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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医馆txt下载

    这一场杀伐来的太过突然,从蛮子兵入了明珠之后,已经有很久在没有如此大规模的杀伐了。

    就在今日,这个下午,他们再次释放了凶性,要肆无忌惮的杀人。

    顷刻间,血便染红了街道。

    蛮子兵凶残的屠杀着受惊的人们,但凡看到站起的身影,便是毫不犹豫的射杀。

    当枪声停歇,整条街道上死寂一片,所有人都或趴,或仰的倒在地上。

    站着的只有蛮子兵,趴下的全是明珠百姓。

    蛮子兵的将领,骑着大马,手握着长剑,目视八方,再无一个百姓敢站起来,死的无声无息,活的颤颤发抖,他很满意。

    仰头大喝道:“全都给我听着,敢于反抗我大旗皇国的人,下场只有一个,死!”

    没有人敢应答,现场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有蛮子兵从各家店里推着一个个身影出来,有人快步过来汇报:“长官,各家店铺里的人已全部抓到!”

    “带走!”将领喝道。

    马蹄声响,脚步狂踏,他们踩着血水离去,地面上趴伏人等,却无一敢抬头,只剩下慑慑发抖的身影在咬着牙流泪。

    寂静的长街,良久无人敢站起。

    “踏踏……”当不知何处的沉重脚步声传来时,现场才慢慢有了动静。

    哭!

    是的,最先的动静是哭声,哭声连成一片……

    何记酒楼。

    三个人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个黑巾遮面的人,露出来的眼睛已然通红,他咬着牙齿从趴伏的人群中站起走进酒楼,蹲下身子,在三人的鼻息试探。

    当来到陈掌柜身边试探时,手突然一顿,随即毫不犹豫的一把将陈掌柜的外衣扯掉,直接穿在另外一个具尸体上,背起那尸体撒腿便跑。

    外面有人已经坐起抱着身边的人痛哭,对于背着尸体狂奔的人,有人抬起了头,看到了他遮面的黑巾。

    然而,却没有人有反应,任凭他狂奔。

    “砰砰砰……”趴伏在地上的人群中,突然有十数道身影一跃而起,原本被他们压在身下的火枪也举了起来,对着那狂奔的人便是一阵疾射。

    那狂奔的人身形一颤,但紧接着却是更加快速的闪进了一条胡同,身后追兵疾驰,远方大队人马的沸腾再次响起。

    再一次传来的枪声,再次令整条街上没死的人趴在地上。

    长街再次寂静起来,一直到天色昏暗……

    ……………………

    ……

    杜家。

    厅堂之上,一片死寂。

    梅志峰等人无不面色惊惶,手脚发凉,呼吸粗重至极。

    坐在主位上的杜先生,缓缓扶着椅子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管家面前,她那张清丽的脸泛着异样的通红:“传令,青年社全体集结……”

    “鹃儿!”只是杜先生话还未说完,门口却有一道看起来六十几许的男子身影缓缓走来。

    此人神情严肃,面貌威严,一看便非普通人。

    屋内所有人全部朝着门口看去,随即包括梅志峰在内,皆是立刻起身行礼,口称:“洪宗师!”

    杜先生也抬眼望向了他,同样还是行礼:“师伯!”

    杜先生也是出身黄庭府,此人正是黄庭府的武道宗师,洪宗师!

    也是小刀的授业恩师,此番因小刀之死,亲自下了明珠。

    “嗯!”洪震踏步进来,直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一扫诸人,最后落在杜先生身上,眼神里却有几分冷淡:“此事我等已知情,自有我等长辈做主,莫要轻举妄动。”

    “是!”梅志峰等人自无意见,当即便是躬身应道。

    而杜先生却是未曾附和众人,她知道洪震的话是对自己说的,抬手再次朝着洪震行礼,声音低沉开口问到:“师伯,我明珠百姓受此惨无人道的屠杀,不知师叔伯们打算如何处理?”

    这话一出,满场顿时一窒,全部看向杜先生。

    很明显,杜先生这是在逼问长辈,很大胆无礼。

    洪震眸光当即便严厉起来,盯着杜先生更是冷淡,威严。

    “杜师妹,长辈们自有分数……”梅志峰更是立马眉头一皱,转身面对站在场中央的杜先生严厉道。

    “梅师兄,我没问你,闭嘴!”杜先生却是一转头,声音冰冷,那双向来清丽的眸光,也锐利到令人心惊。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杜先生如此对待,梅志峰面子上过不去,腾的迈出一步,脸色铁青的对着杜先生喝道。

    “鹃儿!”洪震更是皱眉开口,语气冷漠:“给梅师兄道歉!”

    杜先生很清楚洪震对自己态度冷漠的原因,事实上,这些天,道门数位师者陆续过来之后,对她都并不友好,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而这一位洪震,虽是她师门长辈,但因为小刀之死,也对她冷漠起来,更是有恨意。

    杜先生很清楚,若非在明珠自己还有青年社,她受到的待遇还会更差。

    不过此时,她心头已被那场屠杀震怒,也无心再考虑这些,看着洪震,依然问道:“师伯,还请告知,师叔伯们究竟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梅志峰脸色更加难看,显然杜先生没有丝毫将他放在眼里,要知道便是洪震也不得对他无礼啊。

    此番来明珠已经够憋屈了,但洪震在场,他沉着脸没有发作。

    “放肆!”洪震当然不可能容杜先生如此无礼,声音沉凝下来。

    “师伯,非弟子放肆,而是蛮子凶残,入我明珠以来,对我明珠人动则打杀,每一日皆有百姓受难,势必人强,我明珠人只能忍着,只要能够活着,哪怕再卑微。可如今,他们居然公然屠我百姓,非一人,两人,非一家,两家,而是整条街道,这不是战场,被杀的也不是手持兵戈的兵士,如此纵兵行凶,此事绝不能再忍?”杜先生深吸一口气,对着洪震道。

    “那你又待如何?”洪震面色沉了。

    杜先生对着洪震再次行礼,语气凌厉出声道:“自是血债血偿,弟子恳请诸位师门长辈为今日死难之百姓讨个公道!”

    “混账!休要胡言。”洪震眼眸一瞪,拍手落在茶几上怒道:“我道门此番下山,正是为了止戈而来,岂能小不忍而乱大谋,图一时之痛快?”

    “师伯,若蛮子做下此番天地不容之事,都无需付出丝毫代价,那他们还有何惧,还谈何止戈?”杜先生逼问道。

    一再被顶撞,早就对杜先生心有怨意的洪震当真怒了。

    挥手间手中青色光芒暴起,劲气透体而发,直奔杜先生而去,杜先生当即身形踉跄两步,嘴角一缕鲜血益处。

    “你敢!”管家见状,却是脸色大变,一声大喝:“来人……”

    门外当即脚步骇人,顷刻间便是人马集结,冲进屋内,将杜先生护在身后,一只只火枪对准屋内所有人。

    “杜师妹,你想干什么?”

    “当着洪宗师的面,你要欺师灭祖吗?”

    “还不让人退下!”

    “大胆!”

    梅志峰一众晚辈皆是咆哮起来。全部横剑朝着洪震那边闪去。

    ……

    杜先生嘴角溢血,宗师含怒出手,虽未下杀手,但也非杜先生能够抵抗,这一击杜先生并不好受。

    “杜先生!您怎么样?”管家扶着杜先生,面色焦急道。

    杜先生深吸一口气,擦了擦嘴角的血液,再次走上前来,一抬手:“全都退下!”

    “杜先生……”管家担忧这些人还下手。

    “退下!”杜先生沉声道。

    “是!”持着火枪的黑衣汉子们当即退下。

    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面色发黑的洪震,面对这些人怡然不惧,事实上这么近的距离,纵是人再多一倍也无法留下他,但见杜先生让他们退下了,面色还是稍稍和缓了一些道:“鹃儿,首先你要搞清楚,蛮子此番如此如此大动干戈,并非无因,今日这些百姓枉死,乃是因医馆中那群恶徒嚣张狂妄所致。他们杀了数十个蛮子兵,蛮子又岂能不报复?这就是逞一时意气的结果,若是咱们还继续胡来,那只会造成更多的百姓丧命。现在咱们最应该做的便是尽快找出这帮人,一来救出你林师妹,二来惩治了他们不让他们继续行恶,这才是正道。”

    说到这里,其眼神又是冷漠下来:“蛮子驻兵五万精兵,足可敌大夏二十万兵,你以为就凭你手下这些乌合之众,能做什么?莫要以为蛮子真的惧你,之所以他们容你至今,那是因为你背后有道门站着。”

    “洪宗师说的是,那白长青等人为祸苍生,惹了事就当起缩头乌龟,连累百姓受此大难,该当千刀万剐才是!”梅志峰再次站了出来,语气阴沉道。

    “正是,杜师妹切莫如那帮恶徒一般行事,要顾全大局才是。”

    “我等道门此番深入险境,所图意义深远,岂能半途而废,至天下苍生于不顾?杜师妹好生糊涂。”

    ……

    杜先生并不理会其他人刮噪,只是盯着洪震,好半晌才道:“这么说,这惨剧,诸位师叔伯是打算坐视了?”

    “休要再无理取闹,已经说过了,我等自会处理此事,你好生派人寻找那白长青下落便是,这已经七日光景了,至今没半点头绪,你还是好好操心这件事吧!”洪震眼神冷漠,沉声道。

    杜先生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缓缓挺直身形:“洪宗师!”

    “嗯?”洪震眉目一凝。

    其他人也是眼皮微调,都注意到了她没称师伯。

    杜先生垂下眸子:“道门不管此事,明珠生我养我,我却不能不管。既然如此,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年黄庭府恩情,我多年来倾力回馈,今日我又再受您一掌,从此后也算是两清了。从今日开始,我杜鹃退出黄庭府,不再归属道门,我的所作所为,自有我自己负责,与黄庭府,与道门再无一丝关系,从此生死自负。”

    杜先生声音不高,却是令场中彻底寂寥。

    洪震一把站起,面色刹那铁青,气势骇人:“你……要背叛师门?”

    一众道门弟子也是眼神爆瞪,太不可思议了。

    她说什么?

    主动退出道门,这太荒谬了,道门身份之尊贵,居然有人要主动退出?

    杜先生面对宗师气势,面色有些苍白,但却负起了手,挺起了胸,语音丝毫不弱:“洪宗师,我一未做有愧黄庭府之事,二未败坏黄庭府声名,三未转投他门,何谈背叛师门。缘起缘灭,既无愧于心,如何退不得师门?若黄庭府坚持我乃背叛师门,那也随意,想清理门户,我随时恭候,只不过再相见,就勿怪我出手无情!”

    “放肆!”洪震大怒,又要当场出手。

    杜先生同样浑身气势,顷刻间暴涨,不但未退,反而更进一步,眼中电闪,凝视洪震:“洪震,你想此刻与我分生死吗?”

    全场皆寂!

    梅志峰等人看着怒目相对的两人,心神惊颤,怎么也没料到,杜先生居然如此疯狂,威胁一个宗师!

    然而,最终令他们心中剧跳的却是洪震却是铁青着脸,真没敢出手。

    声音冰冷愤怒道:“杜鹃,你真当这些人能够留下本宗师不成?”

    “但崔朝远要杀我,都只能用暗杀的手段,你若有胆,大可试一试!”杜先生眼眸冷锐。

    崔朝远,武道宗师中前列人物,洪震面色彻底发黑,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崔朝远的对手。

    “好,好,好!我黄庭府没想到竟收了一个白眼狼,你要退山门可以,上清山梅道师之徒林素音受困,你有责任,我徒儿小刀之死,你更是责无旁贷,这些事……”洪震最终还是没敢动手,但却威胁道。

    “够了,我奉劝尔等一句,好聚好散,退出黄庭府,是承当年恩义,若黄庭府当真不准,我倒不怕背上师门劣徒的名声。可黄庭府,甚至整个道门有胆承认我是道门弟子吗?”杜先生目光在洪震以及梅志峰等一众人脸上扫过,声音冷锐。

    洪震脸色更黑,他明白意思,杜先生要对蛮子出手,到最后,他们还是不敢受杜先生牵连。

    梅志峰等人自然也想的明白,皆是脸色难堪。

    “至于拿大义压我?我连五万蛮子兵都无惧,还惧尔等栽赃?该我负的责任我负,不该我负的,谁也别想安到我头上,但凡要来拿我性命的,只要不怕死,尽管来,管家,送客!”杜先生目光在洪震以及梅志峰等一众人脸上扫过,随即一摆衣袖,直接转身出门。

    这间厅堂相较之前那间要大许多,厅堂正中央一张长桌,直入尽头。

    目光一扫,这张长桌怕是不下七八米,桌子两列一面摆放着九张椅子,从门口一直排到厅堂尽头主位。

    这格局一看便知,应该是一间议事厅。

    此刻这间议事厅很安静,只有杜先生一个人坐在桌子尽头主位,面色沉凝。

    门口有声响传来,原来正是刚才那位管家,只见他快步来到杜先生身边,看了一眼脸色显苍白的杜先生,躬身道:““杜先生!”

    “嗯。”杜先生闻声抬头,看向门外,凝眉道:“没出什么事吧?”

    “在我们这儿,他们还不敢放肆,只是刚才他们临走前,洪震还出言威胁我们……”管家脸色十分不好看。

    “咳咳!”杜先生眉峰更紧,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面色潮红一闪,嘴角轻声咳嗽了一下。

    “杜先生,您怎么样……”管家见她模样,脸色一变,伸手欲扶。

    杜先生摆摆手,缓缓站定转身,负手而立,抬头看向头顶之上“青年社”三个大字沉默。

    “杜先生,观他们模样,怕是不会息事宁人,肯定会找咱们麻烦,要不要……”管家见得杜先生伤势,眼中冷光闪烁。

    杜先生自己又怎么会不清楚。

    如今在黄庭府眼中她就已经是背叛师门的叛徒,他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别看道门忌惮旗国人,面对他们如此大肆屠我百姓,都能不管。

    可对于清理门户这等关系到他们名山威严的事,他们却绝对不会漠视。

    但还是缓缓摇头道:“洪震乃是武道宗师,如果真的生死相拼,我们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而且那群年轻一辈更是麻烦,各个身份都不凡,若是真的动了手,整个道门都将立刻倾巢而出对付我们!我们不比白长青,除了那间医馆,再没有任何牵累,可以随时隐匿。青年社遍布明珠,想要逼出我们,他们有的是办法。”

    管家闻言,又只得沉默下去。

    蛮子忌惮杜先生,那是因为他们不想明珠被杜先生搞乱,所以投鼠忌器。

    而道门却未必了,管家对他们的性子也不陌生,当初小刀便是明证,除了杜先生,整个青年社就没人被他放在眼里。

    他们为达目的,可不会在乎明珠乱不乱,若真是那般局面,就不妙了。

    “罢了,随他们去吧,暂时没有时间理会他们。”杜先生不再想这事,虽然翻脸了,但也还不至于让黄庭府真的就立刻大举来袭,转过身来,目光看着门外,再次凌厉起来:“蛮子此番肆无忌惮屠我长街,我们不能无动于衷。传我亲令,召青年社十二堂堂主、六区主事立刻来此议事,”

    “是!”管家先是躬身应下,却是并未马上动身离开,直起身来,脸色却是有些犹豫道:“杜先生,如今您已和道门反目,难说他们会不会顷刻报复,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妥善处理此事,蛮子那边是不是从长计议……”

    他希望杜先生冷静,不要冲动之下,陷入险境。

    杜先生眼中却如刀锋般锐利,坚定道:“国朝走了、官兵走了,如今明珠只剩下我们青年社,如果连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明白明珠还不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那明日被屠的就是两条街,三条街。”

    说到这里,杜先生看向管家:“没得选择,国朝走了,官兵走了、权贵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们自己,没有人会来帮我们,只能我们自己出手。所以这一次,哪怕是青年社打残了,也必须要让蛮子付出血的代价,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举起屠刀。你要记住,只要明珠不死,青年社就不会倒。”

    管家深吸口气:“是!”

