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
华夏经典《阴符经》中是这么说的。
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会分外灵敏;耳朵比较聋的人,眼力通常则特别好。
这是一般的情况。
当然,又聋又瞎的老人不在此例。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从利害的角度来讲,视力没有,就需要听力来弥补,反之也是一样。
而从更深入更本质的角度来说,一个人总体的输出或者说能量消耗是有限的,你用在这里,就很难同时用在那里,就算用了,也用不好。
这也是俗语“一心难二用”的道理。
戴着耳机听歌的同时,看书。
你要么书看不好,一页翻过不知道看了些什么;要么歌听而不闻,不知道听到哪里了。
一个胖子,身体健康状况好坏且不说,精力,一般都不会很好。
因为TA相当一部分的精力被身体用在自身的代谢上了,根本做不到相对的100%的输出,可能只有70%甚至60%这样。
“你的直觉是不是很准?”
这是初次当面,许广陵问沈欣的话。
其实当然是根本不用问,因为答案是确定的。
沈欣并不是顶窍异常。
天生顶窍大开者,哪怕截止到现在,许广陵也仅见一例,那就是伊藤姐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沈欣的顶窍周围,其生命光环的波动,确实较一般人活跃不少。
而与此同时,她整体的生命光环,却又相对较为沉寂。
两相对比,分外明显。
相对一般的普通人来说,看在许广陵眼中,就像暗夜里的一只萤火虫,虽不灼灼,但也烁烁。
无日之辉,有月之华。
“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
这是庄子《大宗师》篇里的话,其实这句话的核心,和《阴符经》的那句,同出一源。
把范围再扩大一点,这同样也是孟子所言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为什么不可兼得?
就像一架天平的两端,你要么这头高那头低,要么那头高这头低。
想两头都高——
你那不是天平!
而用在象棋中,你要么弃子取势,要么贪子失势,一切的利害,尽在取舍之间。想两者兼得,除非你的对手是个笨蛋,和你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否则,兼即蠢。
蠢的原因,是违背了“道”。
沈欣的过往,许广陵并不知道。
但他也不需要知道,只从其现在的身心状况,就可以大体洞察得七七八八了。
从世俗的角度来看,沈欣现在的状况大不好,欲想、动力皆无,从某种意义来说,如同一个植物人或活死人。
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最大地周全了“源”。
同时,在某种意义上,还保留着相当的“赤子之心”。
源泉丰,而沾染浅。
如在山泉水。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沈欣虽然是出山泉水,但她的质地,更近于在山。
所以许广陵给她雕刻的雕像中,有一尊,即为“天真”。
其最大的特点,在于眼眸。
那是一双明明极为清澈,却似乎可以映照世间万物的眸子。
而映照,也单纯地只是映照,就如一幅对联所说的那样,“风来疏竹,风去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
……
和天真相对的,是世故。
和天真、世故这两者都相对的,是超然。
所以许广陵刻的又一尊雕像,即名“超然”。
在雕刻这一尊的时候,许广陵其实小小参照了自己的两位老师,所以,虽然雕像的形是沈欣,但其内里的神,却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拥有的。
天真属于孩童,属于初始。
在山的泉水终究要出山,而出山之后,各种沾染,避无可避,免无可免。
但这只是过程。
有人在这个过程中彻底同化,从被沾染,到化身为沾染本身。
也有人,一路沾,一路染,最终,却是“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走过千山万水,经历沧海桑田之后,抖一身落雪,扬眉淡淡一笑。
那一笑,既天真,也世故,既非天真,也非世故。
而是涵纳了两者,并高蹈于两者之上。
章老先生如是。
陈老先生亦如是。
……
一共八个雕像。
许广陵从八个方面,对沈欣进行着心理上的诱导。
以大宗师的境界和高度,以天眼的手段,足以保证这些雕像,既具体,而又极尽精微,可以完全地百分百地呈现出许广陵所要表达的神韵。
也可以让任何人稍一打量,便会身不由己地神入其中。
更不用说,雕像的肖像者本人,沈欣。
但这也只是“引子”。
自两年前踏入大宗师之路以后,对于身和心之间的交互作用,截至目前,许广陵了解得再透彻不过。
心可以影响身,但还是有限。
身影响心,通过身的改变强行拉动心的改变,才是王道,才是煌煌大道。
而若两者共同作用,效果,可谓立竿见影,不可思议。
所以,在那“引子”之外,又或者说其里。
许广陵还准备了真正的“药”。
沈欣抱着八个雕像,梦游般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机械性地漫步,一步一步,不知不觉地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她把雕像小心翼翼地摊放在自己的床上。
那也是这个小房间中,最为干净整洁的地方。
然后,她就单腿支跪着蹲伏在床前,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些雕像。
她先从这些雕像中找出了最先的那个。
那浅浅笑着的。
之前在那边已经看很久了,这时,沈欣却依然再度地入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雕像。
看了不知多久之后,沈欣回过神来,才又换了一个。
而这第二个雕像,在入眼的第一时间,沈欣立即又入神了。
沈欣的床,紧靠窗边,深蓝色的窗帘,拉起一半。
时值中午,姣好的阳光透过纱窗,带着明亮和热度地照在床上,照在地上,也照在沈欣的身上,但她丝毫不觉。
她所有的心神,都被手中的雕像所吸引。
日头渐渐偏转。
阳光也随之而渐渐地偏离了床,从床中,移到了床尾,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沈欣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趴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睡眠之中,隐隐约约,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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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小小的池塘,大约只有她住的小房间那么大。
池塘水很浅,却不是很清,不过因为浅的缘故,可以清楚地看到池底。
池底,有些地方是淤泥,也有些地方是散乱的鹅卵石,像是一些游览景点的河岸边一样,还有些地方,稀疏地长着一些水草。
那好像就是狗尾巴草?
在池底飘飘摇摇着,拖着像小狗尾巴般毛绒绒的穗条。
只是很奇怪,狗尾巴草不是长在地上的嘛?最起码也是岸边,怎么会是水里。
这个小池塘的池岸边,也有草,好多种,都是沈欣叫不出名字但却在田野乡下或者公园路边常见的一些,里面好像还有几株薄荷?就和她种在窗外的一模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晴朗的天气下起了雨。
小雨。
毛毛的。
一点又一点的小雨点落在小池塘中,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些涟漪又不住地扩散,很快,迷蒙一片。
再很快,池塘看不见了,池塘底及池塘边的一切,也都看不见了。
只看见一片迷蒙的细雨,从上面落下,发出一点又一点轻轻的滴答声响。
这不是大雨。
只是小雨,而且是非常的小。
但沈欣却感到非常的熟悉,非常的安心,比大雨时带给她的那种安心更安心。
于是。
睡梦之中,沈欣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在睡梦之中,安心地沉睡起来。
现实中。
不知多久之后。
沈欣睫毛闪动,然后醒了过来。
她这才发现,在看雕像的时候,她居然就这样趴在床边睡着了。
再一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阳似乎已经下山。所以,她差不多就是这样在床边趴着睡了一整个下午?
沈欣小心地站起身来。
之所以小心,是她怕腿麻。
有时稍微坐久一会,她的腿就会麻,而之前用一只腿曲着一只腿跪着的姿势在床边趴了那么久,两腿肯定都是又麻又酸!
