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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你是谁?”慌乱之下,马六竟然问了连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问题。

    出人意料的是,另外两人居然没有指出这一点。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依然以原本的节奏在左右摇晃,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刺骨的寒风拍打着结实的窗,一下一下,似乎在为门外摇晃的剪影伴奏。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氛围,随着时间的推移,摇晃的剪影竟然加快了速度。

    “鬼,是鬼!”马六后退两步,躲在李大身后。

    飞儿见状也后退了些,不过他还是在想主意,“说不定是有人在玩咱们,要不,大家伙一起去看看?”

    说完后,飞儿看着李大。

    没等李大回答,马六赶紧摇头,“会死的,一定是鬼。”

    “就是刚才吊死的那两个人,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没给他们收尸所以才会来找我们复仇的,肯定是这样!”

    马六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惊恐。

    “你疯了,他们又不是我们杀的,为什么要找我们复仇,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从来没害过他们,他们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飞儿冷哼一声,对马六的想法不屑一顾。

    “别吵!”李大怒吼一声,镇住场面。

    “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来吵去。都听我的,不管他是人是鬼,总之现在没进来,我们就不管他。”李大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先穿好御寒的衣服,再找找房里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然后我们再一起冲出去!”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阴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三人翻箱倒柜,时不时瞥一眼门外的剪影。

    添好衣服之后,三人同时松了口气,毕竟第一步已经完成。

    “呼,走窗户吧!”飞儿指了指正不停拍打的窗户。

    就在这时,马六咋呼一声,“不见了!”

    两人转头看向门外,不知何时,剪影已经从视线当中消失。

    “你别一惊一乍的!”飞儿害怕极了,身子缩了缩。

    马六不敢顶嘴,他四处看了看,没有再看见剪影,可心底的寒意并没有随之而消失。

    门外,风雪越来越大,一片白茫茫。

    “不管了,跟我走!”李大壮着胆子向门口走去。

    他刚走一步,发现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脖子一下,于是赶紧回头。

    “怎么了?”飞儿问。

    “你们谁碰了我吗?”李大表情非常严肃,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没有。”两人同时摇头。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人别给我闹,不然有你们苦头吃。”李大有些生气。

    他认为飞儿与马六在骗他。

    “我对天发誓,我刚才绝对没有碰过你!”飞儿右手举起。

    “我……我也发誓。”马六跟着说,他有些惊慌,好像房间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可是他又发现不了。

    李大打量了两人一眼,无法判断出话的真假,索性不去想这个问题,继续向前走。

    他刚走两步,脚下突然失去支撑,也喘不了气。

    情急之下,他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发现有一个湿滑的东西勒住了自己的脖子,怎么都弄不掉,想叫也叫不出来。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飞儿与马六瞪大双眼,因为他们刚才看见了全部过程。

    一条暗红色的舌头如闪电般从上方落下,勒住李大的脖子,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虽然两人很害怕,可他们仍然抬起头看向上方。

    穿着单薄衣物的僵硬尸体正在上方晃荡,一双暴突且带有血丝的眼珠子正死死盯着两人,原本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人样,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死气。

    李大挣扎了两下,接着头一歪,身子就不动了。

    “啊!”马六扯着喉咙大喊,不过他不是为了求救,而是为了驱赶心中的恐惧。

    “快跑!”飞儿整个人像蚂蚱一样窜了出去,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等等……等等我……”马六赶紧跟上。

    救人?

    在看见上方恐怖的景象之后,飞儿就完全放弃了这一想法。

    他率先冲了出去,门外,纯洁的白色地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因为不需要开门,马六紧跟在了飞儿身后。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飞儿继续跑,什么御寒的衣服,老爷夫人的贵重物品,他通通都不想要,现在他只想活下来,只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等我哇!”马六继续大喊。

    可飞儿没有理会他,就在这时,马六突然摔倒在地,一条湿滑的舌头已经缠住了他的脚踝。

    他回头看去,这条舌头竟然是从屋内飞出来的!

    “帮……帮帮我!”马六带着哭腔喊道。

    他边喊边用手去扯这又冰又湿滑的舌头,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飞儿没有理会,继续向前冲,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无论是咒骂还是求饶,所有的声音传到飞儿耳中都被他无视。

    一秒钟后,马六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接着是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还好我跑得快!

    飞儿心想,他嘴角微微翘起,因为前方就是张家院门。

    院门越来越近,而且还没有关上,这省了他很多时间。

    跨出院门的瞬间,飞儿感觉自己好像从鬼门关逛了一圈。

    他很想大声喊叫来庆祝自己逃生成功。

    可声音还没出口,他就发现自己的脖子被湿滑的东西缠上了。

    他刚伸手去摸,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拉向后方,一直飞进张家院门内,接着,院门重重关上。

    一切归于寂静。

    院门外,几名行人匆匆路过。

    雪,下得更大了。

    城门口,等待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

    “这三人太慢了!”张文石有些生气。

    “可能是遇上了麻烦。”钱仓一答道。

    “但也……太久了。”张文石叹了口气。

    钱仓一想了会,接着说道:“我们出发,不用等了。”

    “也好。”张文石点头,然后命令队伍出发。

    一行人踏上了离开定台镇的路。

    就在这时,城门口却突然传出很大的动静,钱仓一回头,看见了一个庞大的队伍,在队伍最显眼的地方,赫然是骑着马匹的知府曹行知。

    同时,他也看见了跟在曹行知身边,鞍前马后讨好曹行知的赵全顺。

    张文石冷哼了一声,招呼队伍避让。



    毫无疑问,曹行知的队伍是所有队伍当中最大的队伍,大不仅仅是指所携带的财物,更是指这支队伍的武力强大,就算遇见劫匪也完全不用担心。

    大部分人都选择避让,准确来说,离开定台镇的人也不多。

    因为很多无力逃跑的镇民都选择留在定台镇。

    他们仅凭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冰冷刺骨的寒冷相抗衡。

    另外,除了要抵御严寒之外,在路上可能还要面对觅食的野兽,亦或者是拦路的劫匪。

    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存在。

    更何况,在到达目的地之后,还要为如何过冬而发愁。

    这一切加起来,断了他们逃生的念想。

    稀疏的人群向着远方出发,他们的目的地并非是同一个,但现在,他们仍旧是在一条路上前行。

    虽说相互之间的关系不算融洽,但在这一危急的时刻,多个人总是多个照应。

    路上,钱仓一时不时将注意力放在赵全顺身上,在他有意安排下,张家的队伍一直与曹行知的队伍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近不远。

    午时,曹行知的队伍没有停下来,仍然继续向前。

    见状,张家的队伍也跟着继续前进。

    至于午餐,用干粮解决。

    到了傍晚时分,从定台镇出来的队伍已经分为了几部分,走在最前的是曹行知的队伍,张家的队伍紧随其后。

    其余的队伍,有些方向不同,已经从另外的岔路离开,有的忍受不了严寒,竟然选择中途返回定台镇,剩下的则落在后方,仍旧在前进与返回之间徘徊。

    “曹大人,您之前不是下令封城了吗?怎么今日都不管那些刁民了?”赵全顺为曹行知倒上一杯热水。

    “赵师爷这心可真豁达,前两日还肝肠寸断,今日就变得喜笑颜开了。”曹行知接过赵全顺递上来的杯子,顺带嘲笑了一番。

    “大人说笑了……”赵全顺尴尬地笑了一声。

    “已经不用再封城。我今早得到的消息。”曹行知抿了一口温茶,接着抬头看着赵全顺,同时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赵师爷,你可想知道究竟是谁下的命令?”

    曹行知见赵全顺依旧低着头,于是开口询问。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试探。

    赵全顺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些猜想。

    “知府大人,这……您愿意说,赵某就听着……”

    “本官问你想不想知道!”

