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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炮声一响,高台上的人都是一惊,先是面面相觑,接着都是拿起望远镜,向前面看去。

    朱栩望远镜左右观看,偌大的军演场地上,没有一丝动静,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演武吗?”

    “是啊,怎么半个人影都没有?”

    “话说,演武是什么样子,我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

    最后面的一群人嘀嘀咕咕,交头接耳。

    事实上,明朝从来没有这样的演武,也不明白‘演武’到底该是什么模样,所有人都心里好奇,拿着望远镜东张西望。

    “杀!”

    突然间,在高台的左方,一群群士兵突然从草地上凭空冒出来,一排排,转眼间就成千上万,怒声大吼,向前冲去。

    “怎么回事啊?他们从来冒出来的?”

    “这,人数有一万多了吧?”

    “他们要干什么,前面可是一条河,有十几丈吧?可能更宽……”

    朱栩转动着望远镜,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总有个大概。

    从地上冒出来的士兵,足足有两万多人,旗帜飘扬,喊杀震天,他们齐齐向前涌动,煞气干云。

    “弓箭手!”

    “火枪兵!”

    “绵甲军!”

    领头的参将骑着高头大马,挥舞长刀!

    立时间枪声大作,在对岸上激起一股股青烟,箭矢如雨,将对岸扎成马蜂窝。同时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几十丈宽的水面上,一座座浮桥出现。

    “杀!”

    就在左边大军渡河的时候,对岸从远处突然响起阵阵如雷般的马蹄声,将整个高台都震动的颤抖。

    只见一群群铠甲鲜明,高头大马的骑兵出现,至少有五千人!

    他们飞奔而来,疾驰如电,动若雷霆!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是一排排伪装竹林,茂密锋利,足以阻挡骑兵的脚步。

    “那是什么?骑兵吗?”

    “他们要干什么,前面是竹林啊,冲不过去的……”

    “他们不会绕道吗?”

    众人看的紧张莫名,都举着望远镜,恨不得身扑过去,也再无顾忌,纷纷交谈起来。

    最后那一群人都很紧张,从未看过如此正规军的军演,也说不出好坏。

    王北承等人都微微点头,嘴角带笑——嗯,像模像样,总算是过得去的。

    吴家三兄弟神色淡漠,目光看着,没有什么表情。

    吴老太爷依旧纹丝不动,仿佛睡着了,又好似漠不关心,没有什么能惊动。

    曹文诏等人神色不动,心里却很紧张,要是出纰漏,丢的不是他们的脸,是皇帝的!

    至于方孔炤,傅宗龙等人一直看着军演一举一动暂时都忘记了‘皇帝要包饺子’的事,他们更对‘军演’感兴趣,毕竟大明危机四伏,一支强军胜过所有事情!

    朱栩神色不动,望远镜看来看去,他没有刻意去看军演流程,就是希望看到不一样的。

    那群骑兵还在冲击,在望远镜里眼看就要到竹林跟前了。

    第一波骑兵眼看就要到跟前,突然间,他们拉弓搭箭,一根根箭矢飞射而出,在箭矢射出之后,他们拉转马绳,轻巧的成弧形划过。

    就在他们转向的时候,箭矢落在竹林里。

    轰轰轰

    爆炸声陡然响起,烟尘滚滚,竹林被炸的面目全非。

    “杀!”

    接着是第二波骑兵,他们迅速到来,如第一波一样,一道道箭矢射出,半圆的划过。

    轰轰轰

    一股股尘土激荡,如水波一般荡漾着,将原本的竹林彻底淹没,硝烟弥漫,纵横肆意。

    没有多久就是第三波,远远的就射出箭矢,落入那烟尘之中。

    高台上的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拿着望远镜拼命的看。

    这幅场景他们从未想过,可这样一幅画面,实在是震撼人心!

    不多说,就这五千人,足以纵横天下了吧?还有谁是对手?

    “这是火器吗……”有人颤抖着说话,他是真害怕,别说那如狼似虎的骑兵,更别说如雨的箭矢,单单是那密集的爆炸声就吓的他坐不下。

    “难怪皇上能平定辽东叛乱,有这五千人,再多的建奴也能杀完吧?”

    “那是竹林……若是人的话,起码有一万吧?这样下去,不到一炷香时间就炸完了……”

    高台上的人都震撼异常,这样的骑兵已经不是野战那么简单了,哪怕是攻城,想必也不再话下吧?

    众人都各有表情,心里那股惴惴不安突然又涌起来了。

    有这么一支强军,皇帝想做什么不行?谁能拦得住?

    这群骑兵很快消灭了‘竹林’,接着以一种长途奔袭的方式,穿过烟尘区,直奔设定好的‘要塞’。

    就在这个时候,在高台正前方不足两里处,一群士兵突然出现,他们推着黑漆漆的大炮,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这就是那红夷大炮吗?”

    “原来这么笨重,居然要四匹马拉着……”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前面可是有一座小山挡着……”

    “是啊,过不去啊……”

    高台上不时有人在嘀咕,议论,不知道这火炮要怎么动。

    哪怕是朱栩好奇,低声自语道:“除非把这座山给肖平……”

    刚说完他就双眼一睁,禁不住的起身。

    ‘别被我这乌鸦嘴说中了……’朱栩心里微惊。

    就在朱栩心语落下,那些大炮停了下来,离那座小山足足有五里,调转炮头,开始布阵。

    高台上的人纷纷忍不住站起来,伸着脖子,双眼恨不得塞进望远镜里,想要看个仔细。

    “开炮!”

    没多久,旗令兵挥动旗帜,沉声大喝。

    嘭嘭嘭

    突然间,一门门黑色大炮开始轰击,浓烟滚滚,如雷霆降世,震耳欲聋。

    轰轰轰

    远处的小山剧烈的震动,乱石纷飞,尘土漫天。

    “这是……要炸平这座小山吗?”

    “离着好几里呢……”

    “这是一座山啊……”

    有人惊讶,有人莫名其妙,有人好奇。

    这会儿哪怕一直对外界无动于衷的吴老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睁开眼,目光看向前面,他没有用望远镜,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轰轰轰

    火炮在增加,转眼间就是数百门,齐齐开火,硝烟滚滚,爆炸声如雷。

    在爆炸声中,那土山仿佛被一刀刀削减,逐渐变矮。

    “这是要炸平吗?”一个盐商摸着冷汗,颤巍巍的道。

    “火炮原来可以射这么远,这还有什么地方是打不下来的吗?再厚的城墙也可以炸开吧?”

    “严整的步兵,强大的骑兵,炸平一切的炮兵……”

    高台上人很多人都浑身冒冷气,冷汗涔涔。若是再给他们一次,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断然不会敢与朝廷,与皇帝作对!

    一些边缘的勋贵公卿,致仕的大人们倒是神色颇为激动,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大明的军队已强大的这样的地步!

    王北承等人则是狠狠的吐了口气,心里虽然被这阵势压的沉甸甸的,可也放松,毕竟已经‘投诚’了,包饺子应该也不会包括他们。

    再前面就是吴家等人了,吴家三兄弟再无法保持镇定,皇帝掌握这样的军队,哪怕全天下都作乱怕是也推翻不了大明!

    所谓的改朝换代,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是妄想!

    三兄弟的脸色变了又变,对视了又对视,最后都落在中间的吴老太爷脸上。

    他们吴家的所作所为都是基于吴老太爷认为明朝即将亡国,改朝换代就在眼前,可现在却怎么也不相信了!

    吴老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

    前面的钱谦益,施邦曜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强大的军队,强大的武器,着实给了他们一番深深的震动!

    现在他们底气十足,吴家的那些要求,他们一概不认!

    抱着这个心思的,还有这里绝大部分被吴家拉拢的人,都暗自咬牙,不再理会吴家!

    方孔炤等文官见到这副军容,心脏咚咚咚直跳,震撼的自是无以言表,几年前军队是什么模样,他们太清楚了,根本找不出一支可战的军队,早就腐朽不堪,何时有这样的军容!

    哪怕是站在角落里的曹化淳等内监,这个时候也颇为震撼,奏本里,这些都完全看不到!

    曹文诏,杨肇基等人神色平静,这些军队都是他们调教出来的,那是心知肚明,可不时的还是皱眉,这么大规模军演,暴露了很多问题,厄需改变。

    最激动的就属朱栩了,这曹文诏着实给了他不少的惊喜的!

    步兵,骑兵,炮兵都是,这已经初步具备了现代化战力,照此发展下去,足以横淌全世界!

    他放下望远镜,坐在椅子上,双手狠狠的抓着把手,他能听到格格声,感觉到骨指生疼,却完全没有在意!

    多年的投入,多年的心血,终于是,见到花开了!

    朱栩胸口剧烈起伏,眯着眼,一时间脑海里想到了太多,太多,让他脑仁都疼!

    高台之上,一群人都各有心思,复杂难明。

    可演武还在继续,随着炮火隆隆,那座土山硬生生的被削小,烟尘滚滚,难以看清。

    炮兵的炮口在调整,到这个时候已经容易了,一声声炮响,密集如雷,炮弹都落在那尘土飞扬之中。

    在高台上的望远镜中,没多久就有一群人冲进去,接着一门门大炮调整,重新套上马绳,拉着进入那烟尘未散的原土山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尘土慢慢降了下来,炮兵,步兵,骑兵汇合,列阵在远方,面对着‘要塞’。

    阵容严整,旌旗猎猎。

    这‘要塞’在望远镜中,是栏木,巨石构建的,在半山腰间,谁都明白,以数百门火炮的威力,别说是‘要塞’了,就是一座山想要夷为平地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轰轰轰

    果然,火炮开火了,隆隆声震天,转眼间又被爆炸声淹没。

    那‘要塞’剧烈颤动,一阵阵浓烟升起,直冲天际!

    高台之上,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拿着望远镜,口干舌燥,手都在颤抖。

    这就是一场小型的战争啊,大明只动用了不到两万人,数百门火炮,就横推了敌人!

    无坚不摧,无人可挡,锋芒似利剑!

    吴老太爷躺在椅子上,一直睁着眼睛,浑浊的双眼里闪烁着丝丝缕缕的精芒。

    不到一炷香时间,那‘要塞’上就都是大明军旗,迎风飘扬,蔚为壮观!

    “结束了吗……”有人意犹未尽,心潮澎湃,激动难抑。

    就在这人低语落下,突然间那五千骑兵陡然动了起来,向着高台方向急速冲来。

    所有人都是脸色微变,刚有人要大喊,再见前面的人没动,心脏砰砰直跳,没敢出声。

    骑兵动了,后面的步兵也缓缓转动,步伐严整的掉头向高台方向走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南北两面传来一阵地动山摇,接着就是一杆杆大旗竖起,无数的喊杀声响起。

    “杀!”

    “吾皇万岁,大明万岁!”

    在众人惊恐中,从南北两处,各有数万大军齐齐向这里杀来。

    前锋骑兵,后面是左中右三军,是步卒,速度奇快,向着这里大步滚动!

    这两支大军几乎一模一样,从南北来看,简直是在照镜子。

    一举一动都严苛,森严,给人坚不可摧之感!

    “这是山.东的鹰扬军,浙.江的卓勇军?”有人自语。

    “这么说,这里有十万大军……”自语中带着惊恐。

    没有多久,前锋骑兵就来到高台不远处,骑兵列阵,足足一万五千人,站在最前面,个个都是高头大马,煞气凛凛!

