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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八思巴来此的那人亦是泪流满面,连忙跪倒在地,诉道:“多谢圣僧。”

    “先前施主仁德,我方才施展手段,令众人安康。此事不过偿还施主仁心,您莫要客气了。”八思巴自地上立起,复有有些疑惑,问道:“只是看他们伤口,与寻常匪徒劫杀并不相同,多数却是鏖战所致。不知可否和贫僧一说?”

    “此事说来话长!”

    那人身形一顿,面色顿时陷入哀伤之后,缓缓诉道:“不瞒圣僧,其实我乃是蒲择之麾下提辖崔志,先前因为奉将军之令,攻打德阳。但无奈兵败,故此逃亡此地,以求保全元气。只是我军中物资皆以耗尽,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位弟兄饱受刀疮之苦,如今得圣僧相助,却是无忧矣。”

    “原来如此。”八思巴心中了然,又问:“但是你打算接下来如何?”

    崔志摇摇头,却是露出几分气馁,倾诉道:“其实我自战败之后,本打算吞金自杀,只因为手上士兵需要治疗,方才苟活至今。如今他们得圣僧治疗,重新痊愈,实在是万全之幸。至于我?却不知接下来又该如何!毕竟攻打德阳已经失败,若是被将军得知,只怕难逃兵法。”

    “古人云:蝼蚁尚且偷生。你如今既然活着,又岂能轻易抛却身躯?不如我随你一起去,和你那上峰见上一面。若是能够能够劝说他接受,免去你的死罪,也是一桩善事。”八思巴却是张口劝道。

    崔志立时欣喜,连忙道:“那就谢过圣僧了。”

    以他所见,自然知晓八思巴实力强横,非是寻常之人,若是有他劝说,或许便能够免除自己死罪。

    至于八思巴为何来此,又为何会将他手下治愈,崔志却是置若罔闻。

    此刻,崔志的手下也一一痊愈,不复之前病气十足的模样,虽是如此但因为长久躺在地上,不免有些精神不足,便在此地休息了几日,而八思巴也向众人传授佛门武学,好让众人能够快些恢复。

    如此一来,不过数日功夫,众人便将八思巴当作圣僧,对其自然是笃信十足。

    又寻了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一行人便从这绵竹离开,准备前往崔志上司,也就是此地守将南清的驻点。一看书·此地距离南清驻地虽是只有不到三十里路程,但因为山势陡峭、极为难行,所以至少也需要两三天的路程才能抵达。



    距离成都府十里之外,正有无数人忙碌着,将一门门火炮推出来。

    这些火炮长五尺,口径为一寸,炮膛前部稍小,而后部甚是敦厚,进而能够承受庞大的压力,整个火炮被安装在双轮车之上,进而方便快速机动,后面还有一个铸铁铸造的炮铲,方便抵御大炮开火之后产生的后座力。

    等到这些火炮被推出来之后,旁边的士兵也开始忙碌起来。

    且见他们将火炮后面的炮闩打开,然后从旁边的木箱之中取出炮弹和火药包,依次塞入炮膛之中,然后将炮闩盖住,之后又将那定位栓给扣紧。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旁边的指挥官也已经用手中的计算尺计算出彼此的位置还有方向。

    “方向六点钟,距离8933!”

    随着指挥官的命令,一行士兵一起行动,将炮门指向了远处的城门。

    等到确定好位置之后,指挥官高喝一声:“开炮!”

    只闻“轰隆”一声,轮番炮声响彻云霄,令人感到耳边嗡嗡叫着,实在是难受至极。

    远处,成都府那坚硬的城墙之上,顿时崩落一角。

    这一击,立时让成都府的守将莫不是惊慌失措,赶紧下令城中士兵推出火炮,意图借此彻底击败赤凤军的炮兵。

    只是无奈距离太远,以他们手中火炮的射程和威力,根本无法打到赤凤军所在的位置。

    “攻击开始了吗?”

    遥遥望着城墙,萧凤嘴角噙着笑容。

    萧景茂立在一边,恢复道:“遵照主公指示,我已经下令全军炮兵展开攻击。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展开进攻?”

    “不急。先来一个基数再说!”萧凤摇摇头,却甚是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口中复有嘱咐道:“而且对方尚未采取行动,我们又何必这么急着攻城呢?先看看对方底限如何?”

    “遵令。”

    萧景茂复有直起身子,却有见到远处成都府城门打开,其城门之中自有一列骑兵出动,其目标正是之前的炮兵阵地。

    赤凤军的火器太过厉害,若是就这么让人对方持续射击,那整个成都府的城墙就难以保护,而上上下下的士兵也会因此产生恐惧,进而导致其不想参战。

    见到这一幕,萧凤冷笑一声,诉道:“果然,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那我等又该如何?”萧景茂继续问道。

    萧凤霎时收起先前笑容,冰冷诉道:“按照之前拟定的计划,彻底剿灭这只骑兵。”

    “得令。”

    萧景茂点点头,然后就让传令兵将消息传递出去,之后不到一刻钟时间,便从本阵知州也是走出一直骑兵队,其为首之人正是王著。

    眼见那敌人就在眼前,王著立刻催动胯下战马,宛如旋风一般朝着对方冲去,背后火铳也已经取下,直直瞄准远处敌人。

    “砰”的一声,敌人应声倒下。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具是面色苍白,虽是颇为害怕,但还是将手炮取出,朝着赤凤军射去。

    “哦?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有抵抗的勇气?”萧凤盈盈一笑,复有看向了萧景茂。

    萧景茂立时得令,复有朝着炮兵阵地发出了命令:“目标重骑兵,射击基数三。”得到命令之后,数百门火炮再度发威,将一枚枚炮弹填入炮膛之中,然后在那黑火药的助推下,朝着敌人快速飞去。

    “轰轰轰!”

    一发又一发的炮弹落在地上,令那些重骑兵莫不是胆战心惊。

    他们虽是竭力控制着胯下战马,但置身于这迅猛的炮火声中,那些马儿却还是感觉害怕,却是不敢继续前进。被这一扰,整个骑兵虽然不至于是损失惨重,毕竟他们形成散兵装,全是三三两两散播在战场之上,以求能够降低死亡率,但整个阵形也变得混乱起来,根本就难以控制。

    “各位,随我冲!”

    眼见对方阵形散漫,王著顿感杀意沸腾,将背部铳枪取出之后,朝着对面冲去。

    两军尚未交锋,已然是枪声如雨,无数蒙古骑兵纷纷中弹身亡,更是令整个骑兵越发的混乱。等到三巡之后,王著已然率领三千重骑兵冲到对方身前,如此距离已经不适合使用铳枪了,所以他们莫不是将抽出身边马刀,催促着胯下战马继续飞奔,然后猛地一挥。

    “咔嚓”一声,三重铠甲瞬间切开。

    随后,连番的冲击落在对方身上,不过一会儿,便让整个战场之上,平添数百具尸体。

    先遭火炮攻击,又被铳枪乱射,直到此刻骑兵临身,这些最精锐的士兵方才知晓自己已然不复昔日名声,不过是任由马蹄践踏的小草罢了。

    一阵砍杀,立刻便将对方杀的是屁滚尿流的,浑无半分抵抗的能力。

    眼见如此场景,城头之上的纽磷已然是紧张不已,暗暗惊道:“这赤凤军当真名不虚传。竟然如此轻松,便将我朝闻名天下的骑兵给干掉了?”

    若是一开始,蒙古骑兵或许还占有上峰。

    但经过十年发展之后,赤凤军在付出偌大的代价之后,也是发展出一批重骑兵,以求能够和对方正面对抗,甚至还为其配备了最新研制的铳枪。

    眼下时候,也不过是为十年之前的那场战斗,划下了休止符。

    细细看着整个战场,纽磷更是紧张不已,暗暗想着:“若是任由对方如此肆掠,我军定然损伤惨重。”接着便吩咐身边左右,诉道:“速开城门,派出军队阻止对方继续残害兄弟。”随后,又是望向了战场之上,那一重身披红色披风的重骑兵,不觉感到懊恼无比,喝道:“无耻小二,莫非当我朝无人否?”