但是。
没有。
情况和沈欣心里预设的完全不一样。
当她带着小心地站起来的时候,两腿,包括上身部分,没有麻,没有酸,没有涩。
却也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沈欣感到头皮微微一紧,似麻却非麻,然后,一种明显的热,从头到脚,传遍全身。
因为生理的原因,女生对热的感受,是比男生更明显的,而且明显很多。
特别是冬天的时候。
而这时,那是一种沈欣有生以来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热,暖暖的,从身上一直暖到肚腹,暖到心里。
是的,心里!
就在沈欣感受到暖的时候,又一种异常,在她身体上发生了。
她呼吸着。
身体的本能,无意识地。
但这时,随着呼吸,却有一圈又一圈的热被围拢起来,向着心脏的地方集中。
沈欣是知道人体的心脏在什么位置的。
但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而这时,就不是大概了,微微低头,她仿佛看到了身体里的心脏,而这时,那心脏,正在相当剧烈地跳动着。
反正,比平常要快很多的样子。
就是以前学校时体育课跑步,跑得再厉害的时候,心脏也没有这样跳过,更没有带来过这种极明显的感受。
但是,不难受。
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不止如此,在心脏的这剧烈跳动中,每跳动几下,仿佛就有一些“热”被它吸收了进去,然后,沈欣对它的感受也越来越清晰。
不知不觉地,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相反,她的呼吸却变得越来越悠长,后来,到了一分钟才有一两次的样子。
就这样,站在床边,沈欣莫名其妙地又“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黑。
西南的天,相对国内总体来说算是很好的,又因为昨天夜里到凌晨才下过大雨的关系,天被洗了一下,所以这时,星空很澄净。
就在沈欣站着的位置,透过窗户,她看到好多颗的星星,在天边闪烁着。
明亮的。
一闪一闪的。
像是大小不一的钻石一样。
它们传达着璀璨,它们传达着深邃,它们同时也传达着宁静。
莫名地,沈欣甚至感受到了一种叫“圣洁”的味道。
其实,星星一直都在,或许有的晚上看不见,但这边,很多时候应该是能看见的。
但住在这边大半年,沈欣一次都没有见过!
她从没有在晚上的时候出去过。
她也从没有在晚上的时候看窗外什么的,早早的,还没有等天完全黑,她就会把窗帘拉上了,甚至那半页玻璃窗也拉上。
从门到窗户,把这个小房间牢牢“封闭”起来。
这样,她才会感到安心。
无数的夜晚,都是那样度过的。
而这一晚,明显不一样,完全地不一样。
近乎于沉醉般地看着窗外天边的星星,沈欣简直感动,这一刻,那属于星星的璀璨、深邃和宁静,仿佛都传递给了她,它们和她一起分享着,这浩瀚无垠的星空。
不知什么时候,沈欣已经脱了鞋,坐在了床上,凑在了窗边,仰着头,像个孩子一样,痴迷地看着天空。
看着看着,她的眉毛,平缓、舒展,然后甚至有了一些飞扬的味道,好像在“开花”。
而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扯动,从一开始的生硬,慢慢地,变得柔和,再慢慢地,一缕真正的笑意,在她的嘴角,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如果沈欣这个时候照镜子,她就会发现,她正在浅浅地笑着,笑得和她最先看到的那个雕像,简直一模一样!
自顾自美丽!
但别说照镜子了,就连这般笑着,她都不知道。
沈欣只感觉这一刻,心情异常的放松,异常的宁静,甚至不止是心情,连身体也都是这样。
就这般坐着,看着。
不知什么时候,淡淡的疲倦袭来,沈欣由坐变躺。
除下了外套,拉过了被子,小心地避开了床另半侧放置雕像的位置,沈欣就紧靠着窗户,在床的这靠里小半侧,在窗外漫天星星的陪伴下,在她自身悠长而舒缓的呼吸中,渐渐地再次沉睡了过去。
而酣睡之中,不知几时起,那个小小的池塘,又在梦中浮现。
一样的淤泥,一样的鹅卵石,池底和岸边一样的草,上头落着的也是一样的毛毛细雨。
但就是那池水,比前一次,似乎要稍微清澈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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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沈欣醒来的时间是夜里两点多。
外面的星空依然灿烂,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轮明月升起,取代了大部分星星的光华。
月华如水,流泻窗前。
沈欣伸出手,捕捉或者说迎接这光。
暖暖的,一点都不冷。
不是这光暖,而是她的手暖,她的身体暖。
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天气不是说阴晴,而是冷暖。
沈欣拿过手机,手机里是有一个自带的“天气”小程序的,只是她一般不会去看。
这时,看了,她就发现,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即时温度,3度。
只有3度?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时天气给她的感觉,15度还差不多。
但沈欣也知道,不会错。
倒不是说什么信任这小程序,而是她也知道,昨天、前天,总之这几天,白天的时候还好说,夜晚都比较冷。
有时,都像要结冰的样子。
虽然没有真的结冰,但水笼头里的水,是冰冷冰冷的,冻得扎人。
所以,这时,3度,是一个很靠谱的温度。
梦中的情景,还依稀在目,沈欣微微有点发愣。
不是天气暖和,那她身上暖和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不用不相信,也不用怀疑什么。
往日,都是蒙着头睡觉,往日,窗帘拉上,窗户也都关得死死的,每天早上醒来,屋子里的空气都有点闷闷的。
但今天,因为没关窗,也没蒙头,所以,没有丝毫闷的感觉。
相反,一种淡淡而又幽幽的清香,随着她的呼吸,自然而然地沁入她的口鼻以至于肺腑,刚醒之时还没大觉得,就这一会儿,沈欣发现自己已经被那清香所包围。
不用看,她也知道这清香来自哪里。
一伸手,很熟悉地拿起那个浅浅笑着的雕像,随后,沈欣一手拿着雕像,一手,弯曲的食指轻轻点着雕像的嘴角,一边点,一边轻轻道:“小傻子呀小傻子,原来你笑得真好看!”
