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票上写着十一天后到达马诺马外围地域，那时可以到机场来接我一下。”房间里，卡西亚收拾完自己的行礼，将几本未拆封面的书放在了桌面上，顺道坐下，联系上了黛尔亚，告诉了她自己的航线与班次信息。有机器齿轮链条运行的摩擦声音传过来，“嗡嗡”地响着，黛尔亚现在还在生产现场，工厂在全力运作生产。
“本想等到几天后事情结束就联系团长你的。”声音很轻快，黛尔亚走在安静点的地方回答，好像是制造办公室里，“沃特斯在前天到达了奇尔王国，现在已经收集完那片地域范围内的大半情报。前不久，他以一个制造作坊主的身份向一普通地下交易场所投入了一批武器，反应很大。”
“嗯、、、大致和我们预想的一样，货物非常受欢迎。也借此吸引到了几个胃口较大客户的目光。下一步，他准备查清楚那几个客户的信誉与癖好后，就开始第一次与那些人接触。”
“安全上不会有问题吧，身份若是暴露，对于其他国家而言，‘帝国’这个词会形成反面效果。不是威胁，而是充满利益可图的诱人产物。”卡西亚提醒，按照着自己脑内模拟出来的一条线路说道，“你们说奇尔王国内部并不怎么安宁，肯定会存在相互争斗的几方。尽快找到其中最有希望的一方，达成协议，形成长期的买卖供应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清楚，但实际情况和调查间肯定存在预料之中的偏差。与帝国比较，奇尔王国谈不上强大，但对我们而言，却需要小心对待。沃特斯负责那一边，不会让团长失望的。他知道怎么做，这种错误大凡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并且这项计划原本就是他首先提出的，当初取得团长你同意时的那些展望，也都是他制定了今后方向。沃特斯有自己的一种行事风格，不久后应该就该联系我了，那时我会第一时间将最新的消息传达给团长你的。”
等待消息与返回期间，卡西亚在看机场书店买来的历史资料和神学书籍。是简略版本，可以看做一个较为详细的编年史目录，大致记载了从帝国建立之初到十几年前为止这段时间内的一些重大事件。配合自己熟悉的蒸汽动力史，卡西亚想要找出这千年内是否有特殊的时间段。大的变革几乎都与动力能源的变化相联系，如同白灰石成为辉管时带给帝国的突变。
神学书籍上，内容几乎都是相同的一套说辞。但比较以前的理解，卡西亚再次看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生出了其他感受。作为一种掌控手段，帝国中有非常多的狂热圣徒存在。以前就想成为一名圣堂的圣使来着，但这只是被卡西亚当做生存的手段，心里对信仰不说有一点，看做完全没有倒最为合理。神灵是否真的存在，卡西亚以前的回答是否定的。
现在重新思考，似乎有可以被称为神灵的东西。以第二类生物的力量和神秘性，就马诺王国而言，在千年前那辆列车没有驶进马诺马站台的时候，的确有被那时的人们信奉为神灵的可能。
布力诺地域时遇到的琳娜和茜拉两人已经给卡西亚提供了这种猜想的证据。火焰联盟的架构不同于帝国和远海共同国，也有经由手术来成为手术者的人，但火焰联盟内部诸多部落都是经由传承下来的祭司活动来成为奇异者的。
病症和衰老一直都是人们所恐惧的事，从来没有改变过。但以火焰联盟的情况考虑，这些人去祈求神灵时，借由第二类生物的力量成为手术者或奇异者后，普通人类的病症与衰老问题的确可以得到有效解决。手术者的寿命超过百岁，衰老期也被压缩到了最后的几年时间内。以至于连同手术阶段较高的手术者们的孩子，也拥有超过普通人类的身体基础和潜质。而有关病症，除了极限地域中卡西亚现今未知的东西，一阶段的手术也几乎和感冒发烧以及绝症这类疾病彻底脱离关系了。
索塔冈口中的“手术中介人”，很多都有着圣堂的合理身份，以履行神灵意志的旗帜，用手术这种方法赚取一些普通人类中富商的金钱。
“绝佳的生意做法。”卡西亚感叹到，“黑暗世界几乎就是手术者的交易场所，帝国中还是明面的生意占了大部分。否则七个巨头公司的主要业务也不会是为基数庞大的普通人服务了。尚存了很多不知道手术的富商与贵族群体。”
由这点出发，卡西亚在看完帝国的神学书籍后，便开始将范围扩展到其他历史较长的国家。除了帝国辐射的范围内，其他一众小国虽然都在破灭与重建中缓慢循环，但神学领域上，很多未出现过断层。不会因国家的影响而被推翻与换代，最多的可能只是换做其他的名字与说法，内容却还是沿袭历史上流传下来的。
卡西亚对比了三四个不同的国家，对于神灵的描述大致相同。
“多为内陆国家的原因？”能从一些细腻的描述中看得到龙类的影子，远在马诺王国以前，左相与右相大陆还未帮助选定的国家建立起火焰联盟和远海共同国时，后相大陆一直都处在混乱之中。这片广袤无比的地域被数量众多的王国、公国、联盟占据，但限于技术与知识，很多资源都是在左相与右相大陆介入后才得以被逐渐利用起来。
神学历史的诸多事件也是在那段时间中得到了丰富与补充，渐渐定形成为系统样的事物来得以流传，且被诸多国家的掌权者以极致的手段应用。
合上书，卡西亚看过桌面其他几本书籍的封面，陷入沉思。从中看得出来，能被制定成书籍的东西，具有相应重量后，都经过了无数优秀文字工作者的加工。能成为线索，但不能真实相信。
要研究需从不平常的路径，明面上的资料都是工厂统一了格式印刷出来的。
卡西亚不急，知道这是一个正常的过程。知识与见闻积累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能成为自身的力量。有很多前提，源头与时间最重要，目前卡西亚两项都缺少。
看完书已是乘坐上飞空艇的第四天，卡西亚站起来看向圆形窗口外，下方是偏黄的土地，农作物正在适应即将来到的秋季。
“对季节也不怎么敏感了。”卡西亚喟叹一声，脑袋里装着很多没有答案与头绪的东西，一时间让他无从着手了。
卡西亚提着行李，顺着通道缓慢超过一个个行人，走到机场大门外。略显凉爽的空气当即扑打脸面，一层细碎的薄云笼罩在天空上，一卷一卷被风缓慢带向马诺马，阻挡在布兰科山脉的山腰位置。
光线强度类似暴雨前的一刻，风让空气不带沉闷。
“咯咯咯、、、”行李轮子的声响带着卡西亚的步伐从四处张望的行人中间穿过，来到了停车场宽阔的道路边。从街头往街尾扫视一圈，他走到一辆纯黑色礼车边上，车门这时正好打开，钻了进去。
“按照团长你的要求，靠近国立图书馆的房子已经买好了，现在就过去吗？”黛尔亚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问，“简单打理过，基础的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先去工厂，看看生产线怎么样了。”脱下长风衣，摘到黑边框眼睛，卡西亚略微思索后回答，“还在准备这一批货物吧，沃特斯有新消息传来吗？”
“无关紧要的问候，进展顺利。第一批货物的定金过来了，总价值的三分之一。等到货物运送到奇尔王国境内，顺利交付，这里的几家工厂又能再增加一两条新的生产线了。”黛尔亚带着笑意，离开马诺马后，无论是生意上，还是她自身的锻炼上，都没有遇到大的阻碍，有序向着期望的方向发展。这里的环境要比马诺马轻松很多。
“最近有很多人从马诺马那里离开了，兴许是氛围越发压抑的缘故，招工也变得简单。但不知道是不是管理机构刻意如此，不久后，一定会有大事件发生，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还有赫斯列知道团长你回来后，在前天也返回了自己的家族中。是接到了通讯，过后便立即收拾了自己的行礼。本想等到今天，但好像是很紧急的联系。”
“回去家族了、、、”卡西亚点点头，想了一下没有后话。
礼车脱离主要道路，驶向城市外围的工厂聚集区。声响轰隆的重卡在道路一侧连成了线，厚实的深绿色防雨布遮挡住了车厢内的货物。原本如同布满霉菌尸体般的工厂们在同一时间全部恢复了活力。破旧的场棚子新上了漆，尘封的机器们也终于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到了他们运作的机会。
“这一个月内的情况，几处大型工业园区都复苏了，大半是零件制造厂商，晚上难得热闹了很多。不仅仅是这里，马诺马其他周边地域大致如此。一个原因是马诺马内的很多普通工厂关闭，另外的原因，我想也是需求量在这段时间内因某种原因急剧增加了。所以更要抓紧时间，武器弹药方面，我会尽可能加快从白金子弹到火炮弹药的过渡期。”
