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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亮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只是知道或许自己已经疯了,他只是无论如何都想再见月英一面,亲口问问她。

    刚见到诸葛亮的时候,黄承彦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眼下江夏城已经落入江东军的掌控之中,诸葛亮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了,那麻烦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诸葛亮想见月英,黄承彦虽然有些为难,但是还是答应了诸葛亮。

    因为黄家有愧诸葛家,黄月英也有愧于诸葛亮,这件事是该有个了断了。

    缠绕梦中的身影就站在了眼前,诸葛亮的目光却一时有些游离。

    上次见面还是在江夏接亲的时候,他被甘宁用刀架住脖子,月英走出轿子欢喜地跟着一个叫“季书”的人走了。

    阔别两年再见面时,她已经嫁为人妇。

    “他,他对你还好么?”

    “嗯,子渊对我很好!”

    月英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堵墙,他聪明一世、算计千万人,却不知怎样才能把自己的声音传到她的心里。

    为什么会这样子?

    心中到底是愤怒?不甘?还是不舍?

    找不到答案。

    又沉默了许久,空气愈加沉重,连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

    诸葛亮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我哪里比不上他?”

    没错,这才是诸葛亮真正想问的。

    我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好?他季书又有哪里好?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我们已经有了婚约!无数的问题、无数的烦恼都只汇成这句话。

    两人初次见面时,诸葛亮没有多想,只是很开心多了一个小师妹!

    同窗六年,这个小师妹醉心于机关术,整天把自己弄得满脸油污、黑不溜秋的;和师兄弟们也是为了一个争议可以吵上一天,引经据典、毫不退让。

    完全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但这却比那些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更让诸葛亮着迷,他发誓要娶这个女人。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从那个满世界宣扬自己的女儿是个丑八怪,恨不得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的黄承彦那里获得了认可真的让诸葛亮花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得到两家的认可,他将和月英结为夫妻。诸葛喜不自禁。

    但月英却跟着那个叫“季书”的混蛋私奔了!

    就在他面前走的。

    当听到月英在江东成婚的消息,诸葛亮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不顾老师的劝阻出仕荆州,他想要向月英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更好!更强!更出色!

    这是为了让她后悔,亦或是让她回心转意?

    放弃了思考,诸葛亮只想证明自己!然而······

    “子渊的才学比不上诸葛大哥。”

    月英摇摇头,不需证明,她早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一瞬间所有感情都搅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诸葛亮忍不住大声悲鸣。

    ······

    经过了一开始的惊讶后,月英也走进书房坐了下来,在用性命犯险来见她的诸葛亮面前逃跑的话,实在太过于失礼。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很快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是该给诸葛大哥一个交代了。

    但她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诸葛亮。

    周围一片安静,想来父亲早就支走了书斋附近的家丁,但她也知道父亲恐怕会躲在哪里偷看吧。她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我哪里比不上他?”

    月英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老实说,子渊虽然有点歪才,但以她对两人的了解,子渊比上诸葛大哥还是差那么一丢丢的。

    “子渊的才学比不上诸葛大哥。”

    月英实话实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这一声咆哮吓了月英一跳,她抬起头,看到的是诸葛亮那张愤怒却想要哭的脸。

    微微握紧了小拳头,月英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因为我喜欢他!”

    只这一句话就胜过了千言万语,诸葛亮咬紧牙关,抿着嘴唇,苦痛地微微摇头,颓然地又坐了下来。

    月英微微叹息,有些恍然。

    “曾经我也以为我会老老实实服从父亲的安排出嫁,好好相夫教子。”

    “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对,许多女人一生就是如此,如此平平淡淡的人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意外的是,我遇上了他。”

    月英甜甜地偷笑起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女扮男装,那傻瓜竟然以为我窥视他姐姐。”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是天下士子安身立命、治国齐家的根本,他竟然有一半不行!也只有一些急智让我微微好奇。”

    “可即使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为了他姐姐的安全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但是开始喜欢上他大概在孙坚将军败退的时候。为了救村民,他求大家留下来陪他一起赴死。”

    看着月英灿烂的微笑,诸葛亮的心微微刺痛。

    “这些我也可以做到!”

    “你做不到!”

    月英直视着诸葛亮的眼睛,笃定地说道。

    “诸葛大哥,换做是你的话,一定会想出让村民最大限度逃走的妙计。但你不会为村民赌上性命。”

    “你会重视百姓,会主张仁政。不管是政治,还是军事,你都知道最正确、最有效的手段,然后采用它们,仅此而已。你高高在上,你独一无二!”

    “而子渊,他只是个傻瓜,也正是这份傻气让我着迷。”

    诸葛亮无言以对,月英却凝视着他反问道。

    “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被父亲安排了丈夫,你可知道我当时的感受?”

    仿佛回到了往昔,月英和他们师兄弟在一起无所顾忌地争论着某个观点,她的眼中熠熠生辉,让诸葛亮不自觉地看呆了。

    “听从父亲的安排,将我生命的一切交给别人来决定真的好吗?”

    “真奇怪呢,自从喜欢上子渊后我的人生好像被点燃了一样,曾经的一切理所当然都变成了虚妄!”

    “当他来见我,要带我走的时候,我就注定今生不可能嫁给你了。”

    “想要和他在一起!只有这个想法才是我心中燃烧着的唯一真实。”

    “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即使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庸的酸书生,没有任何人认同我们在一起。即使他以后会是一个负心汉,要后悔也是以后的事!”

    “这一刻,我心中的喜欢没有半点虚假,唯有抓住那份真实,我才感觉自己活着。”

    “我们之间没有波澜壮阔的爱情,也没有海誓山盟,只是连说都不敢说出口的相思。即使如此,我也下定决心赌上了我的一切。”

    真美!

    当爱着的女人在面前堂堂正正地宣言着她对另一个人的爱慕时,诸葛亮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爱情。

    正是如此不顾他人的目光,着迷于机关术的她。

    正是如此不屈服于世俗,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她。

    不将任何利益、虚荣、地位、规则放在眼里的她。

    让诸葛亮深深着迷。

    这个天下不可能再找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诸葛亮如此坚信着。

    他喜欢这样的月英,然而他喜欢的人却心有所属,这样的事是世间常有的事情吗?

    诸葛亮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眼中只有她。为了她,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

    心中隐隐作痛、饱受煎熬,他恨着那个叫“季书”的男子。

    诸葛亮忽然上前抓着月英的肩膀问道。

    “那天要是你们失败了,你被留了下来,你还会嫁给我吗?”

    月英慌慌张张地挣开诸葛亮的手,警戒着后退了一步。

    “那不过是和他一起去死罢了。”

    啊~~啊~~啊~~

    输了。

    即使自己不在乎她已经嫁人,即使自己最后打赢了季书强行把她留在身旁,一切也是枉然。诸葛亮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梦想。

    飞驰的马车走出江夏南门,一直来到了离江夏最近的一个小渡口。

    一男一女走下车来。

    月英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在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盘查,总算是顺利到了渡口,远处就有一艘去往江陵的商船。

    离开之前,诸葛亮转身有些呆滞地看着月英开口道。

    “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喜欢自己,我认为这就是奇迹。”

    “祝你和季书白头偕老!”

    月英甜甜一笑道。

    “谢谢!”

    一声道别,目送诸葛亮走上前往江陵的商船,月英返回马车准备回江夏城。

    却不知远处的一家面摊,季书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原来,季书从太守府出来便遇上司徒府的老管家任叔,季书原本想请任叔回家中暂住两天再安排人送他去建业见轻语。

    奈何老管家说是想把王允的遗书尽快交给轻语,一刻也不愿耽搁。

    季书没有办法,只好告诉了老管家建业的具体住处,亲自送老管家来码头上船。

    江夏渡口去往荆州的商船众多,去往江东的商船却极少,季书便请老管家到一家面摊先吃上一碗面慢慢等。

    见季书筷子都掉到了地上,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盯着前面的一辆马车下来的两人,老管家有些疑惑了。

    “子渊,怎么了?”

    季书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表情,他僵硬地转过脖子,看着老管家喃喃道。

    “那是我夫人。”

    老管家倒吸一口气也看了过去。

    他不认识黄月英和诸葛亮,只是见对面那男子正依依不舍地和女子告别。

    这样的事可大可小。若只是一般的送别友人倒也算不得什么,可若是私会情郎,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更别说季书现在是孙策的左膀右臂,若出了这样的事怕是羞于见人了。

    老管家是王允的心腹,负责司徒府的情报整理。现在他才想起季书似乎是和黄家的一个女儿私奔才去了江东。

    按说世家女子鲜有伤风败德之人,老管家也不想给季书夫妇添乱,正要开口宽解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

    万一呢?万一季书的夫人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办?

    老管家拿不准主意,只得用眼角偷偷打量季书。

    季书紧皱眉头地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脸色变换。

    季书万万没想到诸葛亮会在江夏。

    是最后一战诸葛亮和蔡瑁大军失散了没能逃到夏口,还是他跑回来找月英的呢?

    月英瞒着自己送走诸葛亮,是看在往日的交情,还是她对诸葛亮还是有些私情未了呢?

    哪怕自己十分相信自己的挚爱,当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有些亲密时,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揪紧了。

    “要不,你就上去问问?”

    老管家最终忍不住开口出了个主意。

    老管家以为若是一般友人,季书去打个招呼也没什么;若真是私会情郎,那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季书也想上去当面问问,只是他知道他若见了诸葛亮,诸葛亮就走不了了。

    月英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才瞒着他呢?