    ……………………

    ……

    明珠真的只剩下青年社了吗?

    不管是不是,也确实不会有人记得,明珠的王是明王!

    太阳西斜。

    宅子里,还如之前一般安静。

    只是此时的静,却让人心头莫名发悸!

    房间里的一袭白衣,原本在练功的林素音,此刻也已睁开眼睛,心底莫名的有些不安。

    她感觉到空气都似乎变的很沉重,让人呼吸吃力。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站起了身来,一步步朝着窗口走去,仿佛是有着直觉,她觉得一切异常,就来自于窗外。

    当然,也有着直觉,推开窗或许就能见到那人。

    她有些犹豫,先前见得明王与那位小姐对坐饮茶的一幕后,她并不想再看到这些。

    站在窗口,回头看了一眼门廊,门口并没有动静。

    平常这时,宁儿已经过来送饭,而今日,宁儿出门后,就再未归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这莫名压抑的气氛,确实很令人不安,她将窗子推开了。

    朝外望去,果然,她没有料错。

    一眼便望见了那人正远远的站立在楼下。

    林素音下意识的便想关上窗子,可是却又一顿,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

    墨白沉默着站在楼下一动不动,阿九、宁儿、以及一众青年人环绕在他身边。

    在他们身前,有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有一人,那人一动不动。

    担架旁也有一人,看服侍黑色短装,与院中众青年汉子相似,他跪在地上,弯着腰,头贴着地。

    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默的令人害怕。

    墨白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身边的阿九早已红了眼睛,宁儿更是泪流不止。

    四周一众汉子则是咬着牙,红着眼,拳头紧握。

    “阿九!”良久,墨白的声音轻轻响起。

    “六爷!”阿九躬身抱拳。

    “一共死了多少人?”墨白抬起头,望向天空。

    “一百一十九人!”阿九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眼中终于泪水横淌。

    “呜呜……”宁儿再也忍不住了也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四周一众汉子更是顷刻间单膝跪地,沉默不言。

    窗口,林素音没法听清远处的声音,但这一幕,却是令她心中莫名一跳:“出事了吗?”

    “一百一十九人……”夕阳下,墨白轻轻抬起了手:“还等什么?”

    “是!”一众汉子腾的起身,瞬息之间,浑身杀气有如光柱暴涨,

    夕阳坠下,狂风突然啸卷,随即云层翻滚,天空变色。

    林素音抬头,变天了!

    墨白终于转身,直到此时,才发现他那张脸,竟然又再次有如当初,初来明珠时那般无光,眼神里更是情绪褪尽。

    他抬起头,看到了窗口的林素音。

    林素音低头,关窗。

    墨白低下头,抬起手:“所有人,出发!”

    “是!”一众汉子,毫不犹豫,刹那间身形闪烁腾挪,飞奔而去。

    现场就剩下四个人,阿九、宁儿、以及跪地的汉子和墨白。

    墨白看向跪地之人:“不怪你,起来!”

    跪地之人,缓缓直起腰,眼中泪红似血,颤抖道:“六爷,属下就在现场……”

    墨白沉默顷刻:“活着比死更难,去吧!”

    “是!”跪地之人起身,转身而去,然而几步之后,却又转身跪倒,冲着墨白三叩首。

    墨白望着他,微微闭眼,却并未再开口。

    那人重新起身,身形腾起,在云层遮挡天空,雨点降落的那一瞬间,向着远方飞纵,他的身上是无边的锐气在勃发……

    “六爷,张展他……”阿九望着那背影,眼中泪混杂着磅礴而降的雨水,口中喃喃。

    墨白睁眼,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没有出声,只是那双眼中却更是如墨般漆黑,转头看向宁儿:“你也去!”

    大哭的宁儿一顿。

    “六爷……”阿九却是刹那反应过来,连忙叩首:“六爷,宁儿她……”

    “今日死难百姓皆受本王所累,本王上下,人人以血祭奠。”雨水滑过墨白脸庞,却无法柔软他的轮廓,他的声音罕见之残酷。

    “六爷!宁儿,宁儿她……”阿九身躯颤抖,还要恳求,宁儿虽有武艺,可从未真正生死杀伐。

    “砰!”墨白一脚狠踹在阿九身上,阿九身形飞起十数米远,跌落地上,顾不上疼痛,就要再爬起跪倒,可墨白的声音却令他脸色刹那雪败:“不想做本王的人,就给本王滚!”

    “六爷息怒,息怒……”阿九拼命叩首。

    “阿九!”宁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阿九看去,随即又朝着墨白磕头哭道:“六爷,我去,我这就去杀蛮子,为街坊报仇……”

    墨白转身,抬头看向林素音的窗子,随即沉着脸走进了阁楼。

    他身后,阿九和宁儿转身飞奔而去。

    “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已经重新坐在蒲团上的林素音,心头剧烈一跳。

    这脚步声,不是宁儿。

    她默默垂下目光,等待门口动静。

    房间里并未掌灯,窗外的天色灰暗,所以光线并不好。

    但推开门的墨白还是很清楚的看见了那盘坐于蒲团上的安静身影。

    这是自从来到这间小院,墨白第一次走进这间宅子。

    他缓步走到林素音身边。

    湿漉漉的水滴,滴到林素音眼前,林素音依然沉默的坐着不动。

    墨白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直接一掌印在她肩头。

    “哼!”林素音当即一声闷哼,随即骤然抬头看向墨白:“你……”

    墨白一言不发,就在她愤怒的眼神下,一步步转身离去。

    直到,再无声响,林素音身上那一瞬间的酸麻感才稍稍收敛,她无力的站起身来,却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床上。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男人突然跑过来,一言不发的给她一掌……

    她努力盘膝坐在床上,想要调息,可浑身真气却仿若被重石镇压,毫无动静。

    再睁眼看向那未关的门,她咬着牙沉默。

    黑夜里,雨水倾盆。

    本就无人的大街小巷,越发凄冷了。

    一把大黑伞下,墨白独自行走在这条长街之上,目光扫过每一片区域。

    其实此刻,他已经看不到什么了,不是因为天已黑,视线不清,而是白日那场惨烈杀伐所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清理过了。

    尸体没了,那曾留下的血迹,也因为这场大雨的降临,而冲刷干净。

    没有了痕迹,对墨白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他并非是为了寻找蛮子杀人的证据而来。

    墨白缓缓前行,不时他会在某家店铺前停下脚步,静默片刻,随后继续前行。

    若是有经历过下午那场杀伐的人注意到墨白的行为,定然会察觉到,他每一次停下脚步的店铺里都曾有人在今日遇难……

    是的,墨白在这里已经住了五年多。

    今日遇难之人,很多他都熟悉。

    有一些曾来他的医馆看过病,他也曾穿过这些人做的衣服、卖的蔬菜水果。

    印象并不模糊,静默在那儿,脑海中每一个人的脸都那么清晰可见。

    驻足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他便走到了街口。

    雨水漂泊声中,似有杂乱脚步在响起,墨白并没有在意,他在街口转身,又一次面对长街,黑色雨伞下,他躬下了身子。

    正好不知从哪儿射来的一束灯光,映照出了他在雨中,面对长街三鞠躬的画面。

    “不准动!”

    “上,抓住他!”

    街口两边,突然跑出了大队人马,雨水下身着雨衣,举着火枪,爆喝着向墨白靠近。

    听其口音,不用问便知道,正是那让明珠闻风丧胆的蛮子兵。

    无法判断具体人数,但灯光下,稍稍打量,恐怕也不下二三十之数,很明显他们一直埋伏在此,就等着可疑之人的出现。

    在蛮子兵的包围下,墨白三鞠躬完毕,站直了身体,静立在原地。

    黑色大闪遮住了他的头脸,包围他的蛮子兵看不到他的神情。

    大雨中,数十名蛮子兵距离他已经不过五六米的距离,数十只火枪前面闪着寒光的刺刀,正冰冷的对着他的身体。

    “放下伞,蹲下,趴在地上!”四名蛮子兵,快步上前,将刺刀顶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嘴里大声命令道。

    墨白慢慢举高自己手中的伞,他的脸一点点的暴露在灯光下。

    “你是……白长青?”四名蛮子正紧紧盯着他,此刻看着灯光下那张年轻的脸,其中一人反应极快,顷刻间惊呼出声。

    “白长青?”

    “什么?他是白长青!”

    原本肃穆的气氛,当即哄闹起来,那四名兵士后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更是一把冲上前来,摘掉了自己头上那有些遮挡视线的帽子,眼神激动的朝着墨白望来。

    只是当他正想看清这年轻人的长相时,却发现那把大黑伞不知为何,从空中飘落,正好向着他飘来,伞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很愤怒,一挥手拨开伞面,便怔住了,在他面前,那人影已经绕过了他四名手下,走到了他面前,正静静看着他。

    莫名的一种错觉升起,好像这人影,似乎本来就站在他对面,从未移动过一般。

    这一刻,他忘了他要看对方是不是长官下令务必抓住的那个白长青,而是目光下意识的越过这个人影,看向那四名兵士,口中怒喝道:“混账,谁让你们放他过来的……呃!”

    他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喉咙却突然僵硬了,眼前的人影也已经消失,他带着几分茫然的扭头朝着左右看去。

    却突然感觉脖子一痛,伸手捂住脖子,有热气在手中流淌,抬起手,鲜红的液体顺着雨水流淌而下。

    他的眼神终于开始惊恐,嘴张开要大叫,却发现呼吸开始吃力了。

    支撑身体的力气也仿佛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一瞬间被抽离,“砰”的一声跪倒在地。

    也是在这时,他视线模糊间看到眼前自己的那四名手下,正轰然倒下,他张大了嘴,这一刻他想要回头,回头看一看……

    “砰!”又一声脆响,他趴到在地,身躯抽搐,不过他也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在最后一刻,他艰难转身,看到了他身后的情况。

    “踏,踏,踏……”

    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的视线里,却看到的是,一个打着黑伞的背影,在缓缓前行。

    他的身后,是一具具穿着雨衣的旗国兵,早已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军官竟然都不曾听到丝毫打斗的声音。

    他眼里的惊恐无限扩大,用尽最后的力气,向那背影抬起手,但很快,手垂下。

    这场杀伐,他成了最后一个死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见证了那个背影有多么恐怖的人,只是很遗憾,他却永远也没机会,去向他的战友长官讲述他的心情,提醒他们要小心戒备,只能死不瞑目,将自己最后的惊恐用眼神留在这世界上。

    只是他并没能发现,其实他身边倒地的战友全都和他一样,所有尸体都没能闭眼,并且那双眼睛最后的朝向均是朝着那长街,那白日他们曾杀大肆杀伐平民的地方……

    “噼里啪啦……”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血水缓缓染红这片区域,又慢慢随着水流消失不见。

    他们带来的灯光依然还亮着,映照着他们的尸体。

    只是很奇怪,即便他们死的如此明显,却很久都没有人过来发现他们的死。

    ……

    “砰!砰……”

    墨白打着伞,一路在黑暗中前行。

    初时还好,大雨下的长街很安静,并不见什么喧嚣。

    可随着夜色溅深,他耳边开始不时响起火枪轰鸣,以及道道口哨声惊响四方。

    “站住……”

    “砰!”

    又是一条胡同口传出动静。

    大雨中脚程同样极快的墨白,身形突然一顿,凝神朝着胡同口正飞快朝着自己这边奔来的数道身影望去。

    前方两个黑衣汉子身手很是矫健,正朝着自己这边亡命奔来,而在他们身后正有七八名蛮子兵,整在后面紧追不舍,并且不时射击。

    “在那里,快!”

    “站住!”

    “砰!”

    ……

    “噗通!”

    “二哥,快,快起来!”

    “老三,老子不行了,你自己跑吧。”

    “要走一起走,我背你跑!”

    “不行,老三,咱们这次杀的不是狗腿子,是正儿八经的旗国蛮子,这是捅破了天的大事。老子无家无口,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而已。你不一样,上有爹娘,下有儿女,拖家带口的,你就是尸体落在他们手上,也要连累你家里,赶紧跑吧,朝着江岸跑,最后要是实在跑不了,就揣着石头跳江……”

    “二哥……”

    “老三,他们追来了,你赶紧跑,老子还能替你挡上一阵。要是你小子能活着回去,最好再多生两个小子,过继给老子一个,逢年过节的也能给老子上柱香……”

    两个黑衣汉子,逃窜至墨白所在不远处的一条胡同,正要拐进去,其中一人却是突然跌到在地,另一人,将他拖进墙角,有了这番对话。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们数米之遥的一间门廊下面站着一个人。

    墨白目光一瞥他们手中还紧握着的两把斧子,应该是江湖人士。

    又听到他们说杀了蛮子,墨白还是身形一闪,站在了他们身边:“青年社?”

    “嗯?谁?”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两个汉子均是脸色大变,当即便是扬起斧子,那老三更是被刚才那一番话听的心惊,知道自己绝不能被拿下,激动之下想也没想便是一斧子朝着声音处飞去。

    墨白黑伞稍稍抬起,手掌探出,轻易接住了斧子,随手扔在那老三身前,嘴里再次开口:“你们是青年社的?听你说杀了蛮子?”

    虽然天色很黑,但飞出去的斧子,眨眼间便重新落到自己面前,外面追兵,脚步已经越来越近,呼喝声大涨,前方又遇强敌吗两人额头冷汗直冒,心中沉到了谷底。

    见他们不吱声,墨白也不再多问,径直朝着蛮子方向而去。

    两人紧握着斧子,心跳加速,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打伞的身影,从他们身边走过,有声音传来:“向西跑,如果你们速度快些,应该能暂时避开蛮子。”

    “嗯?”两人一顿,那身影却已经走出了胡同。

    “二哥,他什么意思?”老三额头冷汗滴下,有些琢磨不定。

    老二也是摸不着头脑,但不管怎样对方没有对付他们,醒过神来,又连忙道:“老三,别管那么多,你快走!”

    而也就在这时,外面也传来了声音:“站住!”

    “打伞的……”

    “什么?”

    “快,杀了他!”

    两人屏息凝神间,就只听外面突然一阵沸腾,然后连续几声闷响传来,便安静了下来。

    有脚步声走远,外面再无动静,两人心跳如雷,终于还是倚着墙角,伸出头颅来张望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两人心神大震,就在不远处,七八具尸体乱七八糟横陈一地。

    只是顷刻间啊,连枪都没响!

    这太过恐怖!

    “好恐怖的高手!”老二深吸口气,身体微颤,又突然眼神一顿,惊声道:“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帮人。”

    “谁?二哥,你认识他?”老三当即一震,连声问道。

    “肯定是那帮遮面人,除了他们,没人有这么厉害,也没人敢这么干脆的杀蛮子!”老二时分肯定道。

    四方街屠了蛮子兵队伍后,这群遮面人在江湖人之间,自然是多被提起的。

    老三一听,也是立刻反应过来,点头道:“对,今天蛮子屠街,他们一定也出来报复了!”

    “走,咱们快走,蛮子被杀了这么多人,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大乱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死里逃生,不宜久留,老二回过神来,盯着那些蛮子尸体道:“老二,咱们快走。”

    老三点点头,却是先冲出去,从蛮子尸体上捡起几把火枪,挂在胸前,又拿起一把递给老二道:“二哥,给。”

    老二接过了,嘴里发狠道:“管他.妈的,先活下来再说,咱们走。”

    两人最终放弃了向江岸跑的计划,而是选择了向西跑。

    这一跑却是令他们心惊肉跳,只因为这一路行来,他们又发现了有蛮子兵的尸体,足有十来个人,就那般安静的倒在地上。

    这让他们头皮有些发麻,他们只是杀了一个旗国蛮子而已,就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此刻,这些可都是蛮子兵啊。

    他们没法统计,这条路上,究竟有多少蛮子被杀了。

    看这尸体,分明便是今晚一个巡逻的小分队,就这样被杀了,而且看样子还没有被人发现,两人有些后悔,往这边跑真有活路吗?