    曹行知打断了赵全顺的话,脸上隐隐有怒气浮现。

    “想!”

    揣摩上官的心思是赵全顺每天都要做的事情,此时他不敢再转移话题,虽然暴露自己的想法可能会有一些不妥,可一切都要看曹行知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作为定台镇的知府,曹行知是否知道自己与神秘人有联系,是否知道自己的心境与目标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一点,赵全顺并没有十全的把握。

    他只能选择见机行事。

    “那本官就告诉你,你过来。”曹行知招了招手。

    赵全顺愣了一下,他左右看了一眼,其余随行的人虽然将注意力放在了这边,但没有一人敢明目张胆看着曹行知。

    算了,是生是死任凭天意!

    赵全顺心想,咬咬牙,凑了上去。

    “下命令的是……”曹行知稍微停顿了一下,“何畅何巡抚。”

    是他?

    赵全顺心中一惊。

    何巡抚是二品大员,可以说是朝廷要臣。

    假若说封城的命令是他下的,那么很有可能这一想法也是朝廷的命令,或者说是朝廷众多派系当中某一派的命令。

    民不与官斗。

    这是天下皆知的真理。

    赵全顺虽然也入了门,可他师爷的身份,并不比斗升小民高贵多少。

    “有道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本官自知无能,也只能选择明哲保身。这定台镇发生的诡异事件究竟真相如何,何巡抚究竟有什么目的,本官一概不知,也不愿知道。”

    “赵师爷,你跟了本官多年,本官也劝你一句,收起你那好奇心,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你继续跟着本官,本官定不会亏待你。”

    曹行知说完又抿了一口。

    听到这里,赵全顺知道,曹行知是在收买自己。

    他很清楚面前这位知府的品行。

    曹行知用这件事来收买我,应该是不想破费,因此才用这一已经没有多少价值的消息来行收买之事。

    不但如此,我知晓下封城命令的是何畅之后,也不会再继续追查,因为那是我惹不起的大官,稍有不慎,将会万劫不复。

    想到这,赵全顺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冷。

    显然,仅此一事便能看出曹行知的实力如此,一个价值已经不大的消息能被他用到这一地步,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可惜的是,这过人之处并非用在为百姓谋福祉上。

    “知府大人说的是,多谢知府大人提点。”

    赵全顺笑着说道。

    从定台镇出来的大部队依然继续前进,因为队伍庞大且准备充足,所以曹行知的队伍一直遥遥领先,其余的商贾大户只能勉强跟在身后。

    这段时间当中,地上的积雪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层,每走一步都非常艰辛。

    天色逐渐开始变暗,要不了多久,太阳将会落山。

    “我记得这里有个村子,为何太阳快落山了仍没有见到?”

    王镖头眺望远方,眉头紧锁。

    “兴许是雪势太大……”

    张文石想说什么来安慰王镖头,可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

    定台镇附近的情况,王镖头比他清楚多了。

    听到王镖头的话,钱仓一看向远方,除了一片雪白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这情况,如果路上没有能够休息的院舍,那就只能在野外露宿一宿。

    平时还好,现在这么大的风雪,假如在野外露宿,谁也不敢保证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曹行知的队伍突然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似乎发现了一些东西。

    可钱仓一也注意到,前方,不知为何多了一些白雾。

    他停了下来,可白雾依然越来越近,很快就将张家的队伍‘吞’了进去。

    很快,白雾消散,前方出现了一条热闹繁华的街道,灯火通明,行人众多,除了屋顶覆盖有白雪之外,宛如城中心。

    这里……不正常啊!

    钱仓一在心中说。

    不远处,曹行知的队伍正在休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没想到此处别有洞天,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

    王镖头感叹一句,率先走了进去。

    “王镖头,此地似乎有古怪。”

    见到这名自称‘走南闯北多年’的王镖头完全没有起疑,钱仓一提醒了一句,可惜,王镖头没有理会他。

    “长青,你会不会多虑了?”

    张文石开口。

    此时,钱仓一发现张文石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似乎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雾。

    “小心驶得万年船,张兄,你可别忘了我们离开定台镇的原因。”

    预感到危机的钱仓一尝试说服。

    如果无法用语言说服,那他就只能想其余的办法,不过结果十有八九是跟着队伍一起进入这离奇古怪的地方。

    保护张灾去可以说是这部电影少有的线索,他不可能放弃。

    “当然,为了生活,可是长青,我们现在不也是生活吗?”

    张文石问了一句,接着摆手,示意钱仓一不用再说。

    “既然长青你认为这地方有诈,不妨先在这等着,也许王镖头能给我们解惑。”

    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看似有用,可实际上作用并不大。

    钱仓一眉头紧锁,王镖头的实力他能够看出来。

    打架杀人的确是一把好手,可是在面对诡异的灵异事件时,他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更不用说刚才王镖头表现出来的状态,别说是隐藏起来的疑点,就算是随处可见的疑点都有可能意识不到。

    没等钱仓一与张文石商讨个结果出来,几名身穿单薄衣物的下人已经跑了出去。

    在开了这个头之后,剩下的人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跑了过去。

    包括钱仓一在内,仍然留在原地的只有八人。

    没过多久,王镖头走了回来。

    “还等什么,快来,酒桌都备好了!”王镖头指着不远处的酒楼说。

    张文石带着庞莹秀走向酒楼,其余几人连忙跟上。

    很快,只剩下钱仓一仍留在原地。

    “唉!”

    他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街道两旁的屋顶虽然有落雪,但街道上却没有一丝冰雪的痕迹。

    在这不知名的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店铺都有,吃喝玩乐,一样没少。

    走入酒楼当中,气温迅速上升,穿着御寒衣服的钱仓一甚至感觉有些热,不过他还是没有脱下衣服。

    他环顾一圈,发现酒楼已经坐满了客人,曹行知队伍当中的人已经开始碰杯,正尽兴地聊着各类奇闻轶事。

    “让一让。”

    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

    钱仓一回头,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群人,他们也是从定台镇离开的人。

    没有回答,钱仓一径直走到了张文石所在的圆形餐桌前。

    “长青,来!”

    张文石递过酒杯。

    钱仓一接过,看了一眼酒杯中的酒,异常清澈。

    他闻了闻,没有闻到任何酒味。

    “这酒……”他说。

    “掌柜说这是他家存了二十年的女儿红,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张文石面露红光。

    就在这时,庞莹秀怀中的张灾去哭了起来,而且声音很大,甚至吸引了邻桌的注意。

    “别吵了!老子喝得正高兴呢!”

    一名粗汉高声喊道。

    庞莹秀也不知道怀中的张灾去为何突然哭闹,她怎么哄都不管用。

    “夫人,我来吧。”小青连忙站起。

    “那就……”庞莹秀话还没说话就被钱仓一打断。

    “夫人,或许是这里太闷了,他想透透气,交给我吧。”说完,钱仓一将手伸了出去。

    “那就麻烦长青你了。”

    一开始庞莹秀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带孩子这种事情……

    在钱仓一接过张灾去之后,后者的哭声的确小了许多。

    “长青,这孩子挺喜欢你的。”张文石笑着说。

    钱仓一也露出了笑容。

    “我先带他出去逛逛。”

    走出酒楼之后,张灾去已经停止哭泣,他睁着眼四处观望,偶尔还吐吐舌头,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你也感觉不对劲吗?小家伙。”

    钱仓一看着不远处的裁缝铺,店铺的老板看不出任何异样,正在为顾客讲解自己的布料有多厚实。

    对于来到此处的人来说,无论缺不缺御寒衣服,大部分都会再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扫视间,钱仓一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赵全顺。