    “不必了,我相信月英不会做出那种事。”

    季书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筷子放到桌子上,又从竹筒里拿出了双新筷子,不再刻意去看,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面。

    老管家有些意外。

    “就算那人是她亲密的友人,你也相信他们没有一丝暧昧?”

    吃面的动作停住了,季书放下筷子看向老管家。

    虽然是有些吃醋吧,但······

    “我相信月英。”

    “就算那个亲密的友人喜欢她,你也相信他们没有一丝暧昧?”

    不知为何,老管家生出一丝作弄的想法又向季书问道。

    几十年的老人家了,他当然看得出那男子眼神中的含情脉脉。

    季书有些生气,但······

    “我相信。”

    老管家眯起了眼睛。

    季书的话语中没有一丝虚假的感情。可若如此的话,这人也太没有防备了吧?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年轻人。

    老管家和季书的交情其实算不上深,不过现在也微微明白了些轻语一直十分亲近季书的原因。和这样的人相处,不会太累。

    回过头,月英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

    不过老管家还是想提醒下季书。

    “那若是她瞒着你,回去也绝口不提她送别这个亲密友人的事情,你也相信他们没有一丝暧昧吗?”

    季书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开口坚定地说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相信月英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呵呵呵~~”

    老管家忍不住摇头轻笑了几声。

    看来已经不需要老头子说什么了。

    “子渊,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是个傻瓜。”

    ······

    送别了老管家回到家中,问了佣人,季书径直走进了书房。

    桌案上摆着一叠公文,月英正埋头写着什么。

    季书走过去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欲言又止。

    虽然在老管家面前十分大气,他也确实相信月英,可到了月英面前还是有些烦躁,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月英摆明了说清楚。

    月英放下刚处理好的公文,抬眼笑道。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今天吃了点醋,胃有点难受。”

    最后季书还是很不开心地没说出口。

    月英有些惊讶,连忙过来细细打量季书。

    “你不是最讨厌吃酸的东西么?怎么还吃醋啊?”

    这个时代还没有嫉妒等于吃醋的说法,据传这个典故出自唐朝。

    唐太宗为了笼络人心,要为当朝宰相房玄龄纳妾,大臣之妻出于嫉妒,横加干涉,就是不让。太宗无奈,只得令大臣之妻在喝毒酒和纳小妾之中选择其一。没想到房夫人确有几分刚烈,宁愿一死也不在皇帝面前低头。于是端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当房夫人含泪喝完后,才发现杯中不是毒酒,而是带有甜酸香味的浓醋。

    “我也不想啊,别人硬塞我一嘴。”

    季书愤愤不平。

    “嗯??”

    月英有些迷惑,她抬起右手,又将左手按在右手胳膊上摆出一个姿势,歪着头眨眨眼妩媚地说道。

    “那今晚我做点甜的给你吃?”

    季书顿时颤抖了!

    相处这么久,季书能没尝过月英的厨艺?

    那曾经是他的噩梦。

    “算了吧,还是让厨师来,别累着你!快坐快坐!”

    季书连忙拍拍身边的椅子让月英消停下来。

    月英则是没好气地瞥了季书一眼,坐到了他的腿上,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今天累吗?”

    香玉满怀让季书微微安心、平静了下来。他闭上眼,顺势抱紧了月英。

    “有点。”

    “看着我的眼睛!”

    季书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去,嘴唇上却有一个柔软、微凉的触感一闪而逝。

    “甜吗?”

    月英调皮道。

    “甜!”

    季书舔了舔嘴唇,终于不再纠结这件事。

    其实他也知道,月英若真告诉他诸葛亮在江夏的事,也不过是让他为难罢了。

    有些小秘密即使不说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怀中的月英低声喃喃道。

    “呆子,我爱你的程度或许比你以为的程度还要深一些。”

    哼!

    这个季书就有点不服了。

    “我觉得吧,我爱你的程度才是比你以为的程度要深一些。”

    月英气笑道。

    “哼,贫嘴。”

    季书咳了咳嗓子,舔着脸说道。

    “刚才甜得还不够,还要再来一点!”

    月英脸色微红,抱住了季书的脖子。

    季书深深地吻了下去······

    十几天的时间只是轻轻眨眼就过去了,收编俘虏的事刚开始异常顺利,但是越到了后面就越发艰难。

    一万俘虏最终只招降了6千人左右,江夏户籍和一些没有牵挂的士兵基本上都投降了,只剩下一些将士担心自己投降之后祸及仍在汉军治下的家人始终不愿投效江东军。

    虽然不算圆满,不过孙策还是认可了苏飞的功绩将他升为大统领。至此羽林军终于有了2个大统领,一个是苏飞,一个是在守城之战中表现出色得到众人认可的蒋钦。

    到这里不得不提的是锦帆军的建立和羽林军的重新整编。

    众所周知,甘宁能驰骋荆州水域成为一霸,靠的是他手下的500锦帆贼。自从甘宁投奔黄祖成了官军后,锦帆贼也就改名“锦帆军”了。但其实锦帆军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军队番号,除了他们自己如此称呼外,其他军队大都以甘宁部众称呼他们。

    随着甘宁投效孙策后连番征战升为大将,原锦帆军的人战死了一些,其他的也升为了中层继续为甘宁效力,锦帆军的叫法也不见了许久。此次孙策答应了甘宁的请求,正式建立一支“锦帆军”,建制为一万人,由甘宁直接统率。

    而另一方面,经历了江夏战役的羽林军也从6千人打到了只剩下2千人,也急需补充兵源。

    为此,孙策将季书攻打江夏剩下一万精兵分成两半,组成了5千人的锦帆军和5千人的羽林军。

    “羽林军训练得怎么样了?”

    孙策一边处理着桌上的公文,一边开口问道。

    看着孙策,从以前的一脸烦躁到现在已经耐得住性子了,季书略感欣慰。

    “很不错!羽林军的底子慢慢扎实了,再加上这次补充进来的2千5百精兵不少人都一起奋战过,很快就融在一起了。这已经算得上一支准精兵了,再打两仗更默契些就能摆上台面了。”

    孙策抬头笑道。

    “算上降兵和渐渐康复的伤兵,我们的兵力是不是已经超过了刘表?”

    季书刚处理完所有的公文,伸了个懒腰答道。

    “哪有这么简单,听说现在刘表正在各地全面征兵,还不知道他能组建多少人的新军呢。”

    孙策有些不屑,正要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临阵磨枪!以荆州的地盘,短时间能募得2万人便是极限了,刘表重文轻武、爱惜羽毛,想来也不会做出董卓、袁绍那般强抓壮丁之举。十二万荆州兵我江东尚且不惧,现在多出2万新兵又有何妨?”

    说话间,周瑜径直走了进来。

    “公瑾”“二哥”

    两人都有些惊讶,周瑜已经许久没有来太守府露面了,今日看来还有些憔悴的样子。

    孙策大是欢喜,立刻将放下手中的笔,连正在批阅的公文都不顾了。他一转身,竟从身边的柜子里摸出一壶酒来倒上了两杯。

    “公瑾,你最近可真是神出鬼没啊!”

    周瑜一见到酒,两只眼睛都直了,脸上立刻焕发出无限的神采,他急忙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周瑜的脸色慢慢变得潮红,他警惕地偷偷看了眼门口。

    “薇儿不许我喝酒,还派了护卫监视我,可把我憋坏了!”

    饶是周瑜的护卫,孙策的议事厅也不是能随便进来的。

    孙策难得见到周瑜一副窝囊样立刻嘲笑道。

    “哈哈,子渊你看他,被老婆治得服服帖帖,哪有我江东军师的风采?”

    周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抬起眼有些不屑道。

    “那你把酒藏起来干嘛?”

    孙策一滞,大怒地一拍桌子道。

    “欣儿只是让我少喝酒,可从来没派人监视过我!”

    那你还不是也怕?

    季书有些无语地看着两人干瞪眼,微微用一只手撑住额头,忽然感觉心好累。

    季书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怎么说都比周瑜好许多,但他偏不喜这杯中之物,所以月英倒也没管过他。

    “大哥我就不说了,不过二哥你就不能喝多少酒吧!嫂子也是为你好。”

    闻言见孙策得胜一般,周瑜略有些失意地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名册递给孙策说道。

    “我们的消息一直比较滞后,对付江东诸侯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对面有一个旗鼓相当的棋手时我们就陷入了被动。”

    “荆州兵的实力我看在眼里,老实说比之江东诸侯还不如,简直是不堪一击。我敢说,荆州军怕是全天下各路诸侯中最弱的一个了!”

    “但此战我们却没像往常一样截获大胜,这里面既有我们轻敌的因素,也有情报不足的原因。我细细思索了一番,如此下去不利于我军的战略布局。”

    “这十几天来我密会了几十个人,有商人、游学士子、客栈小二、江湖郎中、工人、铁匠、名妓、乞丐、渔夫,涉及各行各业,初步建立了一个密探组织。由此,我将从江夏为起点,开始慢慢覆盖整个荆州。等这边的战事结束后,我再开始建立江东,乃至扩散到天下各地的情报体系。”

    “这份是密探的名单,你好好保管一下。”

    一说到正经事,孙策也收起了嬉笑,他接过名册好奇地看了一眼,听周瑜说完就失去兴趣地合上递还给了周瑜。

    “你说的不错,确实该让我们的眼线布得更远些了。这是机密的事,这份名单你保管就好,不用给我。我相信交给你处理,比我自己亲自把关要好得多。”

    周瑜收起名单白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他懒得管这事,不过还是姑且跟他说明一番。

    和孙策不同,季书倒是一脸饶有兴致地详细问道。

    “二哥,你这个密探组织叫什么名字?”

