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江夏太守府,大将军蔡瑁、太守黄祖和一众将领在商讨着征讨袁术的大计。按说以一个县令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的,但诸葛亮是诸葛家的继承人。
这些年诸葛家有些衰弱,是否还能视为荆州的五大世家有不少争议,起因是诸葛家家主诸葛珪的死。
诸葛珪去世时,其子诸葛瑾、诸葛亮和诸葛均还年幼,便由其弟诸葛玄暂代了家主之位。诸葛玄是个重情义又没有野心的人,这些年诸葛家在他的手上每况愈下,可他却只顾教导诸葛瑾和诸葛亮,无心家族琐事。
虽然不少人暗地里笑话诸葛玄,但诸葛家在荆州还是有一定的能量的,所以蔡瑁给了诸葛家一点面子,让诸葛亮也得以参加这样重要的会议。
此刻,蔡瑁眯着眼打量起诸葛亮。
原本只是面子上的功夫,他没想到只陪末座的诸葛亮会站出来说这一番话。
是了,自古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诸葛家身为世家之一,继承人的位置居然没有给长子诸葛瑾,而是传给了诸葛亮,这里面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蔡瑁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探道。
“我知道你和孙策的义弟季书有仇怨。可主公的命令是讨伐袁术,我们也和刘备的使者有了秘密协议,你让我转头对付孙策,这可是有违君令哦。”
季书劫亲的事在荆州和江东之地流传甚广,这让诸葛亮也一时成为了世家间的笑话。见蔡瑁提及,堂下的众人不由低声笑了起来。
面对身边的嘲笑,诸葛亮却泰然自若,区区杂音根本无法让他动摇丝毫,他直视蔡瑁正色道。
“我一心为公岂是为了满足私欲?大王的命令确实是讨伐伪帝袁术,可大将军难道就放任孙策攻占江夏?若让孙策攻占了江夏便和袁术大军将我等包围在了安陆、石亭一带,届时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还请大将军早作决断!”
这一席话让堂下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细细思索。
孙策出兵江夏以此来救援袁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正是围魏救赵之计。如果孙策真出兵江夏了,他们也必然要回师救援,不然就会陷入诸葛亮方才所说的险境。
想要防备这样的情况倒也不难,只需留下2万兵马加强江夏防务,定能保江夏不失。
可若是届时孙策没有出兵江夏,而是赶到石亭帮助袁术呢?蔡瑁大军就会陷入兵力上的绝对劣势。这样的话可就闹大笑话了,说不定还会被孙策和袁术联军杀得大败。
众人有些沉默,不敢随便开口了。蔡瑁也有些棘手地追问诸葛亮道。
“孔明啊,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可现在是决定大军动向,关乎我军胜败。你又如何保证孙策不去石亭救援袁术,而是来进攻江夏呢?”
诸葛亮想也不想沉声道。
“孙策和大王有血海深仇,如今他羽翼丰满岂会甘心只是帮助袁术解围?定然会借此机会吞并荆州!若孙策不来进攻江夏,诸葛亮人头愿献于大将军阶下。”
所有人都没想到诸葛亮会做到这个地步,为了让蔡瑁对付孙策,诸葛亮敢用性命做保。蔡瑁大笑道。
“军中无戏言!”
诸葛亮亦无惧无畏地答道。
“敢立军令状!”
“好!”
蔡瑁大喜过望,站起来大赞一声,连忙让人取来笔墨给诸葛亮写下军令状。
诸葛亮说的不错,孙策出兵江夏的可能确实不得不防,这可是性命相关。只是若真留下兵马防范江夏,到时在石亭打了败仗蔡瑁也不好和主公交代。现在有了诸葛亮的军令状,赢了最大的功劳还是他的,输了又有诸葛世家的继承人在这里担着,他何乐而不为呢?
诸葛亮目光如炬,将这些人看得透彻。
“亮还有一计献给大将军。”
蔡瑁笑意连连。
“贤侄无须顾虑,尽管直言!”
······
季书和月英赶到北门的时候汉军已经被杀退,只留下一地尸体。
当涂城暂时安全了。季书褒奖了一番负责城门值夜的将士们,又让蒋钦、许屠、侯成三人到县衙集合整理情报。
根据士兵们的描述,可以确定在各个道路设卡驻扎的临时营地几乎都是同时遭遇了汉军的夜袭。一番统计后,在外驻扎的1500士卒只逃回来了700人。若非夜间集结训练是羽林军的主要训练科目之一,士兵们反应迅速,恐怕他们就会在无声无息之间被歼灭了吧。
这让季书后背发凉,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不像是发现了当涂失守急急赶回来的汉军先锋,他更像是早已精心设计好的伏兵。不过现在多想也没用,浓重的夜色是伏击者的天堂,季书让众人暂且退下休息。他断定既然当涂已经有了防备,汉军便不会再趁夜攻城,即使是再矮的城墙,他们也需要准备一些简陋的攻城器械。
但是这一夜恐怕没有人能安然入睡。
季书天一亮就登上了当涂的城墙查看敌情。
算上昨晚守城损失的兵马,羽林军现在只剩下不到5千人,而此刻当涂的北面、东面、南面已被8千多汉军包围了起来,只留下西门外空空荡荡的。
围三缺一,这种攻城法旨在占据城池,不重视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若是团团包围,守城士兵必定拼死抵抗,可一旦留下了一条生路,整个守军的士气就会下降,他们会想逃跑。
季书那不祥的预感得到了印证。若是蔡瑁回师的先锋,他们肯定会团团包围当涂,为后续赶到的蔡瑁大军争取时间,届时一鼓作气消灭当涂的江东军。可他们却放心地留给了羽林军一条生路,根本无惧羽林军的逃离。
这真的是一支伏兵,他的身后或许没有蔡瑁大军。
那蔡瑁的大军会在哪里呢?石亭?可笑,设下伏兵的人岂会把大军主力丢在石亭?石亭的汉军恐怕只是虚张声势的佯攻罢了,最多不会超过2万人。他们中计了!
季书一拳狠狠的砸在墙垛上,他焦躁起来,前去征讨夏口港的甘宁部和镇守江夏城的太史慈部恐怕都会受到意料之外的攻击。
天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所有的事情好像一夜之间都脱离了正轨,季书心中的恐惧难以诉说。
不能留在这里,必须赶快走!
到头来,不管是蔡瑁大军在不在这支伏兵身后他们都得走,将当涂拱手送出。城外的汉军仿佛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甚至没有连夜准备简陋的攻城器材。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掌控着一切,是谁?是谁!无尽的恐惧让季书停住了脚步。
江夏城真的还有救吗?若他们此刻放弃了当涂前往江夏,等到了江夏城外却发现城上已经插满了汉军的旗帜,那暴露在荒野上得不到粮草补给的羽林军恐怕不出几天就会自灭吧。
西门外还有一个渡口,可以乘船返回柴桑。可若如此就等于弃江夏境内的3万江东军于不顾!
咦,我以前是怎么指挥军队来着?
季书双手搀在墙垛上茫然无措,他的眼中渐渐失去了焦距。
“冷静点!”
月英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季书,在他的耳边柔声细语。季书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已经变得冰凉,月英软软的身子给他带来了微微的暖意。
“别急!你比诸葛大哥丝毫不差,冷静些做决断,我永远会陪在你身旁的。”
月英毫无顾忌地说出了那个让季书如此焦躁、恐惧的名字,那个本不该辅佐区区一个刘表的天才。但月英的话不知为何有一种魔力让季书安心下来,鼻子里传来一丝淡淡的甜香让他卡住的脑壳渐渐运转。
“走!传令大军马上赶往江夏城。”
再转过身时,季书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月英开心地笑着点头。
不多时羽林军就放弃了当涂城,急行军向江夏城前进,季书和月英纵马走在了队伍的前方。
季书相信,甘宁、诸葛瑾、太史慈、徐盛不会让他失望的,他赌汉军攻不破江夏城!
诸葛亮做梦也没想到此时季书和月英会离开江夏城,若他得知这个消息定然万分悔恨自己当初留给了攻打当涂的兵马围三缺一之计。
江夏城到夏口港之间一面临江,一面则是崇山大林。
荆州之富天下皆知,而夏口港则是江夏连通各郡的主要枢纽,贸易繁华、商人们往来不息。因此,两地之间的这条官道便是江夏的主动脉。
但今天这条平整宽阔的官道上却没有了人来人往,只有一支大军在奔行。
“快些!注意保持队形,不要混乱。”
甘宁纵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指挥着大军,他受季书的命令率领一万五千士兵前去攻占夏口港。
“兴霸,长时间急行军不利作战,还是让将士们慢些吧。”
说话的是诸葛瑾,他被任命为甘宁的副官随军出征,此刻他就骑马跟在甘宁身边。
闻言甘宁摸着下巴沉吟了一声,开口回答。
“我军都是百战精兵,这点路程还不碍事。黄祖麾下的江夏军久疏战阵,我倒无惧于他。不过子瑜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我只想着快些赶到夏口结束这边的战事,好完成主公围歼蔡瑁的大计,细想倒是我有些疏忽轻敌了。”
“传令全军,缓速前进。”
看着令骑领命而去,诸葛瑾有些意外,没想到甘宁这么好相处。
“兴霸叫我‘子瑜’便好,加上‘先生’二字倒有些生分了。”
甘宁大笑,转头对诸葛瑾说道。
“哈哈!子瑜兄不要怪罪,实在是咱们江东军一肚子诡计的读书人太多了,搞得我现在一看到书生就忍不住给加上一个‘先生’的敬称。”
诸葛瑾不禁莞尔,两人虽然同在江东为官,不过一个主管政务、一个主管军务,先前并没有太多交集,这一路聊下来不由亲近了几分。
两人谈笑间大军又行进了数里。
“报!前面1里外发现三千汉军,打着‘吴’字的旗号,暂时还不知是何人领军。”
一名斥候从前方跑了回来,来到甘宁和诸葛瑾面前禀报道。
“黄祖一支溃军竟然还敢迎战我们?附近山林查探过了吗,可有伏兵?”