工厂内部，差分机控制着流水线稳步运作，闪着寒光的子弹紧密挨靠在传送皮带上，一颗颗在设定好的程式中被油包纸封装起来，最后由人力一包包整齐放置于木箱内部。生产一直就没有停过，但生产车间旁的仓库却一直显得空荡。除了等待装车送走的货物，只有一些维修后尚未来得及处理的零件摆放了一堆。
“大半为奇尔王国那边的生意做后续准备，剩下的则一直供给与我们还存在联系的老客户们。生产力已经出现不足，好在有索塔冈帮忙，情况稍微缓和些。而那批珠宝已经交由签订协议的设计公司制作，很快就能见到成效。加之沃特斯那边谈妥的剩下价格，目前的状况在不久后应该可以达到平衡。”
三个小时后，了解了基本状况的卡西亚和黛尔亚离开工厂，礼车将他们直接待带到就近的歇脚点。
“附近是否有做大型零件的综合工厂。”歇脚地是一幢很普通的民用房子，很宽敞，大半空间都存放着预警特殊情况的武器。才坐下不久，卡西亚想起什么，向黛尔亚询问到，“有一些东西需要定做，最近一两天我会将具体的图纸给你，不是很急，一个月内能见到成品就行了，但需要足够的强度。”
卡西亚用笔简略画出了一把巨剑的初期构想模样，不具美型，单纯为战斗设计的巨剑。五六米的长度，构造为半锋刃半锯齿，勾勒出的握柄远比标准比例粗大：“若是能找到愿意接此单生意的机械师也行，直接按照给出的图纸做成单刃气动武器最好不过。价格方面，现在资金有限，将剩下的那十几把制式气动剑拿出几把作为抵押便可。”
仔细看了看，一把模糊的成品图像已经浮现在黛尔亚的脑袋里：“有一两个就近机械师的信息，我会派人去谈妥。”
“那就行，制作好后存放在仓库，几个月后应该才能用到。”
三天后，沃特斯传来消息，奇尔王国的第一笔生意终于顺利告一段落。接续的订单正在洽谈之中，他让黛尔亚做好准备，若是有必要，可以向金色银行寻求短期借款，一些计划或许可以在资金的运作下提前步入正轨。
同时，卡西亚也从书堆中走出来，找到了黛尔亚，询问了关于佩金兹的详细信息。
“就近学校历史教授的线索大概是断了，没有回应。”黛尔亚不久后带来一大叠资料，“黑市卖家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说着时间等不急，实质上却一直和我们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有很大问题，对方不像是缺钱的人，反而、、、”
“反而是和我们一样，是没有凑齐两套书的、、、‘真正’收藏家。”
卡西亚仔细看资料期间，黛尔亚在一旁处理生意上的协议与订单，考虑着工厂即将增加的新生产线，不时询问卡西亚那边的意见。
“黛尔亚，可以联系这位收藏家了，我亲自去看看。”一面叠整齐资料，卡西亚一面理清着重注意的几个关键点说，“定好交易的时间，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无论对方是否真的有诚意完成交易，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对方告诉我们的话是真的，他手上确实有我没有的另外几本书，这就完全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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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族巨大的会议厅出来，叶捷琳缓慢脱离人群，和其他人一样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不久后，身后传来脚步声，赫斯列几步走向前，来到叶捷琳身边。
“卡西亚回到马诺马外围地域了。”简短的话让叶捷琳偏过头看去一眼，随即点点头：“知道他以前留在南方森林那里做什么吗？”
“既然连你都不知道，那我想除了他本人之外，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了。”赫斯列带着嘲弄的语气微笑说，叶捷琳不为所动，自顾盯着前方，思绪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刚才会议上的内容。
“波及到自己利益是绝对的事情，新族长几天后正式上任，你父亲的权力会在那时呈现急剧缩减的局面。作为巨头公司，就是这点让人不愉快，血脉上的联系日渐稀薄，越来越像一个单纯公司了。新的老大上位，一段时间里，无论是家族中，还是公司内部，职务上肯定会有所不小的调动。”赫斯列接着转移了话题，两人更像是朋友间的随意交谈。
“这才是应该清理的病菌与毒瘤。”
“但很不巧，清理工作将会是新族长正式接管一部分权力后所掌控的第一个家族重大事务。或许长老会那群人统一下的此项决定，是有意想在这个关键时刻整理整理家族与公司内部的复杂关系。新老族长都可以很好的完成这件事，相比较即将失去权力的人，可能他们认为新上任的族长会有所收敛些，不会在短时间内动用非常规手段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叶捷琳就看见坐在桌边喝着酒的嘉比里。
“还好你房间里没有什么重要东西，否则所有秘密都要被我挖出来了。”嘉比里拿出空杯子再倒了一杯酒，推到叶捷琳面前，“你父亲已经住进家族医院，开始接受延缓衰老的治疗了。长老会那里，几人弃权，几人反对，几人同意，最终结果预料之中变成了下次议论，等于是没有机会了。你父亲没有长老那般的权力和力量，身体上只要插上管子，就绝对取不下来。没有想到最终会选择这条路，靠着医疗器械和生物技术可以再苟活几十年吧，只是终究变成了离不开那些管子的病人。未来十几年的帝国就真的对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有些苦恼和气愤，嘉比里并没有喝醉，手术者的身体可以看做天生自带酒精免疫的功能。是在借着杯中香浓的酒说出好不容易想说出来的话，如同她这么些年来跟错了人一般。在她的印象中，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被降职了，成了一个普通秘书，听说。”没有理会那一番话，与自己无关一样，叶捷琳说起嘉比里自身上的事。
“新族长可不放心让我这样的女人待在他身边。”
一口喝完酒，嘉比里摇摇酒瓶，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又拿出来一瓶：“就不能放些口感好些的东西。”
“果汁和温水最适合你。”叶捷琳回答，“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些，这里一瓶酒的价值就比刚才那些话高多了。没有就带着酒瓶离开吧，至少我对你的态度没变，这算多少安慰了你一下吧。”
嘉比里看过来一眼，笑起来：“更难受了，不过没有关系，以后难受的事情还有很多。”
“趁着那份降职文件还没有生效——明天零时才会有作用——的时间，给你带来几个不怎么好的消息。毕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将受到监控，接触过的家族隐秘就不能随意说出来了。”
叶捷琳静静看着嘉比里，对待正事她都是如此表情，目光也凝实了许多。
“新任族长有意与三原色集团合作。大概一年前，三原色集团从希尔家族那里得到了固态红水银，这你应该清楚，我们家族也从你盟友卡西亚那里购买了一些碎片回来。但限于技术，一直都未有突破。这次合作应该能很快达成，缘由你现在大概了解了。”
“第二点，是有关合作的内容，好像是机械体与手术者的同时变革，我猜测应该与三原色的研究有关，大概仿制的实验品已经出来了，变革或许会从能源上开始。但这是否是他们捅破阿瓦隆机构防线的手段，就不大清楚了。毕竟此技术的完成数据都在那群科研人员手上，是否要放出真正的制造方法还要看他们的考量。”
“剩下的不算是隐秘，当做我对你的忠告吧。”嘉比里仔细思考着，过程中看了一下时间，“你有成为一个合格领导者的魄力，但适当收敛一下自己的性格或许以后的结果要好很多，尤其是这个时期。你与你父亲说不上有多大联系，但称呼在那里。巨大势力都不怎么惧怕外部的威胁，内部的冲突与隐患才是致命性的。新族长肯定会有所动作，支持他的人也好，以前不怎么亲近的血缘教浓的人也罢，若是有得选择，当然这些人比起你我来，会更加值得信赖一些。”
