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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军上下的士气都很低落。

    韩玄看在眼里,这不仅是因为江东军的兵力强大,更因为这里是长沙。天下间恐怕再没有一个地方的人像长沙人一样对孙氏如此敬畏了。

    岂止士兵,韩玄心里又何尝没有畏惧。

    孙策自出兵江东后便所向披靡,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扫平江东诸侯,江夏战役整个荆州军更是折损了一半兵马。

    谁能不怕?

    但是就因为一点害怕就投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江东军处置,韩玄可不甘心。

    为此,韩玄每日都要带着麾下的两个大统领黄忠、韩浩一起巡视城头防务,防止一些不好的流言在士兵中转播,以致影响士气。

    这一天中午,他收到听士兵的报告,又有3千江东军进入了季书的军营。韩玄原本还在奇怪季书为何围而不攻,一听这消息顿时恍然大悟。

    感情先前赶到的大军还不是全部兵马,季书一直在等后续的大军!

    原以为孙策亲提水师攻打汉津港,必是想要直取襄阳。可后来听说新野那边又出了事,主公急忙调大军赶去新野救援。但现在看来,只怕荆南才是江东军的目标!

    一念至此,韩玄立马就坐不住了,又亲自跑到城头上巡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季书军营里竟然走出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劲直往长沙城来了。

    这让城头上立即引发了一阵慌乱,在韩玄的命令下,士兵们纷纷走上城头准备战斗。好在江东军似乎还没有马上要攻城的意思,只是停在五六百步远的地方观望。

    见敌军之中走出一队人爬上附近的小山丘,这其中就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韩玄心中一动,料想这就是孙策的军师季书,此次征讨长沙的主帅,他急忙开口向身边的一人问道。

    “汉升,你能射到那人么?”

    被问的那人是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眼神中透露出锐利的神采,络腮胡须整整齐齐,身上弥漫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此人便是黄忠,韩玄最倚重的部下。

    两年前,黄忠带着体弱多病的儿子四处寻医治病,结果到了长沙后黄忠的儿子终因病重身故。韩玄见黄忠箭术惊人便将他招揽到麾下,而黄忠也从来没让韩玄失望过。

    “小将试一试。”

    只见黄忠点点头,手一翻就取出了他常带在身边的麒麟弓。

    此弓乃是采用上好的柘木、犀角、虎筋复合而成,非有千斤之力根本拉不开此弓,整个荆南也只有黄忠一人能用此弓,韩玄甚至怀疑整个荆州怕也只有这一人。

    500步的距离,人就像一个小小的点,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大概。

    长箭上弦,黄忠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弓弦渐渐拉成满月。

    砰!

    在黄忠松开手的瞬间,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弓弦拍击空气形成了一阵短暂而又猛烈的强风,刮在他们脸上呼啸而过。

    长箭化作了流星,500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箭矢撕裂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但也仅是那短短的一刹那。

    砰!

    刹那之后就是长箭穿透盾牌的声响。

    不过长沙城头倒听不见破盾的声音,众人只是看见黄忠一箭射出去,对面顿时大乱,盾兵纷纷上前挡住视线。片刻之后,盾兵慌慌张张地护着什么人往后方退去。

    由此,众人知道是射中了。

    “好!”

    虽然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这毫无疑问给江东军来了一个下马威,城头上沉闷的气氛为之一变,士兵们欢呼了起来。

    韩玄大喜,拍着黄忠的肩膀称赞道。

    “汉升神射,想那季书就算不死也被吓破了胆。今夜我就在府中摆个小宴,给汉升庆功!”

    庆功?

    黄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一箭也还不知道结果,这仗也还没打完呢,怎么就要庆功了?

    黄忠连忙出言推辞,不过韩玄是铁了心大肆宣扬此事,借此鼓舞全军士气,所以任由黄忠如何说终是推托不过。

    ······

    当夜,韩玄果然在太守府中设宴庆功,除了各门留下一名屯长留守外,其余屯以上的士官、将领都被请到了宴会上。

    此时有一名将军独坐在北门的城楼上发着呆。这是魏延,黄忠麾下的统领。

    魏延身材孔武有力,说不上英俊,只是平凡的面容中透出一股坚毅,为人则是十分木讷寡言。

    此时的魏延不过二十出头,能做到统领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前途无量的,不过他在众人眼中却不怎么讨喜。

    至于原因,比如今夜他就多番推辞,借故不去参加韩玄的庆功会。

    城外虫鸣蛙啼、树影憧憧、皎月高悬、寂静无人。

    城内华灯初上、繁华似锦、欢笑不止、热闹非凡。

    然而魏延宁愿躲在城头吹夜风,也不愿和他们去饮酒作乐。在众人看来,魏延是一匹孤狼,若非其实力过人,众人可真不愿意去理睬他。

    “怎么躲在这里,不去和他们喝酒?”

    一个酒壶放到了魏延面前的墙垛上,魏延转头看去,是他的上级黄忠。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格外尊敬黄忠的表现,只是抓起酒壶就喝了一口。

    “我喜欢安静,这里就很好,太热闹的地方我不习惯。”

    “其他几个将军可总是埋怨你不陪他们喝酒,说你不够兄弟。”

    你偶尔也看下气氛啊。

    黄忠苦笑不止,他十分看好魏延。

    可以说除了弓箭外,其他本事魏延都和他不相上下,只是魏延这性格······

    叹了一口气,黄忠觉得他需要多提点提点魏延。

    哪知魏延听完黄忠的话,奇怪地看了眼黄忠说道。

    “酒要和兄弟一起喝才是好酒,他们莫不是以为喝了一杯酒就能做兄弟?”

    “不陪他喝酒,就不是兄弟了!这般虚情假意的人,我何必陪他演戏?”

    竟然说不过他!

    黄忠大摇其头,他是过来人,有些应酬虽假,却还是有些用的。

    “你这样下去会影响以后的前途的。”

    魏延转头看向城外的夜景,沉默了良久说道。

    “我学不来,也不想学这些。我只凭自己的本事做事,能做到哪就到哪。”

    韩玄原以为黄忠那一箭能吓住季书几天,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江东大军就跑了城门前叫阵。

    “城上的人听着,我主仁慈,顾念长沙父老,不想让故地血流成河方才在出征前下令军师不要急切攻城。”

    “如今我江东两万精兵已将长沙团团围住,再无去路可逃。你们还不快快开城投降,真要等大军破城时尸横遍野吗?”

    早上的初阳为大地降下柔和的光亮,地平线上人影憧憧。

    赵云白马银枪独自走近城门前喊话,银白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配合身后森然的战阵让城头的众人心中都压上了一块大石。

    这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想得美!

    韩玄撇撇嘴,长沙城高池深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攻破,他相信刘表也不会轻易放弃长沙让季书以此作为攻打荆南的根基,此刻其他郡城定然已经派出援兵在路上了。

    “黄口小儿满口大话!孙坚尚且不敌我主,孙策不过是一时得意,胜负之数还未可知。我长沙健儿岂惧一战,凭你也想蛊惑我军,白赚长沙?”

    赵云听完举起手中长枪直指韩玄,大笑道。

    “刘表昏庸无用,岂是我主对手?”

    “江夏一战,我军兵微尚且杀得蔡瑁大军丢盔弃甲、近乎全灭!如今我江东兵力已不逊刘表,刘表拿什么来挡住我军铁蹄?”

    “韩玄,你不要冥顽不灵了。若是你献城投降,主公念及你让长沙免于战火之功,说不得还留你做长沙太守。若是等军师攻破长沙,你只能沦为阶下之囚!”

    韩玄不知如何反驳,他的心中也是矛盾至极,既畏惧江东军的实力,也存有一丝侥幸觉得长沙未必就守不住。因此他也不敢把话说绝了,只是硬着脖子喊道。

    “牙尖嘴利,你大可率军攻城,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赵云当然不会下令攻城,且不说攻城器械还在赶制之中,就季书的策略而言也是以攻心为主。

    他无所畏惧地驾着马又上前几步,对韩玄挑衅道。

    “韩玄,你若不信我军实力,我和你打一个赌如何?”

    赵云纵马兜了一个圈,长枪指地。

    “我现在让大军后撤一里,你出兵1千,我只出5百人,咱们在此决战。”

    “你若胜了,我保证3天之内绝不攻城,刘表援兵若至,我还让道给他进城;我若胜了,你就开城投降。如何?”