    此时赵全顺正站在街中央,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钱仓一走到赵全顺身后,他喊了一声赵全顺的名字,用的是赵全顺能够辨别出来的声音。

    “大侠?”赵全顺回头,看见了钱仓一的面容。

    他上下打量钱仓一。

    “你……”赵全顺右手食指指着钱仓一,眼神中充满疑惑。

    “知道封城的命令是谁下的吗?”钱仓一没有理会,继续问自己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赵全顺不再怀疑眼前这人的身份。

    “是……”赵全顺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周围人有些多,“借一步说话。”

    “你小声告诉我就行,这里……说不定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钱仓一摇头。

    赵全顺愣了愣,他意识到了什么。

    “是……何畅何巡抚,二品大员。”赵全顺小声说。

    “确定?”钱仓一问。

    “确定,是曹行知亲口告诉我的,他在今日已经收到了不必封城的命令,所以才选择在今日离开定台镇。”赵全顺面色严肃。

    他想表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也就是说,封城一事与朝廷有关?”钱仓一继续问。

    “或许有,只不过这其中究竟有何玄机,赵某也不明白。”赵全顺点了下头。

    “对了,敢问大侠尊姓大名?”赵全顺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在他看来,对方既然没有再隐藏自身的容貌,显然是不打算再隐瞒身份。

    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自身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即使露出真容也无所谓。

    不过赵全顺更愿意相信第一种可能。

    “袁长青。”钱仓一说出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名。

    “袁长青……”赵全顺重复了一遍,“赵某似乎在哪听过……”

    “别多想,对了,曹行知打算去哪?”钱仓一打断了赵全顺的思路。

    “他去挽州担任知府,是何巡抚的安排。”赵全顺答道。

    “这地方有古怪,你自己小心,最好什么都别吃。”钱仓一提醒了赵全顺一句。

    “大……那个,你也发现了?”听到钱仓一的话,赵全顺眼前一亮。



    此时赵全顺的反应着实让钱仓一感到意外。

    为什么赵全顺也能够意识到这地方不对劲?虽说自己能意识到这地方不对劲也有值得探寻的地方,但因为自己是演员的缘故,所以肯定拥有一定的‘特殊性’,再加上一直很谨慎,所以不被影响情有可原。

    但,赵全顺为什么也能够发现不对劲?

    钱仓一在心中想。

    “嗯。”在赵全顺的注视下,钱仓一先点了下头,接着问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是如何发现此处不对劲的?”

    听到这一问题,赵全顺视线看向左上角,他在回忆。

    “刚走入这里就察觉到了,而且赵某从没有听过定台镇附近有这样一条街,更何况,街道本身也有古怪。”

    赵全顺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能够交流的人,他继续说。

    “这街道顶上又没有堵住,为何不见大雪落下?还有为何会起怪雾?此地处处都不寻常,可光赵某一个人看出来没用。”

    说到这里,赵全顺叹了口气。

    “赵师爷,你身上有没有护符之类的物品?”钱仓一想了想。

    “未曾佩戴。”赵全顺摇头。

    没有护符……赵全顺也不是杀人如麻的人,也不是煞气……

    对了,还有张灾去,他肯定也没有受到影响,这么说来,最大的可能是……我们三人曾经都被鬼魂攻击过,或者近距离接触过,但都活了下来。

    钱仓一心想。

    其实除了这一猜测之外,他还有一个猜测,那就是进入迷雾的人的目标是什么,是否只是为了温饱,还是说在温饱与更高的精神需求之间会选择后者。

    赵全顺还想着报仇,还想着如何从曹行知口中探出更多消息。

    而钱仓一更是不仅仅满足于温饱,他还要保护张灾去。

    只是这样一来,张灾去与两人有什么共性就不太清楚了。

    这涉及到张灾去的思想,而张灾去现在还只是一名婴儿。

    “我猜我们能发现问题的原因在于我们那晚经历的事情。”钱仓一说。

    “这样吗?”赵全顺不太相信。

    “或许如此。总之见机行事,能救的人就救,不能救就不用管。”钱仓一认为今晚注定不会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赵师爷,曹知府让你进来喝一杯。”

    听到这声音,钱仓一转头背对着那人,不让自己的相貌被对方看见。

    袁长青是真名,可这真名并非被通缉的名字,所以不用太担心,主要还是相貌比较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定台镇比较远,通缉令也没有下过来,可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所以需要做好一定的防护措施才行。

    “你转告曹知府,我马上就来。”赵全顺很难拒绝。

    不过在钱仓一提醒他之后,他便拿定主意,不吃任何不放心的东西。

    “今晚别睡,也别乱吃东西。”钱仓一说,“接下来,你需要想办法调查何畅封城的原因,或许能有重大发现。”

    “赵某定当竭尽全力。”

    赵全顺重重地点头。

    两人分开,也没有道别,像陌生人一样。

    在外面逛了一段时间之后,钱仓一回到张文石所在的酒楼。

    “长青,来!喝一杯!”

    张文石看见钱仓一之后,马上拉着钱仓一喝酒。

    “张兄,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不如尽早休息?”钱仓一用手背将酒杯推了回去。

    “诶!长青,连张老爷的面子都不给吗?”满脸通红的王镖头大声喊道。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钱仓一身上。

    这时候,钱仓一也不好再拒绝,毕竟这关系到张文石的面子。

    张文石依然举着酒杯。

    “一杯。”钱仓一轻声说道。

    “一杯即可。”张文石点头。

    钱仓一将张灾去递给了庞莹秀,拿起酒杯。

    两人碰杯之后,张文石一饮而尽,钱仓一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举起酒杯,接着放入唇边,然后……

    嘀嗒!

    周围的时间在这一刻被杀死。

    使用装备的瞬间,钱仓一先用左手沾了沾杯中的酒,接着右手将杯中的酒倒在桌下,与此同时,沾着酒的左手在自己嘴角下方划了两下。这一切做完之后,他拿着酒杯的右手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唯一的不同是酒杯中的酒此时正漂浮在桌面下,而不在酒杯当中。

    周围的时间开始涌入,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做完一饮而尽的动作之后,钱仓一又控制喉部做了吞咽的动作,接着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同时左手则擦拭刚才弄到嘴角的酒。

    在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在桌面下的酒也落在了地上。

    只不过声音恰好都被钱仓一用其余的声音掩饰过去,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好!”张文石显然喝得起劲了,又想继续倒酒,可是却被钱仓一用手挡住了酒壶。

    “不急,张兄,以后有的是时间,我先去看看货物是否还完好。”

    钱仓一找了个借口。

    “……也好。”张文石有些不开心,不过此时他也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又因为钱仓一扮演的袁长青非常有主见,所以他也不好发作。

    离开酒桌之后,钱仓一向货物存放的地方走去。

    贵重一点的货物都随身携带,而其余不太贵又比较重的东西则放在了酒楼外专门存放的地方,这里有专人看守。

    “都在这了。”看守的人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子骨看起来还比较硬朗。

    钱仓一点头,接着走了进去。

    他围着几大车的货物走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后,拿了一些干粮吃了起来。

    长枪太重,根本无法随身携带。话说回来这种兵器真的非常不方便,就算用东西包起来也格外显眼。

    他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红缨枪。

    过了一刻钟,小青突然走了过来。

    “袁大哥,你还待在这啊?”小青非常好奇,“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吃呢?”

    “小青,你认为这酒楼怎么样?”钱仓一问。

    “好极了,又暖和,酒菜又好,小青非常满意。”小青此时的表情非常享受。

    “小青,你……”钱仓一刚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准确来说,是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你额头的树枝消失了?”

    小青愣了一下,“袁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树枝?”



