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大唐顽主 > 全文阅读
大唐顽主txt下载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其实不论是李浈还是刘睿、亦或是萧良,其中悲惨和最值得同情的还是这个已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整天的赵婉。

    这便是小人物的悲哀,面对命运她是那么地弱小,反抗不得,也逃不得,只能选择接受或是以死来结束这一切。

    赵婉想到了死,以死来向李浈谢罪,向李家谢罪,但她却又不敢死,因为若自己死了,那么之前李浈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便全部没了意义。

    世事就是如此,当一个人想死却又不敢死的时候,这才是真正的悲哀,是她的悲哀,是所有人的悲哀,更是这个天下的悲哀。

    赵婉的眼泪早已流尽,虽父仇得报,但牺牲的却是两个人和整整一个李家。

    这不是赵婉想要的结果,李浈与自己只是一双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而至于萧良,自己甚至从未与其说过一句话,从未对其露过一个笑容。

    而就是这两个人现在却因为自己锒铛入狱,而且犯的还是杀人渎尸的重罪,这让赵婉感觉是从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跳入另一个同样深不见底的深渊。

    同样的悲痛,但却又增加了更多的愧疚和不安。

    赵婉没有勇气也没有颜面去面对李承业和李漠,甚至是李家的所有人,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逃避着这一切。

    原本那床红绸缎被已被王婆换成了白色的丝绸,洁白如雪,光滑如脂。

    刘睿的灵柩停放在正堂已整整一天了,与刘睿生前的“节俭”形成鲜明的对比,整个灵堂被布置得异常宏大,甚至已超出了一名五品官员的应有的规格。

    刘睿的死,对于江陵府的大多数官员来说或许并不算一件坏事,更多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当然,这个忠心是向站在刘家身后那个人来表的。

    甚至即便在刘睿生前,刘府都不曾如现在这般热闹过,江陵府大大小小官员共几百号人,再加上许多无品级的不入流的吏员和远近亲戚,每日刘府的人员流动怕是仅次于城门楼了。

    前往长安白府的报丧贴已经差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有白敏中的面子在,沿途的各级驿站怕是也要忙碌一番,近两千里的路程即便是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的话最快也至少需要七日,若算上吃饭睡觉的时间,怕是来回也得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

    刘括的表情很悲伤,但心中却很得意,父亲的死对他来说同样是个机会,天大的机会,明年自己便已到了加冠的年纪,也意味着可以靠着门荫入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至多得到一个九品的闲差。

    但如今,一切都有了可能,因为孤儿寡母的自己势必会得到舅父更多的眷顾,甚至当今陛下看在舅父的面子上赏个五品职官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此时刘括与母亲身披麻衣跪地谢礼,但脸上神色却各不相同,与母亲张氏的悲伤比较起来,刘括的目光中更多的则是热切,远胜以往的热切,而这种热切与其父生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德裕到江陵府就任已有整整四个月了,没有了在长安城时呼风唤雨的阵势,反倒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

    思考自己这一生,也思考自己的未来。

    已是花甲之年的他两度拜相,又两度被贬,体会过位极人臣的荣耀,也感受过世态炎凉的困惑。当四个月前离开长安时,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清楚当今陛下贬谪自己的原因,他也理解当今陛下的苦衷,这种苦衷无法言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何况如今自己这荆南节度使做得轻松,也自在,兵权完全交与了严朔,而政权则由李承业来打理,自己所要做的也不过是钓鱼礼佛,日子过得倒也算舒坦。

    但偏不想刘睿竟意外遇刺身亡,而且这凶手还是李承业府上的侍卫,如果仅仅如此也好办,杀了那个侍卫,然后编个由头撇清李承业的关系,对其稍加斥责一下也便过去了,但好死不死的偏偏李承业的儿子又掺和了进来。

    这让李承业顿时感觉有些棘手,李承业是自己在江陵府的得力助手,若杀其子势必会引起李承业的不满,但另一边死的又是白敏中的妹婿,无论自己向着哪头都是个错。

    “唉!”

    李德裕将写到一半的奏疏抓起撕得粉碎,此事必须得在长安的旨意下来之前解决,否则那娃子必死无疑,而且李承业也逃不了干系。

    所以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就本心而论,李德裕还是偏向李承业要更多些,毕竟刘睿是白敏中的人。

    李德裕低头轻轻啜了一口已经半凉了的茶汤,有些咸,也有些腥,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宁恩寺的山溪水,不过这茶却煮得老了些!”

    李德裕端起茶盏缓缓起身正准备将茶汤泼掉,但刚打开房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退了回来重新将茶盏放回原处,而后冲门口侍从说道:“来人更衣,随老夫去趟州狱!”

    这是李浈第一次身处囚牢之内,大唐的囚牢行分居分房制度,按囚犯身份的尊卑贵贱分而关押。

    李浈的身份虽说不上是什么富甲贵胄,但也算是官宦子弟,另则因此事顺应民心,所以与萧良得到的牢房还算是不错。

    至少没有蚊蝇鼠虫的困扰,每日两餐也算丰盛,甚至萧良每顿还有一壶醪糟。

    李浈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放松过,在这里他不需要费尽心思去想什么,更不需要去编排什么,每天要做的也不过吃饭、睡觉而已,至于前来探视的人也一概不见,因为他怕自己放松的心再度变得变得紧张起来,也怕自己会落泪,更怕看见别人落泪。

    但他唯一担心的便是父亲李承业,虽然自己对李承业不过只有十一年的感情,但这十一年来却让自己真正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这温暖来得不易,而自己还未曾珍惜便已身陷牢狱。

    “唉”李浈躺在松软的麻席上长叹一声。

    “哼!老夫倒要看看这混账东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正在此时,牢房外传来一道冷哼之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见过李使君!”

    狱卒的声音让李浈一骨碌从麻席上爬了起来,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少倾,一名身着紫袍,头戴幞头的花甲老者出现在了李浈面前,二人隔门而望,脸上皆是一副错愕之色。

    “是你?!”

    李浈与李德裕异口同声讶异道。

    但李德裕的脸上迅速恢复了镇静,而李浈依旧长大了嘴巴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老者,这不正是当日在宁恩寺外溪边那钓鱼老叟么?

    “你便是李浈?”李德裕正色说道,似乎原本就不曾与李浈见过。

    “你,你是李”李浈一眼看到李德裕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的金鱼袋,满脸惊讶地说道。

    但话刚说了一半,便赶忙改口道:“您便是李使君?”

    “哼!是与不是又当如何?闯了天大的祸事竟还有心思说这些!”李德裕负手而立。

    但随即一瞥眼看到李浈旁白牢房里的萧良,不由得面色一滞。

    “你,萧仲离?”李德裕竟一口说出萧良的名字,脸上充满惊讶和疑惑。

    相对于李浈来说,萧良便安静了许多,每日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目沉思,没人知道他想什么,即便是李浈与他说话,他的回答也只限于一个字,而且随时有可能开启沉默模式。

    正如此时,萧良只抬眼看了一眼李德裕,便又重新闭上双目,没有任何回应。

    “萧仲离大胆,李使君问话你安敢不应?”狱卒顿时怒声叱道。

    李德裕伸手示意狱卒闭嘴,而后轻声说道:“将牢门打开!”