    他们已经预感到,不久之后,待蛮子发现这里的情况,西区恐怕将会恐怖到爆炸……

    两人欲哭无泪,但没有办法,这时候他们已经不敢到处乱窜了。

    “咱们就在这先躲起来,这阵子都不要露面了。”终于逃到了一个窝点的时候,老二颤抖道。

    “要不要将那打伞人的事情传回去?”老三看着自己斧头道。

    “这么大的事,上面应该早就知道了!”

    …………………………

    ……

    事实上,这两人并不知道,在他们躲起来的时候,西区这边发生的情况,青年社那边还真不知道。

    没有人能比他们两个知道的更早。

    如果他们能够更细心一些,就会发现,地上那些尸体,几乎全部都还尚有余温。

    这么冷的天气,在雨水下淋着,尚有余温,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墨白杀他们的时间,和遇见他们的时间,间隔并不大。

    直到他们躲起来之后,西区这边有蛮子被杀的消息,才终于被发现了,并且此事很快就向着四面八方传去,因为找到的尸体,远远不止十几具……

    大队蛮子兵开始集结,西区的夜晚开始更加恐怖。

    只不过,那青年社两人担心的西区会爆炸,却并没有发生。

    事实上,对蛮子来说,蛮子兵死了的确是大事。

    可当并不止西区,整个明珠,这一晚,蛮子就仿佛陷入了无尽恐怖一般,到处都在死人的时候,也就无所谓哪里更严重一些了。

    引蛇出洞!

    韩在寇的目的达到了,但或许引出的并不是蛇!

    山卫所。

    雨夜下,灯火通明。

    院门口站岗的士兵,在雨水中站的笔直,手握着火枪,睁着眼警惕四方动静。

    一旦有人员进出,无不得接受他们最细致的查验,确认无误后才能得以通过。

    院子里,一盏巨大探照灯摇摆,不时映照出底下一队队身着雨衣,手握着火枪,正无缝交叉巡逻的士兵。

    很明显,相比往日,今晚的防卫措施要更加严密了。

    事实上,并非是今晚才这样,从白日里那场杀伐开始,这里的防卫就已经升级了。

    蛮子也并非只是一味猖狂,他们也很清楚他们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们在为可能到来的报复,而做着最充分的准备。

    其实应该是不会有人会蠢到跑到山卫所来送死的,但谁又说的准呢。

    就像之前也没有人认为,在如今的明珠,还有人敢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们的兵士下手一样,可结果呢,用头颅被摆成京观,地上用他们旗国人的血留下了挑衅的“杀”字。

    面对这种悍匪,就算是一向猖狂的蛮子,也不敢掉以轻心,不得不做尽量周全的准备。

    当然,山卫所的工作人员,在心底还是并不会太担心这里的安全,他们更多的目光还是放在了外界。

    从那场屠杀开始,他们就严密的关注着明珠各个角落的动静,随时等待着那群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冒出头来,施以雷霆打击。

    真正的准备并非是放在了这里,而是放在了外面那些更可能会引来报复的地方。

    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山卫所的所有人都极为迫切抓获那群胆敢与他们大旗皇国为敌的悍匪,这不止是雪耻报仇,更是因为他们也感觉到了安全受到威胁。

    耗费这么大的精力,都拿这些人没有办法,那一旦这群及其危险的反抗分子再行凶,下一次被斩掉的头颅,谁知道会不会是自己?

    所以今晚,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

    扎好了口袋,就期待着这些该死的反抗分子早点露面。

    山卫所主官韩在寇也在等着,而且,他比手下人要更为迫切。

    已经事发一个星期了,他的压力其实很大,不仅仅是要给那些被杀的军人一个交代,同样他必须要保证那些生活在明珠城的旗国人的安全。

    否则,会是无尽的政治压力向他袭来。

    此刻,包括韩在寇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等,甚至在希望这群反抗分子会不会吓破了胆。

    不负众望,在刚刚入夜的时候,他们终于等来了想要的动静。

    南区一家旗国人经营的商铺遭遇了袭击,夜色下,突然出现数条人影,手持利刃冲进商铺,极其迅速的斩杀了店中所有人,并且嚣张的一把火点燃了店铺。

    大雨也浇不灭被火油点燃的商铺,这么大的动静,顷刻间便被传到了山卫所。

    接到消息的韩在寇,心底最先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欣喜,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敢来。

    当即下令,早已在各处做着充分准备的蛮子兵,立马一扑而上,去迎接那群已经入坑的目标。

    韩在寇知道,这还没有完,今晚绝对不可能安静。不过,他很期待,冒头的越多越好,只要露出的行迹越来越多,他就有能力将他们全挖出来,一个不留。

    只是有时候,幸福总是来的太突然。

    “长官,南区长亭街哨口,我旗国十名巡逻兵士被上百人围杀,我支援部队赶至,最终我方死伤七名士兵,对方当场击毙二十三人,余人逃窜,正在追击……”

    “东区,长宇先生别墅遭上百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突然袭击,事发时长宇先生正在为其子举办生日宴会,数十名旗国人前往祝贺……”

    “北区,旗国投资的元茂服装厂起火,四名旗国人被困,我部队正在参与救火……”

    “情报处曾干事家中遭遇持枪悍匪突袭,其妻儿被绑架……”

    “吴江码头暴乱,数百人冲击码头……”

    “租界一间会所爆炸……”

    “西区一间钱庄被抢……“

    “我们山卫所马场遭投毒……”

    “驻兵本部附近发生爆炸,梁将军打来电话……”

    ……

    “混账!”韩在寇镇定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冲着正络绎不绝跑来他这里汇报情况的爆喝道:“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这是他要等的消息吗?

    连山卫所马场被投毒这种事都出来了?

    “我们查过了,闹事的是……青年社!”见他发怒,有人脸色发白,战战兢兢道。

    其实还用他说吗?

    韩在寇还能不知道这些人是青年社?

    除了青年社,明珠还有谁能有这份能量,顷刻间让这座城市处处硝烟?

    “砰!”韩在寇又是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随即盯住一人狠狠道:“青年社突然暴乱,为什么我们没能预警?”

    “这……”那人额头冷汗直冒,颤颤巍巍道:“刚刚得到消息,此次暴乱,是青年社杜先生直接对青年社十二堂主秘令,并且十二堂主均被扣押在青年社本部……”

    听他的意思,似乎十二堂主之中也已经有了他们的内线。

    只是即便如此,韩在寇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杜先生此举毫无疑问是已经有了防范,甚至早已经知道十二堂主中,有人出了问题。

    “该死,该死!”韩在寇大怒,也不知是在骂那情报部的人,还是在骂杜先生,来回踱了两步,他陡然抬头,目光却是看向崔朝远:“宗师大人,请您走一趟,杜鹃是黄庭府的人,若是他们不立即制止青年社的暴乱,并且马上给我们交代,那我们将视他们此举为大夏道门向我大旗皇国宣战,必将予以最激烈的反击,让他们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崔朝远神色一正,却没有迟疑,立刻躬身道:“是,大人放心,我这就去!”

    他很清楚,此番大人之所以没有防备到青年社,正是因为道门和谈之事。

    完全没想到道门居然如此大胆,竟敢一面谈判,一面公然挑战,此事关系重大,他不敢耽搁,当即前往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里正有一道门宗师在此,为了白日的事情来交涉。

    待崔宗师离去,韩在寇胸脯起伏,眸中凶光闪烁不定,他的愤怒惊天,若是没有道门谈判,他怎么可能如此大意的行屠街之事?

    如今准备要动的目标没有露面,却惹下了如此大乱,他能想象到这局面将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心中杀意爆发,恨不得立刻调兵灭了所有在明珠的道门子弟报仇雪恨,但终究是又深吸口气,忍下了愤怒。

    实际上,道门不想参战,他们又何尝希望大夏道门参战?

    他也不敢真的就和大夏道门彻底翻脸,不过,虽然如此,他却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毫不犹豫的让崔朝远去表达自己坚定的态度,他有把握,道门方面必然不敢翻脸,青年社还得让他们去镇压。

    微微低头,手中双拳紧握,咬着牙齿嘴里喃喃:“青年社,杜鹃……”

    这一次,他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了杜鹃的命。

    微微闭眼,再睁开,他满面冷光的再次看向一众战战兢兢的下属道:“白长青的人呢?有没有动静?”

    他没有忘记今晚的目标,青年社那边有道门介入之后,应该会很快解决,对这威胁到自己性命的白长青,他却不会忘记,也不会半途而废。

    “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到报告,有他们这伙人参与的痕迹。只是外面现在一片大乱,我们也无法确定。”下属头上冷汗直流,却不得不实话实说。

    毕竟白长青的人各个身手高强,他们行事作风与青年社人多势众一拥而上的做法不同,这也是用来鉴别他们是否参与的因素,到目前为止,所接到的报告几乎全是青年社的人在闹事。

    “混蛋!”韩在寇操起桌上的茶杯便狠狠朝着开口之人砸去。

    “是!”此人被茶杯砸中头颅,鲜血当即横淌,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反而立即躬身赔罪。

    韩在寇再次闭眼,舒缓了一下情绪,才再次开口道:“谍报所那边有动静吗?”

    “暂时还没有接到报告,我们依然在高度戒备,只要他们一出现,我们将立刻围歼!”被砸之人再次开口坚定道。

    “呼……”韩在寇眼中怒意盎然,谍报所,便是他为白长青这伙人准备的笼子。

    在那条街上,他抓了不少人,没有带来山卫所,就关在谍报所中审讯,便是给那伙人救人的机会。

    韩在寇烦躁的坐下,心中郁闷非常。

    “报……”突然,门口又传来一声请示。

    韩在寇抬眼:“进!”

    “长官,西区发现大量我巡逻兵士尸体……”来人面色紧张道。

    “嗯?”韩在寇眼眸当即蹬起,声音顷刻间又有了愤怒之意:“什么叫大量?”

    “据统计,目前找到的尸体已超过八十人!”来人声音中的惊惧还在继续。

    “什么?”

    “八十人?”

    “混账!”

    韩在寇还没开口,原本站在他下方的几名下属就豁然抬头,神情大变。

    蛮子八十士兵,这是什么概念?

    这里没有人能够接受,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死了八十个士兵。

    “你说什么?”韩在寇的声音也沉到了极点。

    “就在刚才不久前,换防的士兵发现有巡逻兵被杀……”

    经过就简单了,巡逻分队今晚的换防本来已经很勤便,一个小时便有一班,并且还是交叉换班。

    一般来说就算出了事,他们也可以哨声作为求援应急。

    再加上今夜大雨,本来便冷,准备换防的士兵,都是到了点再换,并没有到处窜。

    没有人会想到,居然就这般不声不响的会死了这么多人。

    等到接班的人,发现原本的小分队没了,马上警惕起来,待见到尸体,大惊之下,立即吹号,一查之下,居然在这短短一小时之内,有八十个以上的士兵消失。

    “沿着消失士兵的路线紧急侦查,最后发现,就在那条街口,我们埋伏的二十六名士兵,已全部遇难,伤口全在颈部,背利器一击致命……”

    办公室里安静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急速起伏,韩在寇声音也有了颤音:“全是一击致命,没有一个人反抗?”

    “没有,我们检查了所有人的枪械,没有一人开枪,应该都是在一瞬间被杀,大多数人致死都没有闭上眼睛。”来人声音中也开始有着惊恐流出。

    “是他们,就是他们!”韩在寇脸色顿时潮红,抬起头来:“是他们出现了,白长青的人果然出来了。”

    无需多疑,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肯定了这个猜测。

    只是这时他已经没有了欣喜,八十条旗国兵的性命,在战场上能力敌数百大夏兵,能开疆扩土,而此刻,他们却就这么死了,毫无声息的死了。

    韩在寇的心在收缩,如此代价,他心寒。

    “报……”

    还未等他平息内心波动,门口又传来一声急报,办公室内诸人,几乎顷刻浑身一颤,全部抬头,韩在寇颤抖:“进!”

    “报,东区我旗国居地,潜入七名悍匪疯狂冲杀我在夏民众,敌人武道高强,我兵众将其包围,其仍悍然反抗,最终被我全歼。”

    “全歼?”韩在寇神情当即一震:“可有活口?”

    在场所有人也是立刻心神绷紧,总算听到了好消息。

    “没有,军方汇报这七名悍匪实在凶悍,顷刻间便屠我民众九十一人,被包围之后,竟仍然誓死突围,他们武道高强,被重兵围剿扔杀我兵众六十余人……”

    韩在寇等人的脸色再次白了,又是百多人:“你说……他们只有七个人?”

    “是,七人,被我军全歼,尸体正在运来。”

    韩在寇身形微颤,心中刚才的那一抹振奋,刹那消失无踪。

    一比二十的战损,他还能振奋吗?

    手脚开始冰凉,他的胡须颤抖不定,心中一阵阵的紧缩。

    “报,长官,南区多处巡逻兵遭遇武道高手暗杀,敌人人数不详,目前我方已有近百名巡逻兵几乎在同一时间遇难……”

    “报……”

    一条条消息冰冷传来,办公室中所有人的头皮都在发麻。

    青年社闹事的消息,此刻都被甩在了脑后。

    不是青年社闹的不恐怖,而是他们的恐怖并非如此直接体现,他们搞暗杀,搞绑架,搞暴乱,远远没有这一条条蛮子兵的性命来的刺激。

    才多久,上报来的就不知有了几百条性命,他们今日才杀了多少平民?

    这般直接而又恐怖的报复,如何能不令这一众始作俑者心神不宁?

    “他们,共有多少人?”韩在寇搓了搓麻木的脸,眼睛已经红了,此刻他心中不止是怒,还有惊。

    怎么觉得,这些人的势力似乎远超自己的想象,就仿佛如青年社一般,他们也能够做到遍地开花。

    并且比青年社更恐怖,自己好像,惹出的不是一只蝼蚁,而是一头大象!

    “敌袭……”

    “砰砰砰!”

    已被惊的一片寂然的办公室里,所有人突然一惊,连忙朝着窗口望去。

    韩在寇更是下意识的一颤:“发生什么事?”

    身后数名下属立刻出门:“来人,来人,保护长官……”

    很快数名精锐立刻冲进来,护在韩在寇面前。

    而又只是顷刻,崔朝远的身形便是急闪而入,来到韩在寇身边,声音急切:“大人,有人闯山卫所,您务必小心!”

    哪里还用他说,门外枪声此起彼伏。

    韩在寇原本就苍白的脸,越发如纸,这一刻那封曾送到他手上信中,对他的威胁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他们真的敢……”韩在寇嘴唇颤抖,无声念叨。

    没错,楼下的枪声已经证明,他们真的敢来取他头颅。

    不久,枪声静止了。

    有嘈杂惊起:“快,快将他带过来!”

    脚步声大起,局面持续混乱。

    崔朝远上前一步站在窗口眺目而望,随即立刻回头:“大人,战斗结束了,来人已被击毙!”

    “来了多少人,快,带过来!”韩在寇立刻抬头,急声道。

    来了多少人?

    很快。

    一排尸体摆放在他面前。

    在崔朝远的陪同下,韩在寇紧握着拳头,朝着一众尸体看去。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目光在一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崔朝远脸上。

    崔朝远脸色同样难看,但却不得不对着韩在寇点了点头。

    韩在寇身形一晃,再次低头,死死的咬着牙齿,眸中惊恐光芒交织不定。

    他看到了什么?

    一排十数具尸体,却只有一名黑衣人。

    其他均是他手下的兵众。

    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强闯他山卫所的人,居然只有一个,而在这重兵围困下,居然仍然有十多名兵士被杀。

    韩在寇盯着那张还显年轻的脸看了半晌,最终挥了挥手:“抬走,核实身份!”

    地上的黑衣人,没有遮面,暂时山卫所的人还难以知道,这人名叫张展!