    这个回答虽然在情理之外,但仍在钱仓一的意料之中。

    他没有马上回答小青,也没有追问,而是低头思考起来。

    眼前所处的街道,十有**是幻境,眼前这些人都被迷惑了。我虽然能够意识到不对劲,但仍然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小青,你再仔细想想。”

    钱仓一抬头看着小青,他在询问的同时也在观察小青的表情。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仍然不能排除小青在开玩笑,或是故意欺骗的可能。

    见钱仓一表情严肃,小青也受到了影响。

    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

    过了几秒,小青睁开眼,“真的没有,袁大哥,你是不是饿昏了头?”

    “小青,你还记得今早发生的事情吗?”

    钱仓一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小青点头。

    “说给我听听。”

    钱仓一接着说。

    “今早……今早……”

    小青此时的表情非常奇怪,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重复‘今早’这两个字。

    她就这样说了将近半分钟,最后终于放弃。

    “袁大哥,我……好像忘了,可是我明明记得……”

    小青想解释。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

    钱仓一伸出右手,示意小青不用再说。

    猛地,小青突然后退两步,她看着钱仓一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仿佛现在坐在她眼前的人不是她敬爱的袁大哥,而是一只吓人的怪兽。

    借着亮光,钱仓一在小青的瞳孔中看见了一道阴影,一道一直潜藏在自己身后的阴影。

    此时这道阴影正张开自己的手,准备向小青扑去。

    生死攸关的瞬间,钱仓一选择使用光阴冢的领路人,在躲避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什么都没有,与在小青眼中看见的情景完全不同。

    在周围的时间被填满的最后瞬间,钱仓一将小青推开。

    虽说不一定有用,可他还是打算试一试。

    “啊!”小青摔倒在地。

    “你看到了什么?”

    钱仓一厉声问道。

    “呜呜,我不知道。”此时小青竟然哭了起来,在钱仓一的印象中,小青虽然是多愁善感的人,但并不脆弱,而能让她直接被吓哭的存在……

    “看着我。”

    与刚才不同,现在钱仓一的声音又变得富有磁性,非常具有诱惑力。

    小青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钱仓一。

    这次,钱仓一看见了与周围环境完全不同的景象。

    火焰在木棚当中熊熊燃烧,临时存放货物的木棚在火焰当中艰难维持自身的稳定,要不了多久,棚顶就会跌落下来。

    而棚顶跌落的地方赫然是不远处木棚的出口。

    钱仓一迅速向出口跑去,同时还带着小青。

    无论是袁长青对小青的好感,还是小青本身的利用价值,都值得钱仓一花费一定的精力去救。

    “啊!”

    身后,一身惨叫传来。

    小青突然被一股巨力压倒在地,可问题是,在钱仓一的眼中,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钱仓一连忙调整角度,借着小青的瞳孔,他看见小青的腿被木棚压住了。

    “撑住!”

    话毕,钱仓一伸出手,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触碰不到木棚,因为在他眼中,木棚仍然在头顶,且完好无损。

    思绪一转,钱仓一选择直接拖动小青,可除了让小青的表情更痛苦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不光是看不见,而是我根本就不受影响!

    钱仓一在心中说。

    毫无疑问,对于要离开定台镇前往缑州的袁长青来说,一些无关的人可以不救,但关键人物却不能置之不理。

    虽说小青的优先级不算高,可也是要救的人之一。

    “袁大哥,好痛……救救我!”

    小青抓着钱仓一的衣袖,她咬紧牙关,额头已经布满汗水。

    “小青,忍着……”

    无奈之下,钱仓一只好选择比较极端的办法,那就是砍掉小青的腿。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放置武器的地方,接着挑了一把锋利的长刀。

    可当他回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小青身上的衣物竟然开始燃烧,而小青也因为承受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钱仓一左右看了一眼,找到了饮用水,他将水全部倒在小青身上。

    很快,小青的身子湿了,可火焰完全没有熄灭的迹象,甚至越烧越旺。

    无奈之下,钱仓一高举长刀,但迟迟没有挥下去。

    他有些犹豫。

    究竟如何才算救到小青?

    假如这一切都是幻觉,小青其实根本没有受伤,那么自己用长刀不但不是救人,反而还是杀人。

    这是钱仓一担心的问题。

    在看见小青皮肤慢慢被烧黑的时候,钱仓一不再犹豫,照着记忆中的位置一刀砍下。

    失去一条腿的小青不再沉重,能够轻松拖动。

    可火焰却怎么也无法熄灭,将小青拖出木棚之后,钱仓一发现小青已经断了气。

    “是因为吃了迷雾当中的食物吗?”

    钱仓一叹了口气。

    等等,刚才看守的人呢?

    想到这一点的同时,钱仓一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店铺。

    无知的行人仍在店铺中采购,可是店铺的老板已经不见踪影。

    就在这时,惊呼声、痛呼声从酒楼当中传出。

    钱仓一冲入酒楼。

    原本热闹的场景一片混乱。

    所有的人都在乱跑,好像在躲避什么,可却没有一人从酒楼的大门处逃走,甚至还有意识地远离大门。

    这一切即荒诞又诡异。

    在纷杂的人群当中,钱仓一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张文石、庞莹秀以及被庞莹秀抱在怀中的张灾去。

    “张兄,为什么不从门口出去?”

    很快,钱仓一便来到了张文石的身旁。

    张文石抬头,看见是钱仓一之后,顿时放心下来。

    “长青,你莫不是喝醉了?酒楼门已经塌了,怎能出去?”他反问一句。

    没等钱仓一回答,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一名壮汉双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头,可是下一秒,他的头盖骨被掀翻,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之后,落在地上,同时鲜血也如喷泉一样洒满周围的地面。

    “鬼……鬼怪……”庞莹秀惊恐地看着已经死去的壮汉。

    她紧紧抱住怀中的张灾去,生怕自己的孩子再受到伤害。

    钱仓一借着庞莹秀的眼看清了不远处的情景。

    一群带着面具、身子佝偻的青黑色小鬼正围着倒地的壮汉啃食脑子。

    对他们来说人的脑子非常美味。

    “长青,快带我们离开这!”

    张文石祈求道。 2k阅读网



    从任何角度来考虑,钱仓一都会选择帮助张文石夫妇。

    一方面是因为自身不用担心受到恶鬼的威胁,至少现在不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符合袁长青的人物设定。

    从钱仓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袁长青是重义气的人。

    普通人尚且会出手搭救,更何况是在袁长青落魄的时候收留过他的张文石。

    可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帮?

    如果连情况都不了解,钱仓一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现在只能通过他人瞳孔中的倒影来观察这栋酒楼现在的局势,但这一办法的局限性太大。

    视野有局限、做出反应的时间过长、无法获得声音信息等。

    以上这些,都会对接下来的逃生造成影响。

    “张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钱仓一首先给张文石二人吃了颗定心丸。

    “但我看不见那些恐怖的鬼怪,所以你们必须将你们的所见所闻尽数告诉我。”

    “张夫人,为了孩子的安全,可以先将他交给我。”

    说到这里,钱仓一伸手。

    此时张灾去与我面临的情况应该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现在没有自主行动能力。再结合地狱电影给的提示,或许张文石夫妇二人的死已是定局,虽说不一定现在就死,但总是有这一可能。

    钱仓一心想。

    庞莹秀听到钱仓一的话非常犹豫,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交给长青吧,夫人,你还不放心他吗?”张文石很信任钱仓一。

    实际上,他们也只能信任钱仓一,至少眼下,钱仓一是他们唯一值得信赖的人。

    接过张灾去之后,钱仓一便要求二人简略说明酒楼之前发生的事。

    “就在不久前,酒楼开始摇晃,动静很大。当我们打算跑出去的时候,酒楼的大门猛地坍塌,将出口堵死。”

    “不一会,不知从哪钻出一些丑恶的小鬼,这些小鬼力气奇大无比,追着附近的人撕扯,只要被抓住,身上就会被扯下一块肉……”

    说话的同时,张文石仍在左右张望。

    “现在小鬼在哪里?有多少?”钱仓一问。

    张文石伸出右手,一连指了九下,“九只。”

    这九只小鬼一直在捕食,且都没有靠近张文石夫妇的意思。

    就在二人对话的几秒钟里,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原本在各个餐桌之间忙前忙后的掌柜此时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啊!”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是王镖头的叫声。

    当钱仓一回头的时候,发现王镖头正摔向地面,之前喝酒的时候他喝得最欢,现在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如果不是情况已经危及到性命,他现在或许已经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刚才惨叫的原因是他的小腿失去了一块肉,毫无疑问是被小鬼扯掉的。

    “救命!救命!”