    话甫落,却是直接从城门之上跃下。

    身形落地时候,一骑却似白色闪电,自城门之中飞奔而出,正好将纽磷载住。

    随后,纽磷驱策胯下白马,立时便化作利芒,不过刹那已然来到战场之上,虽有数十人迎面赶来,欲要阻挡他,无奈自身实力薄弱,只一下便被他长枪刺破胸口,无奈倒地。

    王著未曾料到那纽磷来的如此迅速,只见一道利芒临身时候,不觉惊道:“糟糕!”

    却在这时,自远处却有一道赤芒簌然出现,却将这枪芒彻底挡住。凝目望去,王著便见一个身着赤红宫装的女子现身战场,正是他的主公——萧凤。

    “你且率领部下继续鏖战,至于此人?由我来解决。”

    一指点住对方长枪,萧凤随口吩咐一句,复有望向眼前之人,神色甚是倨傲。

    纽磷亦感意外,低声喝道:“好个萧凤!没想到你竟然亲身下场了吗?既然如此,那边让你看看我的厉害。”玄力灌入长枪之中,枪芒骤然而出,便要将萧凤击杀于此。

    他自从军一来,对萧凤可谓是听闻已久,只因为自己也是地仙境界,所以也是有一定自信,以为单凭自己便能挫败对方。

    然而面临如此劲敌,萧凤却依旧凝神不动,只见她沉声一喝,赤芒与体内骤然出现,不仅仅将那枪芒挡住,整个大地也开始变形,却似化成淤泥地一般,将那战马四蹄死死束缚住,令其动弹不得。

    “下来!”

    五指虚握,萧凤又是怒喝一声。

    被这一喝,纽磷顿感心神一震,手中长枪立时脱手,便是胯下战马也难逃大地吞噬,转瞬间消失无踪,至于他一人立在空中。

    心知危机临身,纽磷不顾一切,立时强摧玄力,一瞬间长枪赤红无比,低声一喝:“给我碎。”未等萧凤反应过来,整个长枪立时破碎,万千白芒遮天蔽日,令人无法看清眼前情况。

    等到光芒消失,萧凤轻哼一声,似有一些埋怨:“没想到被那厮给跑了?看来那人,倒也有些机警。”

    对于眼下战场,她却是毫无兴趣,很快的便从此地消失。

    至于王著?

    虽是险些丧于纽磷手中,但他很自是打起勇气,率领着麾下骑兵,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毫不留情的被赤凤军给彻底干掉。

    重新回到军营之中,萧凤微眯双眼,看着远处正守在城门头之上的纽磷,问道:“那人是谁?”

    且见此人一身锐气,手中也是握着一柄长弓,而他如此表现却令萧凤想起一个熟悉之人来,而那个也是她自征战沙场一来,首次遇到的强横对手。

    当初为了挫败对方,萧凤可是付出了莫大的代价。

    萧景茂回道:“启禀主公。此人唤作纽磷,乃是新近提拔上来的人杰。更曾经率领麾下将士,屡次挫败蒲择之部众,将整个成都占为己有。便是那宋军守将杨大渊,也是败于此人手中。而其一路上所破山寨,更是数不胜数。”

    “我观此人气息悠长,应当已经踏入地仙之内。”萧凤一声叹然,却是有些吃惊:“难怪此人竟然有此信心,却是敢和我军正面交锋。只怕这一战,还有的打了。”复有想起接下来的战事,却是有些担忧。

    战场之上,变化多端。

    纵然赤凤军早有准备,但是稍有不慎,依旧有可能陷入泥沼之中无法动弹。

    故此萧凤对此甚是担心,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导致上上下下三万兵马,陷入重重困境之中。

    萧景茂也是忐忑不安,问道:“那,不知主公有何打算?”

    以赤凤军的兵力,若要击败纽磷也是可以,但也会牺牲众多士兵,所以他才不敢贸然行动,以免中了对方陷阱。

    萧凤沉思片刻之后,立时诉道:“先暂时将整个成都府围住,令其无法突围。至于周遭城池?”复有将萧月唤来,吩咐道:“便由你负责。当然,我也会分派三个作战旅,合计九千人助你攻打。这一次,我定要彻底斩断断绝蒙古后勤,令其难以互相呼应。”

    萧月立时颌首回道:“属下得令!”旋即退下,却是领着由秦长卿、王著统领的第九作战旅,宋子贞、郭靖统领的第十一作战旅,还有张特立、张元龙统领的第十二作战旅,准备一扫周围蒙军,确保彻底断绝纽磷和外部联系。



    领着九千人马,萧月立刻率领麾下大军,开始针对周边城池展开行动。

    只是她以前只是负责谍报工作,对于军事战略方面,着实是一窍不通,遂将众人召来,问道:“对于成都府周边情况,尔等认为我等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那宋子贞立时回道:“以蒙军目前状况而言,仅凭他们实在是难以击败我军。正是因此,我以为对方只怕是存心拖延,好等着位于重庆府的蒙古大军回援。如此一来,便能够形成两面进攻的状况。如此情况,对我军实在不利!”

    “那依你所见?”萧月问道。

    若论她呆在萧凤身边所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便是对于专业人士给与足够的信任。

    所以宋子贞虽是宋朝降将,但自加入赤凤军以来,一直都是循规蹈矩、兢兢业业,可谓是能臣一个,所以此番计划也多是仰仗于他,来制定相应的行动手段。

    “依我所见,对方若是知晓情况,应当会沿着嘉陵江一路过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最快的时间赶来。而为了避免对方危及我军,我认为应当派遣水军,占据遂宁府。只需要占领遂宁府之后,自然能够令对方无法动弹。”宋子贞侃侃而谈。

    “水军?”

    萧月若有所思,又道:“此事我自然会向主公禀报。令她派遣萧评,助我等攻打沿路城池。有萧评手下炮舰助阵,应当能够战胜对方。”

    宋子贞一时大喜,立时赞道:“如此,若非蒙古主力亲临,则我军无忧矣。”对于那炮舰实力,他也是见识过,自然能知晓能够这门一支搭载有五百多门火炮的水军,究竟如何强大。

    至少以赤凤军一个标准作战旅,是决计无法对抗的。

    萧月有些自豪,稍微昂首回道:“这是自然。”

    对于赤凤军的一切,她都有着说不出的骄傲来。

    “但是除此之外,尚有一个威胁,那便是吐番!”果不其然,宋子贞又是说道。

    王著稍微皱起眉梢,又是问道:“吐番?这吐番,难道还有什么威胁吗?”

    “自然有威胁。你莫要忘了,当初蒙古入侵四川时候,便是有吐番踏足此地的。而根据我所知道的,若要从吐番踏入四川之内,唯有自茂州、石泉一带,才能够进入四川之内。而此地向来为彝族、藏族、羌族、苗族、回族等胡族所占,以我等力量,若要踏足其中,只怕有些困难。”宋子贞感到有点懊恼,缓缓诉道。

    萧月却感困惑:“胡族?难道他们难以解决?”

    “说是难以解决,倒也不是。但若是容易解决,却也并非如此。要知晓这些胡族所居之地,皆是深山之中,和我等更是言语不同,难以交流。而我军之中,莫不是中原之人。如何能够和他们交流?所以若要解决此地,只怕还需要费一番周折。”宋子贞摇摇头,回道。

    “若说羌族的话,我倒是想起一人来。”正在这时,曾任宋将的马润却幽幽说道。

    众人齐齐掉头,看向马润:“谁?”

    马润顿时紧张,复有诉道:“若我所记没错,昔日蒲择之就曾经担任过茂州防御使。”

    “蒲择之?”萧月念叨一句,却是感觉有些奇异:“莫非此人有什么奇特之处?”以前时候,她虽是针对宋军进行了侦查,但也仅限于他们的履历以及人际关系,对于一些隐秘的事情,却着实不太清楚。

    而今天,看马润的情况,这蒲择之似乎有些奇特之处?

    被萧月这般盯着,马润也是感觉紧张不已,连忙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只是我昔日曾经听蒲将军说过,他曾经在抵御蒙古的时候,偶然之间救过那些胡族,故此被那些胡族以为乃是战神下凡,所以一直都和那些胡族关系相当友好。若是蒲择之亲自出面的话,或许那些胡族会接受我等。”

    “哦?原来是这样?”宋子贞口中念着,双眸略显无神,却是在思索着事情。

    萧月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先找到蒲择之?”