对于黄祖的胆色,甘宁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禀将军,已经有兄弟去查探过了,还未发现伏兵。”
甘宁无语地看了诸葛瑾一眼,笑道。
“该说他是胆气足呢,还是愚蠢呢?唉,想到自己曾在他手下做了两年都觉得有些丢脸了。也罢,我就亲自去会会黄祖,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诸葛瑾久居荆州,对于黄祖的狂妄自大、刚愎自用还是知道些的,但即使如此也有些反常,他严谨地嘱咐甘宁。
“小心为上!”
“至于‘吴’字的旗号,我倒想起了一人。吴巨,他是江陵水师的大统领,应该是跟随蔡瑁出征过来的,没想到他被留在了江夏。”
甘宁点点头,下令全军提高警戒。
不消多久,两军就在无遮无掩的大道上相遇了。
上万江东军严阵以待,他们紧紧盯着汉军就好像盯着一只肥美的羊羔。
在气势上,对面的汉军明显有些畏惧。这时,一个两撇小胡须的魁梧壮汉骑马走了出来,提着长枪遥指江东军喝道。
“我乃江陵水师大统领吴巨。叛将甘宁可敢出来一战?”
甘宁见吴巨出来也正要上前说话,闻言一愣。
他是弃了黄祖之后投奔的孙策,他自己觉得这是另觅贤主,不过要真说是‘叛将’倒还没法反驳。只是这名头确实有些难听。
甘宁以为这是黄祖指使的吴巨,在汉军中没有找到黄祖的身影,他便脸色略黑地上前说道。
“有何不敢,荆州无人了么?派你一个小将上来送死。”
哪知吴巨又反讽道。
“哼!一个水贼头子便做了江东大将,我看江东才是无人可用吧。诸军莫慌,看我生擒敌将甘宁!”
说完吴巨一拍战马冲了上前,身后的汉军立刻摇旗呐喊起来。
甘宁一股无名邪火蹭蹭地往上窜。
“小贼狂妄!看我今日不斩你于马下!”
见甘宁出战,江东军的助威声立刻盖过了汉军。双方将士不由都有些兴奋,紧紧盯着战场,那里是他们渴望的舞台。
两骑飞驰,快若闪电,这短短的距离转瞬即至。
吴巨手中长枪看似瞄准了甘宁心口,一到近前却刁钻地袭向甘宁咽喉。
甘宁双眼一道寒光逼视着吴巨,长刀在鞘、不急不缓。
一到了战场上,甘宁立刻变得十分冷静。眼见吴巨的长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他内心却毫无波澜。
枪尖的轨迹在甘宁的眼中像是描绘出了一条银线。
眼见两马相汇,吴巨猛然一刺,奔驰的战马让这一刺像是跨越了空间。
这时,甘宁的刀出鞘了。
雪白的刀身在空中只留下一片残影,像是一条光做的丝带。
蹡蹡蹡蹡蹡蹡!
兵器撕磨的声音转瞬而逝,两马交错而去,空气中有一缕火花闪过。
甘宁眼中透出一丝可惜,他只斩下了一片衣甲。
吴巨眼中却是惊骇,只差一点,他的整条胳膊都要被甘宁砍下。他收起所有轻视,怒喝道。
“杀!”
两人调转马头反身厮杀。
这次吴巨不敢有一丝大意,长枪舞出数个枪花,分别刺向甘宁的眼睛、咽喉和双肩,然后他再次感受到了刚才的惊悚。
甘宁仿佛看穿了自己所有的攻击,每每都能轻易荡开自己的长枪,让枪头落到了空处。不仅如此,那把长刀相较自己的长枪理应更短,可在甘宁手中就好像变成了毒蛇,沿着他的枪杆爬上来,向他张开血盆大口。
以短击长,后发先至。
看着手臂上那条浅浅的血痕,吴巨有些怕了。
“还当你如何了得呢,若你只有这点本事今日就别走了!”
甘宁大笑一声飞马上前,吴巨又惊又恼又气又急连忙招架。
只拼斗了3个回合,吴巨的头盔都被甘宁斩下了,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说时迟,那时快。在两军将士眼中,只不到片刻时间,吴巨就被甘宁杀得丢盔弃甲。
“甘将军威武!”
江东军士气大盛,欢呼如雷。
此时,吴巨已经一身冷汗,哪里还敢打下去,他掉头就往回跑。
“哼!敢辱我江东,今日留不得你!”
甘宁可一点也没有放过吴巨的意思,纵马紧追,手中长刀直袭吴巨后背。
吴巨见甘宁追来顿时吓得亡魂皆冒,顾不得其他,只能竭尽所能去招架,争取那最后一丝生机。
好在他麾下的亲兵还没被吓傻。
“放箭!放箭!”
一击不成,甘宁也果断弃了吴巨转身回去。
“撤!撤!”
逃回本阵的吴巨一声大吼,头也不回就跑了。见如此情形,汉军士卒哪还敢留下奋战,慌忙往夏口逃去。
“杀!”
甘宁一声令下,江东军气势高昂地追杀了过去。
“咻”
长箭略空,直入一名汉军士兵的后背,那人应声倒地。身边的汉军士卒没有功夫去确认他的生死,只是更加惊慌地向前逃,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多长一双腿。
挽弓又射杀了一人,甘宁微微惋惜。
两军都是步卒,一遇到这种情况,战场就好像变成了一场长跑比赛。虽然统领以上的将领和斥候都有马匹,不过即使是甘宁也不敢一个人杀进数千敌军之中,那不是骁勇,那是愚蠢。
一番追击之下,汉军目前也只损失了落在后面的数百人。
“这帮狗崽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若有2千骑兵在这里,我就能直接把他们给吃掉了!甘宁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整个江东军只有1万骑兵。3千虎啸营肯定要跟在孙策身边,剩下7千骑兵孙策分了3千给季书,其中羽林军有1千骑兵,剩下两千在攻打江夏时也损耗殆尽了。
难道这也在黄祖的算计之中?
甘宁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以甘宁对黄祖的了解,他可没有这个本事。
莫非是韩嵩先生?说来季书原本想让人照顾韩嵩先生府上,却听说韩嵩已经随黄祖逃出江夏了。
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个问题,慌不择路的汉军已经放弃了官道,逃进了一片林子里。
甘宁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追,不要放跑了汉军。”
甘宁一骑当先,没有一丝犹豫就率先进了林子。
“杀!”
一只一味逃跑的羔羊,猎人又有何惧?江东军的士兵紧紧追随甘宁进入林中追杀汉军。
在阳光的照耀下,树木郁郁葱葱,凉爽怡人,透露出无限生机。
纵横交错的树木让箭矢杀伤力大大降低,不过更加难走的山路又让两支军队的水平渐渐显现了出来,眼见江东军就要追上汉军了。
“嗖嗖嗖~~”
随着一阵破风声,数千支羽箭袭向了江东军。顿时一片惨叫,江东军倒下一大片人。
“不好,有埋伏!”
甘宁用刀护住身体要害,一脸惊怒地大叫出来。
甘宁跃身下马,缩小目标,见将士们被这阵攻击打的一懵,他吼道。
“众将士莫慌!保持队形,不要混乱!盾牌手上前围成盾墙,大家注意利用树木掩护。”
甘宁的声音让众人找到了主心骨,士兵们纷纷冷静来下开始反击。只是面对茂密的树林,不知何处射来的箭矢,他们的反击能命中多少人就不好说了。
“杀啊!杀啊!”
先前温顺的羊羔终于露出了他的爪牙,两千多汉军趁着江东军惊魂未定撕开了一个口子。
牵一发而动全身,江东军终于大乱。即使是江东精兵,也是会畏惧死亡的。
阵型的混乱让冷箭造成的伤害大增,而伤亡的上升也加剧了江东军的混乱。在恐惧和慌乱中,一支两千人的汉军就足以将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这样的伤亡有些超出甘宁的预料,他万分懊悔道。
“撤!撤出林子!”
什么是撤退,什么是溃逃?
井然有序的撤离,攻防有据,这是撤退。
只顾自己一味逃命,不敢反击,这是溃逃。
撤退和溃逃的根本在于劣势之中谁敢留下断后,谁肯为别人赌上性命。
“锦帆军随我断后!”
甘宁亲自断后,做这第一人。
锦帆军是甘宁自己的队伍,经历了江东的征战只剩下300多人,大多数人已经当上了士官分散在江东军的中层里。但甘宁一声令下,他们全部都站了出来。
“呵呵呵”
甘宁肆意而笑,他觉得等这仗打完了倒也要跟孙策讨个正式的番号,他想让诸侯也知道知道他锦帆军的威名!