    狱卒一愣,他虽不知萧良的剑术,但却也知道其是李承业的侍卫,既身为侍卫那么必然武艺高强,若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倒霉的终归还是自己。

    “怎么?老夫之言都不中听了么?”李德裕有些不悦。

    “使君有令,小的敢不从命!”狱卒连连躬身行礼,而后缓缓将牢门打开,并紧紧贴着李德裕身旁寸步不敢离开。

    “门外候着,没老夫的命令不得擅入!”李德裕有些厌烦地说道。

    狱卒闻言只得乖乖退出牢房,临出门前顺带抽了一把横刀,而后警惕地候在门外。

    若他知道萧良的过往的话,恐怕他什么都不会做,因为若萧良想逃得话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哎?使君不是来看我的么?走错门了,这里,我在这里啊!”李浈扯着嗓子喊道,但李德裕却没有任何回应。

    只见李德裕缓步走至萧良跟前,先是将其上下打量一番,而后脸上现出一抹萧索,“想不到那侍卫竟然你!当年一别差不多已有近二十年了吧!”

    萧良依旧不言不语,对李德裕的话显得无动于衷。

    “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有些事是永远抹不掉的,我以为你会一直跟着他,想不到你却肯屈尊做了李承业的侍卫!如今更是身陷”

    说到这里,李德裕突然一顿,而后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对萧良附耳问道:“他究竟是谁?!”

    李德裕在说这句话时,伸出手指了指牢房一侧,正是李浈所在的那间。

    “李承业之子,李浈!”萧良终于开口说道,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呵呵,仲离啊,若论剑术,你是这天下第一,但若论观人”

    李德裕微微一笑:“你纵是拍马也难及老夫分毫!”

    “你方才的沉默已说明一切!也罢,即便你不说,老夫也有法子知道!”李德裕一脸的得意之色。

    “你敢伤他,我必杀你!”

    萧良缓缓睁开眼睛,双目之中闪烁着凌厉的杀意。

    李德裕见状却也毫不惊慌,而是摇了摇头负手离去。

    “哎,李使君,这才对嘛,快来陪我说说话,好久没人与我说话了!”李浈见李德裕走出萧良的牢房,赶忙挥着手说道。

    “呵呵,你是李浈?”李德裕微笑。

    “对,我便是李浈!”

    “你记不记得十一年前”

    “李使君,有些话你说不得,说了便是个死!”

    正在此时,只听得萧良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

    李浈闻言大为疑惑,对于十一年前的事自己脑海中的确一片空白,而李德裕既然提及此事,那么这其中势必大有文章。

    李浈不傻,自然听得出李德裕这番话中隐含的意思,而他感到奇怪的是萧良的态度,为什么他竟会对自己十一年前的事情如此紧张?

    难不成自己不是父亲所出?

    想到这里,李浈顿时感到头昏脑涨,之前自己一直以为兄弟李漠是父亲捡来的,或者是朝廷发福利赠送来的,却不成想自己倒是极有可能是捡来的,或者朝廷发的什么福利送的。

    好在李浈很懒,懒得去细究自己的身世,该知道的时候自己自然会知道,而现在显然不是这个时候。

    对于萧良言语中的不敬,李德裕没有丝毫不愠,反而冲李浈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脸,“李家娃子,你可知你犯的是死罪?”

    李浈眨着眼睛点了点头,“那求使君快些放了我吧!”

    李德裕闻言朗声大笑:“你可还记得那天在山中对你说的那句话?”

    李浈皱着眉头想了想,答道:“李使君骗小孩子喝酒!”

    “哈哈哈,明明是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想算计老夫,怎么却还反咬一口!”李德裕笑得很开心,全然没了方才同萧良说话时的紧张和严肃。

    “老夫说,鱼危险与否,取决于拿着鱼竿的人!你可记得?”

    李浈依旧皱着眉头又想了许久,方才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不记得!”

    “哈哈哈!你这娃子果真有趣,实在有趣!”

    “既然我这么有趣,求李使君便把我放了吧!”李浈腆着一张大脸讪笑道。

    “渎尸之罪,依律当诛,何况你渎的还是我大唐五品命官的尸,本使身为荆南父母,又怎敢徇私枉法?据法曹说你们具在罪状之上画了押,也就是说对此供认不讳,嫌犯证据确凿,按律无需上表朝廷!”

    李德裕说罢一转身,口中逐字逐句说道:“萧良、李浈杀人渎尸罪无可恕,依大唐律法,应判杖毙之刑,择日行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李浈闻言后想了想,隔着牢墙冲旁边的萧良问道:“萧叔,这杖毙之刑便是一棍子打死那种吗!?”

    萧良没有回答,倒是外面的狱卒走了进来。而后一脸同情地望着李浈,摇了摇头道:“不是一棍子,是几十棍子!”

    翌日。

    江陵府北市的大门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奇观,人的奇观,数以千记的百姓聚集在这里,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甚至整个北市因此陷入瘫痪。

    起因是一张布告,关于江陵府长史刘睿遇刺案凶手的判决布告:

    会昌六年七月巳酉朔,有本州长史刘长叔者,忠贞体国,谦晦居德,上承皇恩,下安黎庶,节俭律己,润及梓里,踔厉风发,俊杰廉悍;时巡狩北山,遇强寇流匪,殉国忘身;皇恩澄明,天理昭昭,五刑之中,十恶尤切,十恶之内,不义为先,亏损名教,毀裂冠冕,依大唐律例,决首恶萧仲离、次恶李浈斩监侯之刑,以匡天道,以正国法,自此明诫。

    见此布告,众人不禁为之唏嘘,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以刘睿平日所为,在百姓心中虽说不上大奸大恶,却也是臭名昭著,而显然这份布告言过其实,且将萧良、李浈的义举说成了十恶不赦的重罪。

    这让江陵府的百姓们如何能接受得了,但气愤归气愤,不满归不满,在这样的时代里,一方父母官便是那头上苍天,他的话便是法,他的法便是理。

    而与此同时,李德裕的府门上挂起了谢客牌,不是不见客,而是他在等一个人。

    经过几任荆南节度使的营造,如今的这座府院俨然成了整个荆南道最为恢弘壮丽的私人宅院,整整五进九架的深宅大院,正堂以单檐歇山为顶,其下博风悬鱼,气派的广梁朱门之上乳钉突兀,门外两侧长戟林立,幡旗飘扬。

    总之,该有的和不该有的这里都有了。

    李德裕最喜山水,在后院之内不惜花费重金建了一座占地百亩的人造园林,其间假山环伺,碧木成荫,一汪潭水中锦鲤游弋成簇,一道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崎岖,峰回路转之间有一小亭,其名“自在”。

    李德裕此时悠然安坐于小亭之内,面前一张长案,案上一把铁壶,虽说只有他一人,但却摆了两只茶盏。

    铁壶下的炭火正旺,但在这小亭中却丝毫感受不到些许热浪,反倒是凉风习习,分外自在。

    李德裕已坐在这里足足两个时辰了,已近晌午,虽腹中有些饥饿,但他依旧迟迟不肯离开。

    茶盏中的茶汤续了又续,铁壶中的泉水也填了再填,而李德裕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厌烦之色,反而是一如以往的镇定和坦然。

    终于,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待脚步声临近,李德裕没有抬头,而是专注地搅拌着新煮的那壶茶,“来了?”