时间好像到了，嘉比里叹出一口气，带着酒气。她拿着未喝完的酒一口喝完，走向门口。还是习惯性地在门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叶捷琳，目光上下巡视，最终落在叶捷琳的胸部。
“看来你还是没有接受我的建议。一些部位会无意识影响你在战斗中的平衡与判断，过于突出肯定不是好事。男性会在战斗中有意防御自己的下体不受到重击，作为女性也是一样的道理。一些时候配合上你的那张脸，指不定会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手术者可以控制的，只需要一个不长的时间段就能达到很好的效果、、、”脚步声逐渐远去，叶捷琳用手指蘸了一些酒，想着事情的同时在桌面上画着。等到思考结束，她看着酒精稍微蒸发后若隐若现的叉的图案，手掌抹过去，桌面又重回光滑干净的样子。
换了一身衣服，叶捷琳带上自己的身份卡片来到家族内部资料库。经过几层身份与权限解锁，脚步终于停在一个大厅里。正前方为一排精致的长形桌子，和金色银行各分行的柜台一般无二。十几个窗口排开，大都闲置着，后面坐着无聊而相互交谈今天趣事的家族人员。
走到一个窗口前，叶捷琳递过去身份卡片：“借用家族内部资料库的搜索功能。”
“请到四十三号房间。”工作人员看着分析机分支处理出来的信息，带着微笑回答。
进到大厅一旁缓慢打开的齿形金属门后，一条悠长的通道延伸出去几百米。冷色的白光将让这里的空气好像带上了蓝色。通道是鱼骨状，两边的房间门角用淡绿色光勾画出依次排列的号码。
都是不到二三十平米的屋子，空气循环系统一直运作着，让这里的温度常年保持在二十五摄氏度。是为了确保精度，还是为了什么，叶捷琳没有在意。将身份卡片插进房间正中央四方的机器卡槽里，几秒钟后，磁力板上显示出她的详细信息，从姓名到职务，右上角则是“四”的字样，那是代表身份权限的数值。零等级为最高权限，韦伯利家族内除了长老会成员，就只有当代族长拥有此权限。其他重要高层大都是一或二等级，三四等级一般为中层管理。叶捷琳拥有这样的权限，是她母亲曼雪莱夫人给予的。
所用文字都是一片刺眼的醒目红色，叶捷琳知道流程，她按下确定按钮，画面当即被一串淡蓝色的“正在核对身份”的字样所覆盖。
耳边响起无线电信号大量充斥后被敏锐触感察觉到的嗡鸣声响，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磁力板上便提示身份核对成功，可以使用搜索功能。
叶捷琳用机械键盘出入新任族长的名字，一个被三角框住的巨大感叹号充斥满了正片磁力板。这在预料之中，等到警告消除，叶捷琳调出家族成员目录，但毫无例外，与新任族长有关系的人员名单都被提前隐藏下去了。想要调查这些人的底细，或者说是以前的职务，担任的生意范围，手术等级以及一张详细的从出生到现在的履历表来，已经不可能了。
叹了口气，叶捷琳拔掉身份卡片，驱车前往了马诺马外围地域，找到一处公用通讯设施，联系上了阿托环。
“韦伯利军火公司的事你应该有收到一些情报信息了。”
“不久前才知道，现在还在处理。”阿托环回答。
“帮我收集一下相关的资料，特别是与新任族长有联系的那群人，你清楚我想要的是哪部分。和我们年龄相差不多的人，以及新任族长以前所在部门有天赋与实力的人员名单。家族内部封锁了他们的资料，但我想你们那里的信息未必不会比我这里详细。”
“要对他们动手？”阿托环听出了叶捷琳的语气，并不像是想了解了解这么简单，“时间上不怎么好。”
“不是，必要的防备与了解而已，至于动不动手，那都是考核前后的事情了，现在没有可能。韦伯利开始动起来了，我们这一批人都没有应对的经验，从自身做起，准备好所有可以准备的东西，才能在以后不陷入被动。你知道我从来都是一个很主动的人，被动处理异常消耗时间。”叶捷琳回答，看了看缓慢集聚的云层，“你那边也一样，趁着无限通讯公司没有变成韦伯利这样，需要提前收集的东西尽早做打算。由两个家族共同管理的巨头公司，关系网络更加复杂。信息不足造成的麻烦远比实力差距带来的大很多。”
“一个星期左右，我这里大概就有结果了。”阿托环回答，“还有一件事，卡西亚前不久让我帮他调查了一个收藏家，没有结果。”
“收藏家？”
“对，名画、艺术品、珠宝等等各种古怪稀有玩意儿的收藏家。”
“这样、、、我会联系他的，你先处理自己的事。”
、、、、、、
“地点距离这里的中心地带有些远，是个次边缘地域中发展很好的地方，防卫队察觉动静赶过去要大半个小时，有情况请立即发送信号，后续行动计划，脱离路线我都已经想好了，不用担心会影响什么。”车辆不多的路上，黛尔亚看着时间对卡西亚说。
“好像老鼠们的聚会。”卡西亚回答了没有任何联系的话，“这应该算是正当交易吧。”
“收藏家定的位置，不容更改，只能答应下来。”
卡西亚一面点头认可黛尔亚的话，一面拿深蓝与深褐色的条纹领带打上。对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变了大半模样的脸，带上细金属框眼镜，略微调整下，一个年轻学者的气质顿时生出来一些。或许这本来就是存在于他身体中的东西，只是现在主动调用出来了。
“没有问题，完全看不出来你原本是做什么的。”黛尔亚仔细看了卡西亚几眼，递过转轮手枪与一把特制的短剑，“剩下的武器都在礼车后座的软垫子里，礼车也经过了防弹装甲强化过，抵挡几百发重机枪的轰击都不成问题。我们会分布在地点周围千米范围内，期望不用我们出场。”
“期望。”卡西亚复述一句，下车坐进另一辆礼车，一人驱车赶往了收藏家指定的地点。
是一件很富有韵味的酒馆，两层建筑，十几年前的味道，卡西亚从书上见过这种风格建筑的图片。这里是街道的尾端，酒馆就建在几家点心店中间，透过落地窗户，十来张桌子边坐着不到五六人。时间的缘故，现在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将礼车停在路边，黛尔亚说这里是发展较好的聚集地，但空气中弥漫着的舒适与慵懒气息并未让卡西亚感受到这点。街道上无多少行人，也是一副没有睡好午觉的模样。
走进酒馆时，卡西亚故意扩大了自己的脚步声，波纹下，两层建筑的大致结构浮现在脑袋中。还有地下室，声音穿透之下的结果。也是两层结构，第一层像是专为储藏酒水与食物设计，第二层的图像则显得模糊，但能看见十几人与几个分隔开的房间的模糊虚影，有一些大型机器摆放在里面。有东西干扰了声音的传递，两层地下室间之间隔着的楼层结构非常结实。
“简易作坊？”脚步略有迟疑，卡西亚自然环视了周围一圈，与黛尔亚给他的地图进行基本比对，没有其他状况后，才走进去。
“尊敬的客人，你好。”脚步踏进半步，地板下的重量感应装置接收到信号，藏在门两侧装饰性植物花盆里的喇叭便传出温润动人的女性欢迎声。醇厚的酒香味道也一同进入到卡西亚的鼻子里。
心脏却在这时不可抑制的剧烈跳动了几下，血液流动速度当即加快了不少。等到卡西亚走到柜台边，微笑看着面前漂亮的女性调酒师时，这才恢复到正常状态。
“一杯果汁。”卡西亚很有礼貌的说道，打量了四周，朴实的酒馆，复古的装饰风格中带着让人心情舒畅的味道。
拿着杯子走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卡西亚很自然喝了几口，抬起手看看时间，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一两分钟。望向外面，道路上也没有驶向这里的礼车。正当卡西亚偏过头看向不远处通向第二层的楼梯时，脚步声带着两个干练的酒保下来，一声淡灰色的长袖衣服，身前围着白色的围裙，带着酒馆名称的字样。
两人对着卡西亚点点头，作出请上楼的动作。
面色不变，卡西亚端起果汁随着两人上了二楼。和一楼差不多的装饰，在靠着窗户的桌子边，坐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头发黝黑，自然的神情上看不出一点和他年龄相符的特征，充满生命力与活力。桌面上放着一个黑色箱子，一把同样漆黑的拐杖放在一旁，弯曲的一头因为时常摩擦而变得非常光滑。
是木质的，卡西亚认出了表面那层材质。随着脚步声靠近，藏在其中的细长刺剑变体渐渐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脑袋中。“不像是希尔家族的人。”以利和骇做对比，卡西没有发现两者间有相同的特制。更像是一个家族中很有威望的长者，从旁边几人恭敬的态度就能看出这点。
