”

    杨大渊拜谢道:“总帅为末将考虑如此周全,末将铭记大德在心,遵命行事便了。”

    等到次日,他乘马来至运山城下,高喊:“请主将答话。”张大悦来至城头,杨大渊便一拱手道:“张将军别来无恙,在下杨大渊有礼了!”张大悦问道:“杨将军,闻你已降蒙军,今日到此,有何话说?”杨大渊道:“我来是为了保你永享富贵,全你一城性命的。望你审时度势,早定大计。不可自误,也不可误了全城军民的性命。这有书信一封,请仔细推敲,我们改日再谈。”说罢,弯弓搭箭,将书信射入城中,然后摆了摆手,竟自回营去了。

    待到次日,运山城头白旗飘扬,城门大开,张大悦已然领着城中众人踏出城门,直接投降了。

    毕竟宋朝之象众人皆知,虽是尚有架子,但内里早已腐朽,若是继续带下去,只怕便有命陨时候。而张大悦眼见杨大渊风光十足,自然便投入蒙古麾下,至少也能保全一城老小。

    一如此法,杨大渊、汪德臣两人,又陆续招降了广安大梁城的南宋守将蒲元圭等。

    得到这消息,蒙哥亦是欢喜无比,却将杨大渊招入帐中,问道:“以前不知先生才智,实在是抱歉了,还望先生恕罪。而对于这合州以及钓鱼城一事,却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杨大渊顿感心中一热,立时诉道:“钓鱼城山势险恶,守将王坚又极善用兵,若要攻克,诚非易事。必须先断其手足,杜绝外援,方有胜算。微臣愿得一旅雄师,东向收取达、开二州,然后伺机占据夔门要冲,阻断宋军入蜀的通道,那时全蜀必定。”

    蒙哥闻言,转问汪德臣道:“爱卿认为此议可行么?”

    德臣道:“杨将军此计大妙。这便是贤哲所说的‘取吴必先取蜀,取蜀必先据夔’之意。况且大军云集于钓鱼城下,兵多了也施展不开,徒然消耗粮草。另外,陛下若恐杨将军势单力薄,不妨再命我部张云率一支人马,亦东向取万州,以做杨将军的声援,最为稳当。”蒙哥大喜道:“爱卿所见极是,就命杨、张二将军分兵东向,会师夔门。”

    这杨大渊果然了得,雄兵一出,直下达州,接着又轻取开州,直抵夔门。张云亦拿下了万州。

    残余宋军乃逆江而上,逃往涪州集结。

    蒙哥闻言,遂令杨大渊为东川都元帅,谓之道:“东川之事,悉委爱卿。能使我得以专力攻取合州、重庆,便是爱卿大功。”杨大渊道:“为做长久计,微臣建议在夔州蟠龙山构筑坚城,以彻底堵死宋军入蜀的通道。请陛下恩准。”蒙哥道:“既如此,朕准奏,发兵聚粟,构筑蟠龙山坚城。就命卿子杨明为筑城使。”杨大渊大喜谢恩,自去筹划。

    眼见杨大渊这一介降将尚有如此智慧,蒙哥不免对投入军中的宋将高看一番。

    如今时候,数万大军被阻于钓鱼城下,已经月余,仍不能得手,他又想起了劝降的妙招,乃谓众人道:“有谁能劝得钓鱼城来降,官升三级,赏黄金千两,骏马百匹。”

    他这一说,自然诱得军中汉将莫不是心有所动。

    很快,原顺庆府降将晋国宝自告奋勇道:“末将与钓鱼城守将王坚有同乡之谊,后又曾同在孟珙部下为将,相交莫契。愿入城劝王坚开城来降。只是请陛下要给个条件,末将方好与其谈。”

    蒙哥一时欢喜,连忙道:“将军愿去最好。至于条件,可依沿途来归的诸城而行,也可由他自说,朕都答应,绝不悔过。”

    晋国宝心中欢喜,更觉此行胜券在握:“陛下如此大度,王坚想必会倾心来投。”

    “愿将军马到成功,朕静听你的好消息。”蒙哥亦是满是期颐,静待着消息到来。

    晋国宝闻言,自然来到钓鱼城下,自背后抽出一支响箭,朝空一射。

    守城宋军立时发现此箭,遂将此箭交给王坚。

    王坚一时皱眉,却见箭上刻着一行行楷:“故人晋国宝单骑求见。”乃吩咐放下大筐,将其缒上城来。

    晋国宝上到城头,四下看了一看,却见周围莫不是整装待发的士兵,不觉感到心惊胆战,向王坚一抱拳,低声诉道:“王将军,别来无恙。”

    王坚冷笑一声,朗声回道:“故人来访,有何要事?在下军务在身,不可久待,有话请速道来。”

    晋国宝环顾四周,对那士兵不免有些忐忑,立时欠身请求道:“王将军,不知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必了!”王坚一扫晋国宝神色,已然知晓此人来意,但他心中无愧,自然张口否决道:“若你所说乃是私事,但说何妨?如是公事,亦请当着这些将士面说,岂不更好?”

    晋国宝到了此时,虽然心中有些发怵,但又不得不说。

    他左右瞧了瞧,干咳一声,说道:“王将军,各位兄弟们,蜀地三分之二已归大蒙,仅剩这合州、重庆等川南几座山城了。我奉蒙古大汗之命前来劝降,如你们开城归顺,高官任做,骏马任骑,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否则一旦城破,可就悔之晚矣!”

    虽是早有准备,但王坚眼见昔日好友竟然变成今日模样,不免感觉悲愤交加。

    且看他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晋国宝,我自知你素来贪生怕死,否则那蒙军一来,你如何就投降了?但是你贪生怕死,王某却是不怕。荣华富贵虽好,但岂是靠卖国换得?我王坚所求者,不过‘忠诚’儿子,又岂能和你一般,同流合污。你,滚吧!”

    一句“滚”



    “好个家伙,竟然杀我部下?”

    蒙哥看见此番场景,立时喝道:“各位,给我攻下钓鱼城。”

    “砰砰砰……!”

    上千门火炮一起开火,钓鱼城之上立时升起无数烟尘。

    王坚一见数十枚炮弹凌空落下,不由大怒:“好个鞑子,莫非欺我无能吗?”只见他沉声一喝,万千豪光尽数绽放,周遭巨石纷纷升起,却是悬于空中,又闻一声沉喝,一个个纷纷挤在一起,霎时便形成一堵高墙,却是悬于广场之上。

    炮弹袭来,“砰”的一声,纷纷撞在这高墙之上。

    虽是炮火攒集、攻势愈急,但王坚心存坚定,一意庇护手下,无穷玄力运使之下,竟然将这炮弹也纷纷吸纳进入高墙之中,令整个炮火无法伤到广场上面的士卒。

    那些士卒且见王坚矢志抵御,皆是感到心中一暖,复有想起目前状况,于是便赶紧自广场之上离开,却是跑到了旁边的山坳之处。

    那里有小山遮挡,自然能够挡住连绵火炮。

    王坚见到众人纷纷离开,也是稍微送了一口气,又是瞥见嘉陵江对岸之处,那一个个蒙古士卒正整装待发,立有无穷愤怒升起,喝道:“这些东西,便还给你们吧。”

    “地变!”

    且看王坚双手虚握,一身土黄色玄力自身躯之中径直窜入头顶石墙,受到玄力影响,石墙却是开始缩小起来,霎时便凝聚成一枚约有十余丈大小的石球。

    石球之上,自有万千氤氲之气环绕,令其看起来仿佛一枚土黄色星辰。

    “天星裂!”

    又闻张狂一声,只随着王坚对着远处一丢,土星立时朝着蒙古阵营之中落去。

    这星辰甚是厉害,其威能丝毫不逊于昔日转轮法王所凝聚的“赤星——乾坤俱灭”之法。

    远处,众人一见如此场景,不觉纷纷脸色瞬间,透着几分忐忑不安。

    “这厮,竟然在我等数度围攻之下,尚且留有如此实力?当真是令人感到可怕。”

    抬着头,他们望着那飞来土星,立时便感双脚酸软,若非蒙哥尚在此地压阵,只怕他们早已经率众逃跑,以免被这土星砸死。

    十数万吨的质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蒙哥亦感这土星威力绝伦,但是以他实力,若要抵御这“地变——天星裂”,却是困难重重。毕竟他所擅长的,不过是以自身玄术掀起风暴,借此迷惑敌人探知而以。

    抵御对方进攻,并非蒙哥之能。

    众人见到这一幕,亦是忐忑不安,口中更是连连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等走吧?”毕竟这天星虽大,但是速度实在缓慢,若要砸下来尚需数分钟时间,而这短短的数分钟中国时间之内,以蒙古的集训程度,完全可以趁机逃离。

    “逃走吗?若是这样的话,那……”蒙哥亦是沉吟片刻,显然对此物也是颇为棘手。

    毕竟以他的修为,更还需要但从旁边,却传来一阵鼓掌声。

    他们齐齐掉转头来,却见郭侃一见王坚如此神威,不禁赞叹:“好个王坚,当真不愧是半壁天柱王坚。”自进入川蜀一来,他便听闻军中将士数番说到王坚,而在谈论此人时候,莫不是说到其那超乎想像的坚韧,便是面临八思巴、阔端两人围攻,亦是不曾折腰的传说。

    也正因此,王坚也被称之为半壁天柱。

    可以说,若非这川蜀一代有他支撑,只怕这宋朝天下,就真的完蛋了。

    郭侃见众人敬重有嘉,立时朗声笑道:“这东西,还是给你自己吧。”沉声一喝,却是转瞬间来到了这天星之前,随后对着天星便是猛地一拍。

    只见“砰”的一声,整个天星晃了一晃,上面无数尘土以及碎石纷纷落下,掉入了嘉陵江之中。

    “这家伙,果然出手了吗?”

