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魔法 > 将夜 > 全文阅读
将夜txt下载

    请投月票!请再投月票!

    今儿的第二章且劈山书第一刀已经更了,宁缺正在并且将要继续拼命。

    我上架后没有暴发过,看似没有拼命,实际上这条老命已经快拼掉了,因为我在尝试搞存稿——这个很万恶的东西,结果搞了四天,累的够呛,结果还没有存下什么稿子来,我tm的苦bī啊,我就不适合搞这种事啊!

    新书月的月票榜不得不争,必须要争,然而毕竟咱们是鲜新出炉的水嫩货sè,和前面那几个老鬼比起来有些先天不足,所以我吃力你们也吃力,那几本就像几座万恶的大山一样拦在我们身前。

    可还是要拼不是?至少要把拼命的架式拿出来不是?就算我们没有拼命,但做出拼命模样说不定也能吓倒几座山,吓死几个人不是?

    都说我单章拉票写的,我也知道自己拉票单章写的是真好,但现如今眼目下实在是没有太多的jīng神气魄去充实单章的内容,只好如此诚恳纯朴老实地向你们伸出求援的右手。

    同学们,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请把你们手中的月票慷慨地投给老猫投给将夜吧!让我们把前面的那些家伙砍翻或者吓倒吧!

    月票!推荐票!请!请投!请再投!

    。

    。

    。

    。

    。

    。

    。

    。

    。

    。

    。

    。

    。

    。

    第一卷清晨的帝国第八十四章un已浓,人将残,书如故

    第二日书院安排的课程是数科,但今天的书舍里气氛与昨日有些不同,案旁的学生们沉默听着教授先生的授课,心思却早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飘到了那座叫做旧书楼的地方,很明显昨天有很多人经历了和宁缺相同的情况,相反也ji起了这些年轻学子们的不甘心情和挑战意志。

    散钟清幽响起,数科教授先生轻拂衣袖宣布下课,书舍里哄的一声,所有学生都快步冲了出去,向书院深处那座木楼跑去。教授先生看多了新入书院学生们的表现,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昨日没有去旧书楼的褚由贤,听同窗们说了那楼里的神奇,今日也动了心思去一探究竟,招呼了宁缺一声便冲了出去。宁缺今日倒显得极为平和,一点都不着急,走出书舍后并没有急着去旧书楼,而是沿着石径去了灶堂。

    两人份的午餐,加了根jitui,吃了三颗生ji蛋,宁缺慢条斯理地吃完面前所有食物,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灶堂,满意地mo了mo微微鼓起的腹部。

    走出灶堂,踏上那条绕着湿地芦苇的清幽石径,他依然不急着去旧书楼,而是绕着那片湿地湖泽慢走了三圈,直到确认腹内的食物已经消化,变成了身体需要的热量,又蹲在湖畔仔细地洗了道手,才平静走向了旧书楼方向。

    他没有修行潜质,但他有足够的做战经验,面对着旧书楼内那些神秘的书册,他决定以迎战的态度,以坚狠的jing神,一点一点劈掉那座拦在身前的大山,所以他必须把身体和jing神都调息到最佳的状态。

    “让让!让让!不是开水!是活人儿咧!”

    旧书楼前听着一阵急促的喊声,那四名穿着学院袍的执事人员,拎着一名昏厥的学生快速奔出,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喊的话却特有趣儿,这两日来大概抬出来太多昏厥学生,他们必须想些招儿来消解这种无聊的重复。

    至少已经有十几名昏厥学生躺在了旧书楼外,书院早就已经预备好了这种情况,有专mén负责此事的教习拿着醒神汤、济元丸之类的yào物在一旁救治。

    宁缺看着这幕画面,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顺着楼梯走上去,空旷的楼内书架之间,他发现正在苦读的学生数量比昨日少了些,但大部分是被抬了出去,而不是畏难没有登楼――能考进书院的没有无能之辈,谁甘心仅仅在第二天便黯然放弃?只是看那些年轻学子们苍白的脸sè,摇摇晃晃有若饮醉般的身体,只怕没有谁能支撑太长时间。

    沉闷的撞击声不时响起,啪啪啪啪,就像是秋日枝头熟透了的果子落在泥地上,书架旁的学生们不停倒下,或chou搐昏厥,或口吐白沫无神望天,十分凄惨。

    宁缺此时手中拿着的还是那本《雪山气海初探》,他把目光从那些不幸昏厥的同窗身上收回,无?再去关注旁人的事情,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掀开了书页。

    “天地有呼吸,是为息也……”

    艰难的书山攀爬又不得不从第一步开始,因为他只记得昨天昏mi前拿的是这本书,却不记得自己看过些什么,看到了哪里――他已经提前预知了今后的读书过程将是何等样的无奈重复,每次开始都将不得不从第一句开始。

    薄册上的字迹不出意料再次模糊起来,那些一团一团的墨污,就像是笔尖堕入清水瓮里的墨滴,迅速洇散开来,宁缺不为所动,继续快速向下翻阅。

    “人乃万物之灵,故能体悟自然之道,意志为力,是为念力也。”

    模糊的字迹又一次飘离纸面,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嗡鸣振动,宁缺觉得那些振动甚至不像是划桨,而更像是草原上的寒风,感觉自己在和无数名凶悍的马贼做战。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行抬起头来休息片刻,因为抬头的动作过于坚决强硬,竟让颈部肌rou有些隐隐作痛,为了消解此时xiong腹间的烦恶感觉,他压抑住手中那本薄册的无限youhuo,把目光往窗外的chun日林梢望去,向书架旁别的同窗望去。

    一个xiǎoxiǎo的身影贴着书架无力地瘫软下去,那是临川王颖。然后宁缺注意到在书架的最深处,谢承运正盘膝坐在地面,目光微垂静静看着膝上放着的书卷,眼眸虽然明亮依旧,但脸sè却苍白的极为可怕。

    “都在努力攀爬啊。”宁缺默默说道,被楼内同窗们年轻倔犟而不甘屈服的气氛所感染,微笑着把目光重新投到纸面之上。

    “人之念力发于脑际,汇于雪山气海之间,盈凝为霜为lu为水,行诸窍而散诸体外,与身周天地之息相感……”

    墨团飘浮再次,振dàng摇晃,他忽然听不到脑海中的嗡鸣声,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chun风亭的街巷间,身旁没有朝xiǎo树,只有无穷无尽的雨水自天而降,击打在他的脸上身上衣衫上,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极端的湿冷。

    然后他再次昏了过去。

    ……

    ……

    第三日午后,旧书楼外。

    “让让,让让,不是开水,是大活人咧!”

    四名穿着学院袍的执事人员,拎着昏厥中的宁缺快步走出旧书楼,把他扔给楼外待命的大夫,然后有人将他扛进马车。

    今日楼内昏mi二十七人。

    ……

    ……

    第四日午后,旧书楼外。

    “让让,让让,真不是开水,真是个大活人儿!”

    还是那四名穿着学院袍的执事人员,拎着昏厥中的宁缺走出旧书楼,把他扔给楼外待命的大夫,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低声埋怨了几句。

    今日楼内昏mi九人。

    ……

    ……

    第五日午后,旧书楼外。

    “让让,还是那位开水生滚的大活人儿咧!”

    依旧是那四名穿着学院袍的执事人员,拎着昏厥中的宁缺缓步走出旧书楼,有气无力地嚷了两句,楼外待命的大夫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孔,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今日楼内昏mi四人。

    ……

    ……

    第六日午后,旧书楼外。

    “让让。”

    四名穿着学院袍的执事人员,极简洁地说出两个字,然后把某人扔进楼外树荫下。

    ……

    ……

    un意渐浓,气温渐高,书院学生们对旧书楼的挑战却没有丝毫进展,逐渐凄惨地败下阵来,此后的日子里,因为刻骨铭心的经历,大多数学生已经确认旧书楼里那些书册对于自己来说完全无力应对,去二楼的人变得越来越少。

    宁缺每天散钟之后,依然坚持去灶堂大吃一顿,在湿地旁散步三圈,然后继续登楼,次次登楼,次次昏厥,次次被抬走,他没有丝毫气馁,更没有放弃,只是脸sè变得越来越苍白,脸颊变得越来越瘦削,登楼时的脚步变得越来越虚浮。

    眼看他上高楼,眼看他被抬出楼来,没有任何意外

    这一日午后,宁缺吃了两大盘香菇jirou饭,就着一碟红油肚丝又啃了两个馒头,在湿地旁洗了手,再次来到了旧书楼外。

    现在的书院学生们已经不怎么记得入院试时宁缺拿到过三科甲上,他们只知道这个少年是丙班最出名的疯子,当他出现在旧书楼mén口时,所有正在看书或是在窗旁做那带不走的笔记的学生们同时抬起头来,望向他的身影开始窃窃议论。

    “这家伙该不会是疯了吧?”

    “今天他会在楼上呆多长时间?”

    “半个时辰?”

    “我看够呛,顶多一盏茶功夫就会被人抬下来。”

    “我比较好奇,他和谢三公子今天谁会先下楼。”

    “谢三公子有修行潜质,这个家伙有什么?”

    “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

    “我看是因为他要和谢三公子争风头,不然为什么这么拼命?”