    “没错。而且你不是曾说不知蒲将军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吗?”宋子贞点点头,又道:“依我看,他应当便跑到了这羌族之地之中,否则如何能够生存至今?”

    马润一时欢喜,连忙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当然。要知道时间不等人,若是继续拖延的话,只怕那些鞑子已经开始行动了。”萧月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眼见众人商定好之后,立刻便带着一行人准备前往茂州之地。

    茂州距离潼川约有三百七十里地,若是按照平原地区,或许只需要三天路程,便能够抵达。

    但无奈这沿路之上,皆是群山峻岭,却是要比寻常时候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等到一行人抵达绵州时候,已然过去了四天时间。

    将据点确定在此地之后,萧月立刻便派出麾下斥候,呈撒网式的朝着四周搜寻而去,好能够找到那蒲择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毕竟他麾下可是带着近万大军,如此庞大的军队是断然不可能销声匿迹的,定然会留下什么线索,让众人寻到其可能藏身的地点。

    这不,不过是过了三天时间,便有人禀报在绵竹发现了迹象。

    “绵竹?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宋军?”接到线报,萧月有些奇怪。

    宋子贞问道:“看你模样,莫非对此地存有怀疑?”

    “当然。要知道此地地处偏僻,若是蒙古尚未入侵时候,此地或许能够发挥抵御吐番的效果。但如今蒙古早已入境,他们不去战场上厮杀,反而躲在这里?如此行径,岂不是和逃兵一样吗?”萧凤相当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宋子贞点点头,回道:“的确。确实有这个可能。只是你准备怎么办?去看一下吗?”

    “那是当然。”昂首回道,萧月自然带着十足信心诉道:“那地方虽是险峻,但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既然如此那我如何不敢去?”

    宋子贞颌首回道:“这样一来的话,那我就提前助你旗开得胜了。”

    “当然。”萧月满怀信心的回道:“只是这绵州,却是要你好好护持,莫要为奸佞所乘,知道了吗?”

    宋子贞自然点头回道:“那是自然。”

    既已将此事嘱咐下去,萧月立时便开始准备前往绵竹。

    因为此行有些遥远,所以她只准备带秦长卿、马润两人前去,而宋子贞、郭靖还有王著则是负责把守绵州,以免绵州出现了什么状况,沦入敌人之手。

    而萧月之所以选秦长卿和马润两人,一者是因为秦长卿学识非凡,能够和对方顺利交流,二者则是因为马润曾为宋将,应该能够认出对方究竟是谁,好方便接下来的谈话。

    很快的,三人还有一些随行的侍从便来到了绵竹之地。

    看到那足可容纳上千人的山寨,萧凤不觉惊叹:“没想到此地竟然有这等鬼斧神工的地方?”

    只看此地,仅有一条狭窄石阶通往山寨,两侧皆是百丈悬崖,而整个石阶极为陡峭,几乎就等于攀爬而上,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跌入悬崖,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如此地势,只是看一眼,都令人感到头晕目眩,岂是轻易能攻破的?

    一行人看着这地势,也不免感到心惊胆战。

    “这里,就是你们在绵竹修建的山城吗?”萧月侧目看了马润一眼。

    马润点点头,回道:“没错。十数年之前,我等奉余玠命令,特意挑选此地修建了山城,好抵御蒙古进攻。而此城自建成之后,就未曾被敌人攻破,乃是我们用来抵抗蒙古的最前线。”

    “只可惜还是被蒙古攻破了。”在旁边,秦长卿却是突然插嘴。

    被这一说,马润顿感双颊通红,苦笑道:“若是依照一开始的策略,此地应可发挥作用。只是谁能想到,那蒙古竟然能绕道大理,实在是出人所料!”

    “没错。这蒙古速来擅长大范围机动,尔等未曾想到,倒也正常。只是尔等分毫未曾抵御,便一溃千里,甚至需要我等援助。如此行事,当真让人感慨万分啊。”秦长卿不咸不淡,也不知道究竟是讽刺亦或者是赞赏。

    马润脸色一顿,立时惨然一笑:“确实,我等无力抵抗,更无法保境安民,实在是有愧皇恩。”

    “眼下蒙军肆虐,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过去错误。眼下目的在于驱逐鞑靼,其余的莫要再谈。”萧月眼见两人甚是尴尬,直接张口令两人不在言辞,其后更是看向了马润,继续问道:“你可曾记得驻守此地的守将应当是谁?”

    “我记得此地原来守将应当是南清,只不过因为时间太长,不知道还是不是他。”马润点点头回道。

    萧月深吸一口气,眼见众人莫不是神色凝重,遂一步踏出,踩在了那摇摇晃晃的栈道之上,然后回转身对着众人吩咐道:“那好,我们进去吧。”

    众人一起走了上去,立时便跟在萧月身后,一起朝着山寨走去。



    走了约莫数刻钟时间,众人方才度过栈道,来到了一处石台之上。

    这石台也不甚大,只有十来丈阔,又因为位于高山之中,被那寒风一吹,便让人感觉身子骨像是被泼了水一样,冻的浑身发抖。远处却被一块巨石挡住,只留着中央的一条小道,让人通行。

    “没人?”

    一扫周遭,秦长卿立生疑惑。

    萧月凤目一扫,忽的冷笑一声:“出来吧。”信手一挥,数道剑芒簌然射出,立时便落入远处巨石之中。只闻“砰砰”数声,这巨石上方立时滑落,顺着山崖跌落谷中,溅起了一阵烟尘。

    于巨石之后,却是立着上百号人。

    这些人莫不是身着铁甲、手拿劲弓,似是有所图谋。

    只是他们看到眼前场景,却莫不是惊诧无比,痴愣愣的站在远处,却是将之前的打算尽数抛之脑后,不敢有丝毫动弹。

    以他们的肉体凡胎,如何能够和那巨石媲美?若是当真惹恼了萧月,之前那般行径,便能够将在场的众人尽数格杀,而且还无需花费多少的精力。

    秦长卿信步走出,一声问话打破了此地的宁静:“你们,谁是领头的?”

    “是,是我。”自队伍之中,一人忐忑不安的走出来。

    萧月凝目望去,充满不屑的问道:“当真是你?”那人一时愣住,张了张口却是无法诉说,就连身上裤衩,也是传来一阵尿臊味,让人瞧着就充满鄙夷。见到对方许久不曾回答,萧月复有抬起头,却是看向远处,而在那里正有一人朝着远处快速奔行,却是想要从此地逃离。

    萧月信手一挥,一道剑气破空袭去,立时便将那人前头的一块山岩切碎,跌落碎石将整个道路彻底阻住。

    “朋友。我等既然来此,你若是不出来招待一番倒也罢了,反而转身就逃?如此举动,岂不是有些不礼貌?”对着远处之人高声笑道,萧月声音之威,更令那人颇为害怕。

    “嗯。我不过是有些尿急,故此想要离开此地,前去小解。不知大人是否能够原谅小子,让小子就此离开?”那人一时害怕,只好转过身来,只是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着,应当是正在打着什么注意来。

    这时,甘润却是走了出来,问道:“你不是南清吗?我还以为你早被调走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哦?原来你就是南清?”萧月拉长声音,顿令南清有些踟躇。

    他立刻腆着脸回道:“没错。鄙人便是南清。只是不知大人如今前来此地,却不知道究竟是作何打算?若是只为了粮饷以及粮食,只怕我军难以满足。”

    “放心吧。萧主事是不会取你性命的。”

    马润立时走上前去,张口劝道:“而她此行目的,乃是为了搜寻蒲择之将军麾下本部所在。故此前来此地,希求能够让将军告诉我等,关于蒲择之的事情。”

    “蒲择之?你们找蒲择之干什么?”南清这才了然,旋即问道。

    萧月顿感不悦,恼怒对方先前欺骗自己的事情,轻哼一声却是并未回道。唯有秦长卿继续说道:“我等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寻找蒲择之而来。其目的,便是为了能够接住他的力量一举铲除蒙古势力。阁下若是有消息的话,可以和我等联系。”

    “联系?”南清面有难堪,又是一脸恐惧的瞥了一眼萧月,不禁嘀咕起来:“就这样子,算得上是联系吗?”毕竟如萧月这般直接闯上门来,然后威慑众人的行径,着实令人惊惧不已,故此他也不敢触怒对方,只好连连欠身回道:“启禀萧主事,非是我等不愿,实在是因为先前时候,曾有人前来攻打我军。为了抵御,我才采取这种手段的。”

    萧月微微皱眉,却是有些怀疑的看着对方,又是说道:“若是当真如此,那可否告诉我那袭击者究竟是谁?”