    暗暗看着对方,王坚却是有些担心。

    郭侃其人他未曾听闻,对其力量并不熟悉,若是此人身具奇异手法,能够将这“地变——天星裂”挡住,否则对方如何能直面这天星之能?

    果不其然,因先前郭侃一掌,那天星竟然出现崩裂迹象,有掉落下来的可能。

    毕竟这天星虽是巨大,但全靠着王坚玄通,方才凝聚在一起,若当真论起强度来,自然是远远逊于那石山。

    见到这一幕,王坚又是沉声一喝,土黄色玄力一阵汹涌,又是将那裂痕重新弥合,更是瞬间下降数丈有余,更是直接贴在郭侃眼前。

    虽是面临天星降落,但郭侃却是笑意浓浓,复有伸出一手,恩在眼前天星之上,笑道:“哈哈?这天星倒是有些庞大,不过若是仅凭这天星,便想要灭我的话,却是痴心妄想了。”

    一声“痴心妄想”,神色瞬间冷漠下来。

    只见郭侃催动真力,眼前天星便似那放在烤炉之中的番薯一样,被灼热火炭烤的通红通红,表面之上更有道道朱红裂纹出现,宛如即将崩溃一般。

    “轰然”一响,天星瞬间爆裂,万千尘沙纷纷扬起,便是那灼热岩石,亦是纷纷落下,砸入江中。

    王坚一时错愕,不免感到奇怪,暗想:“竟然将其引爆了?这厮,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凝神望向眼前,却将无数尘沙,带着滚滚浓烟,宛如火山巨变所喷出出来的浓郁烟尘,裹挟无穷热能,纷纷朝着他袭来。

    “天堑绝途!”

    甫见如此场景,王坚沉声一喝,身前顿有一道绝壁现身,挡住这些高温烟尘。

    这绝壁甚是坚韧,任这烟尘如何厉害,也无法轻易越过。

    却在此刻,从烟尘之中,一人簌然现身,一对肉掌蓦地印在这绝壁之上。先前绝壁虽是坚不可摧,然而此刻却难挡这肉掌侵蚀,竟然是“砰”的一声,再次崩坏。

    “嗯?”

    乍见绝壁崩裂,王坚更是吃惊。

    他这一手绝壁,自踏入地仙时候便未曾崩裂,便是八思巴以及阔端,亦是难以撼动,如今时候却被这郭侃轻易击碎?

    心中惊诧,王坚眼见郭侃厉掌逼身,立时催动无上玄功,却是直接迎了上去。

    “轰!”

    一声惊爆,方圆十丈立时塌陷。

    尘沙掀起,赤焰滔滔,已让此地沦为无间森罗。

    初次对决的两人,终于各逞实力,一决两人实力高下。

    “什么?”

    脸上乍现惊诧之色,王坚连退数步,嘴角之处首现朱红,目光落于郭侃身上,已然是惊诧莫名,赞叹道:“好一个东天战神,今日却是要领教你的高招了。”

    “哼哼。你的实力的确不错。但是今日,你无可逃避。”看着远处之人,郭侃嘴角含笑,已然有十足把握,在这一次战斗之中,战胜对方。

    一翻手,身似电光,刹那间又是逼进。

    手上翻腾之中,自有无穷光辉闪现,似电、似光,宛如一条条小蛇,纷纷袭向王坚周遭要穴,更有部分纳入附近地中,然后化作隐秘诡雷,一随郭侃之心,随时随地出现于战场之上,只求将王坚困在此地,难以逃脱。

    王坚一见周遭之处,尽是金色电芒,不免感到有些紧张,心中更是想着:“这些电芒怎生如此诡异?我竟然无法抵御?”甫见远处郭侃又是纵身袭来,双掌一翻立时便将周身尘沙尽数吸纳起来,却是变成一柄修长石柱。

    这石柱足有三丈之长,表面虽是粗糙无比,但却深沉如墨,一眼望去便感似是经过千锤百炼而成,应当是坚韧无匹。

    “乘霄破浪!”

    一式绝招登时上手,土黄色气浪扫荡之下,那电芒纷纷倒退数步,却是难掠其锋。

    一催手中石柱,王坚便朝着那郭侃刺去。

    这一刺,势若雪山崩溃,自然无可逃窜。

    然郭侃却面露冷笑,诉道:“你以为,这般手段,便能够和我对阵?”面临如此劲敌,他却浑然无惧,一步踏前挺身而出,径直对上石柱。

    只见郭侃掌运万千电芒,一道道却似屈曲电射,吞吐之中却似毒蛇吐信一般,透着威胁之态。

    “亟神令!灭!”

    一声沉喝,万千电芒簌然射出,电芒自石柱之上扫过之后,立时便令其中生出莫名变化,“砰砰砰”瞬间炸裂,断成数段,不复之前坚韧之感。

    其后更随着石柱一路蔓延,直到来到了王坚身前。

    见到这电脑袭身,王坚自然不敢懈怠,立时催动一身真元,却于体外化生一道橙黄气墙,意欲抵挡电芒威力。

    “轰!”

    瞬间响彻云霄的巨响,气墙立时破碎,王坚再度受创。

    几口呕血落于尘土,王坚凝目看向远处的郭侃,暗暗吃惊:“好家伙,看来你早已经知晓我的底细?”复有长笑一声,又道:“你的能为的确不错,若依我来看,你的玄通应当是能够逼使物质爆炸吧,否则决然无法攻破我的防御。”

    经过先前数度交锋,以王坚那丰富的战斗经验,如何看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如何攻破自己的绝壁、石柱甚至是之前的气墙。

    以自身玄力为引,令天下万物变成如同黑火药这般的炸药,然后再将其瞬间引爆,这便是郭侃的力量来源。

    而王坚若要防御自身,少不得利用周遭诸如尘沙、空气甚至是碎石之类的物质,而这些物质变成了郭侃手上最佳的利用物质,进而在王坚运使绝招时候,将这些物质掺入对方气墙之内,如同那些潜入敌军阵营的间谍一样,等到自己要攻城的时候,便将其瞬间引爆。

    如此一来,便无需对抗最外面的墙壁了。

    王坚心中想着这些,更是叹服:“的确,你这能力当真不凡,竟然能够克制我的力量?看来此战,当真是难以了断了。”

    “看来你也知晓今日时候,便是你殒命时候了吗?”郭侃轻笑一声,再度催逼一身玄力。

    此时,只见满目晴空瞬间转阴,至于郭侃此人,周身已然被无尽电蛇环绕,宛如死神信使,电蛇朝着周围不断射去,不仅仅勾引天空云霄,更是化入脚下山峰之中,令整个天地,宛如陷入森罗鬼域之中。

    王坚甫见眼前场景,一时感觉头皮发冷,暗道:“不管如何,此番定要护住手下周全,不可让此人继续肆掠。”

    心思打定,他轻轻一招,远处一柄长枪已然入手,轻轻一扫自然透着无匹风范,至于体内玄力亦是尽数催动开来,却令整个身躯宛如裹住一层土壳,望起来却似天庭神将降临,令其天然之中自有几分神威,随后朝着郭侃方向一步踏出。

    勇者无惧、虽万人吾亦往矣!

    纵使前方乃是穷途险境,但王坚依旧志存于心,决不后退。

    “在我万灭天狱之中,你注定难逃一死。”

    眼见王坚尽提一身真元,郭侃却是充满自信。

    这一招万灭天狱,他在西征之中不知灭了多少地仙,而那些人莫不是匍匐在这亟神狱力之下,无可抵御。

    这一次,便是王坚也是一样。

    眼见对方冲来,郭侃嘴角轻笑,立时喝道:“万灭天狱,万物俱灭。杀!”

    一声怒斥,以郭侃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立时升起万千电芒,电芒所到之处,立时引起阵阵爆炸,一声声全都朝着王坚扫去。

    “不过区区万灭天狱,莫非以为便能够胜过我?”

    王坚轻哼一身,只将手中长枪一扫,滚滚风势立时荡起,便将这霸烈无比的狂暴之气挡住,旋即朝着对方直刺而来。

    这一次,他自知对方狱力难挡,便也没有在汲取身外物质,只将一身玄武真力灌入身躯细胞之中,却是打算以肉身直接抗衡。而那狱力虽是凶险诡谲,但终究难以侵入玄武法体,更难伤到内部脏器。

    “哦?原来是打算直接用肉体抵抗吗?若是这样的话,我的确是没有办法。”郭侃看见眼前一幕,顿感有些棘手。

    若论他这亟神狱力究竟有何缺点,那便是难以侵入同等级玄力之内,所以只需地仙甚至是丹鼎境的修者以真元护身,自然可以抵御一段时间。

    毕竟真元性质因人而异,彼此具是互斥,根本难以融合,更勿论引起其中变化了。

    但郭侃依旧信心十足,认定此战胜券在握。

    至于眼前之人,定然难以逃脱他的掌控之中。



    远处王坚一心却敌,自是不肯罢休,觑准目标,一式长枪径直刺来,枪芒闪现,势破万灭天狱。

    枪芒如雨,倾覆大地,欲求诛灭郭侃。

    “就凭这般本事,莫非也以为能够杀我?”

    郭侃冷哼一声,再度催动一身狱力,眼见枪芒刺来,立时抬手挡招。

    数道电蛇飞窜,亟神狱力侵蚀之下,周遭空气顿成最狂暴的炸药,轰然一声爆响,立时便将枪芒尽数挡下,却是未受分毫伤势。随后,郭侃再度上前一步,狱力催动之下,王坚胸口之处,又是出现一道狂暴炸响。

    “噗!”