    兵卒紧随其后,三方大军汇聚,从高处看去,如同三个方块,镶嵌在高台四周,严严整整,不多一点,不少一块!

    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那数百门大炮被推到了近前,黑洞洞的炮口对视着高台。

    一股说不出的气氛在流淌,威严,煞气,冷冽,寂静!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突然间,曹文诏出列,单膝跪地向朱栩,沉声大喝。

    接着是杨肇基,吴襄,再接着是傅宗龙,方孔炤等。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高台上一群人激动难抑,纷纷跪地,大声唱喏。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高台之上声音未落,高台之下,骑兵们纷纷下马,单膝跪地,大声怒喊。

    骑兵,炮兵之后,步兵如同多骨诺牌一般,纷纷单膝跪地,沉声大喝。

    没多久,‘参见吾皇,吾皇万岁!’汇聚如一,在整个演武场响起,穿破云端,动摇九霄!

    朱栩站在高台前,背负双手,后面是文臣武将,士绅公卿,前面是十万大军!

    他心怀激荡,豪情干云!

    这是我的大明,我的军队,我的天下!

    四千字一章,然后还有第二更,会比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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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阵的山呼海啸,如同浪潮一般,久久不息。

    朱栩立在那,仿佛站在世界的最顶端,俯瞰苍生,掌握着一切的生杀大权,决定着所有人的命运!

    那是至高的权利!

    朱栩看着下面的十万大军,心潮澎湃,情难自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浪潮终于渐渐平息,朱栩背着手,沉声道:“今日所有参与演武的将士,三等功记录在案!虎贲军,卓勇,鹰扬三军,每军实奖银三百万两,粮食一百万石,发放到每一个人!大明与朕,以你们为傲!”

    整个高台,场地都静了。

    “大明万岁!吾皇万岁!”

    陡然间,再次爆发了更热烈的山呼海啸声,伴随的是大明旗帜在风中激烈飘扬!

    喊声震天,地动山摇,整个高台都在微微颤动。

    曹文诏,杨肇基,吴襄三人自然是大喜,有了这笔银子与粮食,他们能做很多事情,自然,最在意的是,士兵们将对一直在深宫里,突然出现的皇帝忠心耿耿!

    方孔邵,傅宗龙,施邦曜等人心里更加震撼了,皇帝这手笔……惊人!

    在后面的吴家兄弟,则是神色冷沉,眉头紧锁,身体禁不住的哆嗦。

    皇帝,朝廷,有钱有粮有军队,这是他们可以撼动的吗?哪里有半分的改朝换代模样?

    王北承等人大是松了口气,嘴角含笑,他们很欣慰自己‘投诚’的早。

    在后面的那些人,有官,有民,有商人,这群人是最恐惧的,哪怕如此热血场面也丝毫没能让他们安宁,反而更加的忧惧!

    演武结束,就是要拿他们杀鸡骇猴了吧?

    朱栩又站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挥了挥手,便转身下高台。

    “恭送皇上!”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依旧是震天的喊声。

    他们发自腹诽,现在的军队待遇好的不得了,没有克扣,没有苛待,简直是最美好的时代,更何况,还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皇帝在以他们为傲!

    朱栩下了高台,来到大堂,在主位上坐下,端着茶杯,听着外面久久不散的声音,笑着道:“必要的洗脑还是不能少的……”

    朱栩现在最重要的一个‘武功’就是平定辽东,这自然是军中宣传的重点。军中不比士林,对朱栩这个皇帝很是有些盲目崇拜。

    曹化淳笑着附和一声,道:“皇上,这么大一笔赏赐,怕是内阁以及六部的大人又要苦恼了……”

    朱栩闻言也笑了声,现在朝廷都是有严格预算的,朱栩这笔赏赐走的肯定不是内帑,而是国库,说不得这些大人们就要在背后商量着怎么‘劝谏’他。

    朱栩放下茶杯,稍稍放松,目光看着外面,神情冷静的道“话说回来,若是能让南直隶归心,别说一千万两银子了,就是五千万朕也不眨眼的给,何况也不是白给的。”

    这些银子是给军队的,自然不是白花,曹化淳看了眼外面,道“皇上,差不多了。”

    朱栩点点头,道:“都叫进来吧。”

    “是。”

    曹化淳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没多久,就有着一群人在外面不远处站好,列队,曹化淳在交代着什么。

    有曹文诏等军方代表,方孔邵,施邦曜等地方官代表,与吴家,王家都老官僚,有陈胖子等盐商的商人代表,还有部分勋贵,有名望的平民,几乎涵盖了南直隶各个阶层。

    过了一阵子,曹化淳领着,这群人缓缓走了进来,同时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朱栩已经换了常服,笑着摆手道:“都免礼,赐座。”

    众人又是齐齐的‘谢皇上’,依次坐下。

    这会儿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吴老太爷也在列,闭着眼,一动不动。

    吴家三兄弟最是忐忑,他们知道,皇帝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自然,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皇帝要包饺子,要杀人了!

    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大堂内,落针可闻!

    朱栩双手放在桌上,目光巡视一圈,呵呵一笑,道:“大家都不用紧张,就当是闲聊天,朕又不是恶鬼,不会吃人,有谁有什么话要跟朕说说的吗?”

    那十万大军,那骑兵,那黑洞洞的火炮炮口还在眼前,这会儿就是有人想求饶也开不了口,迈不开腿。

    众人都是纷纷低着头,恭听圣训模样。

    朱栩拿起桌上的扇子,啪嗒一声打开,微微点头道:“那好,朕就先说说吧,待会儿你们再说……朕呐,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不过今天愿意与大家多聊聊,沟通一番。”

    众人自不敢搭话,都做认真聆听状,至于心里想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朱栩眯着眼,手里的折扇也慢了一点。

    “太祖皇帝,奉天承运,驱除鞑虏,再建中华,虽历经磨难,磕磕绊绊,但总算护佑我中国两百多年,江山稳固,神器不失,我朱家的列祖列宗有功有德者大有人在,自然,有过失的也不少,朕不讳言,大家心里也清楚,史书如刀,谁也否认不了,朕也不做粉饰……”

    众人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帝这话拉的有点长。

    朱栩不管他们,自顾的说道:“在修大明律的时候,朕特意让内阁加进去了一句话,那就是:我朱家受命于天,承接于地!是太祖驱除鞑虏有功于天下在前,亦是受天下万民所托,统治,管理这个天下在后,不是谋逆篡夺而来!”

    朱栩说的铿锵有力,声音在大殿回响。

    大殿里的人面色不动,心里却疑惑,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

    曹化淳倒是隐约明白,这句话是因为顾炎武那本‘日记’,里面有对皇权产生‘疑问’!皇帝的话,是一种定性,一种解惑,一种‘思想前置’,在预防某些事情!

    朱栩这是在给朱家政权的合法性进行解释,确保不受或者减少后面可能出现的思想冲击,这种话,在南直隶讲最合适!

    他不管这些人心思到底怎么样,稍稍顿了下,继续说道:“在座的都不算是普通百姓,对我大明近几十年的情况知之甚深。神祖年幼登极,大权托于内阁首辅张太岳,此人……有能力,有手段,在万历初年的一系列革新中有非常多的建树,至今我朝都在沿用,可以说功劳甚大!他逝后遭人构陷,皇兄已经为他平反,朕就不多说,朕今天要说的,是他开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头,那就是……党争!”

    几乎所有人同时脸色微变,‘党争’这个词现在是一个禁忌,倒不是因为朝廷以及朱栩的严苛对待,而是因为士林间悄悄称之为‘东林惨案’的,当初朱栩强力清洗东林党后留下的可怕阴影。

    因为这件事,士林对朱栩是敢怒不敢言,可暗地里口诛笔伐不知道多少,为此不仕,辞官等等不计其数,外加复社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士子相约不再科举。

    可以说‘东林党’是士林间与朱栩的一块心结,横亘在朝野之间,若是不解开,这种对峙会越演越烈,也是‘新政’的思想束缚,必须要解开。

    朱栩瞥了眼众人的表情,淡淡道:“张太岳于国有功,可也有过,要认真区分,功是功,过是过,没有相抵之说!当年他为了推行一系列改革,结党,排斥异己,勾结内监,甚至还逼迫年幼的神祖,种种行径违法违礼,天怒人怨,这也是他死后被清算的缘由!”

    这些众人都清楚,实际上一些万历年间的老臣都知道,神宗皇帝之所以那么憎恨张居正,是因为作为帝师有诸多逾矩之处,被人告发,这才激怒了神宗,下旨清算。

    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流言,就是张居正与太后有不寻常关系被神宗皇帝发现。

    当然,这绯色之事只是口口相传,无人敢提。

    “自他之后,”

    朱栩的话在继续,道:“一个个辅臣没有不党的,可却没有几个有张太岳的度的,一个个结党隐私,明目张胆,肆意妄为,从末品小吏到内阁辅臣,从内监到边关将帅,一个个都是党羽遍布,争权夺利,致朝廷纲纪,家国于不顾……”

    “李党当初为了打击沈党,将辽东大帅李成梁调离换了楚党的人,结果使得建奴坐大……”

    “沈党还击,让李成梁再任,结果断、克扣他的粮草,让他在辽东举步维艰,让建奴尾大不掉……”

    “神祖晚年,‘国本之论’了结,朝堂上出现了六七个朋党,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什么手段都用,乌烟瘴气,不知道多少忠臣良将含恨而去,立志不仕……”

    “最为可笑的就是顾宪成了,他因厌恨党争愤然辞官,创建东林书院,结果呢,东林党成了天启一朝最大的朋党!”

    “好手段啊,天启三年,赵南星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拿着京察大权,以‘浮躁’二字,将楚党,浙党,昆党等等四百多人一口气清扫出了朝堂,我朝开国以来之未有……”

    “一时间众正盈朝,天下鼓舞,事实上呢,东林党内相互倾轧,赵南星,高攀龙是一党,叶向高,韩癀是一党,左光斗,顾大章等人又是一党,七七八八有十几座山头……魏大中与阮大铖为了争夺吏科给事中,魏大中是赵南星一党,赵南星就给了魏大中……这阮大铖是杨涟的同乡,左光斗等人费尽心思从赵南星手里夺下工科给事中要给阮大铖做补偿,但是工科哪比得上吏科,阮大铖不忿,一怒之下投奔了魏忠贤……”

    “魏忠贤是东林党眼中的‘阉宦’,屡加打压,此次他找到机会,将吏科给事中硬生生的夺下来,给了阮大铖。赵南星自然不肯罢休,以他的威望与手段,阮大铖吏科给事中还没做到两个月就灰溜溜的辞官了……”

    “同时,赵南星也将魏忠贤给恨上,上书皇兄,要求皇兄事必躬亲,废除司礼监批红……这又激怒了魏忠贤,那些赵南星赶出朝廷的楚党,浙党,昆党纷纷聚集在魏忠贤门下……阉党,东林党之争斗就这么开始了……”

    “东林党行事多有龌蹉,魏忠贤掌握东厂,锦衣卫,很快就拿到证据,大肆弹劾,原本被东林党把持的六部尚书,侍郎纷纷畏惧辞官……最后逼得首辅叶向高,次辅韩癀都相继乞归……”

    “朕自小长在宫内,对党争是洞若观火,深恶痛绝!说阉党是‘邪佞’,东林党也好不到哪里去,无非就披了一层好听好看的外衣,但里面更令人厌恶!”

