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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浈想了想说道:“阿耶可还记得前阵子黠戛斯的来使?”
“嗯,那又怎样?难不成朕还指望黠戛斯替朕出兵讨伐不成?”李忱当即答道。
“若孩儿所料不错的话,此时北方奚人、契丹、室韦甚至黑水靺鞨诸部已结成同盟,若此时出兵讨伐的话,虽说我天朝大军也胜券在握,但无疑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想张使君的难处也便在此吧!”李浈缓缓说道。
“此言倒也非虚,不过那些个蛮夷既已结成同盟,放任下去只会让其变本加厉地侵袭我大唐边境,早些用兵岂不是也能让百姓们少受些苦?”李忱点了点头说道。
“阿耶体恤爱民之心孩儿感同身受,但不知阿耶想过没有,若是能从中瓦解蛮夷同盟,到时再对其以雷霆之力给予致命一击,如此可保北境数十年的安定!”
“莫要遮遮掩掩的,心里想什么快些说出来!站着做什么,王归长,赐坐!”李忱闻言后不禁也来了精神,口中不禁催促道。
李浈想了想,说道:“其实瓦解蛮夷同盟也不难办到,记得以前孩儿便向阿耶提起过,回纥残部现多仰仗于傒人、室韦庇佑,只要我们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黠戛斯,那么黠戛斯必然会不遗余力追剿回纥残部,如此对我们来说便是个机会!”
“嗯,不过黠戛斯要的只是回纥人,于其他蛮夷并无仇怨,如何能将其同盟瓦解呢?”李忱不禁疑惑道。
李浈闻言微微一笑,道:“这世上没有坚不可摧的同盟,结盟者越多,暴露的弱点也便越多!只是目前我们有两个选择!”
“两个?那你说说看!”李忱笑问道。
“一,遵照阿耶的旨意即刻出兵,但代价势必要大上许多,而且只能让蛮夷诸部在短期内安分一些;二,一年后用兵,以极小的代价换取幽州边境的长治久安,不知阿耶选择哪个呢?”李浈笑了笑问道。
“若真能如此的话,自然后者为佳!不过你真能做到么?”李忱满脸狐疑地问道。
“既然孩儿说了,那便一定能做到,只是”李浈做出一副欲言又止之状。
“有什么要求便说!以后再这么吞吞吐吐的,朕定不饶你!”李忱佯怒道。
“只是孩儿初到幽州,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做事,所以需要几位”
“需要几位帮手,你不是已经将高骈骗去了了么?”不待李浈说完,李忱略带不满地问道。
“是啊,高将军是武将,所以孩儿还需要一位文士啊,这样一文一武才平衡嘛!”李浈讪笑道。
“你这是什么歪理,不过这个要求倒也不过分,不知你看上朕的哪位臣子,先说来听听,然后朕再决定给不给!”李忱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郑亚之子,郑畋!”李浈笑道。
“郑畋?就是那个刚从宣武军被擢升为渭南县蔚的郑畋?!”李忱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李浈闻言顿时一愣,郑畋在这京城之中绝对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但却没想到皇帝老爹竟在一瞬间便说出了郑畋的官职履历,单单这份心计便无人能及。
而李浈这才想起,史书中曾记载了这样一段话:上,聪察强记,宫中厮役给洒扫者,皆能识其姓名,才性所任,呼召使令,无差误者。天下奏狱吏卒姓名,一览皆记之。
如此一来,李浈不禁恍然大悟,难怪皇帝老爹要传唤什么人的时候从不称其官职,而是直接称呼姓名,也难怪能记住郑畋此人,这聪悟强记的优点竟与自己一模一样,呃,好像说反了。
“据吏部呈上来的考校说此子擅文书,通兵略,明大义,知礼数,守孝悌,所以朕才决定将其擢升渭南县蔚以观后效,想必其此时还不曾上任吧!”李忱问道。
“阿耶明察秋毫,郑畋确实还未上任!”李浈答道。
“嗯,既然你开了口,那朕也不好拒绝,朕可以把人给你,但你别忘了答应朕的两件事!”李忱点了点头说道。
“啊?怎么就两件事了?”李浈苦着脸问道。
“你莫要跟朕在这里胡搅蛮缠,第一件事一年之内在卢龙军内必须有一支终于自己的队伍,人可以不用多,但是要绝对忠于你,忠于朕!第二件事便是这边患之事,一年后朕若是再听闻幽州边患,朕拿你是问!”
“这个”
“怎么?你想反悔?!”李忱微微眉毛一挑,问道。
“好吧,孩儿答应便是了!”李浈一副免为其难的样子。
李忱见状顿时笑骂道:“怎么看你这幅样子倒像是朕逼着你似的!”
李浈嘿嘿一笑,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不过孩儿还有一事,还望阿耶慎重考虑一二!”
“哦?何事?”
“卢龙节度使张仲武,既然阿耶准备用卢龙军讨伐蛮夷,那么是不是应该事先安抚一下张仲武呢?”
李忱闻言点了点头笑道:“难得你小小年纪竟懂得这般权衡之术,不错朕早已决定为其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衔,不过却不是现在,这憨货屡屡上疏悖逆朕的意思,若不冷落他一阵子的话,他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明年待朕举行完圜丘大礼后再行封赏不迟!”
闻言之后,李浈这才又拍了一会老爹的马屁后告退而出。
当李浈回府刚进了门,吴总管便前来禀告道:“少郎君,青龙寺的圆仁法师正在正堂等候!”
李浈闻言一愣,而后讶异道:“圆仁法师来做什么?”
“这个小人便不知了,刘蜕正在前堂招呼着,要不您先过去看看!”
李浈点了点头,而后径直向前堂走去。
见李浈归来,正与刘蜕相谈甚欢的圆仁缓缓起身,而后双掌虚合,笑道:“老僧唐突造访,还望小施主见谅才是!”
“呵呵,能得法师亲至,小子这里蓬荜生辉,倒是小子让法师久等了!”李浈笑着招呼圆仁入座,而后随口笑道:“方才看法师与复愚兄相谈甚欢,不知在谈些什么呢!”
圆仁与刘蜕相视一笑,而后说道:“在小施主的府上,自然谈的便是小施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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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不过一介乡野世俗之人,哪里比得法师这般大自在!”李浈笑道,同时招呼圆仁入座。
“佛门中人有佛门中人的苦恼,世俗人有世俗人的乐趣,本就没有是非好坏之分!”圆仁颔首笑道。
“呵呵,法师高见小子受教了,但不知法师造访有何贵干?”
圆仁闻言后想了想,道:“说来惭愧,今日冒昧登门确有一事相求!”
“法师但说无妨,小子若能办到定然竭力而为!”