将是兵胆,兵是将威。
“将军,我随你断后!”
甘宁的声音让不少士兵重拾了勇气,纷纷加入甘宁的身后。
混乱只因甘宁一声大吼竟然止住了。
“甘宁,你跑不了的!”
眼见江东军缓缓撤离,黄祖一声暴喝终于忍不住带着4千士卒杀将出来。
“死老头,凭你也留的住我甘宁?”
此时甘宁率领着众人已经退到了林子边上,见到黄祖,甘宁大笑不止。
“甘宁小儿狂妄,看我今日不斩下你的首级!”
兵败如山倒,江东军斗志已丧,再想重整旗鼓可没那么容易。在黄祖看来,他已经稳操胜券了,他半是不屑半是气恼地下令全军追击。
“杀!”
5千多汉军从江夏仓皇而逃,如今终于吐气扬眉了一番,顿时都牟足了劲追杀出去。
好像刚才那一幕重演,这回轮到汉军追杀江东军。
一直追杀了数里,又回到了差不多刚才两军相遇的地方。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道埋伏。
“放箭!”
眼见汉军已经过去了一半,诸葛瑾站在山上冒出头,将令一出,箭如雨下。
······
回到吴巨战败而逃那会儿,汉军沿着官道一路向夏口方向逃窜。
可此时的甘宁却没有和其他士卒一起追击,他骑着马放慢脚步来到诸葛瑾身边用手指着前面的山头说道。
“子瑜,你看前面道路两旁的山上草木茂密,待会你带5千人在山上设伏。”
“嗯?”
诸葛瑾疑惑地看向甘宁。
眼前的甘宁哪还有刚才那半点激怒的样子?
身为第一级的谋士,诸葛瑾立刻明白了甘宁的意思。
“你是说,吴巨这是诈败?”
甘宁点点头,向诸葛瑾解释了自己的依据。
“第一次交锋的互相试探,我只觉得这家伙虚有其表,枪法和力气都有些虚浮。”
“我原以为片刻就能斩下他的首级了,结果他认真起来倒还是有些实力,竟然能和我拼斗两个回合。”
“我一看他要逃根本没打算放他走,最后一击我可是全力以赴的。我有十成的把握在这一击杀死他,可没想到生死关头这家伙使出一身怪力,硬生生抗下了我这一击。”
“因此,我断定这家伙开始的时候就没打算赢,他唯一算错的就是高估了自己。他一上来便隐藏实力,却不知道自己根本赢不了我,这反而露出了破绽。”
“我敢说不出十里,前面必有汉军的伏兵。附近的话斥候已经查探过了,你就在前面设伏好了,待会我再诈败把他们都引回来!”
诸葛瑾有些傻眼地看着甘宁,他以前只听说甘宁是如何如何的骁勇,却没想到甘宁还有这么细致一面,一句话忍不住脱口问道。
“兴霸,你是不是有些变了?”
甘宁一愣,用吴巨的话打趣道。
“以前我像个水贼头子,现在终于像个将军了?”
对于只是刀剑交锋就识破了一计的甘宁,诸葛瑾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嗯,颇有大将之风!”
“呵呵呵呵”
甘宁畅快地笑着,挥一挥马鞭奔向前面的队伍。
······
汉军被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打昏了头。
冲在前头的汉军面前是狰狞地回过头来的甘宁部,身后是以逸待劳的诸葛瑾伏兵,他们陷入了绝望。
夹在中间的汉军在伏兵的射击下伤亡惨重,要知道这可是官道,不比刚才在林中江东军还能接着树木掩护,他们根本想也没想只知道撒腿就往回逃。
后头的部队楞在那里,也不知是该逃跑还是该去救援。
甘宁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龇牙笑道。
“兄弟们,跟我杀回去!”
江东军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们还有一支后军在这里啊!
“杀啊!”
他们兴奋地大叫,憋着一肚子气叫嚷着要收拾汉军。
“杀啊!”
震撼鼓膜的喊杀声充斥战场。
甘宁拼杀在最前线数刀接连砍翻了3人,江东军士卒纷纷越过了甘宁身旁冲向汉军,这让他偷得半会儿闲开始驻足观望战场。
江东军已经重整了士气,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撒向汉军。
而汉军方面明显已经陷入了指挥瘫痪的混乱。在诸葛瑾的伏击下,汉军中间出现了一个断层,尸横遍野、哀嚎满地,逃出一劫的士兵冲散了后面的部队,汉军开始出现溃逃的迹象。甘宁一眼就看到了黄祖,他被一队装备精良的亲兵层层保护,已经退到了伏击圈外围。
甘宁暗道一声可惜,眼角又撇到一人。身后的道路尽是江东军的烈弓强弩,原本追杀得最欢的汉军士兵已经踏入了绝境,这时候他们反而激起了一丝凶性奋力和江东军搏杀,而这当中就有一道甘宁熟悉的身影。
“哈哈!吴巨,本将说今日杀你,就是今日杀你,这回我看你往哪里逃!”
话音未落一刀已至,吴巨全身寒毛炸起,顾不得眼前正在拼斗的士卒,连忙向身旁一滚才躲过了这一刀。
甘宁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果决,用上的招式也完全不顾体面。呵呵一笑,甘宁挥刀追击。
吴巨弃了长枪,随手抓起一把掉落一旁的军刀格挡,刀口上反馈回来的巨力震得他气血翻腾,惊惧之下他接连使出几个驴打滚逃命。
“且慢,我投······”
数刀落空让甘宁的倔脾气上来了,他更快、更狠、更准,终于一刀将吴巨扎死在地上。
喉咙涌上来的一口血打断了吴巨的话,他喷了一口血,脖子一歪就没气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甘宁咋了下舌头,有些懊恼。
“黄祖已经放弃你们自己跑了,吴巨也已经伏诛,你们还要继续为他们卖命吗?弃刀投降者,不杀!”
甘宁一声大吼响彻战场,厮杀渐渐停息,被包围的汉军迟疑着互相观望了一会儿,陆续将手中的兵器丢到地上。
眼见诸葛瑾带着山上的伏兵走了下来,甘宁急忙开口道。
“子瑜,你手上的5千人给我指挥,我带他们去追黄祖。我这边两场仗下来差不多只剩下6千多人了,你带这些将士休整一下,顺便安排好俘虏再赶上来。”
诸葛瑾点点头同意了。
老实说,江东军的众人原本以为黄祖收拢江夏一战的溃军加上夏口的守军应该只是五千多人,顶多不过六千。没想到黄祖竟能短时间内把溃军收拢齐了,整合一支7千人的部队来迎战他们。看来以前倒小瞧黄祖了,他这个江夏太守还是有些能耐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黄祖现在只剩下2千溃军仓皇而逃,毫无战意。而诸葛瑾方才指挥的5千人则是在此以逸待劳,状态奇佳,此番追击定能一战打下夏口港。
以四千多的伤亡迅速攻破夏口港,清除掉江夏郡内的所有隐患,完成江东军的战略布局,这可以说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兴霸一路小心,希望到夏口的时候你已经做好晚饭等我们了。”
“哈哈~~”
甘宁一声长笑,骑上亲兵牵来战马奔跑起来,他高呼道。
“兄弟们,随我乘胜追击,拿下夏口港。今夜,大伙就在夏口喝酒吃肉!等主公到江夏之后,我再为大伙请赏去!”
“好~~~”
“甘将军威武!”
“走走走,随甘将军杀敌立功去!”
众将士闻言一阵欢呼。
甘宁领着5千将士匆匆又投入了战场。
果然,随着甘宁的追击,汉军完全演变成了溃逃。黄祖骑马跑在前面一骑绝尘,只顾自己逃命,哪里想过阻击江东军的追杀。
士卒们都明白了,跑的快就有生路,跑的慢就只能沦为刀下之鬼。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落在后面的汉军士卒在江东军面前被碾得粉碎。
虽然有许多人想投降,但甘宁现在可没有功夫去安排俘虏,更不可能把他们这么放心地丢在身后。就这么追杀了十里,黄祖的残军只堪堪剩下一千人。
不知为何,甘宁心中却变得有些焦躁,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但剩下的一千汉军已经近在眼前了,他没有不吃掉的道理。
“杀!消灭汉军,拿下夏口!”
“杀!”
“杀!”
这第一声是江东军回应甘宁的吼声,这第二声是江东军的身后响起的喊杀声。
追逐着的两支军队都不由微微一滞,转头去看个究竟。
身后也有一片林子。甘宁不在意,这江夏到夏口间的林子多了去了。
可这片林子里不停地往外喷汉军,一百、两百、五百、一千、两千、三千······近万汉军从林子里冒出头来。
这不可能!
甘宁亡魂皆冒,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这么不安了。
······
诸葛亮看着林子外匆匆而过的一千汉军只觉眼前一黑。
“都怪你设下什么两次伏击!若是大军集中伏击在先前那片林子,早将甘宁打败了!”