    宁缺根本没有听到这些低声议论,他看着眼前的楼梯,左手扼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右腕,强行压抑住心中强烈想要收回脚步的念头,深吸一口继续向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每天这道楼梯都会显得比昨天更加陡峭更加漫长更加艰难。

    看着他艰难向楼上走去的背影,看着他苍白的脸庞,楼下的学生们目光变得越来越复杂,有很多人怀疑他如此拼命的目的,或是不屑他的执念,但无论是谁都不得不佩服他所展现出来的意志与毅力。

    再上层楼,宁缺轻轻擦掉额头上的几粒汗珠,沉默走向每天固定站立的书架旁ou出那本已经看了很多天,却依然什么都没能记住的薄薄书册。

    空旷楼层间寂静一片,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学生还能坚持:谢承运盘膝坐在书架尽头,脸sè苍白得有如未着墨的新纸,膝上放着同样一本书。

    宁缺知道这位谢三公子在,对方既然能够入术科,那么肯定有修行潜质,所以他并不惊奇对方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当能够旧书楼第二层楼间只剩下自己和谢承运时,会在书院内引起怎样的议论。

    在很多学生甚至是教习的眼中,宁缺和谢承运二人,继入院试之后再次扛上了,谁也不甘心比对方先行放弃,所以才会每日来旧书楼苦苦支撑。

    宁缺不知道这种议论,更不知道谢承运是否因为心中有这种较劲的想法,才会每天来此,就算他知道这些议论,也完全不会在意,因为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自己每天都要来这里,哪怕是徒劳无功异常痛苦,还是要来这里。

    因为他喜欢,因为他需要,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

    ……

    这章写的内容值得在章尾拉拉月票了:月票我很喜欢,我也很需要,道理确实很简单,但难度确实很大,请大家多支持月票,谢谢。

    bk

    第一卷清晨的帝国第八十五章楼外风bo起

    薄薄的《雪山气海初探》现在就像一座大山般压在他的手里,他深深吸了口气,把目光转向窗外看了很长时间,待那些青葱林梢染绿了疲惫干涩的眼眸,再次低下头来继续默读,过不多时他再次抬头,望向雪白的屋顶再做休息。

    最开始阅读这些神奇的修行书籍时,他只能支撑几句话的时间,现在能够支撑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虽然现在每日回到临四十七巷后依然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哪里,但他有种极隐晦却又清晰的感觉,知道自己一天比一天看的多些。

    能够支撑更长时间,不是因为他对书册上的符术墨字抵抗力变得越来越强,而是意志力在这场战争中被磨砺的越来越坚韧,而且他在不停寻找休息与阅读之间合适的时间搭配,寻找一切能让自己支撑更长时间的方法。

    “你们这样看下去,会看死的。”

    窗边那方明几旁,那位始终低头描着xiǎo楷的nv教授缓缓抬起头来,将手中那枝秀笔搁在砚台上,看着身体摇晃yu坠的宁缺和声说道。

    宁缺缓慢阖上书册,艰难地转过身来,对着窗畔的nv教授长揖一礼,书架尽头的谢承运也缓慢阖上书册,极有礼貌地向nv教授颌首为礼。

    做为这层楼唯一坚持下来的两名学生,他们当然知道窗畔永远坐着位nv教授,只是这位先生仿佛永远都在描自己的xiǎo楷,无论是有人昏mi还是如何,都不会让她抬一下头,所以渐渐成了风景中的一角,成为了不存在的存在。

    而今天这位nv教授终于搁下了手中的笔,开始说话。

    “这层楼内的修行书册,全部是大修行者蕴念力入墨而书,换个说法那就是,这些书册上的每个墨字都是神符师的无上佳品。”

    nv教授看着盘膝坐在地上的谢承运,说道:“你们二人都极有毅力,甚至可以说是近十年来书院最有毅力的学生,但你们必须知道一点,要看破神符师的无上佳品,毅力没有用处,要入书破书并且知书,你们必须要有dong玄上阶的能力。”

    然后她转头望向宁缺,微微怜悯说道:“谢承运已过感知之境,将入不huo,所以他能支撑久些,而且楼中所体悟对他修行总归会有些好处,而你的体质根本不适合修行,徒靠毅力在此苦撑,对你有百害而无一益,不如……早些归去吧。”

    宁缺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对nv教授长揖及地,诚恳问道:“学生请教先生,敢问先生可是dong玄上阶境界?”

    nv教授摇了摇头。

    宁缺明白了,温和一笑继续问道:“敢问先生当年初入书院时可曾达到dong玄上阶。”

    nv教授微微一笑,明白了他的意思。

    宁缺再次长揖及地,诚恳说道:“学生还想继续多看些日子。”

    nv教授赞赏看了他一眼,说道:“终究还是要量力而行,若你一味执着,到时候不要怪我出手阻止。”

    “是,先生。”

    就在这番对谈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宁缺和谢承运二人再次先后昏厥过去,那四名穿着书院袍的执事,早已对此习以为常,连他们二人的体重都一清二楚,面无表情地分别拎起,也懒得再喊什么,就这样走下楼去。

    深chun林梢茂密浓绿,从窗外透进旧书楼二层,nv教授望着窗外chunsè微笑摇了摇头,然后准备低头继续描自己的xiǎo楷,便在这时,那位旧书楼教习从楼下走了上来,走到她身前极恭谨地行了一礼,说道:“老师,学生有一事不明。”

    nv教授看着他温和说道:“我最近也发现了一些看不明白的妙事,不妨共同参详。”

    旧书楼教习叹息说道:“这两名学生我也看了好些天了,谢承运有修行基础,加之毅力过人,能在楼上支撑如此多日,虽说不简单,但毕竟不是罕见之事,可那宁缺明明就是一世俗凡根,为何也能撑这么长时间?这与理不通啊。”

    nv教授看着砚间秀笔豪尖渐染的墨汁,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记得很多年前,先生曾经说过,如果人的意志够强大,那么就连上苍都会感到恐惧……我想,这个叫做宁缺的孩子,大概便是这种意志足够强大的人吧。”

    ……

    ……

    此后数日间,事情仿佛一如寻常,晨时上课,午时用餐,午后登楼书院学生教习目光注视下,宁缺和谢承运二人或先或后登楼,或先或后被抬出,就在这种情况似乎将要变成每日一景时,终于有了新的变化。

    宁缺询问了教习先生,旧书楼里可以携带无壳无油无屑类食物进入,于是他今日揣了几块白面大饼,然而就在他准备走进旧书楼时,被人拦住了去向。

    “你们究竟要赌气赌到什么时候?”司徒依兰牵着金无彩的xiǎ气鼓鼓地望着他,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无来由心头一软,放低音调说道:“现在全书院都知道你们是最有毅力的学生,何必还要继续呢?”

    宁缺rou了rou有些发涩的眼睛,莫名看着她,像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事实上他确实没有听懂,然而这个表情落在旁观人群的眼中,却更像是某种挑衅。

    司徒依兰恼火说道:“看看你现在这模样,黑眼圈,脸sè苍白,被风一吹就要倒,就像那个sè鬼褚由贤一模一样。我们都知道你和我们一样,不能修行,既然如此你上楼有什么意义,何必还非要和谢三公子斗气,还要继续上楼?”

    褚由贤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扶着宁缺的左膀,看着司徒依兰挑眉说道:“司徒xiǎo姐,虽然你是云麾将军的nv儿,但有些话还是不能luàn说,我虽好sè但不是鬼。”

    接着他转头望向宁缺苍白的脸颊,极诚挚痛惜说道:“不过说老实话,我也劝你不要继续上楼了,何必置这个气?就算现在放弃,你一个普通人居然和修行天才谢三公子硬扛到现在,谁说起你不得赞上两声?”

    宁缺笑了笑,看着拦在面前的众人说道:“我看你们真是误会了,我上楼只是想看书,和赌气斗狠之类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想谢三公子也是如此想的。”

    “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司徒依兰看着他神情凝重说道:“三公子进入书院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进第二层楼,如果他连你都比不下去,又怎么有足够信心进入真正的第二层楼?”

    “第二层楼?”宁缺微微皱眉,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种说法,挠挠头说道:“谢三公子和我不是天天在第二层楼里看书吗?”

    “你连第二层楼都不知道?那你这么拼命天天上楼是为什么?”

    司徒依兰睁大眼睛看着他,像看着一个神仙,吃惊解释道:“书院的第二层楼不是旧书楼的第二层楼,而是个很奇妙的地方,但凡真正的贤人都在二层楼里学习过,听说现在里面还有很多世外高人。”

    “那和楼上有什么关系?”宁缺有些茫然地指了指屋顶。

    “因为进第二层楼的mén,就在旧书楼的第二层楼。”司徒依兰没好气说道:“我知道有些拗口,但你只需要知道,书院的二层楼非常难进,听说这十年间只有七八个人进了,你既然没这个想法,何必和谢三公子参合。”

    宁缺看着她微笑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为了不影响谢三公子的修行之途,为了不打击到他进入二层楼的信心,所以就应该让我……主动放弃?”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俱皆沉默,因为这种要求无论如何也说不通,显得格外粗鲁无礼。一直沉默站在司徒依兰身边的金无彩咬了咬下chun,挣脱nv伴的手,走到宁缺身前极认真行了一礼,声音微颤说道:“还请宁同学成全,三公子……三公子他昨夜回府后已经吐了血,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宁缺是第一次知道那个天天与自己一道登楼的年轻人,竟为此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他想着自己天天夜里的呕吐,想着桑桑xiǎo脸蛋上的关切担忧,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钟大俊冷冷看着他说道:“和这种人用得着低声下气相求吗?我根本就不相信一个普通人能在楼上呆这么多天,承运每日在楼上泣血读书的时候,谁知道他在楼上做什么,也许他只是在闭目养神。”

    谢承运乃南晋才子,此番北上求学过阳关时便宿在钟大俊府上,二人名声在外,惺惺相惜,相处的极好。

    钟大俊眼看着友人被宁缺bi着天天上楼,直至昨夜吐血,早已恼怒到了极点,当然,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真正让他说出如此诛心恶毒推测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不甘心书院所有的目光都被眼前这个边城来的军卒抢走。

    诛心恶毒的推测,但偏生看上去极符合真实的情况,学生们望向宁缺的眼神便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就在这时,楼外石径上前后驶来了两辆马车,脸sè雪白的谢承运被人搀扶下了马车,怔怔看着这方,却始终未发一言。

    bk

    第一卷清晨的帝国第八十六章青帘马车

    宁缺看到谢承运下车,更注意到此人明显听到了场间的议论,却没有替自己做辩解的意思,忍不住有些失望,摇头不愿再做解释,看着众人说道:“如果你们认为我是xiǎo人,那你们应该去劝谢三公子不再登楼,何必和我这种xiǎo人置气?”