    “皇兄临终之际,留言给朕‘忠贤克谨,可计大事’,就是看透了东林党的无能与可恨,担心朕年幼被欺负,要朕多依赖魏忠贤……”

    “朕依着皇兄的话,登基以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面是我朝已经是千疮百孔,厄需整肃,一面又要防范着党争……”

    “魏忠贤到底是内监,听朕的话,不吵不闹,可东林党,一个一个的为了官,想尽办法的要复起,从彼此勾连举荐,再到陷害他人想要腾出位置,最后竟然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逼迫朕,要朕复启东林党……”

    “朕是深知东林党一旦复启,朝野将再无宁日,必将再次陷入党争,将朝局,将我大明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朕是好说歹说,一忍再忍,最终是忍无可忍,这才命刑部进行调查,结果就是,这群人结党隐私,肆意妄为,判斩立决的斩,流放的流放,刑狱的刑狱,自此是朝野连带着朕都对东林党深恶痛绝!”

    “这也是为什么复社会被严禁的原因,凡是想要复起东林党,再掀党争者,不管是朝廷还是朕,都坚决不允许!”

    “党争祸国,自古之理,可在我大明上下却视之理所当然,实属荒谬,荒唐!”

    “朕今天在这里,当着南直隶所有父老的面,严正的再说一次,不管是东林党也好,阉党,还是楚党,昆党也罢,但凡有结党,党争之心的人,永远不要出仕、干预朝政,否者朕绝不容情!”

    曹文诏等人听着都下意识的点头,朱栩身边的人都知道,朱栩是绝对不允许党争存在的。

    可其他人,吴家三兄弟,王北承,包括方孔邵,施邦曜等人都皱眉,心里异常别扭,难受。

    东林党影响力太大,他们或多或少都受影响,甚至部分人就曾是东林党人。

    他们心中的东林党,都是胸襟伟岸,光明磊落,以天下为己任的君子,他们驱除奸佞,肃清朝堂,功在社稷,岂是皇帝口中的‘假君子,真小人’!

    可皇帝的话是有理有据,很多事情他们也知道,只是从未细想,认真追究起来,东林党行事确实……有些不堪!

    很多人都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却又吐不出来,心里难受,面上也仿佛便秘,皱着眉,纠结着。

    众人表情变幻,心里难受。

    同时又暗松了一口气,皇帝说这么多,这是在给天下士林‘解释’,是一种让步,示好,也表示皇帝以及朝廷对士林的打压已经结束了。

    朱栩的目光注视着这群人,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的这番话是起作用了。

    他的目光转向方孔炤,淡淡道:“关于‘党争’的危害以及性质,南直隶认识还不够,你这个巡抚刚上任,朕不找你麻烦,要是再过半个月,还有那么多人挖空心思的要给东林党翻案,那就别怪朕打你板子了!”

    方孔炤脸色微变,连忙起身,道:“臣知罪!”

    朱栩摆了摆手,只是这一点还不够,他要说的,是关于他登基以来的一系列事情,算是第一次认真的梳理,解决所有人的思想包袱。

    “为了解决党争,”

    朱栩动了屁股,继续道:“朕无奈的停摆内阁,将权利集中在六部。当时建奴人气焰嚣张,一步步蚕食辽东重镇,可辽东呢,军心涣散,军饷,粮饷奇缺,士兵毫无战心,闻风而退。为了边关,朕做了两手准备,一面收拢军权,大力改革军制,另一面为了筹措军饷,对盐政等一系列朝廷税收重项收归朝廷,这自然惹怒了一群人,可朕是不得不为……”

    “但仅是这些还不够,朕将内帑都贴进去了依旧是不够……宗室,勋贵等等每年的俸禄占据了朝廷税收的大半,当时瑞王,桂王等人要就藩,按照宗法,他们封地是四万顷,其他七七八八要百万两银子,一年的国库税收都不够……朕除了更改祖制,也无他法!”

    “眼见内忧外患,民乱四起,朕有心奋起,奈何朝廷东林为阻,地方官员阴奉阳违,朕的诏书出了皇宫就如同废纸,尤其是东林党搞百官罢朝,这迫使朕下定决心改革政体……”

    “可是,这些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朕用尽办法,四处筹集银子,粮食,都填不了朝政,尤其辽东的无底洞……”

    “这也就是‘惠字头’商会来历了,朕让人筹建了多家商会,到现在还被不知道多少人嘲笑是‘铜臭皇帝’……”

    下面的一群人身形不自觉的又躬了躬,他们印象里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皇帝,原来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如此的艰难,同时不少人生出钦佩之情,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即便是太祖,太宗在这个时候怕对宗室也下不了这样的狠手吧?

    曹文诏,曹化淳等人都面无表情,心里都明白,年轻的皇帝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少。

    朱栩端起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这也算是顺带着给自己洗白。

    他是皇帝,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大棒!

    朱栩又轻轻摇起折扇,道:“这些呢都是废话,不喜欢就当没听到,接下来,朕来说说在南直隶这几天的感受。”

    来了!

    众人心里狠狠一跳,不管皇帝说什么,最终都还是要动手!

    朱栩依靠在椅子上,扇子敲了敲桌面,道“第一站,朕去了扬.州,转了几个书院……现在的书院很奇怪,个别学生有些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看法,其他人就冠之‘邪端’,孤立,殴打,甚至要送官,现在不管是生员还是当官的,只要对付别人,都用一个‘邪’字,还真是百试不爽……”

    朱栩的语气慢慢的严厉起来,道:“圣人育人,是要弟子背诵经典吗?为何生员就不能多问个为什么?为何就不能有不同的想法?这是圣人的教诲吗?还是说,现在的书院也要搞‘党争’,某个学派的,除了这个学派的都是‘异端’,都有应该判个死刑?再来个‘焚书坑儒’?”

    在座的都微低着头,书院已经四五年了,可在士林阶层一直都默默抵制,对书院里的学子多有打压,这是不争的事实。

    朱栩眼角跳了下,猛的冷哼一声,道:“学院的生员,不能这个学朱程,那个学阳明,不能这个学孔子,那个学孟子,我们的学生要集百家之长,去腐存清,绝不是这个学派打压那个学派,一定要闹个你死我活!我大明对待各地鸿儒讲学,决不能‘独尊某个,罢黜其余’,要百家争鸣,取长补短,彼此砥砺……”

    “还有,不要总是张口孔子,闭口孟子,那是千年前的圣人,为什么我们现在的人不能多努努力,给后世子孙留下几本经典,是不是要再过千年的后世子孙,还拿着三千年前的老祖宗的经典,你们不觉得丢人,朕还臊得慌!”

    众人突然间心里有些异样,暗暗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细细琢磨好似没有什么问题。

    朱栩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转头看向许杰道:“你是江.苏左参政,掌管学政,你今后有一个重点工作,那就是召集各地名仕鸿儒,给书院编纂一份教材,重点就是要让学子们学会思考,不是背会几本四书五经,会做几首酸诗馊词就是人才,所谓的人才,是能为朝廷做事,解决问题的,背书,作诗能解决问题吗?科举选士,科举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许杰脑子也有些转不过弯,总觉得皇帝的话哪里有不对劲,可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这会儿只得出列道:“臣遵旨!”

    朱栩摆了摆手,接着又嘱咐道“对了,要聆听年轻人的声音,不要闭门造车,要多多听取别人的意见,不能搞‘一言堂’,知道吗?”

    这一点也没错,许杰道:“是!”

    编书,修改,完善儒家经典的事——定了!

    朱栩心里暗吐一口气,又环顾一圈,淡淡道“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不要尽听朕说。”

    众人都还在回味着朱栩刚才的话,一时间也无人开口。

    朱栩啪的一声,又打开折扇,道:“你们不说,那朕就接着说。”

    “自古以来,我汉人就追求一个境界,那就是‘天下大同’,可这‘大同’是什么模样呢?圣人没有明确说,当时的人口有多少?百姓要有多少地?税收怎么办?有没有边患?军饷,军队有多少?圣人没有说,到现在两千多年了,也没有弄清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实现‘天下大同’……”

    大堂里的人现在都只能听朱栩讲,慢慢思忖,甚至很多人都跟不上节奏,只能竖着耳朵听着。

    “圣人没说?那怎么办?还是朕刚才说的,那就是努力,不能抱着几千年前老祖宗的智慧活一辈子,我们要给子孙做榜样,要一代强过一代,不能一代不如一代,那我们还活着干什么?后代子孙怎么看我们?”

    有不少人这会儿会意过来,都以一种异色甚至凝重的目光看着朱栩。

    皇帝的话看似对,实则是在对‘圣人’进行隐晦的质疑,这种‘质疑’偏偏堂堂正正,无可反驳!

    朱栩余光扫了这些人一眼,继续道“‘天下大同’到底要怎么实现,需要多久?朕不知道,你们肯定也不知道,那怎么办?咱们一步步试探,比如,先定个目标,让我大明所有百姓先‘脱贫’,人人有地,人人不挨饿,这是起先的,然后呢,是教育,要让所有人都饱读诗书,所有人都充满智慧,共同去想办法,探讨,去验证,朕相信,以我大明的泱泱大国,富有天下,总有一天会实现天下大同,万世太平……”

    一些人口干舌燥,头上冒着细汗,皇帝的话给了他们很大的冲击。

    并不是朱栩的话有多震撼,是现在整个大明的文人氛围都偏向保守,故步自封,耽于享乐,这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就好比一个安逸懒惰惯了的贵公子,如何能突然想去体验军人的生活?

    朱栩不管他们,手里的折扇轻轻摇动,微笑着道“当然了,我大明现在的情况是要修整内务,外据强敌,完成‘新政’,不过总归有个计划,今天要做什么?明天要完成什么?今年的目标是什么?三年能做成些什么事情?这些,巡抚衙门,总督衙门都要详细规划,上报给朕……”

    方孔炤,傅宗龙连忙起身,躬身道“遵旨!”

    两人都还算保持着理智,静静的听着,还能明白朱栩在说什么。

    其他人,包括吴家三兄弟已经掉队了,需要慢慢的斟酌,推敲。

    朱栩倒是有很多话要说,不过看现在这些人的模样,今天是说不了多少了,心里思索一阵又道“除了书院,就是盐商的事情了。”

    这句话一出,在座的绝大部分人都心生寒意,终于还是来了!

    钱谦益,方孔炤,傅宗龙,施邦曜等等在职官员都眼含忧虑的看着朱栩,他们知道阻止不了朱栩,这会儿也不敢劝谏,生怕激怒他。

    盐商以及其他商人差点就要跪下请罪,脸色惨白。

    吴家三兄弟神色沉着,可身体在发抖。哪怕是一直闭着眼的吴老太爷,这会儿也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艰难的转头看向朱栩。

    朱栩故意顿了下,端起身前的茶,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同时轻咳一声。

    这一声如同炸雷一般,很多人都浑身一颤,双眼畏惧的看向朱栩,甚至有几个直接从椅子上滑落下来,颤巍巍的爬起来,脸色惨白,差点就要哭了。

    景正是杀人魔头……深入人心!