随行的两人这时拦住卡西亚，搜出了转轮手枪和短剑，放在了黑色箱子边上。卡西亚露出微笑，径直走向前。
“你好，赛诺塞利斯先生。”卡西亚一面问好一面坐下，收藏家赛诺塞利斯看过来，眼睛比想象中的还要清澈，满是精力。
“你好，图索斯先生。”赛诺塞利斯点头致意，“让你特地来一趟这个偏远地方我非常抱歉，先前你们已经给了我很不好的印象，我是诚心想与你们交易，但派来的人也的确太过于事务化。对于过后发生的事我非常不忍心。只是交易物品作为我珍爱的艺术，他的下一任继承者我实在想亲自看看，不想让这样的作品落到一个身份地位配不上的人手里。”
“图索斯先生，你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同样对这些奇异事物见闻感兴趣的人，我想我们之间肯定存在很多共同语言，在一些时候，心情也会相同。”
赛诺塞利斯拿起那把精致的转轮手枪，“叮”的一声拨开弹鼓，眼睛满是怀念地看着里面被铜弹壳包裹着的子弹。
“浮立于云层间的青铜岛、风中的奇异落叶声、渔民敬畏的水下深影、、、还有隐隐存在于漫长时间夹缝中的古代文明，从小时候，我就对这些奇异的事物深深着迷。幻想着那个时候的大陆会是什么样子，那时的人类是否和我们一样，靠着蒸汽驱动钢铁机器，一点点探索周围的未知世界。”
赛诺塞利斯一枚枚取出弹鼓中的子弹，将之树立排列在他与卡西亚之间：“或许是继承了这样血脉的原因，我的父亲如此，我的祖父如此，最后连同我也是如此。一个不大的分支，谁也没有想到会在时间发酵下变成这种规模。当然时间改变了我们很多，但唯独对于未知的兴趣始终未曾发生任何变质。”
“不知道图索斯先生你是怎么看待的。”说话间，赛诺塞利斯拿起短剑轻轻推到排列起来的子弹，清脆的哗啦声响下，六颗子弹在桌面滚动散开。赛诺塞利斯抓起一颗，将弹尖对准自己，印着白环的底壳对准卡西亚，“我活了很长时间，使用这样高质量子弹的图索斯先生你肯定清楚。不断靠着金钱与权势收拢很多东西，越是探究，便越发感觉在漫长的时间前，自我是多么渺小。但也有收获，那是许多人毕生所追求的，看做他们未成发现的本能也未尝不可。”
“图索斯先生对于这些东西是否有着和我一样的好奇，将珍爱的东西转让给与自己相同的人，总会生出分享了自己喜悦般的感受，如同小孩，让我找回年轻时的感觉。”
卡西亚接过赛诺塞利斯推过来的一颗子弹，握在了手心：“我只是一个对历史感兴趣的研究人员罢了。若是仅探究这方面的内容，我有很大的兴趣与时间。”
赛诺塞利斯露出微笑：“帝国内的历史研究人员何时成了图索斯先生你这样，我是非常好奇的。还是说，图索斯先生，从本身来看，你对《古遗址见闻录》了解多少，或是说，你对他的作者佩金兹•奇力士了解多少？”
没有等到回答，赛诺塞利斯继续自己的话，眼睛眯起看着卡西亚：“帝国中知道这些书的人并不多，本来初始用意就不想在一个独立的圈子中流传开。即便有知晓他们的人，比如一些贵族，一些商人，一些从事历史研究的人，但大都用来充实自己的脸面，或是当做闲暇时的书籍来幻想，打发时间。至于内容，真正有研究的人并不多。如同图索斯先生你这样的，其实非常少。”
见到卡西亚依旧紧紧闭着嘴巴，赛诺塞利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这时楼下的女性调酒师上来，拖着盘子，摆着新鲜的果汁和酒，姿势优美的放在了卡西亚和赛诺塞利斯面前。
收起盘子，调酒师脚步轻盈地站在了一旁。
赛诺塞利斯说了一声谢谢，眼光笼罩住卡西亚：“所以很珍惜这样的机会，我认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身上都会存在着某种特制，合适的时间给予合适的东西，就能激发出来力量。真实的历史从来不会说谎，他会指引着一部分去探究它的人。”声音拖得很长，好像是启动机器的密码语一样，卡西亚的大脑给出此判断。
进入酒馆时，身体的感应就让卡西亚知道香味中混合着类似制幻剂的东西，果汁是否也有，卡西亚不确定。即使有，但两者加起来的浓度似乎都未达到他身体可承受的标准线。
“我们还是先谈谈交易吧。”卡西亚很诚恳的看向赛诺塞利斯。再怎么说下去，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好像都没有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打算。
收藏家赛诺塞利斯脸上出现短暂的凝固，但随即就被笑容消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话题一转，他明显想要将两者间的谈话引向对自己有利的一方：“不知道图索斯先生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历史研究学者？不认为隐藏身份有些不尊敬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这个问题，”卡西亚露出为难的神色，脑袋顺势偏转了一点，看向站在一旁的女性调酒师。不久前有柜台遮挡住，并未看清楚她的身体曲线。印入眼角的首先是一双穿着木拖鞋的脚，很匀称细腻，可以说是从精细的模具中浇融出来的完美产物。身体同样是标准且具有艺术美感的曲线，这并不是仅通过保养和日常良好的饮食就能塑造出来的躯体。
回过头时，卡西亚眼角看了看调酒师一眼，却正与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上。对方也在一旁毫无掩饰的观察着他，隐藏地非常好，和其身材一般完美。到现在，卡西亚才有明显的触感。
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好像刚才只是普通的微微转转脑袋。其实是卡西亚也不知道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来表示对刚才不礼貌举动的歉意。
重新看向赛诺塞利斯，卡西亚接上自己的话：“我想大家心中肯定都有答案了。赛诺塞利斯先生，我只是想单纯过来交易的。正如你刚才的话，知道这些东西的并不多，我希望能尽快完成交易。”拿出金色银行卡片，卡西亚很真诚地看向赛诺塞利斯，但看不出什么。年龄积攒的经验不能短时间内打破。
赛诺塞利斯想要回答，直视卡西亚的目光当即移开，看向了身后。
卡西亚隐有察觉，目光顺势转过去，跟随着走向楼梯的女性调酒师，一起来到后面。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也是中年模样，另一个很年轻。
“赛诺塞利斯，你刚才并没有按照规则办事。”中年男子说，看向卡西亚，“图索斯先生，对于自己属下的行为我向你道歉。接下来由我来完成与你的交易。”
赛诺塞利斯起身离开桌子，站在了女性调酒师旁，身上的威望顿时消失，如同被大雨冲刷掉的灰尘，沉默不语起来。
“齐默尔。”男子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当即伸手打开箱子，《古遗址见闻录》的第三册和第五册安静的躺在里面，“我们并不是黑暗世界中那些想着黑吃黑的人，作为有着强烈求知欲望的我们，做事都有着强大的自我控制力。”卡西亚点点头，递过去银行卡片的时候，趁机换了一个姿势，身体也适当紧绷起来。
“倪丽雅。”是调酒师的名字，倪丽雅拿过来便携式的机器，但也有黑色箱子那般大，是金色银行发行的便携式转账机器，靠着无线电与双向的组合密码完成金钱的流通。
等到机器上的指示灯闪烁，卡西亚一面收回卡片，接过齐默尔推过来的箱子，一面捡起桌面上剩下的子弹，一一装进弹鼓中。
“不知道图索斯先生有没有兴趣多留下来谈谈。”齐默尔看着卡西亚流利的动作说，倪丽雅这时从一旁走过来，手上已经多一个厚实的文件夹，放在了两者中间。
“和刚才赛诺塞利斯说的一样，知道并且对之有兴趣，且还会花时间来研究这些的人并不多。作为这几本书的真正主人，我想我们之间拥有的不仅是相同的兴趣，或者也有相同的利益，以及、、、目标。”齐默尔打开中间的文件夹，翻到了最后几页，转过来推到了卡西亚身前。
上面是一列列名字，绝大部分都呈现暗灰色。卡西亚平时用自己的姓“图索斯”来活动，三个字体就夹在这些暗灰色的名字中间，因为纯粹的黑色，一眼便能找出来。