只见圆仁轻叹一声,道:“老僧随遣唐使入唐已有八年,历经大唐佛门盛衰,虽天资驽钝但却也参悟了些佛门法理,但毕竟使命在身,明年便要归国以弘扬大唐佛法,不过心中却有一桩夙愿终究无法达成,老僧希望在有生之年再次巡礼五台山佛门圣地,但无奈已年老体衰,恐无法长途跋涉而往,听闻小施主即将去往幽州,所以”
“所以法师希望小子能代您巡礼五台山?”李浈笑道。
圆仁闻言后点了点头,“不知小施主可方便?”
“能代法师巡礼佛门圣地,小子实在荣幸之至,又岂敢不从!”李浈大笑。
而一旁的刘蜕见状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后始终没有说出口
圆仁闻言顿时面色大喜,口中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僧便多谢小施主了!在此期间,老僧要去东都拜访一位老朋友,不知小施主可有什么需要老僧捎带的东西?”
李浈想了想道:“别无其他,但求法师为其解开那道心锁!小子感激不尽!”
圆仁点了点头,道:“若能为其解开心锁,老僧也算是积了一件功德,自当尽力!”
待圆仁走后,李浈问刘蜕:“复愚兄,你方才似乎有话要说?”
刘蜕轻叹一声,道:“五台山的寺庙在武宗废佛时已毁损殆尽,此去怕是不能随愿了!”
李浈点了点头,道:“方才我也想到了此事,但老法师心愿如此,我也不好说破,如今也只能聊尽人事了!”
翌日。
朝会之上,李忱当众任命昭武校尉李浈为幽州行军司马兼侍御使,赐银鱼袋;擢升渭南县蔚郑畋为幽州押衙朝议郎行幽州长史;调任神策军都虞候高骈为幽州左厢马步都虞候摄监察御史。
待宣旨完毕之后,众臣不禁议论纷纷,将李浈调往幽州这倒无可厚非,毕竟是随其父李承业而往,但将郑畋和高骈一同调至幽州就不免让人揣测纷纷了。
但揣测归揣测,毕竟郑畋也好,高骈也罢,在朝中的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以众臣虽不明所以,但却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朝臣出面反对。
而对于刘蜕来说,十一月南院的版榜即将下达,而且幽州也并非其心中希冀之地,既然如此李浈也不强求,只让刘蜕在京城自己宅子里安心住下。
“少郎君恩情,刘蜕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那便不报了,反正我这一走宅子也空着,你留在这里也好,另外平日里的一应用物会有人定期送来,若有什么难处尽可去寻郑颢、郑从谠,若连他们都解决不了的话便去崇仁坊找延庆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她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不过待你金榜题名时可莫要忘了我才是啊!”李浈大笑道。
自己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将自己走后的各项事宜安排周全,也算是对刘蜕有所担待。
临行之前,李浈又逐一拜访了延庆公主、卢商、、李景让、李景庄、郑亚等人,毕竟自己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也就屈指可数的这么几位,况且这些人都曾经或多或少地帮助过自己,登门行礼道一声谢谢,也算是尽了自己的礼数。
两日后,李浈与郑畋、高骈、严恒、赵婉等人踏上了前往幽州的官道,另外还有上次前往东都平乱时的那五名老兵,除此之外还有高骈亲自从神策军中挑选出来的三百精骑。
李浈骑马回身而望,唯有郑颢、郑从谠、刘蜕、周规以及府中吴总管等人依旧还恋恋不舍地注目相送,除此之外便再无他人。
李浈冲众人遥遥叉手而拜,自己在京城的日子尚未满两个月,所经历的事情却已算得上惊心动魄了,但李浈知道,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在自己所选择的这条路上还有更多的困难和危险,且已再无回头之理。
郑颢等人的身影已逐渐远去,唯有身旁挚友与身后这三百精骑紧紧相随,李浈知道,这些人将是自己通往帝王之路上的本钱,也许这三百人到最后会所剩无几,甚至全军覆没,但这本就是一条不归之路。
自己无法保证他们到最后都能活着,但自己一定会做到让那些活到最后的人富贵一生,让死去的人门楣光耀、青史留名。
“泽远,此去幽州之后,陛下交代了愚兄一桩事!”高骈凑到李浈跟前笑道。
“又是学习骑射之术吧!”李浈不用猜也能想到自己的皇帝老爹能交给高骈的没什么好事。
“哈哈哈!不错,不过陛下的要求也不太难,不过是普通士兵的最低要求罢了,容易得很!”高骈大笑道。
“哦?那普通士兵又是什么要求?”李浈不禁好奇地问道。
高骈正要开口,却只见严恒凑上来插话道:“这个俺知道,凡我大唐步卒可自主使用伏远弩,射程三百步,要求至少四发两中;射程二百三十步的擘张弩,要求也是四发二中;另还有射程两百步的角弓,要求四发三中,射程一百六十步的单弓弩,要求四发两中!”
闻言之后,李浈不禁咋舌道:“这么麻烦?”
“哈哈哈,严恒兄弟所言不错,不过这仅仅是步卒的要求,若是骑兵的话还要有马槊、横刀、骑射的训练,而若是步卒中陌刀兵的话,要求便更加严苛,可以这么说,便是一千步卒中能寻得五六名有潜质的陌刀兵便已是很不错的几率了!”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某最希望做的便是如虢国公李嗣业那般的陌刀名将,不过终究还是在臂力之上无法达到陌刀兵的要求!”高骈说到这里不免长叹一声,脸上带着无尽的遗憾之色。
“嘿嘿,要俺说的话,有一人若不为陌刀将便实在是可惜了!”严恒凑过来对李浈神秘地笑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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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也许久没见到二郎了,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想他!”李浈不由叹道。
“急什么,此去幽州不就能见到了吗!”严恒咧嘴笑道。
一行人自长安出发,出函谷关自北而上,经河中府、晋州、汾州后抵达太原府,在太原歇息一日后,又经过三日终于到达五台山。
五台山地处成德节度与义武节度交界之处,最初之时五台山为道教所属,初名清凉山,传说文殊菩萨曾暂居于玄真观的石盆洞内,自东汉年间,佛教传入中国,佛国高僧迦叶摩腾、竺法兰从洛阳来到清凉山,因此处曾为文殊菩萨所居,是以二人欲建佛寺,但却为当时道教所不容。
无奈之下二人上奏汉明帝,在明帝的主持之下,佛道两家约期焚经,期间道教经文尽数焚毁,而佛教经文竟完好无损,所以明帝允许二僧于清凉山建寺弘法,寺院建成之后,明帝亲赐名为“大孚灵鹫寺”,也便是“显通寺”的前身,自此五台山开始逐渐成为佛教圣地。
而盛唐之时,五台山寺院更是多达三百所,有僧众三千余人,至德宗时期僧众更是多达数万人,会昌五年武宗废佛,至此五台山寺庙尽毁,僧众也被勒令还俗。
当李浈真正踏上这座佛教圣地之时,已是再见不到那种香火鼎盛、梵音袅袅的盛况,入眼之处尽是些残砖败瓦,随处可见残缺倒塌的佛像供物,其颓败之状不免让人顿感唏嘘。
因此处为佛门圣地,所以李浈将三百精骑留于山下,只与高骈、郑畋、严恒、赵婉四人前往。
“唉,倒是可惜了这些佛门清净之地竟遭此厄运!”高骈见状不由得轻声叹道。
“施主所言差矣,佛门虽清净之地,但若是没了清净的佛众,那也便算不得什么清净之地了!”