黄祖早早带着亲兵先一步逃到了这里,中了甘宁的埋伏让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大骂诸葛亮。
诸葛亮身为夏口县令,正在江夏郡的治下,所以黄祖是他的顶头上司。闻言,诸葛亮暗暗握紧了拳头,却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林中伏击,草木茂密,杀伤力略小。这只适合小股埋伏,虚实难辨、方向难寻,进可攻,退无影。”
“若是大军都埋伏在林中,一来甘宁戒心未除容易暴露,二来虽然可以击退甘宁军,却难以获得更大的战果。”
一旁的文聘指着林外逃窜的一千溃军冷笑道。
“若不是黄太守贪功冒进,岂会是这个局面?”
文聘是军中大将,地位只在刘表、蔡瑁之下,和黄祖平级,所以他说话毫不客气。
“也不想想,就算凭你的江夏弱兵真的伏击成功了又能伤甘宁多少?出林追击,等江东军缓过神来必定能再次击败你!”
“可笑甘宁还击的时候,你竟以为他软弱无力,更是下令全力进军,浑然不知已经掉进别人的陷阱里!”
“若你按孔明贤弟之计再诈败一次,把甘宁大军都引到这里来,我的大军再断他后路,两军夹击之下定可全歼甘宁主力。”
黄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狠厉地瞪着文聘却不知如何反驳。文聘又岂会怕他,只见文聘也回瞪着黄祖,冷哼道。
“这次的事我会如实回禀主公和大将军,黄太守好自为之吧。”
“你!哼!文聘,你给我等着!”
黄祖怒发冲冠,拂袖而去。
文聘哼了一声,转头温和地拍拍诸葛亮的肩膀说道。
“贤弟大才,在黄祖手下做事有些可惜了。等重夺江夏后,我会向主公弹劾黄祖,保举贤弟继任江夏太守的。”
诸葛亮自始至终没有插嘴到黄祖和文聘的争执中,以他的官位说不上话。
听完文聘的话,诸葛亮有些感激,他能听出文聘是真心这么想的。不过他也知道在荆州是很讲世家和资历的。这些年诸葛家日渐式微,凭他的资历还差的远,就算夺回江夏了,这江夏太守也轮不到他。
“多谢文将军。”
文聘呵呵一笑。
“谢什么,都是为主公做事。以后咱们大汉还要你多出力呢!”
诸葛亮抱拳拜道。
“定尽全力!”
点点头,文聘转头看向已经全部追过去的江东军,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人有点少啊,是在处理俘虏,还是觉得这点兵马已经够收拾黄祖了吧。”
文聘拔出腰间的长剑,对将士们吼道。
“杀!不要放跑了甘宁!”
文聘麾下的士卒眼睛亮了起来,他们高举兵器回应他们的将军。
“杀!”
身后的喊杀声撼人心神。
待江东军回过头时先面对的是数番箭雨,没有防备之下后排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大片人马。为了追击黄祖溃军,甘宁部早弃了盾牌之类沉重的防具,因此众人只得一阵慌乱地边后退边用刀剑格挡流矢。
弓箭渐停,那是因为汉军已经咬着尾巴杀上来了。
“众军莫慌,稳住阵脚!”
眨眼之间就损失了上千将士,甘宁有些懊恼,深恨自己的不足。
“韩星,你领500人去对付回头的1千汉军,没问题吧?”
“大哥勿忧,一千丧家之犬若还敢战,我领500人足以消灭敌军。”
韩星想也没想,对甘宁如此断言说道。
相比这个,韩星更担心的是那支超出所有人意料的伏兵,他焦躁着说道。
“倒是大哥你这边,三千多人能对付的了那支伏兵么?”
说心里话,甘宁很紧张,他觉得他陷进了一张精心编制的罗网。
为何黄祖敢以7千人迎击甘宁1万5千江东军?为什么黄祖能将江夏溃逃的汉军都收拢齐?为什么黄祖的计谋和算计让他如此陌生?
此刻甘宁心中的不安都有了答案,他一脸严肃道。
“别担心,荆州这些整日吃喝玩乐的杂牌军纵使有三倍之多,也不一定吃得下我们江东军。”
江东精兵可没有这么脆弱。
先前在林子里中伏时,若非甘宁早已让令骑暗中知会各个统领,根本不会发生那么大的混乱,江东军也完全有能力吃掉吴巨杀回头的两千多汉军。只是如此一来,黄祖设伏的另外几千兵马定然迅速撤离。到时江东军要攻破夏口的城门,还需准备攻城器械多花上一两天时间,折损的兵马也不好说。所以甘宁宁肯自乱阵脚、佯装败退,也要把黄祖的伏兵给引出来一举歼灭。
韩星点点头,带着500人向前杀去。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再次击溃这支千人的汉军,如此才能保证江东军后顾无忧。
甘宁握紧了长刀冲向后面的敌军,他要战斗在队伍的最前线,以身作则、稳定军心。
然而一交上手,甘宁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某些想法又错了。
荆州竟然还有精兵!训练有素,意志坚定,士气高昂,这毫无疑问是一支精兵。
该死!
甘宁心中凛然,不禁又紧了紧手中的长刀。
越是险境,甘宁越是冷静,他知道凭借手上的兵马怕是真的敌不过这支伏兵了,唯一的胜机是随后的诸葛瑾部。现在是和时间赛跑,他必须稳住大军的士气,坚持到诸葛瑾赶来。
“兄弟们挺住了!再坚持一会儿,其他弟兄就赶到了!”
听到甘宁的话,麾下数个统领、屯长纷纷大呼。
“将军放心!咱们江东军没有孬种!”
“杀啊!弟兄们不能让甘将军每次都一个人把战功都抢光了!”
“冲!把那帮兔崽子顶回去!”
无数士兵紧紧聚拢在甘宁身旁,不但没有再后退,甚至将战线的前沿往汉军那边推进了一些。
什么都不付出就指望将士们回应你的期待,这是傲慢。
然而即使付出了,麾下的将士也不一定能回应你的期待,这就是现实。
“可恶!”
甘宁咬着牙狂笑,就因为这样,江东才让他欲罢不能!
心脏还在强而有力地跳动,一身热血流遍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有浇不灭的决意,他们不知恐惧为何物!
挥舞着长刀,甘宁和将士们并肩前行。
“为主公效死!”
“为主公效死!”
······
诸葛瑾让士兵稍作休息、包扎伤口,吃些干粮和水。然后他又让人收拾俘虏的兵器、甲胃,将俘虏分成数批安排相应的士卒看管。
一切处理若当,诸葛瑾便领兵开始追赶甘宁了。虽然还没有尘埃落定,不过在所有人看来这一仗已经没有悬念了,他们只需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夏口休整罢了。
缓缓行了数里,又到了刚才黄祖设伏的林子,两军来去匆忙,只留下一地尸体。诸葛瑾叹了一口气再次下令士兵略作休整,又安排人收拢尸体焚烧。
趁这功夫诸葛瑾爬上了一座小山丘远远眺望,在这里隐约可以看见四五里外有两支兵马在追逐。此时,前面那支兵马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覆灭,诸葛瑾满意地点点头。
“你看,前面那片林子上有好多鸟啊。”
“待会咱们去打几只鸟给两位大人尝尝这里的野味。”
身边的亲兵正商量着准备今晚的佳肴,诸葛瑾不禁有些疑惑,他猛然摆头去寻找亲兵说的那个地方。
在那里,许多飞鸟在空中盘旋。
“快!快快快!”
“让大军立刻出发!”
“留下300人看守俘虏,其他人立刻急行军追上去!”
诸葛瑾忽然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下了一道军令就掉头往山下跑,甚至还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摔了。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身边的亲兵急忙去扶起诸葛瑾。
“别管我,快去传令!”
诸葛瑾的咆哮让亲兵们吓了一跳,一向都是和颜悦色地说话的好好先生不知忽然间怎么了。亲兵们虽然疑惑,但是诸葛瑾黑的像锅底的脸也让他们发慌,急忙依言下去传令了。
诸葛瑾跑下山头的时候,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开始出发了。
骑上亲兵牵来的马,诸葛瑾连连催促道。
“快!追上甘将军!”
······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的厮杀声让诸葛瑾心急如焚。
转过山头,前方豁然开朗,上万人在此厮杀。
“杀!救出被围的兄弟们!”
诸葛瑾带着6千兵马毫不犹豫插入了战场。
文聘对此也是早有防备,分了1千士卒配备大盾、长矛拦在了道路面前。
不过恐怕文聘也没有料到诸葛瑾会这么快赶到战场,他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对付甘宁身上。此时,甘宁身边还有1千6百多兵马。
眼见马上就能把甘宁部全部吃掉了,但1千汉军却根本挡不住诸葛瑾所率领的6千江东军。防线被冲垮了。
不该如此的啊!只差一点就能歼灭甘宁,从容迎战诸葛瑾。一脸苦涩的文聘急忙下令抽出一半人手对付诸葛瑾。
但是太晚了,诸葛瑾所部的汇入让这个层层叠叠的战场彻底变成了一场混战。不管身前身后都有敌兵,两军将士们都只顾看准双方不同的甲胃去厮杀,命令变得没有意义。
诸葛瑾虽是文臣,却也不愿远远逃开,他骑马驻足在江东军后方眺望。
“甘兴霸,你还活着吗?我来救你了!”
