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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事后来谁也没再提,胡蔓也不知道他酒醒后记不记得,但她放在了心上就行了。

    马上快开张了,沙发做好了,吊灯做好了,火锅桌做好了,麻将也赶工出来了,胡蔓给伙计示范了火锅桌的用法后,又开始打麻将,对,就是打麻将。

    她一楼和二楼是用同一批伙计,但三楼是另外几个人,四楼又是一批人,各自负责各自的领域,她现在必须将三楼的人们教会,才能让他们到时候教客人不是!

    “少爷!”一楼的小厮看见主子来:“您还有伤,怎么出来了?”

    元安四下看了看:“胡蔓呢?”

    “哦,胡小姐在三楼呢!我去叫。”

    “不用了,我自己看看吧!”苏离九去了好几次,每次都说这个酒楼多奇怪多奇怪,还说他如果不是大赚,就是赔的血本无归,搞得他也好奇起来,今天好不容易说服了元擎出来的,当然,身后跟了至少十个护卫。

    他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桌上的锅看了看,下面居然是炉灶?看出元安的疑惑,小厮解释道:“胡小姐说这个叫火锅,可以烧开煮肉煮菜吃。”

    元安更奇怪了:“让客人自己做菜吃?”

    “不用做,煮就可以,客人自己想吃什么菜就自己下进去,熟了后蘸着料吃,胡小姐还让我们尝过,很好吃的。”

    胡蔓照顾他的那些日子他已经充分体会过了她的厨艺,好长时间胡蔓没去,他清粥淡饭的还真有些嘴馋了:“点火,我尝尝。”

    “哎,好咧!”世子爷发话,自然不用去问胡蔓的意见了,伙计们每样菜少弄了些,又将羊肉和牛肉切成的片端上来,点着了火,各样煮了些。

    元安看了看碗里的这个叫麻酱的东西,看起来可没什么胃口,小厮用公筷给元安夹了些肉和菜:“您尝尝,这调料很香的,只是您有伤不能吃辣,不然更好吃。”

    元安倒不急着去吃,反而抬头看他:“你倒是很卖力推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主子。”

    小厮知道元安脾气好,是在说笑,也不紧张:“是胡小姐给大家都培训过,如何招揽顾客,如何介绍菜品,小的不自觉顺着就说起来了。”

    元安挑了挑眉,开始吃菜,确实如他所说,这个东西越吃嘴里香味越浓,明明就是白水加了几片葱姜煮出来的菜,竟十分好吃!

    “这东西是从何处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小厮摇头:“老板娘说是她特制的,一直就在厨房里放着。”

    胡蔓教会几个人后,就看见元安自己已经吃上了:“世子爷,你伤好了?”

    元安抬头,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没办法,大夫治完就不管了,我只能自己找来了。”

    “因为后续只需换药就行,其他大夫就能代劳,我不是忙着酒楼的事吗?”胡蔓坐下期待道:“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元安笑了笑:“苏离九一定没尝过吧?”

    胡蔓摇头:“苏公子只来看过一次。”

    难怪他觉得不是大赚就是血本无归呢!如果他尝过,一定不会这么说了,毕竟能让他都觉得惊艳的,可实在不多。

    “看来我这次要沾你的光,狠赚一笔了。”

    “好说好说。”胡蔓毫不谦虚,因为她就没想过这酒楼会赔!

    元安起身:“那好,我就坐等收钱了。”

    送走元安,胡蔓从四楼到一楼亲自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才召集起所有酒楼的活计,一共十六个人,将厚厚的一沓手写传单发下去:“这个要出去发给路人,有人问了就介绍一下。”她发,却不贴,不然这么美丽的古城都被糟蹋了。

    所有一切就绪,胡蔓才回屋小眯了一会儿,等开了张,怕是就没什么消停日子了。

    “呜呜!”睡着觉,胡蔓忽然觉得身上一种,迷糊睁开眼,就看大款正趴在她身上叫唤呢!它的头上剪掉一撮毛,还没长出来,看起来有些喜感:“怎么了大款?”

    大款头冲着门口叫了叫,胡蔓掀开被子起身跟着它出去,只见胡朗月手里拿着一个…用树枝编的帽子,胡蔓惊奇的接过来:“这是你做的?好漂亮。”上面还装饰了几朵花:“送我的?”

    胡朗月抿着嘴点了点头,期待的眼神看着胡蔓,胡蔓笑了笑,将它戴在头上:“怎么样?还合适吗?”

    胡朗月轻声道:“好看。”

    “是好看,做的很漂亮。”胡蔓摘下来打量着:“没想到你手这么巧。”

    胡朗月一摇头:“姐姐好看。”

    “我?”胡蔓好笑的一指自己:“我当然好看!朗月也很好看!”这段时间的治疗是很见成效的,胡朗月不但气色好多了,人也吃胖了一些,能看出来五官很好看,渐渐有了些俊朗少年的影子,话也比以前多了点。

    “呜~”正在地上蹲着的大款忽然跑向门口,胡蔓看过去,果然是武战回来了:“咦?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武战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帽子:“明天去趟庙里,后天留开张了,这两天不用去了。”

    胡蔓让胡朗月回房,跟着武战进屋:“去庙里?”

    武战嗯了一声:“忘记明天什么日子了?”

    胡蔓抬头看着屋顶想了想,忽然一拍额头:“哎呀!对不起!这几天真是忙糊涂了!忘记大娘明天是四九了!”

    武战有些黯然,总觉得他娘还在世一样,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想去庙里抄些佛经,吃一天素,能让娘在九泉之下少受些苦。”

    武战其实是不迷信的,胡蔓刚来的时候被人诬陷是鬼怪,只有他不信,可牵涉到自己的娘,也不在乎到底存不存在了,有则有用,无也心安。

    胡蔓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武战看向她:“酒楼能离开人吗?胡朗月怎么办?”

    “酒楼都弄好了,只等开张,至于朗月,明天让元府的小厮跟他待一天,不让他乱跑就行了。”

    “会很枯燥的。”武战知道胡蔓向来好动。

    “这种事我会没耐心吗?”胡蔓白他一眼:“我也想给王大娘做点功德的!”

    武战点了点头:“好,一起去。”

    当晚胡蔓就跟胡朗月说好,让他跟着别人待一天,她有事要出去,胡朗月对她本就是言听计从的,虽眼神中有些不舍,还是乖乖的应下来。

    胡蔓笑了笑称赞了句,刚要起身出去,胡朗月忽然叫住她:“姐姐?”

    “嗯?”胡蔓停住脚:“怎么?还有事?”

    胡朗月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犹豫,胡蔓奇怪,又重新坐回来:“没关系,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武大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啊?”胡蔓挑眉:“怎么会呢?为什么这么说?”

    胡朗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

    胡蔓心里叹口气,果然这孩子心思太敏感了,武战好像也确实谈不上喜欢他,不过也谈不上厌恶,是可以心平气和的相处的,胡蔓安慰道:“不要多想,武大哥他性格就是那样的,不常笑,但心地很好,等时间久了你就会了解他了。”

    胡朗月不再多说,躺下盖了被子:“姐姐晚安。”这是胡蔓教他的。

    “晚安。”胡蔓顺便帮他吹灭了灯。

    回到屋里武战不在,大概是洗澡去了,她将头发散下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不觉来这里快一年了,她这身体也快十七岁了,虽然比不上前世那样发育的好,不过也比刚来好了许多。

    将自己特制的芦荟面膜敷上,坐着发起呆来,她发现自己还真有些怀念王大娘了,那个嘴巴不饶人,心却不坏的老太太。

    其实胡蔓不是没想过放弃,连她这么乐观的人,都几乎觉得报仇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可一想起王大娘,又咬着牙坚持着,虽然就算报了仇她也不会活过来了,可有些事,为了心安,总是要去做的。

    她也明白,不让武战做,他这辈子可能都在自责和痛苦中难以释怀,所以武战是为了王大娘,她更多是为了武战,才陪他来,心魔最难消。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胡蔓才洗了脸,找出一件素净的衣服准备好明天穿,说来寺庙,她还有些好奇,现代几乎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寺庙了,很多都是营业性质的,去拜佛的也没多少虔诚真心的,她还真想见识见识。

    武战还没洗完,胡蔓躺在床上,心念一动进了空间,现在的空间已经六级了,可以种六块地,她各种都种了一些,尤其是调料,不但酒楼运出来不少,空间里还留着不少呢!

    不过她现在还是觉得很神奇,这个东西简直太奇妙了,这空间到底是如何跟着她来这里的呢?难道除了种地就没其他用处了吗?

    她每次来就是在这个位置,除了看看种的地,就是去库房,但这里明明是一望无际的,胡蔓想了想,好奇的往远处走,想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都是这样?有没有尽头,有没有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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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地方十分宽旷,没有什么山川河流的,全是平原,胡蔓都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在这里面她也不会觉得累,也不知走了多久,景色还是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胡蔓终于烦了,心里一动,出了空间。

    武战已经回来了,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似乎是睡着了,胡蔓估计他是以为自己睡了,没有吵他,闭着眼会周公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被武战叫醒,胡蔓恍然想起今天有正事,忙起来洗漱好,连早饭都没吃,雇了马车就往庆国寺去。

    武战路上给她讲庆国寺的事,他也是昨天跟苏离九打听的,这庆国寺是开国皇帝,也就是先皇开国时候建立的,那方丈据说与先皇还是好友……

    胡蔓忙叫停:“等等!和先皇是好友?那得多大年纪?”她听说元老将军虽然是先皇的弟弟,但可比先皇小二十多岁呢!也就是说先皇如果在世,那就是一百多岁了,这跟先皇是好友……

    武战也觉得有些奇:“据说已经一百零三岁了。”

    “得道高僧啊!”胡蔓知道古代人寿命普遍都不长的,活到七八十已属不易,一百多,简直是了不得了!

    当然也因为方丈这么大的年纪还健在,引得人们也觉得他道行高,修为好,香火一直很旺盛,他们大早来,就是怕一会儿人会太多。

    马车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虽然这时候天才蒙蒙亮,但人已然不少了,胡蔓下了马车,抬头看去,这台阶,最少也有几百个,隐隐能看见高山上耸立的寺庙。

    一般的寺庙都喜欢建在高山上,然后修个几百个台阶让香客们登,以示虔诚,武战给了马夫车钱,一伸手:“我们走吧!”

    胡蔓将手放进他手里:“走。”

    刚开始还算轻松,毕竟大清早精神好,可爬到一半,胡蔓就开始有些费劲了,爬台阶要比走路费体力的多,膝盖都是酸的,胡蔓靠着石栏:“让我缓一缓,见佛祖可真不容易。”

    武战以前本来体格就好,最近好像更见精进了,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毫无异样,胡蔓都有些嫉妒了,她要不要每天也去锻炼一下呢?