    受此打击,王坚难以坚持,再添新伤。

    虽是伤势沉重,但王坚却紧握长枪,依旧是屹立不倒,冷哼道:“你这厮当真厉害。但是若以为我会如此轻易,就被你所击败吗?天罡镇天碑,给我开!”沉声一喝,却是不顾伤势沉重,已将一身真力逼至极限。

    霎时间,玄武真力吸纳天地之地,却是化作七道石碑,仿佛自洪荒传来,其上弥漫着一股古老气息。石碑悬于周身之处,却似重重盾牌一般,将王坚护在垓心。

    “哦?看来我似乎是低估了你的抵抗能力?但是你似是忘了,我的亟神狱力,本就是你玄武真力的可行。”

    郭侃狞笑一声,却将双掌齐齐运起,万千电蛇汇聚一体,周遭地层瞬间崩溃,似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凶残战场,口中更是嚣张的宣告道:“而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亟灭天化,给我杀。”

    一声狂笑,万千电蛇簌然飞窜,一道道具是射向王坚。

    似有感应,天罡镇天碑瞬间展开,一道道石碑尽数旋转开来,却将王坚挡在中间。

    然而,亟灭天化肃然额而至,电蛇落于石碑之上,立时将其中物质尽数引爆,“轰轰轰”连番爆响,三道石碑瞬间崩裂,却是难以抵御亟灭天化神威摧残。其余四道石碑虽欲抵抗,无奈王坚此刻伤势沉重,却是难以运使石碑,护住己身,登时便被余波扫中,再度屈膝。

    眼见亟灭天化奏效,郭侃顿时欣喜无比,不觉高唱一声:“今日,便让我奏响你的丧钟。”一声长啸身形再度冲入阵中,欲取王坚性命。

    甫见远处身影入阵,王坚虽感眼前迷糊不已,却是露出一丝欣喜来,暗道:“看来,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郭侃顿感奇怪,心中顿时生出警戒,一扫旁边场景,立时讶然:“糟糕,中计了。”身形一挪,正欲撤退时候,却见眼前一块石碑横空落下,却是挡在郭侃身前,将其去路硬生生挡住了。

    石碑之上,道道玄武真力闪现其中,更有玄奥符文闪现。

    这自更鼓以来留存于世的力量,绝不是轻易之间所能打破。

    郭侃一时紧张,侧目望向远处王坚挺枪冲来,立时问道:“好家伙,竟然以身设计,将我诳入这里面?”一扫旁边,身形腾挪之下,却是想要从这方寸之地彻底逃脱。孰料此刻,另外三道石碑也是自天空之中簌然落下,“轰轰轰”,四道石碑彼此拼合,却似那隔绝天地的天堑一般,将两人困于石碑之中。

    身形既已被定,杀招立时袭来。

    不待郭侃细想,远处王坚已然挺枪直刺,目标正是郭侃胸口。

    此地仅有丈余方圆,若要腾挪实属困难,无奈之下郭侃只好挺身对掌。

    “次啦”一声,衣袖立时崩裂,化作片片碎片零落洒下。眼见长枪直刺要害,郭侃又是轻哼一声,却被这长枪刺入胸口之处,数点鲜血落于地上,终究还是就此负伤。

    这战场之上,岂有不受伤的理由?

    “啧!看来还是棋差一招啊。”王坚眼见对方擅开致命伤害,不由得感到懊恼。

    这一次,他本是有信心直接刺破对方的心脏,孰料旧伤添新伤,终究还是影响到了王坚的行动,令最后时候终究还是棋差一招,未曾顺利成功。

    “没错。”

    一扫周围石壁,郭侃不觉摇摇头,复有笑道:“看来,这便是你的计策吗?将我困在这方寸之间,莫非你以为便能够杀你?”复有激起体内亟神狱力,立刻便将胸前长枪瞬间震断。

    毕竟这柄长枪不过寻常长枪,在失去了玄武真力护持之后,很容易就会被弄掉。

    “或许杀你尚且不行。但能够将你困住,为我军士兵争取逃难时机,却尚是可以。”紧握双拳,王坚已然暗下决心,紧握手中只剩半截的长枪。

    若是对方当真打算继续下去的话,那他不介意同归于尽。

    郭侃自也明白,长笑道:“想要杀我?只怕这一次,你是不是当真拥有这个能力?”他此番前来,誓要诛灭王坚此僚,遂再度凝练万千雷蛇,欲要以及就灭杀王坚,轰破石阵。

    一瞬间,两人争辉,只求最后一战,胜负如何。

    “杀!”

    沉声一喝,两人纵身一跃,只求最后一击。

    轰然一声,周遭百丈尽数摧折,自亘古一来长存于世的山峰,登时被毁。便是那剩余的四面石碑,亦是在这霸烈冲击之下,纷纷碎裂,再也未曾维持先前模样来。

    “噗!”

    再度洒满黄沙的鲜血,于夕阳残照之下,溅入土中。

    远处,郭侃身形依旧昂然而立,只是左肩之处,却插着只剩半截的长枪,至于远处的王坚,却是半膝跪倒在地,一身战袍也早被鲜血染红,让人看着便感觉甚是凄厉。

    “砰!”的一声,长枪碎裂。

    郭侃身形颤抖,终于转过身来看向王坚,口中赞叹:“好一个半壁天柱。竟然在重伤状况之下,还能够将我击伤。看来你的确有些本事。”眼见远处身躯毫无动静,他不觉生出几分可怕,遂迈开脚步,想要确定一下对方性命如何。

    孰料,这一动却立时牵动先前伤势,立时让郭侃感觉左肩之处剧痛无比,口中更是呕出点点血渍。

    血渍落在地上,却令此地再添血腥之气。

    远处,忽有一人掠来,郭侃凝目一望,不觉诧异:“是余玠?没想到他这个时候来了?”

    先前因为探知到钓鱼城之内并无余玠行踪,故此他方才托大,意图趁着这个时候攻击钓鱼城,进而能够击杀王坚,为蒙古大军立下大功。

    如今时候余玠已来,以郭侃此刻重创状态,那是断无毫无抵抗能力。

    “好个奸邪之徒,竟然趁我不备,欲要攻破钓鱼城?”看着眼前场景,余玠努极恨极,立时便催动一身玄力,意图趁着这个时候,彻底灭了郭侃。

    孰料,一道黄沙簌然吹入。

    浓浓黄沙遮蔽天空,立时便挡住余玠杀招,令其难以看清楚眼前场景,随后一道身影掠入其中,却将那重伤不起的郭侃裹入其中,然后纵身离开。

    余玠不免感到紧张,暗想:“刚才那个人,应当乃是蒙古可汗蒙哥,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出马?”一想此人如今时候竟然亲自下场,便感觉有些紧张,毕竟这蒙哥向来实力强横,更曾在静海一战逼得萧凤以自杀方式,方才令整个余部逃了出来,而今时候对方竟然为了郭侃,而亲自下场?

    由此可见,蒙哥对郭侃究竟有多么信任。

    复有看到地上躺着的王坚,余玠这才有些慌张,俯下身在王坚鼻息之下探了探,这才有所放松:“幸好只是重伤而不是死亡,否则我就真的要愧对好友了。”一伸手,却将王坚整个人抱起来,直接踏入钓鱼城府衙之内,寻找军中医生为其医治。

    …………

    蒙古之中。

    躺在病床之上,郭侃一想之前状况,不觉感到气恼。

    此番出阵,乃是他在这宋朝之中首阵,孰料却和王坚这等强者对上,一番厮杀之后,除却将其重伤之外,便没有造成多大事情,着实教人感到气馁。

    脑中细细想着之前状况,郭侃顿感气息紊乱,却是咳嗽了起来。

    恰逢此刻,帐外帷幕掀开,蒙哥踏入其中,听闻这咳嗽之声后,连忙加快脚步,来到了郭侃身边,安慰道:“你莫要着急,还是快些养好身子吧。要是不好好蓄养身体的话,可是会留下后遗症的,知道吗?”

    “启禀可汗,我知道了。”

    郭侃轻轻颌首以示了解,复有面带愠怒,喝道:“只可惜此番鏖战未曾击杀王坚,令整个战役功亏一篑,实在是我之罪孽。还望可汗责罚。”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此番已经竭尽全力,只是因为对方实力雄厚,故此未曾成功。对此,我若是责罚,如何让军中士兵臣服?你且在此地安静养伤,至于那钓鱼城和合州一事,我自然会处理。”蒙哥安慰道,神色却似那亲人一般,直教人感觉温和无比。

    郭侃顿感心中热潮涌出,复有低头回道:“放心吧,可汗。下一次,我定然将钓鱼城攻下。”

    蒙哥笑容温和,再度诉道:“那是自然。但你也务必要养好伤势,不得和今日一样,再度负伤。知道了吗?”

    两人细语自是不谈,另一边于钓鱼城之中。

    余玠立于门外,却是有些忐忑不安,全因为那房中王坚伤势实在是太过沉重,却不知晓以此地医师之能,是否能够将其治好。

    自远处长廊之处,吕文德缓步走入其中,眼见余玠眉目之中全是担忧,不觉问道:“启禀余将军,末将有事求见。”

    “何时?”

    虽知对方此行必有目的,但余玠却有些不耐烦,毕竟他的挚友王坚,目前可是正在接受治疗,而且还不知晓究竟是否能够治好。

    吕文德俯首回道:“遵照你的指示,我率领麾下水军,意图冲破敌军封锁。但对方军势太盛,日前我被那汪德臣所败,而损失的战舰还有人员,都在这里。”语毕,却是从袖中掏出一张帖子,抵到了余玠身前。

    余玠听罢,结过了那帖子细细看了一会儿,旋即无奈一笑,笑容中莫不是苦涩之声:“汪德臣?那人乃是当世名将,其实力尚在你之上。你能够从对方手中逃出,足见本事。”

    吕文德虽是失败,但余玠却并未怪罪对方,至于惩罚之事,亦是不曾说道。

    毕竟值此危急存亡时候,而军中本就兵力紧张、人才稀缺,若是在这个时候临阵换将,那毫无疑问会令军心浮动,不停指挥,可谓是兵家大忌,余玠作为当世名将,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嗯。但是王将军呢?”