    “来了!”来人是李府张总管,他跟随李德裕已有数十年之久,对于李德裕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了如指掌。

    “何处?”

    “正堂候着!”

    “此处见我!”

    张总管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少倾,张总管带着一名男子走近亭子,这次却走得很慢,但其身后的那名男子看上去却面色焦急,惴惴不安。

    “郎君,李府尹到了!”张总管说罢之后不消李德裕吩咐便转而离去,而后冲不远处候着的几名侍女摆了摆手。

    侍女们见状躬身离去,只留下张总管静静地守在那里,不过距亭子几丈,但这个距离却是恰恰听不到亭内二人对话的最短距离。

    一代权臣自他的规矩,张总管懂得这个规矩。

    “子允请坐吧!”李德裕微笑着冲李承业说道。

    李承业此时哪还有心安坐,正欲开口,却只听李德裕又说道:“有些事需要坐下才能谈,才有得谈!”

    李承业闻言只得落座,但脸上神情看上去依旧有些焦躁,双手也有些不知所措地该放在哪里。

    李德裕为另一只空了许久的茶盏斟上茶汤,而后轻轻推至李承业面前,笑道:“此茶乃是江南东道永jia县东三百里的白茶山所产,再配以宁恩寺的山溪水,时下正值盛暑,此茶性凉,饮之生津去燥,子允不妨来尝尝!”

    李承业表情颇为无奈,但也只好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不过此时对他来说再好的茶也难以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昨日我见了萧仲离,也见了令郎!”李德裕不经意间说道。

    李承业闻言一愣,而后赶忙开口问道:“使君认得仲离?”

    李德裕不由朗声大笑,“陛下还是光王之时,曾在海宁庆善寺落发为僧,为其剃度的齐安方丈与老夫乃是至交,当时萧仲离乃是陛下的贴身侍卫,你说我认不认得呢?”

    李承业顿时面色大变,对于这段往事他确有耳闻,当今陛下素来谨小慎微,其还是光王之时因为害怕被宫廷之间的争斗所波及,所以不惜装成傻子来免遭横祸,早在文宗皇帝在位时便被自己的这几个侄子取笑消遣,但他的这种谨小慎微还是被当时的颍王李炎识破,也便是后来的武宗皇帝。

    而到了武宗继位后,对光王更是百般迫害,甚至不惜暗杀自己这位叔叔,但最后被宦官仇公武救出,自此光王带着自己唯一的一名侍卫南渡,最终在海宁庆善寺落发为僧,做了一名小沙尼,直到最后武宗驾崩,才又被仇公武和马(元)贽迎立继位。

    李承业万万没想到李德裕竟会在那个时候见过萧良,而既然他见过萧良,那么也就必然见过当今天子。

    李承业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他不敢再轻易开口,因为他不确定李德裕的立场。

    “呵呵,子允也无需紧张,我与仲离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不过却有幸一睹当今第一剑客的剑舞,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李德裕有意无意地说着,眼睛却始终不看李承业一眼。

    李承业点了点头,刚要端起茶盏却又再轻轻放下,“使君知我来此何意!”

    李德裕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而后答道:“不确定,所以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什么!”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闻言之后,李承业的脸色显得犹豫不定,这个秘密已尘封在自己心里十一年之久,有时候他迫切地想说出来,以此来缓解自己心中那莫大的压力,但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一切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怎么?子允不信我?若我有心加害,令郎的判决便是斩立决了!”李德裕这时方才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李承业。

    李承业伸手拭去额头的汗,而后又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使君的那份布告的目的便是要引我出来!”

    李德裕朗声大笑,“哈哈哈,子允言重了,若不是见到了萧仲离,怕是现在老夫还在为此事头疼呢!”

    “既然使君已猜到了,那又何苦多此一举呢?”李承业苦笑。

    即便是自己混迹官场近二十年,却也依旧还是被眼前这个老狐狸算计得一塌糊涂,时至今日自己方才见识到了这位两登相位的一代权臣,时至今日自己方才知道平日里那个不闻窗外事的失意老者竟是如此可怕。

    冷汗不禁再度从李承业的额头沁了出来。

    此时只听李德裕笑道:“方才说了,老夫只是需要确定一下,毕竟此事远比预料的那般严重,若处理不当,老夫这自在日子怕是也没几天了!”

    李承业点了点头,开始有些理解李德裕时下的难处,想了想答道:“使君心中所想的具是事实,李浈的确是当今陛下之子!”

    李德裕闻言后点了点头,即便是自己心中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此时经由李承业口中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那他的母亲是”李德裕又问。

    此时只听李承业接着说道:“当年陛下还是光王之时,便极宠溺身边一位侍女!”

    “是这位侍女所生?”

    李承业点了点头,又道:“因陛下当年佯做不慧,后又游历在外,所以李浈的出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正因李浈的出生,陛下才从南地重新回到长安十六宅内生活,直到文宗朝的甘露之变,大明宫内尸横遍野,有乱军闯入十六宅逢人便杀,陛下无力保护李浈和年仅三岁李温,这才托萧仲离将长子李浈带到我这里!”

    “哦?那为何是你这里?你与陛下又有何关系?”李德裕紧接着问道。

    这一次,李承业的脸上同样有些迷茫,因为他也不知这其中的原因,从始至终自己连陛下的面都不曾见过,所以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关系了。

    李承业摇了摇头,答道:“这个,属下便不知了,仲离也从不曾说起此事,而李浈似乎对之前的记忆也一无所知,所以这才瞒到了现在!”

    “既然陛下已登九五,为何不召回李浈,毕竟他虽庶出,但却是长子!”李德裕又问。

    而这个问题,也正是李承业所不解的,他问过萧良,但看上去萧良也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当今陛下不可能忘记这个儿子,因为此时陛下膝下只有一子李温,其年纪比李浈小三岁。

    李德裕闻言陷入沉思,他并不怀疑李承业的话,因为此事牵扯太广,他绝不敢对自己撒谎,但让李德裕感到困惑的是为何陛下迟迟不召回这个儿子呢?

    事有轻重缓急,李德裕自然知道眼下孰轻孰重,不管陛下召不召回李浈,李浈是皇长子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也无法逃避。

    事已至此,李德裕的心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因为事实如此,此案也便没了什么悬念,一个小小的五品长史,即便他后面站着的是当朝宰辅,也不可能有与皇长子较量的资格,他也没这个胆量。

    “使君,那份布告?”郁结在自己心中八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李承业的心也为之一轻,但有些事还是要搞明白的好。

    李德裕闻言大笑道:“子允难道没注意到那布告之上连官印都没有么?自然不作数了!此乃主薄私下所为,本使并不知情,待明日将那主薄拿了便是!”

