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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制神话txt下载

    大封推了!真的是很激动,很激动。

    一些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是老扑街了,并不是大家时而猜测的某某大神的小号,真的真的一直都是个扑街货。以前从未奢望过,能有朝一日,上到大封推这样荣耀的位置。

    这些年蹒跚而行,经历过很多,也有过很多痛苦。

    上大学别人在恋爱,我在码字。毕业了,面临要外出打工,想着的依旧是能不能背着电脑去员工宿舍,好码字。节假日在码字,亲戚朋友办喜事,也因为要码字,我永远是最晚到,最先走的那一个。我知道,在很多人眼中,我像个傻子、疯子,甚至有点不正常。

    恋爱的时候,因为要码字错过了很多。被提分手的时候,也还在码字,演绎着别人的嬉笑怒骂。

    脑子有点乱,我似乎是在胡言乱语了···。

    说这些作甚?

    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很多、很多的人。

    首先要感谢的,当然是咱的编辑游龙了,从上一本书,到这一本书,都经过很多波折,他都一直帮助着我,有时候我自己都灰心了,他却没有放弃我。

    然后,最重要的,就是那些不离不弃,一直帮助我的兄弟,尽管我们从未见过,但是却是我感觉最亲近的人。很多人都无法想象,在最黑暗,最泥足深陷,最难以抽身而起的时候,那些从光明处伸出来的手,多么的难能可贵。

    还能说什么呢···我想了又想。

    鸡汤不想再灌,更多的感激,也都留在心底。写过很多角色,但是当要真正表达我自己的时候,却变得木讷的惊人···苦笑。

    索性···就加更吧!

    感激读者的方式,不就是加更么?

    新副本陆判换心,因为想要写出一些比较独特的味道来。或许会成功,或许不那么成功。但是,必然需要深思熟虑。过分的爆更,也是一种不负责任。

    所以从今天开始,加更一个星期可好?从今天开始,连续一个星期,咱们都是四更!希望大家继续多多支持!废纸桥也必将竭尽全力,不让大家失望!

    谢谢!谢谢!谢谢!



    “你要我们扮鬼去十王殿吓唬朱尔旦?”王文远话音刚落下,一个书生便直接惊叫出声。

    王文远看众人酒气稍清,脸上都有犹豫之色,便将腹中早已计划好的点子说出来:“咱们文社成立这么多年,一直也没个领头的。说出去,也都让人笑话。所谓文无第一,大家都是饱学鸿儒之士···。”话说到这里,王文远自个都有点亏心,把手里的酒杯往下盖住,表示这话有口无心,千万别遭了天打雷劈。

    “说起吟诗作对,遣词造句,都是难分伯仲。这朱尔旦历来胆大,大伙也都知道。今天大家不妨都立个誓,谁要能把这朱尔旦吓的尿裤子。那谁以后就是我们文社的头。”

    王文远这么一起头。

    大伙便都有些心动起来。

    虽然他们这个所谓的文社,改叫茶话会,美食美酒小分队之类的,或许更加合适。但是正所谓,宁为鸡头,不为牛尾。

    这小小的文社也有十几号人,成了这群人的头,说出去那得多威风?

    “王兄这个主意不错,既然是比试,那也不能没了彩头。不如这样,我私人拿出二十两银子来。谁要是把这事做成了,这二十两银子,就当做彩头,一起送予这位新大哥。”人群中,却有这么一个人,穿的是绫罗绸缎,只是脸色蜡黄,脸上也不只是沾了点什么,满是黑点,显得有些脏。

    脏是脏了点,但是人是真有钱。

    家里是开银铺的,本人姓黄,名金堂。父母双亡,现在管事的是哥哥和嫂子。虽然吃穿应用不曾亏待,但毕竟同辈,不太好管。

    每日也就与这些文社的人混在一起,吃吃喝喝,快二十岁的人了,也没个正行。

    黄金堂这口一开,气氛顿时变更加热烈起来。

    文社的头只是虚名,那二十两银子可是结结实实的好处。

    热热闹闹的,大伙便都朝着十王殿赶去,也怕去迟了,朱尔旦那傻大胆,已经背着判官像往回走。

    且说这陵阳城的十王殿是出了名的古怪,这座大殿也不只是何时起的,大殿也没有庙祝,只有一个看守、打扫的老头。十王殿后山是一片乱葬岗,据说这十王殿立在这里,就是为了镇住那些孤魂野鬼,不让它们跑进城里去,祸害城里的百姓。

    殿里供奉着的鬼神像都是阴沉木雕成的,妆饰得栩栩如生。在大殿东廊里有个站着的判官,绿色脸膛,红色胡须,相貌尤其狰狞凶恶。有人曾听见夜间两廊里传出审讯拷打声。凡进过殿的人,无不毛骨悚然。

    且先不提黄金堂、王文远这边。

    转回朱尔旦这里。

    朱尔旦乘着酒兴,狂奔了一里地,等到了十王庙的时候,便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冷风一吹,整个人也都稍稍清醒过来。

    一拍手一跺脚,坏了!