    钟大俊见他根本没有被自己言语挑怒,yin沉着脸拦在他身前,说道:“无论如何,你今天绝对不要想着再登楼。”

    宁缺微微一怔后笑了起来,低头缓慢地卷起袖子,和声问道:“书院是你家开的?不是。旧书楼是你家开的?也不是。那么你打得过我吗?”

    然后他看着钟大俊说道:“不要忘记è御二科我都是甲上,如果你今天非要扮演拦路的坏狗,就休怪我把你揍到人事不能自理。”

    噗哧一声,先前还是一脸焦虑的司徒依兰听着这番怪话,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看着身旁nv伴忧伤嗔怪神情,才知道自己笑的极不合适,赶紧低头。

    金无彩眼眶微湿看着宁缺说道:“钟大俊也是护友心切,那些话实在是不该说,我代他向你道歉,只是……这楼真的不能再上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不要上楼,我们也劝三公子不要再上楼,双方就算是平手。”

    司徒依兰在旁连连拍手,赞道:“这法子好!这法子好!完全不伤和气。”

    宁缺微笑看着面前两名少nv,难以自禁想起某些陈年时光片段中那些校园里的huā痴xiǎo清新初中nv生,还有那些为了nv伴不停出谋画策的黄máo丫头,明白这些长安贵nv其实也不过就是群无恶意的xiǎonv孩儿罢了,说道:“我上楼有上楼的原因,和争勇斗狠无关,如果你们真担心谢承运的身体,我建议你们还是多劝劝他。”

    金无彩轻轻啜泣说道:“可是谢三公子有谢三公子的骄傲,没法劝……”

    宁缺静静看着她:“我只是个边塞来的少年军卒,不应该有太多的骄傲,所以你不劝他就来劝我?”

    金无彩仰起脸来,抬袖擦掉脸上的泪痕,慌luàn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无彩一时失言,请不要见怪。”

    “无所谓了。”宁缺走过啜泣少nv身旁,向楼上走去,说道:“我坚持上楼确实不是因为骄傲,而是因为一些比骄傲更重要的原因。”

    司徒依兰愕然看着他的背影,不解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比骄傲更重要?”

    宁缺没有回答她,在心中默默想着,有些事情比骄傲重要的多,比如生死。

    “宁缺,你要想清楚今天上楼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钟大俊在他身后寒声说道,他也已经注意到谢承运的到来,既然谢承运保持了沉默,他便以为自己清楚应该怎样去做,声音变得更加严厉。

    “昊天赐予子民万物,你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接受!此时在场这么多人,绝大部分人都不能修行,但我们没有像你这样不死心,甚至嫉妒!我很清楚你想做些什么,你知道自己无法进二层楼,所以nong些邪mén外道的心术手段,想让承运也无法进二层楼!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等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何其险恶可耻!”

    再次听到二层楼这个名词,宁缺终于想起来在北山道口的厮杀中,吕清臣老人和那名大剑师刺客jiāo谈时曾经提到过,不由身体微僵:区区一个书院弃徒,在二层楼学了几日便成为dong玄境界的大剑师,书院的二层楼……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他的沉默他微微僵硬的身体,给了楼间学生们一个错误的信号,众人以为钟大俊说中了他的想法,戳穿了他的用心,所以他才会尴尬理亏。

    就在议论渐起之时,宁缺在楼梯口缓缓转过身来,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浮起一丝极浓郁的嘲讽之sè,环视众人说道:“我以前不知道二层楼是个什么样的破地方,所以我没有想着要进,现在既然我知道了二层楼是个什么样的破地方,那么我肯定便要进,到时候我希望你们当中没有人会感到惊讶。”

    钟大俊怒极反笑,冷笑说道:“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谢三公子?”

    旧书楼外停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把昨夜吐血请了晨假的谢承运送至楼前,另外一辆样式普通的青帘马车却始终没有下来人,车帘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那辆青帘马车里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我只知道温室里的huā朵会嫉妒高山雪莲的崖高自洁,却从不知道天上的苍鹰会嫉妒地上的草ji。”

    这声音并不如何尖酸刻薄,也没有带出浓郁的嘲讽味道,然而却直接让旧书楼内外的学生们变得鸦雀无声,钟大俊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谢承运雪白的脸庞上更是隐隐现出一丝难以压抑的羞怒血红之sè。

    因为马车里那人说的这句话,不仅把宁缺抬的极高,视为崖高自洁的高山雪莲、天上翱翔的雄鹰,更是直接把名震南晋的世家才子谢承运看作温室内未经风雨的huā朵,以及那些在地面终日啄食碌碌的草ji。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先前宁缺所受的嘲讽尽数还了回去,还加了无数倍力量,众人震惊望向马车,心想究竟是谁敢如此讽刺阳关钟大俊和南晋才子谢承运?

    就在钟大俊准备出言反嘲,某些人准备ji愤发言之时,青帘马车里那人继续冷漠开口,目标直指此刻脸sè有些莫名紧张的两位长安贵nv:“技不如人,毅力不如人,那便要好好磨砺,谋求最终的胜利,怎能让个nv人去替他求情?无彩你自幼就是个聪慧敏感的丫头,这些年怎么变得如此愚笨不堪!”

    “还有依兰你,居然帮着南晋人嘲讽唐人,xiǎo时候纵马驰长街,哭着喊着抱你父亲要去征伐南晋的劲儿跑哪儿去了?强大不是靠奚落嘲讽证明的,我大唐靠的终究还是刀箭骑shè,回去自己好生反省反省!”

    先嘲南晋谢三公子,后严厉训斥两名长安贵nv,语气平静里却透着股无法抗拒的强势,尤其是司徒依兰和金无彩两名少nv被训斥后,非但没有什么恼怒情绪,反而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旧书楼内外的学生们感觉到事情有些异样,不由万分好奇那辆青帘马车里究竟是何方人物。

    青帘马车里再次响起声音:“宁缺,你给本宫过来。”

    听到本宫二字,旧书楼内外一片死寂,尤其是随着司徒依兰xiǎo心翼翼的眼神确定,学生们终于确定了青帘马车里那位nv子的身份,下意识里纷纷躬身行礼。

    钟大俊脸sè变得极为难看,不是先前那种愤怒的难看,而是恐惧的难看,他虽然出身阳关大族,但只要青帘马车里那人随意一句话,只怕自己日后的仕途文道便要终止,谢承运此时的脸颊比先前更加雪白,他虽然不是唐人没有钟大俊那种担心,然而身为一名南晋人,他又怎么敢去招惹马车里那人?

    依大唐礼制,皇太后或者皇后方能自称本宫,若朝中有长公主也可如此自称,天启朝既无太后也无长公主,那么能自称本宫的当然只有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绝不可能单车前来书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天启年间有一位公主殿下因其贤,而被朝廷特允自称本宫。

    青帘马车里坐着那位大唐天子最宠爱的四公主殿下,大唐子民最敬爱的四公主殿下,大唐年轻男nv们视为心中偶像的四公主殿下,谁敢造次?

    宁缺微感惊讶生们异样的目光注视下走出旧书楼,缓慢走到那辆青帘马车前,这才注意到那位戴着笠帽的马夫竟是彭御韬。

    彭御韬微笑点头致意,说道:“殿下寻你说话。”

    宁缺笑着点了点头,走到车旁微微躬身一礼,平静说道:“草民见过殿下。”

    李渔掀起帘帷一角,静静看着这个有些日子未见的少年,忽然开口说道:“你既然已经入了书院,从今往后见着本宫,自称学生便好。”

    宁缺透过青帘一角,看着那张清丽宜人的脸蛋,不知怎的便忽然想起北山道口的火堆,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你既不是书院先生,我为何要当你学生。”

    李渔微微一怔,全然没有想到重遇之后自己已经回复公主尊严,这惫懒少年居然还是那等惫懒xing子,不由羞恼地重重一摔车帘,寒声说道:“本宫今日来书院办事,想到你在书院就学,所以来探探故人,主要是想告诉你,本宫有些想……桑桑那丫头,明日你带她去公主府上给本宫瞧瞧。”

    这时隔着青sè车帘,见不到那张清喜宜人容易让人想起当时婢nv的脸,宁缺反而变得平静正常很多,规规矩矩地长揖为礼,和声道:“殿下有心。”

    青sè车帘再次掀起,李渔静静从缝隙里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微微蹙眉,沉默片刻后说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天天登楼,我劝你最好爱惜些自己身子,不要把xiǎo命葬送到赌气之上,和这些酸流置气何苦来哉,留着xing命为国效力才是正途。”

    宁缺直起身来正想解释两句,没想到青帘马车就此驶离。

    ……

    ……

    bk

    十万火急!千万不要火急!

    某人的离开,再次提醒我们,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的,在昊天老爷的面前,再伟大的人物也只能平静离开。离双倍月票时间结束只有一天多的时间了,这是xiǎo事,但对于我对于将夜来说是个事,因为我们的生活就是由这些xiǎo事儿组成的。

    今日之后我会继续认真细致地构思写作,有时间的时候就修改,不怕被你们说我文青,以后生病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以获取我所需要的你们的情感安慰,而不再害怕被你们嘲笑说我煽情玩悲情,能多写些的时候当然多写,我真的不怕被人说休息好了假暴发拉月票。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好生病又懒惰从来不认为自己休息好了的文青写手呀!