    算上季书围城的时间,再等3天,其他郡城的兵马再慢也赶到了。

    韩玄有些意动,只是赵云竟敢提出只以500人迎战他的一千兵马,难道江东军真有这么强?赵云是胜券在握?他有些踌躇了。

    赵云等了半响,见韩玄没有答话,嘴角微微上扬。

    “我出500人你都不敢一战,那我只出300人,如何?”

    城上的士兵都有些发愣,江东军的锋芒只在这一句话间就印在他们心中。

    韩玄愈加疑心赵云有什么必胜的诡计,反而更加不敢答应。

    又等了半响,赵云有些不耐烦地鄙夷道。

    “韩玄,我只出300人你都不敢一战?莫非你要让我单枪匹马独斗1千兵马不成?”

    哈哈哈~~~

    身后的江东大军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韩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厉声道。

    “我岂会中你的诡计?有本事尽管来攻城!”

    赵云又指着韩玄嘲笑道。

    “降又不肯降,战又不敢战!韩玄,你就只敢躲在城墙后面当缩头乌龟吗?”

    城外的江东军笑声不止,不说长沙的士兵倍感窝囊,就连韩玄也气得想吐血。

    “太守大人,末将去会会他!”

    主动请战的正是长沙的第一战将黄忠。

    韩玄闻言大喜,才想起了这茬。对于黄忠,他很有信心。

    “好!汉升,给我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赵云斩了,我要把他的头颅挂在城楼上!”

    “末将领命。”

    ······

    长沙的城门缓缓而开,走出一小队人马。

    赵云略感惊讶,没想到刘表手下的人还有些骨气,他忽然想到昨天那神来一箭,心中警惕上升到最高。

    黄忠纵马走在前头,他提着一把长柄大刀抱拳一礼道。

    “韩玄麾下大统领黄忠,请赐教。”

    “可是昨日射箭者?”

    赵云不禁开口问道。

    出来前,黄忠已经看到了季书完好无损地站在对面军阵之中,只是这次有了塔盾将他护在中间。

    黄忠料想自己昨天怕是失手了,没想到赵云还记着他那一箭,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点点头承认了。

    赵云大喜,一股强烈的战意涌上心头,他没有自持官位的优越,认真地抱拳回了一礼。

    “孙策麾下大将赵云,请赐教。”

    这是真正的习武之人之间的互相尊重,黄忠觉得赵云有些特别,他暗自将精气神提到最高。

    “杀!”

    两人同时一声大喊,策马飞奔,脱出本阵直向对方杀来。

    奔腾的战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化成了一条银线。

    就像方向相反的两支箭矢即将碰撞在一起,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初次的交锋,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硬碰硬。

    这是他们对于对手实力的试探,和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

    在零点零几秒之间,两人的眼睛相隔几米交汇在一起,他们紧紧盯着对方,手中的兵器折射出了森然的寒光。

    轰!

    一阵强风在两人交汇的地方撞击,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茵绿如毯的小草瑟瑟发抖。

    两人的兵器好像碰撞出了一刹那的雷光,在众人心头轰鸣不止。

    两人以娴熟的骑术转瞬间掉头,兵器的锋芒双双又袭向对方的要害。

    锵!锵!锵!

    不停地碰撞,不停地缠斗,一转眼双方已经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两人的身影之快又让人目不暇接。

    脖子、心口、后背、腰部、胳膊、握着兵器的手,所有影响胜负的要素在这十几个回合中都成了攻防的焦点。

    两马再次交错,转过头时两人都微微一顿。

    好大的力气!

    微麻的感觉渐渐在手上散去,赵云兴奋得不能自禁。

    沉着的心性洞若观火,多端的攻击策略让人意外,敏锐的应变防得滴水不漏,力量、技巧、马术都毫不逊色于他。

    尤其是力量,比不过他!

    赵云目光一凝,笑意不减。

    战场上比的可不止是力气。

    “杀!”

    两人同时一声大喝,再次返回战场。

    好快!比之前更快了!

    赵云的攻击像是化作了银光。

    难道刚才这般的交手他还有所保留?观战的众人惊讶不已。

    赵云的攻击变了!

    黄忠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惊容,不是赵云更快了,而是赵云施展了更为惊人的技艺。

    黄忠皱起眉头,挥动手中的大刀再次横扫,仿佛一股暴风从平面上呼啸而过。这是他的全力一击,但两人的兵器再次相交时,碰撞的声音却微不可闻。

    轻轻的撕磨声,刀刃顺着银色的枪杆牵引险而又险地错开赵云的身体。而赵云的长枪在这股沉重力量的攻击下,像是被弹射了起来。

    没错,赵云的兵器被自己弹射了起来,赵云轻易地利用起了这股力量又袭向自己。

    寒毛炸起,那柄银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扫向自己肩头。

    砰!

    黄忠以刀柄挡下了这一击,沉重的力道让他胸口发闷,双手发麻。

    这次黄忠没有马上调头再战,他纵马前行了一小段,和赵云拉开距离。

    从开战到现在,两人已经打了半个小时。

    黄忠再转头看向赵云时,稍稍有些喘息,而赵云仍然气定神闲。

    按这样方式拼斗下去的话,我会被耗死!力量更强的我会被对方耗死!黄忠脸色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回想起了小时候独自和会旋转的木桩打斗,一击打在木桩的“手臂”上,旋转的木桩会兜一个圈再次袭向他,这就像是自己在和自己战斗。

    然而和赵云的战斗是更加的异常!

    赵云借用力量的方式不仅是旋转。挥、刺、绕、缠,只有黄忠想不到,没有赵云做不到。

    那柄七尺长的银枪在赵云手中宛如一头温驯的银龙。

    从来没有过的战栗袭向黄忠,同时热血涌上心头,昂扬的斗志流入四肢百骸,黄忠兴奋地大吼道。

    “杀!”

    再次交手,赵云明显感到黄忠的攻击也变了。

    从第一波交锋后察觉到力量的差距,黄忠就开始以力压之,招式大开大合,大有一力降十会的味道。

    但是现在,黄忠收敛锋芒和他比拼起技巧,力量也忽重忽轻、捉摸不定。

    赵云大喜,这正是他所渴望的对手。

    虽然江东军中能和他比斗者还有孙策、甘宁、太史慈三人,但是与同僚之间的比斗自然是点到为止。

    赵云没有什么不满,武学的根本在于强身健体,在于铸炼自己坚如磐石的意志,在于获得守护信念的力量,这是赵云习武十年来的认知。

    但有时候,人会渴望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就像吃久了家常菜,偶尔想要尝尝酒肆的菜色一样。若说以后都吃酒肆的菜,不想吃家常菜了,也不见得。

    这并非是对于以往已经厌倦,而是有一些期盼,渴望在平凡中找到一丝与众不同的东西。

    赵云就一直期盼着出现这样一个对手。

    一个强大得可以让他触碰到生死之间那根细线的对手。

    两人尔来我往,在这场夺取性命的死斗中他们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各种招式花样百出,让人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这样激烈的死斗对耐力、意志、精神、反应都是残酷的考验,即使是战神一般的两人此刻也开始露出了疲态。

    气息变得有些急促,汗水不停地往下流,让握着兵器的手都有些异样了,猛烈的碰撞让汗水四散飞溅。

    黄忠一计直劈被赵云挡住之后,竟借势反转以刀柄扫向赵云后背。

    赵云本想趁其空隙刺向的他的咽喉,但赵云心头猛然升起了警兆。

    可能不如他的攻击更快,我会被率先击飞?

    他在学习我的技巧!

    赵云大惊,黄忠虽然不可能在旦夕之间学会他的招式、运力的方法,但是只要明白大概的原理,改进一招半式像模像样还是可以的。

    这是黄忠对于僵局的不满,想要打破僵局的尝试。

    在心头萌生警兆之时,思考完成之前,身体先做出了反应。赵云变刺为挡,借着挡下这一击的瞬间想也没想又化作一招横扫。

    虽然惊讶于黄忠的奇招,但是在与师兄们的比试中,如何应对相同的招式早已烂熟于心,赵云甚至为此钻研出了许多打法,这些早已经烙印在了他的骨头里。可以说,黄忠这招出奇制胜是用错了人。

    一击不成,没想到下一秒赵云反手又是一计横扫。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自以为得计,结果赵云却早有预料,还设下了埋伏!