小傻子是谁?小傻子是沈欣。
然后,这个小傻子就下了床,也不穿外套,毫不畏惧可能的寒冷,趿拉着拖鞋就进了洗手间。
第一时间,她不是解决个人卫生,也不是洗脸梳头,而是就蓬头垢面地对着镜子傻笑。
一开始是真傻笑,在蓬头垢面的加持下,和真正的小傻子没有任何区别,但慢慢地,那傻笑在转变。
变得不傻,变得自然,变得生动,变得流丽。
于是,虽仍然蓬头垢面着,但此刻若有任何人在场,看她,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了,那带着零乱的头发,那不是很洁净的面孔,甚至那微微眨忽着的清亮眼眸,都会被忽视。
任何人看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都会是她的神情。
那浅浅的笑。
那笑,带着天真,带着温柔,带着几分清淡,也带着几分洒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升华”了一样。
升华到,就只这一个笑,就能让人不自觉地忽略她其它的所有。
梳洗罢,回转房间。
浅笑收,但笑意依稀还在。
沈欣站在小房间中,目光四顾。
紧靠着门边墙壁的,是一个底下空出的大桌台,桌台下,空出的位置,被她零乱地堆放着诸多杂物,而桌台上,则是衣厨,里面放着她不常穿的衣服。
桌台上,衣厨前,还留出一小段桌面,被她置放着一箱方便面,还有几个碗装的方便面,然后,还有一些往日用剩下的调料包,也一拢地堆在方便面纸箱边。
然后,几盒果汁、一瓶苹果醋、一个果盘盒等零星杂物,像垃圾一样地堆放在那里。
桌台下方,外侧,是一个小垃圾筒。
此刻,那小垃圾筒已经堆满,不止是堆满,更是经过挤压后的压满。
不但如此,好些垃圾还满溢在了垃圾筒的外面,此外,就在垃圾筒的边上地面,还放着一个碗装方便面的纸盒,甚至里面还余下着些汤水。
紧靠着桌台的,是电脑桌,上面放着她的小笔记本。
笔记本键盘上,明显有着脏污。
隔着一个小过道,电脑桌正左侧的位置,放着她自己买的简易落地衣架,此刻,这衣架上也是一片零乱,各种衣服无规则地乱挂着。
……
房间不大,但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零乱,唯一好点的,就是她的床了。
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还有那清香之外,也依然存在着的异味,沈欣止不住地一阵羞赧。
下一刻,没有任何迟疑地,她开始清整自己的房间。
各种杂物,一一分类,重新归置。
衣架上的各种衣物,也同样分类,从这头到那头,整齐放置。
随后,又把地面好好地打扫了一下,不止是打扫,她更是用干净的旧毛巾,跪坐着把房间接近整个地“推”了一遍。
再然后,同样也没有任何推延地,她把垃圾筒及另外一个垃圾袋里的垃圾,都拿着下楼,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堆放处。
回来,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房间,沈欣的笑再次退化,回到了那傻笑的样子。
再打量一下房间,随后,她打开笔记本,给自己网购了一件浅蓝带花的窗帘,以及一个新的床单、新的被套,还有一双新的鞋子。
做完了这些,托腮于电脑前,怔怔地沉思了一会,沈欣打开网页,在搜索框中输入,“神仙”。
随后,在百科的页面里,她看到了一句话:“真人者,体洞虚无,与道合真,同於自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通。”
接着,又看完了整个页面。
但,并没有看到她真正想看到的东西。
倒是不用搜索,另一些话语,就在此时此刻,如同春风里簇簇簇生长出来的小嫩苗一般,争先恐后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是民国时,一位很有名的女子,写过的一首很有名的诗。
有人说是写给宝宝的,也有人牵强附会说是写给情郎的。不管是写给谁的,此刻,沈欣就是想到了这首诗: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庄严,
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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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沈欣很饿,肚子甚至咕咕咕地叫。
之前的时候她很少吃早饭,主要也是一般起得都很迟。
就算醒来很早,她也会蜷在被窝里,直到蜷到身体自己想动了,不安分了,才会起床。
而那个时候,至少都是九点以后了。
有时十点。
有时十一点。
甚至也不排除有时都十二点多了!
还吃什么早饭?
所以大多数时候,早中饭,她是一起吃的。
而且吃得,也很简单,多半都是泡一包或一盒方便面,然后用煮蛋器煮一个鸡蛋,就这般了事。
但今天,她不想再吃方便面了。
甚至以后都不想再吃,桌台上的方便面之所以还没扔,就是还在犹豫中。——到底要不要把它给扔了。
厨房里是有挂面的,沈欣同样也不想吃。
于是,半晌后,这大半年来,她第一次大清早地走出了小区门,在一个小饭馆,要了一碗豆花米线,加青菜。
这当然也算不上高档,未必就比方便面加鸡蛋高到哪里去。
哪怕从价格上来说,豆花米线七块,青菜两块,两样加一起,都没破十块钱。
曾经她一年的零花钱都没有十块,不,这么说不正确,正确的说法是,曾经,她从来就没有过零花钱,未上大学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别说绿茶冰红茶什么的了,就连一块钱的纯净水,她都买不起。
曾经,她以清清的眸子,看着别人手中清清的水。
羡慕。
想哭。
但那是曾经。
现在,哪怕一顿饭花费一百块,也不足以使她心疼。
不过,这九块钱的早餐,意义是不一样的。
象征着她……
新的开始?
想起那位,沈欣想着是不是给他带一份早餐,但又不知道带什么合适。
似乎,带什么都不合适。
不过这个时候,沈欣想起了大学中文课老师讲过的一个小故事,说唐朝诗人杜甫某一次在乡下吃到槐叶冷淘,其实就是凉面,然后就感叹,啊,太好吃了!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吃到。
“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需。”
想着,沈欣就到另一个看起来比较高档些的小饭馆,买了一笼小笼包,还有一份豆浆。
当再次着白袜踩上那个柔绿的草毯,沈欣才莫名发现,不论是手里的小笼包还是豆浆,都和她身处的环境是那么的不协调。
一时间,沈欣都有掉头把早餐放回重新再回来的冲动。
但还没等她尴尬,那位已经从房里走了出来。
“小沈,这早餐是给我带的?”那位笑着道。
沈欣只感到一轮朝阳在她面前升起,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光芒和温暖完全包围的感觉。
下一刻,她只知道连连点头,“是,是的!”
“好长时间没吃早餐了,正好。”他接过。
“怎么样,昨天睡得好么?”随手就拿过一个包子,一口就吞掉了一个,然后他极随意地这般问道。
“许大哥,你……你是神仙吗?”
“这世上哪有神,又哪有仙,我们要讲科学。”对面微笑着,“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然后稍微有点不太普通的能力罢了。”
然后话题一转,“怎么样,你想学么?”
“我?”
“我也可以?”
沈欣食指指向自己的嘴巴,这个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小傻子。
“来,拿着!”
墙壁上的一朵花自动脱落,冉冉飞进沈欣的手中。
“你低头,嗅它一下。”
沈欣就嗅了。
先是轻嗅,但很快她不自觉地变成了深呼吸。
那个味道,真的是太好闻太好闻了!
但很快地,沈欣就愕然地发现,手中的花枯萎了,花瓣一片片掉落地面,还有几片掉落在她的脚上。
看着自己手中的花托,再垂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当抬起头时,沈欣是一脸做错了什么大事般的神情。
对面却笑,“看!这不是?这就是不太普通的神奇的能力啊,小沈,你也有了!”
哪怕再怎么样,这时,沈欣也知道对面是在……逗她?
“许大哥!”
沈欣紧紧抿着嘴,小脸有点绷着的样子。
但她的心里却是在笑。
这一刻,对面不再那么遥远,如在云中。
这一刻,在沈欣心中,对面已经变成了她极亲近极亲近的人,或许也应该说是,最亲近。
是的!
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就在她的面前了!
所以下一刻,她的心情莫名放松,而这一放松,就放到了底,被完全的愉悦和踏实所取代,“许大哥,你说要我做你的助理,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呀?”
“帮我开个店,你当店主。”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把自己打理一下,免得丢了我的面子。”
打理的方式,是对面给了她一张纸,沈欣第一时间低头看去,只见最上面一行写着:“小学一年级课程”。
!!!
沈欣一脸懵。
但让她更懵的还在后头。
“项目内容:”
“1、每天早起晨跑十公里。”
“2、每天到健身房练习瑜伽两个小时。”
“3、每天服用小红果一个。”
“大纲要求:”
“1、学会做菜,八大菜系要样样精通,至少达到御厨水准。”
“2、学会酿酒,要会酿至少一百种酒,每一种,都要达到上等水准。”
“3、学会种菜,要会种至少一百种菜,了解每一种菜的习性、生长要求、生长过程等。”
纸上就这些,没有其它了。
“许大哥,你……你是想要开一个饭店吗?”