“灰色字体代表着考核不不合格，是被我们排除的人员。”
“排除意味着死亡吗？”卡西亚问，“如同以前代表我来与你们交易的人一样。”
“不、不，并不全部都是。”齐默尔笑着说，毫不在乎，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有些只是警告，他们很多都好好地活着。只是因为催眠和药物的原因，会忘记来到酒馆这里的一些事。若图索斯先生有疑问，你可以从这本文件所有的灰色名字中任意选出来一些，我们可以为你提供详细的地址，供你去确定他们是否完好。”
“并且这里还要对我们酒馆中的小把戏寻求你的原谅，但请相信我们并无恶意。”卡西亚知道齐默尔在说空气中混入的制幻剂，“你可将他看做我们单方面的测试，结果是超额合格的。”
“这样活着应该比死亡更加难受。”
“图索斯先生，我们身上都有着同一种生物的组织。这个圈子里的规则你肯定知道。我相信我们的思想大致是相同的。且并不会去干涉他们的生活，只是为了隐秘与安全。”
“请允许我提一个问题。”齐默尔征求卡西亚的同意，他并不想在无聊的问题上停留太多时间。
“我好像没有其他选择。”卡西亚收起短剑，看了周围一圈，一共八个人，将他与齐默尔完全围在中间。
齐默尔无视卡西亚的话笑了笑：“不知道图索斯先生对于信息有什么看法，作用也好，传递方式也好，获得的好处也好。”
“大致分为信息源头，传递介质与接受目标，只要中间处理得当，就能靠着信息形成网，捕获自己想要获取的东西。”卡西亚回答，翻阅几页文件，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名字。他心里同时说出另外一句话，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自己就是被捕捉的东西，或者说其中一个。”
“教育是好东西，教科书上的原句确实可以给予满分的评价。信息若能运用得当，例如稍稍控制源头，过后只需花很少的力量，就能让它在自己想要的圈子与领域中流传开，这样既不会带来信息爆炸后的失控，也能不让它成为一滩死水。物品都有其主人，渐渐的，也就生出了‘受众’这个概念，称为‘特定接受者’会更好理解。最后，加以一些手段筛选，确实能达到图索斯先生刚才说的结果——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卡西亚想到莎可和她祖父杜立森，那就是一个信息传递的介质，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信息传递的作用。虽然经历的时间会很长，但卡西亚不认为面前的齐默尔，以及他身后的某种东西会缺少时间。
等到卡西亚重新将目光看过去，齐默尔继续刚才未完的话，他有很多耐心：“而图索斯先生，你就是我们想要寻求的，作为有着共同兴趣，目标或是利益的人。”
没有正面回答，卡西亚想了想问到：“我能知道佩金兹•奇力士与你们的关系吗？”
“当然可以，作为一个小小的家族，我的全名是齐默尔•奇力士看。这样，应该可以解答图索斯先生你心中的一些疑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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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亚摇摇头：“疑问反倒更多了，我们之间应该不存在相同点。”
“小心一点可以理解，但请图索斯先生听完我的话。”齐默尔预料到这样的反应，他停顿了一下，是要想好接下来的说辞，“我想图索斯先生肯定知道《奇异生物见闻》吧，都是出自第一任家主佩金兹。他的身份，图索斯先生也肯定早有怀疑，书中的生物是什么，这里不必多说，那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见到并跟踪的东西。即使书中有很多故事是收集而来，但我可以在这里清楚的告知一点，第一任家族佩金兹作为一个非常优秀与合格的冒险家，这些流传下来的故事也正是他感兴趣，且会去实际证实。所以里面的每一个章节都是真实的，这点不用怀疑。”
“那么根据书中写下的时间、、、”卡西亚接上话。
“和你想的一样，我们奇力士家族并不是帝国人员。从其他大陆而来，但因随后时期的特殊情况，第一任家主佩金兹没有回去，他留在了帝国中，于是渐渐有了奇力士家族。只是其中有很多小插曲，如同在特定范围里流传最为广泛的两套书籍般，在帝国中，是很难找到《古遗址见闻录》的第二、四与六册的。《奇异生物见闻》同样如此，那是属于其他国家的事情了。对冒险家来说，地图只有边界，而没有国界的区别。佩金兹游历了大半个后相大陆，见到了所有他想见到的东西，并一部部编撰成了书籍。”
“最终选择在新生的帝国中居住下来。原本以他的能力，只要有那个意愿，当时的帝国肯定会有他发挥的舞台，但没有这样做，出于一个冒险家的、、灵魂吧，不被束缚的灵魂，探究未知的神秘才是他毕生的追求。结果也是如此，晚年时间乘上了巨轮，永远消失在了无尽海中。”
“这大概就是他的一生了。”齐默尔表情很严肃的说起这段话，“作为他的后人，我们多少继承了他身上的特点。不完全，但在漫长的时间里，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而在探究这一块，一直都是最多的。其中也有从商的人，明面生意，作为家族运作资金的主要来源。渐渐的，毕竟后相大陆是死的，可以被探究的地方终究抵不过时间缓慢的侵蚀。不能进去的领域，也一直不会被我们踏足。于是在一个时间段，‘以前’这个词进入到我们的视野中，或者说，观测历史，靠着一代一代人的积累与传承，渐渐没落的我们有了新的方向。”
“古遗址与各国家诞生前的事？”卡西亚说，“只要记录得当，单单凭借文字确实可以让人在很大程度上感受历史进程前行的震撼感。以有限的生命来领略超过这段时间的景观，对每个人来说都充满诱惑与吸引力。”
“作为经过很多优秀文字工作者仔细雕琢过的教科书，我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确没有反驳的余地。只是相比较从书中，亦或是图片中去寻找这些东西，难免在数量的堆积下失去真实感。手术恰巧帮助了我们让这种可能具有希望。永久的生命不现实，但也极大延长了我们衰老的时间。因为第一任家主，我们总是在记录与探究中渡过。期间从中学会很多，帝国的演变可谓是从新生到成熟，再成为一个让人猜不透的完全体，我们的经验就是来源于千年的历史间。请容许我们自称为观测者，观测意味着学习，让我们懂得了很多。信息上的操控便源于此。”
“那我们之间除了这场交易，在共同点上是没有的。齐默尔先生你刚才的话我赞同，但并不是我的目的。”
“不、不，上述都是我们一直坚持的事，但随着时间，我们同样在变化。不是一个大家族，但好歹历史与帝国一般悠久，知道的东西只需一点加工，就能转换为金钱和别的东西。如同这两本书般，是我们自行卖出去的，有自己的印刷工厂，也是家族的收入来源之一。”齐默尔笑，接过倪丽雅端过来的酒喝了一口，“有些跟不上现在的脚步了，也是长时间得来经验——只靠着我们自己，并不能完成想要探究的事物。”
“靠着对信息的掌控，等到你们想要的人自己找上来，加以筛选，就是改变后的策略之一？”卡西亚说，“你们应该不缺少人手。”
“数量和资金上我们都不缺少，缺少的是质量，也就是说，就奇力士家族而言，数量并不多。即使每个人都接受手术，最终的成长也不乐观。需要庞大的基数才能高高筑起金字塔结构，这方面我们是绝对失败的。想询问一下，不知道图索斯先生是否知道二十三大公家族的扩充方式？”
见到卡西亚点头，齐默尔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我们的谈话可能会简单很多。没有采用那种方式，但有质量在这时必须增加。于是时常在黑暗世界活动的我们，选择了供应商与中间商人的方式。可参照中间代理人，图索斯先生你能理解吧。”
“但你们并没有实质性的商品，知识与信息是可以相互传播的，钢铁壁垒也阻挡不了。”
“所以这里就需要图索斯先生你这样的人了，一方面作为供应信息的收集来源，实现共享，各自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部分，互不干扰。历史与古遗址中透露着太多东西，我已经说过，仅靠着自己，想要将之完全探究清楚，需要没有具体数字的时间。目前为止，持续研究获取的内容很早就超过第一任家族佩金兹了。”