    黄忠瞪大了眼睛,拼命想要格挡下来,可身体的反应速度竟然开始跟不上了。

    哗!

    “赵将军威武!”

    江东军一片哗然,大声叫好,反观长沙城头却一片死寂。

    黄忠被赵云一计横扫击落于马下,嘴中喷出一口血箭,长刀飞落到几米外。

    黄忠从地上翻过身的时候,正看到赵云策马直奔而来。他没有多想,轻轻闭上了眼睛,许多人活到老朽都还惧怕死亡,但他这个人早就过了怕死的年纪。

    “子龙,手下留情!”

    白马戛然而止,赵云的枪尖停在黄忠胸前两尺远。

    赵云回头一看,见季书慌慌张张地从塔盾的保护圈中跑了出来对他大喊。转瞬间,赵云就明白了季书的想法。

    “期待与将军再战!”

    赵云提着长枪抱拳说了一句,调转马头就往本阵跑回去了。

    黄忠倒是楞了许久,相比于逃出一劫,他首先感到的是愤怒。

    “为什么不杀我?”

    或许有人会说可以把黄忠活抓回去,但赵云不会这么做。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活抓他实在是对他的侮辱。

    远处只有赵云策马离去的身影,没有一句回答,黄忠不禁感到颓然。

    捡起刀,骑上马,黄忠返回了长沙城。

    魏延在城门口等着黄忠,上前查看一番,见黄忠确实没有大碍他便放弃了搀扶黄忠的打算。

    两人走上城头,黄忠羞愧地对韩玄抱拳一躬。

    “末将有辱使命。”

    “废物!”

    韩玄用眼角瞥了一眼,冷冷说了一句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黄忠。

    其实,这个时候的赵云远远没有出名。他虽在公孙瓒手下和袁绍作战的时候有些名气,不过随着公孙瓒的消亡,那一点名声也就泯于平凡了。

    而到了南方,众人更是连赵云是谁都没听说过。

    在荆州诸将眼中看来,赵云只是个一投靠孙策就被提拔为了大统领的关系户,一个凑巧在江东世家叛乱时救下孙策,被升为大将的幸运儿。

    说白了,在汉军看来,孙策麾下数员大将中最弱的就是这个“名不符实”的赵云。

    银枪蜡头!

    这也是为什么韩玄被赵云一句嘲讽气得想吐血的原因。

    一个赵云就如此,孙策麾下的甘宁、太史慈又当如何了得?

    看着缓缓退去的江东军,韩玄心中渐渐泛起寒意。

    他却不知道昨天甘宁就被黄忠射伤了,还疼得哇哇叫。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魏延气急,正要上前为黄忠说公道话,却被一只手牢牢拽住了。

    魏延转过头,只见黄忠颓然地摇了摇头,魏延无可奈何,撇过头去闷在一边不说话。

    赵云、黄忠这场本该为人传道的惊艳对决,在两人低迷的名气下平淡落幕。

    咻~~咻~~咻~~

    江东大军围住长沙城已经6天了,自从上次赵云击败黄忠之后,整个长沙的士卒们都绷紧了神经,随时防备着江东军突然攻城。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江东军和往日一样,没有一丁点要攻城的迹象。

    江东军只是每天把新做好的攻城器械摆在那里,又时不时往城内射些没有箭头的箭矢,在箭矢上绑上一封封的劝降信。

    “今天又有劝降信射上来了?”

    韩玄接过韩浩递过来的信纸脸色一沉。

    韩浩苦笑一声,把刀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他天天守城,严阵以待,可江东军就好像是来长沙旅游的一样,整日唱歌、造攻城器械,防御范围还越来越松懈。

    韩浩感觉就像是一身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可他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点点头,他无奈地回答道。

    “大哥放心,我已经令专人去收劝降信了。谁还敢偷看、私下流传这些东西就重打二十军棍。”

    可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兵力摆在那里,攻城器械摆在那里,黄忠之前的战败也摆在那里。

    忧虑和压抑就像雨后的春笋,一点点在众人的心头生长。

    大堂内有些沉闷,所有人都知道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士兵们就会丧失斗志,到时恐怕江东军一攻上城头他们就纷纷投降了。

    黄忠犹豫了很久,开口说道。

    “太守大人,我们不如投降吧。”

    黄忠早已看出刘表大势已去,他相信太守韩玄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韩玄觉得还有一丝希望不该这么早放弃,又担心投降后保不住官位,这才迟迟没有下决定。

    等大祸临头被抓住,不如趁早投降。这是黄忠的看法,反正他对刘表这个汉王也没有什么眷恋可言。

    果然,韩玄没有驳斥黄忠的话。他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手上那份没打开看的劝降信,半响没有说话。

    “大人,不如趁早决断。若是我们早早投降,即使被剥夺兵权,至少江东军也会将我们奉为座上宾。若等江东军攻破城池,我等······”

    这时,一个斥候急急忙忙走进来向韩玄禀报军情打断了黄忠的话。

    “报,武陵太守金璇亲率3千兵马正在攻打罗县港。江东军中分出了3千人北上赶去了罗县港方向,又分出了3千人南下。”

    应该是去提防桂阳方向的援军了。

    韩玄眼睛顿时一亮,好像频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焕发出无限神采。

    韩浩更是走到韩玄面前一脸喜色地说道。

    “大哥,给我一千兵马,我今夜出城奔袭罗县港后方。只要拿下罗县港,季书必定撤军!”

    韩玄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了韩浩的主意。

    一旦有一丝曙光,胆气又大得没边!还是想得太简单,若是江东军这么好对付,大将军蔡瑁又怎会在江夏损失了6万大军。

    黄忠皱起眉头,连忙打断道。

    “大人,此计不妥。季书身为江东两大军师之一,计谋以缜密著称,他既然敢分兵定然会有所防范。”

    方才听黄忠说到投降的时候,韩浩并没有反对,可此刻韩浩又不屑地撇了撇黄忠嗤笑道。

    “黄将军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要知道季书也是才收到消息,慌慌张张派3千兵马去支援罗县港,派3千兵马去防备桂阳援军的。厉害在哪里?我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黄将军,莫不是被赵云打败一次就给打怕了,疑神疑鬼?”

    黄忠有些着急,他正要继续争辩,却见韩玄伸手制止了他。他们兄弟两人的想法也格外的相似。

    “好了,汉升不用再说了。我相信你不是被赵云吓怕了,前几天我心情不好,对你说话有些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我意已决,今夜出兵配合金璇夹击罗县港。”

    ······

    “围点打援?”

    不错,这就是此次季书设想的长沙攻略方针。

    他没有急于攻城,就是为了当着韩玄的面歼灭刘表的援兵,让长沙陷入孤立无援的绝望境地,逼迫韩玄开城投降。

    甘宁摸摸下巴说道。

    “如此的话,当初让子龙给韩玄开出更优厚的条件岂不是更好?我看韩玄此人也不像是一个硬骨头。”

    当初季书让赵云喊的话带着半胁迫的味道,实际上并没有切实答应给韩玄什么优待。这正是众人不解的地方。

    季书也不知道怎么向众人解释,他想了半天举了个例子向甘宁问道。

    “甘大哥,你的500锦帆军当初是荆州最大的水贼。那如果忽然冒出一伙1千人的水贼,要你归顺他们,对面那首领还将二当家的位置留给你,你肯吗?”

    提起往事,又见众人都看了过来,甘宁微微脸红,但他也大体明白季书的意思了。

    “自然不肯,孰强孰弱当然要打过了才知道!”

    季书接着又问。

    “打败你一次,你就肯降了?”

    “这······”

    哪有这么简单,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人哪有这么容易甘心?

    见甘宁不说话,众人心中也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季书见状便继续说道。

    “同样的道理,我们也需要给予韩玄适度的绝望,若仅是形势不利就期待着韩玄投降,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可等我们把武陵和桂阳的援兵都打败了,韩玄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等他到了绝境,我再提出保留他的官位,他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到时他若还不降,我看他手下的士兵也不见得肯为他卖死命吧。”

    众人点点头,赵云开口把话题拉回到了今晚的议题。

    “金璇已经领兵出了公安港,算上消息传到我们手中的时间,他差不多明天就能到罗县港。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撇开长沙不管,以重兵一举击破金璇咯?”

    季书也正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还想给韩玄下一个套。

    “长沙被围,情报落后于我们。我已经下令把全面围城改为了三面之围,韩玄应该明天就能收到金璇攻打罗县港的消息了。就让我们看看他心有多大?”