“还有,小红果是什么?”
“喏,这就是小红果了。”
对面说着,然后沈欣就发现,墙壁上,刚才那朵花脱落的位置,正有一个果子从无到有地在她眼前生长出来。
小果子,青青的。
果子一点点变大,从豆粒大,变成山楂大。
山楂大?
随着果子一点点地变大,它的颜色也一点点地由青变红,然后,变成了……山……山楂?
山楂!
沈欣的嘴巴不自觉地微张,眼睛不自觉地瞪大。
“山楂又名小红果,做成糖葫芦很好吃的。喏,想吃么?”
就在这话刚落,一种沈欣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异香,从那个小红果上透出,然后迅速地在整个房间中扩散开来。
沈欣的鼻子不自觉地噏动,然后就是一嗅再嗅。
“想吃么?”对面又问。
沈欣一个劲地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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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呼!”
“呵!”
“哈!”
又一天的早晨,沈欣开始跑步。
出这小区不远处,就是一个公园,绕这公园外围跑一圈,正好是两公里,十公里的话……
要跑五圈。
比想象中长。
特别是跑到第二圈的时候。
其实不用第二圈,甚至都不待第一圈跑完,就是刚抬起脚开始跑,没多久,沈欣就感觉不太对劲了,又或者说,这才是她现在的身体。
脚步既虚浮,也沉重。
而这两者,都是因为太久没有过锻炼。
第一圈勉强跑完,沈欣的脸已经红得像个猴子。
到第二圈的时候,她不得不断断续续地跑,也就是跑一阵,走一阵,再跑一阵,再走一阵。
这应该……也算的吧?
到第三圈的时候,情况有所好转,沈欣却是心下怀疑,这莫不是回光返照吧?
第四圈又不行了,很累,很累。
气喘吁吁。
心脏如擂鼓般跳动。
沈欣记得这种感觉,高一运动会的时候。
班上实在没人,班长半请求半强迫地给她报了女子的三千米长跑,沈欣记得当时跑到最后,心跳如擂鼓,口干如火燎,相当难受。
这时,沈欣已经有承受那种难受的心理准备了。
但,很奇怪地,心跳归跳,却不难受。
口也不干,嗓子更不像要冒烟一般,相反,随着心脏的急速跳动,沈欣莫名觉得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清凉感觉在口腔里漫延,然后不停地有口水涌出。
如此这般,过了一会,沈欣甚至觉得她的嗓子比跑步之前要更滋润的样子。
但还是累。
咬着牙坚持着,强行把第五圈也即最后一圈跑完,沈欣差点不顾形象地直接瘫坐在地。
但她还是知道关于跑步的常识的,这也是当年那次长跑前长跑后都被普及的知识,所以她还是勉力地拖着两条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这一走,就又是一圈。
急速的心跳渐渐平复,累还是一样的累,除此之外更明显的,是脚底板生疼。
沈欣接下来做的,是洗澡,不,泡澡。
就在这个公园的南门附近,就有一家温泉场馆。
从温泉场馆出来,沈欣径直转向了同在南门街的女子健身会所。
这个会所是会员制的,所以沈欣是现办的卡,再加上瑜伽的课程,一共花了她一万多块。
沈欣眼眨都不眨。
也是,单纯从钱上来说,她其实也算是个小富婆。
以前零零碎碎挣了不少,特别是当年在大学的那个城市,她的名气闯出来之后。
而她花的又极少,日常等闲,不买衣服不买鞋子不买包包不买化妆品……几乎什么都不买,她能花多少钱?而到后来,包包化妆品且不说,衣服鞋子都是商场送的。
全场随她挑。
穿都穿不完。
这家会所服务还是很周到的,甚至都让沈欣觉得有点“物美价廉”。
建档案,量血压,量身高体重,测试身体各种基础等,而正式的瑜伽锻炼,要到她下次来才开始。
整个会所全部都是女子,见不到一个男的。
也就在要离开的时候,沈欣见到了这个会所的老板,也不知道是老板还是老板娘,三十左右的女子。
服务人员叫“姐”,而在介绍下,沈欣叫了一声“陈姐”。
陈姐是很有气质的,是那种一看就有当家大姐的风范,握了握沈欣的手,“沈欣?欢迎你的到来。身材不错,就是稍稍有点胖,稍微减点更好。”
沈欣有点不好意思,浅浅笑了笑。
这一笑,却直接把正对当面的陈姐给看傻了。
“哟哟哟,我的天啦!沈欣,我叫你小欣可以吧?刚还以为你是兰花草,没想到,是狐狸精转世啊。”陈姐直接拉着沈欣的手,都想要把她拉到怀里的那种,“你没在男人面前这么笑过吧?”
沈欣羞涩,但是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陈姐一脸认真,“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千万不能在男人面前这么笑,会出事的!”
周围的几个服务人员没注意到刚才的情况,此时听着这话,一脸懵。
打量沈欣。
也不是很漂亮的样子啊?
还不如她们大姐头呢。
而听着陈姐的这话,沈欣却一下子在心里转开了,“要不要在他面前这么笑呢?”
真的管用吗?
好像,也没什么机会笑的样子。
总不能无缘无故傻笑吧?
一时间,沈欣心里居然颇为苦恼。
但下一刻,她的口水却差点出来了,因为想到了那个小红果。
馋!
昨天没吃到!
“少女,去做任务吧,任务完成了,才有得吃。”
昨天,那位是这样说的。
想着这个,以至于,明明上午才跑了十公里,累得要死要活,这时回程,沈欣的心里却不自觉地带着欢快,连带着让她的脚步,都显得略有点雀跃。
没有什么横生枝节。
回到小区,去到了那个梦幻一般的小楼,见到了那个梦幻一般的人,然后,沈欣也吃到了那个梦幻一般的小红果。
不酸,不涩,甚至都不甜!
没有一点点哪怕是山楂的口感和味道。
明明看起来硬硬的果子,到她嘴里后,被她上下两齿轻轻一磕,就好像在嘴里裂开了。
大量的汁液溢满她的口腔。
然后,不待她作任何动作,也不待她有任何反应,那些汁液便像是落在沙漠里的雨滴一般,瞬间全部融入进去,再不见一丝踪影。
而直到这个时候,沈欣才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浓浓的异香所笼罩。
“喏,回去吧,明天再过来。”
沈欣就回了,几乎才进她的房间,就睡意涌起,然后在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酣睡之中,再次做梦!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池塘,甚至池底和池边的景象也和前两次一模一样,但是这次,上面落下的雨变了。
不再是毛毛细雨。
而是变得大又磅礴。
它们简直像是瀑布一样地从天而落,冲击着,灌注到那个小池塘里,激起大片大片的浪花。
也就在这种冲击和灌注中,池底,渐渐地,淤泥不见了,鹅卵石不见了,那些狗尾巴草也不见了,变成了一片清清的池底,说不清是泥是石,而看起来,更像是云雾一般。
不知多久之后,大雨渐渐止息。
池塘中的波动也渐渐平复,一池清澈的水,承托在一片如云如雾的底托之上。
如梦似幻,恍如仙境。
酣睡之中,不自觉地,沈欣的嘴角漾出了一丝满足的,如婴儿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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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修仙吗?
