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山卫所都知道这是谁干的!
青年社,杜先生!
“难怪如此!”有人叹道。
就算不知道杜先生杀的那些人有多重要,想必如此的挑衅,是谁也忍不了啊。
几位年轻高人,目光又是在杜先生身上打量,倒真没想到这位脾气这么爆。
就是梅志峰,此时看着杜先生那柔美的面貌身材,再想想她如此解气的做事方法,他莫名的眼里有光芒在闪动,突然发现这女子,很有几分意思。
“这件事惹怒了山卫所,紧接着驻扎在明珠的蛮子兵部直接派人过来,大规模的扫荡我青年社……”
在见到那些人头之后,韩在寇却慢慢冷静了下来。
有人向他禀报,这上百颗头颅之中竟有一些并没有公布于外,只存在于暗中的爪牙。
这让他不得不冷静,因为其中有一人,竟是只有他一人知道的棋子,这就可怕了。
青年社的危害太大了,而且这次耻辱也不可能不报复,否则山卫所还如何控制明珠?
驻扎明珠的旗国军方亲自动手了,在明珠省戒严,开始四处抓人,称得上是一番大动作。
但青年社明显已经早早防备了,青年社诸位大佬均隐身起来,有查到位置的却也在租界,旗国还不能肆无忌惮的对租界出手。
这一次交手,青年社肯定还是弱势的,损失很大。
但同样青年社一旦愤怒起来之后,对明珠的影响也让旗国不得不估量真的要不死不休会怎样。
从码头抗包的,到街上卖货的,工厂里做事的,酒楼里做生意的,甚至学校里教书的,都发生了波动,可谓是方方面面都造成了混乱。
旗国最终也只能偃旗息鼓,不能为了一个杜先生付出太大的代价,因为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出青年社没有杀旗国人,不是他们杀不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一个都杀不了,而是他们在克制,若真再逼下去,那结果……
“这次事件过后,本来我们双方偃旗息鼓了,我并不主动招惹他们,本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但却没有想到,这位山卫所主官却是早已视我如眼中订肉中刺……”杜先生苦笑一下道。
“所以他就派崔朝远来暗杀你了?”梅志峰眉头一皱,沉声道。
杜先生轻轻点头:“自那次冲突后,山卫所似乎就此冷静了下来,默认了这种情况。双方互不惊扰,但实际上高傲的旗国,战场上都能所向披靡,怎会被我吓住,他们反而愈发坚持了除掉我的心,认为只要除掉了我,青年社自然会大乱,将不成气候……”
一切很明显,问题就出在杜先生身上,唯有将这杜先生除了,到时再扶持一听话之人最符合利益。
山卫所主官韩在寇是搞情报出身的,他并不鲁莽,很有耐心。
被他盯上了,又有莫大势力,最终还是让他找到机会。
为了确保成功,他不惜冒险动用身边的武道宗师亲自动手,突袭杜先生。
“而小刀刚刚说的那位宗师,实际上也就是因为那一次刺杀出现的。”杜先生说着笑了笑,对着小刀道:“接下来的事,你来说与诸位师兄听吧!”
此刻已经搞清楚了,不是崔朝远无缘无故就对晚辈下手,而是受了命令才下手,他们心中才算是轻松了一些。
又提到那位宗师,众人立刻集中精神,此刻已经没有疑问了,这种事不是能开玩笑的,必然是有一位宗师的。
“那天夜里,我和杜先生在护卫的保护之下,有事外出,却走漏了行迹,被山卫所查到……”
抓住了杜先生出行的机会,就凭崔朝远的实力,应该是受到擒来了。
故而,崔朝远当即便行动了。
他的确不凡,无论身法速度,均非凡人可比。
非常顺利,由于未料到会被宗师暗杀,故而亲可见杜先生便万分危急。
身边护卫虽然武力虽然不凡,还有小刀在侧,但在宗师手中却难以撑多久,他一拳一脚都可取人性命。
稍弱些的在他手中撑不过一掌,甚至就连小刀也不过是对了两招便已负伤。
但好在不论是山卫所,还是这位宗师都小瞧了一个人。
杜先生本人。
虽然从未听说她出手的事迹,连调查资料上都没有,但其实她的修为却是不错的。
在护卫舍命阻拦之下,杜先生根本想也未想,立刻在黑暗中闪身而逃,她身手在好也不可能硬抗宗师,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故而只能抓紧时间逃,她的修为不错,速度也极快,但按道理想逃,却也是痴心妄想。
宗师见她居然有着不弱修为,居然逃了,立刻放下其他人,他只有一个目标,朝着杜先生追去。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他要追到杜先生的时候,居然冒出一道身影突然横插了一杠子,与他准备打向杜先生的手掌对了一拳。
这是意外。
杜先生意外,宗师崔朝远也意外。
连后面赶到的小刀等人,同样意外。
当然,意外的时间不会多,宗师的反应何其快,只是顷刻间,两人便以快打快,小刀甚至都无法看清他们究竟在一瞬间里对了多少招。
只闻拳风四溢,砰砰作响,震人心魄。
“他们两人斗的很凶,难以分明最终会谁胜谁败,但这场战斗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了,我只能护着杜先生先赶紧撤离,同时一边召集人手去打斗现场以防蛮子兵以多打少!”小刀沉声道。
众人皆是凝眉听着,心中都在思索,别的不知道,可自从那位在战时之初在明珠陨落的宗师之后,的确没有听说还有哪位宗师来明珠。
但此时,很明显,不是宗师,又有谁能和崔朝远近身对抗?
“之后呢?”梅志峰沉声问道。
然而,小刀却是无奈道:“之后,我护送杜先生立刻离开了原地,那场战斗的结果我们也不知道,但自从那一日后,那位宗师就再也没有敢出手对付杜先生,梅师兄,诸位师兄妹,所以我一直怀疑这位宗师应该就在明珠,否则何以山卫所的崔朝远再也没有敢朝杜先生出手?这是他的任务,不可能就这么任凭失败,定是有着顾忌。”
这话是有道理的。
就连杜先生自己都是这么怀疑,不过她却并未想过将这件事说出去,事实上她曾对小刀说过,没有确定的事就不要乱说。
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位宗师,即便他能与宗师对抗,也不能确定。
然而,却不想今天小刀居然在此时提起了这件事。
“杜师妹,不知这位宗师究竟是谁?你心中可曾有数?”梅志峰又望向杜先生道。
小刀的意思很明显啊,这位宗师明显就是在保护杜先生,这让众人吃惊,说句不好听的,众人之中,除了梅志峰,还真没有人能得一位宗师在侧保护。
杜先生当然不会忘记那一天,虽然是夜晚,但当那一掌袭来时,那一把搂住自己的腰,将自己抱起横移,同时单手一拳迎向那崔朝远掌风的身影。
虽然只是那顷刻间的接触,但杜先生非常确定,那是一个年轻身影,甚至年轻到过分。
她没有看见面容,甚至黑暗打斗中,两位宗师浑身劲风鼓荡,练身材都无法分清,速度更是快的只剩下模糊身影。
不过无需看到面容,无需听到身影,单单只是她所确定的一点,那是一个年轻人,比她还年轻的人,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而这世间,能有如此修为的年轻人,她只听说过一人!
那五年前才十六岁便拳毙道师的少年宗师明王!
“梅师兄,抱歉,若是能够得知是谁,今晚又怎会容的崔朝远伤了林师妹?从那一日后,我便更加小心了,平时都不敢轻易出门,再未见过那一位,事实上从头到尾我除了知道他是个男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天太黑了。”杜先生苦笑一声,摇头道。
说到这里,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咱们不知道姓甚名甚,又不知道行踪,这如何找?”
“而且都已经几个月了这位前辈也未必还在!”
“是啊,若是还在的话,昨日雷音弓响,他当现身才是。”
“若不然,还是问问师门,看看能否知道在当初,究竟是哪位师门的前辈在明珠,说不准还真如秦兄所说,这位宗师当真就有事在明珠一直未走也说不定。”
一番讨论,却是没有人再追究小刀给了一个空话的事。
事实上,这个故事说完,唯一改变的只有一点,那便是杜先生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不一样了。
无论是她的青年社,还是她可能结识的某一位宗师,这都让她增加了分量。
“梅师兄,小姐吐血了……”众人正在商讨,突然,内院传来一声惊叫。
刹那间,声音骤然歇止,众位身形电闪,直奔内院。
而杜先生却稍慢了一步,身形拦住了小刀,没有回头,只轻声道了一句:“小刀,不要再自作主张。”
“杜先生,我只是……”小刀欲解释。
“你应该知道,我不在意这些!”杜先生声音很轻,说完,她便身形闪烁,也去了内院。
而小刀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紧握双拳,面色不好看:“我知道!”
正是因为他知道,杜先生并不将自己当做道门中人,不,应该说与其他道门中人不一样。
青年社是杜先生的家业,她有责任带领青年社发展,但这只是一份凡俗的事业,小刀认为,以杜先生的天资不应该一直忙这些事。
尽管山下也是修行,但这不同,看看梅师兄他们,他觉得杜先生应该和这等人站在一起才对,不应该总与凡人为伍!
今日这些人对杜先生明显并不是太重视,所以,他才故意引出这个故事,想让这些人对杜先生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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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慌乱惊叫自杜府厅后惊起,顿时惊的前厅正在议事的数位青年才俊当即色变,随即在梅志峰的带领下,相继闪烁身形直奔声响传来之处而去。
距离并不远,绕过厅堂,众人一眼便见正有一绿衣女子慌乱从一敞开着门的房间里向着众人奔来。
梅志峰身形本在最前方,见得这女子,脚步当即一顿,紧皱着双眉急声问道:“环儿,素音如何?”
“师兄,小姐她”女子闻言,顿显手足无措,紧张的说不清话。
其实也无需她多说,梅志峰便想也没想,身形再次跃起直奔那房间而去。
而他身后一位位道家青年也并未朝这女子多问,皆是面色严肃的快步紧随而去。
倒是后一步来的杜先生,却是脚步一停,朝这名为环儿女子打量一眼,开口问了一句:“林师妹不是已服下丹丸,怎会突然又生状况?”
却不想这名为环儿之女,目光看她一眼后,竟未有答之意,直接折身而朝着那梅师兄追去了。
见此,杜先生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发问,这环儿竟会如此态度。
眼眸微微波动了一下,再次平静下来。
而就在这时,身后有脚步声起,小刀站在了她的身边,目光望着前方环儿进屋的身影,声音带着几分沉闷响起:“此女名为环儿,乃是林师妹身边的婢女,与林师妹一同进入上清山,后来林师妹在上清山展露头角,这环儿虽然并无修道资质,但也得了上清山恩准,将其纳入门墙,如今也算是上清山名正言顺的弟子。”
杜先生岂会不知道环儿身份,此次来到明珠,并由她来接待的每一位青年才俊,她自是都需要了解清楚的。
目光微微瞥了一眼小刀,还是那么淡然:“小刀,以前倒是并不见你如此关心这些。”
小刀眸和她对视一眼,面色微红。
的确,他跟在杜先生身边时日已经不短了,却对青年社中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从来都是淡漠的,从不去故意结交谁,也懒得去关注其他,只是护卫在杜先生身边,只管她安全事宜。
而如今,竟连一婢女在道门之中地位如何,都如此伤心,确实有些不像他本性。
小刀心中堵闷,垂下眸子,深吸口气,声音压低道:“杜先生,难道您就真的甘心,区区一婢女也敢对您如此放肆?”
杜先生脸色清淡,抬起脚步前行:“何必去想这些,她纵是有几分无礼,又能怎样?我还是我,她还是她!”