    吕文德略有不安,却是落在了那门扉之前。

    自踏入钓鱼城之后,他便听军中将士讲述了之前两人的战斗,更曾到两人战斗的地方观摩了一番,而那地仙神威自然令他感到惊心动魄,只是王坚沉睡至今,却是让人甚是担忧。

    “他啊。唉!自从被我救回之后,整个神识便陷入沉睡之中,至于点滴气息吊住生命,不曾丧命。但若要苏醒,只怕是希望渺茫。”摇摇头,余玠一脸无奈。

    吕文德颇为惊讶,又问:“怎么会这样?”

    他也曾见过王坚,自然知晓王坚此人身体向来硬朗,怎么一场战斗之后,便直接变成了这般模样来?

    余玠苦笑一声,旋即摇摇头:“你也知晓。为了确保我川蜀不落蒙古手中,王坚曾经和八思巴、阔端斗过一场,那日凶险绝不此地。当初时候,他也是养伤许久,方才重新苏醒。至于这郭侃?此人实力非凡,竟然也丝毫不逊于八思巴、阔端等人。一番争斗时候,却是将旧患也一起引出,以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处境。”

    “那可有医治之法?”吕文德又是问道。

    如今时候,因为王坚遭袭昏迷场景,钓鱼城上下莫不是议论纷纷、人心惶惶,若是这样持续下去,少不得闹得个人心涣散,到时候蒙古再度袭击的话,只怕就更难抵抗对方进攻了。

    余玠又是摇摇头回道:“我已经宴请了此地名医,但他们莫不是无奈拒绝。或许临安城之中尚有办法,但就现在状况,王兄弟又怎么可能接受这一路的奔波劳累呢?更何况还有那蒙古大军虎视眈眈呢。”

    想及此番之后,两人便可能天人相隔,余玠不禁又是落下几滴泪水。

    “那赤凤军呢?我曾听闻赤凤军萧凤,乃蜗皇传人,修有转死重生之法,更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能,若是让她前来,或许能够一解王坚状况。”吕文德复有想起一人,又是问道。

    “你是说晋王?”

    余玠立时愣住,眉宇不禁皱起。

    以萧凤实力,若是救治王坚自然简单,但对方可是赤凤军首脑,和宋朝并非一路,所以他除却当初受孟珙邀请攻击黑龙时候现身外,便没有和对方联系了。

    但这次,只怕是难以推却了。



    利州。

    一场春雨过后,似是将往日寒气尽数带走,枯黄的树干上,绽放的嫩芽也带来了勃勃生机。艳阳高照,也让整个山城升起氤氲之气,一眼看去却似仙宫一般,似是仙人落脚之处。

    而在山城府衙之中,吕文德却是紧张不已,偶尔才敢抬起眼来,偷偷看一眼萧凤,想要知晓她的意思。

    坐于高位之上,萧凤正看着手中信封。

    此信乃是余玠写就,因路上多有蒙古骑兵纵横,故此委托吕文德将送来。

    “哦?这是余玠的请求吗?”萧凤看完之后,方才凝目看向吕文德。

    吕文德阖首回道:“没错。自蒙军入川以来势如破竹,一路上不知戕害了多少黎民百姓。而余大人怜悯众生悲苦,故此委托我前来此地,只求晋王能够派兵相助,一起击退蒙古大军。”

    “原来如此。只是你也知晓,这川蜀一地,非是我封王之地。而我昔日得授晋王之位,便已然严明,除却抵御蒙古大军,不得踏出封地半步。我虽有心,但也无力啊!”一声长叹,萧凤尽吐心中埋怨。

    当初她在临安之中,与众位大臣周旋时候,便曾经接受了对方提出的一系列要求。

    其中,未得他人要求,不得踏出封土半步,便是其中的一项要求。

    而这条例,所求的便是限制住赤凤军发展,令其无法南下入川亦或者东进踏入两湖区域。

    吕文德一时想起此事,不觉感到懊恼,复有劝道:“但晋王即为赤凤军之主,应该知晓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在此刻拘泥于这些陈腐规矩,只怕会贻误战机,反令蒙军得逞。”

    “此事怎说?”

    萧凤眉梢微动,有些诧异看了吕文德一眼。

    吕文德眼见对方意动,旋即劝道:“晋王熟读兵书,应当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而这川蜀一代甚是丰饶,其地亦有近千万人口生存于此,而于外部莫不是天险绝道,极难攻破。故而有人曾言:天下未定而蜀先定,天下未乱而蜀先乱。若是此地为蒙古所占,不知晋王以为会如何?”

    眼见萧凤神色沉重,吕文德再次说道:“那对方便可以此地为根基,进而南北夹击,届时不知晋王打算如何抵御?”

    “你这说辞,倒也有些道理。”萧凤坦然回道:“但是你也应当知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既然与朝中大臣约定,那断无毁约之理。否则若是被朝中重臣所知,只怕一个嚣张跋扈,是免不了了。”

    吕文德本来听着有些期颐,但听到后面推脱之言,顿感气馁,复有打起精神再度劝道:“晋王殿下。你也知晓那临安远在万里,对川蜀之事如何尽知?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等若是继续拖延,少不得错失良机,反被蒙军所趁!”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我和临安早有约定,岂可因此妄开他例?”萧凤摇摇头,又见吕文德面有失落,又道:“但感念尔等衷心为国,我也愿意慷慨解囊。在攻克利州时候,我等曾经自蒙军之中缴获一批军火,若蒙不弃不置可否接受?”

    “那在下这番谢过了!”吕文德故作欢喜连忙拜下,但心中却是存有埋怨,暗暗想着:“这些军火不过杯水车薪,便是受了又能改变什么?”只是他唯恐得罪赤凤军,故此只有连连道谢。

    自堂中退下,吕文德一脸悲愤,心中暗暗想着:“若是没有赤凤军相助,那我等又该如何抵御蒙古大军?”

    正在此刻,萧景茂却自门外走入其中,眼见吕文德神色恍惚,不禁感到有些诧异,问道:“看样子,你似乎找到了主公?既然如此,那情况如何?”但是那吕文德却似木桩一般,浑然没有听到萧景茂问话,径直朝着远处走去。

    遥遥看着此人离开,萧景茂摇摇头,心中叹息:“唉。看样子,这一次又是被拒绝了吗?”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吕文德数番前来拜访他,希望能够借此和萧凤见上一面,但萧凤却自利州之中消失无踪,直到今日时候方才自远处归来,让人弄不清楚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又在做着什么事情。

    思索时候,却从房屋之中传来萧凤声音。

    “萧景茂!你找我何事?”

    眼见萧凤召见,萧景茂立时祛除心中所思,将身上沾染的尘土拍去之后,便推开门扇,就见到那正坐在座椅之上的萧凤。

    他屈身一拜,复有抬起头来,心中疑惑还在,立时问道:“主公,为何你要拒绝吕文德?要知道经过数月之后,那蒙军兵力已然逼至极限,若是我等在这个时候率军进攻,定然能够打的对方措手不及。”

    经过数番战斗,蒙古的大军现在已然分散在四川各个地方,而事先准备的火炮也消耗许多,若是此刻进攻,纵然无法全歼对方,也定然能够重创对方,令蒙古至少十年之内,无法南下。

    “我不是说了吗?还不是时候!”萧凤摇摇头,又是回道。

    萧景茂却有些不懂,又问:“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秣马厉兵数月时间,麾下士兵早已经是枕戈以待,就等着踏入四川,杀尽鞑子。

    但萧凤始终静待时候,却也实在是太过消磨军中士气。

    “临安那边呢?”萧凤却没有正面回应,又是问道。

    “临安?”萧景茂神色一愣,复有回道:“根据您的指示,我等已经在临安百姓之中散播消息。只是那政事堂始终毫无动静,便是当今官家,似乎也并不知晓川蜀之事,一心一意推动新军建设。”

    萧凤眉梢微动,笑道:“看来这群家伙,倒也挺能忍的?竟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是的!在丁大全还有谢方叔两人一起推动下,禁军整编之事进展颇顺,目前已经编练了十万新军。”萧景茂说及此时,却也倍感惊讶,暗自赞叹宋朝财力雄厚,竟然轻轻松松便弄出如此之多的装备新式火器的禁军来。

    只是一想此事,他却更感忧愁,又道:“主公!若是让他们将新军编练完毕,那我等到时候便再也没有入川的可能了。”

    宋朝编练新军,所求的便是抵御蒙古,到时候这批军队若是踏入川蜀之中,那萧凤若是还想插手其中,便有可能直接面对临安之人。

    到时候,若是还想如今日这般,便彻底难办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妨推他一把,至少务必要让当今官家知晓此事。”

    萧凤想了一想,立时笑道:“他们安逸的生活太久了,既然如此那自然也得有一些刺激的。明知蒙古入侵,却依旧选择隐瞒。这种事情若是被官家知晓的话,那么又会是个什么下场了?对此,我倒是很期待。”

    “可是,关于余玠方面呢?难道就这样继续拖着?”萧景茂顿感欣喜,复有想起吕文德,便张口问道。

    萧凤轻轻摇头,嘴角之处满是自信:“放心吧,拖不了多长时间的。只要那余玠继续置身于这种环境之下,那他定然会答应我的条件。到时候,便是我们真正逞威的时候了。”

    “那微臣这就下去准备了。”

    萧景茂俯身谢道,重新立起之后,便从房间之内走去,一想吕文德落寞景象,他不觉感到叹然:“吕文德,这次就对不起了。毕竟我俩各自为主,到时候你可莫要恨我。”语带叹息,却是感慨世事变迁,让人无奈。

    另一边,那吕文德自离开之后,便一直精神恍惚,一路摇摇晃晃走入自己客房之中。

    眼见吕文德踏入当中,张钰双眸一亮,快步走上前来,问道:“此番情况如何?那晋王答应了吗?”

    摇摇头,吕文德回道:“没有!”