    当下季书就命令凌操、凌统领2千兵马趁夜悄悄出营,前去镇守罗县港。又令甘宁明日领3千兵马北上,埋伏在长沙去往罗县的两条道路上。

    “若是韩玄、韩浩、黄忠领兵奔袭罗县港,一定要活抓他们。若等了一天不见他们出来,你就直奔罗县港和凌操、凌统他们歼灭金璇援军。”

    “放心,交给我了。”

    甘宁举起没受伤的手欢呼一声,欣然应诺。

    徐盛却站出来反对道。

    “军师,不如交给我去吧,甘大哥身上有伤,还是留下好好休养为妥。”

    这怎么能行?甘宁一听顿时不甘示弱地和徐盛争论起来。

    季书知道徐盛没有要争功的意思,他是个老实人,有什么说什么,永远从最实在的方向思考问题。

    微微苦笑,季书打断两人的争论说道。

    “别争了,我也知道甘大哥有些小伤,不过这一次你们每个人都有任务,所以甘大哥想闲也闲不下来。”

    ······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夜色朦胧。

    一千汉军静静地在小道上行进,这些是清一色的轻装步兵。

    虽然奔袭以骑兵为最佳,但长沙没有骑兵。为了绕开江东军的哨卡,韩浩选择了偏僻难行的小道。

    骑马缓缓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就是韩浩,整支队伍也就他和他麾下的一个统领骑着马,马蹄上也裹了一层薄布来降低声音。

    月明星稀、虫鸣蛙啼、树影憧憧,这些都是极好的景致。

    虽是这么说,不过晚上一两人在这种地方游玩难免有些瘆得慌,而像现在这般领着一支兵马赶路,这般好的夜景又失去了风趣。

    韩浩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乱七八槽的想法。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而此刻宁静的夜色终于让他的心绪归于平静。

    嗖!

    韩浩身边的一名小卒一脸的茫然,他伸手去触摸着贯穿了他咽喉的箭矢,满手是血。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倒在了地上。

    砰!

    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敌袭!”

    韩浩惊恐地发出吼叫。

    但在这声音之前,江东军的箭矢早就像雨点一样落到了汉军的队伍之中。

    嗖嗖嗖~~

    紧随着第一箭发出的攻击信号,漆黑的密林深处传出了无数响动,一支支箭矢穿透夜幕飞射到眼前。

    两侧的山林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化身为吃人的妖魔。

    随着一片惨叫声响起,汉军的士兵们慌乱不堪,他们的盾牌手没有涌向队伍的两侧组成盾墙,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纷纷四散开来躲到了两侧的树木后面。

    直到这个时候,盾牌手们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竖起盾牌掩护弓兵还击。

    韩浩也慌忙弃马躲进了随后赶来的一小队亲兵的盾牌后面。

    一些稀稀疏疏的箭矢射进了密林里面,也不知道是真射中某人,还是射中了树木,亦或是落到了灌木丛中。

    这就好比是一群蒙着眼睛的人在和一群躲在盾牌后面的人对射。

    “撤退!撤退!”

    在韩浩下令之前就早有一些人没头没脑地往后方的道路涌去,但是没有盾牌和树木的遮掩,这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已经成为江东军集火的目标倒在了地上。

    早就惊恐万分的士兵们听到韩浩撤退的命令,顿时放弃了射击,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开始挪着步互相靠近,缓缓向后方退却。

    树林中渐渐亮起一些火光,很快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三个。

    这样的情景就好像是森林中不停地分裂着鬼火,好像有什么妖魔要走出来了。

    韩浩他发誓,永远也不想要再见到这样的夜景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往后的夜晚里都躲在府中,看那些妖娆的舞女献上火辣的热舞。

    如果他还有如果的话。

    “跑!快跑!”

    他焦急地催促着盾兵们加速跑起来。

    但是真的来得及吗?

    绚丽的鬼火仿佛听到了猎物逃跑的脚步,它嗖的一声划过夜空扑了过来,一头扎在······

    盾牌上。

    轰~~

    盾牌上燃起了绚丽的火花,是火箭!

    浸满火油的麻布没有因为抵达了终点就停止了燃烧。

    一支箭、两支箭、三支箭,整面盾牌都开始燃烧了起来。

    汉军的阵型开始崩溃了,士兵们心中最后的弦也崩断了。

    没有阵型可言,所有人开始拼命地奔跑。

    身边的盾牌在熊熊燃烧,韩浩拼命地想冲到前面不远处的那几面还算完好的盾牌后面。

    可气的是那几面盾牌一直在跑,韩浩追了半天愣是没追上。

    忽然,左侧传来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脆响,然后有什么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韩浩转身去查看一眼。

    嗖!

    韩浩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胸口剧痛,然后视线就变得模糊起来。

    ······

    “杀!”

    甘宁身边的士兵一脸兴奋地冲杀下去。

    甘宁轻轻抖了抖受伤的手臂,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他一声轻叹,放下了手中的连弩,对士兵们喊道。

    “眼睛都给我放亮点,敌将我要活的,你们可别给我把人给砍了!”

    身边越过的士兵们听到甘宁的话,顿时大声回答道。

    “是!”

    “活抓敌将!”

    “杀啊!”

    甘宁站在山头上看着这帮家伙不由一阵失笑。

    到底是我军太强了,还是敌军太弱了?

    仅仅两波箭雨攻击,汉军便溃不成军了!

    他还特意留了许多后手,前方绕过了山头有200重步兵方阵在等着他们,后方他们的退路上也设下了拒马,布置了200刀盾手和100弓箭手。

    但是现在这局面让他感觉像是在欺负一群山贼和新兵蛋子,要知道另一条道路上镇守的1500人还没赶过来呢。

    “禀大将军,官道上镇守的韩将军收到罗县港的军报,特让我过来转呈大将军。”

    甘宁的视线从战场上转回来,只见一个士兵来到他身边抱拳禀报了一声,双手递上了一份公文。

    这黑灯瞎火的。

    甘宁接过公文拿在手里也懒得看,直接开口问道。

    “有什么军情,你直接报给我听。”

    “是!”

    “金璇今日已在罗县港被凌统击破,我军俘获800俘虏,金璇只带着三四百人乘船逃回去了。”

    “嗯?”

    听完这个消息,甘宁有些吃惊。

    金璇有3千兵马,凌操、凌统只有2千人,虽然甘宁觉得自家兵马的实力相比起来毫不逊色,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截获大胜。

    季书原本的计划可是让他伏击了长沙的援兵之后,再赶去罗县和他们汇合,消灭金璇。没想到现在就可以提前打道回府了。

    “怎么回事?”

    甘宁忍不住追问起罗县港的详情,士兵见状立马和甘宁细细解说起来。

    原来凌操听取了凌统的计划,留下300士兵摆在明面上守卫水寨,等金璇兵马一到就佯装败退撤离了水寨。

    等金璇的兵马大半进入了水寨之后,凌统就领一千兵马出来包围水寨,不停往营中放火箭,而营中早就放置了大量引火之物,顷刻间就在凌统的攻击下化作一片火海。

    金璇损失惨重,只得往港口方向逃去。

    这时,凌操率700人开着楼船出现在汉军侧后方,船弩、火箭不要钱地往汉军舰船上射击。

    汉军的舰船来不及掉头迎击,再次遭到了重创。而凌统也领着1千兵马追赶上来,汉军大乱。

    一番乱战,金璇只领着三四百兵马仓皇逃向了公安港方向。

    甘宁大喜,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还道这个凌统15岁便当上了统领是仰仗了他父亲的照顾,没想到确实有些本事。我的锦帆军新建,正缺人才,得找个机会向凌操把人给要过来了。”

    “禀大将军,剩下的汉军已经全部投降,不过领军的韩浩死在了刚才的乱箭之中。”

    甘宁还没高兴多久,咋一听到这个消息半响没回过神来,他瞪大眼睛看着刚走到身边禀报的士兵,愣了很久。

    “死了?”

    ······

    韩玄一大早就心绪不宁地爬起床,不知为何他一睡下来就想起了黄忠那句推测季书有所防范的话。

    这段时间以来江东军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但是看到江东军松懈的防御,韩玄又忍不住同意了弟弟的计划。

    要知道如果能因此打下罗县港、逼退季书,他们兄弟二人可就是荆汉的大功臣了,仕途将一片光明。

    摇摇头,韩玄暗恼自己怎么也像个小女人一样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了?