厮杀中,甘宁已经感觉到了压力大减,抬眼便看到江东军的兄弟们已经杀入了汉军后方,再听到声音便发现了大军后面的诸葛瑾。
“他奶奶的。”
低骂一声,甘宁又是感动又是气急,想到昨日攻打江夏时自己还对徐盛说了类似的话来着,结果今日就应到自己身上了。他刚想学徐盛反呛一句,却看到一只流矢飞向诸葛瑾。
“小心!”
甘宁的吼声终究没有箭矢快,诸葛瑾骑着的马骤然倒了下去,隔着太远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甘宁睁目欲裂,嘶吼道,
“兄弟们,杀过去!”
“杀!”“杀!”“杀!”
······
两军一直厮杀到了傍晚才草草收兵。
天色渐暗,江东军正警戒着缓缓退兵拉开和汉军的距离。
甘宁背上的诸葛瑾动了一动,他睁眼时周围已经开始打起了火把。
“嘿,兴霸,我可还没到要人背的地步。”
诸葛瑾一醒便感觉除了全身酸痛外,倒也没多大伤似的。
“闭嘴,那你就当骑马好了。”
甘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些读书人出谋划策他甘宁服气,但是到了战场上,就该有多远跑多远。这次万幸流矢只是射中了战马,诸葛瑾这是摔晕了。
“嘿,我可还没见过两只脚走路的马呢。”
见诸葛瑾没心没肺地嘿嘿笑了起来,甘宁也没法生气了。
“哼,毕竟是卖到江东的高档货嘛,像你这种土鳖没见过也很正常。”
一番话过后两人都不禁笑了,气氛变得轻松许多。
“损失怎么样?”
诸葛瑾开始询问战况。
“这一天下来,两军差不多都损失了1万兵马。现在我军还剩5千,他们还剩7千,兵力上是他们占优些。”
甘宁将诸葛瑾放下来开始下令大军安营扎寨,生火造饭。
“对了,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诸葛瑾坐在平整的石头上舒展了下身体,回答道。
“林上飞鸟不落,必有伏兵未出!”
甘宁点点头,叹了一声气。
“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夏口还有一万兵马尚未赶赴石亭战场,幸亏你率军及时赶到。这次算是不分胜负了,待休整一夜,我们明日再战。”
“不,兴霸,这次问题大了。”
诸葛瑾有些严肃地看着甘宁继续说道。
“我有个弟弟,名叫诸葛亮,字孔明。他学究天人、才华横溢,我不及他的一半!这次设计你我的恐怕就是他。”
“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仕荆州的,但我这个弟弟永远比我棋高一招。咱们这里算是互有胜负,可整个江夏就不一定了!蔡瑁留下了一万兵马在这里,其他地方也未必没有。”
“子渊和公瑾定下大计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弟弟的消息,所以计谋不够谨慎,这一点我弟弟一定会利用起来。江夏有变!兴霸,必须速速撤军!”
甘宁脸色大变,咬咬牙道。
“大军接连作战已经疲惫不堪了,再赶夜路回江夏,真有变故我们就是自寻死路了。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就让大军拔营撤军!”
诸葛瑾点头同意了。
这一夜又注定难眠。
昨日打下江夏后,季书收到当涂急报便连夜赶去了当涂。太史慈受季书委任暂时主管江夏所有事务,所以今天他正在太守府里处理公务。
“子义大哥,甘大哥是不是已经领大军出发了?”
这不是昨晚军议就已经商量好的吗?
看着急急走到面前的黄月英,太史慈有些疑惑地点点头肯定道。
“这是自然,兵贵神速,今日一早兴霸就领兵去征讨夏口了。”
“月英妹子,你不是说去见下父母就赶去当涂看韩综那臭小子吗,怎么又回来了?”
月英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半天开口道。
“子义大哥,能不能请你多派些斥候去查探江夏周边啊?”
太史慈眉毛一皱,缓缓站了起来。
听到这样的请求有些人或许会说“女人家胡闹!”,但是太史慈不会这么想。
对于黄月英,太史慈其实并不算很了解。她是季书的妻子,太史慈对她的了解止乎于礼。但她的才名太史慈是早有耳闻,他相信主公任命黄月英为羽林军的副将军、此次征讨荆州的军师之一绝不会是胡闹的玩笑。
“到底怎么回事?”
太史慈严肃地发问道。
像是放弃似的,月英知道她总不能一个解释也不给太史慈,哀叹了一声她说道。
“江东世家容不得主公,难道荆州世家就容得了?唉,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
这天一大早,城南黄府就热闹了起来。
“老爷,回来了!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黄承彦和夫人蔡氏正在吃早点,管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禀报。
管家身后,黄月英畏畏缩缩地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挪着小碎步往屋里走。
“爹······娘······”
“哼!”
黄承彦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说话。
美妇人倒是一脸惊喜,她知道江东军已经打下江夏了,可她没想到女儿也随军回家了。连忙拉着月英在身边坐下,美妇人一个劲地端详个不停,那模样像是在看一块无双的美玉,怎么看也看不够。
“那个混蛋小子呢?”
见母女俩甜甜蜜蜜、含情脉脉地对视着,黄承彦轻咳一声质问道。
一向大胆豪放的月英立刻缩起了脑袋,回答道。
“当涂送来了一份急报,子渊去当涂处理事情了。”
黄承彦的眉头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又斥骂道。
“这混蛋小子竟敢拐跑我女儿!现在你都嫁给他了,他还不敢上门来见我吗?”
月英微微抬头,小声抗议道。
“才不是呢,当涂真的有紧急军务一定要他去处理。”
黄承彦闻言一脸的不相信,又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美妇人白了黄承彦一眼,将桌上的点心推到月英面前。
“别管你爹,老顽固了。来,这是刚做出的点心,快尝尝!”
“谢谢娘!”
月英顿时眉开眼笑,伸手一抓美美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
“嗯!好吃极了!”
见月英这般说,美妇人甜甜地笑了,比自己吃还开心。
黄承彦见状头也不回地来了一句。
“哼,慈母多败儿。”
美妇人大恼,哼哼地瞪了黄承彦一眼。再转头看向月英时,妇人脸上又满是笑容,她柔声细语地问道。
“那季书待你好不好?”
月英脸红的像个苹果一样,她知道母亲问的是他们成亲的事情。
“娘放心,他对我很好。除了军队里的事,他事事都依我。”
美妇人满意地点点头,想起传闻,半信半疑地又问道。
“听说你这小妮子出息了,还当了女官?”
月英骄傲地挺起鼻子,向母亲炫耀道。
“我可是大将级别的,和黄太守同级哦!”
黄太守自然指的是黄祖,荆州五大世家之二的黄家都坐落在江夏,黄承彦、黄祖分别是两家的家主。不过黄祖从政,在江夏的地位要比黄承彦高些。
那你岂不是比你爹还厉害咯?
美妇人咯咯直笑,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用调侃的眼神看着黄承彦。
“这么说,这次带兵来打你舅舅的是你咯?”
美妇人是蔡家的长女,弟弟正是大将军蔡瑁,幺妹则嫁给了现在的汉王刘表。
听到这话,月英连忙向美妇人保证道。
“娘,你放心。等抓到舅舅后,我一定在伯符大哥那里求情,不会让舅舅有事的!”
“嗯,这还差不多。”
美妇人抓着月英的小手,装模作样道。
“那娘在这里就先替你舅舅谢谢你咯?”
月英微微一愣,也有样学样道。
“应该的,应该的,娘客气了。”
黄承彦有些无语地回头瞪了眼这两母女,却拦不住两人一阵玩闹、嬉笑不止。
叹了一口气,黄承彦抓起筷子对两人比了比。
“吃饭!”
吃完早饭后,月英称自己公务在身也要赶去当涂便出门了。但走出黄府门口,月英却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娘在我的手心写了一个“五百”是什么意思?
不能当着爹的面明说!
月英能想到的只有黄家的五百铁卫,这是黄家的私兵。
既然要用到私兵,那自然是要打仗了?
月英变了变脸色,她想到了建业世家血案。
等江东军占领了荆州,自然也要推行江东的新政。建业的世家不肯向孙策妥协,难道荆州世家就好说话了?
可江夏大小世家也就4个,他们真敢对江东军出手?
月英有些拿不准,她不知道会不会是她会错了母亲的意思。
不管如何,她必须去当涂找季书回来坐镇江夏城,因为季书才是孙策任命的征讨江夏的主帅。但在那之前,她要去见太史慈一面。
骑上马,月英飞奔向太守府。
······
这天下午,2万5千汉军围住了江夏三面,只留下南门。
太史慈站在城墙上眺望,背后冷汗直流。
若不是他应了月英的请求派出大量斥候四处查探,恐怕还不知道北面的山林里竟然藏了这么大一支兵马!
眼下把他们逼出来反而让太史慈松了一口气,不然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这支汉军趁夜袭城,以目前的兵力,太史慈还真的不敢保证一定能守住江夏城。
“呵呵,子义,他们这是想让我们放弃江夏向南逃么?”
