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而除了兵士之外,更惊惧的毫无疑问便是明王府中之人了,这一晚,明王府被管制,但又有谁敢真正睡觉。
当嘈杂而起,多少人便是浑身发冷,有人受不住惊吓,当场便是跪地,祈求老天,保明王平安。
并非多么关心,而是其中有很多人,还属于王府家奴呢!
一个护卫主子不力的罪名,即使现在不兴株连了,但皇家岂能不将怒火发在他们身上?
而在明王府中,却当真是有真的关怀明王之人。
此时,一间杂房之中,有一个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听着外面的惊呼,他突然从屋里一跃而起,脸上泪痕满面的大呼一声:“六爷……”
随着声音,他已不顾禁令,一把冲出了房间,啥也不顾的直冲明王所在跑去。
“六爷,您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啊!”少年浑身灰色麻布衣衫,脚踩平底布鞋,一路哭嚎着奔跑。
不多远,他就被兵士发现了,但此时兵士们人心不稳,所有人的心神都在还没来的丹师身上,一个个东张西望,场面有些混乱,竟然没有阻止这个哭嚎着的少年。
反而看到他哭的如此凄惨,一时间所有人都心乱如麻!
“站住!”而随着临近,却有人还记得职责,呵斥而去。
“六爷,六爷,您不能有事啊……”少年却惨嚎着强冲,他那模样实在是太过凄惨。
这下,旁边有兵士不由得颤声道:“难道明王,明王已经……”
此言一出,正准备拦截的人心神顿时一震,面色更白,而那少年已经跑过了他们的守卫。
后面兵士,见少年被前面放行,也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什么情况,竟也真的不再阻拦。
这少年就这般奇迹般的真的在重重守卫之间,冲到了明王帐下。
帐下那兵士头领还在,正紧张万分的盯着明王的气息,额头冷汗直冒的时候,却听身后脚步踉跄,传来一个稚嫩的哭声:“六爷,六爷,我是阿九啊……”
“大胆!谁让你进来的?”兵士头领正自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却见这么个人跑过来,顿时劈脸喝道。
更一转身,便是一脚踹去。
“轰……”一声脆响,那少年硬是被这一脚踹的飞起,重重落地之后,嘴角竟已见血迹,可见这一脚之凶猛。
“咳咳咳……”那少年一时间竟爬不起来,疯狂咳嗽,嘴角竟有血丝,但涕泪横流之际,仍然嘴角冒出丝丝声音:“六爷,您不能死啊!”
床上墨白原本那满是惊恐的眸子之中,顿时一抹精光闪过,一偏头,正好见那少年咳嗽之间,虽站不起身,却依然要向这边爬来。
“来人,给我……”那兵士头领大怒,便要叫人处决了他。
“阿九……”然而,墨白那虚弱的声音却突然响在了他的耳边,顿时他来不及管这少年,连忙朝着床上看去。
“六爷,阿九在这,您没死,您没死……”那少年似也听到了这声,又痛苦大叫一声。
“明王殿下,您撑住,丹师马上就来,您一定撑住……”那兵士头领也关不了阿九了,嘴里紧张万分的念叨道。
墨白没有心情管他,刚才阿九进来之后,发生的所有情节,在他脑海电闪而过。
眼中有光亮一闪而逝,瞳孔又开始扩散了,而门口此时正好也有急促脚步身传来。
正是张丹师头上冒着细汗赶来,他还没进门,正好碰到同样面色巨变的张总长一同赶到。
“先看明王!”两人来不及见礼,张总长便是一声低喝。
张丹师也不多说,虽年纪已大,但脚步一动间,竟比张总长速度还快许多,顷刻便进屋到了床前。
一眼便望到了纱帐上新添的血迹,脸色再沉,也无需再探明王情况,二话不说便是运起全功,再次为明王续命。
张总长赶到床榻前时,张丹师头顶已开始冒着丝丝白雾。
“长官!”兵士将领,连忙敬礼!
“怎么回事?”张总长脸色难看,却并未大声,放低声音,低喝道。
“刚才,卑职正在门外守卫候命……”他欲汇报。
然而张总长却是一挥手,目光瞟了一眼正在运功的张丹师,又细看了一眼那已若死人的明王,又转头一望外边的嘈杂,心头暗怒沉声道:“跟我来!”
这里有张丹师在,他也帮不上忙,而且看张丹师模样,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外间绝对要控制住,绝不容消息泄露出去。
而这时,那阿九,却是无人管了。
他慢慢蜷缩到角落里,强忍着胸口的痛楚,流着泪,跪倒地上,双手作揖祈求老天。
很快,外面又安静下来,而屋里,张丹师却是不一会便已浑身湿透,脸色煞白。
当张总长再次进来时,目光终于扫向了那跪在地上作揖的阿九,眉头顿时就是紧皱,正要开口呵斥:“你……”
却陡然只听一道听起来虚弱,但却极为难受的咳嗽声传来,打断了他。
张总长顿时侧头,正好只见,张丹师缓缓收功,而床上那明王却是在咳嗽。
再不多想,连忙奔至近前:“张丹师如何?”
而张丹师形似虚脱壮,却仍强撑着握起明王手臂,不及调息,便开始诊脉。
顷刻,放开了手,对着张总长微微点头道:“暂时无大碍了!”
张总长眉心的汗珠落下,可见他也紧张万分,点点头正欲说什么,却听床上传来:“啊,本王痛啊……”
声音虚弱,张总长却是眼神一闪,和张丹师对视一眼道:“有劳丹师!”
张丹师自然明白这是让他赶紧配药,不能耽搁。
“张总长!”张丹师轻声道,却并没有说话,张总长明白,点点头。
并未去管床上呼痛的明王,两人出得门来。
而墨白却是在他们出门的顷刻间,突然眼神一顿,直射向阿九,冲着他招了招手。
阿九跪在地上,一直望着明王那边,见刚才还在痛呼的明王,突然之间做出这么一幕,竟有些呆愣。
不过,当看到墨白那眼神,还是很快爬起来,朝着墨白奔去:“六爷,您没……”
话没说完,却只见墨白眼神严厉,冲他摆手。
随即墨白眼神一扫门外,只见天际刚刚发白,而那两人明显不愿谈话,让他听见,所以稍稍走远了些。
隐隐间,还是有依稀谈话声传来,却听不清楚声音。
墨白不用想也知道,经过这一幕,自己身边恐怕是绝不会再离开人了。
而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这间隙之间,交代阿九。
虽没有完全把握,但阿九的到来说实话,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比他先前无奈中筹谋的要好许多。
而且这阿九进来后的一幕幕,无不在诉说他是自己人,这已经给了墨白一些底气,接下来就是不了解阿九是否机灵了。
“阿九,本王有要事交代你去办,必不能让他人得知,能做到吗?”
阿九还有些呆愣,六爷的变化实在太大。
墨白也顾不得此刻他的状态,没有其他办法,挥了挥手让他附耳过来。
“没时间多说,听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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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张邦立一声急喝:“明王殿下,请稍安勿躁,陛下雷霆震怒,正在严刑审讯凶徒,特交代明王殿下,务必安心养伤,稍后便会立刻派人来接您进宫!”
明王听此一言,这才稍顿,却坐在床上,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痛楚,涕泪横流不断,口中虚弱道:“痛啊,好痛啊,你,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啊,快去让丹师来为本王止痛……”
张邦立经历过太多大事,但此事遇到这么个货,也着实是头上冷汗不断,深怕这家伙,突然之间便倒下身亡:“好,好,明王勿怒,我这就去,这就去!”
眼神又看了一眼那站在一旁的少年阿九,心道,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真将明王扶下床来……
可正欲出声,却只听明王又冲他骂道:“你没长眼睛吗,这里全是血……还不赶紧收拾!”
阿九望着明王,不等张邦立开口,立刻躬身:“是,六爷,小的这就去!”
说完便直朝外面跑去。张邦立见这一幕,倒也不敢阻拦,又对明王道:“明王殿下,我命人扶您躺下……”
“滚!”然明王却大怒:“还不去找丹师,你是想让本王疼死吗?”
张邦立面色一黑,再不多言,只得由着他去,看他还能骂人,想必一时半刻问题不大。
却不想身后有传来明王虚弱的骂声:“狗东西,都是奸臣,都想害本王,待本王面见父皇……”
张邦立背对着明王嘴角狂抽,却只得佯装并未听见,出得门来,对兵士沉声道:“好生照料明王!”