    我这时候很想要你们手头的月票,可惜最近的故事内容没有牛bī到可以让我牛bī烘烘地蛮不讲理地找你们要票,可惜最近虽说时常感冒但jīng神多确实tǐng好根本就煽不了情,可惜最近我休息的tǐng好的却没有暴发。

    可现在月票榜上的形势真的很落寞啊,怎么办呢?

    我在这里只好空口无味地诚恳请求大家伙给面子了,请求大家把帐号里有的月票推荐票投给将夜吧!

    别的真不需要,非常感谢。

    这样太清淡了,没有十万火急的感觉来着,我也一直在告诉自己和副版同学们,千万不要火急,最后让我还是要声嘶力竭喊一声:

    请投月票和推荐票!这是将夜现在最迫切的需要!拜托了!

    。

    。

    。

    。

    。

    。

    。

    。

    第一卷清晨的帝国第八十八章伟大无耻笔友的诞生

    看着落在脚边的白纸,叫做陈皮皮的胖子少年微微一怔,细若米粒的眼瞳快速转了几转,像馒头般的脸颊上极困难地挤出两道皱纹,表示此刻心中的疑huo,然后他想了很久,终于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非常痛苦地蹲下féi胖的身躯,伸出短胖可爱的右手,吃力地拣起那张纸,然后大口喘息了好几声。

    “做一个胖子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事情。”

    陈皮皮颤着光滑féi嫩的厚嘴chun儿,自怜自艾幽怨道,然后低头向纸上那些字迹看去,下意识里跟着念出声来:“再上层楼,再上层楼,先前诸般愁,此时俱休,我本是那梳碧湖畔的打柴少年,何必强要学人说天凉,须知今日并未入秋……”

    “做胖子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事情,如果这个胖子是个天才胖子。”他怜悯看着纸上的字迹,猜到肯定是书院某位新学生的痛苦心路自述,摇头同情说道:“和我这种天才比起来,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才是真正的可怜。”

    凡人与天才的世界总是无法相通的,陈皮皮能够理解那个可怜家伙的苦恼绝望,却没有打算把对方的痛苦当做自己的痛苦,随意点评两句,便把那张薄纸塞回书架,握着自己想要的那本《气海雪山初探》准备离开。

    忽然间他又转过身来,重新取出那张薄纸,看着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粗眉在光滑饱满额头上挑起些微,惊讶道:“这家伙的字儿写的不错啊。”

    赞叹一句,重新把纸塞进书架,重新准备离开,他又重新转过身来,重新再次取出那张薄纸,重新认真看了半晌,赞叹道:“不是不错,是很好啊。”

    yu走还留,陈皮皮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有些畸形可笑荒唐,他微微张嘴看着纸上那个可怜家伙留下来的心情,喃喃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昊天老爷都觉得你太可怜,所以要用这手好字劝我帮帮你这个可怜人?”

    人做决定有时候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哪怕是生造出来的借口,今夜的陈皮皮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做的事情会从某种意义上改变某个人的一生,他只是想要做某件事情于是便做了,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确实比某个可怜人要洒脱的多。

    走到东窗畔的书案旁坐下,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星光银晖,陈皮皮饶有兴致看着那个可怜人接下来写的话,féi粗的手指不时轻敲窗楼,窗外有夜鸟轻鸣。

    “入楼十七日,日日苦修,却修不到字辞入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溜走,我曾清醒过,也曾无来由堕入黑甜梦乡,但它们总是不在。”

    “如果纸面上的它们是虚妄的,为何我能看见它们?如果它们是真实的,为何我不能记住它们?如果他们是存在于真实与虚妄之间,那写出它们的墨是真实还是虚妄?承载他们的纸是真实还是虚妄?”

    看完这些话,陈皮皮嘟了嘟嘴,胖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神情,就像是自幼吃过无数碗西城正宗中山路热干面的男孩儿看见某个对着改良辣式炸酱面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搅拌的可怜虫,发自内心里流lu出某种骄傲和自负情绪。

    就着夜sè磨墨,星光洒进墨汁里,陈皮皮用féi胖的手指捉起师姐惯用的秀气细笔,在那张薄纸背后潇潇洒洒一促而就好大一篇讲解,与他féi胖的身躯不同,纸上那些蝇虫般的细微xiǎo楷竟是秀气细致到了极点。

    “可怜的家伙,不要相信什么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之类的鬼话,如果昊天老爷成天没事儿干就在给我们出这些题目,会不会太无聊了一些?”

    “客观存在的事物当然就是真实的,比如这本书上的那些字迹,比我这时候的骄傲自负还要真实,虽然神符师在这些字迹上动了手脚,但你必须相信它是真实的,如果你自己都无法相信,那么你的眼自然更不会相信。”

    “字迹是客观真实的存在,纸张也是客观真实的存在,只是当这纸当这字反shè着窗外的chun光,映进你那不知道是大是xiǎo的眼睛,再被你那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糊涂……估计是糊涂……的脑子一理解,便变成了虚妄的存在。”

    “chun光映在纸上已经是一道解释,你眼看见它又是一道解释,你试着去理解它又是一道解释,解释往往就是误会,你解释的越多,事物便会与原初的模样不一样。”

    “如果你觉得这样还无法理解,那本天才只好被迫使用最粗蠢的举例方法:事物的客观真实就如同一个全身赤luo的美人儿,只能接受,不需要被你我去理解,就像那个全身赤luo的美人儿,无论她的xiong部是大是xiǎo,屁股是圆是翘,xiǎo腹下的那簇máo或粗或细或浓或稀,这都是客观真实,你没办法改变她。”

    “而当你去sèmimi地看她,去想她有多美,想要上她时,这些念头就会变成一件件衣服。你每想一次每试着去理解一次,便会在她那mi人的美丽**上穿上一件衣服,直到最后你已经忘了她最开始长的是什么模样,她的xiong部有多大。”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方法很简单。记着最开始看见她没穿衣服的那瞬间画面,不管她是大河国的圣nv还是西陵神殿里的叶红鱼,不去想不去问不献huā不弹琴,直接上去简单粗暴地干她!nv人就是用来被干的!不是用来让你理解的!”

    墨笔直抒xiong臆,挥挥洒洒而就,陈皮皮掷地罢书,脸上神采飞扬,大觉满意。他自幼便被视为不世出的天才,然而多年来跟着大贤高人学习,只有老实听教的份儿,哪有如此肆无忌惮教训他人的机会,啧啧自赞道:

    “话虽粗俗理却不粗,只希望你不要被这些话nong到走火入魔才好。”

    待墨迹被东窗外的夜风吹干,他志得意满站起身来,一步三摇走回书架旁,脸上的féirou被震的巍巍直颤儿。他把那张纸夹回《气海雪山初探》里,也懒得再管今晚与二师兄之间的基础教材默颂赌博。

    就在准备把那薄册放回收架时,他的胖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犹豫,想到自己帮助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算是严重违反了旧书楼的规矩,然而紧接着他便想起老师说过的另一句话,像绿豆粒般xiǎo的眼珠子一转,把书塞进收架,然后拂袖潇洒而去。

    “规矩,就是一个屁。”

    ……

    ……

    宁缺每日天未亮便从临四十七巷出发,夜深沉时才能回到长安城,今日虽然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走下旧书楼,但当马车进入长安南mén时,夜已经变得极为深沉。

    褚由贤担心他的身体,今天专程等着他一起回城,当两辆马车依次停在老笔斋的mén口,这位东城富家子从第二辆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着向铺内走去的宁缺,满脸佩服说道:“不计前嫌劝说谢承运下楼,宁缺,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虚怀若谷,以德报怨,气度不凡,雅致高洁……”

    宁缺站在老笔斋mén转过身来,笑着望着他说道:“虽然我很继续听下去,看你能想出多少好词来恭维我,但我必须老实说,劝谢三公子下楼并不是因为我担心他的身体……我只是看中他每天盘膝坐着的那地方,那地儿能晒着太阳。”

    “做好事儿还不爱被人恭维,非得寻个腌?理由,你这人啊。”

    褚由贤笑骂了一句,命令家丁驾驶马车离开了临四十七巷。

    宁缺笑了笑,挥袖隔空虚虚驱赶,然后走进店铺,接过桑桑递过来的máo巾盖在脸上,然后整个人瘫软在圈椅中,像是所有骨头和力气都被chou空了一般。

    自从开始登楼以后,每夜回到临四十七巷,便会有一方滚烫的热máo巾替他回复jing神,桑桑把他回家的时间计算的极准,然后用开水洇着máo巾,保证温度将将好。

    冒着蒸腾热气的白máo巾下方,传出宁缺疲惫的声音:“今儿胃口还是不大好,就做碗煎蛋面吧。”

    桑桑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静静站在圈椅旁,看着宁缺脸上的máo巾和热气,沉默很长时间后,忽然开口说道:“少爷,明天……不要去了吧。”

    别看宁缺在书院里还能与人侃侃而谈,还能与褚由贤说三两句顽笑话,只有他自己和桑桑知道,这些天强行登楼看书,对他的身体与jing神带来了怎样的损耗与伤害,每天从书院返回城内,他痛苦虚弱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而因为呕吐的过于厉害,每天晚上这顿饭必须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咽下去。

    听到桑桑的声音,宁缺看着眼前极近处的白sèmáo巾幻化成的白茸森林,感受着口鼻间那股辛辣的高温湿意,沉默很长时间后,强行把声音里加了些轻松的笑意,说道:“前几天书院轮休我也没带你出去玩,明天……明天我先不去书院。对了,今天在书院里遇着那个白痴公主,她要你去玩,咱们明天就去吧。”