    “喝点水。”看她歇的差不多,武战将带的水递给她。

    胡蔓咕咕喝了两口,扶着从上往下看,下面已经不少人都上来了:“好了,咱们继续!”

    中途又歇了一次,两人才终于爬上了山,上来了,胡蔓反而不怎么觉得累了,因为更多的是浓浓的兴趣。

    从下面看,这上面好像就是一个寺庙,可爬上了才发现,这里非常大,她大略看了下木板上刻的分布图,观音殿,罗汉殿,等庙堂,还有住宿区,最少也有几十间房屋。

    而且上面的植物树林还十分茂盛,景色宜人,环山抱水,果然是清修的好地方。

    胡蔓对佛寺这方面的东西不太懂,也不好随便动,免得出了错,武战带着她进了寺庙,取了香,跪下来拜过后,拿出几两银子放进了功德香。

    这才起身问旁边的小和尚:“小师傅,我想替去世的娘亲做些功德。“

    小和尚带着两人去放生门放生了两条鱼,然后带他们去了上客房,拿来笔墨纸砚:“既然今天是四九,可以抄写地藏经,可以让去西方的人远离恶魔,少受苦痛。”

    武战到过写后,准备开始写,他虽然字没有完全学完,但是抄写是没问题的:“蔓蔓,你可以出去转转,不必陪着我。”

    胡蔓也想看一看的:“嗯,我一会儿就回来。”

    出了房间,胡蔓没有目的的随意转着,从上面看下去,真正好像分水岭一样,一个入世一个出世,下面的东西都变得无足轻重一般。

    胡蔓扶着木栏,深呼口气,然后再吐出,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她知道这是心理作用,不过,信佛之人本来不也就是图个心理清静吗?

    结果刚一转身,就看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胡子花白的和尚,胡蔓吓了一跳,轻呼一声:“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那和尚长得很和善,双手合十,声音缥缈:“阿弥陀佛,施主可觉得这景色好看?”

    胡蔓点点头:“自然好看!不但鸟语花香,天高气爽,而且几乎能俯瞰半个长陵了。”

    老和尚往前了几步,低头看了看:“好看却不宜涉足,远看越美,进去越毒。”

    胡蔓一时没听明白:“师傅什么意思?进哪里?长陵吗?”

    “贫僧未说,是施主自己说的。”

    胡蔓一愣,是啊,他说不宜涉足的时候,她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长陵……

    “师傅,我一向尊敬礼佛之人,不过,却是不大信的。”胡蔓笑了笑:“出家人看的太过透,反而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尘世之人想。”

    和尚诧异的看了胡蔓一眼,继而一施礼:“阿弥陀佛,施主虽未看透,却也心如明镜,不许贫僧多此一举了。”

    胡蔓笑了笑:“自然还是感谢师傅的,我认为师傅说得对,只是,许多事身不由己。”

    和尚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胡蔓想了想,这位难道就是那个一百多岁的得道高僧?

    在山顶吹了半天风,胡蔓有些饿了,早上都没吃东西,这才回去找武战,悄悄打开门,走过去一看,武战已经写了一摞了,字迹十分工整:“饿了?”武战手上不停,头也不抬的问。

    胡蔓嗯了一声:“去哪儿吃饭?”

    “门外有和尚,给他纹银,让他送来就行。”

    胡蔓哦了一声,出去看了看,果然不远处就有小和尚,胡蔓走过去:“小师傅,帮我们拿两人份的斋饭。”递过铜钱。

    小和尚点了点头,胡蔓又回了房间:“武战,我刚才好像见到那位方丈了。”

    武战问:“说了什么?”

    “他说我不适合这里。”胡蔓轻笑了声:“我以前就一直觉得和尚都神神叨叨的。”

    武战抬起头深深看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难辨:“也许,方丈并不是神叨呢!”

    胡蔓收敛了笑,有些认真道:“那又如何?难道要人人都听信和尚的话活自己的人生?我不适合?那又如何,你会跟我回去?”

    武战剑眉微拧:“蔓蔓,我希望你能回去。”

    “我?我一个人?”胡蔓撇了撇嘴:“我们不是谈过了吗?为什么又这么说?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与你共进退,千方百计开酒楼,攒人脉,你说让我回去?”

    “你知道三王爷,元翎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武战沉声道:“昨天听苏公子说,他的岳父死了,他亲手杀的!”

    胡蔓一震:“为什么?他岳父不是为了给他拿到兵权才被纪墨检举吗?”

    “是啊!”武战语气都带着质疑:“可他就是杀了!本以为是去探监,却亲手拿剑插进了他的心脏,美其名曰,大义灭亲!”

    胡蔓深吸口气:“他是为了什么?是气他没有拿到兵权拖了后腿,还是想摘清关系?”

    “恐怕都有。”武战轻声道:“恐怕还是因为,这个人已经对他毫无用处了,所以弃之如履,就像在青唐县不过是偷个东西,却自尽的人一样!他的本性,就是个残暴的魔鬼!”

    “那他的妻子呢?那好歹是他妻子的父亲……他怎么对他夫人交代?”

    武战轻声道:“他的夫人?你觉得他的夫人能左右,或是能质疑他吗?当然,她可以质问,不过下场……”

    “下场如何?”

    武战忽然看了看窗外:“恐怕他的妻子,已经在这里了。”

    胡蔓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什么…在哪里?庆国寺?”

    武战点了点头:“这庆国寺的右后方,有一座尼姑庵。”

    胡蔓不禁张大嘴看着武战:“你…你早就知道?所以才来这里?替大娘抄经做功德?”

    “也是,也不是。”武战看了看厚厚的手抄经:“这些本来就是打算要做的,只是听说了这件事后,才选择了来这里而已。”

    胡蔓心下震动,有些惊疑不定的看了看武战,自从来到长陵,他果真像是在一点点改变…变得更聪明睿智,也更,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武战。

    当然,胡蔓是理解他的,他心里被仇恨压得喘不过气,他在逼着自己尽快成长,更快融入这里,能早日报仇。

    轻叹口气,有心酸,也有心疼,不过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就有人敲门:”施主,您的斋饭。”

    胡蔓去打开门,小和尚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胡蔓接过:“谢谢小师傅。”

    武战将桌上的经书收拾下去,胡蔓打开一看,果然是斋饭,四个馒头,一个炒青菜,两碗粥,青菜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

    武战倒是从不挑食,胡蔓也饿了,拿起馒头吃了起来,不过虽然这菜只放了些盐,清淡归清淡,倒不是很难吃,甚至有种清甜的味道,不是糖,倒像是菜本身就很香,不由想起刚才途径的一片菜地,难道是这里地质和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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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胡蔓午间小憩了一会儿,武战仍然在抄经书,等她醒来时,已经又抄了一摞了,胡蔓忙道:“可以了,胳膊能受得住吗?”

    武战这才放下笔,伸展了一下身体:“我们去拜访一下?”

    胡蔓点了点头,下地穿了鞋,两人绕过寺庙,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见静心庵的牌匾,这里也陆陆续续有香客过来,但是远远不如庆国寺的多。

    两人进去照例捐了香火钱,点了香,进来才发现,这里的院子也不小,但很清静,几个尼姑有的打水,有的扫院子,胡蔓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你知道哪个是吗?”

    “听说是昨天被送来的。”武战一眼看见一个在树下发呆的尼姑,其他人都干活,唯独她一动不动,最重要的是,很明显能看到她帽子下的黑发。

    胡蔓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轻声道:“这个?”

    武战点了点头:“**不离十。”如果是三王妃,自身出身又不凡,自然是有一种气质的,胡蔓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这位师太!”

    那尼姑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神色略憔悴,但容貌却姣好,站姿动作都优雅大气,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贫尼了然。”

    “了然师太。”胡蔓也双手合十还个礼:“我有些困扰的事,可以请师太解惑吗?”

    了然声音很轻柔:“贫尼是昨日才入寺,自己尚且不能脱俗,恐怕不能帮得上施主。”

    那应该是她没错了!胡蔓忙道:“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师太若是也不知如何,就当故事听一听罢!”

    了然只能点点头,指着一旁的木凳:“施主请坐。”

    胡蔓坐下,想了想,开口道:“若是自己的亲人被人害死,作为儿女的,理当为亲人讨回公道,报仇雪恨吧?”

    了然一震,身体有些颤,半晌才强自镇定道:“自然。”

    胡蔓又继续道:“可这个害死亲人的仇人太过强大,几乎不能企及,如果不报仇,就是不孝,自己也仇恨难疏,良心难安,可若是报仇,胜算极低,甚至还有可能搭进去还活着的人,若是师太,会如何抉择呢?”

    了然深深的看了胡蔓一眼:“你是在说自己的事?还是……”

    “自然是我自己的。”胡蔓转念一想,自己所说的话,果然与她的处境也是一般无二,难怪她如此反应:“这正是我自己现在面临的事情,师太可有什么见解吗?”

    了然神色有些恍惚:“如何做?我若知道如何做,也不必在此处了。”

    胡蔓没太看明白她的意思:“师太?”

    了然回过神:“对不住施主,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无法给施主解疑答惑了。”

    胡蔓转头看了眼一旁的武战,看来她现在情绪很不好,连跟人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她也不知该怎么继续这话题了。

    了然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结果还没走两步,忽然身体一晃,整个人就摔到了鹅卵石的地上,重重的一声。

    “师太!”胡蔓忙跑过去:“快来人!”

    其他尼姑忙围过来:“怎么了这是?”

    “我是大夫!”胡蔓道:“把她扶回房间,我替她看一下。”

    几个尼姑忙合力将她抬回房间,武战在外面等着,胡蔓先是给她把了把脉,接着脸色一变,掀开她外面宽大的袍子一看,果然……

    一个尼姑小声惊呼:“血?流血了?”

    一个年纪较大的,诧异的看向胡蔓:“难道,难道了然有身孕了?”

    胡蔓点了点头:“这里有草药吗?”

    那尼姑忙让年纪小的带胡蔓去药房,胡蔓跟着出了门,武战迎过来:“怎么样?”

    胡蔓神色凝重:“她怀孕了,现在情况很危险,我先去给她抓保胎药。”

    武战一拧眉,怀孕了?她不知道?那三王爷又知不知道?

    胡蔓赶紧抓了药,让小尼姑煎药,然后她回到房间,那位师太已经将她的裤子换了下来,血迹清理干净,可根本没用,刚擦干净,又开始流血,那师太叹口气:“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胡蔓闭了闭眼:“看她的情绪很不好,这孩子顶多两个月,还处于不安定期,情绪不稳,饮食睡眠混乱,再加上刚才的一跤…确实很难保住,等会儿喝了药,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的额头一直出冷汗,昏迷中还会时不时的手脚颤抖,胡蔓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个坏人,大概也只是个被家族牺牲的可怜女人罢了。

    “施主,药来了。”小尼姑端着半碗熬出的药汁。

    胡蔓的点点头:“麻烦小师太扶她起来,让她靠着你,我来喂她。”

    一小碗药汁很快就喝完了,胡蔓掀开被子看了看,血暂时也不流了,到底怎么样,靠把脉不能一下子看出来孩子有没有流掉,只能等她醒来再观察一下。

    胡蔓给她盖好被子才出去找武战,武战正在前院坐着:“怎么样了?”