    李承业闻言心中大为宽慰,但同时也对李德裕的手段感到悚然,此事若换了自己想必定然不可能处理得如此周到,如此果决,终究是千年的狐狸,自己还差得太远太远。

    “还望使君万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既然陛下迟迟不肯召回李浈,想来便有他的理由,若是我等将此事泄露了出去,怕是”

    李承业还未说完,便只见李德裕一摆手说道:“有些事老夫看得清楚,也知道该怎么去做,此事子允便不必担心了,一切有老夫做主便是!”

    翌日。

    北市的那张布告不知何时已被揭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新的布告,江陵府的百姓们一面为主薄的以权谋私感到气愤,一面为李使君的明察秋毫连连称赞,而李浈、萧良的判决也以一个“事关重大不敢独断”的由头被李德裕奏呈长安,请求将人犯押至长安行三法司会审。

    李德裕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直接扔给了长安,扔给了三法司,也扔给了当今陛下。

    至于刘府所表达的强烈不满,李德裕甚至连理都懒得理会,你白敏中的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大过一位皇长子,而自己这一手说不得会得到陛下的褒奖,甚至回心转意让自己重新回京官复原职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德裕对此很满意,也很得意,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自己再续辉煌的契机,而自己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州狱。

    李浈与萧良被安排到两间新的牢房,整个江陵府最干净整洁的牢房,除了有松软舒适的胡床外,一切日常用物一应俱全,甚至一日两餐中还有肉,牛肉。

    除了随叫随到的狱卒之外,还多了两名女侍,李浈自然乐得享受,但这却让萧良感到有些不太适应,毕竟素来独来独往的他何时曾需要女人来照料过,所以萧良的这两名女侍也便被其悉数赶到了李浈的牢房内。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李使君,看在我陪你聊了这么久的份上难道就不能放了我么?”李浈翘着脚坐在胡床上嬉皮笑脸地说道,身旁则是四名女侍温香软玉般的身体,令人不禁心神荡漾。

    在其对面则是在低案上正襟危坐的李德裕,闻言之后李德裕轻轻摇了摇头,但却没有说话。

    “你看,人是萧叔杀的,我只是一不小心拿了一把刀,然后又一不小心绊倒了,不成想竟将那刀扎在了刘长史身上,你说凑巧不凑巧?!”李浈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模样。

    “好了,每次见了老夫便是这两句话,难不成你真当老夫是傻子么?”李德裕有些不耐烦。

    “堂堂五品长史,被你们说杀便杀了,这还嫌不够竟又被渎尸!此案已不是本使能决断的了,唯有上表天听,请三法司会审!”

    见李浈始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全然没有死期将至的那种狂躁和悲伤,李德裕不禁有些纳闷,忍不住问道:“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杀头了?!”

    李浈眨了眨眼睛,“马上?斩监侯不是要等到秋后才行刑的么?而且李使君一开始不是说杖毙的么?为什么要改斩监侯?现在又说要请三法司会审,你这样出尔反尔觉得好么?”

    李德裕:“”

    强忍着心头的郁愤,李德裕的脸色有些铁青,面对这么一个思维大幅度跳跃的人,怕是任谁都有些跟不上节奏。

    有时候李德裕真的想敲开李浈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娃子想的、做的完全不跟别人一样,就连自己这锤炼了数十年的九窍玲珑心都无法看出些许端倪。

    李德裕怔怔地望着李浈,忽然有种错觉,自己面前这位货真价实的皇长子远远不似表面看来这么简单,嬉皮笑脸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种坚定,玩世不恭的深处又夹杂着一种不甘。

    别的不敢说,但装傻充愣这一招可是有出处的!

    李德裕忽然有些迷茫,不知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他想要为自己再搏一个未来,也想要为这个大唐再做些什么,所以他必须要制造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自己三登相位的机会。

    但同时他又明白当今陛下的苦衷,所以他必须寄希望于下一位天子,这便是李德裕打算,他要帮助李浈登上皇位,如此一来自己便得了这拥立的首功,再加上自己多年来在朝中的威望,相位也势必唾手可得。

    但现在看来,李德裕又有些犹豫,因为他根本不确定自己日后是否真的能控制得了眼前这个少年人,一个自己根本摸不透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被自己左右呢?

    想到这里,李德裕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咦?李使君何故叹气?难不成真的内疚了么?那便赶快将小子放了吧!”李浈腆着脸故作讶异道。

    现在,李德裕的脸上已没了方才的郁愤,反倒是迅速恢复了正常,摇了摇头苦笑道:“时也,运也,老夫这一生”

    话没有说完,李德裕缓缓起身转而离去。

    “使君且慢!”

    身后传来李浈的声音,李德裕回身而望,却只见李浈的脸上已然没了方才的戏谑。

    李浈挥手示意四名女侍退下,而后起身冲李德裕稽首一拜,紧接着弯下身子用衣袖重新擦拭一遍低案。

    “使君请坐,请听小子一言!”此时的李浈态度恭敬,与方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德裕顿感诧异,重又坐回到低案之上。

    此时只见李浈冲李德裕神秘一笑:“其实小子是想告诉使君一个秘密,天大的秘密!”

    “哦?什么秘密,说来听听!”李德裕虽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好奇。

    只见李浈走到牢门旁四下张望,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

    “你看什么,这牢里就只有你我两人,休得装神弄鬼,要说便说,不说老夫这便回去!”李德裕现在一看到李浈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想动手。

    李浈这才回转身子,冲其嘿嘿一笑,紧接着附耳说道:“使君,其实我来自一千多年以后!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呢?这个秘密可只有你知道哦!”

    李德裕闻言一愣,而后只见其脸色活生生地由青变红,再由红便白,然后再由白变青,直到彩虹七色全部来了一遍后方才猛然起身,而后扬起巴掌便向李浈的脸上扇去。

    李浈见状只轻轻一闪身便躲了过去,连刘睿的箭矢都能算计的人,李德裕这一巴掌又怎能近得了他的身。

    “使君莫要动怒,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有失礼数,也有失身份!”李浈赶忙说道。

    李德裕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浈却是嘴岔子咧到耳根捧腹大笑,但笑着笑着,却只见李德裕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重又坐回低案之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浈一言不发。

    直到李浈笑够,这才也坐回到胡床之上,而此时李德裕分明看见了李浈脸上的泪。

    李浈将头埋在胸前,任由泪水肆意落下,直将自己的衣衫打湿。

    李浈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是如此地疼,撕心裂肺的疼,肆无忌惮的疼。

    李德裕嘴角微微抽动,却终究还是一言不发。

    “方才使君问小子怕不怕杀头!”李浈没有抬头,也没有去擦拭脸上的泪水,泪水也依然一直在流。

    “小子怕,很怕,但小子以为人总要有些骨气,记得阿耶曾说过,做人要明辨是非,小子懂得是非,也辨了是非,但”

    此时李浈缓缓抬起头,依旧是泪流满面,甚至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李德裕静静地听着,不言不语。

    “小子没想过做什么惊天动地大事,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小子只想这辈子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娶妻生子,然后侍奉着阿耶就这么活到老,活到死!”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大唐不是小子的大唐,这天下也不是小子的天下,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与小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小子是这么想的,相信那赵婉也是这么想的,她做错了什么?她凭什么去承受这样的苦难?!就因为她是贱民?就因为她无权无势?”