    桑桑揭开他脸上已经变得温嘟嘟的máo巾,伸出xiǎo手认真地替他捏nong眉心,腼腆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要见我?我也喜欢的。”

    宁缺闭着眼睛,感觉着眉心的烦恶被冰冷的细指尖丝丝驱走,舒服地叹息一声,说道:“趁着这由头,明天顺便把第二个名字划掉。”

    桑桑搁在他眉心上的指尖微微一僵,轻轻低头看着自己有些破了的绣鞋,对于这件事情,看来她并不怎么喜欢。

    ……

    ……

    昨儿那个拉票单章写出问题来了,嘀嘀的,感冒忽然就重了,以后再也不敢说那种风轻云淡话了呀,祝大家假期最后一天愉快。

    bk

    第一卷清晨的帝国第八十九章初入公主府

    宁缺决定拿出一天时间不去登楼看书,带着桑桑去拜访公主殿下,然后顺便杀个人。对于这个决定,桑桑确实不怎么喜欢,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杀人――她从xiǎo到大在宁缺背后、在宁缺身边看到宁缺杀过太多人,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不喜欢宁缺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还是不肯真正的休息一天。

    虽然xiǎinv有情绪,但晚上的煎蛋面依然没有打任何折扣。之所以面里没有放huā椒也没有放葱huā不是惩罚,而是因为宁缺最近这些天夜里经常恶心呕吐,胃肠有些承受不住这些辛辣调料,必须吃的清淡些。

    吃完煎蛋面,用热水把脚烫到快要发红,宁缺舒服地倒在了chuáng上。桑桑就着他剩下的水把自己的xiǎo脚洗了洗,然后倒掉洗脚水爬上chuáng,分开细细的双tui骑在他的腰上,开始替他按摩舒缓jing神。

    确认他进入熟睡,桑桑轻轻嘘了口气,抬起右臂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膝行到chuáng的另一头,钻进自己的被褥,贴着陈锦记的脂粉匣子美美地入睡。

    半夜时分,她被宁缺痛苦的呻yin声翻滚声惊醒,骨碌一滚便钻出了被褥,翻身下chuáng踩着那双旧鞋,动作极为熟练地用脚尖拨出chuáng下的铜盆,然后歪着身子坐到宁缺身旁,用xiǎo手不停拍打着他的后背,间或自上向下用力rou抚。

    宁缺脸sè苍白俯卧uáng边,探出xiǎo半个身子对着下方的铜盆不停干呕,眉眼拧在一处,显得极为痛苦。先前吃的食物已经过了胃肠,所以这时候吐出来的便是睡前喝的那两杯热茶,还有些胃液胆汁。

    自从在书院内开始登楼看书以来,每天夜里他都禁受这样几次这样的折磨,不止让他身体变得愈发虚弱,就连桑桑也被折腾的白日极为疲惫。

    每当熟睡后,白天在旧书楼里看的那些墨字便会变身为一个个浓稠漆黑的怪物,从他脑海最深处泛起来,持戈挥刃不停冲杀挥舞,然后急剧变大膨胀,汇聚成一艘大船,不停鼓dàng着他的脑海,碧海生起惊涛骇làng,让身处海中的他极度眩晕,xiong腹间一片烦恶,生出强烈的干呕冲动。

    看似噩梦,但宁缺很清楚这不是梦,这只是旧书楼二楼那些神符师书写的字符与自己的jing神世界之间产生的jidàng感应余bo……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呈现出来。

    夜夜承受这种折磨,如果能够把那些墨字记住,也算是付出便有收获,然而令他感到极度失落甚至无比愤怒的是,当那些墨字在自己脑海中兴风作làng之时,他如同患了失语症和文字辩识障碍综合症,明明看着那些墨字清晰出现在眼前,看着那般熟悉,却张着嘴怎样也读不出来,认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字。

    日日在旧书楼痛苦煎熬-< 书海阁 >-不懂的书,夜夜在老笔斋晕眩难受看着认不出的字,不是一天,而是很多天,如果换成意志力稍微薄弱些的人,大概早就已经放弃,但对于宁缺而言,这种非人的痛苦折磨却是他十六年生命中所能找到的最好机会,除非一直撑到最后的最后还没有希望,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放弃。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并不算错,这个世上最了解夏侯大将军的人里肯定就有宁缺一个,但这句话并不完整,因为推来算去,世上最了解你的人终究还是你自己――宁缺很了解自己,所以知道没有走到山穷水尽那处时,自己绝对不会拂袖回头。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有危险,那位nv教授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东窗畔,他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自己会坚持登楼苦读读出腹内所有苦水,直至身体越来越虚弱,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尽可能多地把名单的那些名字划掉。

    那张油纸上的第二个名字是:前宣威将军麾下副将,陈子贤。

    ……

    ……

    做为最受天子宠爱的公主,李渔常年住在皇城之中,但在长安城里也有自己的府邸。第二日,宁缺和桑桑被领去的地方,便是位于南城某幽静处的公主府。

    今日她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短曲裙,中裙上绣着sè彩清丽的大株异huā,再配上绕襟深衣,略有山峦之感的裙摆垂至足背之上,显得华贵又而不俗。

    “宁缺呢?”

    只有桑桑一人走进了公主府后宅。

    李渔微微蹙眉看着被太监带进来的xiǎinv,然后开颜一笑,走上前去牵起桑桑微凉的xiǎ和声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这xiǎo家伙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公微感诧异一问便转了话题,但那名太监却是不敢怠慢,苦着脸禀报道:“那厮坚称男nv有别,si见公主不敬,所以坚持在外面侯着,现在彭先生正在值日房里陪他说话。”

    桑桑由她牵着自己的手,仰着xiǎo脸轻声解释道:“少爷最近身体不大舒服。”

    李渔眼帘微垂,掩住眼眸底部那抹淡淡失望与恚怒之sè,不再去理那滩烂泥般的少年,牵着桑桑的xiǎo手向平榻走去,嘲笑说道:“你家那个惫懒少爷,最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浑劲儿,天天要往旧书楼二楼跑,身体怎么能舒服?”

    “殿下,我倒觉着少爷ting了不起的。”桑桑极认真地替宁缺说话。

    李渔摇头轻笑,伸手在桑桑微黑的额头上敲了下,说道:“你这xiǎo丫头,整日就只知道那个少爷,也不想想他哪里有个正经少爷的样子,说起来我就觉得不忿,像你这样能干勤快的丫头,宁缺那家伙真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福才能把你拣到。”

    一边说着话,一大一xiǎo两个nv人屈膝盘tui就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来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真是很奇妙,李渔在渭城第一眼瞧见桑桑这丫头便觉得亲近,又怜惜她被宁缺像牛马般使唤,在自草原归来的旅途上经常以婢nv的身份寻她说话,倒真是有几分情意,而桑桑自幼跟着宁缺长大,脑子里也没有太多尊卑敬畏的概念,单纯就是觉着公主殿下是个好人,也愿意和她亲近。

    李渔问了桑桑几句他们主仆二人到长安城后的经历,桑桑很老实地把那些开书铺考学之类的琐碎事说了遍。李渔本在默默思考宁缺与朝xiǎo树之间的关系,忽然感觉到手中桑桑的xiǎo手冰凉又有些粗糙,看着她微黑的xiǎo脸蛋儿,忍不住怜惜之心大作,说道:“让你脱了奴籍,不要再跟着宁缺,就来我公主府上做个管事姑娘怎么样?我也不要你去shi候旁人,你只需要替我打理府中事务即可。”

    ……

    ……

    公主府前庭,靠着假山水池的shi卫值日房外,彭御韬皱眉看着身旁椅上的苍白少年,忍不住说道:“当时北山道口你何等样悍勇,怎么现在瞅你脸sè如此苍白,身体如此虚弱,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进书院读了几天书,便读成了个废物?”

    宁缺笑了笑,懒洋洋地靠在竹椅上晒着太阳,看着他说道:“彭大人,你那天又不是没瞧见旧书楼的热闹,这事儿现在想来还是有些玄乎,多提无益。对了那些草原蛮子呢?还有你和shi卫兄弟们既然立了功,怎么还在公主府上?”

    “公主从草原带回来的那几个蛮子都被陛下特召进了羽林军,你知道我大唐向来有这种规矩,羽林军用的多是异族人。至于我们……”彭御韬微笑说道:“我们跟着殿下在草原上厮杀奔回,实在是不乐意也不放心再离开她身边,宫里也有这个意思,所以我现在虽然兼着骁骑营副统领的差事,但主要还是跟着殿下。”

    骁骑营副统领可是个地地道道的重要位置,宁缺连声恭喜,然后忽然想到chun风亭那夜的厮杀,不由微微一怔,暗想这位置大概正是那夜里空出来的。

    虽然宫中默允彭御韬依旧跟着公主李渔,但他现在毕竟担着骁骑营副统领的职位,尤其是最近羽林军骁骑营连番震动清洗,所以他极为忙碌,陪宁缺说了两句营中便来人道有要事需要处理。他向宁缺陪罪两声后匆匆而去。

    跟着公主李渔的那些shi卫和蛮子,如今一部分补进了羽林军,一部分回到了宫中,此时公主府里的shi卫基本都不认识宁缺,但看着彭副统领对这少年都如此客气,又知道是公主殿下专mén召此人前来,倒也没有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堂堂骁骑营副统领却对自己如此客气,宁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在北山道口自己救了众人一命、唐人极为敬重英雄好汉,双方在旅途上结下了战斗情谊――更重要的原因是大概彭御韬已经察觉到,公主对某人重新动了招揽之心。

    这也正是为什么宁缺今日不进公主府后园的原因。他如今人生的重心和目标都在复仇与书院之上,不敢靠近帝国上层那些争斗,而且基于心底最深处的某个令他感到寒冷的猜测,他下意识里想要远离这位公主殿下。