    胡蔓摇头:“不知道,等她醒来再看看。”

    武战皱眉:“她会不会自己也不知道怀了孕?”

    “很可能。”胡蔓盘算了下时间:“纪大人去上任也有两个多月了,也就是说,她爹入狱最少也两个月了,这期间她肯定心情不好,无暇顾及其他,没注意到身体状况也是正常。”

    而且她觉得,如果他们知道怀了孕,就算再怎么样,三王爷也不会把她送到这里来的,毕竟皇家人不是最注重后代血脉吗?就算不要这个女人了,也会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的。

    “她能做什么呢?”胡蔓问道:“她一定也反抗不了三王爷,不然他不会那么毫无顾忌的亲手杀了她的爹啊!”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她这里知道三王爷的一些事。”武战低声道:“毕竟夫妻一场,同床共枕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胡蔓点了点头:“那也只能看她肯不肯说了,毕竟我们对于她来说也是陌生人而已,她若是想报仇还好说,若是还与三王爷有情分,只怕我们也无能为力。”

    两人就在院子里等着,大约一个时辰小尼姑才跑出来叫她:“施主,了然醒了!”

    胡蔓忙起身进了房间,见她撑着要起身,忙上前按住:“你现在不能动!不然孩子会有危险。”

    “孩子?”了然眼神有些茫然:“什么孩子?”

    果然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作为一个女人,就算为了孩子,也不会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你怀孕了,两个月。”

    了然怔了一下,才缓缓的低头看向平坦的小腹:“怀孕?我怀孕了?”

    “嗯,不过你这段时间身体太虚弱,刚才又摔了一跤,流了不少血,虽然给你喝了安胎药,但恐怕,很难保住了。”

    了然手有些颤的抚上自己的小腹,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进枕中,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胡蔓都心生不忍。

    “你是大夫?”半晌,她忽然开口问,嗓子有些嘶哑。

    胡蔓点了点头:“算是。”

    了然伸出手:“你帮我看看,他还在吗?”

    她的眼里透着期冀,胡蔓心里不由一酸,手指搭上手腕,脉象跳动已经趋于平常,胡蔓的心一跌,深深呼了口气才轻声道:“抱歉,没能保住。”

    了然的手捂着肚子,眼神有些放空,胡蔓忙掐她的人中:“师太!你振作点!”

    了然这才缓过气:“你能扶我坐起来吗?”

    胡蔓将她扶起来靠着被子,了然将自己下身的被子掀开,垫着的棉絮上面全是血,惺红的刺眼,她白净的手抚了上去,沾了满手的血,怔怔的盯着手,喃喃自语:“这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还都不知道你来了,就把你弄丢了。”

    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撕心裂肺,但就是让胡蔓心酸不已,这个女人,何尝不命苦!爹死了,却是被夫君亲手所杀,孩子死了…又是谁杀的?

    “了然师太,流产也要坐小月子,你最近一个月要千万注意身体,好好调养。”胡蔓将手里一张纸条交给她:“这是一道药膳的做法,你可以让庵里的师太给你做,对你身体恢复很有用。”

    了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会待在这里了。”

    胡蔓一惊:“你要去哪儿?你现在的身体不能随便乱动,不然会落下后遗症的!”

    了然扯了扯唇,眼里全是凄绝:“后遗症?就算命没了又如何?也许,命没了,倒比现在更好了!”

    “师太!你要想开,只要留着命,什么都能做!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了然看向胡蔓:“你是谁?为什么要劝我这么多?又为什么问我那个问题?你是不是认识我?你是来找我的?”

    胡蔓一咬唇:“不是,你误会了,我问你的问题,纯粹是我个人的疑惑,我劝你,是出自一个大夫的责任,你现在是病人,我自然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

    “既然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事,那就不要多言了。”了然咬着唇:“谢谢你了,请你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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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蔓没再多劝,能说的她都说了,毕竟与她也不熟,不知是敌是友,不可能透露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眼看这么一折腾,天都暗下来了,还得赶回去,明天酒楼要开张,胡蔓看了眼了然:“那我们走了,师太…多保重自己。”

    胡蔓出去替她关上门,武战正背对着她站在树下,明明什么都没做,胡蔓却总觉得那背影有些寂寥,也许是在这寺庙之中,胡蔓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这人生下来,果然就是互相为难的。

    “咱们回去吧!”胡蔓走过去:“她说要离开这儿了,可能是要回三王府去。”

    “做什么?”

    胡蔓琢磨着她的神色:“大概是要讨个公道?毕竟爹和孩子都是因他的原因而死。”

    “拿什么讨?”若真是回去硬碰硬,那也未免太过愚蠢。

    “我没问,也跟咱们没关系不是吗?”胡蔓笑了笑:“谁都有自己的坎儿。”

    两人收拾了东西,趁着天还没黑下了山,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不知为什么,胡蔓总觉得最近,与武战关系有些怪,也不是不好,也不是不爱,但就是,沟通少了?

    是的,沟通少了,他们都有各自的事做,有时候会讨论一下,比如长陵的什么人有什么事,但关于两人之间的事,却越说越少,她心里慢慢感觉到出了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在哪儿。

    等赶回酒楼的时候,小厮趴在柜台睡着了,胡蔓轻拍醒他:“辛苦你了,快回去睡吧!”

    小厮揉揉眼睛:“胡小姐回来了?朗月吃过饭已经睡了。”

    “嗯,谢谢。”

    胡蔓去厨房简单做了点素食,明明很饿了,却有些没胃口,武战发觉胡蔓不动筷子,疑惑抬起头:“怎么不吃?”

    胡蔓咬了咬唇:“武战,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武战一愣,扯了扯唇:“没有,别多想。”

    胡蔓凝视了他半晌,才往嘴里塞馒头,心里渐渐有些不安,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也没争吵过,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了?还是自己出了问题?

    沉默的吃了饭,两人洗漱了熄灯休息,胡蔓躺在床里面闭着眼睛,过了没一会儿感觉他上来了,仍然很习惯的搂着她的腰,胡蔓状似翻个身面对着他,钻进他怀里,武战身子顿了下,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分明是很温柔的。

    胡蔓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伸手环住他的腰,闭眼沉沉的睡了。

    转眼已经来到长陵一月有余,她的酒楼今天就开张,仍然叫做蔓香居!一开始还顾忌着元翎会认出来想着要不要用这个名字,可转念一想,长陵就这么大,武战又跟着苏离九,这酒楼一旦名声传出去,他迟早也是会知道的,没必要遮遮掩掩。

    开张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放了鞭炮,进来的第一桌就是苏离九和元安,这两人在长陵都不是小人物,他们的带头,自然是能带动不少人的,加上看见传单的人们,对这个新奇的酒楼好奇,虽没有门庭若市,却也满了大半。

    苏离九与元安在雅间,苏离九看着墙上的菜牌:“确实都没见过,今天倒想见识见识,能让三王爷爱不释口,甚至得不到也要毁掉的酒楼,到底有什么过人魅力了。”

    元安倒是对沙发这个东西很好奇,先是用手按了按,才有些小心的坐下去,很软和,却又不像棉絮那样一点支撑力都没有,他发觉如果坐在这里看书的话,一定比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轻省的多。

    “我亲自来给两位点菜!”胡蔓忽然推门进来,拿着小本子:“世子爷,苏公子,想吃点什么?”

    元安率先道:“胡蔓,这个东西…能不能送我两个。”一个给爷爷,一个自己用,他真是对这个喜欢的不行。

    胡蔓楞了一下:“当然可以,苏公子要不也来一套?”

    苏离九这才注意到饭桌那边还有两个这怪玩意儿:“这坐的?”

    胡蔓点了点头:“叫沙发,坐一天都不会累的。”

    苏离九过去试了试,果然立刻就拍手:“这个好,给我来两…不,四个!”

    胡蔓笑了笑:“没问题,就在城东那家木匠店做的,你们去了只要说是我介绍的,没准还能给你们便宜点。”

    苏离九愣了愣,随即噗嗤一笑:“果然无奸不商啊!看来从你这儿占便宜是没门儿的!”

    胡蔓冤枉:“可不是我小气连几套沙发都舍不得送,而是本来就没钱,当时来长陵身上就二百两,虽说这酒楼几乎都是世子爷出的钱,不过吃穿用度,我也花的差不多了。”

    苏离九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行了行了,看把你吓得,本少自己买去!”

    胡蔓笑了笑:“两位爷点菜吧!”

    苏离九边点了几个自己觉得感兴趣的菜,边问:“听武战说你买了个下人?”

    “不是下人。”胡蔓道:“他的卖身契我已经撕了,只是个生病的孩子,我把他当弟弟的。”

    苏离九挑了挑唇:“当弟弟?我看武战说起的时候,可不怎么高兴。”

    “苏公子想多了吧?当时也是武战救了他的。”胡蔓拧眉:“不过是个小孩子,等他病好了也许就会离开了。”

    苏离九没再多说:“就这些吧!”

    胡蔓点了点头出去叫菜,看了眼楼下忙活的武战,他真的那么不喜欢朗月吗?可她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啊!

    这一忙就到了傍晚,胡蔓自己坐在柜台前算账,伙计们将东西都收拾好回去了,朗月才带着大款到前面来。

    胡蔓抬头看了看他:“朗月,以后这酒楼每天都是这样的,人来人往,你难道永远都不出来了?总是窝在后院里,不觉得闷吗?”

    胡朗月摸着大款的脑袋:“有大款陪着,没事。”

    胡蔓叹口气,将账本挂起来,这长陵果然跟青唐县是天差地别,青唐县开张第一天净收益几十两,在这里居然一天就四百两,虽然要分给元安四成,钱都是元安出的,但最后商量的是四六分,胡蔓也绝对不会将大头让出去,毕竟这些菜才是这个酒楼的主打。

    而且因为图书馆和麻将馆都比较陌生,人们知道的较少,又怕刚开始忙不过来,所以三楼四楼还没有开放,等酒楼的客人稳定了,再慢慢开发这些看书和玩儿的东西。

    伸了伸腰,胡蔓往后看了眼:“武大哥呢?”

    胡朗月道:“有人找他,他在跟人说话呢!”

    “谁啊?”胡蔓随口问了句。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的。”

    胡蔓动作一顿:“他们在哪儿?”