“是!”兵士应道,随即进屋。
却不想还没走远,便又听到屋内传来咒骂:“废物,一群废物,竟让本王受伤,该杀,该杀……”
“殿下息怒……”又兵士声音恭敬!
“哎呦……滚,都给本王滚!”
……
房间里,几名兵士静静守在稍远处。
虽然明王一直咒骂,但他们自然也不敢离开,而还好最后明王似乎也骂累了,慢慢停了下来。
只是此时令兵士们,紧张中又有几分古怪的是,不知不觉,明王竟盘膝坐在床上,如道家人一般,开始了打坐。
没听说明王修道啊?
兵士们心中想着这个,但却也没人去深究,他们只要明王不吵不闹,不出问题便行了。
除了他们之外,则还有一个人,不时进进出出,那便是阿九。
他在收拾房间,明王吩咐的,也没有人再敢阻止他。
倒是有他还有些好处,那便是此人可以靠近明王身边,切实明白明王的具体情况。
若没有他,还真麻烦,毕竟明王此刻也不骂了,不哭了,无声无息的坐在床上,虽然头是抬着的,但谁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突然之间便脑袋一歪,去了!
有了他,至少可以近距离知道明王呼吸如何?
墨白就在这般情况下,开始了打坐,他也是不得已,从张丹师那里得到的两股元气,他没有时间去等,必须要赶紧炼化,为自己增强生机。
不过还好,他咋咋呼呼的一番搅闹之后,却无人再敢过问他的事。
时间便是这般延续下去,直到,阿九又一次端着一个脸盆进来房间,替墨白擦拭床边的时候,轻轻敲了一下床沿。
这并没有引起兵士们的注意,但是打坐中的墨白,却是眼皮陡然一跳,双目微微眯起一条缝,正好只见阿九面色仍有些不安的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墨白眼中顿时精光一闪,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阿九则望着明王,心中愈发狂跳了两下,随即还是躬下身子继续擦地。
而守卫的兵士并未察觉这一幕,依然盯着床上的明王,却不想那明王好好的,竟是突然之间,身形一歪,就倒在了床上。
这一幕太过突然,令所有兵士都不容反应,还是阿九陡然一声高叫:“六爷!”
随着他的声音,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殿下……”
“怎么回事?”
“快过去看看!”
众人立马跑上前来查探。
这一次虽没有了先前的慌乱,但却仍然令几名兵士心中剧震。
而在众人交口之间,阿九却是惊道:“六爷昏倒了,快去寻丹师!”
嘴里说着话,身形却是已经朝着门外跑去了,在场兵士此刻心里紧张,倒也没有去追究这少年,怎会有如此快的反应。
更是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如何知道丹师在何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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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时非得查究个根底,但此时却哪里有时间去细究。
明王生死,事关重大,若出了什么差错,他是担不起责任的,只得先处理再说。
身形当即便是一闪,人已速度飞快的到了门外,根本不像年至古稀的老人。
然而,就在他欲闪身而去的当口,身形却又是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目光一扫那药罐,急声道:“你就留在这里,为我炉中添火,再煎十分钟,若我还未归来,则将药罐取下,小心送至房间!若有差错,必拿你是问!”
话音落,人便已远去。
说实话,此举是有些冒失的,毕竟事关明王生死,谁知道这小小少年会不会在这药中动手脚?
但,此时张丹师却是不敢耽搁半刻,首先要保的是明王之命,若明王已有了差错,这药又还有何用?
而且也是他先前见这小小少年在明王房间跪地祈求上天,保明王之命,还是有些信任的。
随着他身影远去,少年眼中闪动着浓浓紧张之色,看向那药罐。又深吸一口气,他稳住自己,一步步来到药罐边,目光挣扎了两下,嘴里喃喃细语,却听不清再说什么。
但很明显能看出他内心中的彷徨与紧张,稍作犹豫之后,却是只见他抬起头,眼神朝着门口张望了一下。
竟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皮袋,颤抖的受打开这皮袋,竟见热气在缓缓升腾。
他心中狂跳,然而耳边却似乎又响起了六爷的声音:“取野生大枣九枚,煎开,去残渣,取药水趁热置入药罐中,切记,万万不可留丝毫残渣!”
“六爷……”阿九眼中猛然一定,一把揭开药罐盖子,将皮袋中的药水全部倒入药罐之中。
热气蒸腾,沸水滚滚。
阿九盖上盖子,颤抖着坐下身形,虽然最终做了这事,但心中却始终狂跳不休。
面色苍白的拿起手边木材,添火……
张丹师交代十分钟取药,但却就在阿九加完药水,便只听脚步声轰隆隆而来。
阿九心中一震,立刻抬头,却只见一队兵士正快速奔涌进门,目光中满是冷凝的看向阿九。
阿九不敢出声,便蹲在炉火边,带着几分惊惧盯着他们。
而那些兵士,目光一扫现场,见这少年郎乖乖蹲在这生火,倒也没说什么,便是守在这里,依然由他添火。
张丹师到底谨慎,来到明王房间,稍做探查,便是立马吩咐兵士赶来护药。
随即便再次开始为明王度气,心中哀鸣:“老夫今日定将元气大损……”
……
当明王再次悠悠醒转,却是眼中生气暗淡,似还有些迷糊,嘴唇张合,却并没有多大声音发出。
张邦立早已赶来,见明王情况越发不行了,他心底也越来越沉。
直到张丹师收功,张邦立看向张丹师那脸上血色褪尽的模样,嘴唇微动,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而张丹师却主动朝他点了点头,以示放心。
“长官,药已送来!”门口一道禀报声响起。
“快快端来!”张邦立看向丹师,张丹师立刻道。
热气滚滚的药罐由几名兵士护在中央,送进屋内,而阿九也低着头跟在兵士身边。
张丹师长吸一口气,拖着疲惫的步伐,揭开药罐,眼神细细一观,又闻了闻药香,眉头轻轻一顿。
而就在他有这动作的时候,床上那浑浑噩噩的墨白眼中却是一抹精光刹那一闪。
但好在那张丹师突然只觉头昏脑胀,身形向后踉跄了一步,被身边张邦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问道:“张丹师,您怎么样?”
“不碍事,只是一时元气大耗……”张丹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摇摇头,又接着道:“赶紧将药倒出,送予明王热服!”
床上墨白眼神一瞟阿九,却见阿九正脸色煞白,显然承受过大惊吓。
他心中微定,眼神再次恢复浑噩壮!
不一会,便自有人小心将药倒出,张丹师亲自端着药,欲送予明王服下,但突然又回过头来盯着阿九,微顿道:“再倒一碗,给他服下!”
这突然一幕,令得室内所有人一愣,张邦立眼神微微一顿,随即便是目光中精芒四射直朝着阿九射去。
却见这少年郎,正浑身颤抖不休,眼中惊恐莫名。
他脸色阴沉,随即沉声道:“照做!”
兵士们自然不敢反对,又倒出些许药水,本也不多了,还混合着些许残渣,递给阿九,眸光锐利的盯着他,冷声道:“喝!”
阿九此时只觉自己浑身发麻,头脑发懵,到底年岁不大,镇定不下来。
而此时床上的墨白心跳也骤然快了一分,趁所有人不备,又盯了阿九一眼,但阿九此刻却根本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那药碗。
不过片刻,墨白便是放下心来,只见阿九伸出颤抖的手,端起药碗,脸色虽惊惧,却是二话不说,一口喝下。
“咳咳咳……”喝的太急,还让他呛住,咳嗽不停,却不敢吐出,连药渣都强制吞了下去。
墨白眸子深处,这一次有一抹柔和闪过,随即再次浑然!
“张丹师?”张邦立死死盯着阿九,片刻后,才眼里一抹疑惑闪过,看向张丹师开口问道。
张丹师面色倒还平和,缓缓对阿九道:“过来!”
阿九依然是满脸惊惧的看了一眼众人,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丹,丹师大人!”
“什么感觉?”张丹师轻声问道。
“热,很热……”阿九稍顿,老实说道。
张丹师细细看了看他脸色,又道:“伸出手来。”
阿九不敢拒绝,伸手出来,任其把脉,心中确实害怕极了。
但张丹师细细查探,只觉其脉搏如雷,身上血气奔涌……正是这虎狼之药生发之象!
心头微定,不再理他,对着张邦立道:“可服!”