    虽然那个雨夜与朝xiǎo树并肩一战后,无论他愿或不愿意,都已经被扯进那些是非争斗之中,但他很清醒地认识到,现在的自己终究还只是个xiǎo人物,跟着朝xiǎo树在夜sè江湖里为宫中厮杀可以,要跳出yin沟与地面,直接与那些宠大的势力正面对上,自己这种xiǎo人物随时可能莫名其妙悄悄死去。

    就像是当年将军府被抄斩的满mén,又像是不久前在墙下闭上眼睛的卓尔。

    ……

    ……

    马上还有一章

    bk

    想着过此以他的智商阅历无法完仓想明白的事情,宁缺在阳光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在有些混luàn的脑海中重新构画卓尔那张黑到不能再黑的脸,以坚定自己的信心以理清自己纷luàn而惘然的思绪。chun日的清丽阳光洒在公主府前庭假山旁,洒在竹椅上,洒在他的身躯上,明亮正好暖度正好,逐渐将他在旧蕴着的chun寒全部晒了出去。

    “你在晒太阳吗?可是……妈妈不让我晒太阳。”

    一道清稚脆嫩的声音在椅后轻轻响起,宁缺睁开眼睛回头望去,看见假山旁边探出一张男孩儿的xiǎo脸蛋儿,微黑而健康的脸蛋儿上有两抹像苹果般的红晕,长长的眼睫máo非常漂亮,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怯生生的。

    宁缺看着这张xiǎo黑脸,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卓尔,心头微感酸楚。他从椅上站起身来,向着这名很久不见的xiǎo男孩儿微微躬身,和声说道:“见过xiǎo王子。”

    怯生生的xiǎo男孩儿正是公主李渔从草原带回来的继子xiǎo蛮,从渭城到长安一路上,尤其是北山道血战之后,宁缺和xiǎo男孩儿的接触并不少。

    “殿下为什么不让xiǎo王子您晒太阳呢?”他笑着问道。

    “妈妈说那样容易晒黑。…上蛮很认真地看着宁缺解释道:“我是妈妈的儿子,是陛下认可的外孙,是大唐帝国最骄傲的贵族,所以可以黑,但不能太黑。”

    宁缺听着xiǎo男孩儿的回答,忍不住挠了挠头。他能够想像一个草原的孩子来到富庶繁华长安城后的不适应,只是没有想到公主殿下对xiǎo王子的教育爱护会严谨到如此地步,笑着解释道:“偶尔晒晒太阳也不错。”

    前庭一片安静,xiǎo男孩儿看了看四周,发现教习姆姆和宫nv都没有发现自己偷溜出来”上脸上露出喜sè,蹦跳到竹椅旁,扯住宁缺的袖子,抑着xiǎo脸用满是企盼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可以讲故事给我听吗?”

    宁缺怔住了,没有想到xiǎo男孩儿还认得自己,更没有想到他还对火堆旁的那些童话故事念念不忘。看着xiǎo男孩儿企盼的眼神,看着冉静的前庭,想着自己此时除了晒太阳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于是笑着重新坐回竹椅,示意xiǎo男孩儿坐到自己身边,说道:“我可不会讲故事,上次讲的那些应该叫做童话。”

    “童话和故事的区别是什么?”xiǎo蛮好奇问道。

    宁缺回答道:“故事很复杂,童话很简单,而且很开心。”

    ǎo蛮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就要听童话。”

    宁缺想起过往年间某些画面,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恰好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ǎo蛮挪动了一下身体,离他更近了些,专注地准备倾听。

    宁缺想了想,看着他说道:“你是草原上的xiǎo王子,那我就讲一个,上王子的童话给你听好不好?”

    ǎo蛮兴高采烈说道:“好啊好啊。”

    宁缺躺到竹椅上,看着天空说道:“森林里有蟒蛇,它们的个头儿很大,捕获猎物之后不用嚼就这样直接囫囵吞进肚子里,然后睡个月,用这些时间去消化肚子里的食物。”

    ǎo蛮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说道:“……,好可怕,不是说童话都是开心的吗?”

    宁缺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可没桑桑当年乖,说道:“才刚开始,别着急…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对森林里那些事儿比较感兴趣,所以我按照自己的想像画了一幅画,画的就是一条大蟒蛇在吞食一头很大的野兽,我把这幅画拿给别的大人去看,问他们是不是感到很恐惧,结果他们说:一顶帽子有什么好可怕的呢?”

    ǎo蛮兴奋地拍起手来,说道:“我明白了,你把蛇画成了帽子的边缘,你把大野兽画成了帽子的中间,你画面是不是画的不好?”

    宁缺无言以对,继续说道:“我画的不是帽子,是一条蛇在吞一头野兽,那些大人就像你现在这样根本看不懂,所以我干脆就把巨蟒肚子里的情形也画了出来。”

    ǎo蛮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不是xiǎo王子的童话吗?xiǎo王子在哪儿?”

    “马上就出来了。”宁缺解释道:“再等一会儿就出来了。”

    没有过多长时间,公主府的教习姆姆和宫nv们终于找到了前庭,就在这时,公主殿下也结束了与桑桑的叙旧,宁缺牵着xiǎo侍nv的姆瑭宫nv们猜疑怨恼的目光中夺路而逃,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对公主府的拜访。

    走在南城安静的街道上,被粗布紧紧裹住的大黑伞不停拍打着桑桑的大腿,主仆二人安静走了一段路,桑桑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公主是好人。”

    宁缺抬头看着街道上方被梧桐树隔开的天空,看着那些渐yin沉的云层,说道:“看样子要下雨了。”

    牛头不对马尾‘前言不搭后语说的大概便是这种情形,桑桑想说些事情,宁缺不想说那些事情,所以前者没头没尾蹦出一句,后者抬头看天说要落雨。

    桑桑停下脚步,仰着头看着他,问道:“少爷,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宁缺觉得有必要让xiǎo侍nv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犹豫片刻后说道:“因为我觉得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虽然她对你确实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上桑桑展现出罕见的执拗,认真说道:“殿下如果不是好人,那她当年为什么要去草原?她为什么对xiǎo蛮那么好?”

    宁缺静静看着她,忽然开口说道:“如果她是好人,那她当年为什么要去草原?她为什么要对xiǎo蛮这么好?我并不认为世间所有后妈奔是坏人,但我也从未见过哪今后妈像她一样把xiǎo蛮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

    同样的两个问题,在桑桑看来可以证明公主殿下是个好人,但在宁缺这里却成为相反的例证,她有些听不明白他想说什么,疑惑地看着他。就在这时,浓chun的长安城上空轻轻扬扬的飘下了雨滴,宁缺从她背后解下大黑伞打开,继续抬步向前走去,说道:“事有反常必为妖,殿下这今后妈还如此年轻,母xing泛滥?在我看来未免太早了些,我认为这是移情,她把自己对单于的感情移到xiǎo男孩儿的身上……,如此看来,她对那位长眠草原的单于似乎有很多歉意啊。”

    “只有我们这些边军才知道,那位单于是多么了不起的雄主,可就是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他的白痴弟弟谋杀夺位?”

    “少爷,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公主殿下今后一生大概都会后悔,因为那位单于应该是真的爱她,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敢真的爱她的男人。”

    “我听不明白。”

    “没什么。”

    桑桑沉默很长时旬后,忽然开口说道:“你认为是公主殿下杀了单于?”

    宁缺没有直接回答,说道:“看来你平时的笨果然都是装出来偷懒用的。”

    桑桑低头行走在黑伞下,微微攥紧xiǎoxiǎo的拳头,说道:“证据呢刁”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

    宁缺看着伞外丝丝缕缕落下来的雨丝,说道:“当年她去草原既可以化解帝国内部某些神棍的攻击,又可以在与皇后娘娘的争斗中示弱以换取陛下的怜惜,还可以赢得大唐子民的尊敬,甚至还可以在草原上发展出属于自己敏力量,但她不可能永远呆在草原之上,陛下年龄越来越大,继位的人选总要尽快定下来,所以她需要回来,而做为单于深爱的nv人,她想回来只有一个办法。

    桑桑低着头,低声说道:“可是殿下决定远嫁草原的时候,才十二三岁。”

    “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开始杀马贼了,人的能力和年龄并不见得成正比。”宁缺撑着大黑伞,渐渐加快了脚步,摇头说道:“刚才说的只是殿下有做那件事情的理由,并且可以收益,但在我看来,最能证明此事的,还是先前我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都知道那位英年早逝的单于是怎样了不起的男人,这样了不起的男人很难被人陷害杀死,除非动手的人是他最相信最爱的那个人。”

    桑桑低着头抿着薄唇,轻声咕囔道:“总之都是少爷你的猜测。”

    宁缺说道:“我也希望猜测是错的,我也希望这个世界上都是童话故事,王子和公主最后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但你看……,草原上的王子死了,公主回家了。”

    桑桑抬起头来,一滴雨水自她微黑的脸颊上滑落,她看着他有些恼怒问道:“少爷,为什么你眼睛里的世界总是这么黑暗?”

    宁缺停下脚步,沉默看着她,看了很长时间后冷声说道:“因为从我活下来开始,到在路边死尸堆里拣到你,我所看到的世界就是这么黑暗。”

    完这句话,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羞恼地大步向街道前方走去,不知道是书院旧书楼在jing神上投下的yin影,还是因为马上要去杀人,他总觉得大黑伞外的雨丝不再那么清爽,显得有些暗沉。

    桑桑站在雨中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追到那柄大黑伞下,追到那个家伙身旁,然后伸手向上捉住他举伞右手垂下的袖角,再也不放。

    大黑伞下不时响起主仆二人的对话。

    “我以为少爷你又要骂殿下是白痴。”

    “动什么都别动感情,最后只会伤人又伤己,所以她确实挺白痴的。”

    “那为什么刚才少爷你没有骂?”