    “没有?”张钰顿时慌了神,不觉叫了起来:“若是晋王不愿意相助仅凭我等如何能够对抗蒙古大军?”双足在地板之上来回走动,显然是异常慌张。

    如今王坚身负重伤、沉睡未愈,只余余玠一人独木难支,至于那临安,更是兵锋暗藏,不知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始终未曾援手。

    面对如此处境,他更不知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才能摆脱这般困境。

    “虽是如此,但我等也不是没有挫败对方的可能。”吕文德吐出胸中浊气,缓缓诉道。

    张钰轻哼一声,又道:“但是那晋王并无入川打算,我等如何能够成功?”

    以他目光,自然知晓若要击退蒙古大军,唯有赤凤军入川才有成功可能。

    至于临安?

    战事开启,已然过去三月有余,却依旧是毫无反应,早就寒了众位将士的心!

    他们,是不会指望临安的。

    吕文德却冷笑一声,道:“你以为那晋王,当真不打算入川?”

    “难道不是?”张钰反诘道。

    “当然不是。”吕文德长吸一口气,又是解释道:“若是那晋王当真不想入川,那又何必进攻蒙古,夺取汉中呢?更何况,她还亲率大军驻守此地。如此举动,分明是欲图不轨。”

    张钰一时大惊:“你是说,那晋王莫不是从一开始,便打算入川?”

    “若是我所料没错。此番计谋,应该早在诺久以前,就有谋划了。否则如何那蒙古一动,赤凤军便展开行动,更在半月之内将整个汉中彻底吞并?”吕文德长叹一声,却是佩服不已。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要进行如此迅速的行动,背后若是没有数年的积累,是断然不可能成功的。

    事实上,当初蒙古也是打着南北夹击的想法,意图趁着赤凤军未曾反应的时候,一举歼灭对方。

    但赤凤军如此神速,尚未等对方攻来就做好相应准备,却是着实令蒙哥忌惮不已,只好调转方向,以歼灭宋军为首。

    听罢之后,张钰不觉感到佩服,又道:“看来这晋王当真是一代英杰,原来早就看透对方行动了。”复有想着眼下钓鱼城之战,却是倍感懊恼:“只可恨余玠一身大才,却被朝廷所困。否则我等如何会沦入今日状况?”



    “不管如何,咱们还是传讯余大人吧。”

    吕文德摇摇头,又道:“毕竟此事只有他答应,方能让那赤凤军入川,助我等一灭蒙军。”

    “你当真打算引赤凤军入川?”张钰立时惊讶,却是满脸不可置信看着吕文德,解释道:“你也知晓,这萧凤乃是北地之人,未曾受我朝恩惠,更是毫无忠孝节义之情。如此人物,实乃乱世枭雄。若是引她入川,只怕到时候若想要她出去,便千难万难了。”

    “那又如何?”

    吕文德摇摇头,辩解道:“再如何,这赤凤军也是我汉家儿郎,更何况其麾下的赤凤军,也向来以军纪严明、爱民如子而出名。若是让他们来统治四川,总比那恣意屠杀的蒙古鞑子要好得多。”

    张钰却是始终纠缠不放,辩解道:“但是你莫要忘了,他们可是图谋不轨啊。”

    “那又如何?你也不是不知晓那临安远在万里,纵然将信息传递过去,至少也得好几个月的时间。几个月之后,那钓鱼城早已经在蒙古围攻下彻底失陷,届时整个四川也将被蒙古所占领。在失去川蜀之后,咱们再拿什么来对抗蒙古?”吕文德却是一脸懊恼,却是高声怒骂。

    张钰一时哑然,不觉低下头。

    “我也知晓你的意思。但是有的时候,咱们也就只有一条道路可走。知道吗?”吕文德眼见对方神色怅惘,遂张口劝道。

    对于此事,他也倍感无奈,但此番局面,却是多方共同推动而成,却非自己仅靠一人之力做到的。

    唯今时候,也只有竭尽全力罢了。

    …………

    钓鱼城。

    “砰”的一声,炮声登时划破天际,令这本是寂静的夜空,突然出现了一道耀红火线,让人看的分外清晰。

    听到炮声之后,那本是欲睡将醒的哨兵立时苏醒,旋即将手边鼓槌抡起,不断的敲击着硕大的战鼓,口中更是高声喝道:“敌袭!”

    话音甫落,一道火线自天空划破,瞬间落入哨楼之中。

    “轰”的一声,烈焰冲天,似是宣告战争又是敲响。

    “所有人,给我冲!”

    立于山脚之下,董文慰高声喝道,旋即纵身一跃,却似雄鹰一般,簌然跃起十丈有余,落入城墙之上。四周士兵眼见敌人杀来,纷纷踏步上前,手中长刀应声辟出。

    “给我死!”

    董文慰立时运转体内玄功,张口一喝。

    眼前数人登时便感脑中一晃,旋即倒地不起,而嘴角耳鼻,莫不是留下数道血痕,却是被生生震死。

    挑起一柄长刀,董文慰眼见远处众位士兵一脸惧意,只将手中长刀猛地一拉,数道刀芒立时冲出,立时便将眼前数人瞬间分尸,鲜血飞溅染红一片墙头,更令其余士兵莫不是心惊胆战,已然生出一丝惧意。

    位于城墙之下,那些士兵眼见董文慰尽展一身手段,压得宋军难以动弹,亦是纷纷高声呐喊,然后将手中绳索纷纷抛出,勾住枪头之后,便拉着绳索朝着城墙之上爬去。

    有宋兵眼见蒙古士兵即将爬上来,立时鼓足勇气,高声喝道:“兄弟们,跟我一起。杀了”话音落定,一道刀芒划过,却将他喉中之话尽数断绝。

    董文慰对着眼前众人喝道:“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汉狗,还不快快投降?否则这一次,老子非得将你们全杀了不成。”眼见敌人凶残,剩余士兵莫不是忐忑不安,却是不敢贸然行动。

    却在此刻,远处忽有一道疾风射来,锋芒毕露,却是直指董文慰。

    董文慰不觉惊诧,觑准目标长刀横扫,“砰”的一声,长刀齐腰断裂,而长刀中央却是嵌着一枚弹丸。

    董文慰顿生害怕,若非他功力雄厚,只怕这一击非得取走自己性命不可,复有凝目望向周遭,喝道:“是谁?”

    “狗鞑子休得猖狂,今日便由我取你狗命。”不远处,却见两人联袂掠来,说话间已然踏在城头之上,正是余身边谋士冉、冉璞两人,而冉璞手中却是拿着一柄长铳,枪口余烟袅袅,显然之前一击,正是他做的。

    董文慰立时笑道:“想杀我?就凭你们吗?”沉声一喝,却将旁边数具尸体瞬间打碎,只留下染血铠甲,随后手指一动,这铠甲甲片纷纷散开,却是贴在身体之上,一层一层的,让人看着便感觉相当厚实。

    如何对抗火器,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战斗之后,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了。

    而一位丹鼎境的武者,其气墙已然足以抵御寻常士兵铳枪之威,若是再在身上穿上三重铁甲,那便可以完全免疫铳枪之威。城脚之下,那些蒙军士卒也趁着这个时候,纷纷跳到了城墙之上,对着宋兵便是一轮砍杀。

    冉一见如此场景,立感懊恼,旋即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远处一人身形一晃,立时便从城头之上跌了下去。

    董文慰登时大怒,虽是身穿三重铁甲,但却依旧身轻如燕,朝着冉掠去,口中更是叫嚷着:“黄毛小子,竟然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好个老头。莫非以为这些手段,我就怕你?”冉眼见敌人冲来,顿时双目赤红,双袖捋起却是露出手腕之上装着的铳枪。

    他和其弟冉璞向来精通锻造之术,在获得赤凤军火器之法后,便特意为自己制作了这般武器,如今时候却是第一次用来和敌人对阵。

    且见冉纵身一跃,虽是身在空中,却将臂铳打开,数道弹丸朝着那董文慰便是射去。

    这董文慰倒也不亏沙场宿将,眼见弹丸临身,手中长刀蓦地一挥,“咔嚓”一声弹丸登时碎裂,随即一跃而起,刀锋之上刀芒乍现,却是直接朝着冉砍来。

    “这家伙,好强。”

    眼见刀锋临身,冉心中叹服。

    不过是初次交手,他已然探出对方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否则如何能够轻松袭身。

    “但是,若是仅凭这般手段,可未必能够击败我。”

    嘴角微笑,冉复有喝道:“正是这个时候。”旋即,却见旁边一道赤芒瞬间插入,“砰”的一声就将那长刀刀芒整个击碎。

    董文慰顿感诧异,双目圆睁,喝道:“怎么回事?”正欲找寻目标,却见身前冉蓦地欺身,一对铁拳已然对准自己,十数道弹丸自臂枪之中射出,“砰砰砰”尽数打入庞大身躯之中,虽有铁甲护身,但这弹丸却是冲势惊人,更是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之中。立时冲破甲片,钻入皮肉之中。

    “哇!”

    口一张,董文慰顿时吐出一口老血,身形失去力量,立时朝着地上落下。

    正待即将落地刹那,董文慰身形一转,却是一个翻转,双足整个立在地面,暗怀警惕看着远处冉,低声诉道:“好个家伙。只可惜你莫非以为仅凭一些小玩意,便能够杀死我吗?”眼珠一转,却又见到远处山石之上立着的冉璞,不觉露出一丝警惕。

    以他那丰富的战斗经验来看,先前击碎自己刀芒的,应该便是这么一位了。

    自腰部取出弹丸重新撞入弹夹之中,冉冷笑道:“能不能杀死你,你大可一试。”

    “想死?老子这就送你一程。”感到胸前火辣辣的,董文慰立时恼怒,长啸一声之后,立时揉身冲去。

    冉亦是鼓足一身元功,也是一般跃出,却是挺身迎上。

    刹那见,两人已然逼进。眼见目标出现,冉立时牵引臂铳之中设置的机括,“砰砰砰……”,登时便从那短促小口之中,射出数十发弹丸,朝着对方扑去。

    虽是面临枪林弹雨,董文慰却是不闪不避,只将右拳猛地一挥,拳势立时搅起一阵狂风,将那弹丸吹的是七零八落,至于数发子弹落在身上,虽是在他庞大身躯之上溅起几道血花,却也未曾挡住董文慰。

    “给我死吧!”