    胡朗月指了指酒楼外面,胡蔓站起身,在酒楼门口一看,果然是苏嘉来了,正在和武战说着什么,胡蔓虽不太高兴,却还是放心的,正要转身回来,却忽然看见武战笑了……

    胡蔓的脚步僵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两人,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那么开心?武战最近,连对着她笑都少了,居然会对一个他觉得很烦的女人笑?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迈不动步,直到苏嘉走了,武战回来的时候才看见了她,手在胡蔓眼前晃晃:“蔓蔓?”

    胡蔓一把抓住他的手:“她来找你做什么?”

    “听说今天开业,来恭贺一下的。”

    胡蔓笑了笑:“关门了才来恭贺?还不进门?”

    武战拉着她进来,关上门:“嗯,就是来恭贺的,没其他事。”

    胡蔓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那么难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心眼,反正她就是问出口了:“你不是说很烦她吗?刚才好像聊的很开心,你,还对她笑了!”

    武战微拧了拧眉:“蔓蔓,你怎么了?我不过是出于礼节而已,难道,我还不准对别人笑了?”

    “你能,当然能!”胡蔓深呼口气,扯出一个笑:“是我不对,我太敏感了,对不起,晚饭我不想吃了,我累了,想睡觉。”说罢转身就回了后院。

    进屋衣服也没脱,脱了鞋上去用被子蒙住自己,贝齿咬着下唇,她是怎么了?武战确实没做什么啊!他没什么过分的啊?她为何那么在意?难道果然是习惯了,习惯他以前对自己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现在就一点点委屈都受不得了吗?

    可能太累,身累心也累,胡蔓就那么睡着了,不知过了过久,被人轻轻拍醒:“蔓蔓?我做了点饭,起来吃了再睡。”

    胡蔓朦胧睁开眼,就看武战正在上方看着她,墨黑的眼瞳十分柔和,胡蔓有点恍惚:“武战?”

    “嗯?怎么了?”

    胡蔓坐起身:“咱们是怎么了?”

    武战将饭菜给她从食盒拿出来:“什么怎么了?”

    “你不觉得不对劲吗?你不觉得最近很怪吗?”胡蔓满眼的疑惑:“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不是吗?”

    武战在床边坐下:“你觉得怎么了呢?”

    胡蔓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是我们都太累了吗?是不是你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心情不好,没时间陪我,没心情跟我说笑,也…没精力再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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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战的心狠狠一揪,朦胧的灯火下,胡蔓嫣红的唇瓣被咬的有些发白,眸中似有水光,他在袖中的拳头握起,心里翻腾的厉害,面上却还是平静无澜:“也许是有些累,快吃饭吧!”

    连说都不愿跟她说了,连哄她一下都没耐心了……胡蔓不知道这算不算感情进入了倦怠期,可这会不会也太快了?

    这一晚胡蔓没怎么睡好,总是翻身,却不知道,旁边的男人是一夜未睡。

    苏府。

    苏嘉有些**的停下鞭子:“武战,你究竟是不是人啊?才刚一个多月,我都打不过你了!”

    武战将手里的剑收回:“勤能补拙,速度和力量也能弥补招数的缺失。”

    苏嘉用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汗:“你想问的事,我打听到了,三王妃确实是回府了,不过没听说有什么冲突,已经搬回去住了。”

    武战拧了拧眉,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又若无其事的回去了?还是她另有打算?

    “谢谢苏小姐。”

    “不用客气。”苏嘉在凳子上坐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三王爷的事,打听那么多,不过,反正我们家也跟他不友好,顺道帮你也没什么,当然,我不会告诉我哥的。”

    武战点了点头,元翎这个人,越知道的多,就越让人心惊,他从小母妃就过世,能在深宫那样的地方安然无恙的长大,可想而知有多深的城府和手段。

    这些天苏嘉与他所说的,光是她知道的,只要是得罪元翎的人,都会被报复,不但很少有人能逃过,还会累及家人。

    可以说还没面对,他就有些心惊胆战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胡蔓!如果她出了点什么事,他会生不如死!

    “你在担心她?”苏嘉把玩着手里的鞭子:“你是为了三王爷才来长陵?你怕会牵扯到她是不是?”

    武战一拧眉:“依苏小姐虽三王爷的了解,他会放过蔓蔓吗?”

    “当然不会!”苏嘉毫不犹豫:“其实,如果可能,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三王爷那是什么人,一般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影响,更别提扳倒他,他人缘不好,可即便仇家那么多,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武战苦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再回头!”

    “那你认为那天三王爷没认出你?”苏嘉忽然道。

    武战心里一震,没错,他已经见过了元翎!就在去寺庙的前一天,也正是在大理寺!

    那日是跟苏离九去的,可以说与元翎是擦肩而过,他离开,他和苏离九正要去,苏离九和他说了几句话,武战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临走前他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武战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来。

    等他们进了大理寺,就听说了元翎杀人的事,武战亲眼见到了元翎已经死去的岳父,对他内心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他这几天辗转入梦都能梦到那个人会替换成胡蔓,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要撇开她,却又犹豫舍不得。

    苏嘉看出他的担心:“你果真是非做不可?”

    武战眯了眯眼:“事到如今,没有回头路,我也不能让自己逃避。”

    “不能放弃,又不想牵连胡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啊!”苏嘉眨眨眼睛:“跟她分开不就好了?”

    武战猛地抬头看她,眼里的精光让苏嘉吓了一跳,她抓了抓自己的裙子:“干什么?你那什么眼神?本小姐有说错吗?”

    武战深呼了口气,从来没想过,没想过要跟她分开!那可是自己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他发誓要过一辈子的女人!要是跟她分开了,他自己该怎么过下去?

    苏嘉确实有自己的私心,她现在不能说是喜欢武战,但将近一个月的相处,却对他越来越有好感,想起他有了女人,心里就不舒服,不过她这话说的也不心虚,因为本来就是如此:“你只要想想,跟她分开,和她出事,你觉得哪个更能接受,就会知道怎么选择了!”

    武战忽的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苏府的后院很大,武战到凉亭里吹着风,刚才苏嘉的话让他的心静不下来,其实根本不用想,他爱蔓蔓,只要蔓蔓幸福,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而不是为了一时的相聚,让她置身在危险之中。

    当初就不想让她跟来,但蔓蔓执意,武战也不了解到底有多危险,现在还没跟元翎碰面,一切还有机会!他还有机会将蔓蔓摘出去!恐怕,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武战坐了良久,再起身时,眼底多了抹坚定,但也将痛苦掩在了最深处!

    胡蔓忙了一天,却还是做好饭等着他回来一起吃,今天胡朗月也没有提前吃,坐在餐桌前看书,是画册故事书,胡蔓打算教他认字,先让他看这种简单的。

    武战一进门,就看胡朗月笑着拽着胡蔓的袖子不知在说什么,尽管相信蔓蔓,但无论如何都对胡朗月喜欢不起来。

    “呜呜!”大款最先过来迎接他,武战低身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回来了。”

    “快洗手,菜都快凉了。”胡蔓起身去给他倒水:“今天客人特别多,几乎都满座了,我估计以后生意一定hi更好,到时候就先将三楼麻将馆推出,等稳定后,再开放四层,你说怎么样?”

    武战洗着手:“这酒楼是你开的,你做决定就好。”

    胡蔓替他递毛巾的手僵住,嘴角也慢慢放下:“武战,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我们一起的啊!咱们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

    武战自己拿过手巾,声音没什么起伏:“毕竟我们还没成亲。”

    “武战!”胡蔓声音有些气愤:“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当初你不许我说,现在却要说出来捅我的心?难道你不准备娶我?你不想负责任?”

    武战背对着她,头也没回:“三年,我要守孝三年,三年过后是什么光景,谁都说不好不是吗?我也记得你说过,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如何,会不会变。”

    胡蔓眼眶通红,眼泪在打转,却忍着不落下来:“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变了?是你变了吗?”

    武战蹭的转身:“不是变了,是累了!”

    说罢出了房间去吃饭,胡蔓怔怔的站了半天,心里恐慌的无所适从,他是什么意思?他累了?厌倦了?想分开了?

    半晌,她才迈着步子出去,看见武战沉默的吃着饭,胡朗月一个劲儿的问姐姐呢?

    武战终于不耐烦,啪的将碗一放:“她是你姐姐吗?!你把她当姐姐吗?胡朗月,你脑子没问题,也并不傻,卖身契已经没了,为什么一直在这里不走?让她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在你身上?”

    “我,我。”胡朗月被他吓了一跳,眼睛当时就红了,又不知该如何辩解,想了想,起身就往后院跑。

    胡蔓没有去追他,而是走到餐桌前坐下,声音平静:“武战,你想分开是吗?”

    武战一愣,餐桌下的手抖了一下,才点头:“嗯。”

    胡蔓的心被针扎了一般,疼的都不知如何说下去,他们一起走过了多少路,经历的多少事!她本来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没想到,最后是他挺不下去了!

    咬着唇将眼泪忍下去,手指握着筷子,攥的发白:“是,因为苏小姐吗?”

    “不是。”

    “那,是因为朗月?你怀疑我们?”

    “不是!”武战急道:“不是,不是因为任何人!是我不好,蔓蔓,你没有任何问题。”

    胡蔓抬了抬头:“可是我不信啊!我不信那么爱我的武战,那么纵容我的武战,无缘无故就不要我了。”胡蔓终究还是忍不住,眼里顺着脸颊滑落,柳眉拧着,一脸茫然的看着武战:“我不信,你是为了什么呢?我当初说过,要是你喜欢别的女人,我可以让位,可你说没有,我就信你没有!我们谁都没变,怎么就要走到这一步呢!你说啊!”

    武战眼睛发涩,别开头,不忍去看她,他心里的痛苦绝对不比她少,可死的是他的娘,他可以为了王芳死,却不能自私的拉着她一起!

    “呜呜……”

    武战还没说话,突然间大款笨过来,咬着胡蔓的衣摆就往后院的方向拽,胡蔓顾不得多想,站起身就跟着它往后院跑。

    果然一开后门,就发现树上吊着跟白绫,地上倒着椅子,胡朗月正在上面吊着,胡蔓顿时惊叫一声:“朗月!”

    说这话武战也跟了过来,一看心里一咯噔,掏出随身带着的匕首抬手将白绫割断,胡蔓忙接住,慢慢将他放在地上,做了几次心脏复苏还没动静,胡蔓抬头看了眼武战,闭了闭眼,毅然决然的俯身为他渡气。

    武战眸子一凝,拳头握的咔嚓响,他多想上前把她拉起来,让她不要碰他,可…他知道这是在救人,更知道自己刚才刚说过了要分开!他有什么立场再去干涉她!

    “呜~”胡朗月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上方胡蔓看着他,重要的是,嘴唇还对着他的……

    惊讶的瞪大眼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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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蔓忙起身,劈头盖脸就训:“朗月!你为什么做傻事?你不是答应我不管如何不伤害自己吗?你这么做,对得起我救你回来,给你治病吗?”