    那对着墨白三叩首后,毅然离去的张展。

    他在蛮子屠杀时就在那条街上,当时他趴在地上,没有反抗。

    而此刻,他一个人杀到了山卫所,最终,死在了这里。

    “谍报所立即增兵!”韩在寇沉沉吐出一口气,对着等候命令的一众下属沉声道。

    “谍报所?”有下属重复念道。

    此刻这些人分赴四方,并没有往谍报所聚集的动向,他们在亡命报复,并不是为了救人。

    但最终,没有人敢不遵韩在寇的命令。

    下属离去,房间里就剩下韩在寇与崔朝远。

    “大人,道门那边说,黄庭府今日下午便已将杜鹃逐出师门,她的所作所为与道门无关。”崔朝远看着面色苍白沉默的韩在寇,终是说道。

    “逐出师门?无关?”韩在寇骤然瞪大他那双通红的眸子:“推的倒是干净,好,好,我倒要看看如何无关?”

    夜幕下的明珠城,处处硝烟、杀机凛冽。

    这对山卫所来说,其实并不应该意外,因为这本来便是他们处心积虑,为了灭掉白长青这只并不强大的老鼠,而一手导演出来的局面。

    并不强大的老鼠!

    没错,尽管白长青确实牙尖嘴利,咬人则带血,让他很肉疼,让他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但即便如此,在他眼中,与同样隐藏在明珠城暗地里的国朝分子、军阀分子、青年社这些动则便可以动摇明珠省安定局面的反抗势力相比,白长青真的只能算是一只小老鼠。

    对付这只老鼠,根本就无需太多顾忌,只要找出来,然后狠狠一榔头敲死便行。

    至于敲不死?

    在精心编织了笼子,数万雄兵严阵以待的情况下,会有这种可能吗?

    身为山卫所主官的韩在寇很忙,绝不可能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思考这种愚蠢而又无聊的问题。

    所以,对他来说,麻烦的只是如何将这只小老鼠从阴暗角落里挖出来?

    只要他们出来了,韩在寇便可以安枕无忧的准备明日的庆功宴了。

    他运筹帷幄,用一场残忍的杀戮,设下了陷阱。

    很成功,这只狂妄而又愚不可及的老鼠,果然被激怒,不用他们再费尽功夫寻找,就主动那难以寻觅的阴暗角落里跳了出来,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直接跳进了他们早已扎好的网口中。

    很漂亮!

    完美!

    韩在寇应该自傲,这时候应该含在轻蔑的微笑,眼中透露深邃的智慧之光,轻描淡写之间,开始准备他的一石二鸟之计。

    这些老鼠不是很有几分武力吗,那就很有可能在抓捕的过程中造成一些伤亡啊。

    这可不行,他们大旗皇国的勇士太珍贵了,怎么能损失在这群卑微的老鼠手上,这绝对不行,就算只伤了一个都划不来。

    还好,大夏道门不是还有诸多高人在吗?

    对付这群狂妄的老鼠,他们这些人该有多么合适啊!

    他只需高坐钓鱼台,观赏一副狗咬狗的局面,或许,还可以顺便思索一下,明日应该如何面向全世界好好表彰一下,今晚为了明珠的和平,而不惜性命亲赴战场,英勇镇压那些穷凶极恶,危害四方的暴力反抗分子的诸位道门精英。

    漂亮!

    完美!!

    ……………………

    在一众兵士陪同下,疾步前往会见道门宗师的韩在寇,脑海里难以自抑的闪过自己之前的完美筹划,呼吸却越发粗重了。

    心悸、羞恼、愤怒、无尽的负面情绪向他袭来,让他感觉自己憋屈的快要爆炸一般难受。

    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错了?

    怎么可能,他那么惊艳的计划都还未彻底展开,就已经付出如此不可承受的代价?

    辛苦维持了半年多才稳定下来的明珠城,在今夜又再次一片混乱……

    数百条蛮子兵的性命,就这般无声无息的陨落在他的计划中……

    一个人,区区一个人,就敢杀到重兵守卫的山卫所来取他性命,并且死战不退。

    坚定,张展所表达的即便是死也要杀他韩在寇的坚定信念,连他都无法质疑。

    为什么?

    只是一只老鼠,一只敢冒头就能摁死的老鼠……

    韩在寇的心中骤然又是一抹凉意袭来,这一刻,他不能感觉到凉意。

    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他在心悸。

    这只老鼠,似乎……

    似乎真的可能不是伸手就能摁死的,西区百名旗国精锐死的无声无息,南区百名巡逻兵又几乎在同一时间死亡,这不是一人两人能够做到的,十人二十人也不行,就算是高手,也得数以百计,甚至千计,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除此之外,四面八方还有无数的小队伍,在不计生死的疯狂袭杀每一个能够见到的旗国人。

    “一间医馆!”韩在寇死死咬住了牙齿。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着一点,韩在寇轻敌了。

    这绝不仅仅只是一少部分某方势力的精锐,只是凭借武力暂时逞威风而已。

    他们的实力与势力,让韩在寇震惊,一瞬间,韩在寇对他们的忌惮,甚至已经超过了对青年社的忌惮。

    他很难置信,自己掌控了半年的城市中,居然除了青年社,居然还有着一头从不为人所知的猛虎存在。

    “大人,到了!”崔朝远闻听着韩在寇粗重的呼吸,见他已然到了会议室,仍然没有回神过来,便轻声提醒道。

    韩在寇脚步一顿,目光抬起,双眸中仿佛有着熊熊火焰在疯狂燃烧,直接一挥手,声音粗重道:“进!”

    “是!”两名兵士闻令上前,一把推开两扇大门。

    们打开的一瞬间,韩在寇身边原本静立的兵士,立刻持枪在手,迅疾冲入会议室中。

    紧接着便是数道大喝声惊起。

    “全都不准动!”

    “趴下!”

    …………………………………………………………

    ………………………………

    会议室中,六名坐在椅子上,有老有少,头上都梳着道髻的道门中人,望着突然冲进来,气势汹汹的枪指自己一方人的蛮子兵们,有刹那的惊愕。

    但紧接着,却是对视一眼,其中一看起来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更是豁然站起身来,目视一众蛮子兵声音高昂道:“你们想干什么?”

    其余众人脸色皆寒,但望着一众兵士手中的枪,却是隐忍着并没有发作,只是眼神死死的盯着一众士兵身后的门外。

    能够来此的修为都不低,虽然只有一位宗师在场,但其他人也非泛泛,均早已察觉门外的韩在寇与崔朝远。

    一众蛮子兵并不理会六名道门修士,他们握着枪对准诸人,但却并没有真的动手,只是气势上威吓。

    很明显,这是一个表达态度的下马威。

    略微僵持。

    坐在最上方椅子上的一个看面容约六十来岁,但神色却精神抖擞,眼中神光湛湛的老者,面色冷淡的开口了:“崔宗师,看这阵仗,莫非是想留下老夫?”

    他没有找韩在寇,而是对着门外的崔朝远说话。

    很有意思,其实这是一块遮羞布,堂堂大夏道门怎么可能和外敌媾和?

    人家此来是双方修行界,根据千古传承来友好交流的,跟旗国官方可没什么关系。

    只是大夏要这个体面,而旗国却未必给,此刻崔朝远便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在韩在寇身边,等候韩在寇做主。

    韩在寇面色冷凝,眼神锋利,负手昂头,抬脚上前。

    听到身后脚步声,围成半圈枪对道门诸人的士兵立刻向两边整齐退开一条通道。

    韩在寇的身影露出,背着手一步步走入会议室中,崔朝远紧随在侧,目光警惕。

    道门一众人的视线也自然落在了韩在寇的身上,一众人修为皆是不浅,一眼便能感知此人,此时那急速流窜的气血。

    很明显,韩在寇此时是真正处在暴怒之中,并非是故作姿态,这让道门六人心中真正一凛,皆是紧了紧心神。

    “你以为我不敢留下你?”韩在寇站在一众道门修士对面,目中凶光毕露,在这一众人身上一个个打量,最后目光落在那宗师身上,眼中更冰冷。

    “咔!”他话音一落,那十数名战士手中的火枪更是立刻上膛,会议室里的气氛顷刻间紧张到了极致。

    来真的?

    六名道门修士,有人眉头微跳。

    不过那宗师却是还镇定,实际上也无需担忧,若真想动手杀他们,韩在寇必然不会离他们如此近。

    否则即便崔朝远在身边,也难以保证他就能在几名修士的誓死突围中保得安全。

    “呵呵,既然敢来此,我又岂会怕死。只是杀我固然是不难,可我道门却并不是无人,阁下可想清楚了吗?”这老宗师神情淡定,依然平静说道。

    不得不说,道门众人,常年风餐饮露,的确仙风道骨,气派非常。

    “哈哈哈……”只是面对他这番不软不硬的说辞,韩在寇却是哈哈大笑。

    笑声中完全不加掩饰的嚣张与不屑,让一众道门修士脸色顷刻难看,就连那宗师深邃的眸子里也开始波动,身为宗师走到哪里不受尊敬,就是入了大夏国朝皇宫,国朝帝者也以礼相待,如今却被人如此蔑视,如何能不动怒。

    韩在寇不管他是否动怒,大笑声一收,陡然上前一步,一拍桌子,轰然震响间,他气势汹汹怒声喝道:“来人啊,给我全部拿下,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一众兵士立刻大喝一声,持枪逼近,同时口中大喝道:“全部趴下!”

    崔朝远顷刻间闪身到韩在寇身前,快速后退,防范一众道门修士狗急跳墙。

    同时门外也顷刻间响起无数脚步声与呼喝声,一时间杀气骤然沸腾。

    来真的?而包括宗师在内的所有道门修士脸色皆是变了,

    所有修士全部站了起来,快速围拢成一团。

    而那道门宗师则是目光盯着崔朝远身后的韩在寇,眼中闪动,但又刹那平息,显然没有把握顷刻间拿下韩在寇。

    “且慢!”宗师身边的一名五十余岁的男子,看着逼近的蛮子兵,连忙一抬手喝道。

    但兵士根本不听他号令,他只好对着正退出门外的韩在寇大叫道:“韩大人,我道门一向与世无争,此番主动前来明珠,更是诚意备至,韩大人难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等下手,此刻,我上清山梅真人以及其余三山真人阁下,都在遥视此处……”

    韩在寇闻言脚步突然一顿,崔朝远当即又让开身形,只见韩在寇不待他说完,便更是冷锐道:“哼,诚意?今日你黄庭府旗下势力,青年社,公然挑衅,明目张胆的大肆破坏明珠的繁荣安定,更卑鄙无耻的残忍杀害我皇国百姓以及兵士,更有你道门精锐势力,白长青一伙人,此刻正公然在我明珠省对抗我大旗皇国,仗着道门本领,大肆杀伐我兵士与百姓……尔等的诚意就是如此炫耀尔等的本领吗?真是岂有此理,我大旗皇国数百万精兵所向披靡,整个大夏国朝都在我兵锋之下慑慑发抖,原本念在尔等向来与世无争,却不想而等竟敢欺我皇国,真以为我威武皇国难道还惧你大夏道门强盛吗?”

    说到这里,韩在寇眼眸爆瞪,狂吼一声:“还等什么?”

    “韩大人,这是误会……”道门一众人脸色咻的铁青,这黑锅背的,那上清山的中年人连忙再次开口阻拦。

    “崔宗师,拿下了这帮人之后,立刻整兵,即刻拿下所有来到明珠的道门人士。杀我子民就视为对我开战,可格杀勿论!”韩在寇不待他说完,就更是显得越发愤怒了。

    “韩大人,此事真乃是无中生有,我等绝不认此栽赃,先前便已说过,青年社已非我道门势力,杜鹃更是已被黄庭府除籍,其所作所为与我道门无丝毫关联,而那白长青一伙人就更无从说起了,其不但杀了我道门众人,更是抓了我上清山梅真人的徒孙……韩大人,你可要明辨是非,杀我等容易,可莫要中了心怀异鬼之人的挑破离间之计。”那中年人张口急言,一番话声情并茂流利之极。

    “挑破离间,真当本官好欺吗?七天前,你道门数位年轻后辈还曾与青年社一起并肩作战,杀我兵士,这些日子尔等更是日日与青年社为伍,怎么此刻嘴一张,就不是一家人了?那白长青等人更是各个道家正宗,尔等也是说不认就不认,这便是尔等所说的诚意,真是欺人太甚,我大旗皇国安能受此耻辱?”韩在寇依然铁青着脸,丝毫没有放松之意。

    然而此刻,那群原本逼近的兵士,却是放慢了脚步。

    “老夫来做保,杜鹃的确已非黄庭府弟子,而那白长青等人也绝非我道门中人”那宗师眼见气氛僵持,语气落地有声道。

    很明显,他是将自己的高人形象看的太重,认为自己说出的话,应该很有分量,可以一锤定音。

    然而,韩在寇岂会理他这些,冷笑一声:“你做保,你拿什么做保,我大旗皇国子民,兵士的性命何等尊贵,就凭你一句话可以做保?”

    “你……”宗师怒极,一再收齐,很是难忍,但形势比人强,只得不再看他,而是看他身边的崔朝远:“崔宗师,老夫的话可能做保?”

    都是道门的,都有宗师威严。

    可崔朝远却是答道:“吕宗师,话不要说的太满,白长青那伙人的手段,我曾亲眼见识过,怕是来历不浅。”

    未正面回答,但意思已经足够明了,来历不浅,除了道门还能是什么来历。

    宗师一怒,而他身边那中年人却赶紧抢声道:“此事当真与我等无关,青年社杜鹃,原本的确乃黄庭府弟子,但其勾结白长青害我道门黄庭府弟子性命,更让上清山门徒失陷白长青手中。我道门本欲将其拿下遣返山门受审,却不料其胆大包天居然不服管教,故而黄庭府已将其除籍,不日黄庭府必将亲自清理门户。至于那白长青,这几日阁下想必也见到了,我等也在追询他的踪迹,以期救下我师侄。”

    说到这儿,此人目光瞥了一眼那些已然停步的兵士,神色微转继续道:“韩大人,事实就是如此,若是阁下一定要颠倒黑白,那我等修道中人,也不惧区区生死之事。但是我必须要负责任提醒阁下,千古以来,我道门经历世事变迁,却始终不断传承,至如今,我道门更是有真人坐镇,更不惧人间祸端。只是我等修道,乃求心性平和,不欲多添杀戮,故而才欲止戈,我上清山梅真人更是将其亲孙派往明珠,足可见其诚意,话已至此,既然来了明珠,我等便早已有所准备,是战是和,悉听尊便!”

    这一番话,倒是气势非常,只不过若是大夏人此刻在此听到,恐怕就要愤怒至极了。

    天下兴亡,生灵苦难,一句不欲多添杀戮,便大义凛然的逃避了责任,将多年来供养他们的人间给抛弃,更是暗含梅志峰一人的性命之重,重过天下百姓……

    “宗师大人,你怎么看?”韩在寇盯着一众道门修士半晌,却仍是不放松,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崔朝远。

    崔朝远当即躬身道:“大人,此事一时难辨真伪,观诸位同道言行,似有其理。青年社与黄庭府之事,是否清理门户,稍缓自见,而那白长青等人,却着实并不简单,绝非民间所能有的修行势力,此事……不好说。”

    “崔宗师!”那中年人闻言,目光一挑又要开口。

    崔宗师却直接回头,语气淡漠道:“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却可败你道门黄庭府宗师弟子,此事只有两种可能,一乃是尔等做戏,那女子根本无此能力……”

    “崔宗师,黄庭府洪震宗师也乃武道宗师,其坐下弟子已然身死,用做戏来形容,是否有些过分了。”那中年人倒不惧崔朝远的宗师威严。

    毕竟上清山出身的,自有一份底气。

    “哦,那便是那女子确有能为,你我皆是修行中人,那请阁下说说看,一十六七岁的女子能有这般本事,是怎么回事?”