    复有望向冉,董文慰又是跨步上前,一式直拳再次挥出。

    军阵之上,所谓变招不过无用之招,唯有精纯孰料到极致的招数,才能够从这凶残的战场之上,活下去。

    冉深知这一点,更是不可能轻易退后,纵然真元雄浑程度远逊对方,但却依旧挥动拳头,直接迎上。

    恰逢此刻,远处一道红芒再度现身,却是直接钻入董文慰脚踝之处,此处因为太过贴近地面,于战争之中甚少有人攻击,所以也很少有人攻击。

    然而值此危机时候,冉璞却选中此处,只因为她知晓,此地方是对方真正要害之处。

    毕竟董文慰修为精湛,一身元功配合身上甲片,以寻常手段难以杀害,方才瞄准了此地进攻。

    “怎么可能?我这一拳,居然偏了?”受到这一击,董文慰立时错愕无比,旋即便感双足锥心刺痛,一踉跄却是直接击偏,任由拳芒落在地面,砸出一道约有一丈阔的坑洞。

    冉立时窃喜,已然跑到董文慰身前,双拳却似流星一般,朝着对方轰去。

    董文慰未及反应,立时便感觉胸口之处吃了几拳,这几拳威力远不及他拳风,但却胜在距离够劲,更有弹丸从臂铠之中射出,将那护身甲片以及护体罡气全都撕开,然后如同暴风雨一样,朝着对方轰去。

    “砰砰砰砰……”

    董文慰终于吃不住,勉强运起最后力量,反手便是一击。

    “轰!”

    冉未及躲闪,立时便被扫出十丈之外。

    他正欲再度鏖战,却觉身体一阵颤抖,正是体力不支之象,不免讶然:“好家伙,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没死?”

    董文慰深吸一口气,这才将体内元功压下,复有神色复杂扫过远处正朝着这边感到的宋军士兵,立时喝道:“我们撤!”手一挥,立时便带着先前攻城的士卒灰溜溜的撤走了,只余下冉、冉璞还有一干宋将一脸惊讶,等到确定对方离开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的战斗,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他们神色漠然想着这件事情,却是有些茫然,纵然击退了这一次,但下一次呢?

    对此,他们也不知晓究竟会如何。



    “终于离开了吗?”眼见董文慰离去,冉璞自远处跳下,赶紧来到冉琎身边,一脸担忧的问道:“你身体如何?”

    “一般般!至少我还活着,这就可以了。”勉强靠着冉璞搀扶方才站稳,冉琎张口吐出一股血沫,又揉了揉胸口,这才让自己的气息稍微平缓下来。

    刚才被那董文慰揍了一拳,他直到现在还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不管如何,我先送你到医馆之中,让大夫看看你的状况吧。”冉璞一脸担忧,已然将冉琎搀扶起来,准备送往医馆之中。

    冉琎却是摇摇头,一指旁边那正哀嚎的士兵,说道:“不用,我一个人即可前往医院。只是经过先前战斗,兄弟们死伤惨重,却是要麻烦多多照料了。”

    “好吧。我明白了。”

    冉璞一扫旁边场景,不觉感觉心中甚堵。

    于墙头之上,一具具尸体七零八落,满地鲜血汇成一团,从砖缝之中滴落下来,天空中更有乌鸦盘旋,自口中发出一阵阵象征着死亡的叫声。

    如此场景,更让人心生绝望。

    而那些还幸存的战士则是勉强自己站了起来,将那些因为重伤而无法行动的战士搀扶起来,互相帮忙送往后方的医院,便是那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也有专人前去处理,若是发现还有气息的便会立刻抢救,但若是确认死亡的话,便会抬起整个尸体,堆放在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当然也包括鞑子的尸体。

    此刻已经是初春时候,若是不将这些尸体处理好的话,是会感染瘟疫的。

    冉璞知晓此事重要,只好舍下冉琎,开始指挥士兵清理整个墙头。鞑子随时随地都会攻来,他们可是一时都不能停歇。而那些牺牲的士兵也被收拢在一处,就等着吉日时候,让他们安然归天。

    来到这里,余玠看着眼前柴堆之上的尸体,不觉握紧双拳,问道:“这一次,牺牲了多少士兵?”

    “启禀将军。这番战斗,我军折损了三百八十七名,而蒙古则是牺牲了两百六十名。”冉璞缓缓说道。

    “三比二吗?看来蒙古麾下,当真是能人辈出。”余玠一脸无奈,经过先前轮番战斗,军中老兵损失殆尽,只好从乡民之中征召,好弥补城中兵员困乏。

    但是他们原先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骤然被提升为士兵,自然是欠缺训练,若要胜过久经战斗的士兵,实在是困难无比。

    冉璞亦是感同身受,复有说道:“若是按照这样子,只怕我军迟早被对方给拖死。到时候,咱们又该如何?”

    他这话,立时勾起众人害怕,莫不是唉声叹气,整个现场一片安静,却是谁也不知晓,当整个钓鱼城兵力耗尽之后,他们又将面临什么样的状况。

    余玠眼见众人唉声叹息,连忙说道:“各位莫要慌张,只需要我们万众一心,定然能够战胜敌人。”

    只是他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反而让人更感沮丧。

    “战胜蒙军?若是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仅凭我等如何能够战胜蒙军?”一个个想到眼前状况,莫不是心生无奈,对于宋朝临安更是恼怒几分。

    若非他们还没有援军到来,他们如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正在这时,却有一位传令兵快速来此,却是对着余玠诉道:“将军。吕文德已经回来了。”

    “吕文德?他回来了吗?”眼珠一转,冉琎眸中立时便有希望闪现。

    既然那临安无法派出援军,但若是能够有赤凤军助阵,他们便有可能战胜蒙古大军。这一点,几乎所有人全都确信无疑,更无丝毫怀疑之色。

    余玠亦是感到有些诧异,眼见众人目中生光,连忙吩咐道:“那让他快点来此。”

    须臾之后,吕文德在那传令兵的带领下阿,;来到了这个安置众人的小山坳之前。他见到余玠面有期颐,顿时感觉有些为难,双腿一软却是倾下身子,诉道:“大人,在下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是那赤凤军究竟是作何反应?”余玠又问。

    吕文德身子一晃,却是有些忐忑,自怀中抽出一个信函之后,却是递给了余玠,口中道:“小臣自知钓鱼城如今状况,又岂肯有懈怠之举?这封信中,便写明了那萧凤的答案。

    “答案?难不成那萧凤,当真看出了咱们现在的状况了吗?”余玠伸出手,将信函接过之后,将其打开,然后俯下头,看着信函之上的内容。

    周围将士,莫不是忐忑不已,静静站在旁边,等待着余玠的宣布。

    此刻,他们莫不是满怀期颐,静等着余玠宣布自己的答案,告诉他们至少自己还未曾抛弃。

    许久之后,余玠方才将整个信奉读罢,他微微抬头看着众人,神色却是凝重无比,并未直接说话。那冉琎有些好奇,立时问道:“将军,信函之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余玠顿感脸色难堪至极,张口怒骂一声:“这萧凤果然是暌违已久,虽然答应了派出军队。但是却要求川蜀一地的任职权,甚至让我们也要听从她的指挥,否则便会拒绝我等要求。”

    对于赤凤军之事,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故此始终不敢让赤凤军入川。

    没料到,此次赤凤军竟然抓住这个机会,不仅仅一口气吞没了汉中,更是意图染指川蜀?

    “什么?那赤凤军究竟是什么意思?”冉琎一时错愕,脸上莫不是充满愠怒。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余玠无奈笑道。

    冉琎复有问道:“那依将军以为,我等又该如何?接受吗?”

    余玠微微皱眉,复有看向两人,问道:“以你二人之见,我们又能够支撑多长时间?”

    冉琎立时回道:“大人。若是依照目前状况,若是我等没有外援,则此番定然会败于敌人之手。毕竟钓鱼城虽是借助山势所建,但因为时间紧迫的原因,所以其中多有纰漏,若是被对方找到的话,那我们便当真危险了。”

    “是这样吗?”余玠嘀咕一声。

    那冉璞颌首回道:“没办法。这钓鱼城修筑工程十分浩大,非是一时半会难以完成。而且经过先前王坚和郭侃一战之后,城中城防多有崩塌,仅凭我等手下兵马,实在是难以抵御。”

    “原来事情已经变得如此险峻了吗?”余玠顿感无奈,却是愁眉苦锁,又问:“看来若要打破僵局,那边非得有外力加入,才能够改变目前的局面。”

    “那依照将军以为,我等又该如何?”冉琎立身于旁,却是将余玠那愁容,尽数看在眼中。

    自投入余玠麾下,他们也是陪伴余玠十多年,更是多次为其出谋划策,而宋朝之所以能够在四川之中立足,也是多亏了两人帮助,这才令余玠在蒙古攻势之下,重振军势!

    所以每当余玠若有困惑,便会询问两人。

    “还能咋办?要么继续顽抗,静等宋朝援兵。要么,就依照吕文德之言,央求赤凤军入川。”摇摇头,余玠不免感到懊恼。

    冉琎、冉璞暗暗想到:“两者选一吗?”复有张口问道:“那将军又是什么意思?”

    余玠一时愣住,复有陷入思索之中,缓缓诉道:“自当初斩杀祖龙时候,我曾经和那萧凤见过一面。那一次,我便知晓这女子定然绝非寻常之人,否则如何能够以一介女子之身,创出如此基业?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棘手,看来当初还是我看轻了对方。”

    声音之中,唏嘘不已。

    余玠对于萧凤此人,也是叹服已久。

    至于趁着这个时候,行此要挟之举,他也不甚在意,毕竟若是他在那个位置的话,也会做出同等举动。

    冉琎又是问道:“这么说来,将军是打算拒绝赤凤军,静等朝廷援兵吗?”