    “唉?”

    周瑜明显一愣,回道。

    “既然是机密事,没有名字不是更好些么?”

    季书有些苦笑地看着周瑜。

    “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打探消息,却连个隶属也没有未免有些可怜。”

    “而且你想想,若是有名字,敌人说到你这支密探的时候自然会说江东军的‘什么什么’,不过你若是连名字都没有,那别人叫都不知道怎么叫,岂不是要骂他们是江东军的走狗之类的?”

    仔细一想这还真没说错,名字是个归属,连这个归属都没有那些部下是有些可怜。至于说没有名字能更保密些也没有什么根据,“鬼冢”便是一个让周瑜憎恨的名字,可到现在他也没有摸到其他线索。

    微微点头,周瑜坦然道。

    “三弟说的不错,是为兄先前的想法偏执了些。那依你们看,叫什么名字好呢?”

    三人一时陷入了沉思,季书先开口道。

    “叫‘罗网’如何?”

    “天罗地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名字倒也贴切。”

    见周瑜十分满意的样子,孙策也点头同意了。

    至此,江东的第一个情报组织正式建立了。

    其实早在世家叛乱之后,季书也有过这个意向,不过一来他缺乏人脉,二来之后建立了羽林军、担任讨伐江夏的主帅、筹备建立医学院,一系列的事情让他也分不开身。

    对于季书来说,他曾生活在一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对于这个情报组织的重视程度,他或许远超两人。

    想起周瑜进门时的憔悴,季书笑着慰劳道。

    “二哥辛苦了!”

    对于一个付出辛勤的人,最好的言语不是自责自己没能帮上他的忙,而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周瑜欣慰地笑了。

    “也不算太辛苦,除了一个江湖郎中,许多人一听到我的招揽和许下的好处都是立刻点头答应了。”

    在古时候,江湖郎中是指民间游走于全国各地的一种医病之人,亦称草泽医人。他们粗通武艺又兼通医术,四处游走治病救人,为人一般都是不图利益的,受人敬仰。

    在季书那个时代,江湖郎中已经和骗子挂钩了,他失笑道。

    “没想到还有人会拒绝二哥你的招揽。”

    说到这里,周瑜有些感慨道。

    “是啊,这位先生倒是品格高尚的大夫,听说他原本是被一户人家重金请去江陵的,不过到了江夏见军民死伤众多,便暂留了几日到处开方救人。我也是听说这位先生医术惊人、药到病除才去招揽的,不想先生一心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不愿沾惹其他事。我敬重他的医德,便也没有为难他。”

    季书细细一想,这几天他忙着医学院的选址和改建,现在寻找好的老师来也差不多要提上日程了,不然等医学院建好了却没有老师能教授课程岂不尴尬?于是他便开口问道。

    “这位大夫叫什么啊?他要是真的医术高超的话,明天我去见见,正好我这边也要找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呢。”

    周瑜回答道。

    “叫华佗,我是昨天见的这位先生,现在也不知还在不在江夏。”

    说了半天季书正准备喝一口茶润润喉咙,闻言茶水刚到了嘴里又喷了出来,坐在季书对面自斟自酌的孙策被雾状的茶水浇了一脸。

    季书拉起周瑜就往外走。

    “快快快!快发动你的‘罗网’找到华佗先生的落脚处,马上带我去!”

    一脸愕然的周瑜被季书拉着跑了起来,连忙道。

    “子渊,不要急!慢慢来!慢慢来!”

    季书气道。

    “能不急吗?万一让先生跑了怎么办?要知道一个好的医生能救人数百,一个好的老师能活人千万啊!”

    周瑜还不知道季书要建立医学院的事情,闻言一头雾水道。

    “什么老师?”

    两个声音渐行渐远。

    “呵!”

    僵了半天的孙策放下酒杯,擦擦脸上的不知道是茶水还是口水的东西无奈道。

    “这个臭小子!”

    江夏南面的小码头车水马龙,许多来自江东的商船开始在这里靠岸。

    商人们来来去去,小码头的生意渐渐热闹起来。许多小贩跑到这里摆摊做起了买卖,一些高大的汉子也跑到码头上吆喝着,看是否有商人要雇佣他们装卸船上的货物。

    可以考虑在这里建设一个大点的码头,建好基础设施,向小贩出租门面,正式雇佣那些零散的劳力装卸货物,进行有序的管理提高效率,再向往来的商船收取合理的税费。季书没来由地冒出了一个想法,但今天他没时间去处理这个想法,他急着找人。

    “这位兄台,请问你今天有见到过华佗先生吗?就是这两天在附近四处治病救人的大夫,还带着两个童子。”

    有些人认识华佗,有些人不认识,但都说今日没见到过。季书没有放弃,还让跟在身边的两个护卫也分散开来帮忙寻找。

    “哦,你要找华佗先生啊?你家里要是有人急着看病的可就要快些了,去江陵的商船刚准备出发,华佗先生带着2个童子往码头去了。”

    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货郎忙指向一处泊位和季书说道。

    “谢老哥了!”

    季书抱拳道了一声谢,急急跑了过去。

    临近起航的时间,许多商人带着几个护卫匆匆上船,一些码头工人也在焦急地搬运着最后的货物,码头上拥挤不堪、人来人往。

    季书也没亲眼见过华佗,在这种情况下闷头去找实在难有成效,所以他只好在人流里踮起脚尖大喊着华佗的名字。

    “华佗先生!华佗先生在吗?”

    渐渐被人流挤到一边,季书喊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一个中年男子带着2个童子走下船。

    “不知这位先生找我何事?”

    华佗走到季书面前抱拳一礼,疑惑地问道。

    季书松了口气,好奇地细细打量了一下。

    此时的华佗正值壮年,一眼看上去有些死板,衣着朴素、举止高雅,看起来不像是大夫,反而更像是个读书人。

    但季书可知道,这位三国时期最有名的医生发明了麻沸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开创了外科手术的专家。

    后来华佗在给曹操治疗多年头痛时,提出要破开头颅,加以麻醉,动大手术。这在旧时代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多疑的曹操断定华佗是想趁机杀害他,将他打入大牢拷打至死。华佗的医书也在狱中被烧毁,这不得不说是医学史上的一个重大损失。

    现在华佗就站在眼前,季书不禁有些激动,他抱拳深深一躬说道。

    “在下季书,忝为江东军师将军,正在江夏筹建医学院。此番是听闻华佗先生的事迹,想请先生来做医学院的院长,为天下多培养些医术高明的大夫。”

    华佗楞了好一会儿,好像没理解季书在说什么,直到身边的小童拉了拉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他连忙也躬身一礼,答道。

    “原来是季大人,小民失礼了。”

    “不过相比于教书,小民更喜欢游走四方,治病救人,只能辜负大人美意了。”

    这还真有些顽固啊,季书伤脑筋地问道。

    “先生可是觉得行医救人比教书更重要些?”

    华佗没有犹豫,立刻点了点头。

    季书既佩服华佗高尚品德,也不禁感叹起华佗的死脑筋来,他轻轻一笑说道。

    “先生若如此想可就太过荒谬了!”

    见华佗一脸疑惑,季书继续说道。

    “我请先生来做医学院的院长,看似是在教书,其实是在医国。”

    “我想问先生,一个侠客和一个贤王的区别在哪里?”

    华佗对于季书的话略微来了些兴致,他抱拳道。

    “愿闻其详。”

    季书脸色严肃起来,他虽然可以叫来护卫强迫华佗留下,但他心底抗拒着这种行为。

    强扭的瓜不甜,季书希望自己能说服华佗真心留下来。

    “所谓侠客,救人于水火,解人危难。然而天下纷乱,一个大侠终其一生能救多少人?数百人,数千人?而一个贤王,整顿吏治、平乱荡寇却可救下数十万、上百万百姓。”

    “同样的道理,先生医术再高,终了一生也不过能救治数千患者。可若传道授业、出书立学,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学子学会先生的医术,等他们走出学堂行医天下的时候岂不是能救治天下百姓?”

    一人之力终有穷时。

    同样的目的,也可以通过别的道路得到更好的结果。

    华佗有些犹豫了,季书知道还差一点火候。

    季书不知道三国时有多少个名医,但是凭华佗的本事,若他贪慕地位、财富早就可以成为宫廷的御医了。可历史上他曾在荆州为关羽疗过伤、在江东为周泰疗过伤,更在死在给曹操治病的过程中。他的足迹遍布天下,到底什么才能留住他的脚步?

    季书想到了麻服散、外科手术和华佗的医书,学医并不简单,学好更难,然而开创全新的东西更是难上加难。

    这个世界上有与生俱来的天才,超越平庸,让许多走在同样的道路上的人们时常感到绝望!

    但即使是展翅万里的苍鹰也无法飞上通天之塔,世上只有一个生物可以爬上去,那就是永不止步的蜗牛。

    这里面需要灌注怎样的热情、怎样的痴迷、怎样的癫狂?

    季书相信华佗就是这样的人,一个不断钻研学问的人,一个爱着自己钻研的学问的人。

    “儒学、墨学、法学、道学、阴阳学,诸子百家的学术名传天下。医学博大精深,并不比百家之学简单丝毫,却只沦为杂学方技,被人轻视。难道先生就不想让医学兴盛于世么?”