    王镖头表情惶恐,双手胡乱挥舞,似乎被吓得不清。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所有的武学招式都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求生本能,可喝酒过度的他已经失去了逃生的能力。

    恍惚之间,王镖头感觉自己的脑袋上趴着什么东西,他强迫自己睁大双眼,看见数只小鬼正趴在他的头上。

    下一秒,他的头盖骨旋转着飞向天空,在到达最高点之后开始下落。

    这一幕,实实在在发生在钱仓一眼前。

    之前被掀开头盖骨的人距离比较远,还看不太清,但此时却不一样,所有的东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此时王镖头逐渐被吞食的脑子。

    因为只能看见王镖头的脑子而看不见小鬼,所以在钱仓一的视线中,王镖头的脑子就像正在被吃的大块果冻一样,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中。

    此刻王镖头的双眼已经失神,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不再挣扎,宛如接受自己命运的家畜。

    要不了多久,这种情况也将发生在张文石以及庞莹秀身上。

    钱仓一看了两人一眼,他发现两人的表情有些不适,显然是被恶心到了,但是却没有任何呕吐的趋势。

    看见这一幕,钱仓一心中有些疑惑。

    即使是见过许多恐怖场景的我都有轻微的不适感,为什么一直过着平静生活的张文石二人却也只比我严重一点?他们见到这一幕应该直接呕吐才对,就算有小鬼遮挡视线,可这么近的情况下,根本影响不了什么,难道说……

    是了,结合之前的推断,恐怕逃生的方法并非在其余的地方,而是在他们自己身上。

    他们是吃了迷雾当中的食物才会看见恐怖的鬼怪,那么被他们吃进去的食物或许并非能够消化的食物,而是某种特别的东西。

    既然无法消化,那说明就有重新吐出来的可能,或许,这就是能够让这些人活下来的办法。

    现在,我需要先去确认一番。

    想到这里,钱仓一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给张文石二人打预防针。

    “张兄,或许是因为你们吃了迷雾当中的食物,所以才会看到这番恐怖的景象,如若能够吐出来……”他先提出这一点。

    张文石与庞莹秀听了之后脸上都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

    还没意识到吗?不对,应该是幻觉的缘故,就像我刚才在木棚当中才意识到小青额头的树枝不见了一样,这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意识的幻觉。

    钱仓一心想。

    “我要剖开王镖头的肚子看看,你们二人切勿乱动。”

    不再浪费时间,钱仓一说完后转身向王镖头所在的地方走去。

    此时王镖头还没有完全死去。

    钱仓一左手抱着张灾去,右手提着刀,直接砍向王镖头的肚子。

    割开精壮的腹部肌肉之后,钱仓一找到了王镖头的胃囊。

    奇怪,我记得他吃了很多……为什么胃里面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钱仓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再犹豫,他将王镖头的胃囊割开,接着他看见胃囊当中钻出四、五条浑身布满眼睛的乳白色虫子,这些虫子暴露在空气当中后不停蠕动,似乎知道自己暴露了一样。

    “百目虫!是百目虫!”

    一位见多识广的人见到了这些恐怖的虫子后高声大喊。

    不过不管是什么虫,钱仓一都没打算让它们继续活下去。

    他提起右手的刀,很快将所有百目虫都一分为二。

    “我听说吞食过百目虫的人能够看见来自地狱的恶鬼!”

    那个人又喊了一句。

    果然是这样!

    钱仓一提着刀走到张文石身前。

    “张兄,无论什么办法都行,你和你的夫人都必须将百目虫吐出来!否则长青也帮不了你们。”

    “可……”张文石依然很犹豫。

    能够致幻的迷雾和能够看见地狱恶鬼的百目虫混合在一起,这才刚出发一天啊……究竟还有多少诡异的事物还在路上等着?

    钱仓一有些感叹。

    “既然张兄不愿意,那就由我动手好了!”

    说完,钱仓一扔下手中的刀,面带笑意向张文石走去。



    现在的情况已经明朗。

    吞食百目虫的人势必会通过催吐来拯救自己,无论他们知不知道,仅凭百目虫本身都能够让他们的身体做出这种反应。

    可现在情况不同,百目虫出现的同时还有诡异的迷雾相伴。

    虽然迷雾不能直接伤害人,可却能够抵消掉百目虫待在胃中所引起的身体反应,更准确的说是进行欺骗。

    通过欺骗人的感知和记忆让人认为自己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是美酒佳肴。

    如果不能察觉到这一点,在没有外人帮助的情况下,只能慢慢等死。

    幸运的是,现在张文石与庞莹秀有钱仓一这一‘外人’。

    钱仓一走到张文石身前,他要帮张文石催吐。

    虽然百目虫有可能会有别的危害,但凭借自身的反应速度,钱仓一有把握不碰到从张文石喉咙出来的百目虫。

    他先将张灾去递给了庞莹秀。

    “张兄,忍着点。”

    说完,钱仓一走到了张文石身侧,一只手深入张文石的口中,按压舌根,另一只手则用力挤压张文石的胃。

    两秒钟后,张文石身子开始弯曲,同时,钱仓一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呕!呕!”

    呕吐物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数条百目虫从张文石口中喷出。

    此时张文石紧闭双眼,不知是在忍受食道被胃酸腐蚀的痛苦,还是在忍受百目虫从口中钻出的恶心感。

    “怎样?”钱仓一问。

    张文石摆摆手,“长青,多亏了你。”

    说完,张文石自己开始催吐,他又吐了两次。

    确认胃中再没有一条百目虫之后,张文石擦了擦嘴角的胃液。

    “夫人,此法有用,大门已恢复原样!”

    张文石看了一眼酒楼大门,眼中欣喜若狂。

    有用?那就行了。

    钱仓一心想,同时伸手接过庞莹秀手中的张灾去。

    此时早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张文石,他们听到张文石的话之后,也有样学样,一个个开始自行催吐。

    就如钱仓一发现小青额头没有了树枝一样,这些人也已经打破了迷雾设置的障碍。

    待庞莹秀也看见完好的大门之后,钱仓一就带着二人跑出了酒楼。

    三人跑到街道上,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其余的店铺当中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活下来的人都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正常的迷雾,不该存在的街道。

    来到街道上的人开始聚集在一起,他们以各自队伍的首脑为中心。

    张家自然是张文石。

    “看来大家都意识到了。”钱仓一说。

    “长青,你一开始便知道?”张文石有些惊讶。

    “张兄,的确如此,只是,你们当时都着了魔……”钱仓一没有多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就算一开始我就知道,可你们不听我的话,我也没办法。

    以上,便是钱仓一想要表达的意思。

    张文石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一会,三人周围便聚集了十几名张家的人。

    这些人之前大部分都在酒楼当中,只是出了事之后都只管自己。

    若是在平时,张文石肯定一人都不要,可现在这特殊情况,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些人也只是普通人,面对的对手却是无法用常理去理解的鬼怪。