    那中年人脸色一沉,微顿才道:“此事,我等自在调查,也不乏乃是民间高人调教出来的弟子。”

    “哼,民间高人?那恐怕不止一位高人,其武道出众,得武道高人调教,其修为深厚,又需丹师辅妙丹相助,其更得有完整道法传承,方能如此近境。”崔朝远淡淡道。

    不止一位高人,那不就是道门了吗?

    这次就连中年人也实在无言在反驳,但此刻他们六人却皆是心中烦闷,此事着实搞不清楚,事实上他们也在追查:“如今未有人赃,更无明证,一切皆只是无中生有的猜测,用这般猜测来做准,恐怕不合适。”

    “未有人赃?”韩在寇沉默片刻,终于再次开口了,他的杀意却仍然未有收敛:“好,可以。如今,这群贼逆就在外面,已然是我瓮中之鳖,今晚,我就给尔等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嗯?”一众道门修士一顿,皆是看在韩在寇,分析他这话的意思。

    其实根本不用分析,很明显了,让他们去对付那群人。

    “韩大人,你此话何意?”懂了意思,但那中年人却还是沉着脸问道。

    “不是你们的人是吧,未有人赃是吧,他们也是你们捉拿的凶犯是吧,该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了。我大旗皇国从来都是正义之师,向来出师有名,绝非滥杀无辜之辈,是战是和,就由你们看着办!”韩在寇眼中依然寒意深沉,目光炯炯盯着诸位,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动手之意。

    崔宗师也在一旁沉声道:“诸位,我等皆是修行同道,都不欲多添杀戮,诸位若不愿,那便在下代劳。但老夫真心不希望那白长青就擒之后会牵连到诸位,若真如此,怕是我等说不得只能兵戎相见,再难以太平了。”

    那中年人眼中骤然一闪,其他数人也皆是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那抹防范。

    若是真由这伙人捏造证据,到时道门还真解释不清楚,恐怕对于谈判不利,要吃大亏。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若是不去,那林素音的下落,旗国绝对不会安好心。

    想到这里,那中年人心中暗骂,好卑鄙的蛮子,这是要陷他们于不义啊。

    帮着旗国人而战的后果可想而知,中年人目光瞥了一眼身边那宗师,那宗师并未表态,中年人又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道:“已经发现那伙贼逆,那是最好不过,其人杀我道门弟子,又强行拘押我山门中人,罪大恶极,我等自是要缉拿尔等,调查事实,这便不劳贵国操心了。”

    韩在寇闻言,冷笑一声:“好,那我倒是要看一看,千古以来名传于世的道门究竟有何手段。”

    说完转身便出门,崔朝远则是一叹,随即也跟在护在韩在寇身边离去。

    一众兵士自是立马护卫在侧跟上,剑拔弩张的形势刹那收敛。

    但道门一众人等,却是望着一众背影,脸色难看。

    ps:大章!

    “驾、驾……”

    雨夜下,数匹快马疾驰,不一会,便已消失在黑暗中。

    楼上办公室里,韩在寇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道门一众人离去的身影,眼中光芒仍然极冷。

    很明显,虽然他已经成功逼道门就范,让他们去自相残杀,但即便接下来的事他做的再完美,恐怕也难以折抵数百旗国子民和旗国兵牺牲的罪责。

    任何一个朝堂,都绝不可能避免派系相争,大夏国朝如此,旗国朝堂当然也如是。

    作为这场关乎两国国运的战争中,第一座被攻克的重要城池,明珠城的主官位置归属,在旗国朝堂之上,当然也曾有过激烈征伐。

    韩在寇一系虽然赢了,他得到了这个可以让他在开疆扩土的战役里飞黄腾达,名震历史的重要机会固然很幸运,但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履薄冰。

    旗国朝堂里,正有着无数人虎视眈眈,包不得他犯错,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拉下马来。

    韩在寇眼中愈发阴郁,一个白长青,根本就无法为这次的严重损失做出交代……

    恐怕用不了多久,强势的问责便要来了。

    “报告长官,本部来电……”

    才刚刚想到这里,门口便已响起汇报,韩在寇豁然转身,果然,一旦抓到了机会,他们绝不会容情。

    该来的还是来了。

    韩在寇目中暗藏愤怒,但紧接着又立刻隐忍,来到办公桌前,沉声道:“接进来!”

    “是!”门口下属立刻应命。

    韩在寇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我是崔朝远!”

    “是!”

    “大人,是,请容我解释……”

    “大人,绝对不是这样,这是污蔑,大人绝不能质疑我对皇国,对天皇陛下的忠诚……”

    “是,您教训的对,请大人息怒……”

    一旁,崔朝远目视着韩在寇在与对面通话中,那不时红白交杂的脸,心头不由叹息。

    他一直跟在崔朝远身边,可谓是看着他如何苦心安排,尽职尽责的在为天皇陛下工作,今日的事,当真是怪不到他头上啊。

    但如今却只能低着头,接受着朝堂那边的强烈问责,甚至在质疑他对皇国的忠诚。

    崔朝远心中感叹,但他却不会开口说什么,也不可能去帮崔朝远证明什么,他的职责只是保护韩在寇的安全,不可能参政。

    “是,您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稍后,我必将会给您呈上一份详细报告!大旗皇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韩在寇站直身躯大声道。

    说完,他缓缓挂断了电话,站在那儿胸脯不住起伏,眼中情绪交织不休,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却又突然一抬头,惊声道:“不对!”

    “大人,怎么了?”一边崔朝远被他突然的举动弄的骤然一惊。

    韩在寇脸色刹那急切,但随即又镇定下来,看向崔朝远一拱手道:“宗师大人,本官有一事拜托阁下!”

    “大人但说无妨!”眼见韩在寇如此郑重,崔朝远立刻正色还礼道。

    “请您立刻出发追踪大夏道门,务必紧紧盯住他们一举一动。”韩在寇面色郑重。

    “追踪道门?”崔朝远一楞,随即面露难色道:“大人,如今局势不稳,就在刚才还有胆大之徒胆敢杀到山卫所来,这种时候,我怎能擅离您身边?”

    他的责任是保护韩在寇的安全,说到这里,又不解问道:“大人是在担心道门心怀不轨,会帮助白长青那伙人吗?”

    “不,本官是在担心他们杀人灭口!”韩在寇眼中闪烁道。

    “杀人灭口?”崔朝远能够修到宗师境,智慧自然是通达的,但此刻还是没听懂,杀人灭口?是指杀白长青那伙人?

    “大人的意思是……”崔朝远真的有些懵了!

    “宗师大人,是本官大意了,差点上了道门这群小人的当,白长青今日所表现的实力,绝非泛泛,他身边聚有大批高手,可以断定他与道门之间绝对有着牵连,不是道门自己的人,便是国朝的人。”韩在寇说着脸色就难看下来。

    但崔朝远还是没有听懂,这本来就是明摆着的事,如今逼着道门去杀白长青,不就是让他们狗咬狗吗?怎么就上了道门的当了?

    不待他问,韩在寇已经继续开口恨声道:“白长青他们一伙人如今已经是我们瓮中之鳖,是注定要被我们捉拿归案,因为道门的人一直声称要追拿白长青,逼问林素音的下落,在误导本官,让本官以为他们不会立刻下杀手,是有拿活口审讯的机会。可实际上,若白长青真是一条大鱼的话,那道门就绝对不会让咱们有机会拿活口,不是助他逃脱,就是杀人灭口,如今咱们重兵围困,帮他逃走的可能性极小,直接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很大。”

    韩在寇说到这里,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继续道:“白长青等重要头目死不得,必须捉拿归案。他们的身份事关重大,若是道门自己的人,那便证明道门早已存心与我等为敌,谈判不过假意麻痹,那咱们便必须立马知会各军团长官,定要防范他们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向我们将领动手。”

    听到这里,崔朝远当即眼眸一凝,谨慎了起来。

    “若不是道门自己人,那便可能是国朝隐藏在明珠的一股大势力,那我们就更要挖出来,必须搞清楚他们是如何隐藏下来的,在明珠又还有多少秘密,若是不搞清楚,这必将对我们掌控明珠稳定,甚至整个战事都有着巨大威胁。”崔朝远皱眉沉声道。

    脸色再次一正,望向崔朝远道:“宗师大人,白长青团伙的重要头目不能死,务必抓活口,所以还请您立刻前往追踪,不管他们是铤而走险帮助白长青逃亡,还是想要杀白长青一伙人灭口,相信只要有您在,一定能够阻止,如今在明珠也只有您有实力于乱中处置危机,达到目的。”

    崔朝远心中也慎重了起来,但他总觉得这件事哪里有着古怪,突然一顿,想到了根本问题。

    道门并非是主动参与进去的啊,是被你韩大人逼过去的,如今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抬头望向韩大人,却见韩大人脸色慎重无比,似乎根本没有想到有一个最佳的处置方案一般,他治好开口提醒道:“大人,既然有此隐患,那么是不是派人将那道门一众人等召回,我们直接派兵对付百场那一伙人就行,这样,不管道门有着什么心思,咱们不让他们动,他们也只能看着不敢动。”

    很明显,崔朝远还是不想离开韩在寇身边,毕竟他最大的责任是保护韩在寇的安全,若韩在寇出事了,他是要负责的,虽然在山卫所里,应该出不了事,但谁又说得准?

    韩在寇闻言,却是想都未想,便直接摆手:“不行,不能召回他们!”

    “额……”崔朝远闻言哑口,你说了这么多,怎么就不能召回?

    “崔宗师,白长青这伙人实力不浅,我兵士已然伤亡惨重,若强行攻伐,恐怕还不知有多少兵士为之牺牲……”韩在寇却眼神里一抹悲色流转,声音低沉下来。

    这个理由,崔朝远算是无语了。

    也明白了白长青是必须要对付的,但又不想再增添后果,否则若是附和这位的猜测还好,若是一切根本就只是猜测而已,白长青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根底,那这位怕是就真交代不了了。

    韩在寇却又道:“宗师大人可曾想过,不管道门心思如何诡异,只要他们肯动手,这就是一次大好机会。一来让他们自己对付自己人,若白长青是道门众人,则定会为之心寒,我等抓获其后,将更容易挖出秘密。”

    “若白长青是国朝中人,那就再好不过,道门动了手,此举就算不能借此将道门彻底推到大夏的对立面,也绝对可以让他们与国朝的裂痕更深,这将更加坚定道门不为国朝出战的决心。”

    说到这儿,韩在寇眼中陡然深邃起来,望着崔朝远的眸光中,似乎有着无尽的星点在闪烁:“宗师大人,此事关系重大,这一次就拜托您了,至于我的安全,您不必挂心,和明珠的稳定以及皇国的大业相比,区区生死,又有何道哉。若非没有您的勇武之力,我恨不得亲赴战场,为皇国尽忠!”

    话都到了这个地步,崔朝远还能说什么?

    只是,此刻他也算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韩在寇或许先前并非真的大意了,而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恐怕刚才这一番话,等白长青归案之后,便是他拿来对上面的说辞。

    至于白长青的真实情况,慢慢审吧,这么严重的情况,审个一年半载,他的身份到底有没有诡异,实际上也就不重要了。

    韩大人这是在为了那已经造成的后果在做出补救,甚至,崔朝远心中怀疑,韩在寇甚至会将这变成一项大功劳。

    崔朝远心中不得不服韩在寇的老辣,顷刻间便从打击中站了起来,随机应变的本领实在厉害,即便他看出来了这些,也没办法反抗,只能遵命而去,甚至心中还隐隐希望,韩在寇真有本事,能将这件事变成一项大功……

    只是,他或许想的太多了,他忘了在几个月前,曾与一武道宗师在黑暗中对决时,心中的震撼。

    又一匹马,疾驰而去。

    雨夜下的城市越发热闹了,道门、旗国,皆有师者现世人间。

    师者,高高在上,地位尊贵,他们仗剑四方,踏遍山河都怡然不惧。

    可又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其实数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在京城外郊,就有一位师者,在一个少年拳下伏尸。</div>

    

    “快,快,你们几个,快灭火!”

    “那边,其他人跟我追!”

    “砰,砰……”

    远处又一栋别墅浓烟四起,火光熊熊。

    倾天而降的大雨也无法阻止火势的蔓延,大队蛮子兵的身影早已涌了出来,快速奔赴火场,奔跑声、枪声、喊杀声随着火势而惊响,这一块区域彻底热闹。

    墨白撑着黑伞,隐藏暗处,前方的混乱他并没有参与。

    无需太过细致的打探,他就已经明了,在今晚,出来报复的并不只有他手下的人,青年社也出来了。

    而且比他的声势更大,几乎全城暴动。

    纵横明珠数十年的青年社,一旦完全展露了他的实力,绝对是可以令任何人都头疼的存在。

    他们或许没有能力去战场上冲锋陷阵,但论及破坏稳定,与在黑暗中烧杀抢掠的疯狂能力,却是无人能够比拟。

    他们几乎在各个角落暴动,没有一处安宁。

    像这种情况,墨白在这一路上,几乎随处可见。

    到处都是蛮子兵在追捕这些地头蛇的画面。

    说实话,在之前,墨白确实没有料到,青年社会突然如此决绝的和蛮子彻底翻脸,走上你死我活的对立面。

    并非是怀疑杜先生的立场和气魄。

    事实上,在这明珠省,杜先生绝对是墨白少数很尊敬的人之一。

    她坐拥着令蛮子忌惮的青年社,虽然没有明面硬抗蛮子的威势,就连蛮子针对暗杀于她,她也没敢拿一个旗国人的性命来报复。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却至始至终,都不弯脊梁,反抗不了,也绝不为虎作伥的态度,很令人钦佩。

    要知道在这乱世中,多少曾闻名遐迩的名士,又或者英雄盖世的奇男子都最终屈服在蛮子的淫威之下,低下了头颅,甚至最终助纣为虐。

    就连那手握重兵,名震四方的上将陈可战都不敢抗衡蛮子的淫威,不敢接敌。

    杜先生一个女子,虽看似柔弱,但却能始终不屈服,单只凭这态度,就已经足够世上太多男子汗颜。

    包括墨白自己,他身为明珠真正的王,在战后都只能暗藏锋芒,没有如杜先生那般始终直面压力。

    可即便如此,墨白也还是没想到,杜先生今晚居然会如此决绝,一改往常只是不配合,却也不敢招惹的态度,直接和蛮子撕破脸皮,开战了。

    这一路上,墨白亲眼所见,青年社的人和蛮子兵真刀真枪的厮杀,你死我活!

    而这个决定,所会造成的后果将是,她手中那盘踞了明珠数十年的青年社,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灰飞烟灭,消失在历史中。

    而她本人,也将再不是威名赫赫的杜先生,而是一个即将被蛮子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丧家之犬。

    她这份决定,墨白意外而又钦佩。

    “砰砰……”

    前方在枪战。

    墨白虽未靠近,但他的耳力已经能够听出来,蛮子已经追上了青年社的人,展开了枪战。

    撑着那把大黑伞,隐身于黑暗无人处,墨白望着雨幕沉默。

    他知道放了这把火的人,一旦被蛮子的大部队咬上了,恐怕结局不会好。

    可他最终却还是,没有参与进前方的战场,转身抬起脚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并非是因为前方即将赴死的并非是他的人,所以他不管。

    而是因为,即便他管,又能如何?

    面对蛮子兵已经集结的大部队,即便是道家真人亲自下山而来,又能如何?

    如果力拼,或许可多杀几个人,但最终结果也只能喋血!

    今晚,注定是要死人的,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就算是宁儿和阿九,也很有可能在今晚喋血。

    在这已经被蛮子控制的城池之中,但凡想要奋起反抗,那死亡就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当然,有些人可以死,有些人却不能死。

    比如墨白,就没准备死。

    比如杜先生,墨白也要保她不死。

    而其他人……

    或许这很残酷,但在这场战役中,墨白和杜先生这种领导者,活着永远比死去更有价值。

    他们还需要继续活着成为蛮子的心腹之患,以遏制蛮子猖狂的脚步,让他们忌惮,再不敢如此大肆屠杀。

    ……

    墨白撑着黑伞疾行,他继续着自己的路,奔赴自己的战场。

    “去那边看看!”