    “让医学兴盛于世?”

    华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竟然有些出神。

    季书从那张古板的脸上看出了眼神的动摇,他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华佗做出选择。

    沉吟了半响,华佗微微抱拳用坚定的声音说道。

    “大人,小民愿意来医学院教书,但在此之前小民必须去一趟江陵。”

    季书想起了周瑜的话,似乎是有个病人重金请了华佗前去诊病,不过华佗也是老毛病改不了,看到伤病就一路诊治过来才拖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华佗会不会一去不回?

    仅仅犹豫了3秒,季书就答应华佗。

    “先生慢走,季书在江夏恭候先生大驾!”

    或者那名病人的病情并不是很急,或许并不一定只有华佗才能医治,但华佗既然答应了去就一定要自己跑一趟,这是一个医者对病人的责任。这是医者的美德,季书没理由让他沾染污点。

    去往江陵的船很快就起航了,季书站在港口送别了华佗。

    送走华佗的第二天,季书照常去太守府处理政务,孙策和周瑜去视察各军的训练情况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了季书身后,他猛地一拍季书的肩膀喝道。

    “嘿!子渊!”

    季书正专心致志地思考着事情,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拍了一下还真吓了一大跳。他转过头去看到来人顿时大恼,打了一拳还回去。

    “子布!你这混蛋,怎么才来?”

    张昭嬉皮笑脸地谢罪道。

    “我好歹也是留守江东腹地的‘重臣’。如此忽然征召,我怎么也要把手上的工作都安排妥当才能动身吧,不然到时候后院生乱岂不是影响征讨荆州的大计?”

    季书摇头苦笑一声,自觉这种争论肯定赢不了张昭,便起身拉张昭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时,季书才发现张昭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书童,不觉又倒了一杯递过去对小兄弟和善一笑。

    “子布,你什么时候收了个这么小的幕僚?”

    这里是议事的地方,仅是弟子的话自然不便带进来。

    张昭平时虽然态度散漫,但对于正事还是毫不含糊的,可见这小兄弟应该是张昭收的参谋或书记。

    季书有些好奇,这莫不是神童之类的?

    “谢大人!”

    见小书童恭敬地接过茶杯又放回桌子上,依然站在自己身后不停地打量着季书。张昭笑了笑,指着季书对小书童感慨地说道。

    “伯言不用猜了,这位就是咱们江东两大军师之一的季书,季子渊。当初正是他向主公跪谏,这才保下了叛逆世家的老弱妇孺。”

    在季书对张昭的话有些不知所云的时候,小书童却脸色大变。他急忙走到季书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

    “大人一句话救下了堂兄堂弟、母亲、我和弟弟,还有两个妹妹的性命!活命大恩,陆逊万死难报!”

    这个情况让季书有些措手不及,他连忙上前一步扶起眼前的小书童,然而书童口中说出的名字却让季书愣住了。

    陆逊?

    总觉得最近老是听到一些不得了的名字呢。

    没想到啊······

    “没想到啊,陆康也造反了!”

    说出这句话的是张昭,他叹了一口气上前拍拍陆逊的肩膀,疼爱地说道。

    “陆家是庐江的大世家,伯言自小丧父,由他的从祖父陆康照顾。”

    “陆康在庐江也多有贤名,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跟随沈家一起造反。他们这些人啊,把名声、地位、家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最终却落得一无所有。”

    接受了变法的世家,从实力派变成了纸老虎。其地位虽然下降了许多但依然被一般的百姓敬畏着;家族利益方面虽然承担了赋税,但是田租还是有一些盈余的,至少衣食无忧。

    至于叛逆的世家,一些重要人物都被孙策处死了,背上了骂名,查抄了家产,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陆逊很聪明、很有天赋!

    这个张昭早就知道。

    张家还在袁术治下的时候就和庐江的陆家有些交情,举家搬到建业时陆家还给张家提供过帮助,两个世家间的交情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

    可以的话张昭并不想让陆逊在他身边做个小官。

    这个时候,陆逊应该好好读书,将来有更广阔的舞台在等着他!

    但陆逊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他母亲的身份也不好去工厂打工,陆家也不愿一味接受张家的接济,所以自然需要陆逊为这个穷困潦倒的家族做出牺牲。

    叛逆世家虽然可恨,但眼前的人却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怎能不让人由衷叹息?

    可这又能怎样?难道叛逆世家就不该杀么?

    这就是乱世的悲哀。

    “你恨我大哥么?”

    这是一个很不好回答的问题,但季书就是想问问。

    陆逊犹豫了一刹那,抱拳答道。

    “不恨。”

    季书不信,这么小的孩子再懂事也该有个极限,谁能没有一丁点愤恨呢?

    即使是在他这个恩人、张昭这个最亲近的长辈面前,少年依然保持着本能般的警戒。

    “恨也无所谓。”

    陆逊错愕地看向季书,季书的眼神并不像是一个开玩笑的眼神。

    季书真挚地看着陆逊,缓缓说道。

    “恨也无所谓。”

    “你只要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

    “孙策并不是一个暴君。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他的苦、他的恨,他被江东百姓爱戴的原因。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值得效忠的君王!”

    季书如此对陆逊断言道。

    陆逊微微低头道。

    “是······”

    张昭看到这幅场景,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季书没有空去在意张昭,盯着陆逊,他只是感觉太可惜了!

    要知道陆逊可是历史上和吕蒙合谋荆州杀死了关羽,设下诱敌深入之计火烧刘备七百里连营的军事天才。只是留在张昭身边做个小官,太可惜了!

    虽然张昭也肯定会培养陆逊的,但这方向是不是有点错了?

    季书轻咳一声,又开口问道。

    “伯言,你有什么梦想么?”

    陆逊这回倒是没有犹豫,老老实实回答道。

    “照顾好弟弟妹妹、母亲,重振陆家!”

    季书点点头继续说道。

    “不错的追求,但你不觉得从政过于无趣吗?要不下次出征我带你去看看?有些东西只要亲眼看到之后就会被深深吸引!”

    听到季书这么说,陆逊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实在不明白季书为什么要带他出征,他又该怎么回答。

    而季书坚信只要跟着他出征一次,陆逊一定会迷上军事,走上从军的道路。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算日后再怎么非凡,现在还是稚嫩了些,哪里经得住我老人家的蛊惑?

    呸!

    是循循善诱!

    “怎么说话呢?”

    张昭没好气地瞪了眼季书。

    什么叫“从政过于无趣”?我这个主管政务的可还在这里呢!

    生气之余张昭又有些好奇,自己知道陆逊的才华,毕竟张家和陆家之间的交情颇深。可季书和陆逊素不相识,怎么才见面一会儿就好想发现了旷世的宝玉一般,比自己还着急呢?

    “要不,你收伯言为弟子,教他如何征讨天下?”

    张昭有些狐疑盯着季书,开口道。

    “收弟子?”

    季书和陆逊都楞住了。

    季书沉吟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眼下他只有韩综一个弟子,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不也差不多嘛!

    “好!伯言,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陆逊转头看了一眼,见张昭点头,他这才又跪到季书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拜师礼。

    “弟子陆逊,拜见老师!”

    教授弟子其实是个累活,但是对于即将建立的楚国来说,多发现一个人才就是多一份惊喜。

    结束了闲话,季书和张昭开始谈论起正事。

    “子布,这次请你来江夏的用意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卖关子了。”

    “世家的问题已经成为我们江东进军天下最急迫的问题!是一路杀过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用累累白骨铸就王座?还是寻求一个新的方案,与世家和睦相处?”

    “我给伯符的建议是后者。”

    如果说建业血案只是孙策与江东世家矛盾的一个偶然产物,那江夏世家反叛就已经让事情上升为了孙策推行新政的一个必然结果。

    想要争霸天下,世家的实力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如何处理和世家的关系?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孙策呢。

    “和”之一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人心无常,有的人老实质朴,有的人乐于奉献,有的人贪得无厌,天下世家也是一样。

    给予世家的待遇绝对不能有失偏颇,若是越贪婪得到的越多,那么事情只会变得没法收拾。而要与世家都和睦相处,就要让待遇尽可能地满足哪怕是最贪婪的那张嘴。

    看了眼身边的陆逊,张昭百感交集,正是因为办不到,当初孙策才会和那么多世家兵戎相见。

    看向季书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张昭开口问道。

    “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新方向,那你肯定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方案了吧?”

    张昭严肃的表情让季书心头凛然,他点点头说道。

    “我打算参考公会的制度,把各地分布的制盐、铁矿开采、兵器锻造、造船、纺织工厂······等都分别建立成隶属于官府的商会,让世家参与进来,再按照他们的投入、贡献给予分成。”

    砰!

    张昭拍案而起,怒斥道。

    “你疯了?!”

    “主公知道你的法子吗?”

    一边说着,张昭还一边激动地敲着桌子狠狠瞪着季书。

    “这里面许多可都是国家的经济命脉,足以动摇王权!你忘了江东世家米行罢市给我们造成多大的麻烦了?”

    “而且自从主公推行新政后,商业公会、纺织工厂、锻造工厂等等,这些行业正在给江东带来越来越大的收益。”

    “荆州位置优越而使商贸发达,荆州之富冠绝诸侯,但我有信心让江东在三年之内超越荆州!不,两年,我只要两年就可以超越荆州!你现在告诉我,要让他们掺和进来分享我们的成果?”