张邦立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挥了挥手,顿时阿九便被拉到了一边,和大家一起看向那正缓缓服药的明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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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将彻底挥发明王全部生机的汤药,就在一众人眼中,被那仿若未知的明王一口口吞服而下。
张邦立站在一旁,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服药的明王,不敢有半点轻忽,心中更是紧张不已,就怕又突然出点什么意外。
不过,显然他多虑了,服药过程显然极其顺利,明王虽然看似精神浑噩,但似乎也知这灵药能缓解其痛苦,所以也不顾良药苦口,连一点汤汁都没有浪费,便将一整碗汤药极其配合的喝完。
“呼!”眼看着明王喝尽最后一口,张邦立额头已现汗珠,不自觉的吐出一口长气。
而此时张丹师也正好回头,两人眼神对碰了一下之后,张总长一转头,目光看向那一众兵士沉声开口道:“你们出去候命!”
“是!”兵士们立刻应答,随即便转身出门,连阿九也一起带了出去。
随着门关上,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看护床上的明王。
两人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目光都依然紧紧盯着床上的墨白。
只见,墨白服完药之后,哼哼唧唧了两下,便缓缓闭上了眼睛,似熟睡过去。
“张丹师,如何?”张邦立微微躬下身子,在张丹师身边轻声招呼了一句。
“总长还请少待片刻,我再为明王一观!”张丹师回头,轻轻点头,嘴唇轻动,声音微小道。
张总长只得按捺住性子,又盯着明王看了几眼之后,轻轻挪动脚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静静等待。
约莫半个钟头之后,突然后面传来一道轻微声响,张邦立当即回头,却只见那一直静静盘膝坐在床前未动的张丹师,突然有了动作,已拿起明王手臂为其诊脉。
“踏……”张邦立心头顿时一跳,立刻便朝着床头而去。
然而心绪紧张,第一步的声响有些大,只见那张丹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张邦立不由得脸上一热,似乎的确太沉不住气了。
当即稳住心绪,放轻脚步,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前。
但即便再怎么稳住自己的情绪,他还是无法不将目光第一时间望向床上的明王。
却只是这一眼,便令他心中当即大喜。
原来,此刻在他眼中,明王那张原本苍白若纸,毫无人色的脸上,此刻竟浮现了丝丝红润。
那之前微弱的呼吸,此刻也明显平稳了下来。
虽仍然不比正常人那般气色,但却明显不再是刚才那随时可能断气的垂死模样。
“当真是灵丹妙药!”张总长心中不由为那碗汤药大赞一句,但目光一眺那仍然闭目面色深沉为明王诊脉的张丹师后,有连忙屏息静气的继续等待。
这一次,张丹师诊脉时间似格外的长,这让张邦立心头又是开始浮想联翩:“莫非又有什么不妥了?”
就当他已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张丹师终于睁开了眼睛。
但却似乎并不知道他身边的张邦立究竟有多么着急一般,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眉头紧皱的盯着明王那张已好看许多的脸。
“张丹师,究竟如何?”张邦立被他这副模样搞的心中七上八下,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张丹师神情微微一怔,似这才记起旁边还有一人般,连忙看向张总长,抱歉一笑,随即微微伸手示意出去谈。
张邦立忍住心头的急迫,目光看了一眼床上的明王,点点头,两人同时出去。
到得门口,张邦立又一顿道:“可还需安排人看护?”
“无碍,不打扰明王为好!”张丹师摇头。
听到张丹师这句话,张邦立眼神顿时便是一亮,很明显,情况肯定还是有好转的。
随即,一转头,目光威严看向守在门口的兵士,吩咐道:“保持安静,不许任何人打扰明王休息!”
“是!”
张邦立这才和张丹师,在附近寻一静室,相继而入。
房间里,当两人离开,再次寂然下来!
那闭目的墨白,却是豁然睁开眼睛,几乎半点不带犹豫的起身盘膝而坐,眼里一道精光闪过,嘴角已是一抹鲜红溢出。
“这张丹师倒也并非浪得虚名!”墨白缓缓伸手抹去嘴角那一抹血迹,眼中微闪:“虽已让阿九参了一味灵药,以中和药性,压制其骏猛,若一般人服下,已不会有大碍。但我这千疮百孔的身体却仍然不敢承受,刚才无奈之下调用不多的内息强制压制住药性,这张丹师必然是察觉到了古怪之处!”
墨白嘴角的血迹,正是因为他逞强调用刚刚从张丹师那里得到之后,还未炼化完全的元气压制药性所自伤。
“不过,不管如何,他也定然探查不到缘由,只是恐怕……”墨白眼中微凝:“恐怕留给我的时间更短了。不过也算值得,最起码不会真的三日便亡!”
想到这里,墨白眸中慢慢平静下来,缓缓闭目,再次,双手捏莲花印,开始调息!
……
“两日?”张邦立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盯着张丹师声音低沉至极。
张丹师在他目光之下,纵使一把年纪了,又修道多年,此刻也脸色不由泛红,一而再,再而三的达不到目标,总出意外,确实有负自己医道圣手的名声!
但又能奈何,不由得带着几分尴尬,眼神一闪道:“上清山人那一掌,恐怕还有歹毒暗藏其中,所以明王的伤势一再恶化,这是上清山人下定决心要置其于死地,老夫先前也未料到上清山名门正派,竟如此阴毒……”
没办法,只能往上清山身上推。
果然说到这个,张邦立的面色便是一阵复杂,随即慢慢平静下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多说已无益。
如今最重要的,反而是张丹师这两日之说能否真正达成,想到这里,张邦立开口道:“可能确保明王两日之命?”
张丹师脸色微微一顿,略微思索,一时间竟都不敢打包票,而是含糊道:“老夫已尽全力,若不出意外,明王应可撑至明日晚间无碍!”
张邦立嘴角一抽,眼里一阵暗怒:“他妈的,你这老东西,说话有准吗?一眨眼变成明日晚间了,今日都已经过了大半日了,到明日晚间,哪里还剩两日?”
深吸口气,张邦立强压心头怒火,又开口道:“明王是否确保在这时间段内,行动无恙?”
这一次张丹师倒是没有多做迟疑,点头道:“若不出意外,不会有事!”
“不出意外?”张邦立看着他,微微闭眼,嘴角轻语。
张丹师心里其实也是日了狗,行了一辈子的医,自成名之后,还真的甚少有这种完全没把握的时候。
但这不是玩笑,说大话,一个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只能往保险了说:“张总长,老夫已尽全力,实在是明王生机……”
“可还有其他手段,能确保明王不出事?”张邦立已不想再跟他罗嗦,时间有限,他必须马上安排。
张丹师脸色微顿,心中微微一闪:“明王已经服药,已注定耗尽元气,纵使再想真气度命,都绝无可能,哪里还能有其他办法?”
但话到嘴边,却是又想道:“这张总长已对我怒起,如今明王这情况,可以说是由我判断失误之故,若此时我完全无计可施,若真出了事,恐怕张总长会为了推卸责任,在陛下那儿狠狠参我一本!”
想到这儿,他面色微微一变,做思索状,很快便开口道:“张总长,道家有一丹药名曰“归元丹”最是补给元气,明王若能再加此丹护养,定可保两日之内无恙!“
“归元丹?”张邦立整个人陡然一愣。
“没错,正是归元丹!”张丹师毫不犹豫点头,心中却是暗道:“明王已注定牺牲,皇家岂可能将如此珍贵之丹药用于他身上,你们不给他,便怪不到我身上来了!”
张邦立面色又是数变,的确,这丹药太珍贵了,赐给明王?
心底不由摇头,再次深吸口气,站起身来道:“张丹师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向陛下汇报情况!”
“张总长慢走!”张丹师起身送道。
见他身影远去,张丹师沉沉吐出一口气,不由摇头叹道:“此次当真是悲哉,如今看来,天家重奖,只怕是水中望月,若是明王撑不过这两日,我恐怕便不止这一身修为损耗甚巨,还麻烦甚多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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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
墨白宝相庄严盘坐,呼吸悠远富有节奏。
随着呼吸,不时脸上闪过一道道红色光泽,那是血气在喷涌!
他没有时间理会外面的一切动静,沉下心来,潜心运气疏导炼化刚刚服下的那一碗大补之药。
时间缓缓而逝,当外间再次传来脚步声的时候,阳光已缓缓西斜!
墨白也在此时睁眼,眸中似有一道金芒一闪而逝!
随即,手中五指微微一动,那莲花已散去,手臂自两边绕圈,最后至于胸前,缓缓而下。
“呼……”一口浊气吐出很远,他胸口的雷动,渐渐平息,眸光收敛。
当他收功,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眸中思绪微闪,墨白散开盘膝姿势,却并未再次伪装昏迷,而是身体就近靠向床柱,静静的看着门外,心中有念头升起:“如果没猜错的话,张丹师肯定不敢再保证我还有三日之命,此时宫里应该是迫不及待要做出安排,要送走我了!”