“现在，我、以及奇力士家族其他成员，都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让这些未知清清楚楚显现在自己眼前。所以需要有着共同兴趣，或是利益目标的人。这样多少能看做另类的‘血脉’联系，我认为这种联系有些时候要比血液浓烈很多。另一方面，也是作为一个执行者。因为任何事物都会改变，即使筛选过后，也会生出意外。奇力士家族这么长时间里，见过了太多类似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诱惑面前保持自己最原本的心情。这里说来，连同我们也一样，改变了太多。但至少我们的目标与出发点一直未曾改变。”
“让你们筛选出来的人再次变成灰色名字？抹杀，还是、、、催眠？”
“大概都是抹杀，请允许我说出这样的话，你大概可以明白这种东西在帝国中的价值。所以这是一种双向决定，图索斯先生你若是答应，就如同和我们签订了协议，黑暗世界里中间代理商人那样。只要遵守规则，我们会支付对应的报酬，可以是金钱物资，也能是信息和你感兴趣的历史与古遗址资料。”
从酒馆离开后不久，卡西亚给身体中注入龙类血液，靠着增加的感知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这才与黛尔亚他们汇合。
“一切顺利？”见到卡西亚沉思的样子，黛尔亚询问。
从思考中醒来，卡西亚点了点头。黑色箱子已被丢弃，书籍经过检查，上面没有可追踪的信号源。齐默尔的话让他想了很多，在黑市中着手收集书籍的时候，或者说对方想要见买家本人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想法了。或许是个诱饵，书籍本身没有藏着什么，但里面透露出来的讯息，确实可以让人联想出很多。
佩金兹•奇力士不是帝国的人，他在帝国建立前来到马诺王国，除了冒险家与动植物学家外，是否还有其他身份，不得而知。绝对不会简单，由他延伸出来的奇力士家族也不是齐默尔说的那样，诚然探究未知是他们的目的，但也不影响其中夹杂其他一些东西。
卡西亚记得后相大陆的具体面积，在马诺王国时期和帝国建立初期想要游历完大半个后相大陆，身后没有机构与物资上的支持，大概是不可能的。
这样深入探究迟早会被盯上，没预料到是自己钻了进去。某些事物还是永远由少部分人知道就行了。但卡西亚希望自己是少部分。
、、、、、、
齐默尔带着倪丽雅来到酒馆地下室二层。里面摆放着常见型号的分析机与经过自行改装的通讯机器。动手将图索斯的名字输进分析机后，一行编码数值出现，一张简简单单的资料从打印机中吐出来。
“真值得我们这样做？”倪丽雅递过去那份资料问。
“是关于图索斯本人，还是其他？”齐默尔看着那张单薄的纸反问。
“或许两者都有。”
“没有值得与不值得，一种看做手段，一种看做奇力士从第一任家主佩金兹开始的职责就行了。不要忘记了我们的身份，即使已经完全被帝国同化，但有些时候，这种隐藏的游戏才是我们所喜欢的吧。当初第一任家族佩金兹会被选上，也不正是因为这种特制吗？手术加强了特质，后来的环境与灌输的教育，我们都可以看做是有着相同点的各具特色的翻模。”
“但只要我们一面完成教皇的命令，一面进行我们的研究就行了。观测历史，从真实的案列中取得数据，寻找弱点，并找到一些问题的解决方法，再反馈回自身——不得不承认过很聪明。当初面对后相大陆局势彻底失控，以此方法来防备，并顺势获取不具实体利益，现在来看，也许不具备凭空逆转的能力，但历史不会说谎，运用得当，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二代骑士王的例子？”倪丽雅问，“常常被挂在我们嘴边最为耀眼的功劳，实力差距巨大，形如柔软的雪花，但滚动形成的雪球依旧拥有不俗的冲击力。信息形成的倒向给了一个选择，帝国那时的掌权者也确实选择了。我们存在这么久还是靠着几百年前的历史苟延残喘着，否则早就被撤回，或是被抛弃了。”
“知道就行，资料记载，几百年前帝国的第二代骑士王死后，可是有过一场对我们的大清洗。帝国可不能容忍我们存在于体内。能活下来不容易，幸而有那个时代的圣皇帮助。算是帝国自己造就的缺陷吧，与教国比起来，仅晚了六百多年的建立时间。但也正是因为这六百多年，足以改变太多，让教国和右相大陆上的巨型国家一直站在优势地位。”
“教皇交代下来的事有头绪了吗？”齐默尔取来档案袋将单薄的纸张放进去，存在了一旁堆满资料的架子上。一半是同样显得消瘦的档案袋，一半则在累积下变得鼓胀。资料和信息都伴随着时间的收集。
“还没有，仅有一张照片和一些模糊的叙述。看了听了很多次，记在了脑袋里，但依旧不能得出什么。最后还是得靠着大排查才行。好在目标的定位是手术者，勉强算是好消息，基数不会过于巨大。”倪丽雅随着齐默尔重新走向酒馆的第二层，坐在那里看着窗户外，香味已被空气循环系统排除干净了。
“很久都没有接到教皇亲自下达的命令了，果然也是因为来到了特殊时期。就和古遗址上的记载一般，什么事情好像都刻意碰在了一起，必然的结果，但具体时间不是人类可以预测到的。只能靠着人数去一点点排除了，期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奇力士家族可以给教皇一个满意的结果。其实我也很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人能引起教皇的兴趣。但那人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愉快，我认为。”
齐默尔感叹，喝了一口酒，看着桌面另一边还未收下去的装着果汁的杯子，问倪丽雅：“刚才你全程在场，对图索斯有什么看法？我很相信你的眼光，现在机构正缺少人手，可以让他接触到一些核心边缘秘密吗？”
倪丽雅在思考，没有立即回答。这种事情上很有经验，加上女性本身的细腻心理，往往从细节中能看出一些东西。
“不清楚，或者说不怎么容易看透吧。齐默尔大人你心中肯定也有相同的答案。”
“可以等等，若他真愿意和我们达成协议的话。果汁与空气中的制幻剂浓度足以让绝大部分二阶段手术者产生反应。情况你见到了，我感觉不是三阶段的手术者，若是排除身体中有相应的抗性手术项目开发，只能说他的体质远超过标准。也正是看中了这点，在以后对我们会有很大帮助，适合用我们常用的处理方式去抹消一些东西。”
“但前提是他会返回来与我们达成协议。”
“会的，我想。知道二十三大公家族的扩充方式，即便他不是那些家族中的人，也应该与之走得很近。这样的人看得更宽广，一面是源于自信，不会深陷在我们的协议与网络中，一面也知道利益才是合作重点，只要不破坏规则，自己可以得到好处的事没有不去做的可能。”
倪丽雅动手收拾起桌面：“教国那里不久后就会来人了吧？”
“三四个月后，就在帝国骑士侍从考核前期。三阶段手术左右精英汇聚的时刻，大概教皇想要借着机会找到他想要找到的人。也会有三大骑士团的人过来协助奇力士家族的工作，特殊的身份让我们并不敢动作过大，自身的发展也永远限制在了临界线左右。一旦被帝国察觉到线索，我们大概没有几个跑得掉，教国来人也是为了保险，这个时期下。”
“但都不该是我们关心的事，家主和一众上层自会将之处理好。作为一个分支的我们，只要做好应做的事情就行了。大凡那个层面的事，都与我们相隔甚远。”
“那奇力士家族的末日大概也不会远了。”倪丽雅接上话，端着盘子站在原地。
“不是大概，是肯定。以前能相安无事都是因为奇力士家族自身的自觉性，不会主动让外部接触，也不主动接触外部。静静收集资料，靠着隐藏身份探究藏在帝国这块土地下的东西。现在不一样了，协议带来的人手增加，接触面扩展到了无限大。总会有人去分享这个秘密，暴露在帝国管理机构的视野中只是时间问题。但同时也说明了教皇对这次行动的看重，我们虽然难得发挥一次作用，但就这样舍弃也说不过去。”
“有巨大的变故发生了、、、、不像是战争，是其他什么东西、、、”
、、、、、、
卡西亚在酒店中住了两天后，才搬回自己原本的住所。
期间都在仔细考虑，不是协议带来的困扰，而是奇力士家族本身。真实程度、还有它们背后的势力。