    朱栩放下茶杯,道:“盐政这件事,要从上向下看,那就是内阁的这个‘盐政’是否有问题?天启年间,一年的盐税是一百万两?一百万两啊,你们说有没有问题?朕改过之后,虽然盐税有所增加,可盐政依旧混乱,需要整肃,从这上面来看,内阁没错。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风波呢?地方官府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还没做……盐商们闻风而动,一些人又浑水摸鱼,愈演愈烈之下,到了这个地步……”

    朱栩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声音有些冷淡的道“在朕看来,官府是有两个起码职能的,一个是管理,管理一方。另一个处理,处理问题,解决问题。在这方面,地方官府有欠缺,厄需理顺管理,处理的思路与方法。官府的失职,自然也不是一些人‘罢市’的理由,要挟官府与乱民作乱本质上没有区别,甚至于更可恨,一个是走投无路,一个是想要更多好处!”

    在一些人冷汗涔涔中,朱栩的话音在回荡:“很多人跟朕说,要严惩,要砍一些人的头,抄一些人的家,灭一些人的族,但朕都拒绝了,为什么?因为‘新政’,要推行新政,难免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些人口干舌燥,还是战战兢兢,目光惊惧的看着朱栩,不知道他到底有怎么干。

    “不过呢,人与事,都应该有底线,比如为官,应该遵守朝廷的纲纪,法度,你掌握权力又不愿意受约束,那普通百姓还怎么活?还怎么相信朝廷,怎么相信朕,相信我们能带着身为子民的他们实现‘天下大同’?”

    “官员有守,商人有没有?有,商人掌握着大量的银子,是不是可以肆意的哄抬物价?强买强卖?甚至于威胁官府?不能!商人也应该有规则,遵守法度……”

    “大明律规定了皇宫里一年的用度,规定了朕很多事情不能去做,朕都要受约束,为什么其他人就不行?拼死拼活的抗争?”

    “这是因为朝廷的纲纪败坏,影响而下,现在朝廷要严肃纲纪,从朕做起!朕也希望,在座的,不管是什么身份,遵纪守法,持身守正,有些事情不能做,不能碰,就不要去做,去碰……”

    朱栩的这些话,明显就是说给盐商以及背后的吴家等人听的,这些人一个个都低着头,浑身颤抖,一颗心都到了嗓子眼。

    钱谦益等人则听出了另一番味道,因为‘秦淮河’是在‘九条规定’的重点,绕不去的。都是心神暗凛,默然不动。

    朱栩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心想暗笑,只怕他们这辈子都起不了歹心了。

    应该差不多了,这帮人先是被军演吓的半瘫,现在又是他的一番敲打,朱栩思忖着,是不是要给个甜枣,安慰一下。

    “草民……有话说……”突然间,在寂静的大堂内,吴老爷子虚弱又颤巍的声音响起。

    朱栩眯了眯眼,这位他了解过,所谓的老而不死是为贼,差不多说他就是了。

    吴家三兄弟一惊,都转头看向他们的父亲,吴老太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费力的说话,更是在这个时候!

    吴老太爷挣扎着,三兄弟连忙过去,吴老大将耳朵贴在他耳边,接着他就是神色微惊,看了其他两兄弟一眼。

    吴老二与吴老三不明所以,都只能看着吴老太爷。

    吴老大脸色变幻一阵,咬牙将吴老太爷扶起来,跪向朱栩。

    吴老太爷真是太老了,他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朱栩,右手颤巍巍的伸向怀里,而后捧着,仿佛用尽一切力气的说道:“吴家……愿献上……所有……家产,助……朝……廷……新……政,早日……大同,请……皇上……收纳……”

    说着,硬生生的跪在地上。

    吴家三兄弟神色大恐,紧接着猛然醒悟,齐齐跪向朱栩,沉声道:“请皇上收纳!”

    朱栩神色不动,心里却暗道:这老东西倒是识相。

    他刚要开口,突然间,坐在最后面的徽帮陈胖子好似受惊一样,猛的站起来,扑通跪地,大声道:“草民也愿献上所有家产,助……皇上早日大同!”

    朱栩眉头一挑,暗笑,目光扫了眼吴家四人,有人不让你们专美于前呐。

    “草民愿献上所有家产,愿朝廷新政早日完成!”王北承好似突然睡醒一般,飞快的起身,跪地沉声道。

    自王北承之后,所有人都好似想通了什么,纷纷站起来,跪地大喊,都愿意献上家产。

    朱栩神色动了动,这出乎他的剧本之外啊,不由得看了眼不远处的曹文诏,又转头看了眼曹化淳。

    两人都微微摇头,表示不是他们的设计。

    朱栩轻轻点头,也算是明白了,吴家或许是想用家产保命,换取他的不秋后算账,其他人都是有样学样。

    ‘这是要花钱消灾吗?这……收入有点多啊……’

    朱栩伸手撩了一下发丝,地上跪了几十人,他们的家产,不说田亩,商铺这些,单说银子加起来一千万打不住吧?这些人捐了家产,传到外面说不得会有更多人效仿,林林总总三千万应该好收吧?

    刚刚撒出去一千万这就成倍的回来了?

    朱栩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再捐纳,这才假惺惺的站起来,扶起吴老太爷,将他搀扶到椅子上,看着他浑浊的双眼,大声道:“都平身……老太爷,不要担心,朕不杀人,就是说些话,过几天就走,不用捐家产……”

    吴老太爷一只手拉住朱栩的手腕,嘴唇缓缓开合,道:“皇上英……明神……武,一代……圣……君,能有……助益,死……而无……憾……”

    吴家三兄弟,徽帮的陈胖子,王北承等人都看着朱栩与吴老太爷,心里万分希望朱栩收下。

    只有收下了,才能确保他们不会被秋后算账,保的一家大小平安。

    朱栩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多田亩,银子,伸手拍了拍吴老太爷的手,一脸感叹的道:“若是天下人都如老太爷一样,朕又何必如此劳心劳力的走这一趟……老太爷深明大义,着实为士人楷模,朕大为钦佩……”

    吴老太爷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的拉着朱栩的手腕。

    朱栩心里乐开花,自然愿意与这些人虚以为蛇,对吴老太爷赞美一番,然后转头看向吴老大,王北承等人道:“诸位能舍家为国,朕甚是欣慰!方孔邵,督政院以及学院等等,都要有所倾斜,不能让这些为国为民之士寒心,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决不能轻慢分毫,若是让朕知道你有怠慢,决不轻饶……”

    方孔邵连忙过来,肃声道:“皇上放心,臣定当尽心尽力,绝不辜负诸位一片赤诚!”

    “皇上放心,臣等定当厚待!”

    钱谦益,施邦曜等人也都起身,跟着沉声说道,一脸的保证之相。

    朱栩嘴角动了动,他这是场面话啊……

    不过不管怎么样,南直隶的事情解决的很完美,甚至比他预计的还要好,就给这些人一点好处作为补偿吧。

    朱栩又是一番客套与赞美,空头支票开出去不少,还留这些人在军营里与他一同用膳。

    这些人自然是感恩戴德,同时暗松一口气,今天——活下来了。

    第二天,贡院。

    朱栩漫步的在青石小路上走着,手里拿着今天的报纸。

    方孔邵,施邦曜等一群人跟在后面,都有些忐忑不安。

    随着吴家,王家等南直隶一干德高望重的世家大户争先恐后的捐家产,不管是心里有鬼没鬼,都疯了一样,争抢着的开始捐钱捐粮,这画面让方孔邵这个巡抚都有些心惊。

    单吴家,王家等十几个家族,就捐出了万顷田亩,粮食也有数十万石,更别说其他商铺,金银,古玩字画之类,价值高的吓人!

    这只是一场演武的结果吗?

    不是!

    眼前这位皇帝,文功武治,治国方法,御下手段都凌厉异常,没几个人能反抗得了。

    朱栩手里的报纸,第一版就是黑色的硕大标题:党争祸国,东林为鉴。

    写的人是功底深厚,引经据典,将‘党争’的本质阐述的是淋漓尽致,然后又从顾宪成辞官,创建东林书院到东林党霸占朝堂,对东林党进行了辛辣的讽刺,举出了东林党擅权后的种种恶果,揭露了东林党祸国,欺君等等罪行。

    这篇文章说多也就是上成,最重要的是署名,足足有七十多人,先是曾经的东林魁首,礼部侍郎,钦差的钱谦益,接着是巡抚衙门,各地知府的头头脑脑,然后是世家大族的族长,名望隆重的大儒,几乎南直隶影响力大的那一批人,名字都在这上面!

    朱栩很满意,只有统一思想才能大踏步前进,合起报纸,这才开口道:“你们写的那些奏本昨夜朕都看了,不够深刻,对新政,对我朝近来的状况认识不足,对未来发展,施政模糊不清,你们必须要认真反思,过去是什么模样,这些弊端的根由,怎么着手,是根除还是改善?能用的手段有哪些?老手段能用的有多少,新手段有没有想过……”

    钱谦益,方孔邵等人连忙跟着走几步,躬着身,神色微凝。

    他们向来知道皇帝难相处,总会提一些古怪,让人难以接受,却不得接受的事,现在就轮到他们了。

    朱栩说着就来到一个凉亭,坐下后,看了几人一眼,手里的折扇放到桌上,左手在桌面上敲了敲,道“昨天呢,有些话朕没有说,是因为要专门留给你们,说给你们听。”

    “臣等恭听圣训!”钱谦益,方孔邵等人连忙抬手躬身,身体都不自觉的紧绷。

    朱栩稍稍斟酌,道:“不管‘新政’也好,‘军政’也罢,还是其他的,根本的目的,是要构建新的秩序,新的宗室秩序,勋贵秩序,新的官场秩序,军队秩序,也包括商场秩序,农政秩序等等……”

    钱谦益等人都低着头,静静的不敢插嘴。

    “首先是官场,”

    朱栩目光在几人身上搜寻,道:“‘治国先治吏’这是句老话,自古以来,开国的近百年,都算是吏治清明,天下安定,随着时间发展,日渐腐朽,到不可收拾,以至于天下大乱,改朝换代。我朝到了现在,也已经到了厄需整肃的时候,这也算是天下人的共识了,真不多说。只是,兜兜转转几十年,从张居正到现在,吏治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陷越深?为什么?”

    “根本在于‘决心’!这决心在朕,也在天下百官,若是天下百官能与朕一样,决心铲除腐败,肃清吏治,朕以为,没有难度!”

    “朝廷上,内阁六部,都是朕精心挑选的大臣,与朕是同心同德,深恶腐败,决心反腐,你们也是朕选出来的,朕希望你们与朕一样,能决心反腐,不要如黄立极一样,蛇鼠两端,摇摆不定……”

    钱谦益,方孔邵,施邦曜等人神色都变了变,太阳穴轻轻跳动,没有说话。

    ‘反腐’二字容易说,可不容易做,尤其是南直隶这种地方,关系网错综复杂,两百多年底蕴,不管是谁反腐,最终都会牵扯自身,因为就算一个人是干净的也没有哪一家确保是一直的遵纪守法!

    太难!简直不可行!

    朱栩也没指望让他们来反腐,稍微顿了顿又道“科举,朕一直都不喜欢,倒不是它不是选士的好办法,而是对于教化没有多大益处,远远比不上朕的书院,若说天下遍及书院,到了年龄就可开蒙,入学,那我大明永远都不差人才!尽可优中选优,最重要的是,读书人也不一定都要当官,国家这么大,哪里不需要读书人?一门心思的科举入仕,不是读书,普及教化的目的。关于书院,科举,你们要严格执行朝廷的政策,决不能有一丝一毫松懈!”