正在此时,一名垂暮老僧拄着一根树枝缓步二来,只见其身形清瘦,颧骨高耸,颌下白须枯槁,倒是与圆仁有几分相似,以至于让李浈觉得是不是这唐朝和尚们都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待得老僧走进,冲众人合十行礼,笑道:“平日里这山中少有人来,今日见到诸位施主,老僧倒有些意外了,不知几位施主来此作甚?”
此时李浈赶忙回礼答道:“不瞒法师,小子受圆仁法师所托,前来山中代为巡礼!敢问法师这山中可还有完整的寺院?”
“圆仁法师?不知他如今可好?”老僧闻言后神情竟是显得有些激动。
“圆仁法师身子还算硬朗,只是不日即将归国,听法师此言难不成认得圆仁法师?”李浈讶异道。
“呵呵,老僧法号愿诚,当年圆仁来此巡礼之时,便是在老僧所在的佛光寺中,又岂会不认得他呢!不过会昌五年时此地佛寺尽毁,如今尚且完整的不过只有一座南禅寺,而佛光寺虽不曾尽毁,但也只剩下了两座偏殿而已!”老僧说到这里神色不免有些悲苦。
“佛光寺”李浈沉吟道,对于佛光寺,来自于后世的李浈自然是了解一些的,此时听愿诚所言之后心中自然有些激动。
“那不知法师如今现居何处?”李浈忙问。
愿诚闻言后长叹一声道:“老僧如今便住在佛光寺之内,若施主礼佛的话可去山下南禅寺,寺中主持愿明法师乃是老僧师兄,定会招呼一二的!”
“既然圆仁法师最初便是在佛光寺礼佛,那么小子自然也应到此,还望法师莫怪小子唐突才是!”李浈赶忙回道。
愿诚闻言后不由面露难色。
李浈见状不由一愣,而后问道:“法师可否有什么难处?”
闻言后,愿诚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倒也并非老僧不愿收留,只是自会昌法难之后,这山上便定期有官军前来清查,一旦发现有寺院收留信众香客,便要收没随身财物,如若不应轻则一顿鞭笞,重则便是血光之灾,老僧只是不愿众位施主冒险罢了!”
众人闻言后不禁面面相觑,按理说陛下登基后已经责令停止一切毁佛行为,也正在逐渐努力恢复一些佛寺的重建,此时虽说不至于将五台山所有佛寺全部重建,但也绝不应有再阻止佛众信徒礼佛的动作才对。
而且听愿诚所言,这些官军所为竟与盗匪山贼一般无二。
“但不知是哪里的官军?”李浈问道。
“这个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此地属义武军治下,想来也是其所为了!所以老僧还是劝诫几位施主最好到山下的南禅寺礼佛,毕竟那里是朝廷允许留下的唯一所寺庙!”愿诚低声叹道。
“呵呵,既然如此,那小子便更要去佛光寺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违逆陛下的旨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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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始建于北魏孝文帝时,位于佛光山之山腰,依山势而建,坐东向西、高低层叠,在会昌法难之前其中殿、堂、楼、阁将近两百余间,而其中仅正殿便占地十间,供奉有释迦牟尼佛及文殊、普贤二胁侍菩萨,寺中僧众两百余人,每日前来上香礼佛的信众更是络绎不绝,香火鼎盛。
规模虽无法与京城里的青龙寺相比,但佛光禅寺在佛门中的地位却是青龙寺远远无法企及的。
而当李浈等人穿过山门踏入寺院时,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不免为此倍感震惊。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残砖败瓦,甚至几乎看不到一座完整的经幢、墓塔,而那两座正殿以及四座偏殿早已化为一堆废墟,至于客堂、经堂等处更是片甲不存,甚至连寺内的两处莲池都被生生填平,唯留了四五间僧堂以供包括愿诚法师在内仅有的十名寺僧居住。
而更让人感到惋惜的是,在这座名噪数百年的大佛光寺之内,竟是再见不到一尊完整的佛像。
似乎觉察到众人的心中的痛惜之意,只见愿诚双掌合十送了一声佛号,道:“寺中无佛,却心中有佛,只要怀有一颗敬畏之心,虽此地无佛,但在老僧看来却是处处有佛!”
话音方落,便只见有几名年轻的寺僧迎了上来,愿诚随即对二僧吩咐道:“会闻、会见,这几位施主来此礼佛,你二人务必安排周全些!”
“礼佛?”二人不约而同地惊道,均是一脸的诧异之色。
虽心中不解,但毕竟是主持的吩咐,二僧也不敢怠慢,随即从那仅存的四五间僧堂里挤出了两间,但这两间堂舍实在太过局促,赵婉一人占了一间,剩下的几人实在挤不下,而此时只见赵婉红着脸怯生生地对李浈说道:“若若实在不行的话,你便与我一间吧!”
话音方落,方才还吵吵嚷嚷的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面对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赵婉羞涩之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而后众人又咧着嘴冲李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李浈佯怒瞪了一眼郑畋等人,而后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布衾搬到了隔壁。(布衾:被褥的叫法,质地为麻,绸缎质地的叫做“锦衾”)
“二位兄长,你们说晚上他们会做那事么?”严恒一本正经地沉吟道。
郑畋闻言瞥了严恒一眼,而后冲高骈咧嘴一笑:“他问你呢!”
高骈则看了看严恒,而后默默将自己的布衾搬到紧挨着隔壁的靠墙处,“今晚为兄给你好好听听,明天一早告诉你!”
严恒:“”
郑畋:“”
用过斋饭之后,李浈等人在愿诚的带领下于这座无佛古刹内缓步而行,李浈望着四周破败之貌,不由叹道:“可惜小子无法做到与法师那般,这寺中无佛可礼,倒真教小子为难了!”
愿诚闻言轻声道:“小施主差矣,佛本无形无相,又有诸天法相,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乃至这寺中所见到的一切,皆是佛相所化,小施主又何必介意这寺中佛像的有无呢?”
李浈点了点头,虽然对于愿诚和尚的话依旧无法明悟,但却也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毕竟与高僧纠结这些问题那就纯粹是自己找虐的行为了。
正在此时,李浈却只见愿诚一脸的凝重之色,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随即问道:“法师何故面色如此凝重?”
愿诚摇了摇头叹道:“老僧奉劝诸位施主还是早些离开此地,在你们来此之时怕是那些官军早已得了消息,若再不走便晚了!”
李浈笑道:“此事无需法师忧心,既然我等不走,那便有足以应付此事,倒是小子心中有一桩事,还需向法师请教!”