“杜先生!”小刀抬头看着她的背影:“以您的天资,本可不逊色于任何人,若是能够如那林师妹一般,有着大量资源供给,再不理世事潜心修行,您如今的修为地位,又岂能比那林师妹差半分?若有一日,真人在望,这世间又有谁还敢小瞧您?怎会被一蛮子宗师逼的如此狼狈,还被一小小婢女所轻视”
“够了!”杜先生声音依然清淡,但其不可置疑的语气却是令小刀骤然收声,杜先生没有头,但是声音却是少见的深沉:“小刀,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你们不同,青年社是我家祖业,这明珠城里,不是一人两人靠着青年社生存,我若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
“杜先生,如今明珠城已经陷落了,青年社最终的结局不会改变的,随着蛮子兵锋日盛,他们迟早要一统明珠,如今蛮子便已派出宗师暗杀于您,等蛮子日渐掌控明珠城之后,他们不会容的下一个不听话的青年社,更不会容的下您。”小刀闻言,又立刻道。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走,蛮子处心积虑的要杀我,不就是想让青年社群龙无首,陷入一盘散沙之中,好被他们掌控吗?我若是走了,岂不就正中他们下怀,到那时,我祖辈三代辛苦打下的基业,就真的要成为蛮子踏平明珠城的利器了。若是如此,那我杜家千秋万世都得背上这背祖卖宗的骂名。如今杜家就剩下我一人,我可以败了这份家业,却决不能留给蛮子。”杜先生声音依然平静,但其中的意志却坚定。
小刀面色苦涩,他如何能不知道杜先生是如何想的,低声道:“杜先生,就算您强撑下去又能如何?您又还能撑多久,三个月,还是半年?明珠城已经陷落半年有余,国朝别说重新打来,就是守住其他地方都是捉襟见肘,眼看着便有崩溃之势。青年社是逆不得大势的,如今或许蛮子还动不了您,但随着他们越来越强,青年社中倒戈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您将内外交困,四面楚歌,一人坚持除了枉送性命又有何益?”
杜先生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小刀:“我在一天,蛮子就多一分顾忌,他们也不至于为所欲为。我青年社三代扎根明珠,享的是明珠的福,也受的起明珠的难,小刀,你我出身不同,志向也不同,我不会强求你认同我,也不会阻拦你的前程,你若是有心改换门庭,想入上清山,我会尽我所能去帮你达成这份心愿,也算是报你这么多年追随在我身边的恩义!”
小刀的脸色腾的张红,望着杜先生压抑道:“杜先生,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跟随在您身边多年,您还能不知道我的秉性?只是小刀不忍看您踏入这尘世是非之中,不得安生而已,如今蛮子兵锋盛极,大夏眼看着就要气数已尽,这非人力所能抗衡。您若是再不抽身而退,真的和蛮子到了势不两立之时,恐怕就是道门之中也没有您容身之地啊。”
此言一出,杜先生眼神当即狂闪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平静。
小刀见她未出声,又自连忙道:“杜先生,您要三思啊,到了此番境地,这国朝如何,已经不是单单凭借您一人就能改变状况的,就算您心系明珠,您也努力了这些年,眼前这般局势乃是天意,正是到了您放手之时。这世道千变,唯我道门不变,您天资卓绝,本就该不染尘埃,只需苦修数年,待得真人有望之日,不管这天下如何,谁坐江山,也得对您敬上三分,到得那日,您您若出言要照拂这明珠一二,这明珠感念的只会是您的恩情。”
“您现在收身而退,并不会有任何人对您误解,您在位时,是在真真切切的是在与蛮子为敌。但若是您再拖延下去,等到与蛮子真正撕破脸皮的那一日,您若是那时再退,这些世间凡人多乃愚昧之辈,他们不会看到您的努力,只会认为您是败逃,是弃他们于不顾,反而会落下千古骂名。这会为您将来留下心劫,影响您的修为近境,实乃不值啊。而且您有没有想过真到那一日,您又哪里还有退路可言?”
说完,小刀一双眸子万分沉重的看着杜先生。
杜先生沉默顷刻,才终于又慢慢开口了,只见她道:“我明白了,待此次诸位师兄离开,我便宣布退出黄庭府,从此我的所作所为与黄庭府再无瓜葛,绝不连累师门。”
“杜先生,您”小刀豁然眼中惊慌狂闪。
杜先生却是一抬手,继续道:“你无需再多言,师门对我有恩,我自当铭记于心,这些年来,我虽未在山上修行,但青年社所得也是倾力在馈师门恩德。本来师门有令,我自当遵从,但有些事乃是原则问题。小刀,你我志向不同,待此事终了,你亦山去吧。”
话音落地,杜先生便是毫不犹豫的转身,最后一句话飘来:“你当知道我秉性,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勉强我。你不行,师门也不行,谁都不行!”
小刀看着她的背影,身躯微颤,良久方才平静。
眼神黯淡而又愤怒,他知道杜先生这话的分量。
当年,杜先生便曾有过一次违逆师门,那时玉清山庄真人之孙已成年,欲选道侣。
黄庭府曾有意将杜先生带去联姻玉清山,但杜先生却是不愿,就此连夜下山了青年社,若非青年社于黄庭府而言也有利非常,黄庭府又不愿此事声张出去,闹得道门皆知,恐怕此事不会那么轻易平息。
那一次小刀心中自然是支持的,他对杜先生早已倾慕,所以主动要求来到杜先生身边护卫多年。
然而,这一次却是不同,他不能眼看着杜先生走上不归之路,这世间凡人的命数如何能比得上杜先生的命?
他眼中闪烁不休,握紧了拳头:“我不会放弃的!”
如今乃是天赐良机,上清山梅真人之孙,亲自来了明珠,并由杜先生接待,只要上清山看中了杜先生,那么杜先生的前途将是不可限量。
深吸一口气,他抬起脚步,朝着那间房走去。
房间中,铺着厚厚的绒毯。
绒毯之上此刻已经围聚了多名青年才俊。
而在那床边,此刻梅志峰正面色阴沉的望着那盘膝而坐在一块蒲团之上的青衣女子。
杜先生和小刀走到人群周围,均是放眼望去,眼里却是同时闪烁过一抹波动。
并非是第一次见这青衣女子,事实上,在场任何一人看着她,都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不但是这女子的倾城姿色让人心折,更是她近年来在道门中的名声也让人仰望。
此刻初阳,自窗外而来,映照在这女子身上。
一头青丝顺柔,于耳侧垂下,直至腰际。
身姿窈窕而纤弱,五官明艳而清美,她盘膝静坐,一手运功至小腹前。
红唇染血更显显眼,柳眉微蹙,长长的睫毛不时轻颤。
纵是女子的杜先生,目光也不由为她的姿色而波动。
只不过,当众人目光移至她胸前上方的右肩之上,望着那还插在她肩头的长箭,却是不由绝了其他心思,均是心中动容。
此刻,那肩头又已开始染上鲜红,那是再次开始淌血的征兆。
“噗!”突然这女子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前倾。
“素音!”梅志峰也一把抢上前来,欲伸手扶她。
但却只见这女子骤然睁开双眸,目光看向了梅志峰,口中虚弱道了一声:“环儿!”
那身边侍奉的环儿,这才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口中惊叫:“小姐,您怎么样?”
梅志峰在她那双眸子之下,原本伸出的手,就势一变,握住了女子的皓腕,开始拿脉。
只是顷刻间,梅志峰的脸色便是一沉,一把看向林素音,道:“师妹,你万万不可再运功硬碰。”
那女子并未出声,虽然虚弱,却还是收了自己的皓腕,又慢慢坐正身形,欲再次用功。
“师妹,这缕宗师劲力霸道至极,你若再强行攻伐,经脉必然不堪承受。”梅志峰见状,却当即一声惊喝。
“什么?”其他人眼中也是震惊,林素音居然不顾经脉受损,而强行化解此劲力,这自是一种解决办法,但这却是拿自己的修为作为代价。
杜先生也是当即色变,沉声道:“林师妹,绝不能硬碰,否则必伤根基。”
“多谢诸位关心,若此时不试一试,待我体内药效过去,恐怕便不止修为受损,性命都将难以保证。”林素音却是眼眸中有哀色一闪,但转瞬却又坚定下来,轻声道,便欲再次闭眼用功。
“不行,且再等等,说不定会有转机。”梅志峰当即一声大喝,随即蹲下身子一把握住林素音的手腕,他怎能让她如此行事,若林素音废掉了,他的道侣不可能是普通人,所以他不会让她胡来。
“师兄且不要阻拦,我心中有数。”林素音却是摇头。
此刻,所有人站在一边,却是再不敢出声。
心思也是各异,真任由林素音如此下去,她必废无疑,这对大家来说并不是坏事。
杜先生站在一边,眼望着这情况,却是突然脑海一闪,开口道:“林师妹且稍安勿躁,即便丹师赶不过来,也未必就没有其他办法,或许还有其他人能够为您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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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卫所。
这间不过占地千多平方的地域,说起来并不多么辉煌,只不过是一座四层小楼,这里是曾经明珠省的省府衙门。
而如今这里却成为了明珠人眼中最恐怖,也最痛恨的地方。
在这方圆之地,不会有普通百姓愿意踏足。
只因为这里便是山卫所,驻扎在明珠省的蛮子总部。
每一天,这明珠城里多会有许多人,会因为这里发布的一道命令而陷入灾难,甚至丢掉性命。
此刻,其中一间办公室之中,却有着一个身着军装,身材并不高大,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与一身穿宽松袍服,看起来已有六十来岁的男子喝着茶。
这两人的身份并不简单,若是此刻有明珠上层人士,见得那身着军装的男子定会认出,此人便是令整个明珠省闻之色变的山卫所的主官,韩在寇。
而另外一人,便是那传说中驻扎在明珠的那位武道宗师,昨日曾一只雷音箭伤了林素音的崔朝远。
“当初,决定攻打大夏之时,我们没能料到大夏国朝居然还能有如此抵抗能力,也没能料到已经被大夏皇帝打断了筋骨的南方势力居然一转眼又死灰复燃,不容小视。所以如今,我们要防止这国朝与南方势力统一起来,对我们的伟大战略目标造成障碍。”韩在寇握着茶杯,面上带着思索道。
说完,放下茶杯,转头望向崔朝远沉声道:“他们数年内战,早已你死我活,要联合起来自也是不容易的。但有了这个林素音却是不同了。她身份很复杂,既是大夏国朝的明王妃,又是南方林华耀的女儿,还是道门魁首上清山的真人徒孙。若是三方最终联合起来,那么引子必然就是这个林素音。”
崔朝远听到这里,点点头道:“不错,此女乃是大害,昨日为何不让我一箭直接杀了她?“
原来昨日那一箭,并非是这崔朝远随手为之,而是专门针对林素音而去。
“不,杀不得,这林素音是生是死,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那些敏感身份,即便咱们杀了她,她那些身份也依然可用,反而还会因此激化他们联合,因为他们三方都可以打出为林素音报仇的借口。而且就算他们不会联合,咱们也不能赌,此番连梅真人亲孙都派出来了,这是道门在试探,也是在警告,若我们敢对他们这些小辈下手,那梅真人必将出山参战。现阶段,咱们还是他们安安稳稳的待在山上好了,以免为大军造成麻烦。”韩在寇眯起眼睛摇头道。
“既然动不得她,我伤她这一箭又有何用?”崔朝远脸色微微沉了一些,作为一个宗师对小辈出手用了暗手,若是毫无作用,他岂不是白丢脸了。
“当然有用,一来伤她一箭,还不至于让触动道门的敏感神经,让他们真的大动干戈!”
“二来,这一箭伤了此女的根基,其实也就斩断了南方势力和道门的联系。”
“三来,也可以借着林素音的伤势,加深林华耀与国朝的矛盾。”韩在寇却是眼眸一瞪,精光闪闪,一把站起身来拍掌道。
前两条,崔朝远听明白了,但第三条却是不懂:“如何加深矛盾?”