    张昭气急败坏。

    这就好像是一个农夫,看着自己培育的树苗一点点茁壮成长,喜不自禁。眼看着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实,却让旁人强插进来帮他培育树苗,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跟大哥详细说过了,他说交给我全权处理。”

    季书一句话就让张昭哑了火,看着张昭焉了似的坐下来狠狠瞪着自己,季书继续说道。

    “正如你刚才说的,这里面不少是经济命脉。粮食就一直把控在世家手里,我还将道路的建设、新路的收费交给了乔家。”

    季书笑了笑,这么说来他好像还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

    “既然他们已经掌握有了一项,我们给他们多掌握一些又有何妨?”

    “米行罢市之所以难以处理,是因为世家们是地主,他们产的大米要怎么处置他们名正言顺。可一旦让他们的手伸进了我们的领域,若有叛逆之行就轮到我们名正言顺地处置他们了!这是我们在大义上的优势。”

    “而且《一税法》《齐民律》除了要他们缴纳田税外,还要强制他们解放奴隶、私兵。可以说他们享受这项利益的同时,也将刀子交到我们手上。这是我们实力上的优势。”

    “除非他们是真蠢,不然你担心的那些威胁以后将不复存在。”

    “只是兵器制造要注意些,必须严密监管、掌握去向。还有落月弩之类的武器要设为机密,制造工艺必须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不能外泄。”

    听到这里,张昭冷静下来陷入深思。良久,他有些不甘心地叹息道。

    “你说的不错,按这个法子世家就和我们彻底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共损。只是你想过没有,给世家这么大的甜头,国家的财政收入必然大减,因此引发的恶果怕也不低于和那些世家交恶!”

    季书有些无奈。

    “所以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我问你,是一个人打铁快,还是两个人打铁快?”

    张昭愣了愣,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一般来说是两个人打铁快,但也要看手艺······”

    季书挥挥手打断道。

    “手艺不好可以学嘛,那我再问你是一个人造船快,还是两个人造船快?”

    张昭被噎住了,他好像有点明白季书的意思了。

    “是两个人造船快些。”

    季书不觉笑了一声,给张昭倒上一杯茶水,慢悠悠说道。

    “一箭易断,九箭难折。”

    “《周易》上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世家中虽然也有一些败类,但能屹立数百年不倒,其中人才是不可或缺,他们有丰富的管理经验、不低的学识、广阔的人脉。”

    “为什么我们非要盯着巴掌大一块地方,丁点利益争得你死我活?”

    “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合作,把这个馅饼做大!”

    “我希望在未来,世家能成为楚国这辆战车的车轮,而不是包袱。”

    季书的眼睛闪闪发光,他看到的世界就好像是来自理想中的另外一个世界,张昭不禁生出这样怪诞的想法。

    事情若真能如此就好了。

    想到以往季书提出的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现在无一不证明了其价值,张昭苦笑道。

    “我时常觉得公瑾用兵就像一个疯子,只有你大胆而严谨,正常些。可现在看来,你们兄弟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和世家交涉,讨论好世家的投入和分成后,我会向你汇报的详细情况的。”

    季书唰地一声给张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大赞道。

    “我就等你这句话呢!哈哈~~”

    站在身后的陆逊看着争论着的两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陆康跟着沈家造反,陆逊其实是知情的,他也劝过他的从祖父。陆逊坚信就算真杀死了孙策,孙权也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陆康虽然待人和善,对下人也是很好,但他心底最重的还是陆家。陆康固执地认为决不能让陆家在他手中没落,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要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些什么,没有人可以例外,只是陆康付出的格外沉重些罢了。

    今天,陆逊第一次为从祖父的选择感到了不值。

    要是,要是能再耐心点就好了······

    白驹过隙,转眼又过去了2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天,孙策请周瑜、季书、黄月英到府中开了一个小型的家宴。

    这是太守府的一个偏厅,孙策坐于正中主座,左侧是周瑜,右侧则是季书和黄月英。孙策没有安排歌舞,众人闲聊间佣人们很快就把酒菜都摆上了桌案。

    照顾到季书和月英,酒用的是低度的米酒,放在鼻子前轻嗅,有一股纯洌的米香扑面而来。菜色以肉食为主,例如眼前的肉丸,季书一口吃下去就知道是新鲜的野猪肉,看来今天孙策带人去打猎也是收获颇丰,再配上爽口的胡瓜顿时让人胃口大开。

    一杯酒下肚,孙策开口问道。

    “公瑾,军队重新整编后训练得怎么样?”

    众人心中一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周瑜深深地看了孙策一眼正色道。

    “各军训练井然、行令禁止,随时可以一战!”

    略微一顿,周瑜补充了一句。

    “五千伤兵大半已经康复归队,其中有八百多人已经不适合再从军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安排他们回江东。”

    战场是残酷的,一些人即使逃离了死亡的阴影,却无法摆脱伤残之苦。

    孙策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说道。

    “退役的士兵去处一定要安置好,你派人回去嘱咐张纮多费些心。今晚多运些酒肉到军营,我亲自去给他们送行。”

    见周瑜点头应下,孙策又看向季书问道。

    “子渊,你手头上的事处理的怎么样?”

    季书顿时明白孙策是真打算开战了,他琢磨了一下回答道。

    “医学院已经修缮完成,过几天第一批学生就要开始正式上课了,此事已经迈入正轨。”

    “至于和江夏世家那边的合作则是刚刚开始,要见成效怕也要再等两三个月的时间。世家方面对于此事表现得很有诚意,若无意外江夏城再无后顾之忧了。一旦开战,我就将此事交给子布全权处理。”

    孙策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门外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报!紧急军情!”

    “有何军情,速速报来!”

    听到孙策的声音,士兵连忙走了进来,在大厅正中单膝下跪抱拳向众人禀报道。

    “北方传来消息,曹操在官渡击败了袁绍的四十万大军,得到了十三万俘虏,已经占据了邺城。袁绍在撤退的过程中病死,董卓集结了十万大军突然袭击攻破了宛城,兵锋正指向许昌,曹操现在已经率大军撤退了。”

    一时间大厅里没有了一丝声响。

    刘备虽然出兵2万帮助曹操,但要想刘备的兵马为曹操卖命自然是不可能的,也就说曹操仅凭8万兵马就打败了袁绍40万大军。

    在经历了那么多场战斗之后,简单的数字已经和复杂的现实交织在了一起,即使季书早就知道官渡之战的结果,再听到这个消息也依然被深深震撼。

    孙策摆摆手让士兵退了出去,他有些茫然地感慨道。

    “曹操真乃不世枭雄也!只是他这次撤兵未免有些优柔寡断了。”

    袁绍刚死,河北四州尚没有选出新主,加之大败必然是军心涣散,这正是一鼓作气拿下河北之地的最好机会。

    孙策目光如火,透露出强烈的兴奋和冒险的勇气。

    “若是派遣一支偏军回去与董卓纠缠,拖延时间,主力迅速拿下袁绍的地盘就完美了!有河北四州在手,就算到时候真丢了许昌、洛阳一带,哪怕痛失陈留、汝南,也早晚能打回来!”

    周瑜却冷静许多,他沉思半响、左右衡量,直到孙策说完他才反驳道。

    “伯符,这你就错了。”

    见众人将目光投过来,周瑜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眼下袁绍刚死,若是曹操急攻河北,河北君臣必定团结一心共抗曹操。”

    “要知道袁绍虽然败了,可河北还有二十多万兵马,经此一败袁军定然龟缩在城中加强防御,急切间恐怕难以再获得大胜。”

    “而许昌方面得不到足够的兵力防守,结果不言而喻。等许昌、洛阳失守,曹操再撤兵可就亏大了。”

    谈到这里,周瑜脸上尽是兴奋的神采大赞道。

    “反观曹操,选择了立刻撤兵,没有一丝留恋河北四州的意向。袁绍3个儿子见到这个情形,难道还会联合起来反攻曹操吗?”

    “不!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定然是争夺河北之主的位置,二十几万袁军不需要曹操去攻打,自己就会打起内战!”

    “等曹操打退了董卓大军再回过头的时候,袁军就算还没打残,可袁绍的几个儿子也早已撕破脸皮,他们还能合作起来共抗曹操么?”

    “届时,曹操不但保住了重要的地盘,还能以最小的代价将河北之地收入囊中!”

    周瑜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兴奋,他眼中满是欣赏和渴望。

    而听完周瑜的话,孙策却有些丧气。

    “厉害,厉害!曹操老谋深算,我诚然不如他······”

    “细细一想,曹操自陈留起兵,立足于中原混战中心。四方皆敌,他却常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走到今天。”

    “他只有8万兵马就打败了40万大军的袁绍,如今他已经有了20万大军,将来我真能打败他吗?”

    季书知道孙策只是一时感慨,并非真的丧失了信心,但季书觉得孙策身为主君,有必要让他树立胜利的信念,正如虎啸营呼喊的口号一般。

    “世人常常将胜败归为天意,从而宽容自己的失败。”

    “有些人得天独厚,生来就占尽了优势,自傲得到天命青睐,如袁绍。”

    “有些人碌碌无为、不知变革,却在悲叹命运弄人,如刘表。”

    “这些人都只是些不知晓命运真意的蠢物。”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季书摇摇手上的骰子,这是桌案上都摆放有的赌酒用的娱乐道具。

    “伯符,我问你,假如我手上不是一个竹筒,而是十个,你猜出骰子在哪个的几率是多少?”