    比平时早了许多,韩玄穿戴好正服,让下人通知其他将军一起去城头巡视防务。

    实际上相比于韩玄,其他的几个统领起的更早,这已是军旅的惯例了。因此韩玄到巡视的起点时,他们照例都已在此等候了多时。

    刚走完两段城墙,一个士兵从后面追过来禀报道。

    “禀太守大人,武陵太守金璇已被季书麾下的统领凌统击退了······”

    韩玄只觉眼前一黑,气得抓狂,恨不得身边就有几十个花瓶给他摔在地上泄愤。

    “废物!只一天时间就败了,这金璇真是个废物!”

    韩玄忽然愣住了,他状如癫狂地惊吼道。

    “快快快!立刻派快马出城把韩浩给我追回来!”

    韩浩麾下的另一个统领吴班连忙应诺,转身就要下去安排快马,哪知先前禀报军情的士兵战战兢兢地接着说道。

    “韩,韩浩将军昨夜中了甘宁的埋伏,已死在了乱军之中。”

    城头上一片死寂。

    韩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报信的士兵,他只感觉耳边响起”嗡嗡嗡”的轰鸣,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出去冒险的!是我害死了韩浩!

    亲弟弟战死的消息深深地打击了韩玄,让他将近崩溃。他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痛苦。

    韩玄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太守大人!”

    周围众人连忙上前去扶,让韩玄靠在了墙垛上休息。

    可强烈的自责压得韩玄无法喘息,他需要更为憎恨的人。

    “甘宁、季书,我与你们誓不甘休!”

    韩玄缓了一会儿痛不欲绝地咒骂道。

    周围的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迷茫、忧虑、恐惧很明显地挂到了脸上。

    真的还要打吗?能赢吗?

    黄忠叹息一声,咬咬牙劝道。

    “太守大人节哀!”

    “只是眼下江东军锐不可当,武陵援兵已被击退,桂阳援兵料想也突破不了江东军的阻拦,长沙孤立无援、军无战心。”

    “还请太守大人顾念长沙上下三千将士的性命!”

    韩玄瞪着黄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自己站了起来,他指着黄忠大骂道。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开城投降咯?”

    黄忠低下头不说话,他知道韩玄刚失去了亲弟弟心中悲痛,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是若自己不帮众人开这个口,难道真看着底下的士兵们因此和韩浩陪葬吗?

    吴班眼睛一转,站到韩玄身后愤怒地指责黄忠道。

    “太守大人,江东军守备松懈,韩将军半夜出城怎会被轻易发现?我看就是有些一心投降的老东西给江东军传递了消息!”

    这个说法让众人大吃一惊,韩玄更是脸色狰狞地指着黄忠大吼道。

    “来人,左右给我拿下黄忠!”

    韩玄的亲兵听到命令立刻上前抓住了黄忠,把他按在地上。

    黄忠没有反抗,只是跪在地上急切地说道。

    “太守大人明鉴,我和韩将军无冤无仇,从来没有过要加害他的心思啊!”

    黄忠麾下的一个统领程志更是大急,他深知吴班就是靠着关系和拍马屁坐到了统领的位置,只是没想到这个阴险小人今天把主意打到了黄忠身上。

    别看吴班现在说得冠冕堂皇、义愤填膺,江东军真打上来,程志敢肯定吴班会第一个投降。

    “太守大人,你别信吴班血口喷人,黄将军只是忧心将士们的性命才出此一言,绝不会向江东军通风报信的!”

    见程志跪下为黄忠求情,韩玄依然不为所动。

    “为将士们忧心?我看是想通敌卖国吧!程志,你为黄忠求情莫非也是存了投降的心思?”

    程志微微冒出冷汗,这种事上官可以想,但是他们有这种想法就是一种罪。

    “末将不敢。”

    “够了!”

    韩玄看也没看程志,他只是冷冷地俯视着黄忠。

    事到如今,他绝不会向杀了他弟弟的江东军投降。剩下的,要么就是汉军奇迹翻盘,要么他就和江东军玉石俱焚。

    至于眼前这个心思难测的“废物”······

    “来人,把这个勾结江东军、背叛汉王的老匹夫拉下去斩了!”

    这里面既掺杂了韩玄的泄愤,也掺杂了他的决心。

    “太守大人三思啊!黄将军绝没有异心!”

    程志还以为韩玄真只是听信了吴班的话,连忙苦苦哀求。他还拉了拉身边的魏延,想让魏延一起求情。哪知魏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一撇手转身就走。

    不说黄忠、程志,连韩玄和吴班都楞了。

    魏延在军中是出了名的性情古怪,若不是本事高强、鹤立鸡群也当不成统领。

    没有责怪魏延不告而退的失礼,韩玄欣慰一笑。

    杀了黄忠,他还有魏延可以用嘛。

    “黄忠,你看连你麾下的统领都不帮你说话了,你还有何可说?”

    黄忠心灰意冷地低下了头。

    其实,韩玄原本还是个不错的太守。

    郡内虽然有些官场的潜规则,但哪里没有?韩玄至少没有压榨过百姓,所以长沙的民生还是不错的。再说江东军来袭,他也是每日亲力亲为视察防务,没有一丝懈怠。

    但现在,韩玄有些崩坏了。

    他忽然发现像这样掌控别人的生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肆意妄为是一件多么让人快意的事情!

    原来那些暴政者、被唾骂的大奸臣都是活得这般快意的么?

    韩玄肆意地大笑起来。

    “来人,把黄忠拖下去,斩······”

    嗖!

    韩玄的话中断了。

    他低下头发现胸口上插着一支箭矢,长箭近半透胸而过,他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韩玄眼看不活,所有人都惊呆了。

    缓缓抬头,韩玄劲直看去。

    七八十步外,魏延手持弓箭瞄着这里,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你!为何?”

    旁边的一名士兵显然是把自己的弓箭交给了魏延,此刻他已经吓傻了。

    只见魏延接着从士兵背上的箭壶又取出一支长箭。

    嗖!

    长箭贯穿了韩玄的喉咙。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去抢救韩玄,此刻看到长箭穿透喉咙更是没有了其他想法。

    发生了什么?

    众人甚至没有产生这样的疑问,仅是脑中一片空白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韩玄跪倒了下来,睁大眼睛瞪着魏延。

    嗖!

    魏延什么也没说,抬手又是一箭正中韩玄脑门。

    砰!

    韩玄应声倒地。

    魏延又拔出了一支箭矢对准了吴班。

    吴班顿时反应了过来,他一脸惊恐、手舞足蹈地哀求道。

    “不是!魏将军,不!不是!”

    魏延不为所动,依然拉开了弓弦。

    嗖!

    吴班想跑,但是他跑不掉。

    江东军的帅帐里,季书和陆逊正看着巨大的地图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一道阳光洒了进来。

    甘宁掀开门帘走进大帐,他略有些尴尬地开口道。

    “子渊,不好意思,韩浩死了。”

    季书叹了一声气,详情他已经从先一步回来的令兵那里得知了。

    恐怕韩玄也已经收到了消息。他这不得要发疯啊!

    劝降韩玄的计划基本是没什么戏了,季书方才就是和陆逊一起研究攻打长沙的部署。

    “战场之上永远会发生你所想象不到的事情,不必太在意。”

    季书说着就拉甘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长沙城内有我想要降服的人才,本想和平些拿下长沙的。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办法了,我这里安排好部署就开始攻城吧。”

    “好在又歼灭了长沙一千的兵力,武陵的援兵也击退了。”

    “攻城器械都已经准备妥当,以我们的兵力强攻1天就能打下长沙,缓攻的话5天也差不多可以了。”

    虽然季书说不用在意,但是甘宁还是有些内疚。

    甘宁知道季书的任务就是迅速打下荆南四郡。而他在长沙磨蹭这么久除了围城打援、消耗汉军兵力的目的,甘宁觉得更主要的是为了和平拿下长沙,让韩玄、黄忠自己来降。

    季书很在意黄忠这个人,甚至看得比长沙城还重。不知为什么,甘宁就是有这种感觉。

    不过,黄忠的本事也确实足够惊艳就是了。

    “好,等攻城了我亲自去把黄忠抓到你面前。”

    噗~~

    季书忍不住笑出声,他戳戳甘宁的胳膊。

    虽然甘宁把包扎的布条藏到了衣服下,但他知道甘宁的伤肯定还没好全。

    “甘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和子龙比斗可都是输多胜少。你平日里估计是和黄忠不分伯仲,可你如今伤势未愈,在我面前吹什么牛?”