想到这个,他眼里一抹无奈升起,此刻对他来说最需要的当然是静养,疗伤:“见机行事吧!”
并未有人敲门,门便已经被推开。
墨白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正是那张邦立与张丹师二人联袂踏入房间。
当两人一抬头,看向那正目光炯炯看向自己二人的墨白时,都不由得一愣。
不过很快张邦立,便是稍稍躬身,表示礼敬后便开口道:“明王殿下,您终于醒了!”
墨白眼神在他身上一晃,心底轻声一叹,脸上又只得再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声音还显虚弱道:“张总长,你不是说父皇要接我进宫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人?”
张邦立一听墨白话语清晰,虽然声音还显虚弱,但却明显和先前已大有不同,也并未再喊痛。
顿时他脸上便是一抹笑意浮现道:“殿下,陛下已经传令,令我接您进宫,待张丹师为您诊脉过后,我们就可以动身!”
“果然!”墨白心下更是对自己的猜测确认下来。微微一顿,他眼神瞟了一眼那张丹师,眼里一闪,随即仍然是那幅不耐烦的样子道:“那还不快点!”
张总长对着张丹师点点头,张丹师立刻便上前对墨白笑道:“还请殿下伸出左手!”
他并未对墨白行礼,只是话语尊敬而已,毕竟是医道圣手,又是道家中人,这并不为过。
墨白点点头,倒也没有多事,伸手给他诊脉。
张丹师微微凝神,开始为墨白诊脉,张邦立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紧张无比的盯着张丹师诊脉的手。
“嗯?”突然,张丹师陡然一道惊咦声响起。
张邦立心头骤然一跳,差点便脱口而出问情况,但目光一扫明王,却硬是忍住了。
只是手心里却已是汗水湿滑。
而那张丹师却是抬起头,目光开始细细打量墨白脸色。
墨白靠在床柱上,任由张丹师打量,嘴里却轻声问道:“丹师,我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是不是没事了?”
张丹师骤然听他开口,神色有片刻呆愣,但却是眼皮微微跳了两下之后,却是微微一笑,并不出声,随即沉下目光,继续诊脉。
而他没有见到就在他低头那一刻,墨白眼中陡然闪过了一抹阴沉。
这是墨白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心中起了愤然。
他可以肯定,张丹师定然已经查探出他并非已无药可救之辈,但他的神色告诉墨白,恐怕他不会将这情况如实说出来。
墨白先前抓紧时间炼化药力,为的便是身体能够尽快有些转机,希望能够让皇家知道,他还有救,不一定非要去死不可。
这无疑是对他的处境来说,最稳妥的办法。
好一会之后张丹师才松开手,面色和煦的一笑,对着墨白道:“殿下,您已无大碍,只是还请修心养性,不可大喜大怒!”
墨白微微垂下的眸子中,阴沉划开,似锐利了些,稍稍抬头,墨白盯着张丹师,轻声道:“张丹师,你可曾真的探查清楚了?”
张丹师正站起身,突然听得墨白一问,不由得微微一顿,目光一扫墨白。
却见墨白仍然是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要说有什么不对,便是那双眼睛似乎和刚才略有不同,似有一丝逼人锐气在闪动。
这让他心头不由悸动了一下,但细细一看,却又发现墨白依然是那幅不爽的表情。
他心道:“今日损耗元气过甚,以致心神不稳……”
微微一笑,冲着墨白道:“明王放心,老道绝不敢怠慢,可是明王还感觉哪里不舒服?”
听张丹师一问,张邦立站在一旁,也是同样目光一紧。
墨白默默看着他,最终缓缓垂下了目光,从靠背上坐起:“我浑身都不舒服,好像快死了一样。”
张丹师还没开口,张邦立连忙道:“明王切不可胡思乱想,张丹师乃医道圣手,定不会有错,明王且安心。”
“圣手不敢当,不过明王确可安心,经老夫用药,确实已无大碍,待数日后,恢复了元气,便自会大好!”张丹师也笑道。
墨白目光又在他身上定了一眼,随即却并未再多说,也是呵呵一笑道:“好,本王信你,医者德为重,仁心仁术,想必丹师定不敢拿本王性命开玩笑!”
“呵呵……”张丹师眼皮微微一跳,抚了抚胡须。
张邦立见此,连忙为张丹师化解尴尬,忙声道:“殿下既已无忧,还请即刻启程,面见陛下!”
墨白不再多看张丹师,冲着张邦立叱道:“知道着急,还不去叫阿九来为本王宽衣!”
张邦立一愣,随即心头止不住的腻味:“陛下都没这般使唤过我,真是不当人子。”
但此时此刻,自然不会多生枝节,强忍着嘴角的抽搐点头道:“好,殿下稍待!”
说着和张丹师两人出门。
望着张丹师的背影出门,墨白眼中已是一片厉色,先前张丹师为他配药,他明知此药服下,会是什么后果,也并没有对张丹师有什么意见,毕竟他的确生机已断,张丹师虽未出良方,但此举,也并不算是真的害他性命,毕竟他的确情况已不妙,而且做主的也不是张丹师。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明明一缕生机已现,若潜心用药,未必就没有痊愈可能,以张丹师的本事,绝不至于归为死类!
但张丹师的神色,却让墨白知道,不必再抱幻想,张丹师绝不会将情况说出来。
原因墨白甚至都可以想到,只因他身上出现太多意外,张丹师不愿再为他废心,所以宁愿送他上死路!
医者,无德,术有何用?
墨白眼里厉色缓缓散开,再次吐出一口浊气,平静下来,且待来日吧!
又垂下了眸子,心里开始思索如今的处境,如今自己一无所有,也没办法告诉皇帝陛下,自己其实不会死,他会信墨白而不信张丹师?
结果很明显,所以如果真这么做了,那么只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看透了内情!
后果很明显,现在这仅有的自由都立即会失去,到时候不想走,也会被逼着走,那样更惨,再没有半点筹谋的余地。
微微眯起眸子,墨白开始深思破局之道,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合计完整方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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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张邦立吩咐了兵士去叫那少年阿九,又拉着张丹师,面色严肃至极的问道:“明王情况怎样?”
张丹师闻听此言,心头不知为何突然闪过刚才墨白那句话“医者德为重,仁心仁术,定不敢拿性命开玩笑。”
但只是一闪,这念头便在张总长威严的气氛下消失殆尽,轻声道:“还是那般说法,老夫用药之后,药效已显,明王暂时无忧,但若要保万无一失,不出意外,最好还是辅以归元丹……”
张邦立闻言,顿时苦笑一声,他向陛下汇报的时候,就已经随口有提过一句此事,但陛下却仿若根本未听见一般,没有就归元丹,多说一个字。
他心里当即就有数了,哪里还敢多问,摆明了陛下是不愿意在这必死之人身上浪费此丹的,若他一再追问,岂不是让陛下在臣子面前表现的完全不念父子之情?
见张邦立不言,张丹师却又轻声问道:“张总长,不知明王什么时候出发?”
张邦立微微一愣,却不想这张丹师竟会问起这隐秘之事,虽然他相信张丹师早就心中有所猜测,但问出来便不一样啊。
眼神在张丹师脸上一扫,见他一脸坦然之色,心道此人看来真是陛下信重之人,也无需隐瞒,沉声道:“明日一早!”
张丹师闻言,却是微微沉吟之后,目光一闪道:“张总长,若无归元丹相助,那么未免夜长梦多,最好还是早做准备!”
“皇家自有皇家的威仪,怎能匆忙?”张邦立又是苦笑一下,却不再多言,朝着张丹师一拱手道:“此番张丹师劳苦功高,陛下定会重奖,此刻已命人护送丹师回宫!”
“能为陛下做事,是老道的职责所在,不敢贪荣!”张丹师一见张邦立神态,便知此事已定下,绝对改不了,便也不再多劝,冲着宫殿方向打了个揖。
张总长也无心跟他多谈:“那好,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亲送丹师了。”
“张总长无需多礼!”张丹师点头笑道。
望着张总长远去的背影,张丹师一回头看向那已关上门的房间,脸上笑容消失:“怎么会这样?用药之后,明王先前明明已得其效,本该是生机复燃,耗尽潜力得一时之命才对……可为何刚才明王的脉象,竟是药效根本未达其用,而且不但不似燃烧残余生机之象,反而极为古怪的竟真有一缕生机浮现,这怎么可能?”