    “不能放跑他们!”

    ……

    又有声响自前方而来,墨白身形在雨中微闪,已隐于暗中。

    面色平静的看着,远处又有大批蛮子兵,正扛着枪在附近搜查。

    而就在他前方,也有一个十来人的小队,正迎面走来。

    墨白望着这十人小队,却没有如之前般让路避开,而是伸手入怀,默默等待他们到来。

    顷刻后,眼望着他们与远方的兵马距离稍远,眼中冷光一闪,手臂在黑暗中扬起。

    “砰砰……”对面的蛮子兵,还未发现他的身影,便已砰砰无声倒下……

    他身形电闪,来到这些尸体身边,脚步威震,地上的水花飞溅,脚步几具尸体已然震起,他踢腿而出,顷刻间,十来道蛮子兵尸体便已向街边飞去。

    他身形再闪,竟快过这些尸体飞跃的速度,手中大伞收起,在数具尸体身上点去,令他们落地之时,声响轻过雨落声。

    十来个蛮子兵,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人间。

    远处依然呼喝不停的蛮子,丝毫没有察觉,就在他们不远处,战友已殒命。

    待一会后,察觉不对,找到尸体的时候,那凶手已袅然无踪,独留下一众愤怒而又惊恐的眼神。

    在这雨幕遮掩,四处混乱的夜晚,对墨白来说,虽然抗衡不了大部队,但想要寻机杀人并非难事。

    这也正是他今晚出山的目的,放弃了救那些该救的人,只为了杀更多该死的人。

    一路行来,他的背后也早已浮尸不知多少,但他也很清楚,机会已经越来越少。

    不过,他也不介意,能杀则杀。

    杀不了,也没关系。

    凭他一个人,杀不完的。

    也不是今晚凭着多杀几人就可以扭转这明珠局面的,但没有关系,杀人是报仇,也是震慑。

    还有一个战场有他杀人的机会,有他报仇的机会,也有他震慑的机会。

    那里才是他拼命的战场。

    谍报所!

    不错,正是那韩在寇为他安排的赴死之地。

    那里关押着白日里从众多商铺人员的机构,韩在寇认为他会为了救人而去。

    他也准备过去,只是,或许不是为了救人,而只单纯的为了踏入陷阱……

    ……

    看得出,如今的墨白,真的与当初睁眼时,有了太多的不同。

    犹记得当初,他睁眼皆是杀机四伏,放眼皆仇人。

    上清山、王妃、定武帝,几乎人人皆图他性命。

    可即便那般情况,当时他也从未此生杀意,只想为活命而挣扎,最多也只是想跳出牢笼,不与他们纠缠而已。

    甚至在那拳毙道师的夜里,他杀人也是被逼无奈。

    那时,他心性很慈悲,人性的美好在这乱世中显的极其亮眼。

    来到了明珠后,便不同了,他真实的生活在这个乱世中,一无所有的在挣扎中度命。

    最后终于千方百计主动开始杀人,长刀会多人性命,朱医师的性命……

    而到了如今,此刻,他的双手真的早已满是血腥,他心性也似乎没有了以前的慈悲,反而冷漠的惊人。

    可以说这些年来他救的人,远远不及他杀过的人,甚至都不及他今夜亲手杀过的人。

    而他放弃去救的人,又要远超他所杀的人!

    作为一个医者,这还有他曾经的坚持吗?

    有他生命至上的信仰吗?

    ……

    墨白的脚步依然沉稳,眼神也那么清明。

    很明显,他没有半点彷徨,没有一丝的自我否定。

    他不但不像入了魔,反而好似已经近道,心性更加光明。

    他这般坦荡,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变,对正道的坚持,依然是那般坚定,对苦难的心性依然是那般慈悲。

    “活着,比死去艰难!”

    “杀人,比救人艰难!”

    “放弃救人,比坚持救人艰难!”

    “做这乱世中身处龙潭虎穴的明王,比做乱世的医者艰难!”

    ………………………………

    ……

    宁儿飞手一个铃铛射出,伴随着铃铛声响,一个蛮子刹那持枪回头,但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在响。

    那飞来铃铛已经割断了他的脖子,手中火枪落地,瞪大眼睛,捂住了脖子,却已阻挡不了那血迹染红他的手掌。

    在他轰然倒下之前,他身边的两个同行者刹那间便要举枪朝着铃铛飞来黑暗处射击,但一缕剑光过后,两人倒地。

    他们身后阿九此时略显狼狈的身影出现,看了看三人,随即一闪,向着铃铛飞来处而去。

    铃铛使的力道极为巧妙,杀人后沿弧线飞回,落入宁儿手中。

    阿九望着握紧那染血铃铛,面色仍显苍白的宁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自小到大,宁儿从未杀过人。

    虽然她小时候就见惯了血腥,但那比不了真正动手杀人。

    杀人,并非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

    即使杀的是敌人。

    今晚,宁儿已经杀了十多个蛮子,但她还是不适。

    “走吧!”阿九走上前,将她手中紧紧握着的铃铛取下,轻声道:“这一片蛮子兵都已经成群结队,咱们诱敌动手的机会不多了,前面就是谍报所,六爷应该快到了,咱们走吧。”

    宁儿点点头,虽然脸色苍白,但自从出来了,却并未哭闹,一直很听话。

    又看了一眼那伏尸的地方,随着阿九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宁儿却突然浑身一紧,手一把抓住正欲离去的阿九,却没有出声,只是目光紧张的从那尸体身上抬起,望向远方。

    “嗯?”阿九一顿,回头看向宁儿,见她异常,立刻谨慎起来,同样看向了远方黑暗处,却并没发现丝毫端倪。

    “怎么了?”阿九小心移动脚步,挡在宁儿前面,同时低声问道。

    “那里好像有人……”宁儿死死抓着阿九的手臂,明显紧张。

    阿九浑身肌肉骤然紧缩,眼神直射宁儿看着的方向。

    好像有人?

    他心中顷刻间万分紧张起来,几乎刹那间便有不好的预感临头袭来,因为他始终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之处。

    但他知道这时候宁儿绝不可能开玩笑,宁儿虽然实战少,但修为却一直比他要高。

    高手!

    只能是高手!

    为何隐藏?

    是六爷不放心跟来了吗?

    还是其他人?

    是敌是友?

    “走!”心念电转,阿九几乎片刻就做出了决定,拉住宁儿便要闪身而去。

    宁儿很听话,从出来就一直听阿九的,他说走,尽管宁儿对那里隐藏的人,感觉到惊慌,但还是马上跟随他跑。

    “你竟然能够发现老夫?”

    然而两人才刚刚跨出身形,一道浑厚的声音便仿佛在耳边响起一样。

    “别管他,跑!”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阿九便是一声断喝,丝毫不带犹豫的要带着宁儿跑。

    听声音,他就知道麻烦了,并非自己人,而是一个陌生人。

    “跑?在老夫面前,你们还想跑?”

    伴随着声音,一道身影已拦在他们前面,还未看清是谁,便有一道劲风带着红光骤然袭来。

    “不好,宗师!”阿九脸色大变,片刻间,几乎想也未想,便一拳挥出,迎接那劲风的同时,更是放开一直拉着宁儿的手,口中急喝道:“宁儿快跑!”

    宁儿脸色也早已变了,前面的人太过危险,一路来她都听阿九的话,听到阿九的身影,她转身就直朝着后方施展身形,如燕子轻纵,这一刻,她身上的铃铛甚至都没了响声,速度快到了极致。

    “噗……”然而,身后突然传来的口吐鲜血声,令她浑身一震:“阿九!”

    飞纵间,一回头,却只见阿九根本未跟上来,此刻竟身形腾飞而起,随即轰然落地。

    “阿九!”宁儿大惊失色,一声惊叫,转身又要奔回。

    “宁儿你快走,我拦住他。”阿九落地,浑身惊颤,但第一件事却是抬头看向宁儿,口中淌着血,却大叫。

    “哼,拦住老夫,不自量力,说,你们是谁,在何处修得这身修为?”那浑厚的声音似乎对他不屑一顾,对逃跑的宁儿也无所谓,负手间,一步步朝着阿九走来。

    “快跑啊,去找小爷!”阿九对身后的声音无动于衷,他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面对宗师,他无力抵抗。

    宁儿想要活命,也唯有找到小爷才行。

    再次冲着宁儿一声大吼,随后手掌拍地,身形再次跃起,然后想也未想的从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又迅如闪电的取出一根金针,果断朝着自己胸口处,直接插了进去……

    “不……”宁儿被阿九一声惊喝,打断了身形,一时间不知是走是留,但突然见到阿九服下丹丸,又插入金针,顿时吓的惊叫起来:“不要,阿九,不能……”

    阿九眼神肉眼可见的变红,身形暴涨,却直直朝着宁儿冲了过去,速度竟远超先前。

    其身后宗师眼见他突然之间生龙活虎,倒是有些惊疑不定,挨了自己一掌,居然还能动弹?

    “有些门道!不过,在老夫面前,还想逃?”嘴里沉哼一声,这宗师身形电闪追去。

    阿九根本不管他,却是迎面与宁儿相对的一刹那,便一把伸手揽过宁儿身体,口中大喝一声:“走,去找小爷……来救我!”

    后面三个字,明显是硬加上去的。

    紧接着,宁儿便被他如弯弓射箭一般,直直抛向了远方。

    然后豁然转身,迎着那已经追来的宗师,一拳击出:“轰!”

    “什么?”那宗师原本一脸冷漠,但怎料拳接处,一股浩然巨力袭来,一时不慎,竟令他浑身一震,身形被阿九击飞,气血都在大震。

    “不可能!”眼神爆瞪,望着那同样在他拳劲之下,嘴角再次溢血倒退,却未倒下的阿九,满是不可置信大声惊喝道。

    “老匹夫,受死!”然而更不可能的事发生了,那青年居然仿若根本无事一般,更加劲猛的朝他冲来。

    远处,宁儿被阿九抛飞,在空中身形腾挪,终于稳住身形,但眼见阿九狂暴冲向那宗师的一幕,却是泪水横流,花容变色。

    “轰!”两人再次硬接一拳,随即阿九更加狂暴的冲上去攻击,还伴随着爆喝:“快走!”

    “找小爷!”宁儿红着眼,望着阿九的狂暴,突然记起了这句话,再也不犹豫,身形更加快捷的朝着远方奔去。

    但,又只是顷刻间,她眼中一紧,身形在空中如燕翻飞,一道剑光从她发丝掠过……

    “哼,小贱婢,还想逃?”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你们!”宁儿身形倒退落地,望着眼前人惊道。

    “小贱婢,不想死就快说,我林师妹在哪儿?”几道人影从黑暗中闪出身形,各个执剑眼神凌厉的盯着宁儿。

    其中一青年人正是梅志峰,此刻手中剑指宁儿。

    而在远处更有着蛮子兵正朝这边狂奔。

    看看蛮子兵,再看看这些根本不惧蛮子到来的道门子弟,宁儿终于明白那宗师是哪来的,目光愤恨至极,大怒道:“不要脸,你们竟敢卖国?”



    此刻,宁儿被数名道门弟子截杀,险峻至极。

    但此时,她的第一反应,却并非害怕,甚至连对阿九的担忧都不再是重点。

    她的心绪早已被震惊与极致的愤怒所占据,来截杀他们的居然是道门中人,被大夏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视为信仰与正义的道门中人。

    没有一个大夏人,会相信道门神仙会叛国,即便是因为墨白的关系,对道门中人并没有好印象的宁儿,也还是难以置信这个事实。

    “蛮子凶残屠杀我街坊百姓,枉你们被百姓尊敬,居然不但不为他们浴血复仇,还助纣为虐,你们就不羞愧吗?不怕老天降下雷霆劈死你们这帮卖国贼吗?”宁儿不再想着逃跑,她甚至忘了自身的安危,双眼中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一刻,她似乎超乎了以往的天真与烂漫,声色俱厉,手指着一众道门弟子破口大骂。

    她年纪还不大,这些年也是受人呵护着长大,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忘了她是明王府长大的人,是明王的人。

    对待国土被外敌入侵,她与阿九等人一样,不仅仅只是无奈与仇恨,更有切身的责任感。

    “混账!”道门几人脸色当即便黑了,眼中羞恼与愤怒交织,任再如何清高,家国观念再淡薄,也不会容得这么个恶名落到身上。

    梅志峰长身而立,剑指宁儿,神色冰冷至极,眼中杀气四溢,口中喝道:“尔等恶徒,先是伪装成医者,居心叵测的布下阴谋陷阱,残忍杀害我同门,又掳我林师妹,后来更是为祸世间,连累诸多凡人百姓无辜丧命,此等大罪,简直天人共愤。我等道家门徒下山,正该秉持天道正理,斩妖除魔。本念你乃是一弱龄女子,恐受人蒙蔽才犯下大错,故望你及早醒悟,戴罪立功,却不料到了如今境地,你居然还不知悔改,如此信口雌黄,倒污我等声名,实在可恨。”

    说到这里,梅志峰眼神一扫那快要上得前来的蛮子兵,对着诸位道家子弟大声道:“诸位同门,休要中了这妖人拖延之计,还请随我速速拿下这为祸一方的妖人,正典人间。”

    “是!”诸位道家弟子,听得梅志峰一番义正言辞的宣言,眼中羞恼当即淡下,浑身锐气直闪,口中喝着杀字,直冲宁儿,再不给她说话之机。

    宁儿还想大骂,然而刀光肆虐,剑光刺眼。

    杀机顷刻而至,数位道门弟子皆修为不俗,虽敌不得其兄铁雄,但于她而言却是顷刻间险峻无比。

    又有大批蛮子兵正包围而来,她心知今日恐怕难逃了。

    从小长大的玩伴阿九,已施展了明王所传之禁术,生机已渺茫,正需她逃生而请明王救命,可这等境遇之下,却又遇道门卖国这等天怒人怨之事,她那曾单纯的心灵在这一刻,彻底被悲愤与仇恨占满,她逃不了,也不想逃。

    在这危机之下,她回头张望,正见阿九再次身形飞退,喷血于空,此刻也正好转头看向她这边,见得其被阻拦围攻,想要转身救援,却被那宗师拦住,不得脱身。

    “宁儿,快逃,逃……”阿九的声音在这夜空悲愤回荡不休,饱含愤怒与不甘。

    梅志峰的剑光已当先而至,宁儿低头,她的发髻被斩断,一头秀发随风飘荡。

    她回头,发丝遮挡下那双朦胧的眼红了。

    她的心痛了。

    她却没有了恐惧,那双曾灵动的眸中,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惊人杀机。

    双臂展开,衣袖一震,两只手腕上那染着血的铃铛已握在手中,娇小的身躯,迸发出决绝的杀意:“卖国贼,我死也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哼,还敢猖狂,受死!”梅志峰一招没有建功冷哼一声,再次欺身而上。

    “杀!”诸位道门子弟,也自身形飘舞,杀机四溢袭身而上。

    说着她身形凌空惊退,手中已多了一只药瓶,手腕用力,药瓶破碎,其手中已多一粒丹丸。

    “梅师侄,小心,不能让她服丹……”宁儿正欲服丹,远方那浑厚的声音却是惊响夜空。

    原来那宗师,虽大战,但仍关注这边情况,见得宁儿手中出现丹丸,顿时心知不妙,当即大喝。

    阿九因要阻宗师,故而背向宁儿,此刻闻声,都顾不得宗师攻势,便是惊骇回头,果然见得宁儿手中正持丹丸欲服下,他绝望大喝一声:“不……”

    正在惊喝,耳边却闻风声凌厉,却见正是那宗师手臂一扬,一炳袖箭已飞出,直奔宁儿后心。

    阿九心中大痛,那双眼眸已通红无人色,望着那阻拦宁儿服丹的袖箭飞出,他手臂微震,这一刻他心弦震颤,彷徨不知定数。

    宁儿恐已难逃,道门子弟威盛,又有蛮子兵到。

    “吼……”阿九心下彻底绝望,他仰头大吼,随即冲天而起,身形如箭,终挡下了那炳袖箭,眼中泪水却滴落,这柄袖箭本可拦住宁儿服丹……

    “竖子找死!”宗师袖箭被拦,大怒出声,此刻他已惊惧,若任凭那宁儿服丹,后果如何,他已再清楚不过。

    那梅志峰等人,皆是身份不凡,岂能出事,口中怒骂,却并未再对阿九出手,而是亲自纵身而上直奔宁儿。

    “杀……”然而阿九却是仿若疯了一般,直接纵身拦过,彻底换了打法,不再是拖延时间阻拦,而是再无顾忌,用己命换他一拳,一掌……

    另一边,梅志峰等几人闻宗师传讯,当即心惊,早就发现宗师那边诡异,一青年人居然与宗师对决,这时,岂还不心神大惊。

    皆是眼神顷刻瞪大,望向宁儿已至嘴边的丹丸,梅志峰来不及多想,手中长剑直接出手,如离弦之箭直奔宁儿眉心,口中更是迅疾惊喝道:“快,绝不能让这贱婢服丹。”

    众人哪还用他吩咐,皆是抢攻。

    青锋袭来,宁儿不得已只得身形再次飞退,往一旁闪避,却已误了服丹,就此面对众人围攻。

    剑光至,铃铛惊响!