    “臣遵旨!”钱谦益,方孔邵连忙出列,这两件事都要落在他们头上,今年的科举,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朱栩点到即止,转头向外看去,恰好能看到一些秦淮河畔的高一点的小楼,伸手指了指,道:“这青楼勾栏,有存在的道里,作为官府,不能一封了之,跟盐政一样,不能一昧强行推动。这也就是朕说的‘秩序’,怎么构建一个稳定的‘秩序’?让秦淮河两岸不会成为藏污纳垢,荒唐可悲之地,怎么让盐政顺畅,又照顾盐商们的利益,不让他们激烈反对,乱事迭起?这些都是你们这些主官们的功课,怎么管理,怎么处理,这是一门艰难的学问……”

    这两个都是敏感话题,站在不远处的几人都神色暗紧,生怕皇帝点出问题,打板子,做样子。

    “另一个,就是农政,”

    朱栩轻巧的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道:“老百姓是地里刨活,咱们靠老百姓养活,不能所有事情最后都转嫁到他们头上,哪怕再艰难,我们也想办法给老百姓解决问题,让他们增加粮食,增加收入,只有他们收入多了,朝廷税收才会多,这才是正常的因果关系,而不是天天逼着老百姓交粮,逼的他们走投无路,除了造反,还能有其他活路吗?”

    方孔邵微微皱眉,皇帝的话没错,可他心里还是别扭,总觉得哪里不对,或者说与他一些既定的想法冲突。

    让这些官老爷真正的潜下心来做事,不容易,朱栩也不能在南直隶拿着鞭子在后面抽打,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道“说了这么多,你们未必能记住,不过朕还是要强调,那就是不管什么‘秩序’,最重要的是执行的人,一定要刚正不阿,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新政’的各个方面都是为了完善这个秩序,所以,南直隶对新政要有更大的决心去推动,面对问题要解决问题,不能逃避,更不能糊弄而过……”

    “遵旨。”钱谦益等人慌忙抬手,皇帝这是在直接敲打,今后由不得他们无所作为了。

    朱栩又看了几人一眼,微微点头,方孔邵,施邦曜都算是改革派了,希望他们能在南直隶做出一番事情来。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道文书,递给方孔邵道:“这是朕对南直隶一些思考,其中关于商业的部分,你细细看看,琢磨琢磨,因地制宜的办。”

    方孔邵伸手接过来,肃声道:“是,臣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朱栩笑着颌首,暗道你们不努力,朕的鞭子不会轻。

    “今天就说这么多吧,”朱栩沉吟一声,道:“说的多了,效果反而不好,南直隶的事情你们商量着办,朕在后面看着。嗯……再待两日朕就继续南下,你们要好自为之。”

    众人神色微慌,心里大松,连忙抬手道“臣等遵旨。”

    朱栩摆了摆手,道:“你们去吧,朕随处走走。”

    钱谦益,方孔邵等人还是不安,皇帝随便走走说不定就能走出什么事情来。不过他们也没辙,只能抬手道:“臣告退。”

    朱栩起身,从不远处的南门走出,来到秦淮河畔,感觉这吹来的一丝凉风,心情也好了不少。

    哪怕是白天,秦淮河上也是来往如织,繁华热闹。

    朱栩看了眼,不禁的自语道“还上得靠南直隶活着……”

    曹化淳跟在朱栩身后,听着他的话,神色不动,心里却点头。确实,大明的财政一半以上来自来南直隶,整个大明就靠这里维持。

    慢慢的踱着步子,朱栩还在思索南直隶的事情。

    昨天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南直隶的情形比他预想的要好,可问题也更多,需要花时间去消化。

    朱栩思忖了一会儿,忽然脸上带笑,已经控制了大局,总有办法解决,一步步来就是。

    他抬起头,背着手道“其他省份的情况怎么样?”

    曹化淳上前一步,道“从西南传来的消息来看,六省推动的倒是不错,遇到的阻力相对较低,只是效果,一时半会还看不出。山.西,江.西,河.南等有些困难,争执声比较大,几乎停滞不前。倒是福.建据说不错,基本架构已经完成。”

    “哦……”

    朱栩颇为意外,旋即道:“福.建巡抚邹维琏吗?朕倒是要好好看看。传旨给内阁,命孙承宗亲自出京,督促各地推动‘新政’,必要的话,对地方官可以先罢后奏。”

    “遵旨。”曹化淳应声。

    朱栩又走了一会儿,心里一动道:“那个龚鼎孳怎么样了?”

    曹化淳道:“没有什么动静,奴婢觉得,能力一般。”

    朱栩笑了声,道:“一个普通书生,正常。这样吧,让他去南直隶的刑狱司,镇抚司狱……他也兼着。”

    曹化淳神色微动,旋即道:“遵旨。”

    “嘤嘤……”

    朱栩刚要向前走,前面突然间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朱栩向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翠花衣衫的小女孩,坐在石头上,蹲在河边正啜泣。

    捏了捏下巴,挥退曹化淳,曹变蛟等人,朱栩径直向小女孩走去。

    曹化淳倒是停下脚步,曹变蛟却眉头一动,悄悄做了几个手势,立即几个禁卫悄悄上前,手里的短弓不远不近的对准那小女孩。

    朱栩悄然无声的来到小女孩身侧,坐下来,温声笑道:“怎么,被欺负了?”

    小女孩小身板一颤,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挺直腰,抿着小嘴,颇为淑女模样转头看向朱栩,泪眼朦胧的眨了眨,然后才脆声声的道:“你是谁?”

    朱栩打量着她,约莫七八岁左右,看样子吃的挺好,小脸蛋粉嫩,一举一动颇有礼仪,不由得笑道:“路过的,本是想英雄救美来着,等了半天你也没跳,只好过来问问。”

    噗嗤

    小女孩顿时乐了,大眼睛弯成月牙,泪珠掉的更多,然后连忙小手摸了摸,看着朱栩天真无邪的笑道:“你是来问我什么时候跳的吗?”

    朱栩很‘耿直’的点头,道:“你什么时候跳?”

    “咯咯……”

    小女孩笑容更多,旋即又闷闷的转过头,抿着小嘴,看着河面发呆。

    ‘真要跳?’

    朱栩顺着小女孩的目光看去,对面恰好就是一排教坊青楼,心里一动,从怀里掏出一幅手帕,递给小女孩,同时道:“听说官府封禁了秦淮河,你是为这个哭吗?”

    小女孩看着朱栩的手帕,小脸有些怯生生的,或许是刚才那个小笑话让她觉得朱栩是个好人,没有顾忌的接过来,擦了擦脸,抿着小嘴道:“不是,我姨娘要将我卖给一个老爷爷。”

    朱栩一听就想起来,柳如是可不就是十岁左右的被卖给了一个古稀老头做小妾,再看眼前的小女孩,与宫里的小永宁一般大小,却要嫁给一个随时会死的老头子。

    看着小姑娘神色,小小年纪就如此发愁,想必她应该还不清楚什么是‘嫁人’,可跟着一个陌生的老爷爷心底还是害怕的吧?

    朱栩不由得有些难受,沉吟一会儿,突然道:“叔……哥哥家里有一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小侄女,调皮的很,你要是愿意去我们家,倒是可以去陪她做个伴。”

    小女双眼顿时一睁,大喜过望的道:“真的吗?”然后又小脸怯怯的道:“那,我娘可以一起去吗?”

    朱栩一笑,道“哥哥家里大的很,你娘也没关系。”

    小女孩颇为欣喜,刚要站起来,但转瞬间又灰暗,坐在那,垂着小脑袋,低声欲泣道:“可是……我很贵,要花很多银子……”

    朱栩站起来,背着手,看着对面的青楼勾栏,豪气的道“别说你一个小丫头了,就是对面所有青楼,朕……真是眼都不眨的都能买下!”

    小女孩神情多少好看一些,还是不信朱栩一个过路的人会花那么多银子买她,轻笑一声道“吹牛!”

    朱栩转头向曹化淳,道“去叫布木布泰过来,将这个小丫头买回来,给小永宁做个伴。”

    曹化淳看了眼小女孩,应声道“是。”

    小女孩有些意外,起身看着朱栩,犹自不信的道:“你真的要买我吗?很贵的,姨娘说没六十两是不会放我离开的。”

    朱栩看着她,笑道:“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嘛?”

    小女孩看着朱栩,眨了眨,她虽然小,很多事情不懂,可六十两银子能买一处宅子了,居然肯来买她?

    同时她也很清楚,她是媚香楼养的清倌人,总归是要卖出去的,所有事情都是由不得她的。

    大哥哥总比那个老爷爷好。

    小女孩心里如是想,轻捻着衣裙,脆声道:“香君谢过公子。”

    “香君?”朱栩一怔,旋即道:“你姓李?”

    小女孩眨了眨眼,道:“我姓吴。”

    “哦,”朱栩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笑着道:“走,我让你嫂子带你赎身去。”

    小女孩小脸颇为认真的看着朱栩,脆声道:“今天公子之恩,香君永世不忘,他日定当结草衔环。”

    朱栩是皇帝,用得着一个小女孩报答什么,笑了笑,便转身上岸。

    布木布泰很快来了,已经明白朱栩的意思,便带着她过桥向对岸走去。

    曹化淳看着布木布泰一群人的背影,走近低声道:“皇上,尚丰王再次求见。”

    朱栩看了他一眼,右手背后,折扇轻轻拍打着后面,神色若有所思。

    尚丰王昨日就求见,被朱栩以‘疲劳’为由拒绝,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求见了。

    朱栩是有意在压了压这个尚丰王,让他焦急一下,以利于接下来的谈判。

    思索半晌,看了看天色,他道:“这样吧,等会让他与朕一起用膳,菜肴简单一点。”

    曹化淳道:“遵旨。”

    曹化淳走了,朱栩眯着眼,身后的折扇还在轻轻拍打。

    第一岛链中琉.球是很关键的一环,他决不允许日.本吞并,可想要‘顺理成章’的吞并琉.球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天朝上国的面子始终是要的,现在就不要脸,后面很多事情就难办了。

    朱栩推敲着与尚丰王谈判的话语,沿着秦淮河慢慢的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吐了口气,心里有了大纲,开口道“船队现在到哪里了?”

    曹变蛟上前,道:“已经过了商.丘,估计还要半个月才能赶来。”

    朱栩摇了摇折扇,道“不能等了,坐马车,走官道,尽快准备,两天之内朕就要走,对了,浙.江不停,行动要迅速,秘密。”

    曹变蛟一抱拳,道:“遵旨!”

    朱栩打开折扇,继续向前走去,南直隶的事情是告一段落了,他要抛开这些,尽快赶到福.建。

    朱栩还没有回到军营边上的小楼,布木布泰就带着小女孩回来了,她行礼后道:“公子,契约我带回来,总共花费一百两。”

    小女孩看着朱栩,睁着大眼睛,抿着小嘴道:“姨娘突然涨价了。”

    她身边一个中年妇人突然过来跪地,带着哭声道:“多谢公子搭救,老婆子愿为公子做牛做马,报答大恩!”

    显然这是小女孩的娘了,且知道好坏。

    朱栩折扇一摆,道:“银子不算事,你们先跟着夫人,以后回京再安排。”

    妇人连连磕头,感恩戴德的起来,拉着小女孩的手,恭维的道:“李香能遇到公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朱栩刚要走,闻言一怔道:“李香?她不姓吴吗?”