    “援兵?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当真还会有援兵吗?”

    苦涩一笑,余玠神色瞬间消弭,只余一片漠然。整个四川沦陷大半,整个临安毫无动作,若说没有任何愠怒,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便只有向赤凤军借兵了。”冉璞也是一起诉道。

    冉琎回道:“而且将军,你也知晓那赤凤军非是蛮夷之徒。其军队军容整肃、军纪严明,自踏入关中之后,就未曾传来任何士兵侵犯之事。以至于川中百姓,多数逃亡利州,谋求庇佑!”

    “哦?若是如此,那倒是一桩幸事。”余玠稍稍一笑,却是总算露出几分赞许。

    这个消息,或许是他自钓鱼城被围之后,唯一听到的好消息。

    冉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将军这是答应了?”

    “唉。我若是不答应,那整个四川百姓又该如何?”余玠摇摇头,却觉身体异常疲惫,“若是不将鞑子从这川蜀之中驱逐,那此地百姓便永无宁日。”

    “但是大人。你也应当知晓,对于临安众人,那赤凤军究竟意味着什么。若是此事传出去,只怕大人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啊。”冉琎、冉璞顿感惊讶,连忙劝道。

    于公,他们两人不想整个四川为胡人践踏;于私,他们两人更不欲余玠因此遭朝中重臣排斥。

    然而二者相冲,却是只能二中选一。

    余玠微微阖目,复有诉道:“为天下百姓计,让赤凤军入川吧。”

    一声终了,终究还是说了这一句话。

    听罢之后,冉琎、冉璞具是俯首拜道:“臣领旨。”



    “哦?看来那余玠终于肯接受了吗?”

    眼见吕文德双手递上的呈书,萧凤这才露出矜持的笑容。

    等待偌久,整个赤凤军早已经是迫不及待,就等着闯入四川之中,一试手中长刀如何。

    吕文德面容无色,点点头回道:“是的。根据您和大人所约定的,凡是所攻下来的地方,其地官员的任职,皆归各自任职。二者互不统领!”

    这一刻,他却觉得分外屈辱,甚至感到自己就似那蛆虫一样,只能匍匐在地,等待着对方施舍。

    “很好。既然余玠答应了,那我自然会履行约定,率领麾下大军,入川剿灭蒙军。只是你也知晓,自蒙古入川之后,却有许多将领,如杨大渊、卢植等人,投入了蒙古麾下。为了避免皆是误伤友军,你等却要提醒好部下,莫要和我军产生冲突,知道了吗?”萧凤又是说道,言辞之中甚是霸道。

    吕文德又是点头,回道:“启禀晋王,我明白了。”

    他的脸色甚是僵硬,宛如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却是害怕一个不留神,触怒眼前的女子。

    对方乃是赤凤军统领,更是修为高深的地仙,并非现在的吕文德所能对抗的。

    “那好。那你这就离开吧。至于那蒙古大军,我自然会亲率大军,将其彻底剿灭。这一点,却是不劳你费心了。”萧凤又是笑道。

    吕文德顿时一愣,旋即无奈回道:“晋王所言,在下听令。”

    既然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无意继续留在这里,更何况钓鱼城之中急缺人手,他也要回去帮忙,要不然那钓鱼城被攻破之后,宋朝扎在川蜀之中的唯一据点便会彻底毁灭,到时候若是想要踏入川蜀之中,可就千难万难了。

    等到吕文德离去之后,萧凤立时传下命令,令全军众位将士齐聚校场,准备出征。

    那萧景茂听闻之后,立时欢喜,心中暗想:“看来这一次主公终于要出马了。”复有想起那曾经死在鞑子手中的众位将士,不觉感到无比愤怒,暗暗想道:“这一次,定然要让那蒙古,彻底付出代价。”

    一行人很快的便集结在校场之上,而萧凤也在校场之上等着众人集结完毕。

    似乎每当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之后,萧凤都会习惯性的开展一次誓师大会,而这个几乎也已经成了惯例了。

    遵循着军纪,所有的将士排成了数十个方阵,整个校场寂静无声,唯有那沙沙作响的风声,吹拂着这些尚且年幼的士兵的脸蛋。被这凉风一吹,他们也莫不是感到心中安宁,具是昂首看向萧凤,静静的听着萧凤的诉说。

    “各位。想必尔等也知晓我等今日来到这利州究竟是所为何事。”

    深吸一口气,萧凤缓缓诉道:“而那蒙古,如今正率领大军于川蜀一代肆掠。凡是他们路过的地方,城破了、粮食没了,人也死了,一切全都被摧毁了,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而这场景,我等于北地逃亡时候,莫不是见到许多。而这些事情,就发生在距离我们不到百里之外的川蜀之中。各位,尔等能够接受这种事情吗?”

    “不能!”

    “没错!不能。更何况站在这里的各位,更有许多人,本来便是久居在川蜀之中。只是因为那蒙古肆掠,方才逃到了利州城之中。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愿意让自己生存的故土,被那些杀伐成性、凶残暴戾的鞑子所蹂躏?而自己的妻儿,只能匍匐在他们的脚下,才能够求的一些生存?”

    “不能!”

    “没错。不能。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而你们也来到了这里。只为了一个目的,那便是打败鞑子,重夺家园。”

    蓦地抬高声音,萧凤那清脆的声音,已然在每一位士兵耳边响起,令他们皆是感到新潮澎湃,具是和着萧凤一起喝道。

    “打败鞑子、重夺家园。”

    眼见众人莫不是双目赤红、热血沸腾,萧凤更感压力倍增,十年积蓄一朝而成,为了这个目的她已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而现在便只剩下了一个目的,那便是彻底击败那群混蛋,让他们知晓这十年之中,赤凤军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

    一声令下,众人具是排成一列,踏着正步朝着那剑阁关走去。

    而在通过了这狭窄的剑阁关,他们也将踏入一个新的领域,而那里也便是赤凤军展开反击,击退敌人的开端。

    …………

    成都。

    一骑飞速踏入城门之中,其上传令兵手持一节大旗,高声喝道:“我有急令,欲见大人。”

    城门之上的士兵看的真切,立时便推开大门,让这传令兵进入城中。传令兵一路飞驰,很快的便来到了成都府府衙之中,而正在成都府之中的纽磷也早已知晓,早已经在门口等候。

    那人眼见纽磷在这,连忙自战马之上跃下,诉道:“启禀大人。赤凤军正朝着这边赶来!”

    “赤凤军?这是怎么一回事?”纽磷顿感诧异,连忙问道。

    那人连忙诉道:“根据谍报,早在十日之前,那赤凤军自利州剑阁关叩关而来,目前正朝着成都本来。故此蒙哥令我传达消息,令你无比守好成都,切不可被那赤凤军击败。”

    “原来是这样?”

    纽磷顿时恍然,旋即却有感到一丝惧意,回道:“但是那赤凤军向来强大,其首领萧凤更是地仙。以我手中力量,只怕是难以抵抗。”被他这一说,其余士兵亦是感到忐忑,隐隐中对那即将来袭的赤凤军充满惧意。

    他们也曾经和赤凤军交战过,自然知晓这新近崛起的一方势力向来强大,最擅长使用火器给与对手以猛烈的打击。

    以成都府目前的兵力,只怕难以抵御。

    “大人。此事无需担心。那萧凤,自有我抵抗,而你只需安心守好成都府,确保大军粮草便可。”

    却在此刻,远处陡显万千金光,金光扫过之地,顿时令在场众人心中安定。纽磷抬起头来,立时便见一熟悉之人,而此人正是八思巴,乃是萨迦寺主持,更是当今密宗领袖。

    眼见此人来此,纽磷这才感到舒心,双手合十,颌首回道:“那就多谢国师了。”

    “拯救苍生,抵御邪魔本就是我辈应当承担的义务,自然不会允许那邪佞再次猖獗。纽磷还是太过客气了。”八思巴又是回道,复有想到自己曾经派出的佛陀八相,对赤凤军又是生出几分愠怒。

    毕竟那佛陀八相乃是他精心培育的高手,但却在和剿灭全真教时候,被赤凤军连同全真教一起剿灭!

    如此恩怨,自然只有今日,才能一逞心中愤怒。

    纽磷稍作思考,复有想起一人来,又道:“虽是有国师坐镇,我等无需担心赤凤军。但在潼川一代,却有一支宋军盘踞。若是这支军队投入赤凤麾下,只怕会对我等造成不小的伤害。既然国师在此,那不知国师是否可以前往紫金山一趟,将那宋军首脑捉住,进而彻底击溃对方,如何?”

    “贫僧荣幸之至。”八思巴又是笑着回道。

    纽磷立时欢喜,欠身谢道:“那这次,就多谢国师了。”

    …………

    潼川府。

    蒲择之正于县衙之中处理公务,却见衙役神色匆忙,来到县衙之中。

    他顿觉不悦,将手中毛笔朝着旁边一丢,问道:“你因何事,而如此惊慌?”

    “启禀将军。城外有一人求见。”那衙役立时回道。

    “求见?是谁?”蒲择之又是问道。

    正于此刻,却自门外传来一个熟悉声音:“蒲将军,末将拜候了。”

    “甘润?”蒲择之立时惊讶,旋即喝道:“我曾经令你把守紫金山,但你为何未曾把守好?反倒将此地丢了?如此罪行,你怎敢出现在我面前?”复有对着左右诉道:“尔等还杵在这里干啥?还不将此人速速押下?”

    但甘润却轻笑一声,诉道:“若是往前,将军若要责罚在下,在下绝不敢有二话。但是今日,你若是当真打算将我押下,却不知你是否问过我的主公了?”