见李浈执意留下,愿诚也只得作罢,随即对李浈说道:“既然如此,中凉气甚重还请小施主屋内说话,
李浈点了点头,而后冲高骈与严恒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自顾离去,而李浈、郑畋与赵婉三人则随着愿诚进了一间僧舍。
“此地稍显局促,诸位施主勿要见怪!”愿诚招呼三人入座,而后逐一倒了三杯清水,笑道:“寺中无茶可煮,唯有这杯清水可饮了!”
“清净之地自然要饮这清净之水”
话还未说完,便只见严恒闯了进来,而后对李浈附耳说道:“来了!”
李浈点了点头,“可能应付?”
严恒答道:“高将军说可以!”
“记住留几个活口!”李浈吩咐道,严恒应了一声随即转身而出。
郑畋见状也低声说道:“我出去看看!”
“千万小心!”李浈点了点头嘱咐道。
而一旁的赵婉则一脸的惊恐,向李浈身旁又挪了挪。
李浈见状,指了指自己身侧笑道:“坐到这里来吧!”
赵婉随即双颊绯红,但却也乖乖地又挪到了李浈身侧。
“咳咳”愿诚轻咳几声,但望着二人的目光却是满带笑意。
“方才小施主说有一桩心事?”愿诚笑问。
李浈点了点头,想了想后答道:“是心事,也是困惑,借此机会想让法师为小子解惑!”
愿诚点了点头,道:“小施主说说看,老僧为化外之人,所习所悟也皆是些佛理箴言,想来也能帮得到小施主吧!”
闻言之后,李浈缓缓说道:“佛家以慈悲为怀,教人向善积德,小子自问虽不敢妄言善人,但却也秉承慈悲之心不愿多造杀孽,但小子将要走的这条路却又难免要造杀孽,不知该如何取舍!”
愿诚闻言后想了想,道:“佛法乃是自省之道,小施主能有此一问便足以可见并非从恶之人,众生善恶有度,七情六欲乃是众生本性,唯待人须以善为先,若他人以恶为报,那么其最终也难逃恶报,一切因果皆已注定,小施主又何须苦恼呢!”
李浈紧接着又问:“正如这寺外的官军,或许他们曾守护一方安宁,但如今却成了瞒上欺下、妄造杀孽的匪军,或杀或留都无法取舍!”
愿诚却是大笑道:“小施主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诸法无我,诸我无相,又有八正道、三十七道品,皆以劝人自谨为本,杀孽恶报,均在乎一念之间,如能弃恶从善自然佛心未泯,若执迷不悟又造杀孽,恶报也终将而至!”
正在此时,只见严恒再度闯了进来,只是这一次其神色显得异常紧张。
“大郎,是神策军的人!”
“什么?”李浈闻言顿时起身讶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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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只见郑畋强忍着笑意说道:“此乃我大唐新任的幽州行军司马兼侍御使,见到上将还不快些下马见礼!”
那武将闻言后当即面色一滞,而后也只得乖乖下马,而后转身冲身后众人吼道:“都给俺下马!”
而就在其转身的一霎那,李浈的面色却是顿时一变,忙不迭地说道:“你是靺鞨人?”
闻言之后,包括高骈在内的众人不禁为之一愣。
“你怎么知道?”高骈讶异道。
“你没注意到他兜銎之下有根鼠尾辫么?”李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而此时那武将却是转身咧嘴一笑,道:“不错,俺是渤海国靺鞨人,看不出你这个娃娃竟是比他们眼光更毒一些!”
说罢之后,那武将摘下兜銎,露出了自己头上的小顶辫发,高骈、郑畋二人见状顿时恍然大悟,这种发式乃是靺鞨人所独有,所以此时可以确定此人为靺鞨人无疑。
“哦,那便难怪了,渤海国的黑水靺鞨部军制效法大唐,倒也也曾听说过他们那边也设有神策军与左右二卫,不过渤海国与此时相距千里,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而此时只见那武将冲李浈微微一行礼说道:“俺叫骨朵达,乃是渤海国神策军骑营校尉,此番落入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只有一条,俺来此地只为求财却从未杀人,杀俺可以,但不能污蔑俺的清白!”
“呸!你这靺鞨獠子还有脸自称清白?!”严恒闻言顿时破口大骂。
“你也是个娃娃,俺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们汉人阴诡狡猾,以众击寡还不算,竟还用奸计算计俺,如今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骨朵达嗤笑一声说道。
“好!既然你不服,那本将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高骈闻言后顿时一步跨出,而后对众神策士兵说道:“把你们的弓箭都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插手!”
郑畋见状正要劝阻,却被李浈一把拦住,笑道:“台文兄稍安勿躁,且看看此人有什么本事!”
众神策士兵见状当即后退十步闪开一处场地,只见高骈手持长槊横于身前,指着骨朵达怒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否则到最后莫要再说本将欺负你!”
骨朵达闻言后当即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就你这么个小矮子也敢在俺面前叫嚣,来来来,俺让你先出手!”
“小矮子?嗯,此话倒也不假,我们所有人在他看来都是小矮子!”李浈不由笑道。
而高骈闻言后却是怒喝一声,扬起长槊向骨朵达直刺而去,而骨朵达见状之后竟是不闪不避,扬起手中狼牙棒只轻轻一拨便让高骈的长槊刺空,但高骈却顺势将身子一扭,手中长槊在空中急转而回,向骨朵达的腰部横扫而去。
“千里兄果然好功夫!”郑畋见状不由得赞叹道。
显然骨朵达并未料到高骈方才那一刺不过是虚晃一招,这一横扫才是真正的实招,然而此时再躲却已是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将狼牙棒竖于身侧以抵挡高骈扫来的槊锋。
锵——
高骈这一扫显然已尽全力,而骨朵达仓促之下力道未济虽挡住了槊锋,但却被高骈这一势大力沉的一击扫了一个趔趄。
高骈见状顿时面露得意之色,而骨朵达的脸色则顿时涨得通红,气得口中大喊一声道:“汉人奸诈,此番俺定不留情!”
言罢之后,只见骨朵达索性将身上铠甲褪下,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再加上其狰狞的面目,此时看上去竟真的如恶鬼一般无二。
骨朵达扬起手中狼牙棒劈头便向高骈狠狠砸去,没有任何繁杂的招式,只简简单单的一砸,仅仅凭的是那一身神力,却顿时让高骈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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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三百神策士兵齐齐怒喝一声,同时弯弓搭箭,箭锋直指骨朵达等数十名靺鞨士兵。
见状之后,骨朵达的脸色顿时大变,而其身后的靺鞨士兵也瞬间围成圆阵。
“哼!俺与渤海国早已断绝了关系,事情是俺做的,后果也由俺一人承担,方才已经说过俺只为求财,却不曾杀过一个汉人!你杀俺可以,但不能污了俺的清白!”骨朵达将身子一挺,上前一步冲李浈怒道。
“好!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杀了你,然后拿你的人头献给渤海国王!”李浈笑道。
“等等!你杀俺,俺无话可说,但俺有一个条件!”骨朵达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顿时令得李浈等人忍俊不禁。
“呵呵,憨货!你如今已落入我的手里,居然还跟我讲条件?!”李浈忍不住笑骂道,但心中却有一种直觉,骨朵达此人并不坏。
骨朵达闻言后面色通红,但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你若信俺,今日便放俺回去,待俺安顿好了俺娘和阿妹,明日自来寻你,到时是杀是剐俺绝不皱一下眉头!”