    李浈摇了摇头,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想了许久,方才再又开口说道:“不,这不是小子认识的大唐,也不是小子认识的天下,若当日小子不出现的话,那么赵婉必死无疑,若萧叔不出现的话,那小子也同样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李浈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问道:“敢问李使君,若是如此,谁来救我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切莫胡言乱语,老夫身为人臣,自然要尽人臣之事,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当今陛下圣躬独断,明辨朝纲,老夫心中自然不胜欣慰,说到底陛下也好,老夫也罢,都是为了我大唐能够万世永昌,做臣子的自然要与陛下同心,像你这等话日后万万不可再说!”

    李浈笑了笑,说道:“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这便是为君之道么?”

    “放肆!”李德裕闻言大怒,但旋即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慎言,慎言!”

    说罢之后,李德裕转而走出牢房,但背后却又传来李浈的声音:“小子斗胆劝使君一句,有些事我们改变不了,所以只能接受,随缘便好!”

    李德裕闻言站在原地愣了许久,而后方才缓步离去,就在李浈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那原本挺得笔直的腰身突然变得有些佝偻,看上去了无生趣。

    待李德裕离开之后,李浈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自身难保了,却还有心劝别人!”

    对于李德裕,李浈从心底还是敬重更多一些的,虽说他便是被后世极为诟病“牛李党争”之中李党魁首,但这却并非他的原因,这其中更多的也还是当时的环境制度所致,造成了牛、李之间势必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局面。

    而相对于牛党执政时庸碌无为所致的国势衰微,李德裕一党却采取更为积极的态度去处理国政,就如对待藩镇问题上,牛党主张姑息迁就、妥协议和,而李党则主张武力镇压,以加强朝廷地位。

    也正因牛党的迁就,才逐步壮大了藩镇的地位和力量,导致文宗期间的藩镇之乱,而在李党执政的武宗一朝时,藩镇往往不敢挑衅朝廷权威。

    这便是区别,能臣和庸臣的区别,正如后世欧阳修那篇著名的《朋党论》所言: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在李浈的心中,李德裕一党便是君子之真朋,而牛僧孺、李宗闵之流不过小人之伪朋而已。

    但李浈知道,李德裕剩下的日子除了贬谪以外便再无其他,不过他仍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武宗那样的知己明君,同时他也是不幸的,因为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一位知己,其与武宗之间的君臣之义也终成了这大唐最后岁月中的一曲绝唱。

    而这便是这个大唐的无奈,也是这个天下的无奈,李浈虽无力改变,他能够做的也仅仅在自己死前提出自己的忠告,至于李德裕能听进多少那便不得而知了。

    李浈知道,所谓的“三法司会审”,也不过是李德裕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这样的罪名根本不可能有被赦免的可能,更何况朝中还有一个白敏中作梗。

    正如李浈所说,既然无力改变,那便只能坦然接受,不是自己不怕死,而是自己也只能不怕死。

    刘睿的灵柩依然停放在正堂,因吉日未到所以暂时还不能下葬,不过刘括却有些等不及了,不是因为父亲,而是因为他终于抓到了李承业的把柄。

    前些时候放出去的密探终于有了成效,因为几天前不止一个人看到李承业进入李德裕的府邸,而且从晌午一直到了坊门将闭时方才出来,对于刘括来说这就够了,父亲的死是自己门荫入仕的一个砝码,而李承业的把柄又为自己多加了一个砝码,所以刘括有些等不及,心中期盼着这一年早些过去,待明年加冠之后自己便能够正式在长安朝廷为官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此时此刻最应该悲伤的人心花怒放,而最应该安心的人反而愁容满面。

    正如李漠、严恒、刘弘,正如赵婉,正如所有对李浈身份并不知情且关心他的那些人。

    李承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无疑李德裕的处理方式是最为明智的,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无论陛下出于什么缘由迟迟不来认这个儿子,但并不代表他会彻底撒手不管,更何况这一次还是一桩无法翻案的死罪。

    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个安稳觉了,李承业此时半倚在床榻之上闭目沉思,虽然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虽然李德裕已经呈报朝廷,但李承业的心中仍感到有一些不安,无法言语的不安。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种不安来自何处,但却无法让人忽视这种不安的存在。

    几天的功夫,李承业显得苍老了许多,此时微微闭着双目在心中仔细梳理着此事的前因后果,对此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李浈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皇长子,在这十一年的时间里,李承业早已将李浈视作己出。

    忽然,李承业猛地睁开双眼,身上竟在这一瞬间冷汗淋漓。

    “来人,备马!”李承业说话的声音竟都有些颤抖。

    醉月招。

    程伶儿一脸愁容地望着窗外,几案上的陶壶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散发过茶汤的香气了,手边的参汤凉了又热,热了又凉,自从李浈入狱之后,她的心就再没有平静过。

    “再怎么说,饭也还是要吃的,少郎君吉人天相,而且王婆不是说了么,李府尹已经处理好此事,让娘子无需多虑!”

    程伶儿闻言接过参汤,但脸上依旧是一副愁容:“希望如你所言吧!”

    长安,安仁坊,白府。

    一名已过天命之年身着绯色官服的老者静静地负手伫立在窗前,脸色稍显苍白,一封信笺在其手中微微颤抖,只有腰间的金鱼袋静静地贴在身侧。

    此人便是白敏中,字用晦,宣宗继位后其以兵部侍郎加同平章事衔入相,且身兼刑部侍郎,中书舍人之职,可谓备受恩宠。

    许久,白敏中缓缓转过身子走至几案跟前,几案上是一封上呈尚书省的奏疏。

    信和奏疏来自同一个地方,江陵府,不同的是这信是私信,而这奏疏却是公务。

    白敏中伸手拿起奏疏,而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怒生骂道:“李文饶欺我太甚!”

    正在此时,在一旁候着的府中总管开口说道:“这李承业在李德裕手下做事,李德裕自然有心偏袒,不过此举也于事无补,这样的罪名即便陛下亲自决断也难逃一死!不过是让那竖子多苟活几日罢了,郎君又何必动怒!”

    “哼!他李文饶奏请三司会审,那老夫便遂了他的愿,明日老夫便到尚书省走一遭,不过长安却是不必来了,着三司使前往江陵府审理足矣!”

    “那这份奏疏”总管欲言又止。

    白敏中冷冷说道:“这本就是老夫职责之内,况且此案证据确凿,便无需劳烦陛下了!”