    “嗯!那人乃是一个和尚,说是什么从吐番过来的,仅仅只是一人,便杀了我军数十位兄弟。我也是耗费了甚多力气,方才将其赶走。这个时候,对方只怕早已经离去,前去搬救兵了吧。”南清沉吟片刻,方才诉道。

    萧月听罢,立时便想起小时候那不好的记忆来:“和尚?吐番?莫不是西藏密宗出身?”

    二十六年之前,她十岁那年所发生的事情,如今可是历历在目,让她根本难以忘却。

    南清摇摇头,回道:“不清楚。”

    “若是这样。那你打算如何?要知道此地既然被对方发现,那只怕难以维持下去。而那西藏密宗首领乃是八思巴,其实力已然超凡入圣,乃是世间活佛。若是此人到此,只怕尔等难以保全性命。”马润又是问道。

    南清面露苦恼,复有回道:“正是因此,所以我打算弃守此地,前往石泉军,投入蒲择之麾下。若是能得蒲择之护佑,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吧。”

    马润立时欣喜,连忙问道:“蒲择之?你有蒲择之的消息?要知晓自我兵败之后,便被迫离开紫金山。之后幸亏有赤凤军相救,我方才自蒙古麾下逃得升天。只是这些日子过去,却不知晓将军现在状况如何?”

    南清颌首回道:“就在一个月之前。将军曾经派人和我联系,说是准备将麾下剩余人马全数集结,重新夺下成都。我本来正准备前去,孰料却发生了那和尚袭击之事,故此耽搁了一段时间。此番本来打算离开此地的,孰料却听属下说道山下有人出现,因为害怕乃是和尚同党,故此方才设下如此陷阱,以期能够挫败那厮。没想到,这一番却是误中副车,还请列位抱歉。”

    “若是这样,那还请列位原谅萧某。毕竟之前那般状况,任谁都会做出如此反应来。为了确保麾下安危,我也只能够行此下等之策。不过万幸的是,未曾伤到列位,若是有些惊扰,萧某这厢致歉了。”

    萧月浅浅的道了一声歉,却是双目落在南清脸上,似是要看破对方心中所想。

    不知为何,萧月总觉得眼前之人有些虚假,便是其一番行动也是充满困惑,让人倍感奇诡。

    南清却因之前行径,依旧感到害怕,遂俯首回道:“萧主事大才,在下岂敢有丝毫冒犯之举?”

    “那便好。不过我听你曾言,欲要一寻蒲择之?而我此番前来此地,也是为了寻他,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一起行动。如何?”萧月又是笑意浓浓,继续说道,只是在心中却是暗暗想道:“那番僧,到这绵竹来究竟所为何事?”



    南清自是不敢推拒,只好答应萧月的请求。

    只是绵竹此地尚有诸多事情未曾完结,南清便向萧月诉道:“山寨之中尚有许多伤员还有孤苦老弱。他们腿脚不便,并不适合下山,还请给我三天时间将他们安顿完毕。等到三天之后,我自然会随同尔等一起前往石泉军。”

    “既然如此,那我便等你三天吧。”

    萧月虽感诧异,却也无从拒绝,自然应了下来。

    一行人在山脚下随便寻了一个地方休憩下来,又就着泉水吃了一点干粮,将肚子填饱。

    只是萧月却始终眉头深锁,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萧主事,你莫不是怀疑那南清?”秦长卿在一边看着半响,忽的问道。

    “是的。”萧月微微颌首,回道:“你也见了那人。先前令士兵假装自己,之后更是伺机逃跑,如此行径岂是一般守将该有之色?而其后谈及对话时候,也是双目闪躲,只怕其中定然有诈。”

    秦长卿念叨一句,有些疑惑的问道:“有诈?那对方又为何要说谎?”

    “不清楚。不过尔等务必要提高警惕,务必要小心此人,以免中了对方计策。知道了吗?”萧月对着众人嘱咐道。

    只是甘润却感觉有些膈应,遂说道:“我曾经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知晓此人虽是有些名利之心,但也是一个忠良之士,平日里更是急公好义,乃是一个实诚之人。他断然不会做次行径。”

    “知人知面不知心。是人,自然可以说谎的。”秦长卿摇摇头,复有诉道。

    萧月冷笑一声,又道:“当然,你也无需担心。毕竟咱们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呢。等到了石泉军,那人心底里所思所想定然会暴露无虞,到时候我等再做打算也不迟。”

    夕阳落下,星夜升起。

    如此三次,已经是三日之后。

    率领一队人马自山下下来,南清已然来到了萧月等人身前。相较于萧月只有十数人的小部队,南清所带之人却足有近百人,浩浩荡荡简直就和一支小部队一样。

    “南将军。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打算搬家吗?”萧月眉梢微动,扫过了那一个个小袋子,却觉得有些好奇。

    南清赶紧回道:“因此此地地处偏僻,人烟罕至,而森林之内也有许多野果以及牲畜。所以在平日里,我等也在此地狩猎并且采摘野果,支撑熏肉以及干果,作为平日里充饥之用。此番前去石泉军,路途遥远,故此带了一些食物,好确保路途之上不至于饥饿。”

    “虽是如此,你不觉得这些有些多了吗?”萧月摇摇头,指了指那些袋子。

    这些袋子可不小,足可撞上数十斤的东西,而且还有上百袋。而此地到石泉军也只需要十来日日程,断然不需这么多的干粮,故此萧凤才有这一问。

    南清顿时噎住,复有解释道:“这不是带去给将军的吗?毕竟他为了保全全军,可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等略备厚礼,犒劳一下将军,又有何妨?”

    甘润想及自己身无分文,顿感有些气馁,回道:“你这倒是有心了。而我却是没有这般想法。”

    “甘润。你能够带领我等来此,并且让我们找到蒲择之。如此行径,也是大功一件,想必蒲置制使若是知晓,也会对你嘉奖无比。”萧月笑着回道,却令甘润心中顿生感谢之情。

    两队人马汇聚之后,立时便朝着石泉军出发。

    这一路餐风露宿,自是无需说及,约莫过了十一日之后,众人也终于来到了石泉军。

    因为此地位于四川盆地边上,更是和西藏高原连接起来,所以此地甚是崎岖坎坷,若是没有人带着,根本就寻不到蒲择之驻扎之地。

    而得知众人到来之后,那蒲择之也立时派出部下,领着众人来到了山寨之中。

    走入其中,萧月登时一亮,颇为惊叹道:“素闻将军才德兼备,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且看于大山脚下,地势颇为平坦,其上修建有上百栋房屋,让人能够在此居住。于远处,更有上千亩地阡陌纵横,上面种植着许多粟麦,作为众人的口粮。更远处,更有一条河流于群峰之中穿梭而出,正好绕着山城外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而除却了入口之处,其余地方莫不是峻拔高峰,就算是雄鹰也难以越过,更勿论人类逾越了。

    可以说,相较于四川此刻战事频频的乱世风景,此地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蒲择之摇摇头,却有面有得意的笑道:“我也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哪里算得上是才德兼备?”

    “只是我瞧此地之人,相貌穿着和我中原之人皆有不同。莫非他们乃是当地胡虏?”萧月又是一指远处正在农田之中操劳的众人,有些奇怪的问道。

    蒲择之点点头,回道:“没错。他们便是居住在附近的藏族以及羌族。自我来此之前,他们本是居住于山林之中,靠着狩猎打渔为生。之后因为水源问题,曾经和我发生了一番冲突。其后因为军中人口不足,遂将其收复,并且传授农耕种植之术,历经数年之后,方有如此场景。”

    声音唏嘘,不知其中究竟蕴含着多少感叹。

    萧月长身一辑,道:“先生大德,当真是令人赞叹”

    “我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哪里算得上是大德之人?”蒲择之却是目光暗淡,摇头否认道。

    萧月立时一愣,复有问道:“是因为成都之事?”