    可能胡蔓从没对他这么凶过,胡朗月委屈的低了低头:“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是个负担,我什么都做不了,还整天赖在这里。”

    胡蔓起身,往武战看去,他刚才,似乎就是这么说胡朗月的,本来已经都难受了,不由对他有些怨念:“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朝我来就好了!何必针对他!他就是个孩子,我说过他有抑郁症,很容易想不开!”

    武战看了看眼神无辜的胡朗月,轻声呵笑:“是啊!也就只有你把他当孩子!随便吧!你愿意对他好,我管不了,以后也不会管。”说罢抬步回了屋。

    胡蔓呆呆的单膝跪在地上,心里一片冰凉,胡朗月轻声道:“对不起姐姐,是我不好,害你们吵架。”

    胡蔓有气无力的:“跟你没关系,回去休息吧!”

    她不知道如何神游太虚的将碗筷收拾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都是之前她与武战的点点滴滴,越是回忆,越是觉得他不可能就这么跟自己分开。

    她认识的那个武战,绝对不是没有责任心,因为一些小事就会斤斤计较的人!他都能为了给王大娘报仇不顾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毫无理由的辜负她……

    胡蔓忽然停住脚步,对呀……他们来做什么来了!是来找元翎了!武战那天在寺庙,还说起他这个人多残暴冷血!他说希望自己能回去!所以,他是因为这个才要跟自己分开?

    胡蔓的心豁然开朗!一定是的!是他担心自己,而自己又不肯离开,为了逼她走才这么说的吧!

    想到这点,胡蔓脚步也轻快了不少,赶紧就朝后院走,却在刚进门,就碰到武战迎面出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她的欣喜定格住:“武战?”

    武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搬去苏府里住,蔓蔓,保重……”

    “站住!”胡蔓声音有些颤抖:“你别骗我了!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推开我,自己去面对元翎对不对?”

    武战脚步顿住,瞳孔缩了一下,才缓缓道:“不是,若是那样,当初我就不会带你来。”他真希望能倒回去,无论如何都不带她来,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不信。”胡蔓心里还带着一丝希望:“我认识的武战,不是这样的!”

    武战眼里一片苍凉,只是背对着她不让她看见:“蔓蔓,这样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好聚好散!”

    “纠缠?”胡蔓的心抽抽的疼,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不可置信的:“你觉得我在纠缠你?武战,我只是爱你!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我错了吗?!”

    武战脚步微动,听着身后女人的哭诉,胸腔震动,多想转个身,一把将她揽进来,柔声哄她,宠她,可他不能,默默深呼吸好几次,才将喉间的哽咽压下:“答案我已经说过,信不信由你,以后,咱们各自珍重吧!”说罢再也不回头的大步离开。

    胡蔓靠着墙,缓缓跌坐在地,满心的无力感,眼睛仿佛不受控制的眼泪狂涌,就这么结束了?他们之间,什么都没了?

    双手抱着膝盖,脑海一片空白,不过一个男人而已,胡蔓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没出息的,失去一个人,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她还记得当时自己意气风发的说,如果你爱上别的女人,我就给她腾位置。

    可现在,真的分开了,却根本没有想象的那样容易接受,一颗心空落落的,该做什么,能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胡朗月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也不说话,拿了一块儿手帕给她擦泪,胡蔓看了眼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是哭是笑:“朗月,看来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胡朗月小声道:“朗月陪着姐姐,永远不会离开的。”

    胡蔓凄然一笑:“傻孩子,你终究也是要娶妻生子的,只要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我能缓过来就好,一定会好的。”

    武战拿着东西直接去了苏府,刚敲门,大门就打开了,苏嘉一直在等着他,看他脸色很不好:“跟她说了?”

    “嗯。”

    苏嘉前面走着:“跟我来吧!给你安排了住处。”

    武战一个人住一间客房,将东西放好:“谢谢苏小姐,早点休息吧!我明天会跟苏公子说清楚。”

    苏嘉耸了耸肩:“好。”

    武战将包袱放进柜子里,脱了外衣躺下,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想起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心就苦涩难当,他真是混蛋!可他宁愿混蛋,也不想看到她出事。

    若是成不了,那他大不了一死,希望蔓蔓能过的幸福,若是侥幸能成功,虽然不知道需要多久,到时候若是蔓蔓还是一个人,他就算祈求下跪也要将她追回来!

    月色如旧,但注定这也要有一对人对月无眠了。

    “老板娘还没醒吗?”这酒楼每天半晌午就会开门,然后大厨和伙计们来准备东西,可今天他们在外面等了半天,门还是从里面插着,还是他使劲拍门,胡朗月来开的。

    胡朗月点了点头:“姐姐不舒服,你们不要教她了。”

    伙计点了点头:“那行吧!反正我们在,能应付。”

    胡朗月带着大款回了后院,坐在院子里看着胡蔓的屋子,门关的很严实,他不知道胡蔓是睡着,还是不想出来。

    抱着大款的脖子喃喃道:“姐姐就那么喜欢他吗?没有他,朗月陪着她不够吗?”

    大款当然不明白,还伸出舌头舔他的脸,胡朗月推开它的脑袋:“朗月也很喜欢姐姐啊!一定比他喜欢的多,反正朗月就舍不得离开姐姐的。”

    胡蔓是天蒙蒙亮才睡着的,尽管如此还是睡得不安稳,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眼睛有些发疼,起身拿起镜子看了看,眼睛竟然已经红肿了,倒了些水拧了条手巾敷在眼睛上,一时还觉得不真实一样。

    感觉眼睛好些了,才起来洗漱穿衣服,一推门,胡朗月就起身迎了过来:“姐姐,你起了?”

    胡蔓点了点头,到酒楼一看,居然已经有客人上门了,伙计过来看了看她:“老板娘,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胡蔓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连个笑都扯不出来:“我没事,你们忙。”自己一个人拿上了四楼,随意拿了一本书窝在沙发里,没有精力去单独给胡朗月做饭,没心思喂大款,甚至,连自己都感觉不到饿了。

    翻着书,努力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却发现毫无用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武战啊武战,这个人是在她心底种了魔吗?

    不再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就去想,也许想够了,痛够了,自己就能走出来了!

    “什么?你住进来了?”苏离九诧异的看着面前的武战:“昨天?本少怎么不知道?”

    武战缓声道:“事发突然。”

    苏离九坐直身子:“你是说你真跟胡蔓分开了?”

    武战听一次,心就疼一次:“是。”

    苏离九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傻?那样的女人你都能不要?人家姑娘多漂亮聪明啊!又能持家又能赚钱的!你要是不要,那可是排着队的人去求亲你信不信!你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本少给你理理!”

    “不必了,已经分开了,自然不会回头。”

    “那是为了什么?”苏离九一挑眉:“你住下来的事儿居然先跟我妹妹说,武战!你该不会想什么不该想的了吧?”

    武战看他就要误会,忙振声道:“苏公子多虑了,武战对苏小姐绝无半点那种感情。”

    苏离九抿了抿嘴:“你就算对她没有,也管不了她对你的兴趣,这段日子她总借口去练功房,可别以为本少不知道为什么!武战,我可提前提醒你一句,你们不可能,不是本少有什么门第之见,而是世俗本身如此,既然如此,就不要让她陷进去!”

    武战神色一凛:“苏公子放心,以后我会尽量少接触苏小姐,更不会做半点让她误会之事。”

    苏离九点点头:“那你忙去吧!”看着武战走了才敲了敲桌子,上次在青唐县,他愿意用价值连城的玉,只为胡蔓不受牢狱之灾,平时看他们的相处,那简直就是伉俪情深,这才多久,就能不爱了?

    何况人家姑娘不远千里的跑来跟他面对那么危险的事,是个男人也不会辜负,而且这么些日子相处起来,武战的性格还是大致能看出来的,不是那种没担当的男人,只怕,他就是太在乎,才不想将她拖进这摊浑水中吧!

    苏离九撇撇嘴,好好的一对有情人啊!这三王爷真是造孽,他最好别出什么岔子,不然就这样的东西,势必是墙倒众人推,他就看着他什么时候气数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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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公子来啦?”伙计迎上来:“是来吃饭的吗?”

    苏离九摇着扇子:“你家老板娘呢?”

    伙计一看上头:“刚才上四楼去了,没看见下来。”

    苏离九点了点头,径直上了四楼,四楼很大,书架也多,苏离九还是半天才找到最角落缩在沙发里的人,他这么走,居然都没惊动她,走过去一看,她抱着一本书,双眼无神的不知道看向哪儿,摇头轻叹口气,在她对面坐下:“丫头,没事吧?”

    胡蔓恍然回神,坐起身一看是苏离九,忙道:“苏公子,你怎么来了?”说着话还往后面看了看。

    “别看了,他没来。”

    胡蔓敛下眼睫:“是吗?也对,他大概是不会再来了。”

    苏离九兀自倒了杯茶:“感情的事外人说不上话,不过做人嘛,还是要想开些的。”这种情况……真是劝分不行劝和不能啊!

    胡蔓懒懒的:“不看开又能怎样?改变不了什么。”

    “那你还有什么打算?”

    胡蔓四周打量了一番:“这毕竟是我的心血,也有苏公子和世子爷的一份力,我想好好把它经营下去,其余的事,再说吧!”

    苏离九点了点头:“也好,这酒楼开的不容易,生意又红火,不开是可惜,你可是立志要当长岭第一大酒楼的女人啊!”

    “少爷。”王冲急匆匆的跑上来,还不等他问就忙道:“三王爷来了!”

    胡蔓脑子当机了一下,才蹭的站起身,书啪嚓掉在了地上:“什么?”

    苏离九看了眼胡蔓的反应,缓缓起身:“他说什么了?”

    “王爷看见了属下,让属下来找您。”

    苏离九点点头:“胡蔓,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本少下去一趟。”

    胡蔓本身现在也不想见他,但是他既然都来了,可能会不知道这是她的店吗?

    苏离九到了二楼,在王冲指着的雅间前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王爷。”

    元翎薄唇一挑:“这酒楼一共就两层迎客,你跑去四楼有什么?”

    苏离九笑了笑:“四楼就是些书,无事上去翻了翻。”

    “坐吧!”元翎随意看了看:“说起来,这地方不论是名字还是摆设菜式,都很熟悉啊!你见没见过?”

    苏离九也不装傻:“我去青唐县的时候,倒是见过这个人,不过那时候还没开什么酒楼,还真没见过,听她说是在青唐县开过这么一家,只不过有些背,失火烧光了,这才决定来长陵闯荡一番,王爷说见过,莫不是去过青唐县?”

    元翎的丹凤眼一眯,笑起来邪魅的很:“还真是去过,与这开酒楼的人还有过几面之缘,听说了这个酒楼名字,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叙个旧。”

    苏离九拍着扇子一笑:“真不巧,我也是在青唐县挺赏识这个猎户,当时就跟他说过让他跟着我做事,可当时没答应,我就许诺如果什么时候想来,随时都欢迎,这不,他在我府里呢!”