    翌日,尚书省都堂。

    几名绯袍官员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一封奏疏,脸上皆是一副愁苦之状,在其上首则是一名身着紫色官服的老者,脸上表情与众人无异,只是多了一些无奈。

    而这紫袍官员便是郑肃,字义敬,在李德裕执政时擢升其为尚书右仆射,所以对李德裕心怀感激的他自然有些不知所措。

    “诸公,此事当如何处置?”郑肃终于开口问道。

    其中一名绯袍官员闻言想了想道:“这刘叔长乃是白相妹婿,前些日子白相还与陛下提起过此人,建议升任户部侍郎,陛下也允了,不料敕命还未发出便生出这种事端来!”

    “嗯,这嫌犯二人一为李子允之子,二为其侍卫,但此案证据确凿,断无翻案之理,既然如此不如就依白相之言,派三司使前去审理便是了!”另一名官员说道。

    郑肃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文饶公奏请三法司会审,若”

    “义敬公且听下官一言,我等知文饶公与您有知遇之恩,但此时非彼时,如今陛下宠用晦公而恶文饶公,公若是不顺水推舟做了这个人情的话,怕是日后这日子也过得不会安生!”

    郑肃闻言后终于沉默,自己虽同情李德裕的遭遇,但这却是当今圣上亲自做出的决定,自己身为李党一员,怕是再也难复武宗一朝时的风光。

    古云识时务者,在乎俊杰,但此时郑肃觉得用到自己身上却多少带了些酸楚,也带了些无奈。

    少倾,郑肃终于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也罢,此事便由诸公全权处理吧!”

    同样,迫于白敏中的压力下,大理寺、御史台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他们也只能做出这种选择,毕竟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白敏中。

    几乎只有半日的功夫,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拟出的方案便放到了白敏中的面前。

    白敏中瞥了一眼面前的奏疏,而后面带不愠之色,口中冷笑道:“呵呵,李文饶倒是面子不小,竟还劳烦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和大理寺卿亲往,要不要老夫这个刑部侍郎也跑一趟呢?好啊,好啊”

    接下来的话白敏中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前来送奏疏的信使又忙不迭地将奏疏拿了回去,“白相勿怪,仓促之中难免考虑不周,下官这便拿回请诸公重新再议!”

    片刻之后,信使又至,小心翼翼地将重新拟定的奏疏呈到白敏中面前,脸上却依旧还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白敏中看罢之后,淡淡一笑,道:“说到底刘叔长乃是老夫妹婿,派谁去,如何审理老夫不便过问,但无奈老夫职责在此,即便是要避嫌也不敢辜负了圣上的恩宠,就依此办理吧!”

    信使闻言如获大赦,赶忙领命而去,不料却又听白敏中说道:“记得嘱咐诸公,万不可因老夫而有所偏颇,秉公断案才是正理!另,江陵府路途遥远,诸公应即刻启程不得再有所耽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最终,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给出的人选为监察御史李景庄、刑部员外郎裴田、大理评事郑林充任“三司使”前往江陵府审理此案。

    白敏中对此很满意,李德裕奏请三法司会审,自己却偏偏派了三名无足轻重的官员前往,而且依然是顶着“三司使”的名头,只不过是级别低了许多的“三司使”,即便是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江陵,李德裕府。

    “使君,此事下官依然觉得有些疏漏,若那白敏中将那奏疏拦下的话,岂不”

    李承业还未说完,便只见李德裕摆了摆手笑道:“子允近来连日登门,老夫也已说过许多遍了,此事老夫自有安排,难不成老夫还能将皇子至于险地么?”

    李承业闻言更显焦躁:“既然如此,那么就请使君如实相告,说句大不敬的话,青鸾不仅仅是皇子,也是下官之子,整整十一年,岂非仅仅是君臣那么简单!”

    “呵呵,我知子允之心,但子允却不知我意,老夫答应你,不日三司使抵达江陵府之时再仔细说与你听也不迟!”

    李承业闻言面色一变,道:“三司使?难道陛下不准备让青鸾去长安?”

    李德裕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且来看,这一切尽在老夫预料之中!”

    李承业又一次无功而返,当其垂头丧气地走出李德裕府邸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街角处隐藏着的那道窥探的目光。

    州狱。

    “萧叔,你说我们会死么?”

    李浈双手托着下巴望着萧良轻声问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便是命!逃不掉,也挣不脱!”

    这是萧良入狱后第一次回答李浈的话。

    “我不想死!”李浈摇了摇头紧接着说道。

    “李漠喝的那壶酒,是你做的手脚?”萧良突然问道。

    李浈点了点头。

    “你为何知道我会跟着你?若我没有跟去的话,你必死无疑!”萧良又问。

    李浈闻言咧嘴一笑,问:“李漠何时醒来的?”

    萧良先是微微一愣,但旋即恍然大悟,道:“辰时,你早已算准了李漠醒来的时间?!”

    李浈又笑,却没有说话。

    言罢之后,即便一向冷静的萧良都不禁暗暗咋舌,这一切竟都在李浈的算计之内。

    当日即便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跟去,那么当李漠在辰时醒来的时候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赶往北山,如此一来既避免了李漠的涉险,又保证了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自己的保护。

    萧良抬起头如同看待怪物般地望着李浈,饶是他跟了李浈十一年,此时此刻还是觉得眼前这少年是如此陌生,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人竟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任谁听了都不得不感到害怕。

    “萧叔在想什么?”李浈笑问。

    “我在想你究竟是谁!”萧良答。

    “是啊,萧叔,我究竟是谁呢?”李浈反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萧良微怔,随即闭口不言。

    “呵呵,萧叔,我知道自己恐怕并非阿耶亲生,我也猜到了自己的身世怕是没那么简单,我失去的是十一年前的记忆,但我却并不傻,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萧叔的任务便是保护我的周全吧!”李浈起身缓缓说道。

    萧良表面虽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为之一惊,李承业说的不错,李浈已经长大了,而且还拥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心机,通过此事他也应该猜得到这一点,但自己依旧还是不能说。

    “萧叔不说想必有您不说的理由,青鸾不问,但却还是要谢谢萧叔这十一年来的护佑!请受青鸾一拜!若有来生的话再报萧叔护佑之恩!”说罢之后,李浈竟双膝跪倒在地,而后冲萧良顿首而拜。

    “唉!”萧良见状轻叹一声,起身将李浈扶起,“说到底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万万不敢受此一拜,你死不了,至少有我在此没人动得了你!也没人敢动你!”

    “萧叔此言当真?”李浈瞪着一双大眼眨呀眨地问道。

    萧良点了点头。

    “哈哈哈!我就说嘛,我就说老子千辛万苦来到这大唐岂能说死便死的!哈哈哈!”