    “没错。我乃是宋朝将领,应当身负守土之责。孰料却难以在对方之下守住成都,以至于被迫撤退。如此耻辱,为我平生之大恨。”面容戚戚,蒲择之微微抬头,却是看向东南方向,那里正是成都之地,声音幽幽却似回到了过往时候。

    彼时他还是成都守将,然而敌人实力强大,却非是他一人所能对抗,为了保全全军有生力量,只能被迫撤退。

    这一撤,固然是保全了麾下将士,但城中百姓却就此沦入对方铁蹄之下,只能弯下曾经挺拔的脊梁,匍匐在对方的弯刀之下。

    这一幕,一指在蒲择之的梦中浮现,令他始终不得安生。



    “是因为杨大渊吗?”萧凤问道。

    自此之前,赤凤军虽是并未入川,但一直对整个战争皆有关注,故此知晓一些隐情。

    彼时蒲择之率领大军意图重夺成都时候,曾令杨大渊负责把守阆州大获城,但杨大渊却兵败投降,进而导致整个战局彻底崩溃,以至于兵败如山倒,最终辗转逃亡,跑到了这里来了。

    蒲择之不禁捏紧拳头,狠声说道:“没错!若说我这一生所做错事,那便是错信了杨大渊,以至于造成了今日局面。”

    “既然如此,那就难道就不打算重新来过?要知道那杨大渊,在蒙古麾下可是极为威风。”萧月眼见对方恨意未消,心中一动立时张口劝道。

    蒲择之为之一怔,复有摇摇头,满是苍凉的回道:“就算是我愿意,只怕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为何?”萧月再度问道。

    蒲择之却是将袖子挽起,露出了一截干瘪枯瘦的手臂,看起来就和烧焦的老树藤一样,毫无丝生机。

    “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眼见萧月诧异脸色,蒲择之缓缓诉道:“昔日时候,我与纽磷曾有一战。而在那次战斗之中,我受创颇重,已经提前踏入了天人五衰之中,一身修为虽是仍在,但这胳膊却被对方所废,已然无法再用。一身玄力更是难以发挥。若是当真上阵,只怕就连寻常武者,也难以对抗。”

    “原来是这样?”萧月沉默下来。

    先前曾经说过,若是武者达到一定岁数,便会因为身躯腐朽,导致修为逐渐下降,直到重新变成寻常人。

    如此限制,只有地仙方能突破。

    地仙虽是能够永保容颜、长生久视,但若是躯体受创颇重,也会导致实力衰减、容貌大变,而这被称之为天人五衰,而且整个过程完全不可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腐朽下去。

    萧月当初突破地仙时候,也曾经历过类似过程,不过当时她得萧凤护佑,方才避开这种情形。

    很显然,蒲择之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而且经过先前,我军中武器装备尽数消耗完毕。仅凭这些村夫渔民,你认为能够和那些虎狼之师对抗?”蒲择之摇摇头无奈一笑,又是看向远处。

    山上的积雪正在消融,而一道道清泉也随着溪水,滋润着整个田地,农民此刻正忙碌着插秧、栽稻以及锄地,为以后的生活而忙碌着。更有人一脸雀跃,将刚刚自河中捕获的大鱼丢到岸边,然后在翻滚跳跃之中,被那些赶来的小孩子七手八脚抓住,丢到了架好的铁锅之中。

    恰逢此刻,远处一个女娃娃一步一跌跑到蒲择之身前,却是将一块烤鱼递上来,娇俏说道:“爷爷,吃!”

    “孙女真乖,都晓得要送东西给爷爷啦。”蒲择之立时笑道,俯身将女娃娃抱了起来,一边哄着一边将那鱼肉咬下一块来。

    说实在的,这烤鱼烤的不是很好,上面焦一块白一块的,半生不熟的。

    而且看这丫头脸上抹上的炭黑,只怕就是她烤的,否则哪里会弄成这样子?

    但蒲择之却甚是高兴,毕竟这可是他孙女送的,就算是烤成了焦炭,对他来说也是人间美味。

    安宁和谐,其乐融融。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就这么生活在这里,又该多好?

    萧月立在一边,看着这颐养天年的美好场景,却觉得心中甚堵。

    以前时候,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欢歌笑语、其乐融融,但那一切却都被随之而来的蒙古大军彻底摧毁。

    压住心头繁杂思绪,萧月沉默片刻,复有问道:“那你就甘心一辈子生活在这里?”

    “或许会吧。毕竟我已经老了,而对于临安众人来说,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我吧。”蒲择之神色一愣,旋即摇摇头。

    “真的不打算出山吗?”萧月此番过来,乃是为了蒲择之而来的。

    但眼下对方却对战争厌倦了,这一点却是让萧月感到懊恼。

    蒲择之阖首回道:“没错。毕竟我已经没有精力对付临安了,若是继续坚持下去,对双方都不好,还不如就此离开为妙。”

    彼时成都攻防战时候,他因为杨大渊所为而彻底失败,其后为了能够保全军队,就做出战略撤退的打算。

    但这一行径却被临安怀疑,遂直接将蒲择之逐出军队,换成了现在的余晦担当。

    只是那余晦不通军阵方略,直接在蒙哥大军攻击之下彻底崩溃,否则如何会导致目前四川这彻底崩坏的局面?

    “好吧。”萧月漠然,只好回道:“那就祝你一生平安吧!”眼见对方眸中无色,她已然知晓对方心如死灰,已然是彻底放弃战争,只求能够安然度过余生。

    “多谢!”

    蒲择之微微阖首,算是敬意。

    “爷爷,你们在说啥呢?丫丫听不懂。能不能跟我说说?”

    躲在他怀中的那个女娃娃,却是懵懂未知的瞧了两人一眼,以她现在的年岁,实在是难以想通两人究竟在说什么!

    蒲择之哈哈笑着,捏了丫丫那胖乎乎的脸蛋,笑道:“丫丫,你可知道姐姐可是从外面进来的呢。”

    “外面?是大山外吗?”丫丫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好奇。

    蒲择之满脸和蔼的说道:“没错。沿着这条河一直走,在翻过无数座这样的山,然后就能到姐姐所在的世界了。她们那里啊,有着很多很多奇妙的东西。比如说能发出漂亮的花朵的烟花,能装数百人的大船,还有很高很高的房子。等你以后长大了,爷爷带你去!”

    “嗯!那爷爷,咱们一定要约定好哦。”

    “那是自然。丫丫这么乖,爷爷又怎么会欺骗你啊?”

    “丫丫一直都很乖的。而且爷爷,我已经会背三字经了。”

    “三字经都学会了吗?那背给爷爷听?”

    “爷爷,那我背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信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稚嫩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的便消失在远处房舍之内。

    但,纷争真的能避开吗?

    萧月看着眼前一幕,却不禁感到一丝困惑。



    正当两人商谈时候,却见南清鬼鬼祟祟来到一处隐蔽山林之中,不知打算做什么。

    只见他自怀中取出一只火箭,随机朝天放去。

    火箭冲宵,化作一轮明王法相。

    稍等片刻,远处立时走来一人,正是八思巴。

    且见他挥动手中拂尘,面容却是带着几分苦恼:“看来当初留你一命,确实有些用处,为我找到了此地。只可惜那赤凤军竟然也一样找上来,却是让人头疼。”

    当初他在绵竹降服崔志、南清之后,本打算借助两人之力寻到蒲择之,然后将其击杀,好铲草除根。

    岂料尚未展开行动时候,萧月却领着一行人跑到此地,以至于八思巴不得不改变计划,暂时蛰伏。

    毕竟杀了蒲择之是小,若是让赤凤军知晓他的计划,那就彻底糟糕了。

    “那不如由我暗下杀手,直接在饭菜之中下毒。如何?”南清面**狠,做出一个下毒动作

    八思巴噗嗤一笑,却道:“那赤凤军何等机警。所吃所住莫不是和你们泾渭分明,你如何找得到机会?”