    刀光至,杀机对抗。

    宁儿只能全心应敌,眼中更是悲色与怒色交织,不服丹,其恐怕难以杀人。

    但不得已之下,却也只能放弃丹法,阿九支撑不了太久的,她没有时间犹豫。

    明王亲自调教之人,功夫或有高低之分,然心性皆出色之极,便连宁儿备受呵护,却也还是学会了决不放弃,尽力而为四个字。

    放弃丹法,她铃铛惊响,眼中更显坚定,无论如何,务必要杀人。

    见其手中丹丸被捏碎扬灰,梅志峰等人那眸中惊意收敛,口中大喝:“妖女休想使邪魅之法,要知邪不胜正,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手中也已无剑,却取出折扇一炳,施展扇法,再次杀去。

    “杀!”其他数人也皆是杀意大涨。

    宁儿不再退,手中铃铛飞出,惊铃不响,却煞气如箭,呈弧形飞旋,割裂空气。

    “铛!”有剑鸣与铃铛碰撞之声惊起。

    先前已见宁儿铃铛杀人,知其诡异,故而众人皆防范有加。

    然,一道门弟子却在碰撞瞬间,手麻心跳,身形疾退数步,当即惊骇莫名,口中大喝道:“诸位小心,此妖女难缠!”

    其他众人,其实也已得见此景,眼中皆是惊异,包括梅志峰都心下一跳,当日见其与小刀相争,便已足够惊人,然刚才这一击,却更是让他们出乎意料,这妖女似乎比当日要强的多。

    铃铛飞回,重落宁儿手中,宁儿此刻只欲杀人,根本不理他们惊色,见远攻已被防范,难以奏效,竟直接手臂一展铃铛飞回手腕直接冲来,欲凭拳头近攻。

    梅志峰等人欣喜,一般来说近身身法适于横练武道之辈,这姑娘虽惊人,但一望可知,身材较弱,并非近战好手。

    而诸人人多势众,围住了她闪避空间,擒下她必不难。

    “轰!”然而,还未接战,便只闻面前突然光线大盛,又一声巨鸣惊响,众人皆是惊色一闪,眼眸狂跳,望向空中。

    而宁儿也是拳势一收,刹那回头,却并未看向空中那炸开的火花,而是看向了那不知何时已倒地的阿九。

    阿九伤重,单膝跪地,口中血水一滴滴落地,与他对决那宗师此刻站在他十米开外,脸色早已凝重非常,正抬头望向空中那炸开的灿烂火花。

    所有人都认出来了,这是一枚信号弹。

    自数百年前发明了狼烟预警之后,预警方式就在不断发展。

    但如这般五彩缤纷并伴随着轰鸣炸响的信号弹,却还真的从未曾见过。

    尤其是当天空上,一枚图案随着炸开的声响而显现的时候,众人才真是惊了。

    火焰炸响,随后清晰的字迹升空,仿若神迹一般。

    那是一个火红色的大字!

    “医!”

    医师的医,此字迹铭刻在高空,仿佛映照整个明珠,那么闪亮。

    “哼,白长青?”字迹缓缓飘散,那宗师眼中对着信号弹的惊愕也缓缓逝去,低下头,嘴里吐出这几个字,随即抬起脚步,朝着阿九走去。

    话语轻蔑,但见其眼中闪动之诡异,便可知其内心实际已谨慎非常,到了这等时刻,他已难以小看这被请来救援的人。

    什么丹丸?

    什么秘法?

    竟让一蝼蚁可翻天,与自己对决?

    神秘,最让人惊惧,即便他是踏遍四海都无惧的宗师!

    阿九站了起来,口中滴着血,手中却已再现三根银针,直接插入自己心脏周边穴位,那宗师见状,脸色立变,想要阻拦,却根本没办法,此时的阿九,并非他能随手镇压的存在。

    不过,他却也不怕,反而眼中死死的盯着阿九下针的穴位。

    “想学?”阿九出声则滴血,但他的声音却如那宗师一般满是轻蔑。

    那宗师闻言,脸色当即黑了,死死盯着阿九,继续走上前来,嘴里道:”念你天资不弱,还是识相点,老夫或可饶你一命,无需指望谁来救得了你,白长青也不行!”

    “呵呵!”阿九缓缓挺直身体,无惧他到来的身影,反而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再次与梅志峰等人颤抖一起的宁儿。

    看着宁儿施展从未有过的狠辣杀招,看着她勇往直前,阿九那双通红的眸子中,还是有血泪淌下。



    “想救她,可以,只要你老实交代一切,你是谁,那丫头是谁?白长青是谁?你们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修为?你们所用功法从何而来?刚才所服为何丹?何人所炼制?所用战技又是什么?是何人所教?”那宗师见他如此,在阿九三米前站定,嘴里一连串问道。

    阿九回头,感受着自己更加喷涌的气血,他知道自己死定了,抬头看向那宗师:“你怕了吗?”

    “无知,凭你区区邪法就想翻天?还是老实束手就擒,交代一切,老夫或可做主饶尔等性命,别妄想其他了,那白长青来了,老夫乃是武道宗师……”

    “宗师?”阿九抬头望天,那字迹已消散,再低头:“宗师又如何,小爷杀你如杀鸡!”

    “放肆!”那宗师受辱,顷刻大怒。

    “吼!”而阿九却是陡然一声爆吼,整个面色彻底通红,他身上仿佛有无形火焰再升腾,带着浑身热浪,直直朝着那宗师冲去,拳势仿佛有红光在闪烁。

    师者玄光!

    虽然仿似只是错觉,却也让那宗师面色第一次彻底大变,心中大惊失色:“不,绝不可能!”

    阿九一往无前,有啸声在他嘴里高呼,震遍四方:“宁儿,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轰!”

    ……

    “医!”

    夜空中的炸响,惊醒了无数人早已在入夜后便被震颤的心灵。

    许多人颤抖中,却忍不住,朝着远空望去。

    那五彩缤纷凝于高空,数里方圆都清晰可见的“医”字,让他们震撼。

    “医?”

    没有多少人懂这个字的含义,但只要是大夏人,这一刻望着那个字,眼中却都在发光,心中在祈祷。

    只因他们知道,今夜四处的杀机,都与这个字有关。

    崔朝远已经追上了一众道门中人,此刻他们正站在一条胡同之类,四周有蛮子兵持灯照射着一众倒在胡同里的蛮子兵尸体上。

    就在先前,他们接到报告,此地有人单枪匹马屠杀了大批蛮子兵,大部队赶来时,那人却已突围而去。

    故而,崔朝远与两位道门宗师领着一众道门人士立刻赶来查探,因为很明显,这里有高人出没。

    很有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刚刚查验过尸体,确认了这条胡同中,超过三十名蛮子兵尸体,皆是被一击毙命之后,他们脸色严峻,正准备追击此凶徒之时,那天空一声炸响。

    “那是什么?”

    “医!”

    “白长青!”

    “那边!”

    几乎顷刻间,一众道门人士,无需多做交流,便已身形爆闪,两位宗师更是连马都没用,直接凭借脚力,飞奔。

    因为韩在寇确定,谍报所一定是白长青等人的最后目标,故而一众道门人士也皆在附近查探,找寻踪迹。

    又有诸人分开,朝着四处得到的线报而去,宁儿和阿九,便是露了踪迹,被汇报上来,导致梅志峰数人和一位宗师前往镇压。

    “白长青!”崔朝远身形同样电闪,目光在前面飞掠的两位宗师身上打量,眼中狂闪。

    就在距离他们不过一里多远的一条黑暗胡同中,此刻正有四条身上背着长弓的黑衣人影同样发现了天空的动静,他们陡然抬头望向了那高空上的“医”字。

    其中一人,更是身躯一震,当即一个踉跄。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想也没想,身形如雷光爆射,冲着信号处而去。

    其余三人,望着他的背影顷刻不见,却是并未疾驰追赶,反而对视一眼,有些迟疑。

    “是阿九的信号。”一人深沉道。

    “信号响了,方圆数里都能看见,他……”另一人望着那狂奔而去的身影,声音微低,很明显,他不懂阿九为何会放信号。

    “不止宁儿遇险!”最后一人却是抬头死死盯着那信号,沉声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死也不会放信号灯求救。”

    “不错,他定不是求救,是在预警,有重大情况发生,务必报知六爷。”第一人也眼中亮了起来,坚定道。

    很明显,他们都不信阿九会不知轻重,会为了活命而发信号求救,这信号一发,必然成为蛮子的焦点,谁去救援也别想出来。

    “走!”已无需多言,不管多危险,此刻这三条人影也直接追上那第一人而去。

    而此时此刻,在这周边活动着众多与他们装备一样的黑衣人,几乎也全都是一顿之后,便立刻朝着那信号所在地疾驰飞奔。

    “快看!”

    “那里有动静……”

    青年社在这一片人数并不少,他们与那些黑衣人硬在外活动不同,他们大都有着据点。

    也对,这偌大的明珠,就是他们的大本营,几乎方方面面都有他们的势力。

    此刻,便有一间商铺之中,聚集着数十名身着社团服侍的汉子。

    熟悉明珠的人,一看他们的服侍便知这些人定是青年社旗下的社团人马。

    只是这伙人马,很有些令人吃惊,他们人数大概在四五十左右,这倒并不算太多,可他们却几乎人人都装备着火枪,这就惊人了。

    要知道火枪在杜先生身边人来说,并非罕见,但在民间社团,却还绝不至于如此泛滥。

    一般在民间社团,皆是各头脑身边的心腹人员才能装备上。

    大部分时候,青年社的大批人马依然是持有冷兵器干仗,毕竟,就算他们有钱,有渠道买到军火,蛮子也不可能允许他们人人持枪。

    然而,这些人此刻明显是待命着,准备出去闹事的人员,也可以算是底层行动人员,却人人都着火枪,这很恐怖。

    此刻信号灯响,原本与他们并无太大关系,毕竟非青年社信号,但这数十人中的头脑,一个看起来三十上下的汉子,却是轰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那信号。

    他的动作让整间商铺的气势突然一转,所有人皆是站起身来,有人上前一步:“老大?”

    被称作老大的汉子,望着那信号,眼神流转,下一刻,却是几步来到商铺中的电话旁。

    “老大,线路被蛮子控制了……”有人提醒道。

    那老大本来也是知道的,只是看上去他紧张了,微微沉吟,他目光一变,沉声道:“那里,离谍报所不远,走,咱们过去看看!”

    “是!”他身边数十名社团分子丝毫不质疑他的决定,很明显,他的话在这些人眼中,很有威严,即便改变了计划,也没有一个人反对。

    而此刻,如他们这般聚集在谍报所一片的青年社中人,并不止他们,还有太多人,都是分散状态,若是当真聚集起来,那人数恐怕很惊人。

    并且更恐怖的是,在这一片所在的众多人手中,此时居然大部分都持有火枪。

    似乎他们和外界那些闹事的人不同,他们隐藏在这里,有大动作要展开。

    那外面的信号,仿佛惊醒了他们那敏感的神经,这一刻,他们动了。

    ……

    黑衣人,青年社,道门之外,

    此刻却还有着国朝隐藏的探子、林华耀派出的队伍,各方军阀的人……

    也在这一刻,因为一枚信号而惊,开始从四面八方潜伏而至。

    今晚他们同样警惕了精神,虽然隐藏很深,但他们却绝不会放弃在如此混乱的夜晚活动的大好机会。

    有人要打探,今晚暴乱的具体情况。

    有人要寻找那些闹事的人,想要接触招安。

    有人则要寻出白长青的一切轨迹,救出林素音。

    ……

    今晚明珠暴乱,有人大规模的和蛮子动手,血染遍地,这事情太大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没有人能不被惊动。

    并且皆是消息灵通之辈的,均能猜到,今晚的事或与那间医馆有关。

    此刻,天空上的那个字飘来。

    他们动了,必须要去一探究竟,都有预感,这个字或许还将引发更具有影响力的冲突发生。

    明珠自从蛮子攻陷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场面了。

    各方牛鬼蛇神出没在这危险的夜晚,将共聚一堂。

    出事是必然的。

    不可能安静。

    事实上,在还未赶至现场,就已经到处硝烟了,甚至比先前还要激烈。

    各方人马集结,向同一目的地而行,怎可能无冲突。

    势力最大的自然是蛮子,他们本就有大部人马埋伏在谍报所周围,此刻这边异动,虽然大部队仍旧坚守在谍报所那边,未得命令,没有移动。

    韩在寇其实已经接到了消息,但却怀疑这乃是调虎离山之计,故而仍然命人坚守在谍报所周边,只派了一部分人马靠近查探。

    然而即便只是一部分,他们也依然是实力最强的一方。

    故而各方人马无论如何隐藏,总会有难以避开的时候,越是靠近,越是如此。

    一路硝烟,处处染血……

    ……

    这一片,雨早停了,墨白却仍然撑着他那把黑伞,只是他的脚程却更快了。

    天空中的那盏信号灯亮,他是最先抬头之人,也同样是最先动身前往之人。

    他似乎没有丝毫犹豫便直奔过去。

    只因没有人比他更有信心,阿九和宁儿皆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别的他不敢保证,但人品他却是敢拿头颅担保。

    他们不可能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擅自发信号,陷自己于不义。

    是出了大事。

    “谁?”耳旁风在响,已经靠近了那块区域。

    前方有人在激战,墨白却再未如先前般避开,有蛮子兵发现了他的身影。

    墨白身形更快,黑暗中,枪响一片。

    却只见蛮子兵的尸体不断倒下。

    有一伙同样手执火枪的人本来正与蛮子激战,且战且退,却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打断。

    当一瞬间的混乱过后,他们神色大惊。

    “是谁?”

    “道门高人吗?”

    “不知道!”