    “以后我会少骂这两个字,因为那些动感情的白痴们……,都是可怜人啊。”

    宁缺给xiǎo蛮讲童话故事,没有什么yin谋培养之类的东西,那就是童话,我想把将夜写成美好的童话,而没有太多的那些东西,正在努力中。)(未完待续。

    bk

    大黑伞就像一朵黑sè的莲花,在长安城的雨雾之中缓慢流动飘离。

    桑桑不知何时松开了手中紧握着那角衣袖,仰着脸蹙着眉尖问道:“少爷,先前在公主府里你和xiǎo蛮在说什么呢?我看那些嬷嬷宫nv脸sè很难看。”

    宁缺看着xiǎonv孩儿故做沉稳的神态,忍不住想起那些年在岷山里经常发生的情景,当时他背着她从这座险峰爬向另一座险峰,从这个山寨偷往另一个山寨时,要忙着探路寻道,又要忙着给背篓里的xiǎonv孩儿讲童话故事哄她,忙的一塌糊涂,忍不住笑着rourou她的脑袋,说道:“讲童话……你知道我这个拿手。”

    桑桑好奇问道:“讲的哪个?灰姑娘还是三只xiǎo猪?”

    “xiǎo王子。”

    桑桑蹙眉认真问道:“xiǎo王子?他听得懂吗?”

    宁缺一怔,心想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在深chun细雨之中,主仆二人一路闲聊一路向北,穿过通孝坊便回到了东城,没有走进临四十七巷,而是绕过巷口向东城的更深处走去,老笔斋今日闭mén休息,不知何时桑桑悄无声息抱回了一把被布紧紧裹住的朴刀,肩上微有雨痕。

    雨渐渐大了起来,东城街巷上的行人都被迫回到了自己家中或是作坊里,宁缺和桑桑走到东城某偏僻贫民坊外停下了脚步,撑着大黑伞处香火廖廖的破落昊天神侍庙檐下,望向坊内默默听着雨中隐隐传来的打铁声。

    桑桑安静轻声说道:“再过一会儿铁铺便会关mén,年轻的师傅们会忙着收拾今天的订单,陈子贤则会回后院休息,听说这些年他已经极少亲自落锤了,那时候院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刚好今天下雨比较方便。”

    宁缺看着天上的铅云黯光默默计算着时间,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把手中的大黑伞递给桑桑,说了声等我,然后从身后取出一顶不知从哪里拣的笠帽戴在头顶向坊西方向走去,在越来越大的雨水中穿过两条巷道,靠近坊内的打铁铺后院。

    坚韧靴底踏在坑洼不平的坊间石道上,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啪轻响,在雨天里根本不引人注意,宁缺看着不远处那道简陋的木mén,缓步向前,握着裹布朴刀的左手越来越紧,心中默默回忆着这第二个名字的所有资料。

    油纸上的那些名字,是在宣威将军府灭mén案和燕境屠村案中的重要人物,是卓尔在夏侯麾下在军部做谍子时的调查所得,是他用汗水和生命换来的资料。

    陈子贤,四十七岁,前宣威将军麾下副将,因首举宣威将军林光远叛国,被朝廷嘉奖,后于天启四年因妄起战衅故被剥除一应功勋,逐出军队,其后家中又连遭祸事,妻子与其和离,带着两名幼子返回家乡,而此人却留在了长安城中,变成了东城贫民坊某间打铁铺里的师傅,贫困潦倒不忍言说。

    油纸名单上的那些人,在灭mén案和屠村案后,除了有两三位高官依然享着厚爵清名,其余人等混的都非常不好,已经死在他手中的那位御史颓丧度日,有的人惶恐终日,而眼前雨中那扇院mén后方的陈子贤则是潦倒度日。

    宁缺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按照惯常推断或是话本xiǎo说上面的常见桥段,当年曾经残害忠良yin谋卖主的家伙们在复仇开始之时,必然是烈火烹油鲜花怒放嚣张快活地一塌糊涂,如此方能让复仇的人们更有先天正义感和快感,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那些他矢志复仇杀戮的对象们,似乎并不比他活的更好。

    隐约猜到了应该是那位皇帝陛下的手段,但他无法确认,也不愿再去想,今日恰逢大雨,恰逢公主府召唤,正是杀人报仇的大好时机,日后无论官府怎样调查,想必也不会怀疑到,也不敢怀疑到他的身上,这点比较重要。

    他微微低头看着笠帽边缘滴下的雨水,缓慢移动脚步,离那扇mén又近了些。

    脱漆木mén表面微湿,手指摁在mén板上感觉有些冰冷,他侧耳认真倾听院内更前方那家铁作坊传来的声音,听着那些重锤敲打砧铁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他握着布裹朴刀的左手缓缓提起,右手轻轻用力把木mén推开。

    被雨水滋润了的老旧mén轴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轻鸣,戴着笠帽的宁缺握刀而入,平静走下残破的石阶,看着院内柴房外蹲着的那个老人,说道:“陈子贤?”

    柴房外那老人穿着一身旧旧的薄袄,肩头袖角处有被经年炉火灼焦的痕迹,几根发黑的棉花从脆布裂口中伸了出来,看上去有种凄苦之感。老人头发花白胡luàn系在一处,粗长像铁块般的双手分别握着斧头和木块,正在劈柴。

    老人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眸里面闪过一抹异sè,看着推开院mén的宁缺,看着那道笠帽下方的yin影,想看清楚他的脸,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是。”

    宁缺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了一眼简陋xiǎo院四周,确认所有学徒果然都在前坊,院内没有一个人,他回身把院mén关上,用右手解开颈部笠帽的系带,然后缓缓握住布裹朴刀的前柄,继续向那个苍老的退役军官走去。

    笠帽落在雨地上。

    陈子贤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指甲里满是黑泥的左手松开木柴,在衣服前襟上擦了擦,然后伸到腰后握住了一把刀,同时举起了握着斧头的右着那个自风雨中走来的脸sè苍白的少年,嘶哑说道:“终于来了。”

    宁缺的刀来了。

    在临四十七巷老笔斋用淘米水磨砺了十数日的锋利刀刃,从鞘中闪电拔出,轻松切开刀鞘外紧裹着的旧布,斩风斩雨斩过往,一往无前斩向陈子贤的脖颈。

    陈子贤立刀,两刀相jiāo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刀刃上的雨水滴滴溅shè而出。

    就在此时,前方铁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打铁声,把院子里的刀声全部盖了过去。

    锃锃锃锃锃,磅礴大雨之中,宁缺双手握刀,面无表情向前再向前,劈颈斩首割腹,朴刀搅动着风雨,与老人手中的刀斧依偎冷酷地互相磨擦拖拉。

    当当当当当,火红的灶炉旁,学徒们麻木地夹着烧红的粗铁,挥舞着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坊外的风雨之声大作,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嘶啦声起,薄袍被切开,斧被震落,腕被斩断,风雨中闷哼之声连绵响起,房外的柴堆散作一地,须臾之间宁缺劈出了十七刀,而陈子贤挡住了前十六刀。

    然后刀声消失无踪,只剩下风声雨声和锤击砧板的雷声。

    ……

    ……

    陈子贤摔倒在柴堆旁,身上满是污泥水渍,苍老黝黑的脸上多了几滴血,胸腹间的薄袄被斩出了无数道口子,灰暗的棉花四处luàn伸着,最中间的那道口子极深,一直深到他的骨头里,腑脏中,不停冒着血水和别的颜sè的体液。

    雨水从屋檐滴落柴堆,滴到他花白的头发上,滴到他额间愁苦的皱纹上,然后自黝黑脸颊上淌过,迅速把那几滴血冲涮的干干净净。

    宁缺低头缓慢收刀,看着自己急剧起伏的胸口,看着胸口处那道极险的斧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有想到大唐当年一位普通偏将,在市井底层煎熬困苦这么多年后,居然还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陈子贤眼神浑浊无力看着身前的少年,喉中嗬嗬几声似乎多了很多痰,极为痛苦地咳了几声,咳出两口血痰来,虚弱说道:“我以为自己早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你确实是那些人当中被遗忘的最厉害的一人,我想大概是因为背主求荣之徒,朝廷里无论是谁都不敢放胆用你,也不知道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宁缺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看着垂死的老人说道:“不过也正是因为你已经被世界遗忘,所以我想杀死你应该不会引起太大麻烦。另外就是我考进书院了,杀死你被我视为庆祝活动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就像鲜花和鸽子那样。”

    陈子贤苍老虚弱的眼眸里满是困惑不解,低声道:“给个痛快吧。”

    “时间还很早,你那些穷学徒要完成今天的订单还要很长时间。”

    宁缺抬头看了一眼天sè,雨云垂着珠帘般的雨丝,根本看不到日头在何方,但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时间,轻声说道:“至于痛快这种事情,这些年来你们让我很不痛快,所以你就不要奢望能死的太痛快。”

    “我有一首诗要念给你听。”他看着柴堆里将死的老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说道:“我自山川河畔来,我自草原燕境来,我自将军府中来,要取你的命。”

    听到将军府三个字,陈子贤浑浊的眼眸骤然变得明亮起来,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释然,颤抖的双手下意识在湿漉漉的柴堆上划拉着,盯着宁缺那张青稚的面容,颤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将军的儿子还活着,你……你说……你考进了书院,真好……真好,我这些年活的如此累,死前能知道……将军的儿子还活着……活的还不错……我真的可以瞑目了。”

    “人活着谁不累呢?”宁缺低头看着脚前被雨水击出无数朵黄浊水花的坑洼,低声说道:“要学书法要学奥数要学钢琴画画,每个周末都要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面跑来跑去,到最后少年宫比家还要熟,你说我累不累?”