    这事答应的太荒唐。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庙里的菩萨,慈眉善目,尚且不能轻易开罪。这十王殿里的判官,那可是凶恶的紧,这样扛回去,那还不得罪死了?

    朱尔旦在门口转了两圈,有心想走。

    但是却有怕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左右迟疑。

    心一横,便决定先进去看看。

    十王殿内,漆黑一片,平时也没什么香火,显得有些冷清。

    走在走廊上,朱尔旦紧了紧衣服,感觉背脊处总是凉飕飕的。

    摸了摸耳朵,总觉得有人在他的耳边吹凉气。

    朱尔旦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怕是撞鬼了。

    常听老人说,人身上有三把火,三把火都在的时候,阳气旺。一般的小鬼不敢缠,便只能在身后弄出点动静来,等到人一回头,吹熄了肩头上的火,阳气弱了,他们便可以借机上身。

    要不怎么说朱尔旦的单子大呢!

    寻常人碰到这种情况,即便不吓的方寸大乱,此刻也早走不动道了。

    但是朱尔旦脚步虽然沉重了几分,却依旧很坚定的往大殿里处迈着。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等会背一个判官老爷在身上,就不信那些小鬼还来纠缠。

    穿过走廊,推开大殿的正门,一股阴风跟着送了进去,风如行人穿梭,推着朱尔旦往前走,脚步丝毫不由停顿,就像是人潮拥挤之时。

    咔嚓!

    大殿的门,突然就又合上了。

    朱尔旦站在大殿中,十殿阎罗分列两旁。

    只见有鬼火突然点燃,漂浮在半空中。

    然后便传出了鞭挞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阵鬼哭嚎叫,那声音直刺心神,让朱尔旦有一种眩晕、呕吐的感觉。

    同时一段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开始涌入他的脑海。

    记忆中,有一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甚至连幼童和老人都不放过。

    最终被官府缉拿,免不了菜市口一刀。

    看到这里,朱尔旦也不由痛快道了一声:“恶贯满盈,该杀!”

    话音一落,就听见一旁传来‘咔嚓’之声。

    地板之上,似乎流淌了一地的黑色液体,像是血液一般。再仔细一看,就着月光,却又什么都没有。

    朱尔旦还迷迷糊糊的,便又听见了一阵求饶和鞭挞之声。

    耳边似乎也多了好多声音。

    有的在求饶,有的则是恶形恶状的威胁,还有一些则是在利诱。

    只是这些声音夹杂在一起,反而都让朱尔旦听不清,嗡嗡嗡的乱成一片。

    啪!

    像是惊堂木的声音,又像是雷鸣的声音。

    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

    整个大殿再度的安静下来。

    又过没多久,出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原本很轻、很淡,但是落在此刻朱尔旦的耳中,却十分的明显。

    心中一慌,朱尔旦寻了一位阎罗雕像,便躲到了阎罗像的背后。

    方才躲下,便看到有一群人,大多数面擦白灰,披头散发,穿着也都是稀奇古怪,颠三倒四的便都走了进来。

    “人呢?莫不是胆小未至?”一个一身大红的袍子,偏偏头上还扎着树枝,看起来像疯子多过鬼的家伙,小声说道。

    “朱尔旦一贯不撒谎,他既然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一定是我们脚程比较快,他还在我们后面。先躲好、躲好····。”另有一个脸上还涂着厚厚的腮红,描眉画眼的家伙说道。

    只是话音方落。一阵阴风无端的在大殿中扫过。

    整个人大殿突然又恢复了原本的死寂。

    所有装神弄鬼之人,浑身都是一僵,竟然都不再说话,而是整齐的分作两列,站在了大殿两侧,就立于十殿阎罗神像之下。脸上的表情,也都显得有些诡异。

    打扮的那般滑稽,却偏偏给人一种严肃郑重的感觉。



    接下来,躲在阎罗像背后的朱尔旦,整个的都目瞪口呆起来。

    这些人尽管做了些装扮,但是仔细辨认,透过月光,还是能推断出一二。

    但是此刻,这些人做的事情,却让朱尔旦感觉很陌生。

    他们像是正在审讯犯人一般,有的手里虚握着鞭子,使劲的抽打着。有着则是像是虚握着大棒,对着空处敲击。

    所有人都忙碌极了,偏偏却还是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这太奇怪,也太诡异了!

    朱尔旦的胆子是大,但胆子再大,那也有个限度。

    此刻他吓的腿都软了,只感觉从脖子往下,都是一片酥麻,每一个关节都不听使唤。

    他很想跳出去,问一问是不是这些人有意在吓他,但却又不敢。

    哆哆嗦嗦的,就连朱尔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十王殿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背上已经背着那判官的雕像,返回到了小酒馆的门口。

    酒馆内灯火通明,似乎还能听到喧嚣、热闹的声音,将朱尔旦身上的寒意也都驱逐干净。

    快步的走进去,朱尔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判官的雕像放在桌子上,然后说道:“看!我把大胡子宗师请来了!”