严恒闻言后倒是先皱了皱眉头,而后一脸诧异地对郑畋说道:“台文兄,这货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郑畋笑道:“大凡异人,都有些缺陷!”说罢之后,郑畋想了想又道:“你也有的!”
严恒:“”
李浈闻言后缓缓向骨朵达走去,而高骈却将其一把拦住:“泽远不可!”
李浈冲高骈笑了笑,道:“放心,他不会伤我!”
说罢之后,李浈抬腿缓步走至骨朵达跟前,而骨朵达口中却是冷哼一声。
当真正站在骨朵达这尊黑铁塔面前时,李浈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多么地找虐,李浈七尺身材不过才堪堪到了骨朵达的上腹处,李浈仰着脑袋看了看骨朵达,而后很有自知之明地向后退了五步。
“我今日可以放你走,不过你得将你手的东西交给我!”李浈指了指骨朵达手的狼牙棒。
骨朵达闻言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李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狼牙棒,虽然不舍,但还是上前一步向李浈递了过去。
“给你!不过你这个小矮子能拿得动俺的兵器?”骨朵达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呵呵!”李浈轻蔑地笑了笑,而后转身走回,而骨朵达则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目送李浈离去。
“呵呵是个啥意思?”骨朵达喃喃自语。
“大郎,你怎么不拿,也好让灭灭那獠子的威风!”严恒嗔怪道。
李浈白了严恒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拿不动!”
严恒:“”
“你可以走了!”李浈对骨朵达说道,而后示意众神策士兵让开一条退路。
“你真的肯放俺们回去?”骨朵达惊讶地问道。
“记得明日来此送上你的人头!”李浈淡然笑道。
骨朵达闻言后默默地穿好铠甲,而后将手中狼牙棒猛地插在地上,冲李浈叉手说道:“好!看不出你这个娃娃倒也算个真男人!俺骨朵达佩服!明日辰时,俺自会前来!”
说罢之后,骨朵达一抬腿跨上马背,而后率领众人绝尘而去。
“泽远,你真的信这獠子?”高骈问道。
李浈点了点头,道:“我信!”
“哈哈哈!恭喜泽远贤弟收一员猛将!”郑畋此时大笑道。
而高骈闻言后先是一怔,而后瞬间明白了郑畋的意思,当即也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泽远还真是深谋远虑,不过此人若不能收服的话,还是杀了的好!”
李浈点了点头,高骈所言听上去虽有些残忍狠辣,但事实就是如此,试想若是日后与其沙场交锋,谁能挡得住那根狼牙巨棒前进的锋芒?
所以,这种人一旦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就只能狠下心肠将其斩杀。
虽是暮夏时分,但山上的夜却已显得格外清冷,尤其在这四周破败景象的映衬下,更显得寂寥、萧索。
这是李浈第一次与女孩子同处一室,前世如此,后世依然如此,是以此番看上去倒是比赵婉更显得拘谨不安。
赵婉见状忍俊不禁,轻声笑道:“少郎君整日在外面那般威风,怎么现在看上去却是比奴家更害羞?”
李浈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讪笑道:“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与此同时,在墙壁另一端,三颗脑袋一字排开紧紧将耳朵贴着墙壁,生怕错过隔壁的任何声响。
“怎么没动静?”高骈皱了皱眉头说道。
“哪能一上来就干那事?肯定得酝酿一下了!”郑畋很耐心地解释道。
“哼哼,依我看肯定是大郎怂了!”还是严恒比较了解李浈一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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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幽州之后,我让阿耶帮你行笄礼,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李浈笑道。
赵婉闻言后顿时脸色一沉,道:“我自己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若嫌奴家碍事,那明日我便回江陵是了!”
“你看,好好的怎么说恼便恼了?行了笄礼后你才能嫁我啊!”李浈笑道。
赵婉顿时为之一怔,而后顿时面色羞红地说道:“谁说过要嫁你了!这辈子我谁也不嫁了!”
“哦,也好,那到了幽州后只能让阿耶为我另寻一位娘子了!”李浈叹了口气说道。
不料此时赵婉却是面色一紧,失口说道:“不行!你不能找别人!”
话音刚落,赵婉望着李浈一脸的坏笑这才觉察到上当,当即羞愧难当将身子转向一旁,“你竟敢骗我”
李浈咧着嘴痴痴地望着赵婉,在烛火的掩映下,赵婉娇小的身影愈发惹人怜爱,不由轻声和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挺好的一首硕人,怎生从少郎君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这般别扭呢?”赵婉垂首轻笑,双颊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说罢之后,赵婉的手被李浈轻轻握起,赵婉此刻将头垂得更低,但却哪里知道此时此刻李浈的心远比她还紧张一些。
“想叫你的名字却又觉得有些生分,现在倒是不知叫你什么了!不如便唤你婉儿吧!”李浈轻轻说道,虽故作镇静,但却早已心如撞鹿。
闻言后,赵婉轻轻点了点头,喃喃道:“奴家的命都是少郎君救的,所以少郎君叫什么都好!”
而就在此时,李浈却突然想到了自己将要走的这条路,无疑也会令赵婉置于险地,不由叹气道:“我虽知你心,但却无疑会让你时时身处险地,有时我也不知自己对你如此,是好,还是坏!”
赵婉转过身来望着李浈,目光清澈,恰如一弯明月,“自打奴家看到少郎君的第一眼起便觉得少郎君是个好人,平日里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心里比谁都看得明白,比谁都想得清楚,您是个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少郎君虽世出官家却又没有官家子弟的恶习,实不相瞒,赵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的官家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当人看的,奴家出身贫寒,又相貌粗陋,自问配不上少郎君,若少郎君不弃,奴家必生死相依!”
说到此处,赵婉虽眉目含笑,但却早已泪流满面。
李浈用力地点了点头,而后伸手将赵婉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笑道:“你待我如斯,我也不想骗你,其实我并非出身官家!”
赵婉闻言微微一愣,似乎不太明白李浈此话的意思。
“你可知为何我杀了刘睿、得罪了当朝宰辅还能相安无事?你可知我为何到了京城就有那么大的一处宅子和似乎花不完的银钱?又可知为何陛下会亲自为我加冠,又委以重任?你可知这一切都是为何?”
李浈一连串的问题让赵婉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木讷。
“其实,我并非阿耶亲生,而我真正的父亲是当今陛下!”