    甘宁闻言顿时给了季书一个大白眼,笑骂道。

    “嘿!你个季子渊怎么这么多年就一点没变,还这么喜欢揭人短呢!我还就不信了,等我伤好了非得······”

    “报!长沙城打开城门,向我军投降了。”

    正在两人说话间,一个士兵急急闯进来满脸喜色地向众人禀报道。

    什么东西?

    甘宁、季书、陆逊三人简直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战场之上永远会发生你所想象不到的事情。

    ······

    长沙的士兵们将兵器丢到一边,堆成了高高的一角。黄忠带着众人拜倒在面前,等候季书的安排。

    长沙真的开城投降了!

    季书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喜莫名。

    韩玄被魏延所杀,黄忠因此和魏延狠狠吵了一架。他虽然感激魏延救了他,但他无法接受魏延的做法。

    从两人的站位上,就连季书这个局外人也看出了两人的生分。

    已经得知前因后果的季书也没有太好办法为两人调解,可以说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超乎他预料的最好结果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慢慢解决吧。

    季书扶起黄忠,对众人说道。

    “都起来吧!”

    “刘表昏庸软弱,在如今这个诸侯争霸的乱世早晚必为他人所灭。”

    “如今我江东大军至此,黄忠将军能识大体,顾念将士性命开城投降,本将十分欣慰。我有意让黄将军继续统领长沙的三千兵马,暂时受我直接管辖,日后立有战功再行封赏,不知黄将军可有异议?”

    黄忠本也没想投降之后能升为大将,倒不如说季书没有将长沙的士兵拆分开,而是直接把所有人都交给他统领,这就已经让他受宠若惊了。

    “谢大人恩典,黄忠必不负大人信任!”

    见黄忠抱拳再拜,季书连忙扶住了黄忠。

    再转头看向魏延,季书有些犯难。

    以魏延的才华也不逊色于黄忠,只担任一个统领算是大材小用了。只是直接提拔他做大统领也不合适,让他留在黄忠麾下也难有发展。

    琢磨了一番,季书开口问道。

    “魏延将军可愿来我麾下的羽林军?”

    听到季书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季书脑子里的回路,不敌投降也就罢了,要知道魏延可是刚刚杀了韩玄,谁心中能没有一根刺?

    众人犹豫中不知如何开口,可这次一向沉稳的蒋钦竟率先站出来反对。

    “大将军,魏延弑主而降,不可轻信!”

    此话一出,气氛不由变得尴尬许多,其他人都不好开口说好了,只是把目光都投向了季书。

    魏延看着季书有些惊讶,不过刚才他没有马上回答。

    季书笑了笑,对魏延又问道。

    “不知道魏将军对江东有什么印象?”

    魏延皱着眉头,顿了一下回答道。

    “只知道江东富饶,乃鱼米之乡。且听闻江东变法,孙策施行暴政、残害忠良,以致江东世家血流成河。”

    “大人,文长他道听途说······”

    黄忠等人大惊失色,黄忠连忙站出来想为魏延辩解,可季书半举起右手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

    “原来荆州是这么传的么?!”

    只见季书大笑不止,转头看着蒋钦说道。

    “我啊,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就不敢断言一个地方好坏。只有亲眼看过了,才知道传言的真假。”

    “······将军,我懂了。”

    蒋钦半是被说服,半是无可奈何地退下了,季书又看向魏延。

    他能给苏飞一个机会,为什么又不能再信一次魏延呢?

    “大人真不怕我再叛?”

    漂亮话谁都能说,魏延有些惊奇地看着季书,他摸不准季书的心意。

    说实话,季书也不了解魏延,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和重用魏延。

    但如果两个人只是互相瞪着不向前迈步的话,他们的距离永远是无法缩短的。

    想到这里,季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走上前拔出魏延腰间的剑,把剑柄放到魏延手中,然后把剑刃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又要杀我吗?”

    让众人吃惊的事总是一件又一件的发生。

    在季书拔剑放到魏延手上的瞬间,甘宁、蒋钦、许屠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江东军众人瞬间把手按在了刀柄上,狠狠地瞪着魏延。

    宛如实质的杀气扑面而来,魏延无语地看着季书道。

    “大人,我还不想死······”

    季书笑意不减,他当然知道除非是死士,不然一般人在这种场合就算真有异心也不可能会去杀他。

    “真巧啊,我也不想死。”

    “但这真的是你最接近杀死我的机会!”

    “你现在若是不杀,以后再费尽心思想杀我岂不是显得很蠢?”

    在这种情况下魏延难得笑了笑,他把剑收了回来插进了剑鞘里。

    “将军,你这人很古怪!”

    众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气,季书却依然没心没肺地笑着。

    时隔三年多,江东军又驻进了长沙城。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桂阳方向浩浩荡荡地奔来一支三千人的兵马,率领这支汉军的是赵范麾下的大统领陈应。

    士兵快步向前,而陈应只是骑马慢慢踱着步。

    江东军又打过来了,大将张允的2万江陵水师被压在汉津港抬不起头。

    但听说江东军的主力其实是在新野方向,大将文聘亲提2万大军去驻防新野了。

    战事的结果还难以预料,荆南各郡也早就收到了刘表的命令要向罗县港集中兵力防备江东军。可荆南各郡着实没有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众人还在磨磨蹭蹭地商量着把手上的兵力交给谁来统帅?粮草补给谁来负责?江东军打来了谁的人先上?

    谁知江东军行动迅猛,竟然绕过汉津和乌林港,转瞬间就打下了罗县港,兵围长沙。各郡太守这才慌了神,急忙备足粮草派出援兵。

    许多人感到前途未卜,但陈应却充满了野心。

    在他看来,江东军绕开汉津和乌林直取罗县港是犯了孤军深入的大忌。其江上的补给线必然被乌林水军切断,而走陆路从柴桑运输路途遥远,只要金璇能重新占领罗县港就能切断柴桑通往长沙的道路。

    没有了粮草谁会为你饿着肚子去打仗?

    想到这里陈应就兴奋起来,是该他去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达长沙城附近,陈应心中越来越警惕。

    ······

    侯成在树木后面微微探出头,看着山下的汉军他咧嘴一笑,眼神中露出凶光。

    “将军,再等等。等敌军半数通过后再攻击,让他首尾难以相顾,更生混乱。”

    侯成楞了一下,见韩综扑倒在旁边的灌木丛后面,头上戴着一个粗陋的杂草编制成的帽子。

    少年的眼睛盯着侯成,他眼神中的玩世不恭已经再难找到踪影,此刻侯成只看到了认真。

    “好,这次作战交给你来指挥。”

    莫名的信任让侯成自己都有些惊讶,但侯成想看看,自从江夏战役结束之后韩综到底成长了多少。

    听到侯成的话,韩综的眼睛闪闪发光。

    “必不负所托。”

    轻声回答了侯成,韩综转头认真地观察起汉军。

    他发现刚才还骑着马踱步的敌将不知为何下了马正和几个士兵说着什么。

    微微眯起眼睛,韩综心中产生一股不安。

    眼见和敌将说话的几个士兵四散往队伍走去,韩综开弓就是一箭直接杀向藏进人群里的敌将。

    “射击!”

    “盾牌手防备两侧!”

    平静的官道随着这两个声音瞬间化为了喧哗的战场。

    陈应没想到江东军竟然已经跑出了这么远部署防线,而韩综也没想到汉军警惕性这么高竟发现了异样。

    韩综的一箭射落了陈应的头盔,终究没有杀死他。

    羽林军的第一波攻击确实让汉军有些慌乱,不过令兵四处下达陈应的命令让底层的士官很快就组织起了防御阵型。

    两波攻击后,汉军已经组成了数排盾墙掩护弓箭手开始向羽林军进行还击。

    已经很难造成有效的杀伤了,唯一的优势只剩下地形。要不要使用火箭?

    韩综咬着大拇指否决了这个想法。

    “传令让第一道防线的士兵退到第二防线。”

    传令的士兵略微犹豫地看了侯成一眼,见侯成点头立马下去传达了韩综的命令。

    而陈应偶然发现异常也是一阵慌乱,交战片刻之后他很快又惊喜起来。

    攻击强度太弱了,大概只有一千人。

    只派出一千人来拦截我们,怕是长沙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这么算来,武陵的援兵应该已经占领了罗县港,江东军此时可是三面作战。

    他们想逃!