作为中间代理人样的协议不是假的，可以类比有钱便干活的雇佣军，很少去过问对错与原因。关心的永远只有钱是否能按时到达自己手里，并且雇佣军的组成和成员素质的原因，它们也渐渐脱离卡西亚现在的接触范畴。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们并不能改变什么，越来越不能介入到更高的局势。但两者性质相差不大，差别在协议时间上，齐默尔说的具有可持续性，且限制要少很多，倒有些像一些大厂家的零件供应商。
不怎么相信齐默尔就是佩金兹•奇力士的后人。卡西亚觉得更像是借自己对佩金兹信息的需求，而人为制造出来的假象和烟雾。毕竟确定后牵扯出来的一系列事不可不畏小。
思考很久，他最后找上了阿托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信息与意见。
联系接通，但另一头却是女声，卡西亚满肚子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
“怎么不说话了，惊讶？还是其他什么心情？”叶捷琳带着笑意说，她等着通讯已有一段时间，从赫斯列与阿托环那里知道卡西亚回来后，便让阿托环更改了既定频率联通的对象。卡西亚那边的通讯机器都是由阿托环在升级，对设备很熟悉，以他的技术，这种事情很简单。
被抓带了尾巴的小猫般，卡西亚想着怎么解释才好。只是以前看的书在这时都失去了作用，也没有经验，或者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双方陷入沉默很久，都是有耐心的人，无线电信号传达的无非只有叶捷琳在那边倒酒时，瓶口碰撞酒杯的清脆声响。
还是叶捷琳打破了沉默，她并不想卡西亚也成为塞尔默那般的木纳石头。
交谈得以在叶捷琳单方面审问般的情形下有序进行着。卡西亚隐去了自己接触佩金兹与两套书籍的关键点。
“可以答应啊，若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叶捷琳做了一些思考后回答，“对方背后的势力与你和他们签订协议没有冲突。并且换做是我，可能更加希望他们真的是其他大陆的人。不久后我们都得离开军部学校，那时失去的不仅仅是学校的天然保护，连同资源也会一同丢失。可能你对那些基础资源的价值没有一个合适的考量。但以后想要再找到相同的舒适环境来，大概是不可能了。现在时期特殊，我们身上一直没有什么用的军衔也好，爵位也好，在以后都会有很大作用。那是进入帝国中的最基本通行证，离开军部学校，就没有那么舒适的提升环境了。”
“所以才说更加希望他们是其他大陆的人，只要信息和行动上足够小心，不留给他们追踪到你的任何线索，就并不用担心。并且，在他们想要调查清楚你的时候，你也能调查他们。只要手里有足够的信息，在协议将被撕毁的时候，你带着档案袋子随意走到帝国的管理机构里，有一定基础的阶位和身份，这份信息还能给你提供巨大的利益。现阶段发现疑似敌国的机构在国家内部行动，我想那些高层们是不会容忍的吧。”叶捷琳笑，卡西亚默默点点头。从小接触的东西不同，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他的眼睛。至少一些事情，他看到的地方远不及叶捷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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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利用与被利用上，卡西亚认为自己还要多向叶捷琳学习。
没有立即与齐默尔他们取得联系，缓冲时间还有很多。卡西亚正在给自己绘制一个逼真的假身份，用来处理接下来的活动。
持续让黛尔亚收集马诺马的信息，但目前卡西亚还看不到自己可以安全返回的苗头。在新住所中安心训练，看书让大脑日渐充盈。历史和神学占大部分，佩金兹新的两册书起到了指引作用，书籍的选取越来越有目的性和条理。
经过几次尝试，休息期间，卡西亚终于联系上了帝国历史学校的莎可。声音藏着沙哑，经历了漫长旅途一般的劳累，仔细听就能感受出来。
“出了一些变故。”莎可很高兴能再度听到熟悉的声音，近来才回到历史学校，但令她感到奇怪，什么都没有改变，原本以为长时间离校而该有的处罚，也完全没有进入到她的眼睛里。直到这会儿莎可才明白几个月保护自己的人背景有何种深度。没有和卡西亚细说，简单叙述了一点不久前的情况后，聊起了最近看的书籍。
两人都商量好似的没有在对话中提及关于奇异文字的任何东西，甚至在交谈过程中，都很自然的避免了去叫对方名字。看得书都非常多，如何选择合适的语言来避开一些领域，并让对话融洽的进行下去，两人很好的达成了默契。
“被其他人盯上了，虽然有自称是‘维特’的人提供了很好的保护，但应该只是个随意取的代号。”卡西亚看着关掉的通讯器思考，谈话中他了解到了不少，就在自己离开马诺马的时间里，因一些原因，莎可遭到了袭击。幸而得到了同样让莎可帮助翻译奇异文字的维特先生。
“难道是当初在飞空艇上没有将莎可的那几个同学全部处理掉？”不大愿意相信原因在这里。那几人都是贵族，年龄几乎和自己一样却没有接触手术，就能说明一些问题，只是普通的贵族家庭而已，爵位并不代表着一切。
卡西亚有些担心，莎可是现在他唯一知道的有潜力与能力去翻译那些文字的人，另一面，多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吧。只身来到马诺马，若是没有变故，卡西亚相信自己现在的模样只会是莎可的翻版，唯有从事的工作和熟识的知识不同罢了。
找到了黛尔亚，卡西亚尝试联系上回去韦伯利家族的赫斯列。
“调查简单的情况就行了，若是可以找出维特背后藏下的东西，是最好的结果。
“轻松的工作，现在正好不是我到处跑的时候。”赫斯列答应下来，想了想，将韦伯利家族现在的情况告诉给了卡西亚。
“多注意动静，一旦认定什么，叶捷琳大概就不会去改变了。韦伯利内部情况变动，只要出现一点苗头，叶捷琳都不会选择忍耐。她知道忍耐这事情只要开了一个头，以后很多事都会以这种方式被处理掉。我想你多少可以、、、嗯、、、劝说一下。”赫斯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较为适合的词语，“总之现在家族内部还没有找到愿意主动冒出脑袋的人，可以做第二个，但第一个最好不要有想法，这是我认为的。”
再次来到酒馆是十四天后了。做好装束，卡西亚将礼车停在路边，进到酒馆。
依旧没有什么生意，一层十几张木桌边上永远都只有几个人。调酒师倪丽雅站在柜台后整理杯具，看见卡西亚进来露出笑容，一面倒了一杯冰果汁，一面表示欢迎。
“请到二楼。”倪丽雅说，一个男性酒保这时从地下室出来，代替了倪丽雅的职务。
“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但只要在时间范围内，都是允许的。”随着倪丽雅来到没有一个人的酒馆二层，坐下不久，一份很正式的协议文件放在了卡西亚面前。
很厚，纸张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这让卡西亚想起了经过光学加密的飞空艇船票，一样的材质与处理手段。文件里面一条条列出了协议达成后双方的职责，像是正规公司的信新人面试。除去这些，一同的还有几张密码卡片——内部的身份牌，与之对应的金色银行卡片，识别密码卡片。以及一张多重加密后的通讯密码卡，可以看做一种高级通讯机器的内核，插入卡槽后只能使之发出与识别特定的无线电频率信号。
“不具备什么约束性，但还是请签上自己的名字。”倪丽雅看着卡西亚一步步说，“齐默尔先生在一个星期前离开这里回总部了，有特别的事情处理。工作暂时由我代替，这里算是一个分支点，就像遍布帝国的汽车站。”
卡西亚说了一声“明白”，写上自己的名字后，倪丽雅这才介绍其他东西。
“身份牌只在我们内部通行，为了方便与不干涉各自的生活，以后若是有什么合作，以及我们内部提供的交易平台都使用这张身份牌。金色银行卡片是用来支付相关信息的费用，若是图索斯先生你选择金钱兑换的话。至于识别密码卡，则是用于进出帝国中的各个分支驻地。最后的那张通讯密码卡，就是平时的通讯。因为是特定频率，连接的是我们内部人员，用于我们发布一些任务，及随时联系我们相互交易信息等。很欢迎图索斯先生经常使用它，当信息连成网络，很多未知的事情都能从中露出线索。”
“请问是否还有其他疑问？”倪丽雅收过文件，自己签上名字后，给了卡西亚一份。