此言一出,赵婉顿时吓得面色大变,而后瞬间将手抽回,豁然站起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同时难以置信地望着李浈,想说什么但却始终没有出口。
李浈见状不禁长叹一声,道:“唉,我知你会如此,但我实在不想骗你,早在十一年前陛下还是光王时,因甘露之变让萧叔将我送至江陵府,其实我也是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我非贪恋虚荣之人,但事实如此,我别无选择!”
“这这是真的?!”赵婉喃喃说道,更像是说给自己的话。
“是真的,我不会骗你!之所以陛下还未正式下诏认回我这个儿子,便是因为此事牵扯太大,稍有不慎便会让我置身险地,毕竟我不仅是他的儿子,更是皇长子,对于其他几个兄弟来说我是他们继承皇位的最大威胁,所以陛下决定待日后时机成熟时再下诏命!”
赵婉怔怔地望着李浈,泪水再度迷蒙了双眼,她知道,自己可以喜欢官家子弟的李浈,但却绝不能喜欢上作为皇子的李浈,说到底自己不过只是一介贫寒民女,便是自己重修三生九世也绝对配不上一位皇子。
天家的门楣,根本就不是自己有资格攀上的,甚至自己即便是看上一看都足以让自己粉身碎骨,赵婉不愿相信,但此时此刻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花转瞬之间便被这一盆凉水浇得冰寒彻骨。
泪雨滂沱的赵婉无力地摇了摇头,自顾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直到此时此刻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地在意李浈。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此刻心痛;因为从未拥有,所以此刻心碎;因为无法割舍,所以此刻放弃。
赵婉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忍声啜泣,任由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地、汇集成河。
李浈缓缓起身走至赵婉跟前,而后蹲下身子静静地坐在其身旁,“我告诉你实情是想告诉你,不论我是谁,更不论日后我会变成谁,我依然是李浈,依然是那个江陵府你所见到的那个李浈,相信我!”
说罢之后,李浈将赵婉瑟瑟发抖的身子搂在怀中,紧紧搂着,不肯放手。
“你方才说生死相依,这是我长这么大所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而我想对你说的是,若你还愿意,若你不曾反悔,此生此世我必不弃!”说着,李浈将唇轻轻地吻上赵婉的发,淡淡的幽香灌入鼻腔,李浈轻轻地闭上眼睛,紧紧地搂着怀中那个幽咽的女子。
“奴奴家恨恨这天为何如此捉弄人!”赵婉两头埋在李浈胸口,而泪水却早已将李浈的青衫浸湿。
“恨?呵呵,我却不恨,不仅不恨,而且我还要感谢这苍天能给我重生一次的机会,更感谢苍天能让我遇到一个名为赵婉的女子,这样的福分,我又如何能恨呢?”李浈流着泪,却在笑着。
然而正在此时,却只见房门被人自外轻轻推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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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只见郑畋、高骈与严恒三人一脸庄重肃穆地出现在了门外。
“是你们?!”李浈讶异道,心中却是猛地一沉,而怀中的赵婉却慌忙坐起身子,手忙脚乱地将脸上的泪水拭去。
而随后只见高骈缓步走进门来,而后冲李浈叉手行礼,道:“末将高骈!”
“郑畋!”
“严恒!”
三人次第而站,而后异口同声拜道:“拜见殿下!”
李浈闻言豁然起身,脸上神色复杂地望着三人,久久不能言语,“你你们”
“嘿嘿,大郎,真没想到你竟是皇子!俺”严恒咧着嘴冲李浈笑道,但随即被一旁的郑畋扯了扯衣袖,这才重又收回笑容闭口不言。
“你们都,都听到了”李浈喃喃自语。
“听到了!还望殿下恕罪!”三人再一次异口同声答道。
“恕罪?!呵呵,若我只是李浈,你们还会这么说吗?之所以瞒着你们便是不想让你们觉得生分,该道歉的,或许是我吧!”李浈无奈地轻声说道,而后近前将三人一一扶起。
“我与赵婉方才说的话想来你们也都听到了,同样,在诸位兄弟面前,我依然还是那个江陵府的李浈,另外事关重大,还望三位兄弟为浈保守这个秘密!日后我我等依旧还是兄弟相称,莫要因此有所疏远才是!”
三人点了点头,郑畋率先说道:“此事还请殿下放心”
见李浈神色不对,郑畋赶忙才又笑着改口道:“请泽远放心!”
李浈这才面露微笑,道:“另外,有一桩事还望三位兄弟日后莫要提起!”
“储君?”郑畋当即轻轻说道。
李浈点了点头,道:“不错,皇权储位乃是一条血腥之路,浈不愿过早地参与其中,至于以后如何皆有定数,有些事争不来,也求不来,至少现在不行!”
郑畋闻言后也轻轻点了点头,道:“泽远仁厚,既然你已决定,那我等自然不会提及此事,不过为兄还是要提醒你,有些事还是需提早打算,至少也要有所防范,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面对郑畋此言,李浈心中明白,也比谁都要清楚,虽然自己已经抱了争储之心,但此时却不是向他们说这些的时候。
自己需要的是绝对忠于自己的帮手,而无论是郑畋还是高骈,自己目前都对其知之甚少,并非自己疑心深重,而是此事太过凶险,有时候自己宁可做个真小人,也不愿做那事后的伪君子。
李浈轻轻点了点头,对三人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浈希望当你们从这里走出去的事后,忘记今晚我说的每一句话、忘记我说的每一个字!”
三人点头称是,不过严恒却始终是一脸的兴奋,毕竟若论关系,自己与李浈最为亲密,此时自己的兄弟竟是皇长子,教严恒心中如何能镇静得下来,但刚要想说什么,却被郑畋与高骈二人生拉硬拽地扯了出去。
三人离去之后,李浈轻轻关上房门,而赵婉则自顾坐在榻上垂首不语。
李浈缓缓走到赵婉身侧,伸手将赵婉再度揽入怀中,轻声说道:“我不能选择我的出身,但我却可以选择留在自己身侧之人,台文兄(郑畋)、千里兄(高骈)、严恒,乃至尚在京城的养正兄(郑颢)、正求兄(郑从谠),还有二郎,刘弘,他们都是我最好的兄弟,而你”
说到这里,李浈轻轻坐在赵婉身前,伸手轻抚其面,“而你便是与我一同终老的那个女人!”
“可”赵婉的美目中依旧闪烁着点点晶莹,想说什么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李浈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敢保证日后阿耶会不会为我赐婚,而我能做到的只是在让你在我李浈心中永远占着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闻言即此,赵婉这才抬头望着李浈,用略带抽噎的声音说道:“w奴家知道自己身份低贱”
不待其说完,李浈伸出手指轻轻按在赵婉唇上,道:“日后若谁在说你身份低贱,我第一个杀了他!”
赵婉闻言却是一愣,似乎眼前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李浈,自己所熟识的李浈绝不会轻易说出杀人二字,但转念一想之后却已释然,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李浈如今的身份已经注定了将会时时身处险地。
“只有一件事你需应了我,否则奴家便立刻回江陵永不与你再见!”赵婉将李浈的手紧紧攥着。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李浈笑道。
“不管日后如何,你都不能滥杀无辜!”赵婉郑重地说道。
李浈点了点头,道:“这也正是我所坚持的底线!”