还是半夜醒来,沈欣拥被有点呆呆地坐在床上。
问那位是不是神仙,那位却说他只是个普通人,这时想来,沈欣就在心里嘀咕甚至是暗笑,有这样的普通人?
估计那位都不知道普通人是什么样子吧!
就算知道,也知道得不多。
这么一想,那位很可能是古代人,也有可能是从其它世界来的。
沈欣并不是一点都不懂。
她懂的。
大学时候,室友里就有一个喜欢看这方面的,什么《仙渡》《素女寻仙》《女配修仙记》等等,沈欣不看,但有几次无聊时她也顺手翻了翻。
所以……
所以什么,沈欣也不清楚。
她伸出自己的手,洁白而又光滑的手臂整个地暴露在寒夜中,月华之下,沈欣有点调皮地挨个弯曲自己的手指。
她并不是真的调皮,而是刚才在被窝里无意中知道并试过,两只手,不论是哪只手,也不论是手上的哪个手指,弯曲的时候,手心都会有一种很明显的暖暖的感觉。
就像凑在小火炉边一样,舒服极了!
所以刚才醒了后,她就这样在被窝里玩了半天自己的手指。
手指试过后她又试自己的脚趾,可惜十个脚趾头都蜷过,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时是在被窝外面试。
温度,比昨夜更冷一些,只有一度,已经接近要结冰的零度了。
但是她一点都没有冷的感觉。
一点都没有!
哪怕是暴露在外面的手和手臂,都没有。
而随着她手指的弯曲,刚才在被窝里的情况重新出现,甚至,可能因为外面温度的原因,手心里那暖暖的感觉,显得更明显一些!
特别是中指和无名指。
弯曲的时候,两个手指里就好像有一小股热水,倒流到手心里。
试过右手,又试左手。
左手的感觉比右手要稍弱一些,但如果不和右手对比,单独来说的话,还是很明显!
所以……
她这是已经开始修仙了嘛?
但那位没有教给她什么修仙法诀,只叫她跑步,还有练瑜伽。
想了想,沈欣给自己的那位室友打电话。
“要死了!谁呀,大半夜的!”
电话足足响了几十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那边是一阵睡意朦胧的含糊咕哝,下一刻,她好像是清醒了过来,“哟,沈大官人,你终于想起奴家了!奴家可想死你了!”
“问你个事。”
“官人请问,贱妾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神仙……是什么样子的?”
那边很是一愣,但很快地就哇哇哇大叫起来,“我跟你说,你这可是问对人了!你要是问赵大和苏三,她们肯定不知道的。”
赵苏,当时同宿舍的其他两人。
“仙人也有很多种的,你是要霸道总裁款的还是纯情正太款的,是要护妻狂魔还是要杀妻证道的?”
“杀……杀妻证道?”
“对啊,仙人要斩情断俗的嘛,其实,也不全是杀妻啦,还有休妻,休妻更多一些,如果是杀妻的话,就需要重生了,重生才能有机会吊打那个无情无义的臭男人。”
……
好吧,打了快一小时电话,沈欣什么有用的情报也没得到。
倒是四娘嚷着要宿友聚会,用她的话说,没有二姐,她们几个又开始穿得丑不啦叽的了,简直不能忍受!
第二次开始跑步。
不知道是昨天已经有过一次适应的原因还是什么,这一次,跑得比昨天轻松太多了!简直一天一地。
第一圈,轻松。
第二圈,还是很轻松。
第三圈的时候,有个男人也在跑步,缀在她后面,跑了一小段后与她并齐,搭讪道:“妹子,你每天都在这里跑步啊?”
沈欣瞥了一眼,没理他。
又跑了大半圈,那个男人跟不上了,开始气喘吁吁地变跑为走,像她昨天一样。
第四圈的时候,沈欣依然轻松,甚至感觉,比前三圈都还要更轻松一些!
第五圈,累的感觉终于上来了,但也只是稍微。
和昨天最大不一样的,其实还不是轻松和累,是脚底板。
昨天跑完,脚底板生疼生疼,连脚腕都像是要断掉了一样,但今天,她一直都像是在软垫上跑。
脚步既不虚浮也不沉重,而是很坚实,却又带点轻灵的感觉,偶尔的时候,沈欣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她不是在跑,而是在飞。
特别是,五圈跑完,继续向前快步走着的时候,沈欣感到自己的脚底板有点热。
于是她开始一边走一边在鞋子里曲伸脚趾,这时,早上曲伸的感觉出来了!
脚心开始变得越来越热。
像是踩在电热毯上又或者泡在热水里一样。
但感觉其实也还是不一样的!
此时此刻,那种热,那种温暖,要舒服太多太多了,并且脚心的那种热好像能传递到整个身体中,走着走着,好像全身上下都有热流在涌动。
温暖的,却又凉凉的。
总之,很舒服很舒服,无法形容!
她不是像走在冬天,而是像走在百花烂漫的春天原野里。
跑步完,和昨天一样地,泡澡。
今天泡澡的时候更是舒服,整个身子从外到里好像都被那温热的水所浸透了一样,让她只感觉,哪怕是身体里,也和身体外一样,干净,清爽!
泡澡完,换上一身内外同样干净清爽的新衣服,沈欣神清气爽地步入了女子健身会所。
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子做教练,但是很专业。
学员只有三个,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大概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两人似乎是母女,还有就是她了。
今天教的并不多,只有六个动作。
是六个,也是六组。
从情况上看,这六组的动作好像是由易到难,有很简单的,有一般简单的,也有似乎有点难度的。
最后两个,教练示范的时候,沈欣是感觉有点难的。
但轮到她做的时候,却很容易地,就做出来了,动作非常标准和规范,连一点点的勉强都没有!
那个女孩教练见得这个情况,也是一愣,在她练习完成后,陪着她又去重新做了一遍身体条件的基础测试,然后不论是测试的那个人员,还是这个女孩教练,都愣了。
“沈小姐,你昨天测试的结果是E,今天……”
“那今天是?”沈欣也有点愣,但同时又有点既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样子。
“今天的结果,是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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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十公里。
瑜伽两小时。
小红果一个。
这些,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很快地,沈欣任何一个手指的曲伸,都可以带来明显的热流涌入掌心。
再很快地,脚趾和脚掌心也可以了,再不是跑步之后的那一小段时间才有感觉。
公园跑道上,那个搭讪的男人老是碰到,但跟跑了几次,任他跑得怎么气喘吁吁都跟不上,也就渐渐放弃了。
估计也是不好意思。
一个大男人的,连跑步都跟不上一个女孩子。
而在健身会所,沈欣的瑜伽锻炼进展得很快,那个比她小几岁的女生教练特意给她加了课,但对沈欣来说,还是驾轻就熟,也就偶尔少许的一些动作,暂时还做得稍有不到位而已。
陈姐似乎对她产生了兴趣,拉着她聊了好几回天。
倒也没打探什么,就是惊叹赞叹,什么她的气色越来越好,以及要不要在她们会所做个教练什么的。
沈欣当然不会做教练。
其实她还蛮感兴趣的,而且,不论是这间会所,还是陈姐,给她的感觉都相当不错。
不过,没有时间。
如此这般,过了大约一周多的时间。
沈欣基本上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方式,偶一回想起一周多以前的日子,还有点如在梦中。
变化,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其实沈欣也说不出她对那位是什么样的感觉。
神仙?
不单只是神仙。
爱慕?