    “主公?你是什么意思?”自甘润话音之中,蒲择之立时感到一丝奇怪,张口问道。

    就在此刻,又有一人走入堂中,朗声回道:“就在不久前。甘润早已经率领麾下将士,投入我赤凤军麾下。而他现在,便是我赤凤军先锋了。”

    “你是谁?”蒲择之顿时一愣,正欲呵斥时候,却有凝神望去,立时感到从对方身躯之上,自有一道锋锐之气,令人有刺破大地之感。

    如此气势,唯有地仙才能办到。

    萧月抱拳回道:“在下萧月,今日前来此地,只是为了询问将军一件事情。”

    “什么事?”蒲择之顿感忐忑,眸中却是闪烁出一丝惧意。

    以对方修为,只需随便一击,便可以瞬间将自己斩首。只是这人为何在今日出现在潼川之中,却着实令人费解。

    “难不成,那赤凤军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蒲择之心中暗暗想着。

    萧月宛然一笑,旋即诉道:“那就是将此城献给我军。”

    语一落,立时惊起众人诧异,纷纷看向萧月,却是透着不可置信。

    赤凤军竟然真的出关?

    如此事情,已然令他们大脑一时短路,许久之后方才恢复过来。



    “你说什么?”余晖再度问道。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曾相信赤凤军会当真南下,甚至已经来到了潼川之下。

    毕竟那赤凤军占据利州都过了半年有余,在这半年之中,多的是时间南下。所以余晖便有些大意,以为赤凤军绝无南下的可能,正因此所以他直到现在,依旧是茫然无措,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月缓缓诉道:“我是说,从今天开始,潼川归我们了。”

    “不可能!”

    余晖脱口而出,旋即再看到萧月瞬间冷下的脸色之后,立时便感到有些害怕,又道:“这个,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简单。我们要进攻盘踞在成都的蒙古大军。而这潼川府,乃是进攻成都的必经之地。若要确保我军后勤安全,此地务必交给我军控制。明白吗?”萧月缓缓诉道,却不容丝毫反抗。

    余晖一时忐忑,却不甘如此轻易让出此城,又道:“但是此城乃是我军据点。若是给你们了,那我麾下大军又该如何?”

    “若是大人有心,自可投入我军麾下。但若是大人无意,也可另寻去处。”萧月依旧笑着,只是她的笑容在余晖看来,却似地狱恶魔。

    余晖顿时踟躇,又问:“另寻他处?这,你叫我搬到哪里?”

    他却不愿意加入赤凤军之中,毕竟赤凤军军纪严明,若是进入其中需要遵守诸多命令,自然不为余晖所喜。

    “四川地方如此众多,何处不可安生立命?”萧月又道,左手隐隐之中却是扣在腰间长剑之上。

    余晖瞥见这一幕,顿感头皮发麻,连忙道:“我知道了。”他既害怕因惹恼萧月而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更害怕被那蒙古大军追杀,但两者相较之下,也只有从此城之中逃出去了。

    至少换个地方,他还是那个掌握全军的统帅。

    看着余晖灰溜溜的离开,马润却是有些懊恼,问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一方置制使,为何你如此逼迫?若是当真惹恼了对方,难道你就不怕对方暗中设计?”

    “设计?就凭这愚笨之人吗?”萧月摇摇头,嘲讽道:“你也知晓此人实力平庸,不过是仗着家中资财,方才踏入军旅之中。更何况自统领大军以来,在蒙古大军的围攻之下更是节节败退。如此表现,竟然也能够成为一方置制使?当真是令人可笑。”

    “唉。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但是对方毕竟握有数万大军,若是轻易得罪了,总是不好的。”甘润却是有些担忧。

    那余晖曾为临安府府尹,素来为赵昀所重视,否则那赵昀如何会派遣此人进入川蜀之中,成为掌握一方的大将?

    只可惜这川蜀一代和临安府截然不同,余晖纵有万般敛财能力,但对军阵兵法一窍不通,所以在那纽磷的数度交锋下,莫不是节节败退。

    萧月轻笑一声,嘲讽道:“不过现在已经得罪了。在如何弥补,估计也不行了。”

    “唉。也是蒲择之蒲将军不在。若是他在这里,如何能够让那纽磷如此嚣张?”甘润复有一脸懊恼,却是颇为怀念那曾经的置制使。

    而在蒲择之手下,他们虽然依旧无法战胜对方,但总算也能维持住阵线,却要比现在状况好得多。

    萧月眉梢微动,暗暗想着:“蒲择之吗?却不知他现在状况如何?”

    …………

    绵竹。

    且看此地,自有万千群峰矗立,望之犹如绵延竹林一般,故此被称之为绵竹。从山上,无数河流流淌下来,宛如一柄柄锐利长刀,将整个地形切割的极为破碎,很少有超过千亩以上的田地。

    如此地形,自然不适合骑兵纵横。

    而蒲择之便领着自己仅剩的数千兵马撤入此地,希求能够在蒙古的围攻之下,保全一些力量。

    只是今日,此地却有一位僧侣缓缓踏入。

    “没想到那些汉人,竟然能躲在这个地方,当真让人好找。”走在乡野小路之上,八思巴收敛气息,却是装作一位寻常的知客僧,口中自是不住念诵着佛经,一派高僧模样。

    眺望远处,八思巴立时发现远处升起的一条炊烟,嘴角微笑信步走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那位于山中的农村。

    这农村甚是隐蔽,乃是建造在半山腰之处的一个平台之上,上面建有十来间房子供人居住。房子乃是就地取材,以山中开采的石材垒砌而成,然后在外面涂上一层烂泥,好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

    看见眼前场景,八思巴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挪动脚步,踏上石阶,就朝着山上走去。

    刚刚走到石道之上,却从旁边树上钻出一人来,对着八思巴问道:“你是谁?”

    “怎么回事?那些鞑子又过来了吗?”似是听到外面动静,从屋中又是走出几人,一个个莫不是手拿弓箭、腰胯长刀,一脸紧张的看着八思巴,一副将其当作敌人的样子。

    八思巴双手合十,唱了一个诺,旋即诉道:“贫僧乃是云游僧人,法号觉心。因念及苍生之苦,遂于佛祖之前立下重誓,发誓度化众生。只因随身粮食皆以吃完,又因为偶然见到此地似有炊烟,故此前来此地化缘求斋?若是列位恩客赏赐一些饭食,那贫僧这厢拜谢了!”

    一应谈吐,莫不是尽展大家风范,尤其是他暗中运使佛光之色,更是令人心生崇敬,将其当成悲天悯人的得道高僧。

    那几人不过寻常之人,并非什么修为深厚的武者,立时便被八思巴摄住心魂,彼此商量了一下,又转过身来,对着八思巴诉道:“既然高僧来此,那便上来吧。只不过我等尚有一事,不知高僧可否襄助?”

    “能得诸位恩赐,贫僧自是竭尽全力。却不知各位有何事情,需要我来帮忙?”八思巴心中窃喜,双手合十,又道。

    为首之人面有戚戚,无奈摇头:“大师也应当知晓。如今时候,正是乱世之时。而我家之中便有一人,因为卷入其中以至于重病垂危,我等手中更无丝毫医药,便是就连医师也没有,只能静静的看着他躺在床上,痛苦难耐。现如今,已经是行将腐朽。若是可以的话,不知大师是否能够为其超度?”

    他也不指望自己的那位兄弟能够恢复,毕竟路遇神医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稀罕,终究是难以遇到。

    但他却不甘心,心中暗想若是能够为这些死难兄弟诵经超度,也算是不枉自己这兄弟一遭。

    八思巴颌首回道:“若是这样,还请阁下在前方带路,如何?”

    “当然可以。”那人点点头,立时走在前头,领着八思巴朝着村落深处走去,诉道:“只是那里甚是狭窄,若无我等带领,根本难以寻到相应的位置。”

    一行人走在山林之中,朝着深山之中走去。

    树影横斜,光影婆娑,偶然间自林中传来咯吱作响,凝目望去更可以看到偶然现身的小动物,积雪消融过后,这森林之中有重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置身于这丛林之中,约莫走了两个时辰,众人方才来到了一个山洞之前。

    对着这山洞一指,那人回道:“此地就是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八思巴依旧维持表面上的恭敬,而心中却是感慨万分,暗想:“难怪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原来藏得如此隐秘?”

    自那山洞之中,他却是清清楚楚的听到呻吟声。

    而且听那声音,只怕不仅仅是一两人,而是数十人。

    那人不知八思巴心中所想,领着八思巴踏入山洞之中。

    这山洞从外面看来并不大,但若是踏入其中,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山洞竟然有篮球场一般大小。而在这山洞之中,正有一派伤员躺在茅草堆之上,他们莫不是伤口溃烂、口中呻吟不止,只有两三位人员正在旁边服侍,并且将那伤口用清水清洗干净,以免伤口继续溃烂。

    虽是如此,但这山洞之内的空气,却依旧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

    这种死人味道,当真让人难受。

    那人面有戚戚,一指此地的伤员,诉着心中孤苦:“大师。也莫要怪我等害怕,实在是那鞑子太过凶残,故此方才这般谨慎。而这些这些兄弟一个个莫不是在和鞑子作战时候所受的伤。我等手中并无药材,更无医师,只能靠着自己硬撑下去。就在昨天,这里就死了七人。若是继续下去,只怕没几天,这里只怕就只剩我们几个了。”

    八思巴听着伤悲,应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为尔等超度一番吧。”

    随后,只见八思巴盘腿坐下,将脖子之上挂着的佛珠取下捏在手中,口中不住咏唱着大乘佛经。

    佛音悠扬,立时便让那些正呻吟不止的伤员停止了叫声,一粒粒金色光粒更从八思巴身上飘起,全数落在伤员身体之上,聚集在溃烂的伤口之处,而在那传荡开来的佛音之下,这些光粒具是消散裂解,全数消融再身体之中,随后伤口之处却是出现一道道肉芽,肉芽蠕动之下,立时让伤口重新愈合。

    眼前之景,简直就是传说再现。

    受此影响,那些伤员一脸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了八思巴,口中呢喃。

    “圣僧,原来是圣僧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