闻言之后,赵婉的脸上方才现出一丝淡淡的笑,但心中却始终有一团阴影挥之不去。
李浈似乎察觉到了赵婉心中隐藏的那一丝阴郁,随即将赵婉的身子重又揽了过来。
温香扑鼻,软玉在怀,旖旎在前,风月柔美,李浈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虽然心中隐含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和无奈,但此时此刻无论李浈还是赵婉,都是幸福的。
翌日。
尚且未及辰时,骨朵达便扯着嗓子在山门之外喊道:“让你们昨日那个小娃娃和小矮子都出来!俺骨朵达一人做事一人当,此番前来认罪!”
若非有神策士兵阻拦的话,想必此时骨朵达早已闯了进去将还在睡梦中的李浈与高骈从榻上抓起来。
因怕惊扰了佛门清净,所以也不能让这憨货闯进去,少倾之后,李浈等人缓步而出。
“呵呵,殿呃,不,泽远还果真料事如神,这憨货竟真的送上门来了!”高骈笑道。
“小娃娃、小矮子,俺来了,快将兵器还给俺!”骨朵达扯着嗓子说道。
“兵器?你人头都要落地了还要兵器作甚?”李浈笑道。
骨朵达闻言却是毫无惧意,梗着脖子说道:“兵器对俺们靺鞨士兵来说便同性命一般,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呵呵,看来你还真是抱了必死之心,既然如此那我便遂了你的愿!”说罢之后,李浈冲身旁神策士兵说道:“将此异族匪兵绑了,砍了他的脑袋献给渤海国国王!”
正在此时,只听骨朵达一伸手说道:“且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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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害怕了?”李浈笑问。
“哼!俺骨朵达还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你可以砍了俺的脑袋,但之前却已说过,俺与渤海国早已没有半点关系,大彝震杀俺全家三十六口人,阿布思利懦弱无能,俺骨朵达已发誓此生此时再不踏入渤海国半步!”说到此处,这个九尺巨汉竟是双目含泪。
见状之后,李浈与高骈等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问道:“大彝震乃是渤海国国主,阿布思利乃是你黑水靺鞨部首领,他若杀你全家想来定是你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之罪吧!”
“哼!此事说来话长,俺不想与你这小娃娃说,要杀便杀,但你不能把俺的人头送回到渤海国!”骨朵达伸手一抹眼泪,颇为不耐烦地说道。
“呵呵,你倒是先不耐烦了,原本我还想饶你一命,现在看来倒是你自己不想活了!”
“什么?你饶俺一命?此言当真?你们汉人阴险狡诈,莫要诓骗于俺!”骨朵达满脸的难以置信,但同时又略带兴奋地问道。
“昨日你说要回去侍奉老母,由此可见你是个明孝之人,我大唐历来以仁孝治国,所以此番我可以饶你,但你必须对我说实话!”李浈随即说道。
骨朵达一听此言当即来了精神,口中连连说道:“并非俺怕死,否则今日也不会再回来,只是俺着实放心不下家中阿娘与阿妹,你若真能放俺,你想问什么俺定不隐瞒!”
“那你便说说大彝震因何杀你全家?若说得有理,我自饶你一命,若说得没理,此番不仅要杀你,还会将你的人头献给大彝震!”李浈正色说道。
骨朵达闻言后当即答道:“大彝震荒淫无道,俺在外替其守边抵御高句丽入侵,他在内却觊觎俺阿妹,阿妹不从,他便恼羞成怒杀了俺家大小三十六口人,若非阿布思利首领暗中出手相救,怕是连阿娘与小妹也难逃厄运,只怪俺无力杀大彝震为他们报仇,只能带着阿娘与小妹逃到了大唐境内,但俺乃一介武夫,除了杀人一无是处,不得已之下才做起了这打家劫舍的勾当!”
李浈的等人闻言后不免对骨朵达心生同情,如骨朵达这般的粗糙汉子想要说谎的话,怕是也瞒不过李浈与郑畋的眼睛,此番只见其说得情真意切,说到最后竟又是泪流满面,悲怆之色绝非惺惺作态。
李浈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是我此番放你回去,待我一走你还是得继续作恶,所以我还真是放你不得!”
骨朵达闻言后当即怒道:“你这个小娃娃竟骗俺!”
“非是我诓骗于你,而是在救你,试想即便我放你回去,若有朝一日你落在义武军手里,还是难逃一死!”李浈笑道。
骨朵达闻言细想之后也确实如此,自己在这大唐境内根本就没有任何求生之路,除了打家劫舍之外便再想不出其他的活路。
“那,那你说怎么办?!”骨朵达犹豫片刻之后问道。
“其实也简单,只要你日后跟随于我,我自然能保你平安,便是你阿娘、阿妹也不再与你担惊受怕!”李浈缓缓说道。
骨朵达此时已是被逼上绝路,而李浈所言无异于绝处逢生,其心中自然欣然接受,但转念一想后还是有些不太安心,犹豫着问道:“你真的愿意收留俺?”
李浈闻言笑道:“非是我愿意收留你,而是我不愿你阿娘与阿妹后半生孤苦无依!”
“好!俺骨朵达以后便在你左右随你调遣,但俺只有一个要求,若俺他日战死,你必须善待俺阿娘与小妹!”骨朵达当即点头应道。
“你若信我,那便跟我走,若不信,我依然放你回去!”李浈紧接着说道。
“俺信你!就凭昨日你肯放俺回去,俺便信你这小娃娃也是个汉子”
不待骨朵达说完,李浈马上说道:“还有一点,以后绝对不准再叫我小娃娃!”
“那那俺能叫他们小矮子吗?”骨朵达指了指高骈等人问道。
李浈转而看了看高骈等三人,而后对骨朵达点了点头,道:“能!”
高骈:“”
“既然你能收留俺,那么随俺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们能不能”骨朵达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闻言之后,李浈心中早已乐开了花,靺鞨士兵素以悍勇闻名于世,此时不仅能得一猛将,更能得其部下,对自己来说无疑将是极大的助力,当即笑道:“不知你有多少部下,若太多的话我也养不起的!”
“不多不多,只有五十人而已,不过却都是些与高句丽征战了数年的老兵,绝对要比你这些小矮子士兵强!”骨朵达讪笑道。
李浈闻言笑了笑,淡然说道:“我可以收留他们,不过你须得记住,你靺鞨士兵或许独战之时颇占上风,但战争从来都不是哪个人的力量所能左右的,在我大唐无坚不摧的军阵面前,我想便是你靺鞨士兵再强,也终归无异于螳臂当车,所以日后你不得再有任何轻视我大唐士兵之言行!”
说到这里,李浈伸手指了指自己周围的神策军士兵,又对骨朵达说道:“同样,我也不会允许他们有任何轻视靺鞨士兵的言行,我无法左右旁人的想法,但至少在我这里不行!”