    看到江东军的防线悄悄后撤,陈应心中立刻升起这个念头。

    吃掉他们!

    来不及细想,陈应立刻下令刀盾兵上山追击,只留下大盾保护弓箭手射击。

    眼见汉军的已经渐渐推进到第一条防线,韩综终于露出了微笑。

    “发出信号。传令让所有士兵退到最后一条防线。”

    一支穿云箭破空而去,羽林军急忙后撤。

    眼见江东军的撤退已经不加掩饰了,汉军更是加快了脚步,仿佛战功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上山的士兵们正士气高昂地追杀江东军时,陈应却是一愣。

    哒哒哒~~

    道路那一头尘烟滚滚,出现了一支骑兵。

    陈应大惊失色,连忙下令盾兵和长枪兵上前布阵。

    然而大盾移动一起并不是那么迅速,何况还要保护着弓箭手。命令虽然下达了,但调度却一时混乱。

    装备小盾的刀盾兵也已经杀上了山去,一时难以返回,最终只有长枪兵上前布出了数排枪林。

    奔驰的骑兵快如闪电,但比他们更快的是箭矢。

    两千骑兵在交锋前首先发动了数轮骑射。

    缺少掩护的汉军顿时倒下一大片,前军变得稀稀疏疏,就像被白蚁侵蚀木桩。

    一头猛兽奔驰而来,而你能够用来抵挡的只有一截朽木。士兵们动摇了。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白马义从高喊着口号一头扎进了汉军的方阵。

    在江夏战役的时候,新生的白马义从投入了石亭战场。可惜是张允一味坚守,深沟高垒、遍地营寨,白马义从实在没什么出场的机会。

    这一仗才可以算是白马义从真正回归战场了。

    赵云今天的情绪十分高昂,仿佛某种信仰回归到他的身上。他的手中银光闪烁,化作了游龙,所过之处无不披靡。

    青山紧跟在赵云身边,使的是一根玄铁大棍,挥舞起来能搅动飓风,一棍下去直接把大盾砸碎,把人砸死。

    在汉军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挡住两人一招,他们就像两支箭头狠狠地刺进了汉军的肉里,其势不减,大有凿穿万军之意。

    白马义从大受鼓舞,兴奋地追着眼前的两人。

    汉军渐渐开始崩溃了。

    在一支强大的骑兵面前,没有充足准备的步军脆弱如纸。

    无可阻挡,这是最现实的绝望。这已经不能谓之战斗了,简直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汉军开始溃逃了,而陈应早就没影了。

    “咱们羽林军可不能落在其他兄弟后面了!”

    韩综一声大吼站了起来。

    他丢下短弓,拔出长剑,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杀!”

    “让汉军那些蠢货瞧瞧咱们羽林军的厉害!”

    羽林军的士兵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们兴奋地放下弓矢,拔出刀剑杀下汉军。

    “大风!”“大风!”

    早在白马义从出现,汉军杀上山来的刀盾手们就动摇了。眼见白马义从轻易便凿穿了他们的主力部队,他们哪还有作战的勇气?轮到羽林军冲锋,他们顿时弃了盾牌,四散而逃了。

    ······

    桂阳城。

    赵范正坐在大厅里处理公文,过了好久他才批阅完一份。

    轻叹一口气,其实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再处理政务了。战事已经烧到长沙,赵范一直担忧着那边的状况。

    这时府中一个仆役跌跌撞撞地跑进。

    “大人,不好了。”

    “长沙兵败,陈应将军领着1千残军撤退,正被江东军追杀。他派了十几骑赶回来,请大人赶快派军接应!”

    赵范大惊,立刻起身提起佩剑就往外走,连桌上的公文都不顾了。

    “快快快!点800军士,立刻随我出城救援陈应!”19

    “怎么样了?”

    “赵范已经带着大部分守军出击了,剩下的桂阳守军应该不足三百人。”

    僻静的山谷里草木茂密,一条小溪蜿蜒曲折地向外流淌。

    十几匹健马正在小溪那边嬉戏,而山的这边,树林里隐约藏了几百士兵。

    徐盛用清水就着干粮,狼吞虎咽地嚼个不停。

    干燥的大饼并不如何好吃,但它易于保存,是急行军的最佳粮食储备。倒不是徐盛等人猎不来野味,而是他们不敢生火。

    在季书向众人解释围城打援的计划时,就向众人下达了新的部署。徐盛受命领5百精兵当夜启程,专挑偏僻的道路绕开桂阳赶来的增援部队袭击兵力薄弱的桂阳城。

    因此,隐蔽性对此战至关重要。徐盛不但不敢让士兵们生火,为了缩小目标他还经常把队伍分成四五支小队保持间隔行军。

    风餐露宿,终于让他们饶过了敌军,无声无息地到达了桂阳城附近。

    徐盛一边吃着,一边分了个大饼递给前来汇报的士兵。

    士兵接过大饼没有马上动口,他向徐盛问道。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众人闻言也都竖起耳朵看过来,徐盛饶有兴致地瞥着他们笑道。

    “等吃完饭,大家都恢复好精神就动手!打下了桂阳,我让你们都吃上热腾腾的肉汤、流油的肥肉!”

    呼~~

    吃了好几天的大饼,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一听到徐盛承诺的大餐,众人不禁低声欢呼了一下,大为振奋。

    低下头,看着眼前摊开的地图,徐盛露出森然的微笑。

    “三百人,呵呵。”

    ······

    桂阳城。

    听说长沙兵败,太守赵范也带兵出发去救援陈应部队撤退了,一丝紧张在士兵中悄悄开始蔓延。

    桂阳城由大统领鲍信暂时接管,他顺势开始了戒严。

    尘烟滚滚,一支四五百人的汉军从官道上狼狈地逃到城下。

    城楼上值守的屯长扶着城墙向下张望正要问话,却已经听到对方先喊道。

    “快开城门!太守大人受了伤!”

    那屯长顿时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城下的汉军果然是破破烂烂的一身,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走在前面的那十几骑里,一个士官模样的人抱着一个昏迷的人,衣服看上去倒像是太守大人,只是隔着远看不真切。

    值守的屯长有些犯嘀咕,也不好说他连太守都认不出来,便对着城下喊道。

    “太守大人今早才出城,怎么你们下午就回来了?”

    城下的汉军急忙回答道。

    “江东军已经追杀到几十里外了,陈应将军为了掩护太守大人撤退正领兵垫后。你这拖拖拉拉是干什么?想等江东军追上来才肯开门吗?”

    江东军已经杀到几十里外了?!!

    怪不得只剩下这点人回来。

    众人一片哗然,城头上嘈杂得像闹市。

    那名值守的屯长头上也是微微冒出了冷汗。

    “兄弟稍等,鲍信将军早下令不管发生什么状况都要等他来了才能开城门。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你稍等一下!”

    城下那人顿时大怒,指着值守的屯长就骂道。

    “太守大人官位高,还是鲍信大人官位高?”

    “如今太守大人要进城,你们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要是耽误了太守大人的伤情你吃罪的起吗?”

    值守的屯长听完喊话转念一想,也是,真耽误了太守大人的伤情,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前有陈统领的兵马,后有赵太守的兵马,江东军不可能已经躲在附近就等着他们给城下的汉军开城吧。

    “开门,让城下的兄弟们进来。”

    士兵们听到上级的吩咐,立刻拉开门栓,桂阳的城门一点点打开了。

    城下的汉军也缓缓向城门走来。

    “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开城门的?”

    鲍信收到太守赵范返回的消息顿时一阵疑惑,连忙快马赶向城门口,却看到已经有人打开了城门。

    “关上!先把大门关上!”

    开城的士兵微微一顿,值守的屯长也正要向鲍信解释。

    忽然,十几个士卒拔刀杀向了城门口。

    是“陈应将军派回来报信的士兵”?!

    “是江东军的细作!”