似乎也不太像。
单纯看起来的话,那位似乎比她还小,但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沈欣有一种面对父亲般的感觉。
真正的“父亲”。
这样的感觉相当奇怪,但是很真实,用一个文绉绉的说法,大概是“如兄如父”吧,反正沈欣很享受这样的感觉,那让她无比的踏实、安心和信赖,或者,还有孺慕。
这一天,那位问她有没有驾照。
沈欣点头。
大学的时候,她和几个室友一起去学的,她们拉着她。
那位便叫她租了一辆车,长租,然后她当司机,载着他一起去往郊外的一个地方。
靠近国道边,加油站不远处的一个大院子。
虽然靠近国道,紧邻加油站,无比地贴近热闹和“繁华”,但事实上,从加油站拐进小道,光是周边的景象,就给了她一种荒凉或者说没有人烟的感觉。
而这个院子,也相当破败,从它的建制形状,沈欣甚至无从猜测它原本是用来干什么的。
“以后一段时间,这就是我们临时的落脚点了。”
沈欣点点头,什么都没有问。
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天堂。而除此之外,整个人间,都是荒凉。
“这地方有点破,我们要把它稍微改变一下。”那位说着。
听到这话,沈欣的好奇心一下子就爆炸起来,因为这个时候,她想起了之前他居住的那栋小楼的情景,也正是因为小楼外的所见,她才能有机会上到三楼,然后见到他。
沈欣已经想得很神奇,但下一刻,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一粒种子,被那位轻轻地抛在地上。
然后,就在沈欣的注视下,这粒种子简直如吃了金坷垃一般地,飞快地发芽,并不断地向外抽枝,如藤蔓般地,把整个大院子都铺满,甚至也向后院伸去。
但是沈欣和他所站的地方,被避开了。
藤蔓继续很快地生长,沈欣还在瞠目结舌中,这个原本看起来无比荒凉又破败的院子,便已经变得一片绿意葱葱。
站在院子里,脚下是藤蔓,身边是藤蔓,头顶是藤蔓,沈欣就感觉置身在一片大森林中。
但不管是怎样的森林还是人工林,都不可能有这样……
沈欣无法形容。
很快地,沈欣已经很熟悉的那种气息从这片绿意中透出。
清新的、清香的,让人稍微嗅一下,便会不由自主地一嗅再嗅的那种。
沈欣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
恍惚间,她似乎都听到了这些藤蔓生长的声音,轻轻的簌簌簌簌,只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而不是错觉的是,随后,大片大片的花朵,就在这些藤蔓中,绽放出来。
紫色的,墨紫、深紫、红紫、浅紫、淡紫……
红色的,深红、浅红、大红、粉红……
……
各种颜色的花朵,盛开在沈欣眼前。
这些花朵,不止颜色各各不同,就连形状,也是千姿百态。
有的如盏,有的如碗,有的如千丝结,有的如发卡,有的浓墨重彩,有的小家碧玉……
其中小的,只有指头般大小,大的,是沈欣从来没见过的那种大,只一朵花,便比她洗脸用的脸盆都还要大,看起来,相当醒目震撼。
但此时此刻,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醒目,都是震撼。
是梦里,都不可能梦到的情形。
而这些所有的花朵,包括之前的藤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很晶莹。
这个特点,那些藤蔓只是有,却不是很明显。
至少,在这些花朵的衬托下,是这样。
所有的花朵,不论颜色,不论形状,不论大小,全都晶莹剔透非常!好像哪怕是只一阵稍大点的风吹来,便会把它们吹破为水。
仿佛响应到沈欣的所想,这时,恰有一阵小小的风吹来。
顿时,落花如雨。
形态各异的花朵在小院中纷飞,红紫缤纷,沈欣的发上,手臂上,手中,还有足面上,都落了好几瓣的花朵。
而地面上,简直是浅浅地堆满了一层。
同时,清新、清香,瞬间大涨,仿佛由之前的薄雾,变成了现在如水般的海洋。
沈欣贪婪地呼吸着,甚至,她感觉自己的整个头顶,都在跟着她一起呼吸。
因为,就在她呼吸的时候,一种清凉如春水秋水的感觉,就从她的头顶往下渗,随着她的呼吸,丝丝缕缕轻轻柔柔地,渗透到她的身体里。
“好了,环境改造完毕。”就在这时,那位拍拍手,轻响声惊醒了如在薄醉中的沈欣。
“小沈,接下来看你的了。”
“啊?”
“就是带你认认地方,接下来,你可以回去了,两件事要做。”
“一是把之前的房子退了,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带过来,被褥什么需要添加的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考虑我的。”
“二是去种子店,买种子,所有你能买到的蔬菜种子,都买过来。我分派给你的任务,还记得么?”
沈欣当然记得!
“学会种菜,要会种至少一百种菜,了解每一种菜的习性、生长要求、生长过程等。”简直立正汇报般地,沈欣大声说道。
“那你可以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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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欣的生活能力很强,应该说,要超过大多数甚至绝大多数女生。
虽然她很宅。
但宅,也不过就是最近一两年的事。
用花草来比喻的话,她原是一株盆栽,本就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后来更是被弃之荒野。
但她活了下来,很多时候,没有花的艳丽,却有草的坚韧。
花草本“无心”。
但现在,这株花草有心了。
于是顿时,本来只是漠漠生长的顽强,变成了盎然洋溢的生机。
沈欣一个不好的地方,是在城市里会转向,东西南北完全不分,不但如此,就是有太阳,也很难正确地定位方向。
其实很多女生都有这个小毛病,不独只是她。
不过现在有手机地图,这都不是事。
但找遍了整座城市,也只有两家种子店,其中一个规模还很小,另一个也不咋地。
倒是在另一个方向的郊外,她找到了一家苗圃花草培育处,一问,还真有蔬菜的种子,但在店家的热情推销下,她买了蔬菜的种子,然后同样也买了花草的种子。
买完了种子,她才开了车,重新往之前住的小区而去。
收拾东西。
最重要的物品,就是那台笔记本。
倒不是说值多少钱,而是里面有着她好几年来收藏整理的关于衣服的各方面资料,如果遗失的话,就算以她的性子,估计也会心疼好久。
不过因为其中相当多一部分的资料是图片的形式,累积起来,文件很大,笔记本装不下,所以她还有一个移动硬盘。
说最重要,是指以前。
而现在,最重要的位置,无疑是让给了还被她放在床上的那八个雕像。
以至,两者的地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一个遗失了,她可能会心疼,另一个若遗失了,她可能会“死”。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这两样,第一和第二时间打包好。
然后就是衣服了。
沈欣属于非典型女生,但本质上,她也还是女生,所以衣物之类,尽管在女生中可能属于少的,但若相对男生来说,还是多出太多了。
反正一个箱子肯定是装不下的。
两个箱子也悬。
最终,那辆小车,后备箱里塞满了,坐位上差不多也塞满了,沈欣这才往着那个已然变得梦幻般的院子而去。
“喏,拿着。”
到的时候,那位扔给她一个手镯。
木质的。
而且显然,多半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制的。
因为不止是看起来,就连闻起来,都是和这个院子一般的,浓郁的草木清新味道。
沈欣立即就喜爱上了这个手镯,而且,因为是这位送给她的,所以,就这一时间,便已经不止是喜爱。
但手镯本身,也是足以使她入迷的。
就和那八个小雕像一样。
这个手镯上面没有雕刻,但也并不平整,好像就是一株小小嫩苗曲成了环,然后头尾缠绕在一起。
缠绕的地方,便显得有点凹凸不平。
沈欣把手镯套在手腕上,大小刚刚好。
后院有一栋老式大屋,就一层,中间是很粗陋的勉强算是客厅的空旷地方,然后有东西两个房间。
这两个房间,此刻,内外已经都被藤萝所包围,就如之前沈欣在那栋小楼中所见的那样。
“东边那个房间是你的,阳光会好一点。”
沈欣便想住西边的那个,但她站在门口偷偷朝里一看,西边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又看看东边的那个。
然后,这一看,她立即就移不开眼睛了,便连脚步,也身不由己般地,自动迈了进去。
不过迈进之前,她还是如在那小楼中一般,先脱去了鞋子。
这个房间……
本来应该也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和刚才她所见的西边的一样。
本来!