    李浈顿时一跃而起,抑制不住地仰天狂笑,而后转身奔出萧良的牢房,冲门外大喊一声:“狱卒何在?!老子要喝酒,老子要吃肉,老子要玩女呃,不,老子要见人,严恒、刘弘、李漠那帮杀才全都叫来,还有赵婉,对了,将阿姊也叫来!老子死不了!老子死不了!哈哈哈”

    萧良怔怔地望着状若疯魔的李浈,脸色顿时由青到白,由白到红,最终又由红到灰,一脸懵逼地自顾在狱中凌乱,唯一庆幸的是此刻狱中无风。

    在这一刻,萧良不禁暗暗发誓,此生此世再不与这货多说半句!太伤人了!

    而对于李浈来说,他并不关心自己的身世,况且能够请得动萧良这样的高手做自己保镖的人家,想来也绝对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他所关心的只是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继续自己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

    至于自己给谁当儿子,这事儿真没那么重要。

    李浈这一喊却将狱卒吓得一惊,而后赶忙跑了进来,见李浈手舞足蹈地在牢内既喊又跳,又看了看萧良那铁青的脸色,战战兢兢问道:“萧侍卫,这”

    许久,萧良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马上、立刻给我换一间牢房!”

    李浈发了话,狱卒不敢不听,不消半刻的功夫便只见李漠、严恒、刘弘以及江陵府众纨绔子弟齐聚牢房。

    只见李浈虚软无力地躺在床榻之上,双臂半垂,甚至就连睁眼都变得异常困难,口中呼吸俨然出多进少的一副模样。

    “狱卒,给老子滚过来!”严恒咬着牙说道。

    “少郎君有何吩咐?”狱卒慌慌张张地来到严恒跟前。

    只见严恒一把揪住狱卒衣衫,口中骂道:“你这杀才究竟如何虐待我兄弟,怎么竟变得如此模样了!是不是刘括那狗奴让你做的手脚?!”

    狱卒闻言百口莫辩,支支吾吾地说道:“少郎君明鉴,便是给小的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动此念头啊,而且方才方才还像个疯猴子,呃不,好端端的,怎么谁知道”

    正在此时,只听李浈有气无力地睁开双眼,说道:“严恒吾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众人见状赶忙上前,早有几人将那狱卒一脚踹到角落,狱卒吓得也不敢妄动,只得老老实实蹲在原地。

    “大郎!大郎,俺在,俺们都在!”

    “阿兄,你这是怎么了?”

    “定是刘括那狗奴使人虐待大郎,看俺们一会不砸了他的府院!”

    众人见李浈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模样,当即怒不可遏,李漠、刘弘二人更是忍不住伏在床旁哭得一塌糊涂,甚至就连严恒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莫,莫要为难狱卒,只是我自知死期将至,身子却先垮了下来,想在临死前见各位兄弟们一面!”

    李浈如此一说,众人更觉心中难过,一时间牢房内哭声连天,倒好似真的死了人一般。

    尤其严恒,突然间哇地一嗓子,直将李浈耳膜震得嗡嗡作响,众人见状很默契地向周遭后退几步与严恒隔开了一段距离。

    “唉,诸位兄弟不必难过,咳咳咳人总归要死的,为兄的只是先走一步而已,说不得你们哪天就能与为兄九泉之下相见了呢”

    众人闻言后吓得连连摇头,刘弘更是吓得险些坐在地上,赶忙摆手说道:“大郎啊,若这样的话,咱们兄弟还是越晚见面越好啊!”

    李浈无力地摇了摇头,“为兄将死,但却有一桩未了心愿”

    “大郎,有何遗言便说吧,兄弟们定然不会推辞!”严恒抹着眼泪说道。

    李浈闻言长叹一声,这才缓缓说道:“想来诸位兄弟也知道,为兄此生最爱之物不过钱帛而已,但这几日却也想得明白了,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过”

    说到这里,李浈环视众人,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古人云,身在钱上死,做鬼也风流,若能如此,为兄也死而无憾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心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但看李浈这副模样又的确是将死之人,不禁又为之潸然。

    “刘弘,我怎么没听过这么一句古话!你听过没?”严恒附耳到刘弘耳畔低声问道。

    刘弘顿时感觉有些发懵,木讷地摇了摇头,“我也没听过啊!不过这话却是有些耳熟,想来是真的了!”

    严恒闻言顿时放下心来,一拍胸脯道:“大郎放心便是,此事交与我了!”

    说罢之后,只见严恒面露凶相转而冲众人说道:“都听见没有?大郎马上就要死了,这么一个小小要求想来你们不会拒绝吧!”

    见众人犹豫,严恒又低声说道:“只待大郎咽气之后这钱还是你们的!”

    “唉,我死不瞑目啊,若我死后做了鬼定会去逐个探望诸位兄弟的!”

    听得此言,众人顿时吓得一激灵,严恒更是吓得面色如土,赶忙说道:“今日定然遂了大郎遗愿,只是大郎做了鬼之后好好在地府待着便是了,听说那牛头马面厉害得很,大郎千万莫要乱跑!”

    众人也是连连称是,而后忙不迭地逃了出去。

    是夜。

    李浈望着床榻上铺满的铜钱心里乐开了花,却只见狱卒鼻青脸肿地蹲在牢房门外,口中嘟囔道:“真看不出少郎君小小年纪竟会如此算计,只是可怜了小的平白无故地遭了一顿毒打”

    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整整一贯钱砸在了狱卒面前。

    “拿去拿去,莫要客气!”李浈只顾低头数着铜钱,头也不抬地说道。

    狱卒一愣,而后顿时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将钱抓起,口中连连说道:“嘿嘿,就知道少郎君仁义,定看不得小的白白受罪!”

    话刚一说完,狱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而后径直打开牢门小心翼翼地走到李浈跟前,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李浈。

    李浈见状大惊,赶忙用身子护住那一堆铜钱,“你,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要命可以,要钱不行!”

    狱卒嘿嘿一笑,伸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少郎君莫怕,小的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您的主意!”

    “那你做什么?远点,离我的钱远点!”李浈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地说道。

    狱卒闻言向后退了几步,咧嘴一笑,道:“小的只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少郎君能否答应!”

    李浈顿时放下心来,一摆手催促道:“快说快说,莫耽误了我数钱!”

    狱卒想了想,而后讪笑道:“若是少郎君以后还装死的话,能不能让他们再揍小的一顿?”

    李浈:“”

    翌日。

    严恒等一干人等望着嘴里塞满了酒肉的李浈,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大,大郎,你,你不是要死了么?”严恒怔怔地问道。

    李浈见众人齐至,一招手笑道:“呃,哈哈,本来的确是要死了,不成想昨晚梦到一位修仙的道长,结果只吹了一口仙气便将我的病治好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哈哈哈来来,诸位兄弟同饮同饮!”

    严恒:“”

    “钱,钱呢?”刘弘四下张望,却不见那一床铜钱的影子。

    “对啊,既然大郎不死,那,钱总该还我们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唯独一旁的李漠摇头轻叹,心中暗道:太天真了,到了阿兄手里的东西何时曾吐出来过!何况还是几十贯钱。

    李浈闻言讪讪一笑,道:“呃,这个嘛,你们想,道长救了我的命,自然要讨些报酬的,所以那些钱都被道长拿了去!”