    妇人神色有些尴尬,旋即道:“不敢瞒公子,老婆子本是吴家的婢女,夫人善妒,将我们母女赶出来,只得流落秦淮,李香是媚香楼的七姐起的,我觉得挺好的,就用了。”

    朱栩明白了,这‘李香’是艺名,也就是说,眼前的小女孩就是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了,现在还是个小萝莉?

    ‘意外啊……’

    朱栩心里笑了笑,而后道:“嗯,没关系,你们住下吧。”然后看着布木布泰道:“照顾好她们,李香是我给小永宁找的伴。”

    布木布泰自然知道‘小永宁’是谁,轻轻点头,带着两人进门。

    小女孩睁着大眼睛,一直都看着朱栩,直到进门看不到才转过头。

    朱栩没有刻意的去找那些传说中的秦淮八艳,倒是意外的这么巧的遇到一个。

    朱栩并不在意,抬脚进了楼,将东海上的事情又详细了解一番,静等着尚丰王送上门。

    尚丰王来的比朱栩预计的要早,却没有靠近,带着人,一直在不远处焦急的等着宣传。

    “王,明朝真的会出兵吗?倭国也是明朝的藩属……”人群中,一身紫衣的大胡子老者向中间身穿王服的中年人心忧重重的问道。

    中间的人自然就是尚丰王,尚丰,他眉头紧皱,神色决然,冷声道“萨摩藩的岛津家已有吞并我琉.球企图,想要保住琉.球,只能求大明出兵,别无他法!若是……明朝不肯出兵,我们就臣服萨摩藩,无非是多一个上国!”

    尚丰王与一群人站在不远处,神色都颇为肃重,心思沉甸。

    倭国现在的局势很奇怪,天皇失势,形成了各道藩镇割据,与琉.球最近的就是萨摩藩,这萨摩藩不服当政的那位将军,多次与战,想要救出他们的天皇,却都失败了,而那位将军面对多个藩镇,也无力彻底剿除,只能学着明朝历史上的那位奸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勉强的维持着局面。

    这萨摩藩不能救出他们的天皇,无力杀贼,就将怒气撒在了他们琉.球身上,已经攻占了山北大部分,如果让他们彻底吞并山北,那接下来就是琉.球的核心,中山了,这里是首都所在!

    尚丰今年四十多,面色白净,是那种弱不禁风的读书人,没有大能力,却颇为忧国忧民。

    琉.球的官职,尤其是高阶基本上都是王族垄断,所以一般不称呼官职,都是王叔,王弟之类,这王叔就是尚丰王的王叔,也是国相,名叫尚廉。

    尚廉听着尚丰王的话,点头道“明朝的军容昨日我也看了,确实强大,若是明朝发兵,不但能保证我琉.球的安全,甚至消灭萨摩藩都轻而易举!”

    尚丰王等人也被邀请参与观摩军演了,只是存在感比较低,现在回忆起,心里也颇为振奋,却还是皱眉道:“明朝不喜欢扩张,若是他们愿意,攻占整个倭国都不在话下,想要说服大明皇帝出兵,只怕不容易……”

    尚廉微微点头,就是这点麻烦,明朝对海外没有任何兴趣,想要说服他们派兵出海为他们作战,并非易事。

    尚丰王感觉到四周的气氛有些低迷,立即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管如何,琉.球都是明朝的藩属,还有‘共同防卫约定’,明朝皇帝没有理由看着琉.球被吞并的!”

    他身后的人凝色稍缓,倒是尚廉不动声色的与尚丰王对视一眼,话是这么说,事实上还是难如登天,得靠见过明朝皇帝才能知晓结局。

    在尚丰王等人忧虑不安的时候,朱栩在书房里温习着琉.球以及日.本的情报。

    看着看着,朱栩就觉得有意思。

    这个气势汹汹的萨摩藩还真是了不得,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后世日.本发动的倒幕就是以萨摩藩为主力,明治维新的中坚也都来自这里,形成了一个大‘阀’,在日.本主导、影响了数百年,延及二战!

    这个萨摩藩现在占地很小,人口也并不多,但战力颇为凶悍,是从日.本战国时代存留下来的,可想而知。

    只不过萨摩藩远离江.户,与德川家势同水火,无力北上,只能南下,那么实力孱弱不堪的琉.球自然是最好的征服,扩张对象。

    琉.球以前是三个国家,从北向南分别是山北,中山,山南,首都在中山,现在山北已经被萨摩藩吞了近一半,也难怪尚丰王现在这么着急。

    而实际上,尚丰王与倭国与萨摩藩一直眉来眼去,底下到底有没有达成什么协议不得而知,尚丰王之前毕竟在萨摩藩做了多年质子,能被放回,还继承王位显然没这么简单!

    朱栩看着这些情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明朝现在所有的战船,精锐海军都在福.建,台.湾,时刻准备应对着荷.兰人的侵袭,抽不出兵力来教训这个小小的萨摩藩。

    虽然在中山不远处有一座明朝的海军基地,不过并没有多少战船,甚至火炮也不多。

    萨摩藩肯定是要教训的,琉.球也必须保住!

    朱栩手指一顿,猛的抬头向外面道“曹化淳,将老曹叫来。”

    “是。”曹化淳在门外应了一声,而后又道:“皇上,尚丰王在外面已经等了一阵子了。”

    朱栩抬头看向外面,顿了下道:“上菜吧,请尚丰王进来。”

    “是。”曹化淳应声。

    朱栩又看了眼桌上的这些情报资料,起身出去。

    桌上的菜已经在上了,五菜一汤,两荤三素,荤的其中一样还是鸡蛋。

    朱栩看着微微点头,身穿便装,目光看向门外。

    一身王服的尚丰王以及国相尚廉大步进来,在朱栩不远处抬手行礼道:“下臣尚丰(尚廉)参见大明皇帝陛下,愿陛下天垂不朽,万岁永年。”

    朱栩看着两人,笑着摆手道:“二位远道而来,无需多礼,与朕一起用膳吧。”

    “谢皇帝陛下!”两人同时谢礼,尚丰王上前,坐到朱栩对面,尚廉站着。

    尚丰王看着桌上的菜一怔,不由得看向边上的尚廉,尚廉连忙向朱栩道:“大明富有四海,陛下还如此节俭,令下臣钦佩。”

    朱栩笑了一下,道:“二位可能不了解,近来天气古怪,冷的时候奇冷,热的时候奇热,对百姓来说是一种灾情,朕与天下百官需以身作则,简朴为要。”

    尚丰王这会儿也会意过来,向朱栩道“大明地大物博,定能安然度过灾情。”

    朱栩拿起筷子,道:“不需多礼,随便吃,若是琉.球需要粮食,我大明可以支援,国库还是有些储备。”

    尚丰王自然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先是谢了声,而后猛的起身,抬手向着朱栩沉色道:“昨日得见大明军威,下臣深为震撼,这次登岸求见,实有一事相求陛下,请陛下务必允准!”

    朱栩拿起的筷子顿了顿,又放下,心里动了动,看着尚丰王面色不变的道:“朕知道你所求何事,前几日倭国的国王上书给朕,言称倭国与琉.球皆为大明藩属,藩属若有嫌隙,当居中调和,不应出兵干预,否则有为中.国气度,失信天下……朕左思右想,倭国说的并不错,朕不能派兵助你抵御倭国,但可以为你调和。”

    尚丰王在萨摩藩做过好几年的质子,对萨摩藩与倭国中央的关系心知肚明,所谓的‘调和’根本无用,因为萨摩藩不会听倭国天皇与当政的将军的!

    尚丰王还没来得及说话,尚廉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萨摩藩与倭国不同,乃是一群海盗,为祸已久,倭国不能治,若是大明派兵剿灭,倭国定人会感激不尽!”

    朱栩如同静静钓鱼的渔夫,看着鱼儿慢慢上钩,心里轻松如常,面上却皱眉,道:“倭国并没有请求朕剿灭萨摩藩。”

    尚廉神色粗狂,刚要开口,尚丰王抢先道:“陛下,正如王叔所说,萨摩藩是一群可恨的海盗,若是琉.球被吞并,定然会再次为祸大明,还是需尽早铲除。”

    朱栩一脸的为难,还是道:“朕知道你们焦虑,只是,这件事朕只能居中调和,不能派兵。”

    尚廉一急,急声道“那那个‘共同防卫约定’如何说?”

    朱栩心里好整以暇,面上不动的道:“那是针对外国,比如红毛人,海军之前已坚决的为保卫琉.球而与红毛人开战,并赶走了他们。倭国,不同。”

    尚丰王与尚廉对视,眼神都凝重,他们预料这件事困难,却没有想到明朝皇帝态度如此的坚定。

    朱栩看着桌上的饭菜,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了胃口,心里有怪怪的别扭感。

    ‘奇怪……’朱栩嘀咕一句,目光看着尚丰王,尚廉二人。

    尚丰王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道“陛下,无论如何,还请救我琉.球,卫我百姓,我等愿奉上所有!”

    朱栩面露沉吟,也不再绕弯子,很是敞亮的道:“之所以这么久没有见你们,是因为朕与其他官员细细商议过,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尚丰王与尚廉都大喜,连忙道“陛下请说。”

    朱栩看着两人,斟酌着话语,道:“那就是琉.球对外去国号,加入我大明,成为我大明一个省,对内还是一样,这样我大明就有保卫琉.球的义务,如果萨摩藩不听我大明诏命,也就可直接讨伐,保琉.球不失。”

    尚丰王与尚廉一怔,没有想到是这个办法,脸色都微变,接着对视起来。

    明朝对海外没有野心是真的,可这也不能让他们失去警惕,若是大明真的要吞并琉.球该如何?

    他们仰慕中原文化,羡慕明朝泱泱大国,天下中心,虽需要大明的保护,可不愿被吞并。

    尚廉眼神微微闪烁,手里有了悄悄的手势,仿佛在传递着什么。

    尚丰王也是如此,暗暗的与尚廉交流。

    两人好似起了争论,居然在朱栩面前直接飞快的打起了手势。

    朱栩不急不缓,神色平淡,心如明镜。

    对于琉.球来说,中原王朝是谁并不重要,主要的是能保护他们,有大量的赏赐。所以明朝灭亡后,琉.球立刻就转向了满清,并没有朝.鲜的风骨,利益使然。

    过了好一会儿,尚丰王才转过头,看向朱栩,迟疑着道:“陛下,当真只是对外?”

    朱栩毫不迟疑的点头,道:“不错,对外,琉.球不能称国,需是我大明的琉.球省,国王不能是国王,是巡抚。只是对外,其他的一切,还是依旧,朕与中央朝廷并不会干涉。当然,大明会履行‘共同防卫协定’,今后不管是红毛人,还是倭国都不能入侵琉.球,否则视同向我大明开战,我大明将全力还击,保卫琉.球!”

    尚丰王心里暗松,犹豫着道“不知我琉.球要付出什么?”

    朱栩道“按时上贡,不,以后叫做交税,并不会很多,做做样子。另外嘛,就根据‘共同防卫协定’的约定,海军在琉.球北中南修建三个海军基地,面临入侵,琉.球的军队要听我朝调配,也就是战时的指挥权归我大明。其他的,朕与大明都没有要求。”

    尚丰王与尚廉对视,都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来,确实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尚丰王抬着手,道“这些下臣没有意见,不知陛下何时可以派军?萨摩藩气势汹汹,琉.球无力抵御,并不能撑太久。”

    朱栩也不为难他,道:“我朝刚刚经历了大演武,军队都已经集结好,随时可以调动,只是大军易动,粮草却需要筹集。”

    尚丰王眉头一皱,这个确实是麻烦,他脸色变幻一阵,咬牙道:“陛下,若是军粮琉.球来提供,不知可否立即派兵?”