    元翎丝毫也不惊诧:“本王知道,不过本王不是来找他的,这酒楼的老板娘,本王倒更熟一些。”

    看来今天是搪塞不过去了,苏离九挑了挑眉,回头朝王冲道:“去,请老板娘下来。”

    王冲出去叫人,苏离九才状似不经意的:“不过她刚跟那个猎户分道扬镳了,心情不太好,倒是要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王爷还多包涵。”

    “哦?他们不在一起了?”元翎来了兴趣:“这是为何?”

    苏离九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男女之事,本不就是分分合合?在一起时间久了,有了摩擦隔阂,厌倦了,也是正常的事。”

    话音刚落,门一开,胡蔓进来,一眼看见熟悉的三王爷,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微微福了福身:“三王爷。”

    元翎看着面前的胡蔓,几个月不见,变化倒是不小,又长高了些,身条更曼妙了,重要的是那张脸,怎么好像越来越美呢?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当初请你都不来,现在怎么又来了呢?”

    “当时年少无知,不识三王爷的抬举,后来酒楼失火,一无所有,才发现,想安稳,也得有足够的资本才是,恰巧与苏公子有些渊源,就来投奔了。”

    元翎诧异的看她一眼,之前那么言词凿凿的拒绝,现在倒是转变的挺快:“听说你与那个捕快分开了?”

    胡蔓笑了笑:“是啊!他那人死板又无趣,每天光顾着往外跑,练什么功夫,这么大的酒楼一点都不管,要了何用!”

    元翎顿了一下,继而忽然抚掌大笑:“好,有脾气,本王欣赏!”

    胡蔓也跟着笑,嘴角边还有个酒窝,看起来十分讨喜:“当时王爷就说爱吃这蔓香居的菜,我可是把酒楼开到长陵了,也省的王爷惦记,就当是为了王爷的口福,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支撑不易,还得王爷日后多多关照。”

    元翎食指敲了敲桌子,别有用意的看了眼胡蔓:“你这意思,莫不是要改投靠本王了?”

    “不敢高攀,不过是接着王爷爱吃的名头,为我自己壮一点名气罢了。”胡蔓抿嘴:“不然以我的这点能力,这酒楼,在这藏龙卧虎之地,只怕也是开不久的。”

    “有意思。”元翎看着开门端上来的菜,确实他是爱吃没错,不然当时也不会亲口请她两次了。

    胡蔓微微点了点头:“王爷和苏公子请用吧!我去招呼客人。”说罢就退了出去。

    也没去招呼什么客人,回到后院,深深呼了口气,刚才心脏真是狂跳不已!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而且也不难看出他的自负,说放火就放火,丝毫不关心后果如何,面对她时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心虚,好像自己坦坦荡荡一般,怕是也根本没查过那场火有没有死人,不然他不会不怀疑他们来长陵的目的。

    胡蔓喝了口水压压惊,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才都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就隐瞒蒙蔽他,刚才想的居然是趁机可以接近他……完全忘了,自己已经跟武战分开了,好像,已经无权插手他的事了。

    可心里还是不由的担心,现在等于已经暴露在他的眼皮下,他也知道了武战在苏府,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要是他不去查放火的事,是不是就不会想到他的目的?武战现在要是被发现,无疑只有死路一条,他能做的就是积蓄力量,伺机动手,若是暴露目的,硬碰硬是毫无胜算的!就算是苏离九和元安也不可能保得了他!

    苏离九没留下跟他一起吃饭,本来关系也不好,见面打个招呼过得去就行了,可不想跟他一桌吃饭,带着王冲回了府,直接去了练功房。

    武战大汗淋漓的在练剑,看见苏离九,拿了手巾擦汗:“苏公子。”

    苏离九看他的模样:“你也悠着点吧!怎么没个度,小心适得其反。”

    “起步晚,也只能靠多练了。”

    苏离九在一旁坐下:“我刚从蔓香居回来。”

    武战动作僵住,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她,怎么样了?”

    苏离九抬眼看他:“你还关心人家?”

    武战哽住:“只是问问。”

    苏离九斜他一眼:“看起来是不怎么好,不过她那样的女人,我觉得什么事都能挺过去的!毕竟情绪那么失落,面对三王爷,还是游刃有余的。”

    武战眼神一闪:“谁?三王爷?蔓蔓见到他了?蔓蔓没事吧?”

    苏离九嘴里啧啧两声:“你这叫不喜欢人家了?激动个什么?”

    武战顾不得他的调侃,语气急切:“到底如何了?他问什么了?有没有为难蔓蔓?”他忍痛跟她分开为的什么!不就是让她跟三王爷离得远远的,不要扯上关系吗?

    苏离九挑眉:“他为难一个女人做什么?不过是问了问为何来长陵,胡蔓聪明的紧,不会得罪他的。”

    武战还是放心不下:“可他之前就说想让蔓蔓跟他来长陵,现在人就在眼前,他会不会总去纠缠她?会不会有什么其他企图?”

    苏离九真的难得看到一向冷静的武战这么跳脚:“你认为是什么?他不是爱吃蔓香居的饭菜吗?难不成还是喜欢上了胡蔓?想要抢回去做妾?你别忘了,他可是知道胡蔓跟过你的,就算是真对她有些兴趣,堂堂一个王爷,也不会这么做的。”

    武战缓缓坐下,心里才没那么焦躁,也对,蔓蔓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他不会不知道!可转念一想,蔓蔓已经是他的人了,就算他们分开了,她又能嫁人吗?

    他知道胡蔓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想法与他们不同,但毕竟不是在他们那里,如果第一次不是给丈夫,必定会被指点嫌弃,蔓蔓最是受不了这个,那是不是…她就不会嫁人呢?

    武战不知为何脑子里一下想到了这个,可他竟然自私的希望,她因为这个不要嫁给别人,等等他,如果他能报了仇,必然只会娶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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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来的猝不及防,而且一天一夜毫不停歇,酒楼更是人迹寥寥,胡蔓也正好清闲清闲。

    这几天四楼的最角落的沙发成了她的专座,靠着窗,泡上一壶茶,满屋子的书香气,总算能让她的心安定片刻。

    而胡朗月因为胡蔓这几天闷闷不乐,也跟着情绪不高,开着酒楼的门,趴在桌上看外面的瓢泼大雨。

    正入神呢,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撞了一下,一个浑身是水的男人摔了进来,胡朗月吓了一跳,大款蹭的一下就窜起来,胡朗月想起上次它被打,忙按住它:“别动大款!”

    那人踉跄着起来,一手按着腹部,一手将酒楼们关上,胡朗月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有些手足无措。

    愣神间那男人已经掏出腰间的匕首,抵上他的脖颈:“有没有药!给我治伤!”

    胡朗月身子微颤,惊惧的盯着匕首,连话都忘了说,男人嘴里骂了一句:“你傻子?”

    胡朗月被推着朝后院走,那男人直接带着他到了胡蔓的房间,胡朗月这才看清楚,他脚印不但湿哒哒的,还隐约带着血迹。

    那男人直接将床幔扯下来把他绑在椅子上,胡朗月也不叫,他怕把姐姐叫下来有了危险。

    看他还算老实,那男人才放下匕首,打开药箱就找药和绷带,掀起外袍,只见他的腰处有一处两三寸的刀口,看样子倒不像太严重。

    撒了点药,将伤口绕了一圈系上就算完事,折腾完,也疼的满头是汗了,扑通坐在椅子上喘气。

    胡朗月手攥着拳,半晌看他好像没要伤害自己的意思,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嘴唇苍白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大款还是趴在胡朗月的脚边,它没感觉到什么危险的氛围,这两人也都挺正常,至于绑不绑的,它又不懂。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那男人可能是缓过来一些,站起身看了看胡朗月:“看你不太灵光就放过你!最好别跟任何人提起。”说罢正要走,可就那么巧,一推门,看见了门口的妙龄女子。

    胡蔓惊呼一声:“你是谁?”

    结果话音还没落,一把被男人半勒着捂住嘴:“别叫!再叫老子宰了你!”

    胡蔓手中的伞也被摔到一边,站在当院中,雨水将两人淋了个透。

    “姐姐!”这下胡朗月可炸毛了,使劲的开始挣开绳子。

    大款叫了一声,十分配合的给他咬绳子,没两下就被咬断,胡朗月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桌上的砚台跑出房间,就往那男人身上砸去。

    “啊!”男人的肩膀被砸个正着,转过来恶狠狠的瞪着胡朗月,一手就去抄匕首,他的力气很大,身手好像也很不错,一边拽着胡蔓,匕首就朝胡朗月刺过去。

    “不要!不要伤他!朗月快跑!”胡蔓怎么都挣不开,吓得花容失色。

    胡朗月反应不过来,却在匕首过来时,被大款用头一撞,往旁边摔去,匕首刺啦划破他的衣服。

    “嗷呜!”大款呲牙咧嘴,一个跳跃就朝那男人扑过去,一口咬住他的大腿!

    “啊!畜生!”那男人疼的红了眼,抬起匕首就朝大款刺下去。

    “不要!”胡朗月扑过去一把抱住大款,惊骇的闭上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胡朗月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那男人傻愣愣的盯着自己…准确的说是自己的腰间看。

    胡蔓也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只见胡朗月因为扑过来抱着大款,刚才衣服又被划破,湿透的衣服掀起,贴在身上,而正好露出腰间那个莲花胎记。

    趁他没动作,胡朗月抱着大款就撤出他够得着的范围,才喘着气:“你,你放了我姐姐!不然我跟你拼命!”

    没想到那男人居然就真的放开了胡蔓,胡朗月忙把她拽到自己身边,那男人深深看了胡朗月一眼,闪身出了门。

    胡蔓这才缓过神,一阵后怕:“朗月!你没事吧?”

    胡朗月将胡蔓和大款拽进屋,用手巾给胡蔓擦脸:“姐姐!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下来了?我都不敢叫,就怕你下来!”

    胡蔓有些窝心:“傻孩子!快去洗澡换衣服去!”

    胡朗月出去后,胡蔓才心惊肉跳的扶着桌子坐下,不过就这两天酒楼没开张,就能发生这种事!看起来并不是来寻仇或者报复的,看着翻的乱七八糟的药箱子也地上的血迹,胡蔓猜想他是跟什么人打斗后受伤,刚好跑到这里的。

    倒好像是自己突然回来才让他激动起来的,可他刚才为什么突然停手呢?良心发现?胡蔓深呼了口气,想起胡朗月身上那个胎记,不会吧……

    等胡朗月出来后,胡蔓进浴池泡着,看来这酒楼只剩她和胡朗月,还不太安全,要不要请两个护卫什么的!