    一旁的狱卒见众人面色不善,当即凑了过去笑道:“诸位少郎君勿要生气,此事千真万确,昨晚只见那道长腾云而来,驾雾而去,端地一身好手段!若少郎君们气不过的话,便揍小的一顿吧!”

    说罢之后,只见狱卒往角落一蹲,俨然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李浈见状不禁摇头,连连咋舌道:“好贱,好贱!”

    “你刚说了那道长不是在梦中救你么?怎么反倒出来了?”严恒不忿道。

    “愚蠢!既是仙长,自然能从梦中出现了,而且你们想,用这些钱财换为兄的性命,这是多么划算的一件事!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众人闻言顿时心如刀绞一般地难受,想哭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众人眼见自己的钱打了水漂,哪里还有喝酒吃肉的心思,纷纷告辞而去,唯有严恒、刘弘和李漠三人留了下来。

    李漠留下来是因为李浈是自己兄长,而严恒和刘弘留下来是因为还对自己的钱抱有一丝幻想。

    只见二人眼巴巴地望着李浈,一句话也不说,满脸的痛彻心扉,满脸的伤心欲绝。

    被这么两位看着,李浈也顿时没了食欲,索性便招呼二人坐下,一左一右揽着二人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看,这钱你们铁定是要不回去了,但是呢,有个忙还得需要你们两个来帮!”

    二人闻言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帮不帮,这次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俺们也不帮!”

    “你看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魄?如此小肚鸡肠的岂是做大事之人?!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明白么?”

    “收你们的钱这是苦你们的心志,要你们帮忙便是劳你们的筋骨,日后你二人因此成就一番伟业的时候便会念及今日为兄对你们的好了!快快醒悟吧!”

    严恒一撇嘴说道:“苦不苦心志,劳不劳筋骨的俺不管,反正现在俺的钱没了!”

    李浈眉毛一竖,怒声叱道:“严恒,要钱也行,把你欠我的东西拿来!”

    严恒一愣,“啥?啥东西?”

    “马啊,西域大宛马!”李浈一伸手不耐烦地说道。

    严恒闻言冷汗顿出,而后咧嘴一笑道:“那钱本就是俺送给大郎的,方才和你说笑而已,莫要当真,莫要当真!”

    “可我没欠”

    刘弘话没说完,只见严恒一瞪眼说道:“刘弘,你再多说一个字看俺不揍死你!”

    就这样,在严恒的yin威之下,刘弘乖乖地闭上了嘴,吃个哑巴亏总比挨顿揍强吧。

    “那,这个忙”

    “帮,必须帮,方才不是说了么?要劳俺们心志,苦俺们筋骨,以后俺们是要成就一番伟业的!”严恒拍着胸脯说道。

    刘弘正要开口,却又见严恒一瞪眼:“你不准说话,说一次揍一次!”

    刘弘赶忙闭嘴不言。

    李浈见状对此很满意,严恒也很满意,至于刘弘,那就不好说了。

    “说吧大郎,需要俺做什么?”严恒迫不及待地说道。

    “那个莫三可还在?”李浈问。

    “在,现在他可是阿耶的牙兵队正,风光得紧,不过这小子也确实不含糊,当日阿耶让一名牙兵与他比试,这小子竟然嫌少,最后直接把五名牙兵给干趴下!”严恒说到这里满脸的艳羡。

    李浈点了点头,道:“那便好,能否跟你阿耶借他一用?”

    严恒讶异道:“为何?你在这牢里比在外面安全,用不着他保护吧!”

    “不是我用,而是你用!”李浈笑道。

    “我?我不用!”严恒想起那日莫三的身手便觉得心里发毛。

    “不是让他跟着你,而是让他去刘府找几个朋友,喝喝酒,聊聊天!”李浈神秘地笑道。

    “大郎莫不是想要让莫三去刘府找人证?”刘弘想了想说道。

    李浈闻言后面带讶异地望着刘弘,却对严恒说道:“严恒啊,你看看,这便是区别,当日刘弘交了一贯钱的学费,现在果真变得灵醒了!所以你那贯学费什么时候”

    “呃,你们先聊,俺这便去办此事!”不待李浈说完,严恒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而刘弘也是一听话头不对,连招呼也不打直接撒腿便跑。

    “啧啧,看来这货这辈子也就只能这般痴痴傻傻的了!”李浈咋舌叹道。

    “二郎,赵婉还好吧!”李浈问道。

    “嗯,原本今日要来的,但得知这帮杀才要同往后,便吓得不敢来了,她说明日单独来看你!”李漠答道。

    李浈点了点头,又说道:“其实来不来看我倒是不打紧,最重要的是她得从自己的心里走出来!”

    “嗯,其实这阵子最不好过的人是她,自你入狱后她便睡不好吃不安的,若非前几日阿耶跟她说保你无事,她怕是已经准备为你烧纸了!”

    李浈闻言白了一眼李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阿兄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李漠点了点头道:“嗯,只是会装死!”

    闻言之后李浈倒没什么,引得一旁的刘弘又想起自己凭白损失的钱财,不由得潸然泪下。

    翌日。

    一大早,只见狱卒一脸阴笑地跑到李浈跟前,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少郎君快醒醒,门外有位小娘子来看你,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若非身子骨瘦弱了些,怕是连小的我都要动心了呢!”

    李浈猛地睁开双眼,而后将半截身子伸到床下,看到自己那一袋子钱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后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对狱卒说道:“你以后能先敲个门再进来么?素质,素质呢?”

    狱卒一愣,怔怔说道:“素,素什么?”

    李浈也懒得解释,摆了摆手道:“带她进来吧!”

    少倾,只见赵婉款款而来,只一袭淡绿色襦裙,一张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奴家见过少郎君!”赵婉走到李浈跟前,微微屈膝行礼,虽是农家女,但在这礼数上却毫不逊色于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只这一点就让李浈刮目相看。

    “呵呵,瘦了,瘦多了!”李浈一闪身,示意赵婉坐在自己身旁。

    赵婉见状稍一犹豫,而后脸一红坐了过去。

    “少郎君也瘦了,想来在这里受了不少苦头吧!”赵婉垂着脸不敢看李浈。

    “嘿嘿,这你便说错了!”说着,只见李浈弯腰一伸手从床下拽出了那一袋钱,“看!”

    “这是何物?”赵婉讶异道。

    “钱啊,整整三十多贯钱啊!”李浈颇为得意地说道。

    赵婉闻言一愣,而后疑惑地问道:“这钱从何而来,难不成坐牢还给发俸禄?”

    李浈一撇嘴道:“自然是严恒那帮杀才给本郎君送的大礼!”

    “那,少郎君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赵婉又问。

    李浈讪讪一笑,道:“日后给你准备的嫁妆!”

    赵婉的脸瞬间一红,而后面带不愠地说道:“奴家的事不敢劳少郎君费心!”

    说罢之后赵婉竟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