张丹师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平静,他自己亲手用的药,药效有多骏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别说明王这等已千疮百孔之人,纵是常人服之,也难以受之药性。
此实乃绝命之药,这明王竟如服温水,反而得其益处。
张丹师心头翻涌,目光缓缓收回,微微低头,却并不为明王之好转而欣喜,竟有难看之色浮现在其脸上:“然而,这恐怕就更麻烦了。如今他虽有好转之象,却全乃药效生发所致,如果静养,细心治疗,或许还能撑上一段时日,甚至痊愈也不无可能……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陛下因我判断,几经意外之后终于做出了决断。而我此刻又言明王可治,或不会死。如此反复,陛下定然不喜,甚至对我生疑,搞不好会当场将我拿问。就算再信我一回,但明王若真的交予我继续诊治,他病症如此反复,我却也真无把握,万一他再出了问题,那恐怕我还是不得善终!”
“张丹师,请!”正想着这些事,身边已传来声音。
微微定神,看向声音来源处,已有数名兵士静立,恭敬望着自己。
张丹师微微一笑:“好,走!”
脚步迈动,张丹师跟随他们而去,脸上却仍然浮现几丝忧虑:“可,如今明王这情况,却和预计不同,情况却着实难料,此刻尚有药力支撑,若即刻上路,奔波于车马之间,或还可凭药力支撑些时间。但延至明日,却又添了几分变数,说不准药力耗尽之后,车马劳顿之下未必能拖至明夜,便会生机断绝,立时毙命。若真是如此,误了陛下大事,我同样难逃罪责!”
张丹师心中计较不定,却在人马护送下上车,朝着宫殿方向而去。
他思前想后,却最终还是决定,不论如何,都绝不能告知真相,否则就真可能没了活路。
其实啊,此时如果能跑,他现在肯定会跑,但却不能,虽然他乃道家中人,但却也并非孤家寡人,若一跑,定武帝必然拿他满门泄愤。若拿捏不住他,定武帝也不敢派他来,只是定武帝从没有想过,他会将事情办砸到如此地步。
张丹师心头翻滚不休,赌明王能撑到明晚吗?
最终他还是觉得不保险,陡然眼中一阵阴狠闪过:“犹记得张总长说过,明王之死活,关系到上清山与林氏联姻之事,嗯……若是皇家打算被林华耀得知,他必然不会让皇家得逞,以至于永远失去与上清山联姻的机会,定会想办法破坏。而且还有上清山,他们既然亮明身份也要刺杀明王,至明王于死地。想必若是知道皇家打算之后,必然也会再有所行动,说不得便还会再次刺杀,不管他们怎样采取行动,只要他们有动作,明王再出了事,就怎么也牵扯不到我身上了……”
“不管怎么说,做些准备总比没有准备强!”张丹师最终心中定下。
恐怕墨白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暴露一缕生机,是为求一线可能留在京城。
而结果却让张丹师生出这种心思,反而让局面更加复杂,也让自己面临的危险更加棘手。
但谁又说的准,后面会怎么发展呢?
……
此时,墨白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但却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阿九站在他面前,望着眼前的六爷那清澈的眸子,他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适。
年龄还小的他,听从六爷的吩咐做了先前的事,却根本想不通自己在干什么?
“阿九?”墨白轻声道。
“六爷!”阿九没有听出六爷话语中带有一丝疑问。
墨白本来有很多事情要了解,但时间有限,也不管阿九会不会生疑,开口道:“你可知,这府中除你之外,是否还有谁对我忠心耿耿?”
阿九一愣,目光带着几分呆滞看着墨白,显然没能理解其中意思。
墨白也解释不了,只得道:“这次有人刺杀本王,本王必须找几个贴心人手护身!”
这么说,阿九顿时就明白了,却不知怎的,突然又哭了起来,一把跪倒地上道:“六爷,请您饶了铁大哥,他真的是想救您的……”
“别哭了!”墨白看不得哭哭滴滴,低声喝道。
阿九顿时吓得一顿,看得出,这孩子对自己有几分惧怕,墨白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倒注意到他口中的铁大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很快,便从阿九口中得知了此事经过,原来这铁大哥本名叫铁雄,正是墨白之前的贴身护卫,而这一次,墨白因为是在去洞房的路上被击伤,而铁雄身份低微,不能跟着。
结果偏偏就出了事,而之后,铁雄便因护卫不力,被当场关了起来。
这事其实本事就是冤枉,但出了事,哪里有什么冤枉不冤枉,若墨白死了,这府里半数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怎么确定他忠诚?”墨白觉得这话问一个孩子,确实有几分不稳妥。
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看这阿九对自己虽然惧怕,却又带着几分亲切,而且忠诚是无需质疑的,他是自己身边的近人,定然也不会是乱说话。
“六爷……”阿九眸光越来越奇怪,但见墨白脸色沉着,他也不敢问,只得小声道:“铁大哥是和我还有宁儿都是一起被您带回来的,六爷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等等,你说……”墨白注意到了重点,铁雄和阿九还有一个宁儿,这三个人是一起的,而且是被自己带回来的。
正想要问个明白,却门口又传来张邦立的声音:“明王殿下,您准备好了吗?”
墨白抬头望了一眼门口,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对阿九道:“走,带我去见铁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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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望向那间院子,张邦立回头轻声对兵士头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长官,这是那夜殿下遇袭之后,看管王府罪奴的地方!”兵士长官值守这里,显然对整间院子很熟悉。
罪奴?
铁大哥?
明王莫非为了一个罪奴,让陛下等着?
不等他探个究竟,就只听明王已经开口:“进!”
可惜门是关着的,阿九想进也进不了,带着几分畏惧的目光瞅了一眼那些兵士。
墨白回过头来,目光看向张邦立:“还愣着让本王请你开门啊?没点眼力见!”
张邦立心头正是生疑,不知明王来这里干嘛?
遇袭之后心中怒火大盛,要报复家奴泄愤?
他觉得这很有可能,心底还正在想“这明王当真是不堪,没有半点皇子样……”
但怎料到,这明王还没有报复家奴,却又突然将怒火发在他身上。
瞬间,他的脸色便是陡然一红,实在是真心觉得冤枉!
他已经尽量保持安静,不惹明王生气,只抱着一个目的,赶紧了事便好。
但尼玛,就是这样也犯了忌讳,饶是他明白现在的明王是惹不得的,但到底是一国大员,就算陛下也没有对他这么不客气过。
更别说其他皇子,哪个见到他不是礼敬有加,只盼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而今日,这明王却是从头到尾,就没给他个好脸色不说,更是将他当做一个家奴般,一再当众叱责……
后面一众兵士正看着呢,张邦立一把低下头,眸光中怒火不断闪烁,但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忍,再忍。
“你聋了吗?没听见本王让你开门吗?再敢耽误本王时间,信不信本王让父皇撤了你的职!”他还没能抑制住怒气,墨白那比他还要愤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张邦立陡然呼吸如雷,一抬头,眸光直射墨白,但也只是顷刻间,便深吸一口气,一回头对着身后兵士喝道:“殿下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不快开门!”
“是!”兵士们哪里还敢耽误半分,这两位尊贵人物都怒了啊!
张邦立不再看明王,却不想明王进门之前,却又来了句:“就知道欺下瞒上的废物东西,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父皇身边去的,以后给本王长点心!”
“踏踏踏……”
张邦立低着头,听着明王脚步声远去,他胸脯起伏不定。
“罢了,不过一将死之徒……”好半响,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最终只是对兵士挥了挥手,却是没有再跟上去,还是动怒了啊,担心自己真忍不住怒气。
对着兵士挥了挥手,示意跟上保护之后,便转过身去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
身后兵士跟随,墨白并没有理会,他知道即便不允许,他们也依然会跟着。
又瞅了一眼人群,并没有张邦立。
“看来,他真的动怒了,否则,无论如何他都必然要时刻跟着我,亲眼确保我安全才行!”墨白眼中微微一闪,随即平静。
很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得罪张邦立而有丝毫惶恐,相反好像还轻轻松了一口气。
的确,以他的心智当然不是以前的明王,就算是为了报复张邦立要害他性命,也不至于做这毫无用处的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张邦立这人很显然是一个精明之辈,墨白想要度过这一劫,首先要对付的便必然是他。
然而,如今墨白一无所有,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扰乱他的心智,让愤怒袭扰他的清明。
墨白上一世医道高明,他很清楚愤怒这种情绪的威力,不论你多么城府深沉,一旦因为愤怒而失了平常心,判断自然会有偏差。
他要让张邦立想起自己,首先便是愤怒,而不会去注视到自己行为中可能存在的异常之处。
“这才是第一步!”墨白心底微微一叹,随着阿九前行!