    孙策没有犹豫回答道。

    “一成。”

    “那我猜出骰子的几率呢?”

    就是你放的,你能猜不出?

    听到季书接踵而来的问题,孙策楞了一下说道。

    “十成!”

    季书意有所指地笑着说道。

    “不错,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找到骰子的几率只有1成。”

    “但对于知道的人来说,找到骰子的几率就是10成!”

    “这个世界上没有单纯的运气。”

    “规律、常理、心态、性格,无数的变数组成了不可预测的未来。”

    “但如果能掌握最关键的要素呢?”

    “那么,他就不再是变数,而是定数。”

    “运气是可以人为左右的,所以命运也是可以人为左右的。”

    “然而人欲最是简单,人心最是难测。”

    “即使是我和二哥,也无法向你证明绝对的胜利。”

    “但你只要你还有获胜的勇气。”

    “我们必为你献上最大的好运。”

    不仅孙策呆住了,就连周瑜和月英都愣住了。

    这个时代有太多人们还无法理解、无法解释的东西,所以“天意”和“命运”在人们心中的分量沉重得让人窒息。

    众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奇谈怪论,孙策忍不住兴奋道。

    “说得好!”

    “不错,管他曹操如何强大,我们兄弟三人在一起又有何惧?!”

    “我意已决,明日军议商讨对策,后日出兵征讨刘表,这次必要拿下整个荆州!”

    议事大厅的中央依照惯例摆上了巨大的沙盘,将荆州和江东的全貌大致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孙策、周瑜、季书、黄月英、诸葛瑾、华歆、赵云、甘宁、太史慈、周泰、徐盛都出席了军议,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严肃。

    眼下的局势,江东军方面算上收编的俘虏和康复伤员,总兵力大概为6万人,其中有4万人驻扎在江夏,2万人在柴桑。

    而刘表新招募了1万士卒,算上溃军、伤兵,现在总兵力大概在6万6千人左右。其中有2万水师驻扎在汉津港,2万主力驻守襄阳,荆南四郡加起来有1万5千的兵力,剩下的零星分部在新野、江陵、交州一带。

    “曹操在官渡取得的胜利让我们的时间变得更紧迫了。”

    “正如刚才公瑾所言,曹操应该暂时不会再攻打河北,那他会什么都不做吗?”

    环视众人,诸葛瑾发出疑问。

    “曹操和刘备虽然没有结盟,但是袁术已经被刘备打得半残。若不是我们挡住了刘表,恐怕袁术3个月前就灭亡了。曹操会放着富饶的扬州这么大一块肥肉不管吗?”

    诸葛瑾先是用指挥棍指向寿春,然后又以寿春为起点划出了一个大圈,将庐江、芜湖港、建业和曲阿港囊括其中。

    “等曹操击退董卓,必然从汝南出兵攻打寿春,袁术绝对挡不住曹刘二人的围攻。一旦寿春失守,江东腹地就彻底暴露在了敌军的视野之中。”

    “建业不用设防的美事将一去不复返,所以我们必须赶在曹操击退董卓前打下整个荆州!”

    诸葛瑾说完将指挥棍放在桌子上,退了一步。

    周瑜则上前面对众人说道。

    “大家都知道打下江夏后,整个荆州都已经暴露在我们的兵锋之下,我有三条策略供大家参考。”

    说着,周瑜拿起指挥棍从江夏指向新野。

    “下策乃是走陆路攻取新野。新野和刘表的治所襄阳只有一江之隔,是襄阳的门户,打下新野我们就可以直取襄阳,朝发夕至!”

    周泰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军师,如此不是最有利于攻打襄阳么,等活抓了刘表老儿汉军自乱,为何说是下策?”

    周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指向宛城和许昌回答道。

    “幼平说的不错,打下新野是攻打襄阳最好的根基,若是曹操拿下官渡大胜之前我也会更倾向于从这个方向进攻。但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董卓集结大军屯于宛城正在攻打许昌。”

    “将新野选为我们和刘表交锋的主战场,随时都可能让董卓坐收渔翁之利。届时不但新野的最后归属难以预料,董卓转向新野也会让曹操腾出手来攻打寿春,局势一旦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们攻占荆州的计划就只能胎死腹中了。”

    见众人会意地纷纷点头,周瑜指向长沙说道。

    “中策则是先攻打荆南。以一支偏军攻打汉津港,摆出一副要直取襄阳的姿态,吸引汉军,实则以主力迅速打下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

    “至于边陲的交州,兵力加起来也不过2千,完全可以先放一放掉头回来攻打江陵,最后打下襄阳。”

    “一旦襄阳陷落,交州必是我等囊中之物。若能再拿下新野便是锦上添花,若是不能倒也无所谓,我们完全可以将襄阳、江夏、庐江、建业组成一条防线,互为犄角、相互支援,把董卓、曹操、刘备挡在这条防线之外。”

    “此策可以说是最为稳妥的方案。”

    孙策摸摸下巴,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开口问道。

    “那上策又当如何?攻占汉津港,直取襄阳吗?”

    周瑜摇摇头,手中的指挥棍指向的却是江陵。

    “上策是同时攻打汉津港和乌林港,深入荆州腹地。依然以偏军佯装攻打襄阳,吸引汉军,而主力则打下江陵城。届时留下一支偏军防守江陵,和柴桑组成一条防线将刘表逃往荆南的道路隔断,同时也将荆南的汉军挡在防线之外,主力北上再攻打襄阳。”

    “等攻破襄阳、杀死刘表,汉军士气必然崩溃,变成一片散沙。此时我们再攻取新野、荆南、交州定然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众人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这条策略最为大胆,收效也最大。若是计划顺利,消耗的时间和损耗的兵力都会比中策少得多。甚至杀死刘表后,荆南四郡不战自降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这时,季书站了出来说道。

    “我有一条计策,也想请大家听一下。”

    ······

    襄阳城。

    刘表坐于堂上,脸色阴沉地说道。

    “孙策亲率大军出征了,现在大军就驻扎在夏口港,已经和张允有过一次交锋了。汉津港求援的军报刚刚到我这儿,这一仗怎么打,你们都说说吧。”

    堂下众人一片肃然,都是一副深思的模样,竟没有人争相献策。

    “子······”

    刘表有些不悦,习惯性地想开口询问蒯良,又蓦然想起蒯良自上次出征后便旧疾复发直至今日还卧病在床。

    想到这里,刘表不禁有些担心自己这个老臣子,心道迟些得找时间去看看他了。

    “主公,下官有些浅见愿与众位大人分享。”

    刘表回过神来看去,是蔡瑁新收的幕僚,名字似乎叫“诸葛亮”。

    刘表有些感慨,诸葛家没落多年,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诸葛家的人能步入官场了。

    “大胆地讲,你年纪轻,有些错谬想来诸卿也不会怪罪。”

    “是。”

    诸葛亮抱拳一躬,开始说道。

    “下官觉得,孙策狂妄,最终的目的必然是打下襄阳,杀死主公为其父报仇。而主公一旦出事,整个荆州群龙无首,谁人还挡得住孙策的铁骑?”

    “但此时孙策攻打汉津港只怕是佯攻,他的真正意图是打下乌林港,进而攻破江陵城。”

    “这么说的理由有两点。”

    “其一,汉津港到襄阳的路途较远,若是直取襄阳不能速胜的话,补给线很容易被江陵守军偷袭或被乌林港的水师切断。”

    “其二,若是打下乌林港和江陵城,就能和柴桑连成一片,将整个荆州拦腰截断。这样既可防止攻破襄阳后主公通过江陵向荆南撤离,也可以阻挡荆南的军队北上支援。”

    刘表原只是想让诸葛亮抛砖引玉,没想到诸葛亮所言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刘表大为惊喜,忙追问道。

    “那又当如何对敌?”

    诸葛亮恭敬地回答道。

    “荆州水师与江东水师相比仍有些差距,不如令张允将军放弃汉津港退守江陵,纵敌深入。”

    “然后派大军驻守麦城和江陵形成掎角之势,将江东军挡在麦城、江陵一带。”

    “再令荆南四郡集中兵力走水路袭击江东军后方,阻断其粮道。此事一成,江东军不战自退,不然就是自取灭亡。”

    刘表大喜,刚要称赞却听到伊籍说道。

    “主公,诸葛亮所言虽有些道理,不过臣觉得方向却错了。”

    伊籍抱拳对诸葛亮微微点头,他并无恶意,只是阐述自己的观点。

    “臣觉得,孙策攻打汉津港确实是佯攻,但他的真正意图并不是江陵,而是新野。”

    “新野作为襄阳的门户,仅一江之隔,朝发夕至。只要打下新野,可以从江夏走陆路运送粮草,既不用担心被我军切断补给,也不用担心被我军包了后路。”

    “只要攻破襄阳,不管主公迁往何处,我军士气必然动摇,更难以抵挡江东军锋芒。”

    “臣以为,当出兵重点设防新野,而下令张允固守汉津港,若事不可为再退至江陵。再下令荆南集中兵力到长沙,守住罗县港,如此退可守住荆南大门,进可协防乌林港、支援江陵城。”

    对啊,要攻打襄阳走新野不是更好?