    朱栩一怔,道:“琉.球有粮草?”

    尚丰王眼神微变,语气有些慢的道:“为了应付战事……琉.球准备了些,并不是很多……”

    朱栩眯了眯眼,这琉.球人也不是没有其他心思啊。

    不过都不重要,尚丰王这一点头,大明已经等同于吞并了琉.球,朱栩神色不动的微微颌首道:“那好,朕这就发布诏书,命五千骑兵作为先锋,在山北登岸,协助琉.球防御,然后抽调船只,运送更多的士兵进入山北,助琉.球击退萨摩藩。”

    尚丰王眉头又是一皱,试探性的道:“陛下,明朝没有足够的船吗?”

    朱栩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我朝的海军集中在南方,一时间无法调过来,只能在南直隶征集,需要时间。”

    尚丰王轻轻点头,也知道是他着急了,心里转念着,突然又道:“陛下,大明可否像在朝.鲜一样,也在我琉.球驻军三……一万?”

    朱栩眼神微动,这尚丰王之前还担心明朝吞并琉.球,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尚廉一听,生怕尚丰王的意思不够明确,慌忙道:“是在山北驻军,那里岛屿大,适合明朝在那里练兵。”

    朱栩心里暗自冷笑,这两人打的好主意,让明朝大军隔在琉.球与倭国之间,算是彻底断绝了萨摩藩的南下之路,确保了琉.球与大明同干休!

    这一点却也是正中朱栩下怀,这支大军将是进攻日.本的先锋大军,同时也是控制琉.球的基石!

    朱栩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番,开口道:“琉.球是我大明属国,理应保卫,这个朕同意,不过……”

    不等朱栩说完,尚丰王连忙道:“一应粮草都由琉.球提供,还可以专门划出几个岛,给军士使用,陛下勿忧。”

    朱栩要说的就是家属的问题,听着就笑了下,果断道:“既然尚丰王这么说了,朕也同意,会命内阁商议,尽快拟定详细办法。”

    尚丰王与尚廉都是大喜,这一趟的目的是达到了,且有更大的收获!

    两人看着朱栩人畜无害的脸,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觉得利用了他的善良。可是为了琉.球的数百年基业,两人这点愧疚转瞬就不翼而飞。

    “吃饭,国相也来吧。”朱栩很是热情的招手道。

    尚廉看了眼尚丰王,在尚丰王边上坐下,两人看着朱栩的热情模样,心里越发放松,隐隐还有些得意。

    朱栩面上是矜持的笑容,心里是大笑,这么轻易的将琉.球拿下,虽然还让琉.球保留了很大一部分权力,但日后慢慢瓦解便是,琉.球已经是朱栩碗里的菜了。

    至于历史上会吞并琉.球的萨摩藩,朱栩也决定好生教训一番,隔山敲打一下德川幕府,试探一下他们对明朝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

    一个桌上三个人都很开心的吃饭,彼此都认为是真正开心的人。

    一顿饭宾主尽欢,朱栩还亲自将尚丰王等人送出了门。

    尚丰王与尚廉快步的离开这个小楼,与诸人汇聚,简单的将事情一说。

    与尚丰,尚廉一起来的人都很振奋,以明朝的大军,只要肯出兵,萨摩藩一定不是对手!

    不过还是有人担忧,道“王,国相,明朝皇帝真的就这样答应了?他不会是傻子吧?”

    “是啊,”有人跟着担忧,道:“明朝是不是有其他企图?”

    有人不赞同,反驳道“还能有什么企图?难不成明朝还要吞并我们吗?要是两百年前就吞了,何必等到现在?”

    “没错,我们琉.球在明人眼里是荒寂的海岛,对他们来说没用的。”

    “我也赞同,现在有明朝出兵,挡在前面,我琉.球再也无忧!”

    “是啊,太好了,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

    “这么想来,我都觉得有些愧疚了……”

    “哈哈,我也这么想……”

    一群人都是大喜过望,热闹非凡。

    尚丰王与尚廉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笑,心里长吐一口气。

    有了明朝出兵,驻守,他们琉.球将安如泰山,不用再战战兢兢,时时刻刻睡不安稳了。

    送走了尚丰王,曹文诏已经到了。

    “皇上,让我去琉.球,打那萨摩藩?”曹文诏震惊,这不是他想要的先锋大将啊。

    朱栩摊开地图,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笑道:“只是小试牛刀,看到这里没有,这么大一块,朕都要!”

    朱栩手指指的,恰是吕宋,上面有一块颜色是黄的,写着‘佛郎机’三个大字。

    曹文诏双眼一睁,道:“皇上,这块地方可比台.湾大多了。”

    朱栩这张地图标注的不多,尤其是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并没有特别说明,他眯了眯眼,道:“这里土地肥沃,好东西到处都是,佛朗机人在万里之外,这里只有不足三万人,咱们的火炮,战船都比他们好,又离的近,你说,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要给别人?”

    这是开疆拓土啊!

    曹文诏心里也激动起来,摩拳擦掌般的道:“皇上放心,我先收拾了那个什么萨摩藩,到时候就将这块领土给皇上拿回来!”

    朱栩神色不动,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一直落到马六.甲。

    以大明现在的军力,拿下这些地方都不是问题,只是国力在不断虚弱,撑不住。

    “还得慢慢来……”朱栩自语,大明现在要以战养战,一旦发动战争,必须获取数倍的好处才能弥补,所以要有十倍以上的利润才能算是一场胜战!

    曹文诏没有听清朱栩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地图上那‘佛郎机’三个大字,目光炽热。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块地,林林总总加起来只怕不比南直隶小!

    若是这块地他给拿回来,那将是何等的功勋!

    他隐约还记得,当初皇帝在潜邸的时候说过,武将觅封侯,说不得他也能挣一个侯爵回去!

    曹文诏暗暗握拳,内心澎湃。

    他也是有压力的,作为大明公认的皇帝第一心腹,带兵多年,楞是没有一点战功,这怎么也说不过去,虽然皇帝不在意,但他不能不往心里去!

    ‘好,你就是立功的地方了!’曹文诏心思如潮,立功心切!

    朱栩倒是没有在意,目光盯着地图看,不得不说东亚的地图很奇特,尤其是这个马六.甲,只要将这里堵上,外面的人就很难进来,可以说,谁控制了这马六.甲就控制东亚的一切对外行动——不管是商业还是军事!

    这么关键的地方自然不能拱手让给外人!

    朱栩想到这里心里又一叹,偏偏是这个时候,若早十年或者晚十年,他都有信心拿下来,控制住,却赶上了大明正在走向极度虚弱的时候。

    未来几年,将是‘小冰川’最严重的时候,对大明影响也将是史无前例!

    ‘先拿西班牙开刀,控制东亚一切的贸易,确立东亚霸权再说!’

    朱栩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曹文诏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曹文诏立即身体一正,道:“皇上放心,虎贲军三万大军,一万人可水战,只要船只一到,随时可以渡海!”

    朱栩点头,心有所动的道:“这萨摩藩的具体情报待会儿朕让曹化淳给你送过去,你细细看看,好生琢磨。朕要嘱咐你的是,这个萨摩藩几乎是全民皆兵,人口估计不足百万,有简陋的火器,火枪火炮都有,不过没有我们的先进,你要发挥咱们的长处,一举将这个萨摩藩打怕,虽然这萨摩藩与德.川家不合,可还是一体的,若是遇到其他人干预,尽管打回去,不必客气。火枪,火炮都多带一些,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我大明士兵的生命无比宝贵,不能是那些倭寇可比的……”

    “皇上放心,臣一定做的漂漂亮亮!”曹文诏的话音铿锵有力。

    朱栩微笑,双眼看着日.本的地图,目光深邃。

    萨摩藩吞并琉.球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入侵,背后有着深刻的政治含义。

    比如迫使琉.球向日.本称臣纳贡,这是在挑战明朝的‘华夷制度’,中.国核心,同时也宣告日.本要摆脱明朝,自建‘华夷制度’,自为世界中心!

    这是朱栩断然不允许的!

    思索了一会儿,朱栩暗自冷笑一声,沉声道:“朕封你为‘讨夷大将军’,如果虎贲军不够,山.东,朝.鲜的兵马也可以调动,等朕收拾了荷.兰人,海军随时可以北上,朕一定要倭国再次向我大明称臣纳贡!”

    曹文诏感觉到了朱栩的决心,道:“皇上放心,南直隶有五百门大炮,臣这就写奏本去兵部,再调集五百门,不就是一个小岛吗?臣炸平它,看他们还敢不敢触怒皇上!”

    朱栩神色不动,见识过火器的威力,现在这些兵将是越来越重视了,也是件好事情。

    朱栩在椅子上坐下来,想了想道:“找个合适的地方,建立一个基地,驻军一万,将海军基地也迁移过去,时刻防备,监察着倭国方向,其他任务是打击海盗,对来往船只进行监视,朕要控制海上的一切商贸往来!你先给朕打个底,摸摸情况……”

    曹文诏一直都知道,朱栩做事向来都有一连串的目的,不会奔着一个目标去,闻言道:“是,皇上放心,臣一定做的细致,不会让您失望!”

    朱栩对这个倒是放心,日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心里闪念不绝。

    日.本现在的人口应该不多,一两千万应该是有的,只是幕府统治是一个大军阀统领着一干大小军阀,人口,兵力都相对集中在大小城市,这样就又显得分散。比如远离江.户的萨摩藩,人口,兵力大部分都集中在鹿.儿岛,其他地方都是散兵游勇在看着,明显都是有着极其强烈的不安全感,时时防备着他人入侵。

    对于日.本,明朝想要动用十万二十万大军一两月占领是不现实的,现在只能以势压人,让日.本臣服,待明朝度过这段最艰难的岁月,日后在慢慢清算。

    朱栩正思索着,曹化淳悄步进来,在朱栩身前道“皇上,汤若望求见。”

    “不见!”朱栩异常果断的道。

    与荷.兰人开战在即,现在还不是与汤若望谈生意的时候。

    他话音刚落,连忙又道:“对了,留他在应天府书院,不准与外人接触,以免消息走漏。”

    曹化淳不知朱栩心里所想,道:“是。”转身又走了出去。

    朱栩细细想了想,也就只剩下一件事还没做,看向曹文诏道:“兵贵神速,你去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曹文诏猛的单膝跪地,沉声道“遵旨!”

    说完,他起身,大步凛然,气势如山的向外走去。

    朱栩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也长身而起。

    对曹文诏他是万分放心的,别说萨摩藩只是小小的割据势力,哪怕是对上整个日.本,只要不是全面开展,小小的局部战争,对曹文诏来说绝对轻而易举!

    更何况大明的火炮比荷.兰人还要先进,面对基本上还是冷兵器的日.本武士,拥有着绝对的优势!

    再说,曹文诏虽然离开辽东多年,可谁要小看他,就会吃大亏!

    这是一个猛人,经过朱栩另一番培养的猛人!

    会更可怕!

    “让贺云杉明天早上来见朕!”朱栩走到门外道。

    曹化淳迎上来,道:“是。”

    曹化淳刚要转身,朱栩又眯着眼,嘴角微翘的道:“等等,再通知锦衣卫,让他们想办法与日.本那个国王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拿到他请求我大明发兵平叛,‘尊王攘夷

    ’的诏书?”