韩在寇面上浮现一抹诡笑:“林素音受伤,最担心的必然是林华耀,他也必然不会甘心就此和道门断了这最紧密的联系。如今能救林素音的只有明珠周边战场上的数位宗师与丹师,可他们能来吗?大夏国朝会让他们来吗?林素音若是废了根基,对大夏国朝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他们岂会相助?”
“大人,若是他们真来了呢?这也同样是一个让他们冰释前嫌的契机!”崔朝远却是提醒道。
“呵呵,就算真来了又如何?能治好,才是契机,不能治好,便是仇恨的加剧。”韩在寇却是轻描淡写道。
崔朝远一愣,随即也笑了:“原来如此,那大人大可放心。”
……………………
……
汽车停下,数人下车,抬头望去看着那块招牌。
“天下第一医馆!”梅志峰抬头望着那块招牌,当即便是蹙眉,随即看向杜先生:“杜师妹,你说的就是这儿?”
其他人也是心中生疑,区区一医馆能治道伤?
而且还是取名这么浮夸的医馆。
杜先生还未说话,却有一人迈出一出,望着那招牌突然一怔,不由开口道:“我伯父与堂妹专程从京城而来,好像也是来寻这间医馆的。”
“嗯?”众人目光全是瞅向了他。
他察觉到目光,回过神来,连忙道:“大家都知道,我伯父此来便是为我堂哥寻医治病的,而我似曾听他们说过,就是得人介绍,来寻这天下第一医馆的大夫,只是昨日之事过后,却也不知他们有未寻到此处来。”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忧虑之色,昨日发生了这等大事,他也没时间再理会其他。
而此刻梅志峰的面色却是更加难看了,说到底昨日之事,便是因那父女而起。
“哼!”冷哼一声,他倒也忍住没有多说,直接对杜先生道:“这医馆的那位白大夫当真有可能为师妹治疗?”
“梅师兄,这白大夫是明珠当之无愧的第一圣手,其医道手段极为高明,当前我们也别无他法,找他一试总比空等要强。”杜先生不打包票,只实话实说道。
梅志峰心道也是这个理,随即点头:“好,环儿,快扶师妹进去。”
其他人对视一眼,却是微微摇头,林师妹是被宗师所伤,又岂是寻常民间大夫能治的。
但这时候没人会傻不拉几的开口反对,惹祸上身。
反正治不治得了,众人不发表意见就对了,这不用担责任。
医馆中。
此刻病人却是不少。
他们这一众器宇轩昂的年轻人走进医馆,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正准备多看两眼,却发现在人群中间,竟有一女子身上插着一支长箭,顿时众人立刻收了目光。
更有许多原本正等待看病人,当即便是起身,快步出门而去。
这年代,惹不得半点麻烦。
掌柜是一个中年老者,却似身有残疾,走路之时,明显不太正常。
在场之人皆是高手,一眼便察觉到,此人左脚不对。
这掌柜的目光一扫众人,微闪。
尤其是当看见那中间受伤的女子之后,眼眸却是骤然一缩。
但他掩饰的很快,一转头便对着店内伙计大喝道:“快来人将这位姑娘扶进内堂!”
“是!”立马便有数人跑来,然而这些人又岂会让其他人碰到林素音。
“无需麻烦!”杜先生本来正准备出来交涉,小刀却是目光一扫店内,未见墨白,便是上前一步直接道:“白大夫呢,快请他出来!”
掌柜的似乎微楞,不过随即便回过神来道:“抱歉,我家东家现在不在医馆,不过其他几位大夫均在……”
此言一出,几乎刹那众人面色全部沉了下来。
小刀也是一愣,随即目光一凝,声音冷了下来:“先前不是已经给你们传过信,为何白长青会不在?”
“嗯!”掌柜的似乎这才知道对方是谁一般,连忙又眼神向众人一扫,随即直接绕过小刀,向着杜先生仔细打量了一下,便连忙一躬道:“您可就是杜先生?不知杜先生竟然亲来本店,还请恕罪!”
“你认识我?”杜先生也没想到掌柜的居然认出她来,不过此时也不在意,开口道:“掌柜的,我师妹受了重伤,很是着急,白大夫可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赶来?”
“杜先生,接到您的传信,我们便马上派人赶去通知东家了,只是东家这两日旧疾又复发了,正卧床休息,实在是没办法起身。让我们代他向您赔罪,不过却是交代了,让我们店里的其他大夫都赶来,必会悉心为这位姑娘医治。”掌柜的微微躬着身子抱歉道。
“嗯?”杜先生也是一顿:“白大夫病了?”
很显然,他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遭,这下便是难办了。
目光一扫,旁边的梅志峰脸上都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
出来折腾一遭,居然是这么个结果,让他本就愤怒的心更是处在了爆发边缘。
“这位姑娘,看您受了箭伤,怕是耽误不得,便就先由老朽为您看看如何,至少得先将您身上的箭矢取下才好,时间长了怕是……”这时,陈医师也从后面走出来,对着林素音出声道。
“哼,能取下箭矢还用的着你说话?”有一人冷哼一声回道。
而其他人便未再看他一眼,很明显,张口就取箭矢,只是普通大夫而已,治不了这内家伤势。
而此刻小刀陡然眼中凌厉一闪,上前一步,盯着掌柜的沉声道:“无需再多言,立刻去将白长青叫来。”
一把就掐住了掌柜的脖子握住。
“干什么?”
“放开掌柜的!”
“杀人了!”
他这一举动很突然,当即令医馆中骤然一乱。
此刻,门外陈掌柜的身影正走进来,他在对面发现了这边的阵仗不放心,便连忙赶过来,正好看见这样一幕。
当即便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快放开刘掌柜的,有话好说。”
“小刀!”杜先生脸色当即便是沉下,极为少有的一声冷喝。
小刀眼中杀意不得不收敛,却是仍道:“最好赶紧让那白长生过来,否则……”
说完才一把松开那刘掌柜,但手中一推,刘掌柜腿脚不便,当即摔倒在地。
陈掌柜连忙过去将他扶起,再次看向诸人,表面沉稳,但心中却是鼓跳如雷,莫非白老弟的道门仇人,真的找来了。
他也不是没见识的,一看这些人穿着,就知道都是道门弟子,还极有可能便是那郑家侄女说的和他们一起来的道家子弟。
很明显,今日他们不见白老弟是不会罢休了。
刘掌柜爬起来,面色却还平静,看了一眼慌乱的医馆各人,先是冲着众多病人一拱手道:“抱歉各位,今日医馆中有些事,惊扰了诸位,请诸位先行回家,待下午再来。”
还残留的病人,见到小刀声势,一看这里就是要出事了,也没人再敢多留,连忙起身离开。
一众人也没有阻拦,不过顷刻间,医馆中便只剩下他们这些人,只是外面却有些人正远远看着热闹。
杜先生上前一步,轻声道:“掌柜的,抱歉,我们失礼了,稍后,我再与白大夫亲自解释,我师妹情况紧急,我们来这一趟,无论如何都得请白大夫过来一趟,不管能不能治,也请他来看看情况再说。”
今天将这些人带来了,却不能就这么走,否则岂不是成了折腾他们玩?
“杜先生言重了,只是我们东家真的不方便起身……”刘掌柜也是脸上露出一抹苦涩道。
杜先生眼神一顿,盯着这刘掌柜。
心中突然感觉奇怪,按道理自己来了,这刘掌柜不应该是这个态度,白大夫在不在先不说,而他如此坚定,却不是说去请示,这就不对了。
只能说明,这是白长青的交代。
“算了,我们走!”梅志峰面色早已经乌云密布,带着受伤的师妹跑这一趟,却面对这么个结果,他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事实上,若不是杜先生建议他也根本就不会来,心中也并未抱几分希望,此时竟如此求一个民间医馆大夫,他还没有这么卑微。
众人闻言,都不吭声了,转身准备离去,而杜先生又看了一眼刘掌柜,沉默片刻,没有再多说,不管是真病假病,白大夫不肯治,那说再多也没用。
其实若非是今天这个事,她无论如何都得让白长青出来一趟,但今天不行,因为她不像往常那般可以一眼定乾坤,既然不愿,那就不给他招祸事了。
他们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有人却接受不了。
小刀。
他一心想让杜先生在道门扬名,甚至想博取梅志峰的好感,怎会看着这乌龙摆出,连忙开口道:“梅师兄,还请稍等片刻,杜先生说的不假,我也曾亲眼所见这位白大夫还是有些手段的,既然我们过来了一趟,那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来看上一看。”
梅志峰闻言,又脚步一顿,众人也都回头来看向小刀。
小刀则目光看向了刘掌柜,面色已是漠然:“你们白大夫躺在床上是吧,告诉我地址,我亲自去接!”
“六爷!”阿九抬起头,面色复杂且小心的看着坐在花园里阳光下的墨白。
墨白抬头望着阳光,并未出声。
阿九嘴唇微动,却有闭上,好几次犹豫之后,终是目光扫视了一眼周围,咬了咬牙,一躬身开口道:“六爷,我和宁儿聊过许多次,她一直都说,在王妃身边时王妃并没有欺负她,后来王妃也同意送她回来,只是不知道为何,王妃身边的婢女环儿却说她偷了东西,才会让人打她。”
墨白收回看向阳光的视线,目光看向了阿九。
阿九跪了下来磕头:“六爷,不论怎样,王妃都是王妃呀!”
“起来吧!”墨白只是轻声回了一句。
阿九却依然跪着不动,墨白没管他,又抬头看向了阳光。
可不一会,却又突然有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六爷!”一道娇俏声音从远处传来。
“宁儿,不得打扰六爷!”紧接着铁雄的声音响起。
“哥,你让我过去,我有事要说。”
墨白眸光微微一顿,低头看了一眼还跪着的阿九:“你告诉她了?”
阿九跪着没有吭声,墨白盯着他半晌,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一抬头沉声道:“让宁儿过来!”
几道风声闪烁,空中降下一道人影,落在墨白身边,躬身行礼:“六爷。”
墨白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亭亭玉立的黄衣人儿,站在了她的面前。
随着行礼,她手腕上带着几个铁铃铛,便乒乓作响,很有几分活泼意味。
“嗯,谁让你强闯的?”墨白瞥了她一眼,正了正颜色沉声道。
他一板起脸,宁儿还是有些畏惧的,连忙同阿九一样跪了下来:“六爷恕罪。”
“都起来吧!”墨白抬起头看向了院子远处站着的铁雄,轻声开口道。
两人起身,阿九没敢再说话。
而宁儿虽然有些怕墨白生气,但却敢开口:“六爷,我听阿九说,王妃来我们这儿了,还受了伤,求求您去救救她吧!”
只不过她话音刚落,一边低着头的阿九却是忍不住浑身一震。
这还没人审问,她就轻而易举的主动将自己出卖了?
“她那般伤害你,你不恨她吗?”墨白站起身来,背起手望向远方,嘴里轻声道。
“六爷,王妃真的没有害我,我还记得的,在王妃那儿时,她虽然不怎么与我说话,但我刚去的时候,好多婢女都欺负我,我告诉了王妃,王妃就让我留在她身边伺候,那几日才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六爷,肯定不是王妃要人打我的,真的。”宁儿一脸焦急的解释道。
墨白皱眉不语。
宁儿又跪了下来:“六爷,王妃受伤了,是王妃呀,求求您救救王妃吧!”
王妃!