    鲍信大惊失色,一边拔剑向前,一边指挥士兵道。

    “快!杀了他们,别让他们打开城门。”

    桂阳守军如梦方醒,慌慌张张拔出兵器杀过去。

    与此同时,刚才还在慢慢走向城门的“汉军”奔跑了起来。

    原来,这批汉军正是徐盛等人假扮的。而先前假报长沙战事的十几骑则是季书特意从羽林军中挑选出来的荆州降兵。

    厮杀开始了。

    汉军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在江东军的早有预谋之下城门很快就被完全打开了。

    徐盛一马当先冲进城内,江东军士卒紧随其后牢牢控制了城门。

    此时,鲍信已经到了眼前,手中长剑直取徐盛。

    徐盛大笑,还怕他跑了呢,谁想他竟想杀我?!

    “左右杀上城去,控制城楼!”

    战马奔跑不止,徐盛拔出马刀迎击鲍信,交锋间犹有闲暇去指挥士兵们作战。

    而鲍信则在经历了两轮交锋后,很快就被徐盛逼得捉襟见肘、疲于奔命。

    鲍信大悔,他可不认识徐盛,怎能知道统领这几百人的一个“小将”这般厉害?

    鲍信有心逃回人群中靠士兵围杀徐盛,可以徐盛缠住他不放。

    终于,两人交手了十个回合,徐盛击飞鲍信的兵器,直接将他斩于马下。

    战局从一开始就倒向了江东军,此时见鲍信被徐盛所杀,汉军士兵们士气瞬间跌到谷底,纷纷丢下兵器向徐盛投降了。

    ······

    另一方面,赵范领军赶了大半天的路终于遇到了些零散的溃兵。

    从他们口中得知,陈应的大部队早就被歼灭了,陈应本人也已经逃得不知所踪。江东军则是追杀过他们一阵,等他们已经彻底溃散了便不再急追,慢慢往桂阳行进。

    赵范气急,连忙下令士兵四散收拢溃兵。

    过了一个时辰,只收拢到两百多人,赵范生怕赵云领兵追到这里,便急急率军踏上了归途。

    然而等他回到桂阳城,看到的却是城头上已经插满了江东军的旗帜。赵范一口血没忍住吐了出来,要不是左右连忙扶住他整个人就摔下马了。

    回过神,赵范不敢停留,立刻带着残存的1千兵马转向零陵。

    而徐盛既要守卫桂阳,又要监管俘虏,出于谨慎他目送赵范离开,没有派兵追击。

    至此,桂阳郡也落入了江东军掌中。

    赵云的人马很快达到了桂阳城。

    进城后得知赵范的残军离开还不到一天时间,赵云觉得依仗骑兵的速度优势还是可以追上敌军的。如此一个削弱汉军的机会赵云不想放过。

    和徐盛商量了一番,让队伍稍作休息,赵云又带领白马义从追杀起了赵范。

    侯成则带着羽林军押运粮草紧追在赵云身后。

    又过了一天,苏飞带着一千羽林军赶到桂阳。徐盛这才从看押俘虏的烦闷中解脱出来,开始带着兵马清扫郡内其他县城的残存汉军。

    两天后,赵云已经追杀赵范进入了零陵境内。

    刘度麾下的大统领邢道荣本是奉命率领2千兵马赶去长沙战场,没想江东军已经杀到了家门口,正巧救下赵范。

    经过了一番激战,双方各有伤亡。

    赵云见白马义从连番赶路和作战已经渐渐露出疲态,携带的干粮也消耗殆尽,便领军退到了桂阳和零陵交界与侯成汇合。

    而邢道荣见识了赵云的厉害也不敢过于逼迫,就地驻扎下来防范江东军再次进攻,又派快马护送赵范去到了零陵城。

    太守刘度见到赵范大吃一惊,两人一商议,生怕零陵也步了桂阳的后尘,便联名下令驻守交州的2千守军赶来支援,又让邢道荣领着剩下的2千多兵马撤回零陵。

    ······

    长沙城。

    各地的战事变动纷纷汇入了季书的作战室里,甘宁摸摸下巴看着挂起来的巨大地图疑惑道。

    “先前在江夏定的总计划不是佯攻汉津港,让我们先打下荆南吗?”

    “怎么主公和公瑾已经动真格了,这都已经攻破汉津港向江陵进军了。”

    “子渊,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季书喝了一口茶,拿着指挥棒走到地图前面说道。

    “不怎么办,继续进攻荆南。”

    “二哥既然没有让我撤军攻打乌林港和他夹击江陵,那想必是文聘已经识破了周泰的虚实。”

    “要知道湖阳港只有3千虎啸营骑兵,根本不可能攻破新野的城墙。文聘一旦领兵回到襄阳,就可以支援汉津港,让张允从江陵调度兵力南下救援荆南。”

    “二哥这时候拿下汉津港向江陵进军是为了让张允投鼠忌器,不敢分兵南下,好让我们这边能顺利完成战略布局。”

    季书有些感慨,他知道周瑜手上只有1万8千兵马,而张允可在汉津港驻扎了2万人。

    想佯攻就佯攻,想打下来就真能打下来,这已经不是“厉害”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见众人恍然地点点头,季书打起精神,他这边也要抓紧了。

    “既然刘度、赵范吓得把整个交州的兵力都撤走了,那我们也不用跟他客气。”

    “待会我会传令让子龙大哥在增援达到之前带领白马义从接收交州三郡。”

    “黄将军,你立刻带6千兵马赶赴零陵与侯成、苏飞汇合。随后一起听命于赵将军,合力攻打零陵。”

    黄忠抱拳应诺,转身便离开了。

    季书指着罗县港继续说道。

    “桂阳那边的战事就交给子龙大哥了,剩下的兵力我打算走水路攻打武陵。”

    “甘大哥,你先领5千锦帆军攻打武陵的公安港,吸引敌军的兵力,同时拦截江陵方向的支援。”

    “迟些等徐盛回来了,我就让他马上率军走洞庭湖,偷袭武陵城。”

    甘宁没有异议,他看着地图大笑道。

    “嘿嘿,等我们打下武陵,我看子龙也不用攻城了。零陵一座孤城,恐怕不用我们劝降,自个儿就投降了。”

    季书、许屠、韩星等人也是会心一笑。

    打到现在战事已经趋于明朗,相信只要再过半个月就能拿下整个荆南。届时,众人挥军北上,刘表的覆灭就在眼前。

    众人开始谈论起一些细节,这时又有士兵进来禀报新的军情。

    “禀军师,主公传来消息,董卓大军已经撤退,曹操正在汝南集结兵力准备攻打寿春。”

    乓~~

    指挥棒掉在地上,季书微张着嘴,一脸的惊讶。

    他没想到以董卓和曹操的仇怨,这次出动十万大军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仅仅不到一个月时间董卓就撤兵了。

    季书抬头看向门外深邃的天空,在和刘表交战的同时他们也在和不可预测的敌人交锋。

    ······

    襄阳城。

    刘表一脸颓然地坐在那里,右手撑着额头沉默不语。

    众臣也战战兢兢,不敢随便开口。

    汉津大败,张允损失1万人,而孙策只损失了3千人。

    现在孙策已经率领着1万5千兵马杀进了荆州腹地,直指江陵。

    韩玄被部下所杀,三千长沙守军直接投敌。荆南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就丢失了长沙、桂阳两个郡。

    众人怎能不心寒?

    “金璇已经发来了数封求援信,若再不派兵支援,臣担心江东军一杀到武陵他就要投降了。还请主公早做决断。”

    伊籍微微叹了一口气,打破了围绕在众人之间的死寂。

    文聘也站出来说道。

    “主公,局势还没有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今曹操已经宣布了要讨伐‘伪帝’袁术,寿春撑不了多久了。”

    “寿春一旦失守,孙策绝不敢让江东如此空虚,那时就是我们反攻的转机了。”

    刘表死鱼般的眼睛终于焕发了一丝神采,他疲惫的动了动,摆正姿态看向众人。

    “仲业,那你觉得现在应当如何应对孙策?”

    文聘抱拳答道。

    “江陵原有3千守军,张允又带了1万人退到江陵,短时间内不会有失。”

    “请主公准我立刻率领2万大军南下迎击孙策。”

    “若胜,臣可伺机重夺汉津港;若败,臣便死守麦城和江陵的张允形成犄角之势,足可挡下孙策的攻势,不让其再进半步。”

    “而且有我驻守麦城,也能减轻江陵的压力。等我大军一到,可让江陵的王威领3千兵马支援金璇,稳住武陵。”

    “只要我们再坚守一个月的时间,孙策必退。届时我们大军南下必能重夺荆南。”

    听完文聘的计划,蔡瑁、伊籍等人纷纷站出来附议,刘表也终于心头一松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