徐盛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南面的城墙上,他走到太史慈身旁,脸上挂着笑意,言语中透出一股对“他们”的不屑。
已经听出了徐盛的声音,但太史慈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笑着解释起汉军的意图。
“南面可只有一个小码头,停靠些商船还可以,大军出航还是需要向西去夏口港,这三面之围也是没安好心,只是打算动摇一些意志不坚的士卒罢了。”
徐盛点点头,在一些士卒看来这是汉军留下的生路,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条死路。
“仗着些兵力优势就想吓跑我们,这也未免太小看我们江东军的将士了。”
也就荆州弱兵才会因此动摇,江东百战精兵岂惧一战?这正是徐盛不屑的缘由。
战略上,他们不可能放弃江夏。且不说江东军千辛万苦、昼夜奔袭才打下了江夏城。若放弃了江夏,东面驻守当涂的羽林军和向西征讨夏口港的甘宁部又该如何自处呢?
“嘿,等甘大哥打下夏口班师回来就轮到我们收拾他们了。”
对于徐盛的乐观,太史慈没有附和,他隐隐感觉到局面似乎有些失控。
这支2万5千人的兵马到底是还没赶去石亭战场的蔡瑁后军,还是专门等着他们的伏兵呢?
太史慈拿不准主意,他更倾向于后者。但若是如此的话就太可怕了,他们恐怕坠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甘宁那边想必也没有那么顺利,但不管他能不能打下夏口港,快则明天、迟则后天,甘宁一定会发现异常领兵回来。
至于季书那边,月英小姐既然已经察觉江夏世家的隐患,定然会让季书领大部分羽林军尽快返回江夏城坐镇的。
“汉军若要袭城就是今夜了!”
太史慈双手按在城垛上断言道。
“今夜?他们还想一战攻克我们?”
徐盛听完太史慈的话顿时吃了一惊,感觉有些荒诞。
孙策麾下的江东军一直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徐盛还是第一次遇到江东军被人看轻的情况。
不过仔细一想,徐盛又觉得太史慈说的十分在理。以如今的战局,时间对于双方来说都至关重要,每一天都关系着好几分胜算。
太史慈看着徐盛,他们两个都是认真的人,所以他也不拐弯抹角了。
“文向,月英小姐去当涂前曾告诉我,江夏世家有异样。你马上安排人手去布控江夏世家的大宅和别院。”
世家?
出乎意料又异常熟悉的名词让徐盛有些愕然,作为当初建业巨变的亲身经历者,数个月前的回忆至今还历历在目。但荆州是荆州,江东是江东,可以说众人先前进入一个盲点。
徐盛咬牙切齿地唾骂道。
“子义,你是说又有些混账东西要生事!哼,我说呢,原来这就是汉军的底气啊。”
骂骂咧咧了几句,徐盛也严肃了起来,当初江东十一个世家掀起叛乱就纠结出了上万人的私兵,江夏一郡的世家手上估摸着也有两千多人的吧,里应外合之下还真有些棘手。他懊恼道。
“有些不好办!直接进府控制那些世家家主倒能省事安心,怕只怕落人话柄,让主公日后统治荆州平添许多麻烦。只是若后发制人,我可知道这些世家都有好多处大宅、别院,布控起来倒不难,可真要将局面控制在我们手上,我们的兵力就太过紧张了。”
太史慈似乎早有预料,拍拍徐盛的肩膀笑道。
“有什么不好办的?既然是世家私兵,平日里大部分人肯定是安排在城外的庄园。不管他们是什么时候悄悄安排进了城中,又潜伏在哪里,肯定都是要吃饭的。你马上去询问下给世家供应食材的商户、农户,最近哪里的供应量一下子提高了许多便是藏在哪里了。”
徐盛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大腿,又伸出一个指头在太史慈面前比了比,笑道。
“哈哈,还真是这个理!我说主公和军师都比较倚重你呢。还真别说,子义,你就是比我聪明,脑子转的快!”
“好,我马上去安排兵马监控世家。哼,我倒要看看汉军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今夜就能攻破江夏城?”
徐盛的话让太史慈心头又闪过了什么,他连忙拉住徐盛。在徐盛疑惑的目光中,太史慈一言不发,双眼像是有些失神地游离着。良久,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
晚上,黄承彦正要出门,却见门外已有两人守候。
“黄老先生,今夜多事,还是回屋喝茶来得安稳些。”
两个人影从夜色中走到了灯光下,走在前面那人高大威严、醇厚如山、俊朗异常,一对手戟背在背上,厚重的盔甲在灯光中反射着光。后面那人是叛向江东军的苏飞,他曾任黄祖麾下的大统领,黄承彦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黄某正应好友之邀过去喝茶,不过既然江夏主事的太史将军亲自登门拜访,那黄某只好改日再向他赔罪了。太史将军,里面请。”
面对素未谋面、一身甲胃的太史慈,黄承彦微微侧身,从容地摆了摆手邀请太史慈进府,这样子就好像他是专程出来迎接太史慈的一样。
太史慈暗道一声老狐狸,想到这是月英小姐的父亲又不禁失笑,他抱拳一礼道。
“呵呵,黄老先生客气了。汉军今日围城,想必今晚要有一番纷乱,晚辈受月英小姐之托,前来照顾府上。请黄老先生不要怪罪!”
黄承彦连忙说道。
“唉,太史将军客气了,哪里会怪罪,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史慈点点头,向身后挥了挥手,正色道。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话音一落,又响起一阵整齐的步伐。一队士兵出现在视野中,他们几步一人围着黄府依次排列过去,背靠着墙壁、警戒四周。
饶是黄承彦也有些微微错愕,太史慈则笑着介绍起了身边的人。
“黄老先生,这是苏飞将军。今夜纷乱,若我有事离开就由苏将军来负责老先生安全,想必老先生也认识吧。”
回过神来,黄承彦坦然道。
“苏将军和我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已经弃暗投明了。”
苏飞略有些尴尬,只是抱拳一礼,没说什么。
看着苏飞尴尬的样子,太史慈开口又道。
“大汉已亡,天下有德者而居之。刘表自诩汉室正统,却不知民心所向,行事只为一己私利,破亡已在眼前。荆州想必还有许多和苏飞将军一样郁郁不得志的有识之士,黄老先生是荆州的文坛领袖之一,今夜倒要向老先生讨教一番了。”
“哈哈,老头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承彦大笑着拉上太史慈的手走进府中。
黄府的客厅点亮数盏明灯让黑夜亮如白昼,仆人们出出入入不消多久就摆好了酒宴。黄承彦坐正中的主位,太史慈和苏飞相邻坐于客席。
应太史慈的请求,黄承彦向他一个一个地介绍起荆州的将军。太史慈听的很认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久,城外响起了一片厮杀的喧哗,黄承彦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
“汉军趁夜攻城,子义不去外面坐镇指挥吗?”
太史慈津津有味地吃着菜,浑然不担心菜中有毒,却还衣不解甲、正襟危坐。闻言,太史慈放下筷子回道。
“一人之力终有尽时,战场之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汉军攻城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晚辈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诸位同僚会帮晚辈做完的。”
哦?
太史慈这样的放手施为让黄承彦不由来了兴致,这在荆州军中有些不可想象。
“子义知人善用、稳坐如山,足显大将风范。只是不知江东可与子义比肩者又有几人?”
太史慈大笑,连连摇头道。
“晚辈之才在江东又算的了什么?”
“江东文有周瑜、季书、诸葛瑾、鲁肃、张纮、张昭、华歆和月英小姐等数之不尽的奇才,武有甘宁、赵云、周泰、程普、朱治、黄盖、徐盛、蒋钦等难以计数的豪杰。晚辈之才,不过是以稳重而得主公和军师信任,当不得黄老盛赞。”
······
太史慈侃侃而谈,让黄承彦对江东军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席间自然是宾主尽欢了。
两人一直畅谈到了深夜,这才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禀报将军,汉军已经杀退。徐盛将军让我回禀,一切如太史将军所料。”
传令士兵的话让客厅内的三人顿时一静,黄承彦一脸错愕,苏飞一脸不敢相信,太史慈则有些微微遗憾。
蹡!
烛光中一道闪光,太史慈的手戟架在了苏飞的脖子上,他轻叹一声说道。
“苏将军,你是兴霸的好友,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怀疑你。但身为主将,肩负上万将士的性命,我不得不防。现在看来,你得去大牢里呆上几天了。”
“贤侄,你说的在当涂和夏口设下埋伏这些我都同意了,可是江夏城这里会不会有些欠考虑?”
在征讨袁术的会议上诸葛亮立下军令状向大将军蔡瑁断言孙策必定借此机会开始攻略荆州。然后,诸葛亮向蔡瑁献上了以江夏为诱饵将江东大军引出,分割到当涂、江夏、夏口三个战场,再设下伏兵削弱江东军,乃至最后全歼江东军,开始反攻江东的大计。
蔡瑁瞥了一眼身边的黄祖,神色有些欣赏又有些复杂地看向诸葛亮。
“孙策残暴,蔑视世家,各世家也都同仇敌忾,让他们出些力想必各世家都不会拒绝。只是江夏几个世家的私兵加起来最多也就2千人吧,我担心他们担不起这个重任啊。”
蔡瑁很清楚世家私兵是个什么德行,那简直比杂牌军都还不如,也就看家护院、护送商队、打打山贼还行。把整个计划中如此重要的一环放在世家私兵身上,蔡瑁心里没底。
诸葛亮似乎对蔡瑁的顾虑早有预料,只见蔡瑁刚说完他便张口答道。
“这是自然。作为江东攻略荆州的关键一战,孙策必定会派出季书或周瑜统帅大军。有此二人之一坐镇江夏定然不会忽视世家私兵的威胁,所以世家私兵不过是障眼法,重夺江夏的重任还是要交给苏飞将军。”
随着诸葛亮一句话,众人的目光不禁都投到了苏飞身上,这让苏飞有些愕然。
大将军蔡瑁、太守黄祖、谋士蒯良先生、大将文聘等等,满眼都是荆州的达官显贵,苏飞这个大统领原本只是陪于末座过来旁听的罢了,他万万没想到诸葛亮会提到他。
明明是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知为何苏飞心中却有些打鼓。左右看了看,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人,苏飞站出来抱拳道。
“请先生吩咐。”
“苏飞将军可是甘宁的好友?”