墨白垂下目光,在阿九和宁儿心里,无论他在哪儿,他始终是明王,而林素音就是王妃,自己的王妃,至高无上。
前方又有人快速闪身而来,到了铁雄那儿,微微一顿,说了两句,铁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朝这边走来。
“六爷,杜先生他们数人去了医馆,非让您出面,她身边的小刀威胁,您再不去,便灭了咱们医馆。”铁雄躬下身子道。
墨白静静的看着他,眼中闪烁不休。
一手抬起放置小腹,握了握拳,又松开。
当真听到明王妃这个称呼,他心里当然有几分悸动。
倒并非是什么感情,前世今生他都未曾有过男女之情,犹记得刚刚睁眼之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大婚,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悸动的。
妻子,这个称呼他陌生,但却曾向往。
那一瞬间的悸动很淡,在日后种种恩怨纠缠中,变的复杂。
这师兄弟数人,却曾为了自己出身入死,岂能不顾他们的感情?
这丝淡若缥缈的夫妻情分,自然是比不上面前这些陪伴自己身边多年的人。
“走吧,就过去看看吧!”无论如何,他心中还是有见一见的欲望,就看看这从一睁眼就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铁雄缓缓直起身来,并未多说,只是点头道:“是!”
“六爷,我也想去看看王妃!”宁儿朝着墨白叫道。
铁雄脸色一沉瞪向她,她连忙举手,手中铃铛又一阵响动,却说道:“大哥,我长大了,王妃肯定认不出我来。”
铁雄却是一转身道:“六爷,您若现身,恐怕会被认出来。”
墨白微微沉默,随即抬起脚步:“那就不让他们见我好了。”
说着他脚步抬起,朝着远方而行。
铁雄站在原地微楞,不让见?
“叮叮当当……”直到耳边一阵叮当响,他急忙抬头,却间宁儿已如风般追上了六爷。
铁雄当即便要出声呵斥,却见她跟着六爷而行,六爷却并未喝止。
铁雄又慢慢闭上了嘴,没有执着,宁儿倒是说的对,姑娘家,女大十八变,恐怕是无人再认出她是谁来。
“铁大哥!”阿九在一旁有些尴尬叫了一声铁雄。
铁雄回头看向他。
“对不起!”阿九低下头去。
铁雄微微摇了摇头:“不用道歉,站在你的立场,你没有错!”
阿九更是尴尬,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不要多想,记住一点,你是六爷的人,你只能为六爷着想。”铁雄又道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开。
阿九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他此时却很想问:“那铁大哥,你呢?”
铁雄没有停步,也没有再回答,很快跟上前方拉着宁儿的手,看似缓慢却眨眼便要不见身影的六爷,手臂朝着天空一挥。
顿时这院落四周,不知有多少条身影,闪烁出来,随即与铁雄一起疾驰而去。
阿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慢慢坐了下来。
他依然在想这个问题,自己是六爷的人,要为六爷着想,那铁大哥呢?
他可以不顾王妃的死活吗?这是对六爷的尊重吗?
只剩下他一人去想这个实际上已经那么明了的问题。
若没有铁雄默许,他又如何能将王妃的消息告诉宁儿?
若铁雄执意阻拦,宁儿又如何能够在这时来求见六爷?
恩怨纠缠,站在铁雄的位置,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
当然,无论他怎么做,也都是对的。
想要解决这一切,或许唯有去面对才行。
……………………
……
医馆里,一众青年才俊,坐在其中。
而医馆中包括陈掌柜在内的诸人却是站在周边,脸色皆是不好看。
林素音则依然坐在地上一块蒲团之上,闭着眼睛运功压制伤势。
杜先生站在门口,背着手望向门外不语。
小刀则背靠着柜台,不时目光从刘掌柜几人脸上扫过。
一切就在这么僵持着,突然,这医馆后堂里竟是传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刘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立马又恢复常态。
小刀倒是注意着他,不过却并未出声。
“叮叮当当……”声音越来越清脆,让地上那运功的林素音都是睁开了眼睛。
门帘掀开,宁儿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见到这么一个黄衣人儿伴着铃铛响向他们走来,大家都有些意外。
不过宁儿却也不怕生,一双大眼睛,朝着众人一一望去,最后落在了那盘膝而坐的王妃那儿。
当即面色便是眼前一亮,更是抬起脚步便打算往王妃那儿跑。
“咳!”刘掌柜却是陡然一声重咳:“小姐,您怎么来了?”
宁儿一顿,连忙收敛,看向刘掌柜,点点头道:“白大夫来了,杜先生在吗?”
杜先生也没见过这个小姑娘,不过听说白大夫来了,她心中倒了松了一些,此时微微一笑:“小姑娘,你找我?”
宁儿看向她,睁大眸子,有些吃惊道:“您就是杜先生?”
“好了,那白大夫呢,赶紧让他出来!”梅志峰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沉声打断,盯着宁儿道。
宁儿一顿,看向他,眼神动了动,随即眼睑垂下:“杜先生,我家小爷让您陪着病人进去,其他人便在外间等候就好。”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僵,这架子看起来不小啊。
“不行!”梅志峰想也没想便喝道,随即直接定论道:“白大夫来了,是吧,请他出来,就在这儿为我师妹诊断。”
杜先生也是一笑:“小姑娘,走,你带我先进去见见你家小爷。”
宁儿却是目光看着杜先生,摇摇头道:“我家小爷说了,杜先生您来了,他不能推辞,故而才来应诊,但他身子不适,受不得嘈杂,所以杜先生,请您原谅,如果请他治,那便由杜先生您陪同病人进去就好。如果不方便,那自可出门而去。”
说到这里,她又目光望向林素音:“我家小爷医术真的很厉害,她一定可以治好您的。”
林素音有些呆愣,不知她这话是何意。
“杜先生,您快扶着病人进去吧!”宁儿又抬头对杜先生道。
“白长青装神弄鬼的搞什么?赶紧让他出来!”小刀眼看着一众道门子弟,包括梅志峰在内都脸色难看起来,连忙冲着宁儿说道。
宁儿目光一瞥他,又看向刘掌柜道:“听说有个叫小刀的对您动手了,是哪一位?”
刘掌柜目光看向宁儿,随即几乎毫不犹豫的看向了小刀:“正是这位先生。”
宁儿看先他,刚才还娇俏可爱的脸,顿时如寒冰:“小爷说了,你太放肆了!”
“小爷说,你太放肆了!”
宁儿盯着小刀极为认真的一句话,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医馆,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抬了起来,放在了这原本看起来很有几分娇俏的宁儿身上,却只见这姑娘俏脸发寒,目光冰冷的盯着小刀,很明显,她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在场众青年才俊不由对视一眼,眼神意外。
不过却没有人开口说什么,而是大都面带古怪之色的将目光在这小姑娘与还有些愣神的小刀身上寻摸。
很明显,这一幕对大家来说很是新鲜,着实没想到这区区一凡人医馆的大夫,居然突然就对小刀发难了,今日大家难得纡尊降贵来到这小小医馆一行,倒是看到了些稀奇事。
首当其冲的小刀也终于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小姑娘居然说他放肆?
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小姑娘如此教训,他心中怒火腾然暴涨,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但目光一瞥诸位同道的古怪眼神,却又不好对一个小姑娘大动干戈,但实在心中愤怒难忍,什么时候受过被一个凡人威胁。
而且,这白长青他是有印象的,当年,他就察觉到这凡人极为桀骜,令他不喜,还曾出手震慑过。
不想,如今此人居然又敢在他面前放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浑身气势凝了起来,目中有凶光电闪,盯着宁儿冰冷吐出一句话:“你家小爷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语气虽然平静,但很明显,他的气势骇人。
若宁儿真是个普通小姑娘,必然受她气势所慑,事实上此刻站在一边望着这一幕的陈掌柜看着小刀,也是色变。
医馆中的诸位药童之流,更是心神一颤。
在场道门子弟自然看出来了小刀所用的伎俩,但也并不在意,事实上说实话,来到这间医馆后,他们也觉得这间凡人医馆太过嚣张了。
他们纡尊降贵过来,却生这么多波折,到了此刻,那大夫来了居然还敢摆谱,这让他们不喜,什么时候这世间凡人也敢在他们面前摆谱了?
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那黄一姑娘面对小刀的气势居然丝毫无惧,反而见小刀如此,竟面色更是发寒,神情更显愤怒,只听铃铛叮当一响,她手指便已抬起直指小刀鼻子,脆声开口怒道:“你大胆,欺负我师兄,居然还敢吓唬我?”
这姑娘突然爆发,又是令得满场人一愣。
话音落,她手腕上的铃铛还在晃悠作响。
这一刻,就连杜先生都不由有些发愣,这小姑娘脾气很暴躁啊,不过目光一看,小刀脸色已经彻底寒了,便准备开口压制一下,不让他们再继续争执。
哪知道她还没开口,却不想这小姑娘居然还没完,只听她继续指着小刀的鼻子道:“没听清楚是吗,那你听清楚了,我家小爷说你太放肆了,扬言灭我医馆,此乃语出无状,须掌嘴。恶意出手伤我师兄,此乃胆大妄为,须断手。”
“砰,放肆!”小刀陡然发丝劲舞,原本靠在柜台上的身子,顷刻间站直,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怒意彻底点燃。
而此刻,其他人的眼神变了。
掌嘴,断手?
这已经不是可以张口就来的,这是在侮辱人了。
区区一凡人,竟敢对道门子弟,扬言掌嘴,断手?
梅志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小刀今日是在帮他办事,而且他是道门魁首上清山的弟子,道门的威严他不会允许别人亵渎,他自然要站出来了,脸色沉了下来,盯着宁儿威严道:“小姑娘,你过了,让你家大夫马上出来。”
杜先生也着实没有想到事情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此刻目光扬起,眼中波动一闪,随即看着宁儿很是严厉起来,开口道:“小姑娘,不要胡闹了,正事要紧,走,带我去见见你家白大夫。”
杜先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今日这间医馆的态度不对,不,应该说是白大夫的态度不对,从一进来就不对。
她相信刚才那番话,绝非这小姑娘一时生气而胡说的,只是她却不知那白大夫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掌嘴,断手?
这真是白长青的意思?
想起这白长青,她还是当真有些印象的,当年她曾以为这白大夫命不长,却不想他竟然活了下来。
这些年里,此人和青年社一直有着联系,自从当年齐府事后,青年社中很多人身子不适的时候,便会来找这位白大夫。
她也曾在偶然见过他两三次,虽无深谈,但一直以来对这白大夫还是有几分好感的,这人当年还年轻时,就气质很好,本事极为出众,却谦逊,不骄纵!
她搞不懂,今日白长青如此行事,是在搞什么?今日她都亲自来了,足以说明来人身份不一般,即便不想这些,单单小刀,白长青不应该如此莽撞对待才是。
虽然两人没什么深交,但念在过往的印象,她也不愿此事真的闹将起来,不好收场。
然而这黄衣姑娘却似没有体会她的好意一般,反而目光从小刀身上移开,面色仍然发寒,但当看向她时,目光却还是收敛了几分,先是对她躬身一礼,然后开口:“杜先生!我家开馆行医,不论医道本事高低,行的也是功德之事,只为与人为善。有患者上门,我等自应悉心接待,绝不无礼无状。更何况此番乃是杜先生您亲自驾临,我医馆自我家小爷而下,更是不敢怠慢分毫,然而我家小爷最近旧疾复发,卧病在床,无法亲自来接待。但也再三交代医馆诸人,必须上心应诊,绝不可有半点疏忽。却不想我家为救人而如此招待,贵手下之人,居然动则恶言相对,又出手伤人,我家掌柜的乃是小女子师兄,曾亦飞檐走壁,英雄世间,如今其因为我家小爷效力以至于腿脚不便,再不负当年之勇。但我家小爷却对其甚是敬重,绝容不得有人无故欺辱于他。而且贵手下之高士,出手伤人之后,更是扬言欲砸我招牌,灭我医馆,此实乃欺人太甚。”
小姑娘神色郑重,一脸寒光,但话语却是条理分明,语音丝毫不顿。
一边刘掌柜听到这话,却是低下头,明显心中动容,他其实是当年铁雄的大师兄刘先明,曾在那一战中残了。
由于年纪大些,为人稳重,这些年来,便在医馆中做起了掌柜的,此时听到宁儿一番话,他心中既是发酸,却又莫名的舒缓了几分。
在场其他人听着小姑娘这一番话,却是脸色又有些难看。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丫头教训他们了?