    陈子贤没有听懂这段话,捂着不停流血的刀口,痛苦地摇了摇头。

    ……

    ……

    早晨遛狗,进电梯准备回家,停电,漆黑,应急灯闪,警铃无效,对讲机没音,掏出电话没信号,强行扒开电梯mén一道xiǎo缝,找了两格信号给老婆电话,电梯正在两楼之间,我狂吼报警,同时短信指示楼层和醒目标识物……老婆下楼隔着电梯mén陪我iǎo时后,警察还没到,物业到了,我出来了,腿有些软,出来chou了根烟,然后一觉就睡到了这时候。

    bk

    第一卷清晨的帝国第九十二章以血洗血

    宁缺抬起头来,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不过那种累总还是有些好处的,学过奥数的家伙去考书院数科,看着那种难度的题目不会觉得难,只会觉得特他妈的二,总比我这辈子的累要强上很多。”

    “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个鬼地方,在将军府过了几年好日子,结果就因为你们这些人,好日子没了,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爹也死了娘也死了,我那年才四岁,结果我就要考虑生存还是死亡这种狗屎问题,你说我累不累?”

    四岁那年他第一次握紧了柴刀,第一次杀人,然后看着那些微微发乌的血水顺着柴刀头流至手指缝里变成粘稠的半固体,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巧克力火锅是种很恶心的东西,事后他洗了无数遍手,却总觉得怎样也洗不掉那些血腥味和柴刀上附着的淡淡锈味,这种味道一直伴随了他整整十二年时间。

    他把右手伸到雨中,任由雨水不停冲洗,却总觉得还是没办法冲洗干掉手指间那些粘稠的血,脸sè苍白怅然说道:“那之前我没有杀过人,结果我现在杀起人来比当年做题还轻松,我没结过婚,却要带着个xiǎo拖油瓶横纵岷山千里,看着一人便觉着他想要杀死我然后把拖油瓶抢走当xiǎo老婆,你说我累不累?”

    “我这么累都是你们造成的,所以我只有把你们全部都杀干净,才能变得轻松一些,只有你们体内的血全部流完,我才会觉得手上的鲜血被洗干净,所以你可以认为这是一场冷血的复仇,但有时候我自己在想这更像是在洗手。”

    宁缺看着垂死的老人,说道:“用你们的血,洗我手上的血。”

    完这句话,他蹲下身体拣起老人身畔那把砍柴刀,看着老人说道:“至于你能不能瞑目这个问题,到冥界后见着将军府那些人头时再问吧,不过我相信你这种潦倒度日自诩忠义无法两全以苦难当做赎罪的无聊家伙,一定没办法闭上眼睛。”

    他凑到老人耳旁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握紧柴刀,极熟练地砍断了老人的脖子,站起身来,在院中积着的雨水里拣起笠帽,重新戴回头顶,推开院mén走了出去。

    院中雨水依旧下着,前面的铁坊依旧传来打铁声,柴房外的柴堆没有人再劈了,那把柴刀锲在老人的脖子里。

    前宣威将军副将陈子贤,如今的长安东城潦倒打铁老匠人瞪着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雨丝,如鱼肚般的冰冷眼眸里满是黯淡绝望情绪,始终无法闭上,任由那些雨水击打在眼球上,把那些血水冲洗的干干净净。

    ……

    ……

    贫民坊外的大黑伞下,桑桑默默看着巷口方向,从开始到现在姿势没有任何变化,穿着旧鞋的xiǎoxiǎo双脚始终站在同一个地方,雨水越来越大,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左肩的衣裳,她却没有退后几步去檐下躲避的意思。

    巷口空无一人,却有脚步声响起,她扭头望去,只见戴着笠帽的宁缺从西侧某道路口走了出来,笠帽yin影间的脸颊苍白无比,她急忙撑伞上前替他遮雨,然后趁着无人注意,快速离开这片街巷。

    油纸名单上的第二个名字终于在今天被划掉,被杀死的陈子贤是将军府灭mén一案的直接凶手之一,然而回到临四十七巷老笔斋中的宁缺,情绪看上去并不是太好,擦干了身上脸上的雨水后,连脚也未洗便直接躺到了chuáng上开始睡觉。

    这些日子他在旧书楼里苦苦煎熬,无论是身体还是jing神都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今天冒雨杀人,jing气神里崩着的那根弦崩到了极点,然后骤然为之一松,加上微寒chun雨一淋,便直接如chun山泥流般直接病卧chuáng头难以再起。

    微冷的身体感受不到太多热意,纵使桑桑已经给他盖了两chuáng棉被,他盯着新糊了很多纸的屋顶,喃喃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进书院吗?你知道为什么我拼了命也要在旧书楼里呆着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拼死拼活要踏进那个世界吗?”

    桑桑正蹲在mén口忙着煮姜汤,没有理会他隔个一年半载便会来一次的胡言luàn语,也没有时间去回答他这些无聊的问题。

    宁缺艰难转过头去,看着mén槛旁蹲着的瘦xiǎo身躯,沉默很长时间后微笑说道:“这问题真有些胡闹,你当然知道……可是别的人不知道,喜欢,其实只是最脆弱最没有力量的理由,杀一个御史杀一个老铁匠都这么费力,如果我还是现在的我,有三把刀看着很强大的我……怎么有能力杀死夏侯杀死亲王?”

    “夏侯太强大了。”他转过头来,重新盯着屋顶那些新糊的黄纸,喃喃说道:“武道巅峰怎么杀?不踏上修行路,这辈子我都别想杀死他。”

    “公主殿下说过,如果少爷你还坚持天天去旧书楼里苦熬,身体会出事的。”桑桑端着滚烫的姜汤,坐到chuáng边吃力地把他半扶起来,低声说道:“到时候不知道你能不能踏上修行路,夏侯还没死你就得先病死了。”

    宁缺接过姜汤,虚弱地tiǎn了tiǎn嘴chun,一口一口喝着,在喝的间隙中低声说道:“希望可能很虚妄,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强,所以总得努力努力。”

    桑桑静静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少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昊天老爷真的就让你始终无法踏上修行路,那你能怎么办?”

    宁缺把碗递给她,虚弱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微微一笑后,极缓慢而又极平静地说道:“如果昊天老爷这么坏……桀桀,口胡,那我定要逆天啊。”

    口胡大概便是口出胡言luàn语的意思?桑桑心想少爷果然又开始间歇xing发作的胡言luàn语了,没好气地把他放平,然后去洗碗准备晚饭,不再理他。

    半夜时分,宁缺的胡言luàn语变得更多,因为他发烧了,苍白的两侧脸颊上满是不健康的红晕,偶尔睁开的眼眸神采涣离,不时在屋顶黄纸和桑桑xiǎo脸间回复,似乎有些无法聚焦,干枯脱皮的嘴chun说着嘶哑轻微难懂的话。

    自行车后座,报名费,青少年宫,柴刀,巧克力,血。拖油瓶,血;岷山,血;渭城,血;草原,血;将军府里全他妈是血。

    “凭什么呀?凭什么呀?……凭什么呀?”

    他抓着桑桑冰冷的xiǎ眼光却不知道落在何处,紧紧蹙着眉尖,抿着嘴chun,酒涡像是个悲苦的问号,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不停说着这三个着非常可怜。

    桑桑把他额头上的湿máo巾换了一条,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轻声哄道:“是,都是他们的错,和少爷你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都是坏人。”

    清晨时分,长安城的雨停了,宁缺的烧也退了,他mimi糊糊睁开双眼,觉得喉咙间一阵火烧般的灼痛,习惯xing地想要喊桑桑倒水来喝,却发现自己身旁有人,艰难转头望去,只见桑桑合衣半坐uáng头,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

    满怀歉意看了她一眼,他强撑着身体想要自己下chuáng去倒水,却还是惊动了身后的桑桑,桑桑惊醒过来,急忙把他重新推倒uáng上,然后跳了下去。

    宁缺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我是不是ting没用的?”

    桑桑将茶杯递到chun边,试了试温度,应道:“少爷,你又说胡话了。”

    宁缺喃喃说道:“看太上感应篇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看懂,看那本薄薄的气海雪山初探更是连里面的字儿都记不住,这么拼命还是没办法修行,现如今更是堕落到杀个人都要大发一通牢sāo,甚至还会大病一场……真是没用啊。”

    ……

    ……

    清晨时分,高大雄伟朱墙墙后方,异huā青树包围的御书房内,大唐天子李仲易én槛内,看着不远处那些树叶上滴落的雨水发呆。皇后刚刚shi奉他用完漱洗用完早餐,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来御书房。

    做为大唐皇帝陛下,令万邦臣服的唯一男子,按寻常世人眼光来看,他应该没有什么烦恼才是,但他此时沉默望着园内,清矍容颜明显有些躁郁不宁。

    “夫子又去天下游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朝xiǎo树这个家伙也终于溜走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李仲易想着最近这些天离开长安的良师益朋,心情愈发沉重,看着雨后晨huā湿树,竟渐渐生出了寂廖孤单的心绪,好生失落。这也正是他为什么清晨便来到御书房的缘故,只有在这间不被人打扰的房间里,他觉得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皇帝陛下酷爱书法,虽然时常献宝一般召唤大臣们前来赏书赏画,但除了宠爱至极的皇后娘娘和四公主,没有谁敢不请而来打扰他的清静,甚至他不让太监宫nv们整理这个房间,一应书贴陈列都由自己亲自动手。

    长吁短叹转过头来,他准备去写几幅向来秘不示人的烂字聊抒情怀,忽然神情微微一凝,注意到书架某层的书册倾斜方向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

    ……

    ……

    这便是在家中的最后一章了,大家下旬见,我会好好保重的,你们也要保重噢。

    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