不管怎么说,这一辈子虽然比上一世还要命苦,但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能当做不存在。
始终还是要搏一搏这前世苦修来的福报的!
“六爷,铁大哥在那里!”阿九的声音突然响起,激动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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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阴暗的走道上,墨白在众兵士的跟随下,随着阿九而行,他不时打量周边环境。
一间间房并排走道两边,门口配置的是一道道木头所制的栅栏门,可以从走道上清晰看见每间房内的情况。
多数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板床横亘在房间一脚,也没见被褥铺盖,只有不多的黄色稻草覆盖其上。
再有些便桶便放在阴暗处,有浊气弥漫开来,令人不由皱眉。
随着逐步深入,甚至还可以看到有些房间内,还配置了一些拷打审讯所用的人形木架。
墨白定睛望去,依稀看见木架上遗留着一抹抹暗红色遗迹,那是血……
“看来,这里并非是因此次我遇刺之事,暂时作为关押之所的用地,而是这里原本应该就是王府私牢,用作平常关押惩戒家奴所用。”看到这般环境,墨白心中想道。
墨白其实并不为此而惊讶,毕竟他熟知历史,自然知道在封建时期,人分三六九等,统治者对被统治者,有着生杀大权并不是笑话。
别说王府之地,就算平常大户家中,这种私牢也绝不罕见!
但,到底是文明社会走过来的人,骤然亲身走进这历史之中的场景,他还是不由微微垂下了眸子,心里还是有着丝丝悸动。
同时,他也再一次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人命在上位者眼中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一路沉默前行,直到阿九的声音响起,墨白压下了心头一切杂念,抬起头朝着阿九所指的方向望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环境已经如此,所有的空想都无用,唯有去努力奋斗,才是正道。
“铁大哥,铁大哥,六爷来了,六爷来了……”阿九激动的拍着栅栏门,朝着里面不住呼喊。
墨白借着微弱的光芒,依稀可见,那房间中似正有一个人靠墙坐在木板床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初时,他并没有因为门外来人而有所动作,直到阿九的激动的声音不住响起,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朝着门外打量,同时他略显疑惑的声音传出:“阿九?”
“铁大哥,是我,是我……六爷,六爷来了,六爷来了!”阿九很激动,不住说道,又连忙让开身形,让身后的墨白得以被他看见。
那男子依然坐在床板上,当亲眼看到墨白就站在门前不远处,正盯着他之后,似乎微微顿了一顿。
随即才动作起来,只见他并不慌乱,身形沉着的下得床来。
“叮叮当当……”有铁链敲击声传出。
墨白眼神朝着他脚下一瞥,便见一道厚重的脚镣正锁在他脚下,但随即墨白目光一凝,这男子铁镣加身,墨白虽不知其重量,但一眼望去,便知定然轻不了。
可这男子身上破破烂烂,血痕道道,很明显曾经受过刑讯折磨,但此刻行走之间,沉稳而有力,并不见丝毫拖沓。
墨白再抬起头来,这男子已前行数步,并不犹豫,便是沉着有余的单膝跪地对墨白抱拳道:“六爷,铁雄未能护您周全,自知该死。只求六爷莫要迁怒于宁儿与阿九,铁雄来世定做牛做马报答六爷大恩!”
“砰!砰!砰!”说完,他头颅触地,连续三声闷响。
墨白静静的看着他伏地不起,自从他们到来后,这铁雄的一举一动,均被他看在眼里。
沉稳,有度,镇定,从容。
这是墨白对他的第一印象,无论是他行走间的稳重,还是他话语中清晰无误的意志表达,都令墨白对他高看一眼。
不知其本事如何,但能在这般环境中,做到这样,已经是极为不容易。
尤其是他在这般环境中,依然为阿九和宁儿着想的重情重义,更是令墨白心中欣赏,这样的人,即便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六爷……”阿九见墨白始终不出声,心中有些惶恐,也跟着跪下来求饶道:“六爷,求求您饶了铁大哥吧!”
“开门!”墨白轻声道。
“王爷,此人……”身后兵士有些不放心,想提醒此人有些危险。
但话不说完,便见明王那张脸豁然转过,眼里已是大怒:“本王说的话,没用么?你想造反不成?”
“是,王爷息怒,息怒,卑职这就开门……”兵士当场腿脚一抖,心中即便再是委屈,也不敢再有丝毫多言。
而那跪地的铁雄却是微微抬起头来,脸色有刹那的呆愣,便见门已打开,而墨白已行步入内,站到了他的面前:“起来说话。”
铁雄缓缓站起身来,与墨白就只有两步距离,而一旁的兵士已手握武器,对准了他。
他当即便后退两步,冲着墨白微微躬身,并不开口。
“你们外间候着!”墨白挥了挥手,冲着兵士们道。
刚刚他才发过脾气,一时间兵士们是进退不得,但到底并不知道墨白真实的身体情况,心道这汉子到底是被手链脚镣束缚,即便想要行凶,众人也能及时制服。
最终数人,还是退到了外间,但却不肯再关门,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里间。
墨白眸光一瞟他们的距离,心道此刻想说什么,恐怕也瞒不过他们。
眼眸微微一闪,又望向铁雄,随即轻声道:“阿九向本王苦苦求情,本王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这件事就算了。以后待在本王身边,务必小心,若再有下次,本王定不轻饶,知道了吗?”
铁雄听到墨白这段话,眼中有着明显的意外一闪而过,盯着墨白那张脸,即便沉稳如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墨白见状心中有疑惑一闪而过:“莫非我之前在他们眼中很是暴虐,阿九和铁雄都是我身边人,按说应该对我有些信任才是啊,阿九年纪小,又是下人,对我带着几分恐惧还说的过去。可这铁雄明显沉稳之人,明明此次他是冤枉,但居然也认为我真的会杀了他?”
不过此时也来不及深究这些,本来有些交代要做,但现在明显不合适,只是目光深深的看了铁雄一眼,随即转身,出门对兵士道:“放了他!”
此时,已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很快便有人替铁雄打开手链脚镣。
当真的一身轻松之时,铁雄似才明白,自己真的没事了,目光里倒并无放肆大喜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意外的又看向墨白。
而墨白目光也正看着他,不知为何,此时墨白那双深邃的眼睛,让铁雄心底感觉有些不对。
“铁大哥,你没事了,六爷饶了你……”阿九凑到他身边,兴奋不已。
铁雄醒悟过来,连忙快走几步,在兵士们的警戒中,对墨白再次单膝跪地:“铁雄谢六爷恕罪!”
“起来,去换身衣服,随本王进宫。”墨白沉声道。
说完,转身前行,一众兵士心中顿时一松,终于了事了,连忙跟上。
“铁大哥,快起来,你的伤……”阿九伸手要扶起铁雄,望着铁雄身上的伤痕,又红了眼睛。
铁雄并不需他扶,便自站了起来,身形挺直,并不见半点颓废,冲着阿九笑了笑道:“小伤,不碍事!”
说完,又看了一眼那头前已经走远的墨白,眼里有几分疑惑闪过,目光又望向阿九,带着几分紧张道:“阿九,宁儿怎么样?”
阿九摇头,也有几分担忧道:“宁儿在王妃那儿伺候着,从六爷被那两人大伤后,我再没见到她!”
铁雄当即脸色便是一变:“她会不会受我连累,被六爷关起来了?”
“不,不会的,铁大哥放心,六爷平时对宁儿最好了,不会的……铁大哥,不是六爷吩咐将你关起来的,六爷才昏迷刚醒,马上就来放了铁大哥,六爷对咱们其实很好的,绝不会伤害宁儿的。”阿九立马信誓旦旦道。
铁雄眼里却依然担心不已,但阿九眼见前面兵士走远,却是又道:“铁大哥,咱们快点跟上,六爷要马上进宫见陛下,不能耽误的。”
“呼……好!”铁雄无奈,只得点头应许,嘴里却喃喃道:“只要宁儿能够安好,六爷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决不怨他……”
随即目光再次一瞟那前面正越行越远的墨白,眼中透着几抹复杂,他是真没想到墨白居然会就这么放了他。
跟着墨白日子不短了,他深知这位王爷,虽然没有做过什么灭绝人性的事,但脾性却绝对不是什么宽和的。
这一次,他原以为必死无疑,倒也并不怨恨。不管怎样,他们兄妹以及阿九的性命,确实是墨白救下的,而且平日里,墨白对别人不怎样,但对宁儿却当真是极好,冲着这一点,他也心甘情愿了。
但却没想到墨白此次遭受如此重击,居然没有迁怒于他,反而亲自来放了他?