有时候,道理总是卑微的,比如这时,那群高士之中两位女子之中的一人,便面色不好看的开口了:“小姑娘,你振振有词,说的好像我等是行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一般,你家大人就没有教过你,病人来了,医者却不见面,哪里有半点医德?哼,如今你倒是伶牙俐齿,将伤者放在一边不管不说,还想倒打一耙,说这些废话,我等不计较就已经给足你们脸面了,莫要再废话,误了我师妹的伤情,恐怕就不是砸你们这小小医馆的招牌这么简单了。”
她的话一说,众人皆是点头,又有人道:“说了半天,你们大夫呢,快出来!”
宁儿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依然看着杜先生道:“小爷说了,今日您亲自而来,若贵手下言语辱及,动手伤及的乃是我家小爷本人,小爷自当敬您,无论何事自忍之。但其伤我师兄,却是请您见谅,今日小爷怕是忍不了。”
杜先生脸色始终清淡,看着小姑娘沉默半晌,开口道:“去与你家小爷说,今日之事我担着,若有得罪,我亲自赔礼,还请先为我师妹疗伤要紧!”
宁儿冲着杜先生又是一躬,这一次却是直起了身,最后道:“杜先生,请见谅,不知您可还记得,当年齐府之中,我家小爷为齐老治病,言谈之中只因不知忌讳,曾称呼您一声杜姑娘,贵手下这位小刀便曾当场大怒,两声轻叱蕴含凌厉内力,丝毫不顾及我家小爷身有伤势,直欲取我家小爷性命。当时我家小爷连连咳血,却是拖着重病之身,依然奔波于齐老病床,终不辱使命令齐老康复。您或许不知,我家小爷归来后,年许时间里他夜夜咳血,其惨状触目惊心。若非其医术通神,恐怕当年便已陨落,此仇论杀身之仇不为过,经年以来,我家小爷从不提旧事。不是因惧其威势,亦非摄于其武力,不过是敬您当时曾有出声维护,可算是救得我家小爷一命。如今您又大义撑天,更是女中豪杰,我家小爷对您敬仰非常,故而纵使我等手下之人,亦忍此大仇,不与这小刀计较。但今日,又见其嚣张跋扈之无礼,请杜先生恕罪,当日我家小爷不过不知者无罪,却被他直取性命。今日此人却动则伤我敬重之人,更欲行灭门之事,再次欺到我头上来,可以不杀,但必须掌嘴,断手。”
杜先生眼神一晃,骤然记起当初,不由有些恍然。
而一边陈掌柜也是为之惊道开口:“当年白老弟夜咳不止,原来竟是被人所伤?”
宁儿眼神也是有些发红,冲着陈掌柜点了点头。
陈掌柜望着小刀的眼神便骤然怒了起来,他犹记得当年小二跟他讲述墨白咳嗽吵醒其他住客,导致埋怨的事,此时想起,他满是心酸。
但最终却只能长叹一声,他没有本事帮白老弟报仇。
其他人也是发怔,并不知道竟然还有当年旧事,听这小姑娘所言,这还真是有大仇啊。
不过众人倒是不在意这些,宁儿说的再动容,他们也没什么感觉,倒是心中明白了一点。
只听有人道:“我说呢,原来这白大夫是在故意与我们为难啊!”
“因旧恨而不顾伤者,岂是君子所为,小姑娘你竟然还阵阵有词?”
宁儿始终并不理会他们,只对还在思考的杜先生一抱拳道:“杜先生,得罪了。”
说完,便是目光豁然抬起,手指再次指向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致,眼中凶光闪烁不定的小刀,眸光中绽放着恨意道:“我家小爷心慈,饶你性命,让你自行掌嘴,断手,你服不服?”
小刀已是忍到了极致,此刻见这小姑娘如此逼迫,他怒急反笑,深吸口气,直接移开目光冲着后堂道:“好,好!当年我便发现你桀骜,但最终还是手下留情,饶他一命,不想如今,呵呵,掌嘴,断手?好大的口气!”
一说完,他也不再看杜先生神色,直接一转身,对着梅志峰和诸位师兄妹一抱拳:“诸位,让大家见笑了,耽误这么长时间,我这便亲自去替林师妹将这位白大夫请出来如何?”
他眸光中闪动着的是火焰,杜先生脸色却是当即一沉:“小刀,勿要节外生枝!”
但梅志峰却是早已没有了耐心,在一家凡人医馆,请个医者看病,说实话,他心中还并不抱多大希望。
他出身上清山,清楚知道这一箭有多麻烦,便是他上清山秘炼丹丸,都抵抗不了多久。
怕是师门丹师亲自到来都会棘手,更何况一民间医者?
如今这医者摆明了就是不配合,他哪有心情去和他磨什么道理,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梅志峰终于还是冲着小刀点了点头。
小刀看了一眼杜先生,沉声道了一句:“杜先生,您放心,我必会将这白大夫完好无损的请出来。”
这是在作保证,不会伤白长青。
杜先生望着他,又看看林师妹,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也阻拦不得了,终是一回头,背负双手对着后堂朗声道:“白大夫,我师妹伤势危急,已耽误不得,还请白大夫先为我师妹看一看。当年之事因我而起,今日小刀鲁莽,我也一并承担,但还请给杜某一个薄面,将这件事压后再谈,杜某必给你一个交代。”
内堂沉默无声,小刀嘴角一抹冷笑,抬步便朝着后堂走去。
而杜先生却又道:“小刀,你等着,我进去!”
说完便直接起步入内,然而,这时里面却传来了声音:“杜先生,请见谅,在下身体不适,见不得风,只能委屈您陪伤者一起进来内堂,我再为她看看。”
这道声音年轻,年轻的过分,厅堂内一众人还真从来没有人问过这大夫年纪。
此时一听这声音,皆是面面相觑,梅志峰都不例外,抬头道:“这就是杜师妹你说的白大夫?”
杜先生见白长青终于回应,倒是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梅师兄,说话这位正是白大夫。”
众人一听,又看看宁儿,此时方知,为何称呼小爷。
还真年纪不大啊。
“我师妹为武道暗劲所伤,你可能治?”梅志峰得到确认,心中虽然嘀咕,但还是扬声问道。
“……”
没人回应,似乎有些尴尬了。
梅志峰的脸色当场沉下,一边小刀嘴角冷笑又自加深。
杜先生是真不知这白长青在搞什么,但人是他带来的,先前宁儿一番话对她尊重之意,显而易见,她也不能为白大夫招灾。
连忙一回头道:“梅师兄,不如便由我陪林师妹进去……”
“不行,我必须陪在身侧,他出不来,就咱们一起进去。”说完便对环儿道:“环儿,扶起师妹,咱们进去。”
众人自是都起身,其实谁还真的将这白大夫的规矩当回事不成?
小刀见状,再不停步,直接便要进去,他早已忍不住看一看,这白长青究竟长了怎样的本事,居然敢老虎头上做窝,找死!
“小爷说了,若是治,便只允许杜先生与伤者进去,还望各位自重!”宁儿却是目光一扫众人,手中铃铛震响,怒道。
“哼,笑话!”小刀嘴里冷哼一声,抬脚便欲伸手接那门帘。
“坏人,你还敢放肆!”宁儿大眼珠一瞪,又一声怒喝,随即在众人诧异的眼中,竟以如此较小之躯,朝着小刀一拳打来。
“叮叮当当……”手中铃铛震响不休。
小刀脸色顿时羞红一闪,愤怒到了极致,一个小姑娘居然也敢对他动手,原本准备接门帘的手,随手一个擒拿,准备卡住她胳膊。
“宁儿小心!”陈掌柜反应最快,当即一声惊叫,并快步朝着这边冲来,想保护宁儿。
“小刀,不得伤人!”杜先生眼见于此,有些意外,听到叫声才反应过来,也是一声利喝。
她话音还未落,宁儿的手便与小刀的掌碰到了一起。
又是一阵:“叮叮铛铛……”
然而,在这铃声响彻之间,所有人的眸子却是陡然瞪大。
连杜先生抬起的手也是一顿。
那陈掌柜更是大张着嘴茫然的看着前面。
“砰!”一声闷响传来。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震。
他们看见了什么?
一掌一拳交接,铃铛震响之际,一条人影飞起,直直撞向一侧墙壁。
小刀!
小刀被打飞了!
“噗!”小刀一口鲜血喷出,眼神里的不屑早已消失殆尽,满是惊色,死死的盯着那站在原地手中铃铛还在不住碰撞的黄衣胡娘:“你……卑鄙!”
杜先生愣住了,她将目光从小刀身上收回,又看向那安然无恙的宁儿,最后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铃铛之上,眼中却是深邃起来。
“这小丫头竟然有修为?”
所有道门子弟都愣住了,全部露出惊色。
一间凡人医馆,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居然能一拳将小刀击飞。
她竟然有修为在身,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当今之世,有功夫者不计其数,但能如此年纪就如此厉害的,却是不简单了。
而且众人看出来了,此人乃是真正修炼内家功法的,否则焉能一拳干飞小刀?
大家神色郑重起来,对凡人他们可高傲,但对道家子弟,他们却需平视。
而梅志峰却是上前一步,脸色更显威严,眸子中射出两道精光,死死盯住宁儿:“看你年纪不大,竟如此歹毒,利用铃音惑人心智遮掩拳风,行偷袭之举,此乃邪魔外道,说,你师承何方?何人教你?”
他一语道破了真相,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铃铛。
随即醒悟过来,脸色才放松了一些。
宁儿瞥他一眼,直接道:“你才是邪魔外道!”
说完便不理他,又看向那整慢慢站起来的小刀,手一指他:“哼,当年你差点害我家小爷性命,今日你又伤我师兄,现在还敢硬闯,我打死你!”
说完二话不说,便跃起身形,朝着小刀冲去。
“小心!”然而她身形还在空中,却只听一道急喝响起。
宁儿脸色一变,当即身形急旋,但却还是来不及了,只听“咻”的一声,臂弯一痛……
“咚!”一声闷响。
众人目光望去,只见宁儿背后墙壁之上有一只小刀直入墙身,周边血液点点。
刘掌柜深吸一口气,握紧的拳头又放开,目光中杀意盎然的盯着那站在原地伸手擦去嘴角血液的小刀。
刚才是他利用飞刀做暗器,直奔宁儿头颅而去。
宁儿落地,退后两步,肩膀上一道血痕,划破了衣服,露出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血口,鲜红渗出。
她呼吸加重,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是被刚才的暗器吓到了,稍有些不知所错。
而小刀则是擦了嘴边血,眼神凶狠,死死盯着宁儿,此刻的他心中仿佛有着奔腾火焰燃烧,竟然一时不慎在这小丫头手上吃了大亏。
刚才的豪言壮语,一瞬间这么讽刺,这种难堪,他忍受不了。
一边刘掌柜从小刀身上收回目光,一转头望着梅志峰,沉声道:“邪魔外道?我师妹年不过十六,小刀一出手便是五指成钩,内劲勃发。我师妹若是一般女子,怕是此时手腕已经被废,终身难提重物。紧接着又是无所不用气急,竟于众目睽睽之下使用暗器,这便是你口中的名门正派不成?”