    能活下来尚且算是老天开眼,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同样遭受恶鬼攻击的受难者呢?再说这些人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大家跟我来。”钱仓一挥手。

    既然已经识破了迷雾,当务之急便是离开这不寻常的地方。

    丢掉一些无用的货物之后,一行人沿着入口处相反的方向向前走,众人再次进入迷雾当中,过了一会,迷雾慢慢消失,只剩下无尽的黑夜。

    天空,星光闪烁。

    鹅毛大雪已经不见踪影,可气温依然很低,并没有恢复正常。

    纵使已经有预料到这一点,但仍然有人受不了寒冷而打喷嚏。

    “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

    钱仓一对张文石说。

    因为王镖头与和他一起的镖师一个都没有跑出来,所以钱仓一成为了整个队伍当中最有话语权的人。

    “长青,这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里歇息?”张文石问。

    此时,一位下人凑了上来。

    “老爷,我以前好像到过这,这里应该是宁安村附近。”这人声音不大,但却对自己说的话非常又信心。

    “你确定?”张文石非常疑惑。

    “老爷,小的不是很确定,还得再看看。如若继续前行,应该会见到宁安村的路碑,到那时就可以确定了。”这位下人指了指前方。

    虽说这是一个有用的消息,但却并不一定是好消息。

    因为宁安村距离定台镇有四天的路程,也就是说,张文石的队伍在穿过迷雾之后,直接越过了万水千山,来到了宁安村前。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让人放心。

    一直在观察周围环境的钱仓一也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树枝再次回到了这些人身上。

    甚至,比之前更严重了。

    “长青,你怎么看?”张文石将选择权交给了钱仓一。

    “先去看看再说,此时夜色已深,也没有别的办法。”钱仓一点头。

    队伍继续前行,走了不到五分钟,刚才说话的下人就找到了宁安村的路碑。

    只是这一路碑正躺在路边的杂草丛当中,上方已经盖满了杂草与积雪,如果不是有一部分仍然露在外面,恐怕根本发现不了。

    “此处竟然真是宁安村!”

    张文石非常惊讶,“可宁安村距离定台镇有四、五天的路程,而我们才离开定台镇不到一天,除非有神力相助,不然怎么也无法走如此之远。”

    “这路碑已经荒废太久,或许宁安村并不安宁。”

    钱仓一摸了摸路碑。

    假如这路碑是宁安村的招牌,那么一定会被慎重对待。

    可从路碑上的杂草来看,显然已经倒了很久了,也就是说,宁安村的人根本没有在意路碑,这自相矛盾。

    此时,钱仓一看了一眼后方。

    除了张家的队伍之外,其余的队伍一个都没有出现。

    也就是说,宁安村之行,再无其他帮手。

    “大家提高警惕,恐怕宁安村当中也有诡异之事发生。”钱仓一看着宁安村的方向说道。



    “为何?”张文石有些纳闷,咱们不是刚从那迷雾中逃出来吗?”

    他的问题也是其余人的问题。

    “你们看这路碑。”钱仓一指了下倒在地上的路碑,“倒在地上无人问津,显然有问题。”

    “长青,也许是你太紧张了。”张文石说。

    这句话,突然让钱仓一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似乎不久前曾听过,而且还听过很多次。

    寒风凛冽刺骨。

    可更让钱仓一心寒的是这些人丝毫没有自救的想法。

    大部分时间的表现都非常正常,难道说我们现在仍在诡异迷雾的范围当中?

    钱仓一心想。

    在迷雾中我没有被影响,现在就算仍在迷雾当中,我也不应该受到影响。

    等等,或许……问题在这。

    想到此处,钱仓一的目光在附近的人身上扫过。

    之前因为夜色太暗,他并没有仔细察看,但现在……

    没错,那些下人,身上某些部位全部像有利器从内向外刺一样,可是这些人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似乎对他们来说,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本来就应该这样。

    这种情况就像是一直在疼痛的神经突然之间就不疼了一样,但这并不意味着伤痛好了,恰恰相反,这说明神经已经坏死。

    不过,仍然需要确认一番。

    “袖子卷起来看看。”钱仓一对离自己最近的下人说道。

    这名下人听到后非常疑惑,除了疑惑,他心中还有深深的恐惧。

    将袖子卷起来之后,钱仓一看见这名下人的前臂上有一块地方已经完全树化,仿佛根本不是人类的皮肤。

    在这块皮肤上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这根树枝已经开始分叉,末端还长有两片绿意盎然的嫩叶。

    “不痛?”钱仓一问。

    “不痛啊!”这名下人回答。

    “不痛为什么不拔掉?”钱仓一继续问。

    他没有自己动手,实际上他也不打算动手。

    “我想反正不痛了,也就没必要拔了。”这名下人抽回自己的手,不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

    此时,庞莹秀靠着张文石,她已经很累了。

    “小青没有出来吗?”她问。

    “夫人,我没看见小青,恐怕凶多吉少。”张文石扶着庞莹秀。

    接着他对钱仓一说:“长青,我们快去宁安村吧,夫人她累了。”

    “嗯。”钱仓一挥手。

    走入宁安村,房屋静静地待在路边,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整个宁安村唯一能够照明的工具只有队伍中的火把。

    来到最近的房屋前,一名下人高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鸦雀无声。

    寂静成为了夜晚的主宰。

    “你们去看看。”张文石指着靠前的两人说道。

    这两名下人面露难色,可也不敢反抗,现在这情况,如果被队伍抛弃,十有八九会死在路边。

    两人走到门前又喊了一声。

    依然无人应答。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双手放在门上。

    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

    一名下人将火把举在自己前方,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站在外面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漆黑的房屋当中。

    “里面没人!”

    “都进来吧,没事!”

    这一情况在钱仓一的预料之中,他走入屋内后,用手摸了摸桌面,没有一丝灰尘。

    刚走吗?可是和外面的路碑不像,我记得在定台镇的时候有听过类似的情况,这次是整个宁安村都受灾了?

    钱仓一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也就是说,其实发生诡异事件的地方已经不仅仅只限于定台镇附近,甚至还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的确已经脱离了迷雾的范围,的确在真正的宁安村当中。

    细致检查一番之后,钱仓一将屋内的情况告知了张文石。

    “这样好了,长青,你先带人在村中查看一番,夫人就先让她在这屋中歇息。”张文石说。

    旅途劳顿再加上迷雾中的遭遇,庞莹秀已经无法再支撑,她必须要好好休息才行。

    “嗯,也只能如此了。”钱仓一点头。

    其实不光是庞莹秀,大部分人都想要休息,又冷又饿又累是除了钱仓一之外所有人的写照。

    最后,张文石、庞莹秀和另外两名下人都留在了检查过的小屋中,其余的人则在钱仓一的带领下继续查看宁安村。

    “你们三人去那,你们,这边……”

    既然手中有人可以用,钱仓一自然不会客气。

    第一间屋子没有事情发生,那么后面的屋子也不太可能。

    但问题是我不是路过,而是要在这地方待一晚上。

    一晚上的时间,就算开始的时候没事,也可能会慢慢变成有事。

    他想到这里,眉头紧皱。

    没过多久,下人全部回来,无一人出事。

    钱仓一没有开口,他看着这些安静的房屋,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在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就在屋外待一晚的冲动。

    还是不行,在外面也未必安全,假如因此着凉,反而还得不偿失。

    先走一步看一步。

    “先回去,原来的屋子有点小,这么多人睡不下,待会再多打扫三间出来。”

    钱仓一挥手。

    与张文石四人接触之后,按照原定计划,一行人分开在不同的房间休息,第二天再继续出发去缑州。

    出于保护张灾去以及他父母的目的,钱仓一选择和张文石一家三口待在同一个屋子当中。

    庞莹秀睡床,其余的人打地铺。

    除此之外,守夜的人也已经安排,共分为三班,钱仓一守最后一班。

    钱仓一选择坐着休息,他闭上眼,但不让自己完全入睡。

    如果同是演员,钱仓一或许会相信,可如果仅仅只是剧情人物,那基本上没有信任的可能。

    坐下之后,他开始整理思绪。

    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不会离开定台镇,可是没想到现在已经走了这么远,继续发展下去,难道真的要去往缑州?