铁雄眼神沉浮片刻,想不通因果。
但随即又慢慢沉淀下来,龙行虎步的跟上前面。
张邦立依然还等在门口,见墨白不顾陛下旨意,来这一趟居然只是为了放一个小小家奴,他心底不由更是怒起。
若是平时他或许还会探究几分,可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那个心情,满心的全是明王的荒唐。
尤其是眼看着此刻明王出来之后,那斜瞥自己一眼,满是瞧不起自己这个废物的姿态,张邦立顿时便是只感觉自己心头怒火,汹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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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府门前。
墨白看着眼前的大轿,又望向前方那老爷车,最后脸上满是不爽的看向站在身边的张邦立开口道:“你坐轿,我去坐车!”
张邦立以前并未与明王多打交道,所以这一次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纨绔子到底有多么麻烦。
忍着一肚子气,终于眼看着就要出发了,这明王却又出了幺蛾子,竟不想坐轿,而要坐车。
张邦立很想大吼一句:“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皇家子弟,还有没有点皇家威仪……”
但这也只能想想,真要发作,那是万万不敢的。
没办法,只能苦着脸,微微低头道:“下臣不敢!殿下,您身体还未痊愈尚骑不得马,所以为您安排坐轿!那车子是臣下坐的,您去坐有失皇家威仪!”
“你都能坐得,本王就坐不得了?张邦立,本王早就看出你预谋不轨,乃是狼子野心之辈,与那两个乱臣贼子一般模样,处心积虑欲将本王置之于死地……”墨白嘴角一扯,当即便是大喝一声,指着张邦立劈头盖脸,一顿狠削。
这可不是先前明王府里,众兵士面前啊。
这是明王府大门口啊,这条巷子里,住着的可以说全是达官贵族。
而就在这大厅广众之下,明王指着他的鼻子,将他骂的狗血淋头,更是污蔑他谋反。
张邦立如何能够承受这般指责,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明王竟如此嚣张跋扈,完全没有半点收敛,竟当众这般,难道他就不知道影响吗?
他瞬间便脸色完全憋红,眼眸瞪大,呼吸如雷,胸脯起伏不定,嘴里颤抖:“殿下,您……”
声音颤抖不定,却硬是气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想狡辩,你明知本王有恙在身,本王如何能够承受这轿子颠来颠去?怕不是你就想本王颠出个好歹来吧,哼,张邦立,本王警告你,若是本王少了一根毫毛,就是砍了你张邦立这颗狗头,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本王心头之怒,到时定秉承父皇诛你全族!”墨白更是阴狠至极的朝着张邦立大骂道。
说罢,也不管张邦立如何承受,便是袖子一甩,对着铁雄道:“走,本王今日倒要看看,这车,本王是坐得还是坐不得?”
张邦立站在他身后,按着胸口,嘴里泛着腥味,就看着他的背影,愣是没有喊出一个字来。
众兵士面见这一幕,全部低着头,抑制住呼吸,不敢有半点动静。
铁雄跟着墨白,此刻也是脑门渗出汗水,望着那微风前行的六爷,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他都替那张邦立喊冤,然而一时间他又不知这六爷到底是脾气来了,还是真不知道这车子的确不是皇家能坐的。
没办法,快步追上墨白,声音极低道:“六爷,张大人说的是真的……”
然而墨白却是气势惶惶的一抬手,高声喝道:“哼,那狗贼想欺本王无知,却不知本王心有乾坤,胸有万墨,岂能被他害了?铁雄,勿信这奸臣奸计,这狗贼说本王坐不得车?哼,狗贼,你看好了。”
此言一出,就连兵士们,都不由抬起头来,直视那威风凛凛的背影。
而四面八方,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幕,听着他无理取闹,更是一口一个狗贼,高声叫喊着,虽然能听出他病体未愈,中气不足,但气势却是绝对不差的。
凡是听到的,此刻无不是嘴角抽搐不定,眼神瞟向那早已低头,指甲掐进了肉里,颤抖不定的张邦立……
随即,又看向这明王,就看他如何出丑。
其实所谓坐不得车,说白了,主要是因为车里有司机,也就是车夫。而皇家尊贵到了极点,岂能容车夫这等下人与其平起平坐,这不乱了纲常吗?
其实,要真说起来,皇家不一样也乘坐马车吗,不一样也需人把舵!
而马车上也有车夫,然而,皇家就可以坐,然后还可以找出理由。比如车夫坐于车辕之处,而贵人却是高坐车内软椅之上,所以这是可行的。
并没有乱了纲常,依然等级森严嘛!
而这车子,却总不能让司机坐在底盘上开车,然后后面座位加高一米吧……所以嘛,皇家尊贵之身,自然是不坐这种荒野蛮夫所造,连上下等级都没有的交通工具。
其实在墨白看来,说白了,能坐不能坐,都是一句话的事。
真要是没有马匹,皇家能不坐,到时候照样可以找出能坐的理由来,不过是如今因为车辆不管从速度还是数量上,都无法成为主流,并非是必须品,皇家才继续在每件事情上,都要求分个上下等级,将高低之分一如既往的刻入人们内心中,骨子里。
尤其是如今,新旧思想冲击之下,皇家更是不愿意放弃这些礼节,因为这是他统治天下的重要支撑。
但今天,皇家六子,亲封明王,便要亲自破了这规矩。
这一刻,很多人家之中,那院墙之后,有人狂奔汇报这极为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更有那电话在京城各处响起,不一时,整个京城便都知道了这里的事。
就连皇家,高高在上的天下至尊,这一刻也是面色陡然大怒,摔了手中的杯子,口中骂道:“逆子……”
那上清山的冲玄道师接到消息,更是愣住半响,不知该如何反应,随后看了一眼正坐在旁边的梅道师,不由自主的开口道:“其实这纨绔子,活着才是皇家的悲哀啊!”
梅道师一顿,抬头看向冲玄,不解其意。
冲玄也没有解释,继续等着电话里的结果。
明王府前。
墨白在太多人的目光下,昂首挺胸走到了车子边上,然而,那司机却是早就见到这一幕,连忙下了车,躬身而退。
铁雄跟在明王身边,眼见这尴尬一幕,不知六爷究竟要搞什么?
却不想,就在所有人眼中,墨白毫无停滞的,直接坐上了架势位,随后抬头淡然的对着车外还愣神的铁雄道:“关门!”
“六爷,这……”铁雄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呢,欲言又止。
“关门,本王骑得马,难道还整不动这铁马不成?那狗贼竟敢欺本王,却不知本王出身皇族,天家贵胄,何等惊才艳艳,君子六艺,吾三岁便已精熟,区区铁马,岂难得倒我皇家?关门,上车,随本王进宫面圣!”墨白的声音依然牛气哄哄。
铁雄饶是沉稳之人,此刻也是浑身汗水淋淋,心里暗道:“这六爷果然没变,只是这次,话太大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收场啊!”
但却又不敢不遵令,只得绕到右边,却没敢坐在副驾驶,而是拉开后面车门坐下。
墨白眼见这一幕,不由得眼皮微抽,能坐后座的才是尊贵之人啊……
但能奈何,这便是皇家,他说可以便可以,他说不行便不行,这就是纲常。
规矩都是他们定的,对他们有利的便行。
比如铁雄身为护卫可贴身而坐,那是专司护卫之责,而那司机为车夫,乃下等人,便不能坐。
这一刻,所有人目瞪着那铁疙瘩,不由有些发呆。
这时代,会开车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在这京城,富贵人家也不会让自家人去学这皇家看不起的玩意,当个车夫。
然而,此刻,那尊贵至极的明王殿下,居然要整这铁疙瘩。
这一刻,就连早已怒火膨胀到快爆炸的张邦立都不由得眼神发直,随即又是面皮狠抽,心里不知该哭该笑,无论如何,今天这皇家的脸是丢尽了。
但莫名的,他就希望这明王,最后灰溜溜的下车,也一洗心中之恨……
墨白坐在车里,在铁雄紧张的眼神之下,四处扫望,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最后就在铁雄眼中,点起了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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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
汽车轰鸣声,在铁雄发愣的目光下,一下下鸣响在耳边。
而墨白却是一连镇定,微微转头看向铁雄,眸光中却再也不是先前的浮夸样,而是铁雄少见的深沉内敛,只听墨白声音沉凝,不含半点玩笑道:“我不记得路,替我指路!”