这番讽刺,令梅志峰脸色更冷,眸光刹那回转,直射刘掌柜,反而道:“先前这丫头说你曾飞檐走壁,乃是武道高人,倒不想竟还真有几分眼力,这小丫头都已经要杀人了,还不准反抗不成?倒是你,竟敢出声干涉他们交手,是欺我等无人不成?”
他话音一落,诸位道门才俊,皆是目光回望,有人警告:“正是,既然这小姑娘既然出手偷袭,伤我同道,那便生死由命,让他们打。”
很显然,今天的意外,让这诸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搞了半天,他们发现自己的高姿态,居然被打脸了,小刀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人。
都说了要进去,却被拦着居然还动手。
刘掌柜眸光盯着他们,心中愤怒,宁儿修为不俗,自出生便资质甚佳,后来又在家族药痛里雕琢筋骨,逃亡多年,他们都不将宁儿视若珍宝,一是因为他乃是铁家血脉,二也是因为铁雄废了,她将是铁家复仇的希望。
后来颠沛流离,无法练功,可自从五年前被明王接回来之后,便得其亲自调教,又得明王亲自炼丹辅药供其食用,资源可谓不弱于道家山门,这才有了如今修为,真论起来,她未必逊色小刀。
但宁儿有修为,却没有真正实战,恐怕真生死之战,难以应对。
正想着,却见小刀已然站直了身,手中更是又多了几炳刀,嘴角带着鲜红,却浮起冷笑:“好,好,再好不过!”
说着却是又望着那后堂门帘道:“原来是仗着这小姑娘有些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痴心妄想!”
说完手中寒光闪烁,竟又已持一炳小刀,丝毫不加犹豫的直接朝着宁儿心口飞去。
宁儿眼见于此,身形跃起,堪堪躲过。
然还不待落地,铃音叮当响之际,其手中又是一把飞刀疾射。
“啊……”宁儿又是一声惊叫,险象环生的再次被划伤。
这时候众道门弟子,也已经发现了这小丫头虽有功夫在身,但实际上却是只雏鸟,显然未经实战,经验不足,根本没办法和小刀硬抗。
不过就算如此,却也已经很惊人了。
“小刀,够了!”杜先生目光看着宁儿在小刀刀下不断狼狈闪避,终于还是开了口。
此刻小刀却是怒火真的上了心头,这一次闻言却是并未听从,再次射出一炳飞刀之后,更是合身而上。
这一次他不再大意,宁儿却是有些慌乱,还好她手中铃铛惑人,每次出手,虽然会被人探知先机,但却无法分清力道虚实,借助这铃音,反而慢慢在左支右拙之间镇定了下来。
而任由他们打斗,刘掌柜之后却只是盯着,再无出声,而屋内也再无声响传出。
小刀并未想到自己发了狠,居然也久攻不下,心中更是怒急,众目睽睽之下,他岂能受的这份羞辱,连一个小丫头都拿不下?
心中发狠,一咬牙,借助对方经验不足,强行受她一掌,他早就发现了这小姑娘虽然功夫不弱,但明显未经实战,招式也不够狠辣,很多时候都主动避开攻击要害。
宁儿一掌袭至他肩头,却见他不闪不避,反而欺身上来,硬抗一掌,手中那炳锋利寒刀,却直奔宁儿心口刺去。
“小刀,不可!”杜先生当即一声大喝。
“住手!”刘掌柜也同样眼神大急。
其他道门弟子却是望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竟无一人出声。
这小姑娘的修为,实在令他们心惊,这才多大,居然就已经能与他们媲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儿眼望着刺来的小刀,也是彻底吓住了,口中惊叫:“小爷,大哥,快救我!”
然而,却没有回音,眼看着那刀尖已要到心口,也不知是生死危机之下的自然反应,还是她真的在绝望中应变,只见这一刻,她居然身形骤然一矮。
“叮铛……”一片寂静声中,只听又是一声叮当响。
所有人目光一凝,但见小刀的刀尖正刺于宁儿脖颈,而那勃颈上却赫然有着一枚铃铛挂饰。
太险了。
就连小刀都眼神微顿,他没想到这一招居然没能功成,但他反应快,手腕一抖,刀尖便已上划,直奔宁儿下颚。
宁儿额头已被汗水打湿,这一次却是飞身而退开了,口中大叫:“小爷,大哥,小九,师兄……”
显然,刚才那一幕已经彻底将她吓住了。
小刀眼中冷光一闪,毫不犹豫手中那把小刀便已飞出。
“砰!”一声脆响。
“是谁?”小刀脸色一变,陡然回头。
此刻,所有人都豁然朝着那门帘处望去,竟不知何时,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已经默默的站在那儿。
刚才小刀那一刀太过凶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于不知他何时出现,而此刻小刀那柄飞刀,却已被一把匕首射飞。
宁儿一回头:“大哥……”
一声惊叫,便是身形一转,闪回面具男子身边,躲在了他的身后:“大哥,他刚才差点杀了我,就差一点。”
铁雄拍了拍她的头,并不看别人,只静静看着小刀。
而其他人却目光炯炯的看着铁雄,很明显这又是一个好手。
不只刚才那射飞飞刀的一手,就看宁儿向他求救,便明白众人必然比宁儿要强大。
这时大家已不再是先前那般随意了,事实上从宁儿身手,他们便不能再那么无视这间医馆了。
见他戴着面具,众人凝神,只见那面具下方未覆盖的一些地方,却都有着道道浅痕密布,很明显这人戴面具是因容貌已毁。
“你是谁?”梅志峰望着铁雄开口,这间医馆已经让他不得不重视了,但他不怕,越有实力的势力他越不怕,反而越安全。
只是,依然没有人理他!
和之前他与每一个人对话一样,除了宁儿骂了他一句邪魔外道。
其他人都不会理他,梅志峰心中一堵。
铁雄却不会在乎他怎么想,仿佛根本未听见他声音,直接看向杜先生,微微欠身:“杜先生,小爷本欲饶他性命,但既然他不服……”
“杜先生,小爷本欲饶他性命,但既然他不服……”铁雄露在面具外的眼神淡了下来,无视那一众道门弟子,只是对着杜先生再次躬身道:“那请杜先生恕罪,小刀的命,我们收了!”
小刀的命,我们收了!
整间医馆中所有人的目光刹那凝聚,到了此刻,已经没有人再能将他的话不当一回事。
就连杜先生一向清淡的面色,在铁雄如此干脆而又淡漠的吐出这句话后,也终于是竖起了弯眉,眸光深邃。
铁面男子直到此刻,依然向她弯腰致意,给了她足够的尊重,但她却能清晰的体会到这铁面男子杀人的决心与意志。
这一次,她没有再轻易开口,而是沉默半晌。
随即目光缓缓抬起,越过铁雄,望向了那门帘,终于还是沉声开口道:“白大夫,抱歉,小刀跟随我身边多年,纵是有错,也由我一力承担,当年之事,我给你交代,今日得罪之处,我让他赔礼,如何?”
小刀脸色刹那羞红,骤然出声开口道:“杜先生……”
他是如何高傲之人,什么时候需要向一凡人低头,还要杜先生开口为他保命,无尽的羞怒袭来,令他难忍。
“我来处理。”杜先生眼神一转,声音第一次展露了她无尽的威严,直直盯着小刀:“无论当年还是今日,的确乃是我等之过,没什么不敢承担的,按我说的做,道歉!”
道歉?
铁雄眸光闪过一丝冰冷,六爷的命何等尊贵,是你小刀一句道歉就能了此恩怨的?
不过他并未出声,六爷在里面并未开口。
铁雄闻默默退开了一步,让开了门帘区域,等待六爷决定。
他很清楚,在明珠城,任何人都不能轻视杜先生的意志,和她彻底翻脸,那便是旗国人都需要慎重。
杜先生并没有等里面墨白开口,便让小刀道歉,她已经看懂了,也想明白了。
白长青绝非不谙世事之辈,今日他们一众人来并非泛泛,而白长青居然还敢摆出这阵仗,手下又突然冒出这两个修为不凡之人,这其中诡异,都在说明一点。
今日之白长青,再不是当初,他并非一时置气,而是真有了这么做的底气。
她已经没有办法去揣测,要当着她的面杀她的护卫,究竟需要何等的魄力和能力。
但,毫无疑问的是,白长青认为他做的到!
如今的明珠,已不是当年,有很多事,她都已经无法掌控,当年那突然冒出的少年宗师便是一件,这让她不敢在轻易犯险。
如今才只出来了两个人,谁又知道这间医馆之中到底还有多少人?
杜先生不能让事态继续扩大,真撕破了脸皮,小刀之命,恐怕真的会有危险。
然而,她也有失算的时候。
小刀与她不同,价值观世界观皆不一样。
身为十大名府黄庭府的宗师亲传弟子,本该高高在上,俯视人间,结果却跟着杜先生来到这污浊的尘世间,与一群蝼蚁为伍,已是让他觉得蒙尘。
若是平时,杜先生让他做些不愿意的事,他会答应,就如当年,杜先生也曾让他向墨白道歉,那时他或许真会出声,因为那不过是给杜先生面子,蝼蚁终究是蝼蚁。
而如今却不同了,他要在蝼蚁威胁的情况下,为了保命去道歉?
小刀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浑身轻颤,他做不到。
空气中的气氛在持续紧张。
一众道门中人,眼望着这一幕,心底都很不爽,面色并不好看,他们觉得杜先生过了。
一个道门弟子的性命,居然能够在凡间被人随口杀打要杀,并且还并非狂妄,而是真敢动手,这般情形不以雷霆打击,反而要低头道歉?
已经被落了几次面子的梅志峰,自然不可能眼看这种事情在他面前发生,他便是道门的代表,如何能看得这份屈辱。
更何况,小刀来到医馆中的所为,说到底也是在帮师妹,而且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错,说实话,若真是惹急了他,别说只是推推嚷嚷,并未真个动手,便是杀了个把人,又如何?
这医馆确实有些不像话,他师妹过来治伤,能不能治还不知道,却推推拖拖,态度很不好,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不悦了。
更别说,他们这些人极为无礼,自己几次开口,都被落了面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在这凝重气氛之中,他站了出来缓步来到杜先生身边,语气淡然:“杜师妹,我看道歉就不必了,不论当年秦师弟与此间主人有何恩怨,就到此为止吧。”
说到这里,目光又看向铁雄:“我观你二人也乃是我道家传承,就算有些当年旧怨,也自可谈说分明。可今日你等如此嚣张,动则出言不逊,喊打喊杀。这小姑娘更是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放肆出手,偷袭伤人,秦师弟是一忍再忍,你等若再咄咄相逼,那便当真是过了。罢了,今日既然我在场,那便索性为尔等了结了此事,不论谁是谁非,就此放下,今后谁也不得再提,否则后果自负!”
梅志峰说完,目光便盯着铁雄一动不动,其中威严四射。
众位道家子弟自也马上起身,一个个站到梅志峰身后,瞬间便是人多势众,气势不凡。
又有人附和道:“梅师兄言之有理,此事如此处理极善,道门中人,些许摩擦不足为奇,应化干戈为玉帛!”
“正是,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前这小姑娘也说了,秦师弟最后不还是手下留情,并未伤及你家主人性命吗,这足以说明秦师弟也并未过分,你等又何以如此蛮横?”
“你等可知,你们今日之行事,有多么狂妄,真以为秦师弟忍着就好欺负不成?他乃宗师亲传的道门翘楚,黄庭府中着力培养的青年俊才,岂能容你们喊打喊杀?今日你等行偷袭之举伤了他,已是惹下大麻烦。梅师兄如此处理,已是对你等大度,应该知进退!”