    曹化淳神色微怔,随即道:“遵旨!”

    ‘皇上这盘棋下的是越来越大了……’曹化淳心里暗道。

    朱栩这边紧锣密鼓安排布置,整个北直隶的喧嚣却刚刚起,逐渐成鼎沸之时。

    大演武的效果正在迅速的显现,对南直隶的‘新政’就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巡抚衙门。

    方孔邵,许杰,施邦曜等人聚集在一起,忙的是脚不沾地。

    ‘景正新政’的内容实在太多,即便现在不能深入推进,只是搭个架子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甚至于一年半载架子都未必能搭全。

    好在南直隶现在对‘新政’已经形成一种共识,阻力减少,加上又有不少人襄助,顺利了很多。

    施邦曜十分欣慰的道“诸位大人,应天府所有的商铺都已经重新开门,各项物价也还稳定,民情安顺……”

    方孔邵坐他的桌子里面,拿起一道文书,道:“嗯,应天这边稳定了,其他府县呢?”

    施邦曜神色微顿,犹豫着道;“暂时没有消息。”

    许杰抬头,看着施邦曜的神色,心里了然,转头看向方孔邵道:“大人,各地知府,知县对‘新政’怕是还有抵触。”

    方孔邵冷哼一声,摔下手里的文书,直接道:“许大人,代本官传话,南直隶所有府县的主官,必须严格恪守职责,对‘新政’必须坚定的支持,若是首尾摇摆,休怪本官不顾同僚之情!”

    “是!”许杰点头。

    虽然皇帝携演武之威,迫使很多人看清形势,向‘新政’低头,可总有一些人冥顽不灵,死咬不松口。

    这会儿主簿从外面走进来,眉头紧皱,神色古怪。

    许杰正好迎面,看着他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主薄一怔,连忙摇头道:“这倒是没有,只是下官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是哪里。”

    施邦曜听着一笑道:“现在事务繁杂,千头万绪,难免有些错觉,不妨事,车到山前必有路。”

    主簿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道:“对了,诸位大人,盐商那么动作很迅速,正在组建盐商商会,很快就会呈上来。”

    方孔邵目光微闪,看了几人一眼,道:“皇上高瞻远瞩,睿智无双,我等不及,在今后面对‘新政’中出现的问题的时候,我们要多想办法,不能草率,之前‘罢市’的事,决不能再发生!”

    众人都心有所悟,皇帝日理万机还能有空帮他们想办法,他们确实有些过于‘懒惰’了。

    吴家。

    吴老太爷躺在椅子上,睁着双眼,静静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三兄弟,眼睛一眨不眨。

    三兄弟神色不安,恭恭敬敬的立着,心里都有某种强烈的预感。

    吴老大低着头,声音很轻的道:“景正没有杀一人,不曾抄家,巡抚衙门也没有动静……”

    吴老大说话,好半晌之后,吴老太爷才微不可察的点头,嘴唇蠕动,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高…明…是……我……错……了,新皇……不……是……一般……人,大明……或……可……中……兴,你们……要……好……自……为……之……”

    吴老大,吴老二,吴老三都双眼含泪,躬着身,没有说话。

    吴老太爷眼睛眨了一下,直直的盯着三人,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缓缓的闭上。

    吴老大轻轻跪在地上,叩首道“不孝子,恭送父亲……”

    吴老二,吴老三跟着跪下,趴在地上,泪眼婆娑,久久不言。

    老爷子最后大彻大悟,幡然醒转,用他最后的命,保住了吴家,保住了他们的命。

    王家。

    王北承以及一刚南直隶的致仕的老臣,现在都是欣喜异常。

    他们虽然要捐献家产,可巡抚衙门并没有真的都收,已经贴出告示,只接受现银已经粮食,对于田亩,院子这些几乎都没有要。

    只是在一道‘田亩制’上署名,约定了田亩给佃户的租金以及要上交朝廷的税粮数目。

    还有就是,巡抚衙门,督政院,刑狱司等等新建的机构,都会优先照顾他们家族的子弟,完全可以说,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得到了更多好处!

    这让他们都非常开心,开始从心底接受‘新政’,并大力推动——他们获得了好处,还想得到更多!

    这些都是万历,天启年间的员外郎,侍郎,尚书,还有些地方的布政使,知府,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家族,家里有的是读书人。虽然现在朝廷用人苛刻,可还是能找出来,不缺能当官的人!

    王北承已经被委任为督政院的副院正,已经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志得意满。

    面对这一群人,他隐隐是核心,这也算是履新前的一次预演,传说中的‘排排坐,分果果’。

    在座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纷纷表态支持,一定会努力协助‘王大人’的政务,一同‘中兴大明’。

    一干人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都得到了一些‘许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王北承从‘王老大人’变成了‘王大人’,丝毫没有怨气,反而很高兴,整个人都显得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年轻了十岁不止。

    人都走完了,王金宥领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脸笑容的走进来,抬手道:“恭喜父亲复出,这一次,我王家定然能再现荣华,屹立南直隶不倒!”

    那年轻人也跟着道“还是祖父高屋建瓴,通达睿智。”

    王北承看了两人一眼,皱眉道:“今后要叫‘江.苏’,南直隶已经是历史了。”

    王金宥与年轻人连忙道:“父亲(祖父)说的是。”

    王北承端起身边的茶杯,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有什么事情?”

    王金宥看着王北承,笑容满面的道:“父亲骤登高位,需要人手帮忙,孩儿想着山崧今年定会中第,不如让他先帮着父亲做些事情,积累一些人脉与经验。”

    王北承对王金宥的心思哪里不明白,神色不动,目光看向王山崧道:“崧儿,你与周家小姐成婚也有五年了,近来可有去秦淮河?或者其他违反朝廷法纪的事情?”

    王山崧连忙抬手,肃色道:“回祖父的话,孙儿与王家小姐琴瑟和谐,恩爱有加,从未踏足风月之所,也不曾违反朝廷法度。”

    嘭

    王北承一甩手扔掉手里的茶杯,目光森然的盯着身前的一对儿孙,冷声道:“你们真以为瞒得过我吗?什么琴瑟和谐,你今年养了几个外室?三个是秦淮河教坊的!你以为王家小姐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了!”

    王山崧心里一惊,尴尬又倔强的道:“祖父,这些事情外人并不知道……”

    王金宥见王北承发怒,急忙解释道:“父亲放心,孩儿都已经将人打发走了,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王北承一张脸阴沉的可怕,气息也喘了起来,怒声近吼道:“没人知道就算了吗?若是有外人举报,你让为父怎么办?还未上任就要被罢官吗?莫非我王家的荣华都要交托于你们手上不成?”

    王金宥嘴角动了动,也有些生气的道:“父亲,您将官职给外人也不给家里人,难道就不怕外面大人传笑话吗?日后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王山崧低着头,不敢说话,他还没有资格与祖父顶嘴。

    王北承目光厉闪,冷声道:“别人有什么可说的?本官是举贤避亲!若是他们自己不干净,我最多就是一个失察,谁还能为此弹劾我不成?再说了,你以为为父是随便给的吗?这些人都是要稳定一方,为‘新政’出力的,就算有人不满,巡抚衙门,皇上眼睛也不是瞎的!”

    王金宥最反感他父亲讲这些大道理,直接摊牌道:“父亲,山崧是周大人的女婿,在南直隶也不是无名之人,这次这么多官职,肯定要有他一个,如果您不给,自有其他人举荐,孩儿就要您一句话……”

    王北承眼角一跳,脸上罕见的露出煞气来,语气越发的冰冷道:“好,既然你要为父一句话,我今天就告诉你,不止是山崧,你,也不能出仕,为父在一日,你们就老实给待在府里,若是你们敢违逆我的话,为父就动用家法严惩!”

    王金宥与王山崧心头一跳,神色都是大变。

    他们看出来了,父亲(祖父)这是铁了心不允许他们出仕,并且是他有生之年都不允许他们出仕!

    一个人辛辛苦苦读书十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出仕么?可以说,这是所有读书人的梦寐以求的事情,多少人从葱葱少年考到白首,就是希望能有个功名,踏之入仕!现在呢,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居然不准!

    王金宥与王山崧都是眉头紧皱,神色难看,哪怕是他们的父亲(祖父),他们也难以忍受!

    两人对视一眼,王金宥不甘心的大声道:“父亲,为什么?我是你儿子,山崧是你孙子,山崧还是周应秋的女婿,我们是周家的姻亲,不说其他,凭此关系我们王家也应该平步青云,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出仕?孩儿与山崧在你眼里,真的就这么不堪,会害您的官运吗?”

    王金宥的话已经算是‘出格’,若是以往绝对不敢说出来,现在是不管不顾了。

    王山崧也沉色上前,一脸请罪模样的道:“孙儿自知未曾听祖父教诲,可也未曾做过什么逾矩之事,更不曾对祖父不敬,至于所谓的流连青楼,整个南直隶,又有几人敢说他没去过?祖父又何必如此,将自家人拒之门外?”

    王北承眉头拧成川字,脸色黑成铁锅,这一对儿孙丝毫不能体察他话里的意思!

    在天启以前,不管做了什么,只要保住最后的脸面,总有办法复出,甚至更进一步!

    可现在不同了!皇帝不同了!官场的氛围不同了!

    干干净净比什么都重要!

    他之所以能成为督政院‘副院正’,这是因为大势所需,皇帝,巡抚衙门需要他稳定局势,且做些事情。这种需要会随着时间的流动而减弱,所以,他想要保住王家的富贵,一面要小心翼翼,努力做事,使得这个时间长久一些,同时还要培养,扶持‘干净’的后辈,而不是一些蝇营狗苟的混账,连累亲族。

    王北承已经属意他的第三孙子,今年十七,为人聪明,文章极好,且洁身自好,正是个好苗子。

    至于,王金宥,王山崧,本都是好机会,却硬生生将‘周应秋姻亲’这个关系给浪费,着实可恨!

    这些话王北承不能说出来,否则父子爷孙间等于是撕破脸,他目光冷漠,直接站起来道:“话我已说完,若是你们想不听我的话乱来,等我死了!”

    王金宥与王山崧都很不是滋味,百口难言。

    这是多好的机会,他们的父亲(祖父)成为督政院副院正,大权在握,不用他说话,只要稍稍暗示就行,他们一家定然都会飞黄腾达,可结果呢,居然不准他们出仕,只是为了保住老爷子自己!

    王山崧很不甘心,咬牙看着王金宥道:“父亲,要不我写信给我岳父吧?只要他有回信,我就有了‘尚方宝剑’,南直隶没有几个人敢不买他的账头!”

    王金宥到底成熟一点,冷着脸沉吟一阵,摇头道:“现在还不能。这样,新任的右参政冯江峰是你岳父的同年,你找几个机会,亲自去拜访一下。”

    王山崧双眼一亮,激动的道:“还是父亲高明,若是冯大人直接点将,想必祖父也没话说!”

    王金宥脸色多少和缓一些的点头,只要王山崧出仕,他这个父亲也就不远!

    南直隶推动‘新政’,自然会造就一批新的得利者,这些得利者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成为了‘新政’的坚定拥护者。有新的利益出现,自然就会出现争夺者,这些人都如王家这对父子一样,想尽办法,钻破头皮的要分一杯羹。

    南直隶如烙铁如水,沸腾犹炽。

    不知不觉就七百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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