铁雄微顿,看着墨白那深邃的目光,听着他深沉的话语,尤其是他一直言必称本王,而此刻,却没有再如此。
这一刻,气氛仿佛不由自主的就变得深沉起来,铁雄心神不由自主的一震,在墨白的目光下,他沉稳的面孔上,显出了异色,眼里望着墨白也是惊讶万分,但最后却只是深深点头道:“是!”
随即,车子再次轰鸣两声。
然后就在车外所有人眼中,那铁疙瘩竟然真的缓缓动了,并且再也不停,逐渐加快,直奔道口而去。
这一刻,那早已被愤怒包围的张邦立,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那前行的车子。
一众兵士们更是眼神暴起,半响不知反应。
那先前的司机,还站在原地,脸上满是错愕,不时又擦擦眼睛,嘴里喃喃道:“明王也是老司机?”
还有太多人在盯着这里,因为这一幕而骤然安静下来,随之又立刻沸腾。
“明王真的骑了这匹铁马!”
“他不是开玩笑,他真的会骑!”
“开走了,开走了……”
很快,便是疯狂奔走,随着他们的口,通过电话,将这消息传遍了整个平京城……
刚才还等着看笑话的人们,接到消息,一个个同样愣怔半响。
那车并不快,但随着它缓缓而行,还是与兵士们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张邦立终于反应了过来,心头更是一股老血直冲向上。
但顾不得了,他一声爆喝:“跟上!”
兵士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催动马匹,狂奔而行。
一瞬间这里便是声响大作,唯有张邦立最后看着那轿子,脸皮不住狂抽,目光一扫周围,他感觉这一刻,仿佛有太多人在盯着自己,那眼神古怪,令他不安。
仿佛刚才明王殿下骂他的话,一瞬间随着车子而去,便不再是无稽之谈。
的确,那铁马,明王殿下为何不得骑?
难道真是想让殿下被狂颠出个好歹吗?
张邦立呼吸如雷,眼里狂闪不定,最后,他拉下一个兵士,纵身上马,一道马鞭挥个半圆,绝尘而去。
“你开什么玩笑,明王真自己开走了车?”冲玄上师握着电话,道心震荡,刚才的话还在嘴边,而此时,他却当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明王说是一匹铁马,他骑得。
这一刻,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真不知如何反驳,人家还说呢,君子六艺,早就学过了,三岁,人家三岁就精通了,这他妈能说人家丢人么?
墨白岳父林华耀,此刻脸上也是青红交加,先前听到明王胡闹,他是又怒又燥,虽然他包不得皇家倒霉。
但不管怎么说,这狗东西现在也是外人口中,自己的乘龙快婿啊,做出如此丢人之事,他面上也实在好看不起来,能想到,会面临的嘲讽。
“看看,你林大人凤凰之命的女儿,果然嫁了个好夫婿啊……”想到这个,他就脸上发烧。
但紧接着,这狗东西,却真整动了这铁疙瘩,这让林华耀又是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他妈的,也不希望这家伙为皇家真撑了脸面啊。
“嗨!”最后一甩袖子,脸色又红又白的离去。
还有更多人,则是一脸懵逼之状“这明王当真整动了这铁疙瘩?皇家脸面没丢?”
……………………
…………
宽广的街道两旁,一间间酒肆茶楼里正是热闹非凡,不时从阁楼窗口,便会传来小二富有节奏高声唱着菜名的声音。
又有酒兴正酣的老爷们,高声祝酒的大笑声!
甚至还有隔着很远却可以清晰听见说书先生,正拍着惊堂木,声情并茂的讲述着一段段精彩纷呈的故事声!
再看街道上,那更是人来人往。
贩夫走卒们身着短装,奔行在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不时冲着那些身着华丽长袍的公子哥,又或者那些穿着新式长裙的贵家小姐们满带笑容,热情吆喝着,只盼这些贵家公子小姐们,能够看上他们的商品。
缓缓而行的老爷车中,墨白坐在驾驶位,开着车,眼神看着这副情景,带着几分恍惚轻声呢喃了一句:“真是好一派繁华旧景!”
“嗯?”还在为今天这一切而感觉有几分怪异的铁雄,骤然听到明王开口,连忙望向墨白。
又看看街边景象,心道:“没什么特别啊!”
他是注定永远也无法理解,墨白此刻那恍如隔世的复杂感受的。
不过墨白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感慨,当目光又瞅到车窗外,那几匹正护佑在侧的高头大马墨白便不得不回过神来。
眼神从车窗外收回,目光抬头一扫后视镜,沉声道:“铁雄!”
“六爷!”铁雄倒是当真做好了准备,闻言立刻眼神沉稳。
墨白看向他的神态,便心知此人心智也并非莽夫之辈,心中又有些许赞许,到了这种局面,他也不做多少遮掩,沉声道:“之所以搞出这一出,是因为我有话要单独交代你,不能为外人得知。”
铁雄目光一扫车子边上那随行的大马,又看了一眼墨白,今天的墨白明显和他平时所认识的不一样,但他眼中却是一闪,心中涌起滔天骇浪,莫非六爷平日里都是装的,如今才是真实模样。
他也并非无见识之人,一瞬间便想到了皇室争斗,六爷故意放荡形骸于外,实则内敛其中,这一刻他眼中有惊讶之态,竟然自己这么长时间毫无所觉,但很快,他又沉稳下来,微顿便开口道:“六爷是说他们?”
墨白一直注视着他的神色,见他这么快沉稳下来,倒是又高看几分,只是点头道:“嗯,没有时间与你细说,不瞒你,我恐怕有大难临头,如今没有几个人能够信任。”
铁雄豁然抬头,直视反光镜中,墨白那沉稳的面色,毫不犹豫沉声道:“六爷放心,那一日铁雄在您面前发过誓,只要能让阿九和我妹妹宁儿活命,铁雄这条命就是您的。”
墨白闻言,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旧事,他没有之前半分记忆,不过他也从阿九口中得知过只言片语,而且观察这铁雄以来,倒的确能给予几分信任。
嘴角又一丝苦笑,如今不信任他,又还有何人可信?
声音仍然镇定:“你武艺如何?”
“寻常之辈若干,我可护得六爷周全!”铁雄抬眼,沉声道。
话语虽然不自谦,但却莫名的让人感觉稳重,值得信任。
墨白眼中一闪,又道:“可能敌那修道之人?”
虽然不知如何称呼那给自己胸前一掌的人,但张丹师自称道家,想必如此称呼总是不错的。
铁雄眼中一凝,随即才慎重开口道:“当日伤您的那两位法师,我赶到后与其交手,两人联手,我一时半刻拿不下!”
墨白微微一愣,他还真不知道,后来铁雄还与上清山人交过手。
但此时也没时间去细问经过,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铁雄口中称呼那两人为法师,很明显铁雄并不对他们的等级陌生。
墨白微微沉吟,他如今无法确定皇家会以什么办法对付他,但无论怎样,武力都是极为重要的。
“王府中可还有武艺不错之辈,又能确保其忠诚的?”墨白再次问道。
“王府卫队之中,拳脚尚可者有之,对付一般人尚可,若是遇上狠手,便不行了,至于忠诚……”铁雄有些说不下去,这六爷平常的确过于骄横,暗地里,确实不太得人心。
墨白心中稍稍沉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武力保障,因为这是直接关系到最后能否脱困的关键。
但铁雄却望着明王那沉凝的面孔,很明显,明王可能真有生死危机,他微微握了握拳头,最后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过。
那是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在墨白面前欢畅而笑的画面。
那是宁儿,他妹妹。
之前明王的确骄横,脾性极为不佳,但在王府里却有一个特例,那便是宁儿。
从始至终,明王却从未对宁儿发过一次脾气,并且对她极好。
抬起头,铁雄再次看向明王那沉凝脸色,他陡然开口道:“六爷,我未进王府前,倒是有一些朋友,身手极为不错,!”
墨白一顿,又抬眼看向他:“可以信任吗?”
“可以!”铁雄沉沉点头。
墨白眼底有精光闪过,他早就发现这铁雄气质非凡,应该是有故事的,而此刻就更加确认了。
但此时也不是问的时候,又道:“好,我没有多少时间,最迟明晚就要出发,待会我入宫之后,你无需跟着,立刻去联络友人,等我归来之后,便要立刻做出安排。”
“是!”铁雄不再犹疑,点头道。
“还有,王府之中钱财以及贵重物品,你立刻暗中聚拢,注意不要大张旗鼓……”
“另外,立刻想办法弄到车马,汽车也可,马车也可,务必在我回来之前弄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