“你们……”宁儿眼见一众人如此颠倒是非黑白,明明六爷当年险些丧命,今日他们又如此跋扈,居然还有脸这么说,她气急,要反驳。
然而铁雄却是拦住了她,两人依然静静的站在那儿,并不出声理会。
只等待屋内六爷决定。
杜先生眼望着梅志峰开口了,嘴唇动了动,最后看了小刀一眼,见他神情冷漠,并不依言道歉,杜先生终是没有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他。
“杀!”而就在众人言语之间,屋里终于响起了声音。
众人声音一顿,全部看向那道门帘,现场僵住。
然而,他们楞,铁雄却不会楞,几乎在这声音响起的刹那间,一直站在那儿默不出声的铁雄,陡然身形模糊一闪,直冲小刀而去。
小刀对墨白的声音极为敏感,几乎在听到他那杀字一出,便骤然眼中凶光一闪,还待开口怒喝,却已是来不及。
眼看着一只铁拳直奔自己心口,他大喝一声:“白长青,你找死!”
随即手中再次出现一把小刀,便直朝着奔来的拳头刺去。
他善于刀,尤擅小刀,无论准心,角度均很自信。
他要逼着铁雄换招,他已经愤怒到了极致,白长青居然真敢杀他,一只蝼蚁居然真敢杀他?
这一刻,他再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白长青必死!
不过,他或许这一生是办不到了。
“轰!”一道重拳击在了他胸口。
小刀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他最后一个念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小刀。
刀还在手上,他有些想不通!
抬起头来,他目光看到的是杜先生豁然大变的脸色,以及那飞起闪向自己的身形。
又看到身后梅志峰等人同样惊愕之下,冲着那一拳将自己打飞的身影冲去。
“轰”又是一道巨响,他心口一痛,嘴角血液狂喷,身体撞到墙壁上,他眼前黑了,落在了地上。
“放肆!”
“好大的胆子!”
“竟敢行凶!”
一声声惊叫而起,随即梅志峰脸色铁青,目光瞪圆,一声怒喝:“给我拿下!”
“上!”
一阵兵器出鞘声音,整间医馆顷刻间杀机四溢。
除了闪烁身形去了小刀那边的杜先生之外,所有人二话不说冲着铁雄冲去,没有一对一,所有人一起上。
没人是傻子,小刀一招之下,便不敌,众人心头惊骇。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已经说了来历,居然他还敢下杀手。
众人围攻而至。
铁雄豁然转身回头,当即衣襟飘舞,形如凶兽,一声咆哮:“谁敢放肆,杀无赦!“
一声咆哮四方,风声云集,犹如排山倒海:“是!”
前后左右,突然人影闪烁飞舞,顷刻间,一众黑衣劲装青年,出现在医馆内,个个面色冷厉,手持兵刃,对着这群道家弟子,虎视眈眈。
“小姐!”站在林素音身边环儿已是花容变色,蹲了下来,紧紧靠着林素音,目光骇然的望着两个持剑在手,目光凌厉的盯着她的劲装男子。
“噗!”坐在蒲团上原本在运功的林素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心神受了震荡,一时真气不稳。
她倾城面容,已越发苍白,那双眸子打量四周情形,最终默然无声。
如今的她,已无余力,只能坐在这里沉默。
而医馆中,此刻彻底安静了下来,一众道门弟子早已面色大变的退回到了梅志峰身边。
“梅师兄,怎么办?”有人慌乱问道。
梅志峰也同样不再是刚才那般镇定,眼中明显闪过了一抹慌乱,但还好只是刹那间,便有镇定了下来,环视一眼四周。
最后再次看向铁雄,面色铁青一片:“你知道我是谁吗?”
铁雄回头和他对视,眼中淡漠一片,并未出声。
梅志峰身边一女子,立马开口:“这位乃是道门魁首上清山梅真人亲孙,梅师兄,你们竟敢如此放肆,我等更全是名山大门嫡系子弟,尔等还不快快放下兵刃,我等师门长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们胆敢轻举妄动,我等长辈必将让你们付出代价!”
铁雄静静与梅志峰对视,眼神根本就没有一丝动静。
就连身边那一众围聚的青年人,都毫无反应。
众人左盼右顾,真的开始心慌了。
铁雄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上清山?”
梅志峰眼神皱凝,死死盯着铁雄。
“真人?”铁雄继续淡漠道。
“你……”他的语气让梅志峰赫然变色。
“那又如何?”铁雄继续道。
其他人的面色也彻底惨白,真人又如何?
当世,竟有人敢说这句话,就连旗国如此凶威也不敢如此置评啊!
“天下战乱,我明珠百姓饱受战火,上清山在哪里,真人在哪里?”铁雄继续问道。
“你放肆,竟敢辱及我师门与藐视真人阁下,不怕真人降下法旨……”上清山的一位弟子忍不住愤怒开口。
“杀!”只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屋内陡然又传来一声平静轻叱。
刹那间,满殿皆寂寥!
刚才这道声音一个杀字,小刀死了。
那开口之人豁然全身僵硬,而梅志峰则是立即回头,直视那门帘,眼中威严大盛,口中怒喝:“你敢!”
然而,话音才落,却只听风声罐耳。
铁雄已经动手了,梅志峰等人岂会束手待擒,刹那反抗。
梅志峰在这群人中修为最高,反应也最快,下意识便长剑一舞剑花,不敢丝毫大意,与铁雄交了一招。
然而他手中长剑,却是不敌铁雄手中长刀。
一个交锋,他便身形连退数步。
眼中更是骇然,总算明白小刀为何只一招便已落败身死。
这一位,连他也不敌!
铁雄不知何时手中已经一把长刀,正死死盯着他,冰冷至极:“谁敢动,谁死!”
这让他羞怒,而又惊恐,硬是没敢再上来,而一众道家子弟,眼望着周围杀机赫赫,又见此人威势,梅志峰不动,他们又何敢动,一个个持剑横胸,冷汗直冒的望着周边。
铁雄却是再次闪身朝着那上清山弟子而去。
此人惊叫一声:“师兄,救我!”
“住手,有话好说!”梅志峰终于服软了,大声喝道。
然而,屋内却是并无声音传来,眼看师弟在铁雄手下根本不支,他不得不冲着那门帘大声喝道:“你若杀我师弟,我上清山必与你不死不休!”
可是很明显,他的话并没有作用,里面依然毫无动静,并没有丝毫被他威胁而收手之意。
梅志峰慌了,他手中长剑起伏,额头也有了冷汗,他意识到了,上清山的招牌,真人的招牌都无用。
绝对没有想到,连这旗国都不怕,敢来此赴会,正是因为招牌。
而如今人家根本不顾及,他这区区数人……
他不得不想到自己的安危了,握着长剑的手已见汗。
那上清山弟子确实强于小刀,但也只数招,便被铁雄一个斜挑,胸前拉出一个血口。
“师兄救我!”踉跄后退之际,却只见铁雄横刀跃起,凶气逼人直直朝着其头颅斩来,吓的惊慌大叫。
“住手!”
一声轻叱,铁雄长刀一顿,横在了上清山弟子脖颈之上。
满场寂静,铁雄回头,众人也回头,却只见那杜先生已然站起身来,那清淡的神色,此刻已是寒霜一片。
她眼神中,再不似从前的柔光,而是赫赫威势,炯炯望着铁雄,无视医馆中一众人等,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
铁雄没有出声,刀横在上清山弟子肩颈,却没有斩下,任他颤抖着冷汗滴落长刀之上。
“收手!”屋内沉默半晌还是开口了。
铁雄默然收刀,随即后退。
又对着一众黑衣劲装汉子,一挥手。
一个个二话不说,收剑闪身消失。
厅内气氛当即一收。
梅志峰等人眼看着顷刻间便安稳下来的局面,一个个不由目光看向那一步步走到铁雄前面,清淡的面庞上挂着无穷寒意的杜先生。
每一个人都是心神震动,上清山没有用,真人没有用。
而就这杜师妹一人,只需一声,便能令他们收手,这让他们有些颠覆。
众人还是庆幸的,不过梅志峰却是眼中阴沉连闪,今日,他的脸算是丢完了,但他此刻却不敢吭声。
杜先生来到铁雄面前,手在腰间一抹,便只见银光一闪,一把不过尺许的软件,寒光四溢。
她缓缓举起来,对着铁雄,虽是女人的声音,但其中威势却是惊人:“我说了,不准动他,你没听见!”
铁雄沉默,并未举刀应战,这个女人,不止是她一怒,足以让明珠翻天覆地的威势,更是她在战后的表现,早已超越大多数男子。
可谓是铁骨铮铮,六爷乃国朝皇子,身负守土安民之任,对杜先生有敬重,而他却是钦佩!
对杜先生,即使不惧她威势,也不能对她举刀。
铁雄躬身:“杜先生,请您见谅,我等并不愿意冒犯您,五年前的血仇,至今隐忍。直至今日都依然避之,但其仍是苦苦相逼,至此,我小妹出手,也只欲薄惩,然其桀骜不驯,依然出手便要杀人。我家小爷在此行医五年,济世救人无数,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岂能任人宰杀而不反抗。”
杜先生短剑对着铁雄,眼中沉寂一片,她动怒了。
无论如何,小刀追随多年,她岂能不管,纵有错处,她承担便是。
但,终究她还是移开了对准铁雄的短剑,然而却对准了那门帘。
铁雄当即身形一闪,拦在了门帘处,目光看着杜先生,这一次并未躬身:“杜先生,请您息怒,若要追责,我愿承担,但绝不能容您对小爷出手。”
杜先生闭了闭眼,良久,她手臂垂下,在腰间一抹,短剑已缠于腰间,没有理会任何人,直接转身走到门口,朗盛高喝一声道:“来人!”
“杜先生!”顷刻只见,那对面一家卖小玩意的摊子上,那老板放下手中的活计,便朝这边跑来。
除他之外,又有数道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杜先生!”很快门口就有几道凡人身影出现,对着杜先生躬身。
杜先生再次转身,望着这间医馆,望着那门帘,重新走了回来,口中却道:“将小刀送回去!”
“是!”门外进来几人,看了一眼诸人,随即快步入内,看到小刀的尸体,几人又抬头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沉默不言,几人不敢吭声,连忙抬起小刀的尸体离开。
杜先生没有开口留人保护,也没有人留下来保护她,在明珠,没有人敢杀杜先生。
这是基本准则,当然,只是底下兄弟这么认为的。
杜先生重新走回医馆,望着那道门帘,最终看向了梅志峰,沉声道:“梅师兄,出了这么多事,您看林师妹的伤,是否还交给白大夫诊断?”
梅志峰目光定在她脸上,好一会才移开,又看向那坐在蒲团上,肩头已然鲜红一片,被环儿扶着已经虚弱至极的林素音。
治不治?
还敢在这里治吗?
无需考虑,立刻便道:“我们走。”
不过说完,一众道门子弟的目光却定在了铁雄脸上。
他们不确信能否轻易离开。
杜先生又望了一眼那门帘后方,终究是未再开口,点点头道:“好!”
“将她请进来!”然而,这时候那门帘后方一直未露面的声音,却又开口了。
铁雄一顿,眼中波动了一下,却仍是对着宁儿点了点头道:“去将那位姑娘扶进去!”
宁儿听说他们要走,紧张的握住了铁雄的胳膊,目光就放在了林素音身上。
此刻听得吩咐,自是再不犹豫,连忙上前,便要去请王妃。
“你们什么意思?”梅志峰脸色又寒了,但学乖了,并不发作,却拦在林素音面前,目视着铁雄。
随后又看了一眼杜先生。
诸人也都是又紧张起来,全部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再次上前,凝视铁雄,又看向门帘:“要留下我们?”