闻言之后,骨朵达用力地点了点头,而高骈等人也是对李浈此言这番话深感赞同。
说罢之后,李浈才又笑道:“还不快回去整集你的人马,三个时辰后你和你的人必须站在我面前!”
骨朵达闻言后当即面露喜色冲李浈叉手行礼:“喏!”
说完之后只见骨朵达跨上战马掉头飞驰而去。
无疑,骨朵达的出现使得李浈身侧又多一员猛将,但同时李浈也知道,骨朵达始终为番帮异族,他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融入到大唐士兵中去,毕竟李浈要的是与自己、乃至与自己麾下的这些人同心同力的骨朵达,而不是一个刚愎自用、擅专独断的骄兵悍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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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李浈一行人尚在五台山悠然自得的同时,身在幽州的卢龙节度使张仲武却为一桩事不胜其烦。
幽州。
卢龙节度衙门之内,年逾五旬的张仲武正面对着一张地图皱眉不展,陈年旧疾的复发使得这位骁勇善战的老将看上去有些憔悴,就连那斑白的须发看起来都有些黯淡无光,原本饱满红润的面色此番略显苍白,甚至就连皱纹都变得深刻了许多。
盯着那张地图看了许久,张仲武终于拍案而起,口中怒道:“这就是张允伸给老夫守的妫州?!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整整一千回纥骑兵,就这么眼睁睁地从张允伸眼皮底下跑到了镇州?!而且到现在为止竟不见他半个字的请罪文书,老夫养他作甚!此番若不将其军法处置,让老夫如何面对陛下隆恩!”
“来人”
话未说完,便只见一名中年将领开口说道:“使君且慢!”
“茂勋不得为其求情,此玩忽职守之罪定不能饶,否则老夫这军中的军法何在!”张仲武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怒声说道。
而那中年将领便是李茂勋,原为回纥阿布思后裔,会昌五年时张仲武大破回纥,李茂勋率部而降,后多有军功,被武宗赐“李”姓,张仲武为其取名为“茂勋”,现今乃是卢龙节度左厢兵马使深得张仲武信赖。
李茂勋生得高大魁梧,细眉窄目,因长年的草原生活使得其双颊泛着深深的红晕,是一名典型的回纥汉子,此时闻言后接着说道:“末将非是为其求情,不过使君明鉴,张逢昌(张允伸,字逢昌)镇守妫州多年,若说漏过一小队的回纥骑兵倒是有可能的,但若说在其眼皮下这千人的回纥骑兵畅行无阻,末将着实不信!”
张仲武闻言想了想后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回纥骑兵是从其他地方过境的?”
李茂勋点了点头道:“不是不可能,毕竟除了妫州之外,还有代州!”
“代州雁门关?!那是成德军驻防之地,他王元逵没这个胆子!”张仲武对此不置可否。
而李茂勋却是微微一笑,道:“使君莫忘了,王元逵可是回纥人”
而正在此时,却只见一名年约二十岁的青年武将开口笑道:“若是如此的话,那李将军您也是回纥人”
“胡闹!逢昌虽是回纥人,但却对我大唐忠心不二,又岂能与他人相比!”张仲武顿时怒声叱道。
“父亲莫要生气,儿也不过是提醒李将军莫要以此无端揣测他人罢了,并无他意!”青年将领随即躬身说道,而后又冲李茂勋微微行礼致歉。
此人便是张仲武之子,张直方,字方进。
“以后这种背心离德的话莫要再说了!不管这些回纥人从哪里跑出来的,既然来了就绝不能让他们再活着回去,原本陛下就对老夫迟迟不对奚族用兵心怀芥蒂,若此事被捅到了朝廷,老夫这卢龙节度使也就别做了!”
说到这里,张仲武环视众将,而后缓缓说道:“这一千回纥骑兵入我镇州境内已有半月之久,据当地郡兵禀报其已劫掠烧杀了数十个村庄,上之耄耋老者,下至襁褓婴童皆惨遭其毒手,回纥兽行天道难容,身为卢龙节度,老夫本应亲至剿灭藩贼,怎奈旧疾缠身不得亲征,不知,哪位将军能代老夫剿贼?!”
话音方落,便只见那青年将领横跨一步而出,叉手答道:“儿愿亲征为父分忧,以扬我卢龙军威,守我百姓安宁!”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眼见如此,众将皆自告奋勇,张仲武见状顿时倍感安慰,当即说道:“如此!老夫心中甚慰”
说着,张仲武坐回原位,而后看了一眼张直方,口中沉声道:“张直方听令!”
“末将在!”
“命你为镇州行军总管,率精骑两千即日自易州兵发镇州剿除藩贼!”
“喏!”张直方得令站回原位。
“李茂勋听令!”
“末将在!”
“命你为镇州道左路兵马使,率精骑一千,步卒一千取道蓟州封锁藩贼后路!”
“喏!”
言罢之后,张仲武再度起身,望着张直方与李茂勋缓缓说道:“藩贼屠戮我百姓,老夫的要求只有一个,务必全歼!若是你们胆敢放走一个,休怪老夫军法无情!”
五台山。
“来来来!你们有几个上几个,一个一个来得太麻烦!”骨朵达撸起袖管,一脸的得意之色。
而在其周围则是近百名神策军士兵,虽屡屡被骨朵达摔倒在地,但这群大唐汉子却没有丝毫怒色,反而使得倔强的他们更加好战。一个又一个地扑向骨朵达,然后又一个又一个地被摔倒在地,却仍然乐此不疲。
“唉!他们这不是自找苦吃么?”不远处的李浈无奈地笑道。
“嘿嘿,泽远并非行伍出身,自然不理解军中这些汉子的性子,若想让他们真正心服口服只有一条,那便是拳头!”高骈在旁笑道。
“那依千里兄看,这骨朵达如何?”李浈又问。
高骈想了想道:“骨朵达悍勇有余,谋略不足,可堪先锋之任但不可为将帅之用!”
李浈点了点头,道:“是啊,将之上务,在于明察而众和,谋深而虑远,审于天时,稽乎人理。若不能料其能,不达权变,及临机赴敌,方始趑趄,左顾右盼,计无所出,信任过说,一彼一此,进退狐疑,部伍狼藉,何异趣苍生而赴汤火,驱牛羊而啖狼虎者乎?”
闻言之后,高骈一脸惊讶地望着李浈说道:“此乃卫公兵法所记,没想到泽远竟熟记于此!”
李浈笑了笑,道:“也只记得这么多了,让千里兄见笑了!”
话虽如此,但高骈自然是不信的,能够将卫公兵法的某段话信手拈来之辈,又怎会仅限于此呢。
“千里兄,我们明天出发!”正在高骈思忖之时,李浈突然说道。
“嗯,在这里逗留了已有五日,是该快些去幽州了”高骈说道。
“是啊,不知阿耶到了没有!”李浈沉吟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