但现在,不是那样。
地面,是柔柔的绿草,墙面,包括墙顶,是青翠的藤蔓。
这一点,和那个小楼中并无区别。
有区别的是,藤蔓的一部分,延伸了出来,在北墙和靠近东墙的地方交织着,形成了一片自然的……
床!
是的,床!
床边两侧,靠近床头的位置,青枝绿叶,几株小嫩苗如玉如翡,而东头外侧,更是绽放着一丛颜色各异的小花。
站在这个她前所未见正常来说也绝不可能见到的“床”前,沈欣正式地变成了正常少女的模样,一脸星星眼地看着这床,简直现在就想在这床上睡上一觉!
铺上被褥,放上枕头被子,立马地,这个地方变成了这个梦幻小屋的梦幻中心。
做完了这个,沈欣才有余心打量房间里剩下的布置。
其实,也还是一样的,由藤蔓交织,形成了一个落地衣架,以及,一个小桌子。
如果没有之前的床,这两个同样会让沈欣惊艳,但现在,就只是喜欢了,虽然,也还是很喜欢很喜欢。
而当她把衣服一件件地挂上这衣架。
站在小房间中,四顾一看,这个地方,已经彻底变成她的领地啦!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沈欣心里,如小女孩般地雀跃,简直欢喜得都快要唱出歌来。
但她显然没有这样的习惯及喜好。
所以她只是来回地在这个房间里走动,心中是激动的,意中是欢欣的,脚步是轻快的。
很快,她感觉有点累了。
毕竟,之前也算是来回奔波折腾了好久的。
“我先在这床上躺会,就躺一小会。”沈欣如此这般地在心中对自己说着,于是她就蹭到了床上,钻进了被窝里。
然后换一个视角,在被窝里,以一种心满意足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从现在开始属于她的小房间。
打量着,打量着,在脸上漾起不自抑的微笑及傻笑中,她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又开始做梦!
还是那个小池塘。
这个小池塘中的水,现在已经非常地清澈了。
虽然是睡梦中,但沈欣仿佛是有意识一般地,等待着那熟悉的大雨或小雨从上面落下来,落到这个池塘里。
但是这次,没有。
上面有东西落,但不是雨。
她看了一个小小的手镯,轻如无物地,落在了这个池塘里。
然后,一株又一株如水草般的嫩芽,从这个手镯上生长出来,并很快,把整个手镯,变成了一丛生机盎然的绿株,随后,一朵又一朵的花,就在这丛绿株中,绽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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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手镯,是活的?
沈欣醒来的时候,残阳西坠,只在窗边留下一抹阳光的尾巴,而她先是游目四顾,似乎是再次地确认了一下身处的环境,随后,才又歪在床上愣愣地发着呆。
发呆着,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又如同是触电一样,动作轻柔但是很快地下床、出屋。
紧走几步,出了院门,看到那个身影仍然在前院中,沈欣的一颗心顿时又安放了下来。
清新的气息弥漫在整个院子里,花香的味道更是充斥其中,不是很浓,但是极为沁人,沈欣呼吸了几口,顿觉整个人似乎都跟着一起清新清香起来。
下一刻,她对着那个身影扬起了自己的右手腕。
本来想做一个可爱系又或者雕像中那个浅笑的,但不知为何,她笑出来的有点傻,沈欣自己都感觉到了,不过这是小意思啦,“许大哥,你给我的这个手镯,它……”
“怎么了?”那个身影也直到这时,才转过身来。
“它是不是活的?”沈欣感觉自己的这话有点滑稽,那不过只是一个梦罢了。
这女孩好敏锐的感觉!
她的话听起来是疑问,但事实上相当肯定,所以,这手镯对她来说肯定也不只是看起来“鲜活”,而多半是她发现了什么东西。
那种暗藏的生机是这个时候的她绝不可能发现的。
所以,她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许广陵饶有兴味地问道。
沈欣有点欲语还休,但也只是片刻,随即,她还是道出了实情,“许大哥,我在梦里见到它发芽了,长出了很多很多枝叶,还开花了!”
“梦里?”
“嗯!”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作为人的意识投射,如果沈欣之前对这个手镯有什么类似想法,梦中出现那个情景并不奇怪。
但是。
就在院子里,也在沈欣的眼前,半空中,离地大约一米多高的地方,凭空地出现了一团直径小一米的大水球。
“小沈,你把手镯扔进去。”
“嗯?”
沈欣愣着,但还是依言从手腕上褪下了手镯,走了几步,来到这个大水球的面前,从上面,把手镯轻轻地放了上去。
那是水球。
手镯瞬间下落,但也就是落到中心的位置,就停止了。
下一刻,梦幻的一幕再次发生。
而且对沈欣来说,眼前此刻所发生的,差不多算是真正的“梦”幻。
在这个大水球中,那手镯,真的发芽了,也真的长出了很多枝叶,并且,同样真的开花了!一切,几乎都和她之前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就连那些花的形状大小和颜色,都一模一样!
“你梦里见到的,是这个样子?”
“是,一样一样的!”沈欣连连点头,吃惊着,“许大哥,就是这样的,连花都一样!十一朵,九种颜色的!”
这是她根本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遇到他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不能理解的,也包括她更之前的梦。
所以沈欣只是吃惊,却并没有上升到震撼的程度,而随后,她却是眼有点直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手镯,她的手镯……
不自觉地微咬着下唇,站在那里,沈欣有点像是一个被抢走了果糖的小女孩。
但很快地,她又喜笑颜开起来。
因为那个大水球中,不,已经是个小水球了,而且只包得下那些植株的根部。
就在此时,花朵萎落,植株萎落,下一刻,一个小小的物体落入沈欣手中,正是她“失而复得”的手镯!
和刚才一模一样!
甚至,上面连一点水迹都没有。
重新地戴上这个手镯,沈欣更加地爱不释手。
而许广陵这时却是有点出神。
顶窍的能力,就这么强?
伊藤姐妹且不说,尤其是伊藤真梨,她的种种表现出来的直觉简直让许广陵叹为观止,但她们终究是天生的顶窍大开。
而沈欣并不是这样的。
她充其量也就是顶窍部分的活跃程度比一般人要强一些而已。
就这,就能把某些并未发生过的“事实”,具现给她?
这也太……
许广陵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顶窍的能力,或者说其神通广大,再一次地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以现在这样的一种层次了,都不得不为之惊叹。
“小天,我的天地窍大概什么时候能开?”