    “但若是让他们继续留在此地,只怕那蒲择之就会被他们招揽。到时候,我等只怕再无击杀蒲择之的可能了。”南清有些着急,催促道。

    “哼。那蒲择之再怎么说,也是你曾经上司。虽是现在已被革职,但往日提携你的恩情依旧存在。你却是如此着急?”八思巴见到南清焦急,不觉感到有点恶心。

    南清神色一愣,复有蜷着身子,谄媚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咱们考虑吗!毕竟那蒲择之乃是南朝名将,若是他为赤凤军所招揽,只怕届时此地宋将就会尽数投入赤凤军麾下。而赤凤军何等厉害,你们也相当明白。到时候,若是想要尽夺川蜀,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你这说辞倒也有些道理。”八思巴心中长叹,却也知晓此刻情形。

    让赤凤军控制住蒲择之,终究并非好事。

    南清双眸一亮,催促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正所谓兵贵神速。就算是将那蒲择之杀了,也断然不能让蒲择之被赤凤军招揽去。所以今夜时分,你可以展开行动,而我自然会在一旁扶持,确保整个行动安然。”八思巴吩咐道,只是一对佛目透着神秘色彩,不知心中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那我这就回去准备。确保能够彻底灭掉蒲择之。”南清立刻拜首。

    他自知蒲择之乃是忠义之人,绝不可能投入蒙古麾下,故此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欲要灭掉蒲择之。

    如今时候,箭已上弦,是再也回不了头了。

    夕阳渐落,转眼间又是傍晚到临。

    而在草场之上,数十根柴火被堆在一起,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围绕着火堆,此地的人儿正载歌载舞,似是在欢庆着今年的到来。

    “他们在做什么?”立在旁边,萧月看着那正合着节奏,不断跳舞的人儿,感觉有些好奇。

    蒲择之笑道:“这是此地的习俗。每当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都会为来客举办一场篝火大会,庆祝客人的到来。”

    “哦?这却是有些少见。”萧月笑道。

    蒲择之解释道:“那是自然。毕竟此地位于深山之中,可谓是人迹罕至。一年内,都没有多少人影。若是找到此地的,大多是携带茶叶、盐巴的商旅。而为了能够让那些商旅开心,他们就养成了这种习俗。”

    “原来如此。”萧月恍然大悟。

    彼时前来此地之前,南清曾经准备了许多东西,更在路过附近城镇时候,买了许多盐巴茶叶,如今看来就是为了此刻准备的。

    “只可惜之前因为战乱,许久未曾有商人来此交易。所以他们方才感到有点惶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茶叶和盐巴乃是他们急需的东西,若是这些没了,就会导致人身体虚弱乏力,进而导致整个部落衰弱下去。”

    蒲择之露出几分感伤,复有一脸谢意对着萧月诉道:“不过今日你们来此,却是帮了大忙了。”

    “这些本是我该行之事,无需致谢。”萧月笑道。

    两人一起望着眼前一幕,皆是浮现出几分闲适,若是这世间能够一直如此,那该多好?

    然而正在此刻,却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却是将众人注意力一起吸引过去。

    萧月顿时拧眉,暗道一声:“又是出了什么事情?”身形一闪,立刻便出现在骚乱之地。蒲择之也感奇怪,迈动步伐缓慢行至此地。

    且见此地,正有两人滚在一起,彼此互相殴打起来。其中一人正是崔志,而另外一人却是赤凤军所招揽的向导,唤作任志平。

    “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在此厮杀?”萧月双目微冷,张口冲道。

    那崔志身子一颤,赶紧自地上爬起来,一指崔志说道:“就在之前,我见到他鬼鬼祟祟跑到这里来,想要往锅中下毒!”

    “什么?竟然是下毒?”

    旁边之人哄然而起,俱是一脸惊诧看着赤凤军一行人。

    毕竟这口锅可是南清一方所设,若是被那向导得逞,那他们可就全都要上西天了。

    “下毒?”

    萧月双眼一转,又是盯住崔志,问道:“此事当真?”此事说重不重,但也不轻。

    若是一个不讨好,只怕会让赤凤军和南清军联盟破碎,不复之前模样来。

    任志平眼见被众人围着,不觉感到有些忐忑不安,复有梗着脖子回道:“我没有下毒,是他在撒谎!”

    “撒谎?我明明看到你手上正拿着一瓶毒药,就准备倒入锅中,将大家毒死。”崔志却是硬气,高声骂道。

    那任志平浑身一哆嗦,不觉将手朝着身后掩去。他这一动作,或许能够瞒过别人,但未必能够瞒过萧月。

    只见萧月素手一招,任志平手中之物立时脱手落入掌中,瓶口打开微微一倾,内部赤红液体立时落入尘土之中。

    “是鹤顶红!”秦长卿叫道,复有看着任志平,喝道:“你做此事,究竟有何目的?”

    “我,我……”

    那任志平顿感害怕,复有猛地一挣,立时脱开崔志束缚,却朝着远处奔去。

    但他也未曾逃多远,就被旁边一道掌劲轰中,整个人儿跌入尘土之中,再无丝毫气息。

    “死了?”

    萧月撇了旁边一眼,就见远处南清缓步走来。

    “唉!就这么死了吗?”

    秦长卿亦感可惜,毕竟此人一死,若要找到其背后指使者,就要困难许多了

    南清对着萧月盈盈一拜,诉道:“此人竟敢暗中下毒,料想应当是蒙古所派奸细,只为了离间我等。各位勿要慌张,我已经将此人格杀了。”

    他这一说,立时让那些将士长舒一口气,安静下来。

    萧月亦道:“那多萧某这厢谢过南将军,助我等铲除奸邪。”



    在两人弹压之下,此事很快压了下去。

    但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本来充满欢歌笑语的篝火晚会,却是因此而令人压抑了许多。

    萧月自感有些古怪,于是便向

    秦长卿示意,秦长卿立时了然于心,遂找了一个由头退下,来到了萧月身边。

    “对于之前之事,你有何看法?”萧月问道。

    秦长卿回道:“按照主事意思,莫不是怀疑此事有古怪?”

    “没错。你也知晓,那任志平乃是我等找寻的向导,和我们并无干系。而他之前不曾下毒,却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下毒,你不觉得奇怪吗?”萧月诉道。

    秦长卿阖首回道:“若是这般想来,那人的确是疑点重重。亦或者,此人背后尚有他人操控?但是你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而那蒲择之以及此地番民也断然不会因此得罪我等。这么说来,也就只有宋军。只是那南清也应当知晓,若在此刻得罪我等,对他绝无半分利益可言。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左思右想,他却是始终都想不透若是对方所为,那又究竟为了什么?

    “或者,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萧月诉道:“若是那南清当真要对我等不利,那他估计会怎么做?”

    秦长卿若有所思,又道:“若是我为他,若要对抗我们的话,寻常手段绝不可能成功,毕竟萧主事你实力惊人,非是常人所能对抗。正是因此,所以我估计会暗中施以毒手,比如说在饮食之中下毒!”

    “没错。”萧月笑着回道。

    秦长卿继续推测道:“但是我等戒备森严,饮食皆由专人负责,寻常时候断然难以接近。所以若要令下毒成功的话,那就只有采取特殊手段,将我等注意力挪开!”说到这里,他方才恍然大悟,叫道:“是了,那人定然是为了这个目的!”复有咬牙切齿,骂道:“这厮怎生如此歹毒,竟然在我军之中下毒?”