    看来还是等明天雨停了,她再去找元安和苏离九,让他们帮忙找几个可靠的人,顺便说一下今天的事好了。

    好在没在发生什么别的事,晚上下了点面条,胡蔓也没吃多少,精神不好,早早就睡了。

    结果第二天,没有意外的,又病了,一睁开眼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不对劲,眼皮很沉,整个人烧的慌,一点力气都没有,胡蔓强撑着坐起来,穿好衣服,一开门,雨终于停了,胡朗月一如既往的在院子里等着她。

    “姐姐你起了?”胡朗月倒是什么事没有,刚迎过来,就看胡蔓脸色白的吓人,还扶着门框,一下紧张起来:“姐姐你病了?”

    胡蔓摆了摆手:“没事,一会儿伙计们来了,让他们给我煎点药就行了。”

    “你快进去睡!”胡朗月手忙脚乱的,从来都是胡蔓照顾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给你做饭,不,我给你熬药……姐姐,我该做什么?”

    胡蔓虚弱的笑笑:“别慌,一点小病,没事的。”可嘴上逞强,身体却一软就倒在了扶着她的胡朗月身上。

    “姐姐!姐姐!”胡朗月忙将她扶进去躺下!一看她已经昏沉沉的,都不搭理他了。

    “怎么办?怎么办呀大款?”这个点儿,怕是医馆都没开门呢!

    胡朗月急得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伙计们少说也还得一两个时辰才来呢,姐姐烫成这样,会不会出事呀!

    半晌才忽然道:“大款,你在这里守着姐姐,我去找人!”

    出了酒楼,街上人还不多,稀稀拉拉的,胡朗月咬着嘴唇,有些不敢上前搭话,徘徊了一会儿,想起病重的胡蔓,一咬牙,冲上街就拦住一个挑着两筐菜的妇女。

    妇女看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也没生气,可看他拦住自己也不说话,才询问:“孩子,你是要买菜?”

    胡朗月摇摇头,看这人面相还挺温和,才鼓起勇气:“大娘,我,我想问问,苏府在哪里?”

    要说起这长陵,姓苏的最有名的当然就是大理寺卿苏则了,那妇女问他是不是要找这家,胡朗月忙点头。

    那妇女看他懵懵懂懂的,怕他找不到,还特意陪他走了一段才指路:“就这里走到头右拐第一家就是。”

    胡朗月感激的道了谢,上前看了看,匾额确实写着苏府两个大字,深呼了口气,上前去叫门。

    “谁啊?”值守的打着哈欠来开门,一看是个不认识的毛头小子:“你找谁啊?”

    胡朗月紧张的搓着手:“我,找武战。”

    “武护卫?”那人上下打量他:“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我。”胡朗月其实最不想来找他,可现在,他又实在不知道该求谁,只能道:“我是他弟弟,有急事,麻烦叫他出来一下。”

    那人摆了摆手:“等着。”

    谁不知道现在除了王冲,武战就是苏离九最得力的手下,少爷出门只带他们两个,而且看起来,跟小姐关系也不错,他可不敢贸然轰走。

    胡朗月在门口来回踱步,没多久武战出来了,他一身黑色劲装,几日不见,好像整个人更加挺拔,脸庞棱角也更加锋利了,看见是他,微蹙起眉:“你自己跑出来做什么?”

    胡朗月忙去拽他的袖子:“姐姐病了,你快去!”

    武战神色一紧:“她怎么了?”

    “浑身发烫,昏睡着呢!”

    武战忙道:“快走!”刚走两步,又忙折回来:“你等着!我把苏府的大夫叫着!”

    刚去敲门叫了梁大夫,刚好碰上早起的苏嘉,好奇道:“你们干什么去?”

    武战没时间驻足,匆忙说了一句:“蔓蔓病了,我去一趟!”

    “等一下!”苏嘉一下清醒,忙过去拦在他前面:“你要回去找胡蔓?”

    “她病了!正在高烧!”武战语气有些急切:“请苏小姐让开!”

    苏嘉脚步不动:“你知不知道好不容易才跟她分开,你这一回去,如果再让她怀疑,让她动摇了怎么办?”

    武战迟疑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就绕过她,头也不回道:“我只是回去看看,我放心不下!”

    “武战你回来!”苏嘉气急败坏的叫了一声,却叫不住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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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战带着梁大夫回了酒楼,一推门,就看大款乖乖的趴在地上,武战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床前,床上的胡蔓额头冒汗,脸上一丝血色都无,还微微喃喃着什么,她一发烧就有说胡话的毛病,武战大手抚上她的额头,果然滚烫,顾不得别的,忙道:“快!梁大夫给她看看!”

    梁大夫将药箱放下,执起她的手把脉,武战忙问:“怎么样?严重吗?”

    梁大夫摸了摸山羊胡子:“气血於阻,心神不宁,精神不济,是不是还淋了雨?”

    一旁的胡朗月忙点头:“不但淋了雨,昨天,昨天酒楼还来了个刺客,姐姐差点受伤!”

    “什么?!”武战一把抓住胡朗月的手腕,手背青经暴起:“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胡朗月气堵的一别头:“告诉你做什么?你都不要姐姐了!要不是姐姐今天病得厉害,我才不想找你。”

    武战呼吸一滞,慢慢放开了他,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的胡蔓变成这个模样,心里疼的快窒息,都是因为自己?因为他,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变成这样?

    梁大夫给她开了个药方,去厨房煎药了,武战在床边坐下:“出去。”

    胡朗月不动:“我要陪着姐姐!”

    “我让你出去!”武战眼神不善,冷冷的瞪过去。

    胡朗月一个激灵,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才带着大款出去,武战替胡蔓擦了擦额头的汗,慢慢俯下身抱着她,头埋在她颈窝里,熟悉好闻的气息,让他想念了太久,分开这么多天,他没有一天能睡好的!

    白天就拼命的练功,让自己不要有闲暇想其他的,可一到晚上,就感觉整个人都是空的,多少次想回来看看她,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可他不敢,怕前功尽弃,怕她会看出破绽,更怕自己会坚持不住!

    可他没想到自己不在,蔓蔓会遇到这种危险,想到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差点她就被伤害,心里一阵阵的后怕,怎么办?难道他是错的?他是不是不该离开她?

    武战抬起头,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可是太想念了,身体每个地方都叫嚣着,快想疯了,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住她的唇瓣,他这么爱的女人,让他完全离开不想她,真是太难了!

    “蔓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蔓蔓!”武战眼眶酸涩,一向硬派的男人,只敢在这个时候露出他的惶然和脆弱。

    等梁大夫把药拿来,武战扶起她把药喂了,一看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再不走伙计们该来了,恋恋不舍的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走吧!胡朗月,让他们记得给蔓蔓煎药,这是药方,问起来就说是你找的大夫!不要说我来过。”

    “武战,武战~”

    武战脚步刚迈开,就听身后弱弱的声音传过来,他身体一震,蹭的转过头,却发现她并没有醒,只是在呓语罢了。

    可她昏昏沉沉的还想着自己,更让武战愧疚心疼,狠狠咬了咬牙,才艰难的迈开步子离开!他还要回去找苏离九,是什么人来过蔓香居!是谁要伤害她!武战绝不会放过他!

    可就在他们走后,胡蔓缓缓睁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没入枕上的黑发中,是武战!他回来了!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还要抱她,吻她?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了吗?

    果然,他是骗人的吧?她根本就不能相信他变了!身上依然难受,可心里,却蓦地轻快了许多。

    “姐姐,你醒了?”送走武战的胡朗月进来,就见胡蔓已经醒了:“你怎么样?还哪里难受?”

    胡蔓转过头,声音有些沙哑:“朗月,有谁来过了吗?”

    胡朗月眼神闪了一下:“没有,哦,有,是大夫,我看你病了,去找来大夫给你看,还喝了药。”

    胡蔓盯着他看了看,扯开嘴角:“我知道了,没事了,让我睡一会儿。”

    胡朗月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不情愿的出去了,胡蔓手指放在唇上,一定是他,她再怎么虚弱,也不可能糊涂到那个地步!他的味道,他的感觉,她怎么可能忘了!

    所有的设想都不合理,除了他是故意推开自己!他就是怕自己牵扯进去!不可能有错的!他跟自己摊牌的时候,她太难受,脑子也混沌了,一时气急没想开,可这几天冷静下来,就什么都想到了。

    明明一直感情很好,连个过度都没有,怎么就那么决绝!武战他不是这样的人啊!那个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永远对她百依百顺,宁愿为自己坐牢的男人,怎么可能呢!

    可是想通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还是不怎么好受!他是为了她着想没错,可他想过自己能不能接受呢!以这样的方式,她多痛苦他不知道吗?难道他就真的这么不信任她,非要把她推开自己面对吗?那自己对他就不会担心了吗?

    胡思乱想着,胡蔓又沉沉睡去,只是这回却睡的安稳多了。

    武战心里真是憋了一肚子火,又对蔓蔓的担心和心疼,又愧疚,还有对伤害她的人的愤怒。

    一回苏府,就去找了苏离九,苏离九正擦拭着自己的剑:“回来了?听说胡蔓病了,怎么样了?”

    “喝了药,好些了。”武战顾不得绕弯子:“苏公子,昨天有人闯入蔓香居,还差点伤了蔓蔓,能不能查到这个人是谁?目的是什么?”

    “哦?”苏离九抬头:“说的具体些。”

    武战将自己从胡朗月那里问到的说了说:“一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模样很普通,他说是忽然闯进酒楼的,一开始没伤人,将他绑了起来,自己给自己处理了伤口打算走的时候,碰到了下楼来的蔓蔓,然后才动了手,还被大款咬了一口,只是最后收手也莫名其妙。”

    “深蓝色劲装?”苏离九一皱眉:“这么巧?”

    武战听出端倪,忙问:“苏公子难不成知道这个人?”

    苏离九将剑放下:“昨天…昨天劫持大理寺一位官员的几个此刻,好像就是这种装扮!”

    “这么说,他真不是冲着蔓蔓他们去的?只是碰巧受伤逃到那里?”

    苏离九点了点头:“胡蔓来这里不久,又没有结什么仇怨,不至于有人去害她。”

    武战放了心:“可她毕竟是个女人,还有个身体不好的胡朗月,那么大个酒楼,实在不安全,我想跟苏公子借几个人。”

    苏离九手下护卫倒多的是,他现在与胡蔓交情也算不错,自然不会这么吝啬:“回头我给她安排吧!”

    武战谢了苏离九,这才好奇道:“那些人劫持大理寺官员做什么?”

    “去大牢!”苏离九起身负手站在窗前:“他们要挟那位大人带他们去大牢,必定不是要劫走什么人,就是要杀什么人!可惜打斗中他们的人死完了,就跑了一个,什么都没问出来。”

    “能有这么大手笔的,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恐怕是大理寺关了什么身份特殊的人?”