归元息机根本窍法,也是许广陵成就大宗师并继续在大宗师阶段向前迈步的根本之法。
三大根本窍,“命窍”、“识窍”、“天地窍”。
命窍让他晋入了大宗师,跨出了堪称为根本性的那一步。
识窍给他带来的东西,其实同样巨大,不止是“识”,同样也兼及“身”。
但更重要的,当然还是“识”,也正是经由此,让许广陵对生命有了更进一步的契入。
包括通过素女同心诀和草木近乎于真正地“同心”。
一念开,一念落。
转瞬之间,开谢轮回。
非素女同心诀大成,甚至是究极完全体,则不能为。
单纯论这一方面的能力,他和传说中所谓的青帝,也差相仿佛了。
而顶窍,或者真正意义上地讲,天地窍……
他的两位老师开了。
伊藤真桐姐妹开了。
就连这个与“神异”毫无相关的小女生,居然也触及了其中的一些边边角角。
他这个大宗师,却还在望洋兴叹呢。
当然,天地窍是顶窍,顶窍却不是天地窍,两者性质上是同一,但层次上却差了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
顶窍已是如此。
天地窍开,又能带来什么样的能力呢?
许广陵是不前瞻的,但此刻还是有点心向往之。
对于许广陵随意性的询问,鉴天镜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简洁、切中肯綮:
“不知道”。
“好吧。”
一步一步,未来的某一天,他也许有机会,是能走到知道鉴天镜到底是种什么存在的那一步的。
到时候,要它好看!
鉴天镜就位于许广陵的识域中,这等层次的意识活动,完全就是在它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我等着”。
“我期待”。
它难得地连续说了两句话。
“走到那一步,大概会需要多久?”许广陵又这般地问着,算是小小地调戏它一下。
“不知道”。
好吧,它又简单简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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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广陵和鉴天镜之间的互动,很多时候,如是三岁小孩一般的简单。
三岁小孩!
再多一岁都比不上!
不过,作为一个“修仙小助手”,鉴天镜却绝对是合格的。
且不说它是许广陵真正意义上的领路人,也不说许广陵从它那里得到了各门各类的形形色色的法门法诀,单是很多时候的交流,就让许广陵心中平和喜悦。
虽然,如是三岁小孩一般的简单交流。
其实可以交流的人很多。
山中的时候。
大佬可以交流,大佬不是此道中人,但毕竟在另一个体系中也算是身登高位,领略了准巅峰的风光,而若许广陵和他交流这方面话题,他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同样也包括那些在无名山荣养的老人。
对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一笔无比巨大的资源,不论从世俗方面来讲,还是单纯地个人一生经验方面。
钱绍友可以交流。
包括他的那些战友们。
许广陵若混在其中,哪怕不以大宗师的身份,仅仅凭借一手针灸,就足可以让他们交心。
这些都是尖刀战士,他们中经验有的丰富,如钱绍友,身上就肯定有不少隐秘,也有的可能单纯些,但一个个,精气神都是十足的,只看起来,就有“尖刀”的气质。
许广陵若想在武道上有所进展和深入,和他们厮混在一起,是有益的。
两位老人可以交流。
一个是医学大宗,一个是武学大宗。
无超凡际遇,却登上了超凡之位,这只能证明了他们自身的超凡。
正如那句话所说的,如锥之处囊,其锋立见。
世俗的括囊,并没能掩藏以及消融他们的锋芒,相反,他们恰恰把世俗当成了一把磨刀石,就在这把红尘的磨刀石中,磨砺出了绝世的锋芒。
刀在鞘中不轻出。
一出。
则惊天下。
这大概就是对于两位老人最好的写照。
若单论战力,各种战力,文的武的,时至今日,许广陵不用一只手,单是一只手指就可以随意吊打他们。
甚至,连一只手指都不用。
动动念就可以了。
但若论其它的方面,两位老人依然有很多的东西,值得他的学习。
郑琴可以交流。
在音乐方面,两人可以很好地合作。
他写。
她弹。
不说什么琴瑟和鸣,单是许广陵看着她把他的乐曲,以不同于他的方式演奏出来,就是一种赏心乐事。
天地分阴阳,于人为男女。
男女之间,就算不涉情爱,彼此之间,意与识的交汇,也有颇多可堪领略。
伊藤姐妹可以交流。
伊藤真梨只是个孩子,但她的直觉实在太过惊人。
在许广陵看来,那已经不是直觉,而根本就是神通。
而且是威力无限MAX的神通!
如果不是身体的限制让她只能本能地“稍稍”、“少少”、“浅浅”地动用这个神通,否则,真不知道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风华。
伊藤真桐,便是风华中人。
虽然她在天赋能力上远不如其妹。
幼年之时,便通览华夏二十四史并过目成诵。
而其对日本的历史、沿革、政治、文化、行为、思潮等各种方面的了解,更是堪称百科大全书。
日本商界对她的“伊藤家明珠”之称,简直是一种侮辱。
这确实是一颗明珠。
但又岂限于伊藤家,岂限于商事!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这首佛偈,用在她身上,许广陵认为,是可以的。
大傻佳公子两人可以交流。
三人毕竟老早以前就是好友。
而以许广陵其时的情况下,能和两人交结,足证他们在某些深层性格上,是有相当多的契合点的。
两人已经转向商业。
差不多是从零起步。
虽然那个“零”,稍微有点特殊。
许广陵这个挂名的董事长,是可以不必仅仅挂名的。
他们三兄弟可以一起,一正二辅,共同在这个商场中,扬帆起航。
就算以后,彼此之间分道扬镳,那也多半是,各自都是一方大佬之后的事了。
而哪怕是分道扬镳,行将暮年,也未必不能重新聚首,青梅煮酒话当年。
或者,没有这么风雅,只是找一株山野乡间的老槐树,于夏至左右的日子,找小孩寻一些知了猴炸了,佐些细盐,风味当餐,过往当酒。
此生如此,一样快哉。
横断山脉行来,那几位山间野医,同样可以交流。
许广陵也可以于世无争,做个山间隐士,平时研究一下医药针灸,治疗一下上门的病人,闲时,则远近访问一下这些“同行”,友好或不是很友好地,切磋切磋。
然后,穷一生之力,教几个弟子,成两三本书,如《九州草木经》《五脏循针图》等等。
这样的一生,也同样可以活得充足,活出趣味。
……
太多太多的可能。
太多太多的可以。
甚至,许广陵还可以以最初的那个梦作为起点,就作为一个老饕,行走天下,其间若是遇到好山好水好地方,同样可以歇下脚来,化食为作。
由食客转为名厨。
开一个小小的私房菜馆。
以当地风物,研究些寻常小菜,或传世珍馐,偶让食客尝了,便惊为天人。
如此这般,一路吃来一路行。
也是可以的。
——有什么不可以呢?
只是,正如元稹的那首离思所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若为食厨,若为医药,若涉商海,若从武道……
此生若做下这些选择。
可能无悔。
但终将有憾。
憾不能将此身此心此识,致广大,尽精微,混大道,同天地,挟沧海,超万界,入圣域,览无穷。
已逢旷世之遇,如何不作旷世之行?
鉴天镜,许广陵想用它来,真正地“鉴天”。
是以,大宗师之道,也是此生的惟一之道。虽九死十死,百死千死万死,亦当如初,彻始彻终。
早在选择做下。
便已经。
此身付与,此心付与,此识付与。
此一生尽付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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