诸葛亮一句问话顿时让苏飞冒出了不少冷汗。
当初甘宁和苏飞都是黄祖麾下的统领,两人私交甚好,这在江夏军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如今,甘宁已是江东的领军大将,诸葛亮此时提及又是什么意思呢?苏飞惶恐道。
“末将虽然和甘宁有些交情,但绝不敢因私废公!”
诸葛亮摆摆手,安抚苏飞道。
“我没有怀疑苏将军的意思。倒不如说我十分相信苏将军为人,所以想把重夺江夏的重任交给将军。”
苏飞抬头看向诸葛亮,少年的眼睛深邃如渊。
······
在江夏当了四五年的兵,也就甘宁走后不久,苏飞才终于升到大统领。对于自己的前程,苏飞并不看好,但是他对江夏还是有许多感情的,他在这里娶妻生子,在这里落地生根。
若是诸葛亮没有提及,当甘宁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不亲身面对那一刻,或许永远没有答案。
现在苏飞已经没得选了。
苏府换了十几个护院,这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别人把刀架到你脖子上可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这倒不干诸葛亮的事,这些人是黄祖的意思,诸葛亮甚至还帮苏飞去找黄祖理论了一番。
“诸葛亮,你只是我手下一介县令,不要以为蔡瑁赏识你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了,就算是蔡瑁本人,若没有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我也不惧于他。”
仅一句话就把诸葛亮给堵了回来,苏飞的家小被挟持了。
苏飞也不是不理解黄祖的做法,相较于信任,控制在手中更符合上层的利益、更让他们安心。但理解不代表认同,他只觉得寒心彻骨。
傍晚,参加完太史慈主持的军议,苏飞有些疲惫回到家中。
军议上,太史慈在汉军围城的三面各安排了4千兵马,剩下的南门因为是汉军包围的缺口,压力较小,太史慈便交给了苏飞麾下的两千五百人。还有三千江东军,太史慈则留着对付世家和应对各门的突发状况。
“黄蒙,这是我的兵符,拿上它你就可以指挥我手上的兵马了。今夜太史慈让我陪他去黄月英府上看住黄老先生,虽然黄府也在城南,但我恐怕是抽不出身了。”
黄蒙看向苏飞,苏飞的脸色有些苍白。
就算汉军顺利杀入城中夺回江夏,最后杀死太史慈。可在此之前呢,苏飞留在太史慈身边岂有命在?
黄蒙接过兵符点点头,他微微叹息道。
“苏将军,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你不要怪罪。待会我会嘱咐兄弟们好好保护将军的家眷,太守大人回来后想必也会厚待他们,请将军放心。”
老实说苏飞不是没想过向太史慈请愿去守城,但苏飞知道,太史慈留他在身边是对他的限制,而让他的士兵镇守不会有战事的南门又是对他的厚待和信任。
他再借故脱身只会要让太史慈起疑心,让自己身陷囚笼,让汉军计划失败,让家人枉死。
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苏飞没有选择的自由。
他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成全汉军的大计,同时保住家人的命。
听到黄蒙的话,苏飞心灰意冷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
天色渐暗,黄蒙领着苏飞军来到了南门。
“这位兄弟,我们是苏飞将军麾下,受命前来接管南门防务。”
守城的两位统领早已接到了调令,只是核实了下苏飞军的身份就同意了。
看着两千江东军缓缓远去,苏飞军顺利接管防务,黄蒙笑了笑下令士兵在城头挂起了“苏”字的大旗。
浓重的夜色笼罩了大地,其他城门方向响起了厮杀声,谁也没注意到南门悄然打开了。
1万5千名汉军从城外悄然无声地进入了江夏城,为首那人是汉军大将李严。只见李严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对迎上来的黄蒙问道。
“黄蒙,你做的很好。苏飞呢?”
黄蒙只是一个小统领,见李严还认得自己,连忙诚惶诚恐地禀报道。
“苏将军随太史慈去黄府了,想必今夜黄家的私兵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让苏飞军守南门,却把苏飞叫去了黄府?李严微微一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脉络。
“够了,苏飞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原以为要靠我们里应外合迅速拿下南门,没想到这般轻松就进来了,如此的话能做的事就多了。至于黄家那500私兵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无所谓了。”
“杀啊!”
城中忽然响起了一片喊杀声,是太守府方向。这是其他几个世家的私兵开始行动了。
黄蒙抱拳请命道。
“接下来如何行动,还请李将军示下。”
李严摸了摸腰间的剑柄,微微一笑道。
“既然已经知道敌军主将所在,那我们就不去太守府了,走,活抓太史慈去!”
“情况怎么样?”
徐盛坐在一家酒肆的二楼上靠窗俯视着楼下的街道。
边上一名传令的士兵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各处布控点传回统计消息,世家私兵总共有2100人,四面围向太守府杀过去了。”
人有点多啊!
徐盛暗自咂舌,没想到除去了黄家的私兵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看来荆州世家们私底下的藏货可比江东世家多不少。
这次他们也是不遗余力了吧。
“我只给了程武1千人,他行不行啊?”
“将军放心,刚才统领大人就让我禀告将军,他定然全歼世家私兵。”
徐盛微微一笑,他本就是随口一说。
就那些私兵,有一千人还歼灭不了也太丢江东军的脸了。没想到那小子还早有预料,提前跟令兵知会了。徐盛哼了一声,说道。
“你去打信号给他,‘保住太守府’。可别等军师回来,太守府已经烧成废墟了。”
令兵闻言应了一声,连忙去后面用灯、旗打出了信号。
“将军,我们真的不去其他地方支援,留在这里埋伏?”
问话的是徐盛麾下的一个大统领,眼见3个城门喊杀震天,他有些坐不住。
岂止是他,徐盛心中也不见得平静。
傍晚换防之后,徐盛又依太史慈的命令悄悄从三面城门的守军中各抽出一千人。眼下,他分了1千人分别埋伏在世家的藏兵点附近并负责守卫太守府,自己则带着5千兵马埋伏在黄府附近的街道上。
“急什么?其他几门不是还没有告急的信号吗?若是真撑不住,我马上分兵去支援······”
在部下面前,徐盛则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这时又有士兵急急上前禀报道。
“将军,发现敌军踪影!”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阁楼上瞬间安静了十数秒。
徐盛脸色有些复杂,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亦或是愤怒。
······
街道上,各家都紧闭着门窗,只有零星一些人家点上了朦胧的灯光,给这夜色带来了一丝温柔的色彩,但也随着一片杂乱的声响慌忙泯灭在夜色中。
李严微微皱眉,为了不让太史慈太早察觉从而逃跑,他已经下令不得喧哗、悄然前进。在他的命令下,大军肃然而行,甚至只点了零星的火把,可上万人行进的步伐依然汇聚成了一片杂乱的声响,若不是整个江夏城都一片喊杀声,他们早被城中围剿世家私兵的江东军发现了。
“李将军,过了这条街,前面路口左拐半里远就到了黄府。”
黄蒙是江夏人,身为地头蛇他自然待在了李严身边领路。
李严眯起了眼睛,这样的距离大军行进起来只不过是转瞬即至罢了。
拔出长剑,他大吼道。
“将士们,随我杀入黄府,活抓太史慈,再配合世家私兵攻占太守府!待战事结束,有功者皆有犒赏,功劳大的我亲自去大将军面前为他加官请赏!”
李严话音刚落,汉军将士振奋不已正要回应,却被又一道惊雷般的大吼打断了。
“放箭!”
这一道声音紧随着李严的吼声,在街道上传了很远很远,有什么东西仿佛被这二声大吼点燃了一样。街上许多房子楼上的窗户轰然大开。
嗖嗖嗖!
利箭撕裂夜幕,一些汉军将士甚至才刚欢呼出来却发现胸口插上了一支箭矢,整支大军都有那么一瞬短短的错愕。
“敌袭!敌袭!”
仓促间,汉军将士本能地往街道两边的屋檐下躲去,在那里至少能防范一侧的攻击。
本是要活抓敌军主将,奇袭太守府,让江东军自上而下彻底崩溃!可连太史慈的脸都还没看到自己就中了埋伏,李严大怒,一边躲到亲兵的盾牌后面,一边指挥军队。
“别慌!借助两边的屋檐保护自己,盾牌手上前组阵掩护,两边的弩手射击对面楼上的窗户!”
慌慌张张四散开来的盾牌手在李严的命令下急忙聚拢成一道防线,在街道两边背靠房屋形成了2条盾墙。
若是头上无数箭矢到处飞,纵使有能力还击,可谁有胆站在那里寻找敌人、瞄准射击呢?