    “不管了,快杀,那边要出大事,我们必须过去看看……”

    一众原本坚持不住准备撤的人影,停住了脚步,眼中带着惊芒收拾了剩余被刚才那人冲击过后,惊骇至极的蛮子兵。

    随即带着满心的震撼,迅速隐蔽,继续靠近。

    他们是明珠隐藏在国朝的人,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大伞的人影,便是他们苦苦打探的白长青。

    四方运动之际。

    墨白的身影也终于到达了现场,他来时,连抽调过来的蛮子兵都还未赶到。

    但与他并非一个方位而来的崔朝远与道门两位宗师却是几乎与他同事间赶到,他们没有蛮子兵拦路,自然过来的更快些。

    此刻,他们的目光下,阿九的身影刚好再一次与那宗师碰撞,又一次横飞吐血。

    那宗师已不再高人模样,此刻身形已有狼狈之态。

    而阿九更不用说,已是在爆发最后的余光,浑身血迹遍染。

    另一边,宁儿身上已剑伤处处,一头长发随风飘舞,铃铛砰砰震响,在三人围攻下,杀的惨烈。

    站圈外围,有一名白衣身影倒地不动,另有一人,捂着胸口坐在一边,眼神愤恨的盯着还在被围攻的宁儿。

    这就是宁儿的战绩。

    修道五年的她,在围攻下,斩了一人,伤了一人。

    当然,她也只能这样了,她仍然在努力,她很累了,却目标仍未达到,她要杀了梅志峰。

    在她人生的最后一刻,她一定要杀了他。

    这是六爷的仇人,也是卖国贼,当死。

    然而,她终究是不济了。

    梅志峰手中折扇已经碎裂,他手执的是那已死同道的长剑,他憋屈而又愤怒,一个黄毛丫头,他久攻不下,并且战损。

    身为上清山门徒,梅真人亲孙的他,收不了这份屈辱,这一次下山,尽是屈辱……

    “杀!”他一声大喝,瞅准已疲惫到了极点的宁儿一个破绽,飞身而上长剑在攻破了宁儿手腕的铃铛,在她手上留下了又一道深痕,血迹喷飞……



    “道门!”撑着伞的墨白,目光豁然落在梅志峰身上。

    虽然他还并未与梅志峰等人真正照过面,但梅志峰等人所身着的各山门服饰,他却还是能够一眼认得出的。

    也几乎在这一瞬间,他眸光豁然惊转,看向了那周边早已聚集在侧的蛮子兵身上。

    蛮子兵围聚,却并未靠近攻击,只是端着火枪,对着交战诸人虎视眈眈。

    墨白目光又即刻收回,再次看向场中交战双方。

    毋庸置疑了,梅志峰等几人明显对就在身后的蛮子兵没有丝毫顾忌,他们仿若未见般,专注攻击宁儿。

    这一幕,让墨白瞳孔刹那爆缩,浑身气血彻底奔腾,那只握着黑伞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就算是他,此刻心神也不得不大震。

    脑海中犹如有雷霆惊响,炸开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道门在帮蛮子对付宁儿与阿九,他们……叛变了!”

    他不得不刹那间想到此事的重大影响,梅志峰,道家四大名山之一的上清山真人嫡孙……

    上清山,道门一方魁首,无论是在道门还是民间,他们都影响重大,他们叛国,将对这场国战产生重大不利影响。

    阿九和宁儿震惊这一事实,而墨白却比他们还要难以置信。

    他站的更高,看的更远,实在没办法相信上清山居然会公然叛国,这简直荒谬!

    完全不可能的事,居然就这么发生在他眼前。

    他明白了,阿九的信号弹,正是为了要带给他这一骤然惊变的紧急消息。

    墨白微微闭目,再睁开,他手中的黑伞不再颤抖,浑身激荡的气血也已平息,眸中的一切情绪也仿若死海般,宁静的诡异。

    他站在黑暗处,重新望向了场中的阿九与宁儿。

    阿九单膝跪地,口鼻滴血,浑身仿佛被一层血污笼罩,身躯已如风中烛火摇摆。

    墨白一眼便能看出他用了自己所传的那不到绝路,绝不能用的同归于尽的打法,已是油尽灯枯、垂死之相!

    阿九的本事,是他亲手所教,同阶即便是距离宗师之路已不远的铁雄也做不到。

    墨白抬起了眸子,望向了他的对手,那虽显狼狈,但却浑身劲风鼓荡的人影。

    宗师!

    武道宗师!

    此刻,这宗师眼中凶光骇人,脸色怒意凝滞,死死盯着那单膝跪地,已无力站起的阿九,一步步朝他走去。

    他们之间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只差最后一击。

    墨白却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看向另一边,一头长发已变成短发,浑身处处剑伤血染的宁儿。

    此刻,她面色潮红,手中抓着一个破碎的铃铛,胸脯不断起伏间,却仍然死死盯着,正一步步朝她逼近的梅志峰。

    墨白看向了她手中的那破铃铛,那是在经过恶战之后,生生被打碎的。

    眼眶微红,在他身边受人宠溺长大的丫头,在从未经历过的生死大战中,没有哭,没有怕,即便已经没有了余力,要面对死亡,却依然那么坚强。

    ……

    另一边,崔朝远和两位宗师也到了,此刻同样没有立刻现身,和墨白一样看着场中的情况。

    现场形势,本就一目了然。

    见得这一幕,他们同样吃惊。

    那边一个弱冠少年,居然与黄庭府的武道宗师洪震对决?

    而且看洪震模样,居然还吃了些亏,直到此刻都还未能收拾这少年,这让两位道门宗师眼中惊疑不定。

    不过很明显,洪震并不需要帮忙,他们虽惊倒也沉得住气,可当见得梅志峰与宁儿这边,竟有道门弟子在围攻这女子的情况下竟产生了伤亡,这就让道门来的两位宗师当即便是脸色铁青下来。

    而崔朝远打量的顺序却与他们不同,一到来现场,便是将目光投放在了宁儿身上,神色微动:“这应该便是当日医馆中那个带铃铛的姑娘,医馆那一伙人中的骨干分子。”

    他目光一闪,望着梅志峰等几人围杀的步伐,心道:“这女子不能死!”

    随后才将目光放在那正浑身血污的阿九身上,眼中同样露出惊容,心中波动了一下,这少年是谁?竟能与宗师相抗衡?

    没有道家之人,能够忽视这一震撼事实。

    他眼神郑重,细细打量,还是认出了这个人。

    那医馆中被称作小九的青年。

    医馆里的资料他们自然早已查个底掉,阿九是明面上在医馆出现的人,他们自然早有印象。

    神色微顿,这白长青身边的两个重要骨干都出现了,或许白长青……

    他按下了心中急切,静待情况,说不定白长青还真有可能现身。

    ……

    “宁儿不怕,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场中并不喧闹,有不再高亢的声音传来,那是单膝跪地的阿九,他坐倒在了地上,对那一步步朝靠近的宗师没有理会,回头带着粗重的呼吸,对着宁儿大喊。

    随着出声,他口腔中有鲜红的血一滴滴落下,场景凄惨。

    他知道自己的时刻到了,呼吸已经越来越吃力,心脏已如雷般大震,最后的余光到了熄灭的时刻,他无惧生死,只是还有一缕执念不灭,宁儿。

    “老夫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来,老夫保证饶那丫头一命!”那宗师来到了他的面前,此刻再没有了和颜悦色。

    他居高临下站在阿九身边,眼神冷漠的望着阿九。

    阿九那双猩红的眼,已经开始褪去血色,依然望着宁儿,嘴角却露出了笑意:“老匹夫,你死定了,不会太久的,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我数十万战死军民也会在黄泉路上等你。”

    他吐出每一个字都艰难,但语气却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到不容人质疑。

    洪震心中大怒,但却并未立刻下杀手,此刻他实际上早已不再似先前般托大。

    阿九和宁儿两个青年人居然就有如此能耐,那他们身后的人又将是怎样的本事?

    虽然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但他经历这一战却不得不谨慎,以上清山为首的道门,此番在明珠的人手可并不算多。

    这突然冒出来的强大势力,让他不敢再小视,不敢赌,这次已然是结下了生死之仇,若搞不清楚对方底细,只怕他们纵是此来有三位师者,怕也当真会难保太平……

    “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洪震眼中凶光爆闪,声音狠历,望着已经油尽灯枯的阿九冷声喝道:“我倒要看你的嘴有多硬!”

    说罢,一把拎起已毫无反抗之力的阿九,直接扬声怒喝道:“梅师侄,立刻拿下这妖女!”

    他要用宁儿逼着少年就范。

    梅志峰眼见宗师过来,心中更是安稳了,此刻对着宁儿一声爆喝:“妖女,还不速速就擒?”

    说罢已飞身而起,连同两位同门发起最后攻击。

    宁儿眼见阿九被那宗师拎着毫无反抗之力,心中也彻底寂寥,扬起了手中的铃铛,手却在颤抖,已没有了力气,但面对袭来的刀剑,眼中却没有恐惧,而是绽放出最坚韧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梅志峰:“梅志峰,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大哥不会放过你,小爷也不会放过你,他们一定会杀光你们这帮卖国贼!”

    她娇声高喝,面对剑光抬头挺胸,将手中那已经破碎的铃铛,最后一次飞了出去。

    这一只她从小带到大的铃铛,她将不再收回来。她目光望着那只飞走的铃铛,眼中终于有了泪花荡漾。

    随即双臂扬起,身形最后一次如燕子飞纵,翩虹世间。

    “铃铛什么时候不响了,你才算入道。”

    “响一次,你就多练一个时辰!”

    “轻身功夫必须练好,关键时候能保住你的小命!”

    宁儿飞身而起,脑海中却回荡着六爷为她戴上铃铛时,说过的话。

    铃铛不是她杀人的武器,是她保命的身法。

    然而,这身法,却是她最后却成了她用来赴死的手段。

    宁儿年纪还不大,和墨白、铁雄、阿九、甚至众多明王府中人相比,她还很稚嫩,不懂得太多事,但该懂的,其实她都懂了。

    比如,她是明王府的人,有杀敌报国,维护百姓安宁的责任。

    又比如,她是女子,不能成为俘虏。

    这时候的宁儿已没有了一战之力,她的铃铛飞来,却仍旧让梅志峰不敢小觑,这女子的能耐,他已见识。

    当然,这只铃铛,根本已经无力,毫无意外的被他击飞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一惊,有身影紧随铃铛而知,眸光一紧,果然正是那宁儿,宁儿那双眼,正死死的盯着他……

    他知道要拿活口,可这一刻,什么活口也比不得自己的安全重要。

    长剑一展,已凶晲刺去宁儿心口。

    一个决绝赴死!

    一个狠辣杀机!

    “宁儿!”阿九在那宗师手上,一直瞪大的眼,闭上了,没有大吼,只心里无声默念。

    “留活口!”然那宗师却是神色一变,一声大喝,随即身形骤然爆闪,直奔梅志峰处。

    “梅师侄,不能冲动,此女不能杀,需留下活口,我旗国要严审!”在洪震声音响起的时候,另一边也骤然响起一道轰鸣四方高声咆哮。

    那是一道在黑暗中犹如电闪的身影,那是崔朝远。

    他早已蓄势大发,眼看宁儿就要被斩,而要引出的大鱼却还未到,故而当机立断,一声咆哮震四方,准备抢下宁儿,同时一声咆哮。

    “嗯?”而他身边那两个道门宗师,在听得身旁风声狂啸,脸色便已经变了。

    也几乎毫不犹豫就豁然闪身而起,朝着崔朝远追去,这两人心中大怒,都明白这女子绝不能落在崔朝远手上。

    宁愿梅志峰杀了宁儿,也绝对不给机会蛮子。

    否则就当真定死了叛国为蛮子做事的事实,而且林素音必然就危险了,一旦从这女子口中审出林素音的下落,蛮子绝不可能会心存好意。

    林素音一旦真的出事,那上清山和一众附属,和南方林华耀那边也就再难以亲密,如今已经和国朝之间不再亲密,林华耀那边,他们必须抓紧。

    此番之所以同意出手,并非他们傻,也并非单纯因为受到威胁,而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林素音的下落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加上洪震,四名宗师直奔那扑剑而去的宁儿身影电闪。

    而也在这时,那四面八方的人影,也终于艰难赶到了现场,听闻着宗师震四方的啸声,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场中情形。

    蛮子兵准备的探灯,清晰无误的映照出了场中那一块的情景。

    有道门弟子,长剑横空,对准一弱龄女子下杀招。

    生死一线间的时刻,又有数道劲风闪烁,身周绕着各色玄光的高人呼啸着劲风,闪电般冲那处袭来。

    这一刻,没有人能分清情况,但那紧张的气氛,却没有人愿意眨眼。

    梅志峰本已绝杀,但耳闻宗师长啸,心中又有惊疑,可此时收招,又如何来的及。

    那少女已然欲赴死,听闻声响,更是决绝,身形竟在空中再次加速,眼看就要直奔剑尖而去。

    “吼……宁儿!”也就在这紧张一刻,又有一道疯狂的咆哮声,自一处街角摄人长啸。

    隐藏在周边的人,只见又多出一条黑衣背弓身影,如电闪般,疯狂奔向那决斗中央,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因为此时狂奔的身影,无论是宗师,还是他都已经快到模糊了身形。

    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已经改变不了情况,纵使他再快也来不及了。

    但他却改变了已经最先来到宁儿身边的崔朝远,崔朝远只要伸手,便已可救下宁儿,但却在这千钧一发间,突然眼神电闪望向了那从对面快速奔来的身影。

    眼皮狂跳了一下,是白长青吗?

    若真是白长青,自然无需要这小丫头,还可免去与这道门几人之间将为这小丫头爆发的冲突。

    而就在他这一迟疑间,洪震,以及后面两位道家宗师也已赶到,目标全部一致,直接伸手朝着已经剑尖入体的宁儿抓去。

    这一刻,太多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这难得一见的场面,在下一刻就要见分晓了。

    “轰!”巨大的轰鸣声,却突然如天地惊雷般炸响。

    狂暴的气劲仿佛漫卷长沙般,令地面的雨点如飞石震空,发出音啸。

    这一幕,很骇人。

    即便在场没有一人普通,皆是承受能力极强的精英分子,也不由得浑身发紧,瞪大眼睛看着场中心的水帘惊愕。

    “是谁?”

    “大胆!”

    “找死!”

    “放下那妖女……”

    下一刻,又有惊天怒喝,自四面而起。

    随即便是玄光在空中飞耀,雨帘落地,所有人第一时间瞪大双眸。

    豁然只见,刚才那四大身着玄光的宗师,不知为何,竟已各自退后十数米,已退到街角,若非他们身上劲闪的玄光,恐怕难以让人置信,这便是刚才那已在场中央的诸位宗师。

    “刚才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心中竟是大惊,然下一刻,他们又僵直了眼睛,只见四个方位的宗师,几乎同时,闪动身形,再次直奔场中央而去。

    也就在这时,人们眼中才豁然发现,那场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条人影。

    这个人身形挺拔,站在中央,两只手上,各提着一个人。

    一青年,一女子。

    不用多想,但凡见得刚才那一幕的,无不知晓,那女子便是刚才差点死于剑下的女子。

    那青年应该便是那宗师手中提着的青年。

    此刻却全都到了那根本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手上。

    四方宗师疾驰,呈围攻之势,顷刻间,便已又到当场。

    这一幕真的令人血脉发凉。

    四名宗师围攻,谁能力敌?

    而那中央墨立男子,却并未退走,只见他面对四方大敌,第一动作却是出乎众人意料。

    他手臂忽然扬起,手中身影已朝侧面直接抛飞。

    人们视线跟随,却发现正是之前那背着长弓口中悲愤长啸着“宁儿”的黑衣人影方位。

    眼见两道人影飞来,此男子身形纵天,双手犹如大鹏展翅,在空中接下两位青年。

    待他落地一刻,他身边却又有三道黑影腾空而降至他身旁,但三人没有丝毫停留,几乎在落地一颗,便再次疾驰,直奔那下一刻便要爆发的宗师大战而去。

    “杀!”然,一道清脆,却又冰冷的声音豁然自那场中心挺拔的身形处响起。

    那三人身形急顿,似有犹豫顷刻,但却仍是遵令:“是!”

    紧接着他们身形飞纵,竟然转变方向,直奔那一众蛮子兵而去,他们口中也同时向着四方发出尖锐啸声:“小爷有令,杀!”

    也正在这一刻,那场中央,再一次玄光震慑夜空,轰鸣爆响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