    刘表皱起了眉头,伊籍似乎说得比诸葛亮更有道理。

    这时向朗也走了出来,他不屑地瞥了一眼诸葛亮。他和伊籍都是刘表的军师,没想到蔡瑁身边一个小小的幕僚也想走上台前左右刘表的决策,他开口便支持好友说道。

    “臣也觉得孙策明着攻打汉津港,其实是想偷袭新野,还请主公早作决断。”

    刘表还没来得及说话,蔡瑁又说道。

    “主公,臣倒觉得孙策此人义气用事,很可能先攻取长沙!要知道长沙可是孙坚建立基业的起点,它对于孙策的意义绝不一般。而且荆南兵力薄弱又极容易下手,交州贫瘠之地就更不用说了。”

    “方才几位说的都是孙策想要速胜,可臣觉得以双方相近的兵力,孙策未必有一战而胜的把握。且看孙策打下江夏后休整了3个月才出兵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思,如此一点点蚕食荆州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刘表顿时大惊,若失去了荆南和交州,他的势力立刻衰弱到极点,不出两年他必然再也无力和孙策抗衡。只是众人说的都有些道理,刘表额头冒汗,有些犯难了。

    诸葛亮心中焦急,他可不想成为季书的俘虏。

    江东军绝对不会攻打新野。

    进攻荆南确实也是最稳妥的方案,但以孙策、周瑜那种激进、冒险的性格,这个几率也微乎其微。

    若不抓紧布防江陵,等江东军完成布局再想扭转局面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主公,江东军绝对不会进攻新野,要知道董卓······”

    “报!报!湖阳港失守!新野告急!”

    一个士卒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闯了进来,跪倒在刘表面前呈上一份急报。

    “怎么回事?”

    刘表大惊失色,连忙站起来走到面前拿起军报细看。

    士卒气都没喘匀,一脸惊恐地急急回禀道。

    “昨夜,湖阳港一夜之间就失守了!是孙策的虎啸营!”

    诸葛亮有些发愣,脸色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

    向朗轻蔑一笑,说道。

    “主公,当务之急是立刻派兵救援新野!”

    明亮的房间里满是一股浓郁的药味,屋内四处有许多书整齐地摆放着,不知情的恐怕会把这间卧室当成书斋吧。

    这里是荆州最有权势的几个世家之一的蒯府,而这个房间是蒯良的卧室。

    “先生,怎么样了?”

    蒯良已经卧病数月,蒯府请遍了整个荆州的名医前来诊治,只可惜至今仍然不见一丝好转的迹象。

    许多大夫甚至已经让蒯越准备后事了,只有一人稳住了蒯良的病情。

    然而今日蒯良再次开始咳血,连蒯越也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只是他还不想放弃。

    华佗把完脉给蒯良轻轻盖好被子,转身看向蒯越叹息道。

    “病入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蒯良大人怕是熬不过今夜,有什么话就赶快交代吧。”

    蒯越只觉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也没想就跪下来拉着华佗的手语无伦次地哀求道。

    “先生,请你再想想办法救救家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先生,先生!”

    这样的事华佗见的太多了,但即使他医术再高明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华佗一脸为难地按住蒯越。

    “大人,别这样。”

    躺在床上的蒯良苍白的脸上挂上了淡淡的微笑,他微微动了动,把手伸出了被子。

    “异度,够了。华佗先生已经尽力了。”

    细如蚊鸣的声音让蒯越恢复了神志,他连忙走到床边,双手紧握住蒯良那只瘦弱的手宽慰道。

    “大哥,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蒯良叹了一口气,他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微微晃了晃也不知蒯越看到没。他开口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这条命两个月前就该死了,多亏华佗先生才活到今日。还能赶上为主公献最后一策,我知足了。”

    “你,去请主公过来。”

    蒯越肩膀微微抖动,无声地抽泣着。

    “是······兄长。”

    过了一会儿,蒯越收拾好情绪亲自送走了华佗,并送上重金相谢。

    蒯良病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刘表耳中,他急急忙忙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就赶去了蒯府。等他见到蒯良的时候,天色已黑,蒯良的房间点上了许多盏明灯。

    蒯越和刘表的侍官稍微退远了一些,将这个空间留下给两人。

    刘表一步步地走向病榻,感触万千。

    蒯良、蔡瑁是他最早的臣子,那时候黄巾动乱,天下纷扰,危如累卵。也正是在这两人的帮助下他才坐稳了荆州,割据一方。

    刘表万万没想到蒯良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坐到病床前,刘表看着轻轻酣睡的蒯良。

    几个月的时间,蒯良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不过今夜有人给他换了衣服、梳了发髻,让人依稀可以看到他以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

    刘表低声唤道。

    “子柔······子柔······”

    “嗯?”

    蒯良轻轻睁开了双眼。

    “主公,你来了?”

    不知是不是即将了却一个心愿的缘故,蒯良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许多。

    刘表轻轻按着蒯良的手背,有些歉疚地说道。

    “抱歉,我应该多来看你几次的。”

    蒯良轻轻摇头,问道。

    “听说孙策又打过来了?”

    “是啊,悔当初不听你言。”

    杀死孙坚后,蒯良曾劝谏刘表,孙策是一头受伤的老虎,若不斩草除根,早晚必被其所伤。

    只是刘表见孙策年幼,手上只剩3千残兵,料想其成不了气候,又担心过分刺激袁术和江东刚刚自立的各诸侯,便收兵了。

    刘表叹了一口气。

    “你好好养病,军务上的事自有蔡瑁他们操心,天塌不了。”

    蒯良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唯独放不下就是这件事情。

    “德珪领兵尚可,谋略却没有才能。”

    “伊籍、向朗、王粲、韩嵩若论治政皆是良才,可惜若谈及谋略加起来都比不过孙策兄弟中的一人。”

    刘表哭笑不得,诚恳地说道。

    “你放心,异度的才干我也知道,以后我一定会重用他的。”

    哪知蒯良还是摇头,继续说道。

    “异度虽然不差,但是比起诸葛亮还是差了许多。老臣今日请主公来,就是为了向主公推荐此人!”

    “诸葛亮?可是蔡瑁新收的幕僚,诸葛亮?”

    刘表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人竟能入得蒯良的眼睛。

    想起了上午的事,刘表对重用诸葛亮有些犹豫。

    蒯良却误会了,他的手不停地颤抖却还激动地抓着刘表的手不放。

    “主公,千万别因诸葛亮年轻、官小就轻视了他。”

    “此人有擎天架海之能、气吞天下之才,此乃天赐于主公的珍宝!军政大事委托给此人,荆州方有一线生机!”

    “主公,老臣已经再无力为你出谋划策了。但请主公这次一定要听我之言,重用诸葛亮啊!”

    刘表见蒯良这般激动,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无奈地开口说道。

    “好好好,我听你的,我一定重用诸葛亮!”

    蒯良松了一口气,看着刘表再问道。

    “当真?”

    刘表连连应声道。

    “当真!当真!”

    蒯良长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安然地躺在枕头上,一副舒心满意的神色,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的手放开了刘表,无力地摔倒在床沿上。

    刘表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悲伤一瞬间涌上心头,他大声呼唤道。

    “子柔?”

    “子柔!!”

    隔着一个书架在一旁守候的蒯越和侍官听到声音连忙冲了进来,蒯越伸手去探兄长的鼻子,已经没有了气息。

    ······

    蒯良新丧,蒯府还有许多仪式要办,刘表先行回府了。

    侍官一边驾车,一边有些疑惑地问道。

    “主公,军事部署今日下午已经发出,现在要修改么?”

    “改什么?”

    刘表还沉浸在失去蒯良的悲伤之中,闻言一时反倒有些迷糊了。

    侍官唯唯诺诺地说道。

    “那您不是答应蒯良大人重用诸葛亮吗?今日的部署······”

    刘表拍了拍额头,恍然想起这茬,诸葛亮的建议可是和他的部署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子柔恐怕还不知道今早诸葛亮的提案和新野告急的军情,诸葛亮言过其实、不堪重用。我方才只不过是为了让子柔安心去罢了。”

    侍官连忙称颂道。

    “这是主公仁义,体恤老臣!”

    刘表的车马在漆黑的夜色下渐行渐远。

    ······

    宽阔的江面上,无数艘大帆乘风破浪。

    “禀军师,前方发现10艘汉军的战船。”

    应该是巡视江面的部队,可惜,现在发现我们也已经晚了。

    季书嘿嘿直笑,对令兵说道。

    “传令前军发动攻击,若是能消灭最好,若是不能就不必追了。再下令全军升起所有大帆,全速向罗县港进军!”

    “是!”

    看着令兵领命而去,甘宁有些无趣对季书说道。

    “子渊,为了对付一个诸葛亮,改变整个大军的部署真的值得如此吗?”

    季书大笑起来。

    “自从江夏之战后,我经常在思索今后如何对付诸葛亮,直到细问苏飞才知道诸葛亮的地位竟然如此尴尬。”

    “仅仅是变动部署就能把诸葛亮踢出这个棋盘,天下间再没有比这个更值的了!”