    萧月道:“此事尚无定论,你便是前去质疑,他也会搪塞过去,更不会承认此事。”

    “那我等又该如何?”秦长卿又是问道。

    “他既然有此心,那背后定然有人支持。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将计就计,看看究竟是谁,竟然敢和我等对阵。”萧月眼神一凛,万千煞气油然而生,不禁令周遭三丈之内顿时降了数十度,宛如置身寒冰地狱之中。

    秦长卿亦是浑身哆嗦了一下,诉道:“那我这就下去前往准备。”

    “自然如此。”萧月一挥手,令秦长卿就此退下,却有冷笑一声道:“至于你南清?不管你背后是谁,若当真以为我赤凤军好惹,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这一次,定要你万劫不复。”

    银牙切切,显然对此事发生也是恼恨无比。

    而这一次,她更是不可能饶恕任何一人坏了赤凤军筹划十年的计划。

    正当时,远处的伙夫也抬着煮好的粥来到此地。

    萧月瞧见这一幕,不觉露出几分得意来,对着秦长卿看了一眼,而秦长卿也微微阖首以示已经做好准备。

    一行人立刻围坐一团,开始就餐。

    吃着吃着,马润忽感头脑一阵发晕,不免感到有些诧异:“怎么感觉有点晕晕的?”啪嗒一声,手中瓷碗跌落地上,碎成几块,里面浓浓的肉粥洒落一地,而他也顿时扑倒在地沉沉睡倒在地。

    马润这一倒,就似多骨洛米牌一样,连带着让其余之人也纷纷倒地不起。

    “咦,你们怎么晕倒了?”

    秦长卿亦感奇怪,正欲起身时候,却也感觉身体酸软,旋即跌落地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月一脸诧异,立时就将手中瓷碗丢到一边,叫道:“该死,这里面有毒!”心意一动,体内元功已然运转起来,一时间额头之上皆是汗水。

    一时间,整个帐中,众人齐齐晕厥倒地,唯有萧月一人闭目养神正在竭力对抗毒药。

    远处,那南清看着此地灯火通明,立时笑道:“我还道你有什么通神手段呢!但是在醉观音之前,也依旧只有俯首一途!”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这个时候前去灭了对方?”一边崔志有些性急的催促道。

    南清却是摇摇头,诉道:“你这夯货,若要寻死自己去便是了,可莫要牵扯到我。要知道这醉观音虽是了得,但也只能困住地仙一刻钟。而且就算是这一刻钟之内,对方除却无法动弹之外,依旧可以运转心神,催动无形剑气杀人。这个时候前去,你是准备寻死不成?”

    崔志这才了然,复有感到有些困惑,又问:“那我们接下来又该如何行动?”

    正在此刻,远处却是传来一阵佛号。

    众人昂首望去,便见那八思巴缓缓落下,等到立定之后,便齐齐俯首诉道:“我等恭迎法王驾临此地。”

    “阿弥陀佛。这一次,倒是有劳各位了。”八思巴唱了一声诺,又问:“只是那蒲择之尚在何处?”

    崔志一指远处石屋,诉道:“那人就在那里!只是属下尚有一点疑惑,不知那赤凤军,法王准备如何处理?”

    “赤凤军吗?”

    八思巴神色一顿,复有看向另外一处,而那里就是赤凤军众人安睡地方。

    “没错!”

    南清连忙说道:“我虽是以法王亲授之醉观音迷倒众人。但他们却尚有余力,若是等那冷面修罗恢复之后,定然知晓此事乃我等所为。到时候对方若当真报复起来,只怕我登皆要死在对方手中。”

    虽是依照八思巴旨意迷倒众人,但南清却知萧月早已怀疑自己,而这一弄就等同于和赤凤军彻底决裂。

    之后若要从对方手中逃脱升天,只怕是难上加难!

    八思巴轻轻一笑,只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挥,众人身上俱是披上一层灿烂金光,诉道:“我已经为诸位身上加持了神行之法。此法乃密宗不传之秘,虽不及地仙遁光之法迅捷。但却可令被加持者身形如风,一日千里。尔等若是在这个时候奋力逃跑,躲入这群山之内,应当能够逃出生天。”

    南清、崔志一行人立时拜谢,“我等多谢法王相助,逃脱升天!”话甫落,身形如风,已然朝着远处掠去。

    毕竟此地已然是危险至极,若是继续待着的话,就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虽是废了一番功夫,不过现在也是时候了!”

    八思巴轻笑一声,身形一转却是落在石屋十丈之外,凝目看向灯火通明的石屋之中,却是冷笑一声:“因为贪恋天伦之乐,所以才躲起来吗?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此时,蒲择之正将二丫放在床上,看着她那尚有红晕的脸蛋,便满是笑容的捏了捏鼻子,惹得二丫嘟囔了一下,方才说道:“睡吧。好好的睡吧!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这一天,二丫见到了许多新鲜的人和事,一直都处于兴奋之中,忙碌了一天自然也已经累了。

    待到确定二丫睡着之后,蒲择之方才自屋中退出。

    阖上门扉之后,他方才转过身来,似是早已经知道一样,看向远处的八思巴,诉道:“没想到,你还是找上门来了。”话中戚戚,却有无比的感伤。

    “当然。毕竟你不死,我们是不会睡的安稳的。”八思巴轻笑道。

    蒲择之举起干瘪的手臂,沮丧的垂下头,问道:“真的不能考虑放我一马吗?毕竟我现在不过一介残废,对你们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不。只要你在,那你就始终是一个威胁。要不然,那赤凤军为何要找上来?”且见此刻,八思巴身上已有万千金芒浮现,伴随着浅吟低唱的梵音,于其身后已然浮现出一尊佛陀之像。

    既然已经见到眼前目标,那他就断然没有放弃的可能。

    蒲择之必须死!

    “果然,终究还是让这一天到来了吗?只是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此地的?”蒲择之摇摇头,再次问道。

    八思巴微微一笑,回道:“你虽是隐藏的极好,但对自己过去的部下却太过仁慈。我不过是让你麾下稍微透露了一点风声,你就乖乖的上钩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断情绝义,还是有必要的。”

    “是南清他们吗?”蒲择之恍然大悟,复有苦笑道:“看来他们竟然和那杨大渊一样,全都投靠了你们吗?”复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是带着几分懊恼,又道:“而之前的事情,也是你们所策划,就是为了能够牵制住赤凤军,令他们无法阻止你的行动?”

    仔细一想,之前线索虽是琐碎,但若是借由这个线索串联起来,那便将整个画面尽数描绘出来,对于对方的目的,也可以说是了然于心。

    “没错!”

    八思巴神色微动,继续劝道:“而且他们几人皆以投入我军之中,你又何必继续坚持呢?不如也和他们一般加入我朝,也甚的继续受那南朝之气?而且你若是和我一起练手,废掉那踏足此地的妖女,陛下听闻之后必然会欢喜无比,到时候便是让你列土封疆,也是有可能的。”

    “可笑,当真可笑!”

    蒲择之目光坚定,坚决无比的摇了摇头,诉道:“我自入军以来,所求者不过是天下安康,百姓和谐。而你等自入川以来,纵兵劫掠不知坏了多少百姓?我蒲择之昂藏七尺男儿,又岂肯和尔等沆瀣一气?今日,死既死亦,又何惧你这鬼蜮妖僧?”

    八思巴眼见对方信念坚定,不觉露出几分愠怒,冷笑道:“既然你这厮冥顽不灵,那今日便让贫僧渡你前往西天极乐世界吧!”宏达梵音再度响起,万千金芒自八思巴背后凌空射出,却是径直纳入虚空,旋即化作一枚枚璀璨夺目的星辰。

    自星辰之中,更是射出无数星光,不过刹那已然以八思巴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全数锁定,任他何等人物都决计无法从此地逃离,令此地为一人掌控,谓之掌中佛国。

    “傲骨成壮志,碧血染苍穹。一念无悔,铸骨为碑!”

    蒲择之眼角抽动,一声长叹尽吐胸中浊气,复有沉声一喝,原本枯瘦手臂就似皮球一样,瞬间膨胀起来。

    清光闪动,却见自蒲择之手臂之内,无数白骨全数涌出,复有化作一柄森白长枪握于手中,径直对准八思巴。

    “妖僧。今日,决战吧。”

    目中只余一点澄净,蒲择之昔日战意盎然,只待最终一击。

    “哦?莫非你以为现在的你,还能够和我斗吗?”八思巴轻笑一声,却是依旧气定神闲,尽显嚣狂之态。

    蒲择之功体未废时候尚且不是八思巴对手,如今处于半残状态,又如何是八思巴对手?