“杜先生误会了,白某无论如何绝不敢冒犯先生,这位姑娘的伤是真耽误不得了,还是留在我这里比较好!”门帘后传出回应。
杜先生没说话,梅志峰却是陡然喝道:“杜师妹,绝对不行,师门长辈下午便到,师妹的伤,不劳他们操心!”
“我们不留呢?”杜先生眯起眼睛,再次出声。
“杜先生,在下绝对无心与您为难,小刀之事,无论您如何处置,我自当承受。这位姑娘既然来我医馆,我便不能见死不救,请您放心,在下承诺绝不伤害姑娘分毫,否则自取头颅奉上!”里面继续道。
“杜师妹,他们是要留下人质!”有人道破真相。
但却无人附和,包括梅志峰,这一刻居然都是无声沉默,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
开口之人,脸色一白,连忙收声,再不敢言。
他察觉到,自己多嘴了。
众人谁看不出来,这是在留下人质,以防报复。
但说出来有用吗,能不留吗?点破了,徒添羞辱。
到了此刻,连自己性命都一个不好就保不住了,谁又敢说不留。
杜先生眼中的光芒越发凌厉了,她知道,纵使这些人对自己有尊重,但涉及性命,不可能妥协。
不怕自己报复,也怕上清山和道门报复。
“师兄,你们先回去吧,我就留在这儿治伤!”虚弱的声音响起,仍是那么清脆。
“师妹,不行!”梅志峰一转头,否定道。
“师兄,我的伤也撑不住了,难以承受奔波,就留在医馆好了,你们还有要事,便先去处理,之后再来接我便好!”林素音轻轻摇头,神情平静。
“小姐,不行啊……”环儿大急,这里怎么能留。
“你也走吧!”林素音却直接打断,随即对着那宁儿道:“劳烦这位妹妹来扶我一下!”
她自己开口定下了决议。
宁儿立刻上前,小心扶她起来,就在众人沉默中,被宁儿扶进了后堂。
铁雄上前一步:“众位请!”
梅志峰眼中屈辱一闪,扬声道:“师妹且安心养伤,待长辈来后,便来接你回去。”
说完,一摆衣袖,转身便走。
而众弟子,更是紧随,不敢耽搁。
“好,林师妹的伤就有劳了!”梅志峰做了决定,杜先生转身前最终说了一句。
他们离去。
前厅剑拔弩张的局面结束,铁雄上前一步看了看刘掌柜:“师兄可有事?”
刘掌柜面色有些凝重,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碍事!”
铁雄也没多说,又对着陈掌柜一抱拳:“陈叔,您受惊了!”
陈掌柜脸色还有些发白,此刻并不镇定,最终还是苦笑了一声:“这,这该如何收场啊?”
说着,长叹一声,便要朝着后堂走去,想去见一见墨白,铁雄却拦住他,小声道:“陈叔,小爷自有主张,您不用担心,此事您且当不知,这些人应当不至于会为难您,不过近两日我们这里肯定是多事之秋,您便先回家休息,待事后再回酒楼吧,”
说着铁雄又是一抱拳,苦笑道。
陈掌柜倒也不矫情,他知道帮不了什么忙:“好吧,让白老弟不要担心我,我都一把年纪了,又经得这世道,还怕得什么?你们安心处理自己的事就行,我这里不要紧。”
送陈掌柜出门,铁雄对着刘掌柜点了点头,随即直接转身出了门。
刘掌柜也不问他去做什么,开始安排人收拾医馆,又安抚一番众人,医馆中安静下来。
后堂!
便是以前的药堂,存放珍药之用,后来战乱,墨白便将这里腾出来,打通了一些地下通道,以备不时之用。
平常阿九一般在此休息,他以前长期跟着墨白伺候,对医道也有些兴趣,墨白也不吝啬传他,虽限于资质,但近些年,却也成就不凡。
自从他能独自行医之后,墨白并不让他坐堂,却也常在医馆待着,跟随几位大夫学习,也顺便看着医馆的情况。
所以这后堂摆设倒也齐全,桌椅板凳均有。
掌了灯,还算明亮。
林素音被宁儿扶着来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神色虽平静,但真的就安然吗?
当然不可能,刚才的局面,她除了自己出声,并无其他办法。
默默坐着,她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抬起,落在了那前方不远处,一张椅子上背对着她坐的背影,似乎正在伏案写字。
她眸光定在那背影之上,却并未说话。
宁儿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连忙对着背影一躬身行礼道:“小爷,娘……姑娘来了!”
“取一蒲团来,让她坐下!”人影并未回头,只是轻声说道。
“是,小爷!”宁儿当即应命,随即奔出去。
林素音有些意外,她坐于蒲团是为了用功压制伤势,看着那背影,她此刻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事实上,自己一个女子,被作为人质留下,即便是她,也不会不知道这其中难堪,尤其是此刻她无反驳之力,沉默着不予应对。
好在是那男子一直奋笔疾书,再未有其他动作。
直到那宁儿再进来,手中已多了一个软垫,放在地上,又冲她行礼:“姑娘,我扶您坐下!”
林素音察觉到这小姑娘对她态度一直很好,微微点头:“谢谢你!”
宁儿却立刻偷眼看了一眼小爷的背影,见她并无反应,才连忙道:“姑娘不用客气,来,小心点!”
有功夫在身,扶着林素音并不吃力。
林素音盘腿坐下,目光微垂,想道若这姑娘不离开,那会好一些。
“去抓药,即刻煎熬!”然而才刚刚作此想法,便只听前方男子背影又道。
她抬头,便见那男子站起了身,手中拿着一张纸,应该是药方,朝着这边走来。
望着人影走来,她还是下意识的紧张了一下。
目光抬起,看向来人。
光线不如外边明亮,眼前之人那张脸显得有些模糊,一张格外年轻的脸,看轮廓还算清秀。
走动间云淡风轻,第一眼,林素音略有些意外,但又随之觉得理所当然,这副神情极为像是道门中人。
也是,手下有着如此实力,又岂会是普通人。
正待等他过来彻底看清他的长相,却突然眼神一怔,只觉得那年轻人身形突然变淡,然后,就感觉自己后颈一麻,昏迷过去。
“小爷!”宁儿眼见着六爷突然就上前弄晕了王妃,吓了一跳。
墨白神色平静的让林素音的背靠在自己腿上,随手将药方递给她:“去吧!”
“是!”宁儿接过药方,又看了一眼王妃,转身出了门。
后堂安静。
墨白静立,看着靠在自己腿上的身影,慢慢伏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放置一张床榻之上
。
然后站在一边细细端详了一番面前的这张脸,沉默良久。
这一刻,脑海中浮现起许多事。
对于这个女人,是他还未睁眼,便已经记在心中的人。
也是由她开始,自己走入了这段人生。
望着这张的确可称国色天香的脸,墨白眼里有情绪在波动。
这些年,他变了。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变。
但他知道自己变了。
当初醒来时,他心性很纯,曾很排斥原有的他所牵连的一切。
他很自主,但这些年过去,他却发现,很多东西,似乎已经融入了骨子中,反而越来越沉淀。
比如这些年,他未有婚配,前世他曾向往一段感情,可这些年,他却是一片空白。
因为,他会时不时的记起皇后!
说不清,这只见了一面的母后,为何会成为他心中的牵挂,或许当真是因为太子死了,如今皇后只剩下他一个儿子吧。
他无法不去想,自己该如何面对,也就无法不去想起这个女人。
而想起她,就不能不以长辈看待,以长辈看待,他便无法自行婚配。
眼前的女人是王妃,是名正言顺的他的妻子。
墨白望着这张脸,谈不上感情,唯一特别的或许便是,无法将她当做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来看待吧。
他留下她,不是要人质!
上清山,真人?
他都不怕!
他们再厉害,又敢来明珠吗?
只是林素音既然已经来了,并且当面。
那么,她的伤治不治,便不能由他人说而来算。
不论是上清山,还是梅志峰,都没有资格在他面前替林素音做决定。
墨白在床榻畔坐下,不过留下了,却是真的要考虑,该如何处理她的问题。
是王妃没错,可未曾共度一天。
在他有难时,陪伴在他身边的乃是铁雄等一众人。
这些年,若非他们忠心陪伴,他未必能有今日。
或许早就因这凤凰之命的女人,而黄土一堆!
可不救吗?
他再次回头,看向这女人的脸,慢慢下移至她胸口那箭矢,眼中闪动片刻,眸光终于平静了下来。
伸手握住了林素音的皓腕,入手润滑,不一会,他放下她的手腕,站起身来。
面色平静的时刻她箭头的衣襟,肚兜下,一片白皙入眼,
并未杂念,也无忌讳,墨白取出数枚银针,想也未想的封住胸口周边穴位。
随即淡然伸手过去,握住箭矢。
“噗!”鲜血飞溅。
“啊……”痛呼惊起。
连续两道声响,在墨白面前惊起。
林素音上身因箭矢拔出之疼痛而当即绷紧跃起,疼痛刹那侵占了她的神经,令昏迷的她清醒过来。
并非是胸口伤痛,而是那缕霸道劲力,顷刻之间暴走经脉,入雷霆霹雳,全身之痛楚难以言喻。
原本紧闭的双眸也刹那睁开,入眼却只见一张脸上有血点密布的脸,但来不及看清,也来不及多想,便只觉肩头受力,随即人已坐起。
疼痛中,也不知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什么,林素音刹那低头,只见胸口鲜红处,衣襟已破,红色肚兜已可见。
顿时她花容变色,下意识的便是一手抬起捂住胸口,另外一只手,挥臂向后方打去。
软绵绵的手臂,被一只铁壁卡住,一道冰冷声音传来:“不想死,就别动!”
“你……”林素音疼的冷汗淋漓,又自虚弱起来,却恨意惊天。
不过话说不下去,背后一股极其霸道厚重的劲力,刹那涌入四肢百骇:“运功!”
冰冷声音再次袭来。
林素音哪里还管什么运功不运功,这内力镇压之下,她顿时精力一阵:“你该死!”
一声娇喝,手扬起在头发上一抹,一只金钗已在手,看也不看,便直接朝后方插去,对准的正是墨白的眼睛。
墨白倒是想不到这女人居然还有几分本事,但一手继续运功,另外一手却是顷刻间挡在眼前,指甲在金钗上一弹,顿时金钗飞走。
林素音一头秀发披散,当真怒急,还要拼命反抗。
“想杀我,就凭你这点力气怕是不够,若是再不运功,那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墨白沉声冷喝,手中内力陡然加重。
而林素音也察觉到自己如今毫无反抗之力,一手捂着胸口,沉默了下来。
眼底情绪波动剧烈,完全不似她平时的模样。
这一刻,多年尘封的记忆仿佛又被惊奇,那一日,宴会后厅,有一个男子曾轻薄于她。
最终她下嫁,成为王妃。
而今日又有一个!
做为一个女子,她……
安静下来,闭上了眼,任凭那霸道掌力侵袭。
墨白坐在她身后,见她如此,心中也是郁闷不已,但他深吸口气,不再开口,主动御史劲力静心探寻。
这好在是他,若是换一个人,没有林素音配合,想拿下那缕宗师劲力,怕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内堂中安静下来。
林素音一直闭着眼沉默。
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只觉那充斥全身的霸道劲力突然消失。
还未睁眼,便只觉身形向后倒去,随即下巴被人一把捏住,她神情再怒,但却已经来不及,只觉一颗丹丸已经入口,有手掌在自己下颚一拍,微痛。
待她睁眼,喉咙已是咽下一粒丹丸。
“我虽只是一小小大夫,但也听闻你身份尊贵无比,既是闻名天下的大夏明王妃,又是道门魁首上清山真人之孙梅志峰钦定的道侣,如此显赫,我岂敢轻薄于你?无需表现如此刚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