    另外,赵全顺现在如何?假设他没有在迷雾当中吃东西,显然也会没事。

    只是如果曹行知没有活下来,那么赵全顺就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去接近何畅。

    不不不,就利用价值来讲,何畅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再去接触曹行知,对赵全顺来说还是一样。

    现在的问题是赵全顺对何畅的恨意究竟能持续多久?如果赵全顺恨意消退,那么无论是对方的官职还是可能存在的潜在危险,他都会选择放弃追逐真相。

    算了,调查诡异事情的真相不是我的第一目的,既然现在没法干预,就先放在一旁。



    那么,除了保护张灾去之外,我还需要知道自己该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活下来,亦或是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通过这一部晋级电影。

    按照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通过这部晋级电影的硬性条件应该是张灾去活下来。

    至于我自身的安全,我想危险大多来自于保护张灾去的过程。

    与以往的地狱电影不同,这部晋级电影并非只要活到电影结束就行,还有附加条件。

    从另一个方面考虑,我也可以选择不通过晋级电影,而是以低风险的方式度过这部晋级电影。

    只是这一办法如果用出来,那也预示着自己已经确定无法通过。

    想到这里的时候,钱仓一感觉睡意如潮水般袭来。

    与往常不同,这一次睡意来得特别强烈,几乎无法抵抗。

    这种感觉,难道说现在已经遭到鬼魂攻击了?

    突然间,钱仓一感觉自己的双眼好像被一双手按住了一样,怎么睁也睁不开。

    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永远在原地踏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守夜的两名下人开始闲聊起来,与其说是闲聊倒不如说是抱怨。

    “这又累又冷的,为什么让我们守夜?”这句话中充满着怨气。

    “你别这么大声,被听到就不好了。”

    “怕什么?一个个睡得那么死。”

    “等等。”这个声音说完停顿了下,“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没有,你别吓我!”

    “你说会不会是宁安村的村民回来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我去看看,你待在这。”

    “别啊,你疯了?这时候出去看什么?要是碰到鬼了怎么办?”

    “哪来这么多鬼,不去看看我不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谈话到此终止,整个房间都陷入寂静当中。

    睁开双眼。

    钱仓一发现现在仍是深夜。

    不远处张文石等人依然在熟睡,沉重的呼吸声说明他们依然活着。

    只是守夜的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人呢?

    钱仓一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门没关?

    来到门口,钱仓一发现门竟然开了个小缝,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情况。

    他走过去,贴着门,从门缝向外看。

    屋外的小路上,几团绿色的鬼火在黑夜中缓缓前行,似乎正打算进入宁安村。

    忽然,铃铛清脆的响声传入钱仓一耳中,仿佛发声源就在身边不远处。

    听到这一铃声的同时,钱仓一感觉自己的下肢寒冷刺骨,好像身处冰水中。

    他尝试挪动身子,可除了眨眼之外,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钱仓一没有停止尝试,同时他也在分析现在的情况。

    绿色的鬼火逐渐接近,也越来越清晰,此刻,钱仓一发现在鬼火后方有淡淡的黑雾浮现。

    雪地当中,黑雾也能够被看见。

    而在这黑雾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并非人间的东西。

    一阵夜风吹过,将黑雾吹散了些。

    在白雪被踩化的小路上,隐约间有什么东西浮现,可夜色太暗,实在看不清,现在又无法移动,即使有出屋去看的想法也没办法去实施。

    变数突生。

    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喊吸引了钱仓一的注意力,同时他发现自己能够正常行动了。

    他调整角度,轻轻将门拉开一点,好让自己能够看得更清楚。

    黑夜中,有两人向黑雾当中撞去,看身形应该是守夜的二人,可无法确定。

    因为这二人出现得实在太过突兀。

    更重要的是,现在钱仓一想弄清楚黑雾当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长青……”

    屋内,张文石的声音传来。

    刚从床上起来的张文石揉着眼睛,他慢慢向钱仓一所在的地方走来。

    “就你一人守夜吗?”他边走边问。

    “嘘!”钱仓一用眼神示意张文石不要发出声音。

    看见钱仓一严肃的表情,张文石愣了一下,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一会才踮着脚走到钱仓一身旁。

    屋外,或许是两名守夜人闯入的缘故,黑雾竟然开始消失,露出了真容。

    鬼火后方,竟有一名二米多高、牛头人身的巨物手持钢叉站立,俨然一副地狱恶鬼的形象。

    在这牛头人身后,是数十人形虚影,这些虚影脚不沾地,脸上全是木讷的表情,既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就在钱仓一打量的时候,虚影后方也有一巨物正向前行,只是此物并非牛头人身,而是马面人身。

    “是牛头马面!”

    张文石压低声音说。

    刚才,他也凑到了门缝边。

    牛头马面……这是在拘魂么?如果是的话,那么后面那些虚影恐怕就是人的魂。

    这世界……真有地府!

    钱仓一心想。

    此时,手持钢叉,浑身布满黑气的牛头伸出自己的左手,抓住了身前的什么东西,并且慢慢提了起来。

    细看之下,钱仓一发现是刚才喊叫的两人之一!

    在被提起来的过程中,这人双腿如筛糠般乱抖,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从体内抽出。

    不一会,牛头松开手,那人便摔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而在那人身边,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虚影。

    另一边,马面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长青,不能再看了,我小时听长辈说:若是遇到牛头马面拘魂,切不可偷看,若是被发现,自己的魂也会被拘了去!”

    张文石小声对钱仓一说。

    毫无缘由吗?可以理解为看见拘魂过程触犯了地府的条例,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个人的生死对地府来说根本无所谓!

    有地府未必有天庭,或许这部电影中的地府只是一个充满着苦痛与折磨的地方,无关轮回!

    “长青,方才那两人像是守夜的下人,为何会在……”

    张文石刚说到这里突然被钱仓一捂住了嘴。

    因为一直注意牛头马面的钱仓一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发现这边有人偷看。

    一团绿莹莹的鬼火慢慢飞了过来。

    钱仓一给了张文石一个眼神,接着指了指床。

    张文石点头,之后,钱仓一松手。

    很快,两人便回到了自己睡觉的地方。

    钱仓一闭上眼,但他没有睡着,而是将注意力放在门口。

    不一会,鬼火从门口慢悠悠的飞了进来,它进来后,整个房间顿时变得诡异无比。



    鬼火静静地待在空中,没有任何离去的意思。

    钱仓一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现在的状况更接近睡眠状态。

    从理论上来说,现在进入梦乡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很多时候并不是想睡就能够睡着的,如果真是这样,现实生活中也不会有那么多失眠的人了。

    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牛头。

    能够轻易拘走人魂的鬼差。

    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在明知自身有性命危险的情况下,还能安然入睡吗?

    钱仓一自认无法马上入睡,所以他选择了相对来说更具有可行性的办法。

    装睡!

    其实,钱仓一知道自己之所以不入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不愿意将生存的希望放在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上。

    除非有明确规定或者强制性的外力迫使,他总是希望自己保持清醒。

    鬼火忽闪,身材高大的牛头径直走了进来。

    从头到尾,门根本没有被打开!

    房屋中的气温迅速降低,躺在不远处的下人身子抖了抖,翻了个身后继续睡觉。

    好像……进来了,真冷啊!