直到获得盾牌的掩护,汉军的弩手才终于得以镇定下来开始还击,在弩箭的还击下江东军攻势明显放缓了许多。
至于手上没有盾牌的士兵自然是拼命往两边挤,越来越多的人涌到身后让许多盾牌手被挤了出来,防线渐渐有些变形了。
一些士卒开始去撞附近百姓、酒肆、商店的房门,想进屋内躲避片刻观察形势。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长枪和利剑。
一把把长剑刺穿了窗户上投射的阴影,鲜血四溅将窗台染成朱红。
一支支长枪或透过那扇门刺了出去,或在门开瞬间猛然刺出,杀将出去。拥挤在门口想要进屋的汉军士兵们顿时变成了一串串葫芦。
惊魂未定的汉军刚刚稳住了阵脚,可身边的兄弟身上忽然溅出一缕血花,转眼看去只见一个带血的剑尖、枪头冒了出来。
这是怎样的惊悚?
刚刚还挤向两边的汉军士兵恐惧地看着两边房屋,着了魔一般又疯狂地往后退。
什么阵型都乱了!
刚被汉军压制了一会儿的窗口又开始了疯狂地射击。
“撤退!撤退!”
这时候再多的军队、再少的敌人也已经无法继续作战了,必须退出安全距离重整军心!
至少控制住南门不失,一脸不甘的李严断然咬下了这颗苦果。
得到了李严的命令,士兵们慌忙往来时的路退去。
但江东军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
“杀!”
街道上相接的各个岔道上,无数江东军悍不畏死地涌了过来。
在这深邃的夜里,谁能分辨究竟有多少人?
即使所有汉军将士都知道江东军的人比他们少许多,但是当“失败”这个词笼罩在心头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想活下去。
前面的人在跑,中间的人在跑,只有后面跑不掉的人回过头去挥一挥手中的剑做垂死的挣扎,然后很快又淹没在江东军的人海里。就这样一点点地吞噬,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了“逃命”两个字。
······
看着溃败的汉军,徐盛露出嗜血的笑容气势汹汹地吼道。
“杀!夺回南门!”
黑夜中不知过了多久,四处散落着余火、尸体,江东军重新夺回了南门。
徐盛没有下令出城追击,这样的深夜太容易中伏了,他宁愿牺牲一部分胜利也要保持他对危险的警惕。
长长舒了一口气,徐盛叫来了令兵。
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让令兵回报“一切顺利”,但他只能张口道。
“告诉太史将军,一切如他所料······”
第二天一早,汉军暂时撤退了。
季书和甘宁都各领着差不多5千兵马先后返回了江夏城,几人互相交换了情报都不由一阵唏嘘。
江夏夜战,算上苏飞麾下的兵马汉军总共投入了2万7千多的兵力,而太史慈只有1万5千人。面对总兵力接近两倍的敌军,太史慈大胆地将1万7千汉军放入城中,以自己为诱饵让徐盛布下5千人埋伏终于大败汉军。统计了各处伤亡后,江东军损失了4千多人,而汉军却留下了7千多具尸体和3千多个俘虏。
以少敌众,却获大胜,这一战可以说是江东军此次开战以来最为出彩的一次胜利了。
······
此刻江夏的大牢里人满为患,这里变成了只关押一些重要犯人的处所。
阴暗的牢房里只有几扇人头大小的通风口,阳光透过那道小小的口子照射进来让人感到微微暖意。
叮铃、叮铃!
“兴霸,你来了。”
苏飞抬起头,甘宁的身影已到门外。
“打开牢门。”
牢头二话不说连忙解开了牢门上挂着的锁,甘宁走了进来。
“你骗了我!”
甘宁有些愤怒。
他被自己的兄弟骗了!
若是真因为苏飞的诈降丢了江夏,征讨江夏的这支江东军恐怕就完蛋了。他怎能不愤怒?
“对不起······”
苏飞羞愧万分地低下了头,不敢去对视甘宁的眼睛。
“为什么?”
甘宁一屁股做到苏飞身边,咬牙切齿地问道。
苏飞稍稍愣了一会儿,他原以为按甘宁那急躁的性子会过来抓起他的领子将他打上一顿再问这句话的。
“你们攻打江夏的事早被一个叫诸葛亮的人猜到了,就连你会来劝降我也是。我的妻儿都被黄祖的人挟持了。”
甘宁一只手撑起了额头,闭眼长叹了一声。
“这个叫‘诸葛亮’的还真不简单啊,这次我们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继续用手撑着额头,甘宁微微转头瞪了苏飞一眼。
“太史慈派人把你家围起来了,听说你家那些‘护卫’昨夜就跑没影了,你家人没事。别人我不知道,不过季书绝不会对老弱妇孺出手的,这点你安心吧。”
苏飞恍惚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所有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一时间,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挨着肩靠着牢房的墙壁坐在草堆上。
苏飞看了看甘宁,他还是喜欢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这是甘宁的怪癖,即使到了战场也依旧如此。而自己,一身白衣,上面一个大大的“囚”字。
一个华服、一个囚衣,一个将军、一个囚徒,苏飞忍不住笑了。
“兴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甘宁歪着头看向苏飞,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谈起这茬。苏飞似乎也没打算真要甘宁回答,他自顾说道。
“那时你刚来投奔太守大人,被封了统领。虽然是只管辖着你麾下的500个兄弟,但还是有很多统领不服。凭什么你一个水贼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你说,凭实力!你约了3个给你使绊子的统领到校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只用一只手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呵呵!我和其他几个统领也一起去看热闹了。当时我就知道,这了不得,你将来肯定得出人头地!”
见甘宁哼哼地在那自顾得意,苏飞继续说道。
“不过原本我也没想和你扯上什么关系,你太锋芒毕露了,容易得罪人。你知道你为什么在江夏2年了,你这个统领至始至终都只有你麾下的500个弟兄,没有补充到1千人么?”
甘宁一愣,他原本只以为是黄祖不赏识他罢了,难不成还有其他原因?
“快说!”
苏飞呵呵一笑。
“就是因为你立威打的那一架!你是在全军面前威风了,可那3个统领就威名扫地了,这其中就有一个是大公子黄射的亲信。大公子原本是打算自己当了江夏的大将后提拔他当大统领的,可你这么一搞不就打了大公子的脸了么?”
“按理说你有这本事,大公子理应收你做亲信才对。可偏偏你是水贼出身,大公子的文采又不错,在士林中有些名声,自然爱惜羽毛。”
甘宁气急,指着苏飞佯怒道。
“好你个苏飞,你知道这事居然一直没告诉我!”
苏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能上门去给大公子赔罪,还是能去文坛混出个好名声出来?”
甘宁顿时语塞。
看着甘宁吃瘪的样子,苏飞又笑了笑说道。
“你也知道江夏军那些统领、大统领的本事,以我的能耐当大统领绰绰有余!我家娘子早让我去给大公子送礼了,可我做不来这事啊。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有时候忍不住帮你几把,没想到一来二去就和你成好友了。我们都是嘴巴笨,又不会因为世俗规矩委曲求全。算是臭味相投了!”
甘宁忽然伸手打断苏飞的话。
“嗯?等等!那我走后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大统领的?”
苏飞被甘宁呛了一声,老脸一红,左右张望了下才低声急速说道。
“哎哟,最后我实在挨不住我家那婆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可不知道,我去公子那送礼的时候说话都是抖的,只知道把礼物往那一放,浑浑噩噩都不知道怎么出的门。结果第三天,我就当上大统领了!”
“TM的,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喜欢送礼了,我做三年的功绩都抵不上大公子在黄太守面前说上三句话!”
看着苏飞一脸愤愤不平,甘宁都不知道是该鄙视下他,还是该笑话他了。
“当初就叫你和我一起去闯天下了,你偏不听,非留在这个鸟地方,怪谁?”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天人交战好不容易才把礼物送出去当上了大统领,而甘宁已经是大将了。苏飞有些感慨道。
“我知道你有远大的梦想。当大将、当上将,谁不想?我也想啊。”
“当初你让我一起去闯天下其实我也是心动的,可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现实。”
“你现在是成功了,可不是每一个追求梦想的人都能成功。我有老婆、孩子,他们要吃饭!”
甘宁有些沉默,他光杆一个没有资格去品论苏飞愚不愚蠢的问题。想到若是轻语已经嫁给了自己,甚至已经有了孩子,他还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去赌,让轻语和孩子饿着么?他有些不敢想了。
“苏飞,你愿意真心归降江东么?”
甘宁这句话让苏飞有些疑惑,他还有活路么?
一个身处敌对阵营的人,临阵倒戈叛向江东,在关键时刻又反咬一口帮助汉军入城。江东军还容得下他?
甘宁紧盯着苏飞的眼睛说道。
“这次没有人胁迫你的妻儿,你也不用担心未来,我可以向你保证孙策是一个明君。这次我邀你一起闯天下,我只问你,来不来?”
苏飞明白了,这是甘宁要力保他。先不说甘宁能不能保住他这条性命,他可是为了保住家小利用了甘宁啊!
自己还能当他的兄弟吗?
“来!怎么不来?”
苏飞以手掩面撇过头去,有些哽咽地断然答道。
甘宁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倒不是有什么好骄傲的,只是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轻快了,他咧嘴笑道。
“好!等我的好消息!”
那道身影大步走了出去,牢门又锁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