    苏离九一摇头:“最近没什么特别的犯人。”

    这些事与武战本身关系也不大,他只是在意差点伤了蔓蔓的那个人,不再多问:“等蔓蔓醒了,我也就不方便再去了,还要劳烦苏公子…多关照一下蔓蔓。”

    苏离九无奈一摇头:“你这又是何必!我那妹子可气的够呛,说你一听她病了,就整个人没了理智一样要回去,想必她大病一场,也跟你关系不小,互相折磨,有意思么?”

    武战敛下眸中的苦涩:“没办法中的办法。”

    苏离九一挥手:“行了,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跟我去趟元府。”

    武战应了声刚出苏离九的房间,就见苏嘉抱着双臂靠着柱子看着他,武战点了点头,就要走过去。

    “站住!”苏嘉脆生生的:“你没看见本小姐?”

    “我还要换衣服,准备跟苏公子出门。”

    “哼!”苏嘉现在想起来心气都不服:“你刚才很硬气啊!本小姐好心劝你,你还给我脸色看!”

    武战声音没有起伏:“苏小姐误会了,刚才只有心里急切,没有怨罪苏小姐的意思。”

    苏嘉直起身绕到他面前,手一抬就要戳他的胸膛,武战微一皱眉,脚步后撤半步,苏嘉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也越发难看:“武战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本小姐对你客气点,你就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是不是?!”

    武战脸色丝毫不变:“不敢,苏小姐想多了。”

    “本小姐想多了?本小姐是太相信你了!你说好要跟她断的!男人说话一言九鼎,要断就断的干净些!做什么拖拖拉拉的?生个病而已,就把你吓成那个样子!亏我还真以为你下定决心跟她分道扬镳了呢!”

    武战定定的看了苏嘉一眼:“我确实是要跟她断的,不过苏小姐好像想错了什么?我不需要苏小姐相信我什么,我跟她分开,也跟苏小姐没关系。”

    苏嘉呆呆的看着他走远,才气的狠狠一跺脚:“武战!你再得意!本小姐不相信治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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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离九这几日被武战烦的不行,每天催他去蔓香居,看看他的蔓蔓好了没有,苏离九轻叹口气:“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吗?元安也给她派去护卫了,没事的。”

    武战拧了拧眉,其实他从那天见了一次后,有点忍不住总是想去看她,可又不能去,就想,哪怕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她的事,聊以慰藉。

    说实话,感情好的苏离九不是没见过,可还真不像武战这样的,明明心疼舍不得的不行,又能为了她着想来委屈自己,这可真真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本少一会儿去还不行吗?正好去吃个饭。”

    武战这才一抱拳:“谢谢苏公子。”

    苏离九看他出去,才无奈摇了摇头,要说也奇怪,他现在可算是自己的部下,为自己还没做多少事,怎么竟自己给他忙活了?偏得,还不觉得有什么……邪了门儿。

    起身整整衣服准备去,刚出大门,就碰到了不知去哪儿玩儿的苏嘉:“去哪儿啊哥?”

    “蔓香居。”

    苏嘉凑过来:“哥,你最近跑的很勤啊……该不会真是我猜对了,你看人家分开了,想趁虚而入吧?”

    苏离九一扇子拍在她脑门儿上:“乱说什么?我对胡蔓没那个意思,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苏嘉皱起眉,不用想也知道是受谁的嘱托,轻哼一声:“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苏离九摆摆手:“玩儿你的去。”

    “去吃饭啊!一直听你们说多好多好,我还没尝过呢!”苏嘉确实听不少人最近都说起蔓香居,酒菜是一等一的好吃,老板娘又漂亮又手艺好,苏嘉虽然好奇,可一直心里较着劲儿没去过。

    苏离九拿她没办法,只能带着:“你去了就消停吃你的,别说些有的没的。”

    “好。”苏嘉答应的好听。

    雨一停,酒楼又红火起来,一进去熙熙攘攘的客人都让苏嘉咋舌,甚至还见到有排队的,扯了扯嘴角,这女人还真行啊!

    苏离九来的多了,也熟,让苏嘉去吃饭,他直接就奔后院了,敲了敲门,很快就打开了,胡蔓一身干净的白裙,头发散着没梳起来,显然还在休养中:“苏公子!”

    苏离九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每天来叨扰,都让你烦了吧。”

    胡蔓让了让身:“怎么会?”

    苏离九没进去:“我来看看,你没事就行,我先去吃个饭。”

    胡蔓眯眼盯着他看了看,苏离九别过头:“怎么了?这个眼神?”

    “每天来一次,没什么事就是看看我好不好?苏公子这么关心我?”

    苏离九眼神闪了下:“自然,咱们好歹有些交情,你一个人病着,你那个弟弟又什么都干不了,我不得每天来瞧瞧才安心吗?”

    胡蔓努了努嘴:“我自己就是大夫,已经没事了,苏公子可以…不用每天跑一趟了。”

    苏离九瞧了瞧她:“看起来不止是身体好了,精神也好了不少啊?”

    胡蔓抿嘴一笑:“是啊!人不能总活在以前不是?好吃好喝的,还有这么大个酒楼,我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苏离九诧异的看着她,前几天还颓成那样,病了一场反而连情伤都好了?忍不住问道:“不烧了吧?是不是还再找大夫看看?”

    “我自己就是大夫。”胡蔓看着他的神情就觉得好笑:“苏公子快去吃饭吧!我换个衣服。”

    关上门,胡蔓才深呼口气,这样,他会不会就能安心了?

    胡蔓换了衣服去看了看胡朗月,他这段时间正被胡蔓督促着写字,看他还算认真,才往酒楼去。

    本是想去苏离九那间的,却在路过的时候,瞥到一间开着门的雅间,这一看不要紧,里面可不就是三王爷和三王妃?

    她这一顿脚,里面的人也看见了她,元翎招了招手:“进来。”

    胡蔓只能进了门,看样子是刚来的,菜还没点,胡蔓忐忑的看了眼三王妃,福了福身:“见过三王爷,这位就是王妃了吧?”

    元翎点了点头,挑着唇向岳然介绍:“这就是本王跟你说的那位…比较特别的老板娘。”

    岳然赫然就是那日在静心庵与胡蔓见过的了然师太,只是现在一身素衣,头发放下来,俨然变了个气势,她看了看胡蔓,才轻轻点头:“看来不止能干,长得也好看。”

    见她没有戳穿,胡蔓才松了口气:“王妃才是绰约多姿,蕙质兰心,王爷好福气。”

    岳然姿态优容的倒了杯茶,才缓声道:“听王爷说,她还是个大夫?女大夫臣妾还没见过,真好这段日子臣妾身体不好,能否请胡小姐抽空到王府替臣妾看看?”

    胡蔓诧异的看向岳然,不知她是什么意图,元翎倒是很痛快:“当然好了,胡小姐不会拒绝的吧?”

    既然她没拆穿自己,胡蔓自然不能惹她,点了点头:“好。”

    没再打扰两人用餐,从雅间出来,这才往苏离九的房间去,他在走廊的最里间,敲了两下一推门,这才发现苏嘉也在……

    苏嘉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猪蹄,结果看见胡蔓,顿时低了低头,总觉得自己觉得她酒楼的东西好吃…也太落自己的气势了。

    把碗筷放下,苏嘉擦了擦嘴:“我看这精神不挺好的吗?还担心的跟什么似得。”

    她是兀自嘟囔,胡蔓没太听清,苏离九却斜了她一眼:“闭嘴吃饭。”

    “苏公子,我有事想问你。”

    苏离九看了眼苏嘉,起身:“走,我们出去说。”

    两人没返回去,直接上了四楼,胡蔓给他沏了壶茶:“我刚才看见了三王爷和他夫人。”

    “哦?也来吃饭?”

    胡蔓点了点头:“我想问问,这位三王妃平时为人如何?”

    “问她做什么?”苏离九挑了挑眉:“这些人你别多问,也别多接触,对你没好处。”

    “可她说最近身体不好,让我去府上帮忙调养一样。”

    苏离九往后一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意思,还是三王爷的?”

    “她自己说的。”

    “她不认识你,怎么会相信你?那么多御医都用不过来了,却来找你?”苏离九语气有些揶揄:“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都是人精!胡蔓轻叹口气:“之前去庆国寺的时候,那里有一个静心庵,我本就是去烧柱香,可却碰到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晕倒,就顺手看了一下,今天才知道,她居然是三王妃。”

    苏离九心知肚明,三王妃被送到静心庵是他告诉武战的,他们接近三王妃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们的目的大致相同,不过这种事谁胜谁败也说不好,他也没想过要戳破,只是适当的时候给些助力还是行的。

    “三王爷虽为人阴险霸道,不过这位王妃倒口碑还不错,脾气温和,平时也深居简出,没与什么人结怨过。”

    胡蔓思衬了一番,听她和元翎说话的意思,三王爷根本不知道她流了产,之前怕是因为她爹的死跟三王爷闹,才被送进静心庵,现在想回来,必然是跟他服了软的,可她失去父亲又失去孩子,不恨死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服软?这么一想,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假意低头……

    想通了,胡蔓也就稍松了口气,大概,她对自己是没有什么敌意的,所以也才没有戳穿她们见过的事情。

    苏离九皱眉:“你不会真要去吧?”

    胡蔓窝在沙发里,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我有的选择吗?”

    “去给她看看也就罢了,其他的…不要多牵扯,明白吗?”苏离九提醒,武战跟她分开是为了什么?要是她直接就卷进三王爷这里,岂不是更糟糕?

    胡蔓一笑:“说不定跟三王妃拉近关系,我还能多个靠山呢!”

    “你别乱来!”苏离九肃着脸:“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要是有个什么……”

    “怎么样?”胡蔓甚至笑的有些调皮:“我在这里只是有苏公子和世子爷两个朋友,没亲人没爱人,就算真有什么事,你们伤心一下也就是了,还能有什么后果?人嘛,活着有时候就得赌一赌,想要平静无澜的得到不太可能得到的,那是痴人说梦。”

    苏离九有些看不明白胡蔓了,她已经跟武战分开,何必还要趟这个浑水?难不成是痴心一片,分开了也想帮他?还是气急攻心,存心想气武战,让他后悔的?

    胡蔓如果知道苏离九心里所想,一定肯定的点点头说两点都有!既然知道武战跟她分开的理由,她自然还是想帮他的,现在分开了,要接近三王爷,反而更容易些。

    可若说不气也是不可能的,自己那几天是怎么度过来的,现在都不敢想,他倒是觉得为了自己,可自己要真信了,过的有多痛苦他想过吗?

    所以既然他要分开,好,她不会纠缠,也不会去戳穿他,那就各自用自己方式去做,给他分担也好,他生气……他生气更好,就算是爱的人,胡蔓也是受不得委屈的人,他这么做,就活该他着急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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