    钱仓一心想。

    他现在闭着眼,为了防止自己被发现没有入睡,他根本不敢用眼睛去看。

    不知为何,铃铛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这声音清脆悦耳,听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有精神。

    牛头左手停止了摇晃,他将铃铛重新挂在身上,接着走到离他最近的下人身前。

    站了大约两秒钟后,牛头离开了这名下人,向一旁走去。

    牛头现在在干什么?检查是否入睡吗?

    说起来,身为鬼差的牛头究竟会用什么办法来检查屋中的人是否入睡?

    不管是什么,应该绝不会是叫醒这种办法。

    结合之前我看见的景象,恐怕是能够直接探知灵魂之类的办法。

    想到这里,钱仓一有了睁眼的想法。

    可现在这情况,绝对不能随意睁眼,必须要用绝对安全的方式才行。

    不睁眼就无法了解现在的情况,睁眼,会被发现。

    这是钱仓一现在面临的困境。

    既然如此,只能使用时停了,在时间被杀死的空间当中我依然能够视物。

    看完之后再迅速闭眼就行。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睁眼的时机,这一点非常重要。

    可没有脚步声啊!

    牛头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脚步声!

    因此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

    只能看,第一次拼运气,接着推算时间,第二次用来目睹牛头检测人是否入睡的方法。

    钱仓一调整自己的呼吸,平时使用技能他都要先深呼吸,但现在不行,深呼吸会暴露自己。

    先用……永眠的钟表好了,毕竟……等等,假如是直接查看灵魂是否入睡呢?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如何欺骗过去?

    无法入睡……那么,直接昏迷可以吗?昏迷的情况,应该也能欺骗过去才对?

    无论怎么想,自己仅凭人类的身体都不可能对抗这种存在。

    假如真是这样,那么不留痕迹让自己昏迷的办法恐怕只有……

    钱仓一周围的时间被杀死。

    他睁开双眼,前方不远处,身穿暗色盔甲的牛头正在查看一名下人的睡眠状况。

    他很幸运,第一次就看到了想看的。

    在牛头身边紧跟着绿色的鬼火。

    一名下人正在牛头前的地上酣睡,只是此刻,这名下人的上半身却有虚影浮现。

    确定了!

    钱仓一闭眼,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可危机并没有随着时间一同逝去,牛头仍在查看着屋内的情况。

    “啊啊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传出,是一名下人的声音。

    这人,正是应该与钱仓一一同守夜的人。

    恐怕他早已经醒了,准确来说应该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不过因为偷懒,所以没有起来守夜。

    钱仓一心想。

    他没有浪费自己的生命力去查看这人的情况。

    现在他担心的是张文石。

    虽然自己能够找到欺骗牛头的办法,可张文石却无法在身体不动的情况下欺骗过去。

    除非……

    张文石能够立即入睡。

    可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不管是袁长青所认识的张文石还是钱仓一所认识的张文石都没有这种能力。

    他只是一名普通人而已。

    因为惨叫声的缘故,有两名下人被惊醒,他们是应该守最后一班的人。

    也是被检查过的人,可是现在,原本已经躲过这一劫难的他们却还是步入了鬼门关。

    虚影从两人身上抽离。

    在他们的魂离开身体的那一刻。

    在牛头发现他们已经看见自己的那一刻起。

    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自身没有能力,也没有被拯救的价值,那么只能选择静待死亡的到来。

    或许唯一能做的改变就是接受自己的死亡。

    三个人了,剩下被检查的人不是我就是张文石夫妇,或者是……张灾去。

    即使是婴儿,也有可能有危险。

    很快,一种奇特的力量将钱仓一包裹,这一力量进入身体之后开始不断拉扯,好像要将什么东西拉离身体。

    或者说将‘自己’从身体当中拉出!

    来了,下一个是我!

    周围的时间瞬间死去,钱仓一没有使用装备,而是使用了自己的技能。

    原因在于使用技能不是为了去做什么,而是仅仅在利用使用技能后的副作用。

    另一方面,如果昏迷之后的副作用过于强大,那么永眠的钟表还能够让自己保有一定的战斗力。

    生命力槽中的绿色部分迅速消失,很快便来到了红绿交界处。

    两秒的时间过去。

    红绿交界处的生命力也在迅速被消耗,此刻,钱仓一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吃力,脑子也开始变得昏沉。

    又过了一秒。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如果说之前是感受到昏沉,那么现在钱仓一已经确定自己要昏过去了。

    连续三秒,即使现在马上停止使用技能,钱仓一最终也会昏迷过去,只是,昏迷前清醒的时间长短却是个问题。

    现在他需要保证自己在技能结束之后立即昏迷,所以,现在还不能停止!

    身上的抽离感在迅速远去,然而这并非牛头已经停止查看钱仓一是否入睡,而是钱仓一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感知外界。

    此刻,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将他轻松杀死。

    我……还活着吗?

    话说回来,我拥有意识就应该还算活着吧?至少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身上有点痛。

    不,应该说是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不痛,特别是头,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钱仓一缓缓睁开双眼。

    光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就花了将近三秒。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边没有一个人。

    喉咙干燥无比,火辣辣的疼。

    “有人吗……”

    他喊了一句,可惜这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到。

    生命力使用过度的后果非常严重,不光是体力,脑力也有很大的影响,而且……生命力回复速度也变得非常缓慢。

    因为无法撑起自己,所以钱仓一索性又好好躺在床上,没有再乱动。

    他看了一眼生命力槽,还剩下约三分之一,全部都是红色部分。

    这,就是我仅剩的生命力了!

    钱仓一在心中叹气。

    此时唯一能让他放心的地方就是一部电影演完,演员能够全部恢复正常,否则……

    他刚想到这里,门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钱仓一听到后没有转头看向门口,而是选择闭眼。

    “已经快入夜了,长青还没醒吗?”

    问话的人是庞莹秀,她的声音中充满忧虑。

    “夫人,不用担心,长青他会没事的。”张文石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到这里,钱仓一便不再隐瞒自己已经醒的事情。

    他睁开眼。

    “长青,你醒了?”张文石马上跑了过来。

    ……

    钱仓一坐在椅子上,他正在大口喝水。

    窗外,夜色已经完全降临。

    “那么,张兄,是因为婴儿的哭声吸引了牛头的注意,所以你才能幸免于难?”

    此时钱仓一已经能够正常开口说话。

    “正是这样。”

    张文石点头。

    “当时我想让自己尽快睡去,可怎样都无法入睡,正当我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逐渐脱离身体的时候,灾去啼哭起来,接着……阴冷的感觉就从屋中离去了。”

    “你呢?长青,你是如何躲过去的?”

    说完,张文石看着钱仓一。

    “我没有躲过去,只是我的命比较硬所以才活了下来。”钱仓一说。

    张文石有些奇怪,但见钱仓一不愿意说,他也就没有多问。

    之后,钱仓一也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昨夜并非只有这一栋屋子的人看见了牛头马面,其余屋子的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无人知晓了。

    昨夜被牛头马面拘了魂的人此时都躺在另一间屋子当中。

    这些人现在的样貌与活着的时候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现在,仍能继续前行的人一共只剩下七人,不算婴儿。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想维持之前的速度,绝对要丢弃很多东西才行。

    “长青,不用担心,你先好好休息,等明日天亮后再出发。”

    张文石拍了拍钱仓一的肩膀。

    “张兄,我认为还是今晚就启程比较好,或许昨夜发生的事情还会再次出现。”

    钱仓一说。

    他现在的身体可以说非常虚弱。

    可即使这样他也要离开这里,因为他有一种不详预感。

    宁安村村民消失的原因或许并非因为牛头马面拘走了村民的魂,而是其它的原因。

    隐藏在更深处的恶鬼。

    正对他们虎视眈眈。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