“我想知道内部的交易平台有什么作用，以及关于《奇异生物见闻》与《古遗址见闻录》其他几册书的情况。”
倪丽雅笑：“类似黑暗世界这样由各种人组成的交易黑市吧。但人员上限制在和我们达成类似协议的人。一面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处在各地的大家都熟识一些，一面也是丰富内部的环境。经过筛选的你们人数虽然不多，但好在质量上与兴趣上都有着一些相同点，这种有着方向性的环境会给你我提供更大的帮助。如同一些学校教授们的交流会，或是相同阶层贵族间的酒会一样，可以免去大家寻找与筛选的时间。”
“不同职业人员自发组成的交流组织那般。”
倪丽雅赞同这种说法，“而其他书籍，除了《奇异生物见闻》的第一、五册可以直接靠着金钱购买外，其他的，我想则需要一定基础。”倪丽雅这时指了指卡西亚手边的身份牌解释道，“我想大家都不是怎么缺钱的人，金钱在一些时候，价值与这些知识完全不对等。有两种方法，刚才协议上也有说明，一种是靠着同等价值的信息交换，古遗址也好，新奇的动植物生态也好，一切可以称为未知的东西，都有这样的价值。另外一种，就有些向爵位与军衔那样的规则制度了。交易信息，或是完成我们不时下发的任务，都能提升身份能级。”
说完，倪丽雅露出抱歉的神色：“图索斯先生，请理解我们这样的做法。交易会是公平的，很多东西都能成为砝码，但唯独金钱在这里不怎么行得通。”
“什么信息都行吗，比如手术开发项目的资料，或是一些技术上的东西？”
“要看是什么级别的资料与技术了。教科书上的知识可不行，分析机的检测能力还是异常实用的。”
“我知道了，谢谢。”卡西亚笑起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想就现在离开。”
“可以，但有一件事需要图索斯先生你知晓。是一个长期性的任务，报酬与奖励非常丰盛。”倪丽雅叫住站起身的卡西亚，转身拿出另外一叠单薄的档案袋，从中掏出一副肖像画，大师级水准，这让卡西亚回忆起高级酒店走廊中常常挂着的画作来。
这次不再是不能欣赏了，反倒让卡西亚有些着迷。露出笑意，卡西亚的目光从画作移到倪丽雅脸上，带着疑惑问：“倪丽雅小姐，关于这幅肖像，不知道是什么任务？”
倪丽雅将画作放在了两人中间：“很简单的任务，只要能提供画作上这个人的信息，就算完成了。行踪、身份等等，任何一条只要经过了我们的证实，便能获得足够让人心动的奖励。并不危险，即便是一些不怎么确定的信息，我们都希望你可以提供。其后的真伪辨识由我们去做都行，但现在需要的就是一点点线索。不知道图索斯先生对肖像画上的这个人是否有印象？”
看着用另外一个形式表现出来的自己，卡西亚赞叹画出这幅画的艺术家。别有另外的味道，和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双胞胎般，因为环境和教育的区别，渐渐分化成了两个带着不同风格的人。
装作仔细思考的模样，卡西亚摇摇头：“没有，若是以后有消息，我会立即联系你们。”
“那我能问问这任务的原因吗？你们花费巨大代价来获取他的信息，可以看做悬赏和通缉了，应该有很重要的理由。”
“他原本是我们内部的核心成员，但不知道为何反叛了出去，带走了大量研究资料。”倪丽雅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好像是对这种行为的不解，话语全是喟叹的味道，“这在我们内部是绝对不允许的，但他早有计划，从我们眼睛里消失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现在那些核心资料虽然还没有流露出来的痕迹，但却是潜藏起来的危险。或许是想等着风头过去后再找到合适的买家进行交易吧。毕竟那些资料的价值早已不能单纯用金钱来衡量了。”
“图索斯先生今后如果有线索，还请立刻告知我们。”倪丽雅甩掉脸上的神色，带着抱歉说。让客人看到这样的面容是非常不礼貌的。
“我会的。”卡西亚回答，再度看了肖像画一眼，起身走出了酒馆。
下午时分，难得有一点太阳穿过云层。卡西亚看了天空一眼，坐回礼车在路上转了好几圈，才返回城市中，租了一间为期半年的房子，将协议和那些卡片全部放在了那里。
做完这些回到自己的住所，天色已暗了下去。心情同样如此，路上便开始从头考究自己接触奇力士家族的每一个细节，记忆一度回溯到了快要一年前，自己在布力诺地域第一次看到奇异文字符号的时刻。莎可甚至也在这时成了卡西亚怀疑的目标。
“脑袋已经混乱了，现在并不适合思考这些。”卡西亚从浴室出来，喝完凉水后，身体没有干透便一头倒在了床上。眼睛紧紧闭着，精神却异常兴奋，太多的记忆在这时纷纷苏醒，积满了整个大脑。
那副肖像画中的确实就是自己，卡西亚肯定，不存在偌大的帝国中，有一个与自己长得八九分相似的人的可能。即使有，也不会成为奇力士家族的任务目标。倪丽雅的话明显是一随意想到的，表情很逼真，但手术者天生就有演员的底子。只要控制得当，加以有效学习，控制脸部肌肉的活动而做出各种表情是非常轻松的事。
想不到自己会被奇力士家族盯上的理由，除了佩金兹，他不认为在这之前自己与他们间会有什么联系。但心里隐约存在的莫名感觉告诉卡西亚，他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并不是其他大陆的势力，情况正好和叶捷琳希望的相反，帝国内部势力隐藏下来的一个组织？”尝试着这样考虑，“平日里并不经常走动，知道自己相貌的人好像也并不多，唯独四方势力，想要获取自己的资料很简单，照片想复印多少有多少。现在自己也几乎从他们眼睛里消失不见，明面上他们顾忌很多，行动都不会过于明显，也大致符合他们借用隐藏势力来寻找我的情况。”
一旦潜意识下认定了某个结果，其后各种支撑他成立的理由就会纷纷从脑袋里冒出来，越看越行得通。只是反向思考，卡西亚觉得以四方势力对帝国内部的掌控力，这种做法并不可取。若真是其中一方的组织，无异于是将自己完全暴露了出来。无论怎么隐藏，线索和足迹已经留下，顺着追踪到源头也只是时间和人力的问题。当前时期，情报机构隐藏起来搜查自己才是最安全和稳妥的。不怎么了解四方势力高层的想法，但卡西亚知道他们都不愿意在当前冒险，考量与计划不会如此简单。除非是做好了彻底舍弃“奇力士家族”的打算。
理出来的线与方向在最后缠绕成了死结。深深叹息一声，通讯机器却在这时亮起。窗帘一直拉着，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昏暗房间里闪烁的红色警示灯光芒。
“叶捷琳？还是黛尔亚有紧急的事情？”卡西亚在床边坐起，没有立即接通，因为源于心底莫名的恐惧感。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让卡西亚的身体变得迟缓。等待了几十秒，卡西亚才站起来，一面走一面深呼吸，像是要将身体集聚地沉闷空气完全交换出去。
不知名的无线电信号频率，卡西亚在原地怔了几秒钟后拿起传声筒，传来孛锒沉稳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卡西亚坐上回去马诺马的飞空艇。黛尔亚则需要晚几天才回去，这里工厂的生产运作需要她交接，并且还得选出一些人手一同回去马诺马，恢复那里已经停下的机器。
心情和窗户外厚实的黑云同样沉重，孛锒教练传来讯息确实值得高兴，可以再自由进出马诺马与军部学校，不担心危险也说明了这几个月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只是昨晚简答的一句话却让卡西亚想了很多——尽快回来，我有事情要当面给你说。孛锒联系上卡西亚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在双方的沉默中挂断了通讯。
“回到原点了。”卡西亚坐在座位上自言自语。
短途航行的飞空艇并无单人专属房间，和高速列车相似，是遍布飞空艇几层身体的座位。航行已有四五个小时，云层之下该是建筑拥挤的马诺马一角了。
其他旅客都闭着眼睛，身体沉在座位上休息。缓慢且柔和的乐曲使得卡西亚全身微微发热。收回目光，手里拿着的书也失去了吸引力。卡西亚心里猜到孛锒要告诉他的会是什么，唯独他自己一直不愿意去相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