    狂乱的江风吹得军旗呼呼作响,而在耳边又变成轰鸣。

    在绝对的兵力压制面前,只一波攻击,罗县港的五百守军就跑的跑,降的降。

    江东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罗县港,又赶了两天的路包围了长沙。

    然而奇怪的是包围了长沙之后,一向风风火火的江东军却变得悠哉了起来。

    凌操率3千精兵护送粮草赶到军营的时候,季书的军营里甚至还传出响亮的歌声。

    “望华车,市井夺未央;”

    “尘沙起,鸿门巧对王;”

    “纳贤良,无畏得天下;”

    “三章法,垓下定汉疆。”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听着风中那雄浑的韵律,凌操虽觉得动听,但也识不得是什么曲子,他有些感慨地对儿子凌统说道。

    “公绩你看,在敌军面前,军师大人的军营里犹有闲暇唱歌作乐,可见军师已经稳操胜券了。”

    “早听朱治将军说,周瑜、季书两位大人皆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高人。如今暂到季书大人麾下效力,你可要好好学习。”

    凌统连忙点头回答。

    “是,父亲。”

    说话间,对面有一人领着一队军士前来盘问,凌操以为是巡视的斥候,便派了身边的士兵去应答。

    两句话过后,方知对面竟是大将甘宁亲自领队巡视,凌操慌忙迎上去拜见。

    凌统目光一闪,立刻看出了季书大军看似松懈,实则是内紧外松,疑惑地看了眼远处的树林,也不知这里面是不是藏有伏兵。

    收回目光,凌统和其他两个统领也跟去拜见甘宁,走上前正听到甘宁对凌操说道。

    “凌将军押运粮草辛苦了!你们一到,我们大军就可以安心作战了。”

    原来季书率军奔袭罗县港为了减轻船的重量并没有携带多少粮草,而这最重要的补给则是从柴桑走陆路运输过来。

    凌操正是受朱治的将令,带领3千士兵押运粮草并支援季书攻打荆南四郡。

    “小将只是做些运粮的小事,不敢言辛苦。”

    凌操不知道甘宁的性情,只知他比自己位高一级。面对上级的关怀,凌操很自然地作诚惶诚恐状谦虚起来。

    甘宁一眼就看出了凌操的拘谨,但老实说除了孙策外,对于其他人他都没有很明显的上下级的观念。

    在战场上一起拼杀的就是兄弟。

    甘宁大笑一声,不由分说地拉着凌操就往军营里走。

    “哈哈哈,走走走,带你参观下军营。现在也到吃饭时间了,虽然没有好酒好肉招待你们,但是我们这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

    的确是到了吃饭时间,此时季书和赵云、徐盛、陆逊正扎在士兵中间边吃着午饭,边和士兵们闲谈交流。

    而季书军的豪华午餐有,蘑菇汤一碗,纯正、天然无污染;肉夹馒头一个,将馒头切开,放进几片时令蔬菜,再加上一片薄薄的猪肉,撒上些盐巴,口感清新、醇厚,深受士兵喜爱;最后还提供白面馒头若干,免费领取,管饱为止,实在是良心至极。

    这次出征黄月英没有跟来,一则是月英久别回家,季书想让她多陪陪父母;二来季书也是留了个心眼,有月英坐镇江夏他也不怕别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至于陆逊,因为他比韩综的年纪还小,季书自然更不可能给他安排军职了。收为弟子后季书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一有空就跟陆逊说些自己从军的心得。

    既然是上课,那作为季书大弟子的韩综自然也在其中,季书给他们两人好好介绍了一番。季书原本以为韩综对于陆逊的出身会有些抵触,没想韩综不顾前嫌十分照顾这个小师弟。

    不过陆逊的感觉可就不那么好了。他年纪虽小,但却很早就懂的了人情世故,从韩综的眼神深处,陆逊看到了和季书不一样的东西。

    这半年多来,这个东西陆逊在别人身上看到的太多了,熟悉得他闭着眼睛都能明白。这是敌意。

    陆逊没想到韩综这么小就开始有城府了,虽然他也没资格说就是了。

    但这份目光有时真让陆逊如坐针毡,庆幸的是自从攻打罗县港的战斗开始之后韩综就没时间跟在季书身边听课了,因为他已经是羽林军的一员了。

    眼下季书带着陆逊吃饭的周围正是汉军投降过来收编到羽林军的士兵。

    季书告诉陆逊,想要当好一个将军,要不就让士兵不由自主地跟你有一样的想法;要不就了解士兵的想法,然后让他们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怎么样?军中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季书环视周围开口又问出了一个问题,这不仅是为了教导陆逊,这同样是他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坐在季书身边的士兵刚开始有些紧张,不过聊久了也放开了许多,他率先开口道。

    “禀将军,没有!我们都是不打不成兄弟!”

    呵呵

    众人都不由笑了几声,见他们的表情不似强颜欢笑,季书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让你们担忧、不满的事情就找我说。既已成为我羽林军的士兵,我皆一视同仁。”

    那士兵把手中的肉夹馒头吃完,傻傻笑道。

    “能有啥不满啊?俺一个降兵,不但不用发配去当奴隶,家里还能分到地耕种,弟兄们对咱也没话说。要担忧,就只怕孙策大人不要这荆州,不当楚王了!”

    见不少人纷纷附和,季书笑道。

    “这点倒不用担心。据我所知,伯符,咱们主公从来不会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他只会嫌肉不够吃!”

    众人嬉笑了一阵,甘宁带了4个人走过来,远远便喊道。

    “子渊,万事俱备,该开战了!”

    季书顿时大喜,这批粮草没出岔子他心里就有底了。

    “开战前,你先开饭吧!”

    说完便拉着甘宁几人坐下吃饭。

    ······

    吃完饭,季书便领3千兵马来到城外五六百步远的地方驻足观望,探察敌情。

    这个异状立刻引得城上的士兵一阵骚乱,要知道整个长沙城中可只有4千汉军罢了,怎能不紧张?

    季书可不管他们,他和甘宁、赵云、徐盛、陆逊四人带了一队盾兵走上了附近最近的一个小山丘上眺望。

    长沙的城墙高约6米,荆南一带雨量充沛、山林众多,导致气候格外潮湿,所以长沙城的城墙上长满了青苔。

    明明还没有经历岁月的蹉跎,却已经有了一股古朴的气息。

    在阳光的照射下,这好像是一座青石铸造的堡垒。

    “强攻的话有些难打,城墙够高、墙体湿滑,这可不是当涂那种小城墙。”

    季书指着城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说道。

    “现在也不像江夏城那般没有防备,强攻的话怕是免不了2比1的伤亡。”

    “所幸我军在兵力上有压倒性的优势,我打算大张声势,攻心为主。”

    赵云认真琢磨了一下开口道。

    “子渊,你说的虽有道理,但我怕时间拖的太久整个战局又起变化。”

    “呵呵,我就是要拖时间啊!”

    见季书笑吟吟地这般说道,众人不禁有些困惑,赵云看着季书正要接着问下去。

    “小心!”

    只听到甘宁一声大喊,赵云心中忽然生起一丝毛骨悚然的警兆,他猛然提枪挡在了季书面前。

    砰!

    先是一声闷响,然后是一声利器入肉的撕裂声。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甘宁眼疾手快抢过身边一个士兵的大盾挡在季书面前。

    长箭射穿大盾,一直刺入了甘宁的肩膀才卡住。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甘宁一声大喊,又应声倒地。身边的一队盾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竖起大盾,将众人挡在身后。

    “甘大哥?!!”

    季书、赵云、徐盛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急忙上前扶起了甘宁,徐盛拔出腰间的佩剑砍断了一截还连在盾牌上的箭矢,季书按住甘宁肩上的伤口让血流的慢些。

    “还死不了。”

    甘宁一边笑着,一边作怪似的皱着脸。

    熟不知这个样子让季书想起了在医院打针的小孩子,他不禁哭笑不得地问道。

    “怎么样?”

    赵云观察了一下,回答道。

    “没有倒刺,没有穿透骨头,可以拔。”

    说着赵云还不等甘宁反应猛地一下就把断箭拔了出来。

    “哦~~”

    甘宁本来没想喊疼的,结果被赵云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了一跳。

    “轻点~~”

    等甘宁说出口,赵云都已经丢下箭头,撕下甘宁身上的一角布料包扎起来了。

    谁知甘宁竟为这个气恼道。

    “干嘛撕我的衣服啊!我帮子渊挡的箭,怎么想也是撕他的啊!”

    不说季书、徐盛两人一旁翻白眼,赵云只是一愣,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只是看你这衣服布料好,包扎起来舒服,没想那么多。”

    噗~~

    后边的陆逊看着几人身上一滩血迹倒在那里,却在谈论这种话题,不知为何没忍住笑出声了。而后他连忙又捂住了嘴巴。

    “呵呵呵~~”

    甘宁也不再计较,笑骂道。

    “他大爷的,我在夏口被文聘、诸葛亮伏击都没受这么重的伤!没想到这小小的长沙还藏着一个箭神。”

    谈论至此众人不禁肃然。

    一般的大盾都是木盾,再用铁包边,铁片包面,这已经足够抵御一般的弓箭了。

    只有塔盾才是纯铁打造,但撇开制造成本不说,那夸张的重量也是致命的缺点,它的主要作用其实是对付骑兵,而非箭矢。

    所以大盾就已经是防御箭矢的主要武器了,能射穿大盾,就必须用上强弓。

    “我也同样擅长射术,能用六石弓,虽然也可以射到500步外,不过想要穿透大盾却是不行。这恐怕用的是九石烈弓!呵呵,没想到刘表麾下还有这样的人才!”

    季书倒是想到了,他早知道这里有一个箭神,不然他也不会带一队盾兵跟上来了,只是他对古代的强弓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平日里季书只是见一般的士兵用的弓箭有效范围是100步,超过了150步杀伤力就大大降低了,而这里可是五百步外啊。

    差距这么大的?

    季书背后不禁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