    “虽是如此。但我戎马一生,又岂是那等屈膝臣服之徒?今日,便要告诉你,我朝之内也并非尽是贪图功名利禄之辈。”

    念及于此,蒲择之尽提一身玄力,极招登时上手。

    枪身合一,刹那间化作锋锐枪芒,直刺八思巴。

    枪芒光耀四方,势若惊雷乍现,惊起万千尘沙,只为一却眼前劲敌。另一边,八思巴却是神态闲暇,嘴角之处流露出几分自得之色,却将眼前一幕势若微风细雨,更是张开双臂,露出胸膛直面枪芒。

    蒲择之虽是疑惑,但心思笃定,只求能够一招败敌,余下之力未曾保留,尽纳白骨枪中枪芒之盛更添三分。

    谁料,正当枪芒临身时候,蒲择之却觉得自己好似陷入泥泽之内,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

    蒲择之一时惊讶,枪尖距离八思巴只有一寸,但这一寸却是咫尺天涯,难以逾越。

    目中哀怜,八思巴一脸无奈:“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轻轻一声,却似蕴有无穷力量,立时便将那白骨之枪瞬间崩裂,蒲择之难抑自身,立时倒退数十丈,口中之内鲜血淋漓,却是已然重创。

    “怎么可能。你这厮,竟然如此厉害?”

    勉力支撑起自己,蒲择之一脸错愕,却也为眼前之像感觉惊诧。

    先前时候,他也不是没曾和八思巴对阵过,但那时的他却远无今日的轻松写意。

    为何,此人实力如此厉害?

    八思巴依旧笑容满满,一步踏出:“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为了我朝,你必须死在这里!”

    万千佛光凝练一处,转眼间化作“卍”字佛印,簌然间朝着蒲择之轰去。

    蒲择之本有旧伤,又添新伤,面对眼前一幕,唯有闭目等死罢了。



    利却在此刻,远处一道锐利剑芒破空袭来,“砰”的一声,“卍”字佛印应声破碎。

    定眼望去,立见一柄漆黑长剑陡然显形,宛如黑洞一般,将两人切割开来。

    “怎么回事?”八思巴登时诧异,旋即想起一人过来,立时抬头,随即便见月华之下,一人恰似翩翩仙子,傲然落于长剑之上。

    “是你!”

    这一句透着诧异,更透着恼怒,只因为眼前之人,正是八思巴本不愿见到的那人。

    “你很惊讶吗?”

    一声轻笑,却是透着嘲讽,更令八思巴脸色难堪,透着不甘。

    毕竟,他只差一步便能够击杀蒲择之,但事态发展却总是让人吃惊。

    另一边,蒲择之却是庆幸不已,俯身一拜,致谢道:“多谢萧姑娘出手援助,要不然我只怕当真就要死在对方手中了!”

    “此番前来此地,本就是为了拯救忠良,铲除奸佞。而今日见到此地有妖僧肆虐,又岂有坐视不理的可能?”长笑一声,萧月话中尽展潇洒之态,只是一对锐目,却是死死盯着八思巴,其中自然透着无比恨意。

    往昔之景尽数涌入脑中,却令萧月倍感懊恼,当初她父亲为妖僧杨琏真珈所害,便令她对西藏密宗充满怨恨,今时今日见到这萨迦寺主持,自然是充满无比恨意,立时宣告道:“至于你?今日,唯有灭了你,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话音之中,字字皆杀,只为一了昔日因果。

    八思巴也感惊诧,又问:“哦?我本以为你们已经被醉观音所困,但看你之神色,却似是未曾中毒。这般看来,只怕尔等早就看出了南清他们了?”

    “自然。毕竟那南清貌似机灵,但心中既然有鬼,又怎么可能掩饰住?他与你之间的联系,早就在我等掌握之中。至于那醉观音?我等更是不曾服用。既然不曾服用,又何来中毒的可能?”萧月解释道,复有狞笑一声:“至于他们几个?莫非以为得你施以神行之法,便能够逃出生天吗?若我所料没错,他们现在只怕已经变成了一堆尸体了吧。”

    八思巴顿感一滞,复有凝神感应散出玄力,旋即就发现于远处丛林之中,那南清、崔志等人莫不是躺在地上,身上布满枪弹,绝无丝毫气息。

    这模样,明显便是赤凤军所为!

    “这么说来,你们之所以装作中毒,也只是为了以此为诱饵,将我引诱出来吗?”微微一叹,八思巴对这场景并无多少意外。

    他所加持的神行之法固然行动速度惊人,但因为乃是外力加持,实在是难以改变方向,更无提升自身战斗力的可能。

    若是被人设伏的话,一样会死亡。

    很显然,这么一群人便是闯入了赤凤军部下的陷阱之内,以至于全军覆没的。

    萧月应道:“当然。而今日时候,便是你的死期!”

    “死期”二字刚一出口,萧月已然腾身而起,足下湛卢簌然而起,旋即落入手中。

    随后,萧月身形骤删,瞬间杀向八思巴。

    八思巴眼见剑气锐利,非是寻常手段所能抵御,立时沉声一喝,一身佛光陡放无边光彩,周遭星辰之光亦是璀璨夺目,万千金芒一起现身,却是想要将萧月生生困住。

    面对这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萧月一催手中湛卢,万千剑芒自湛卢之内油然而生,却似蚕蛹一般,将周身完全包裹起来。

    剑芒锐利难挡,立时将金光抵住。

    其后,剑芒汇聚如一,旋即冲天而起,立时将眼前金光尽数冲破,直入九霄之中。

    “明剑争辉月华落!”

    昔日扫荡尸瘟之招登时上手,万千剑气再度汇聚一处,却似一轮明月一般,转眼悬于天穹之上。

    一时间双月争辉,群星无光。

    随即,千万月华簌然落下,悬于空中的无数金光再也难以绽放光彩,就此消散逝去,留下一片荡荡天空。

    八思巴一时惊愕,暗道:“好强的剑气,竟然破了我的掌中佛国?”

    他自修成掌中佛国之后,向来都是横行一时,手下更无任何可以对抗的对手,然而眼下时候,自己得意之招却败于一介女子之手,却令八思巴恼羞成怒,意欲重夺之前光辉。

    “妖女!就凭你这鬼蜮伎俩,竟然敢和我密宗神通抗衡?如来降魔,佛怒金莲。”高声一喝,八思巴再度催动一身佛力,宏达掌劲尽纳掌中,随后朝天一拍。

    这一掌,却似将莫大苍穹尽数纳入其中,便是那满天星辰、天地日月,也要为之臣服。

    受此影响,天穹明月立时便有摇摇欲坠之像,以至于萧月亦是感觉自己也要被天上扯落下来,便是她身前明月亦是摇摇欲坠,随时随地都可能跌落下来。

    “这厮实力倒是惊人。难怪敢孤身一人来到此地。”暗暗惊讶,萧月亦感自己难以招架。

    此刻,眼前明月却是“喀喇”一声,宛如玻璃一般,露出许多裂纹出来。

    “下来!”

    一声沉喝,八思巴再度催动全身力量,一时间天空皎月裂纹却似蛛网一样继续扩大,等到“咔嚓”一声,竟然是被直接崩断一角。

    受这一击,皎月月华立时减半,却是再也难以压住佛光圣氛。

    八思巴一时惊喜,笑道:“妖女。还不快些束手就擒,也免得这一身皮囊,沦入风尘之中。”

    言谈中虽是有些隐晦,但也尽显其心中鄙夷,甚至将萧月和那妓院之中的风尘女子相比。

    这般话儿,又岂能让萧月俯首?

    却见她朗声笑道:“妄你一身佛门手段,原来却是这般淫僧妖徒。既然如此,那你又何等何能,竟然在我面前猖狂?”

    心念一动,萧月竟然直接将身前皎月彻底蹦碎,一片片碎片蕴含莫大能量,更是锋芒毕露,绝不亚于寻常剑芒,其后更是顺应对方掌势一路而下,直接朝着那八思巴射去。

    八思巴未曾防备,立刻便被这利芒戳中,虽是在刹那之间运转护身之术,但任就有漏网之鱼,令他初次受伤。

    “好个妖女,竟然伤到我了?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你不得。”恶狠狠的看着萧月,八思巴终于扒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藏在庄严神圣和佛像之下真正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