    说罢端起酒杯来连敬了三杯。众人看见判官的模样,一个个在座上惊恐不安,却又都不好开口。便一个个的围住朱尔旦,敬酒的敬酒,说客气话的说客气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等到朱尔旦又喝的有点高了,那王文远便又出坏水,让朱尔旦再将这判官给背回去,也免得众人见了心里硌得慌。

    朱尔旦闻言,放下酒杯却说道:“诸位莫闹,方才诸位兄台可是将小弟我吓的不轻。诸位敢在十王殿嬉闹,如今我将判官老爷请回来了,诸位又何必假意害怕,平白惹人不快?”

    空气忽然安静了!

    死一般的安静。

    半天才有人说:“朱兄!没人去···!”

    一瞬间,朱尔旦的身上便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汗渍从背心处往四周蔓延扩散,紧接着便已经染透了半边衣裳。

    最恐怖是后怕。

    身在当时,似乎也就觉得就只是如此。

    当时一桩桩一件件,颠来倒去的在脑子里翻腾,仔细冷静下来一想。

    那害怕的感觉,就全都出来了。

    朱尔旦勉强一笑,哆嗦着想要端起酒杯,手指头却不听使唤,抖擞着全都洒了一手。

    “诸位哥哥!切莫与小弟玩笑···。”

    黄金堂撩开乱发,虽然满脸的黑点,但是仔细瞧,却也还是能瞧见俊秀的五官。

    “没人和你开玩笑,酒馆的老常可以作证,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喝酒,从来都没出去过。”黄金堂的声音,平日里听着只是让人觉得有点冷漠。如今入耳,却凉飕飕的,就像三九天里,吞了一块大冰块进肚子,整个人都冷了。

    朱尔旦已经彻底的僵了,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失去了酒兴。

    即使不知前因后果,也都多少明了。

    这是真的撞了邪了。

    头发放下来,黄金堂的目光在头发的遮掩下,变得有些幽深,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密布着恐惧和惊慌。

    “没想到,十王殿这么一出,反而让我给醒了。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我非此世人,此世未必无我身。现在之我,竟然与前世之我,能够在副本里,处于同一个时间段。”

    不错,黄金堂正是楚河的前世之一。

    楚河在进入这个副本后,并没有选择别人的身份,而是直接以本身降临,然后寻了一处,布下阵法后以昊天宝镜洞察十方,借助着这个副本里弥漫的特殊氛围,成功的让魂魄穿过了三途川,入主了昊天宝镜探照,距离他最近的前世。

    只是魂归前世,则灵智蒙蔽,除非自悟,否则难以苏醒。

    这也是盗取三途川最为凶险的一关。

    原本按照楚河的设定,会在前世二十岁那年,开启他以昊天宝镜留在魂魄中的后门,从而强行冲开封印,觉醒后世真我。

    没想到,十王殿的一次特殊机遇,却是打开了他身上的阀门,提前两年将他的真我唤醒。

    “用大法力,将这些人的记忆全部修改,却只是为了吓一吓这个朱尔旦。陆判···你究竟想做什么?”楚河的视线尽量不去看桌上的那个陆判雕像。

    因为他并不清楚,现在陆判是否就在席间。

    陆判应该不是仙道修士,而是地祇。

    然而地祇虽然不比天神,却也依旧都实力不凡。

    当年龙宫副本中,城隍李栋便能与龙君分庭抗礼。如今地府的判官,按道理比城隍地位更高,那实力自然也当更强。

    哆哆嗦嗦着,朱尔旦终于看到了桌上的判官雕像。

    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自己能够平安无事的回到小酒馆,便全是因为这判官雕像的缘故。

    便在两人的搀扶下起身,冲着判官的雕像正正经经的鞠躬。

    祷告说:“学生粗鲁无礼,谅大宗师不会见怪!我的家距此不远,今日得罪了大宗师,便请大宗师到学生家小酌两杯,千万不要拘于人神有别而见外!”

    这朱尔旦竟然像是猪油蒙了心,遭遇了此等诡异之事,却还要将判官雕像请回家。

    周围众人,又怕又不解。

    唯有楚河多少有点猜测,这应该是判官用了某些手段,影响了朱尔旦的选择。

    而这影响,并非强制性的,而是本身就是朱尔旦可能做出的几种反应中的一种。只是这种可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扩大化,然后成为了唯一必然的选择。

    等到众人将朱尔旦送回家中。

    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

    朱尔旦将那判官的雕像供在桌上,摆了三杯酒,然后就回房休息去了。

    等到第二天,朱尔旦依旧相约文社的几人一起喝酒,大伙却都推脱。

    唯有黄金堂(楚河)和王文远答应了下来。

    三人就在朱尔旦的家中喝酒。

    只是不知为何,这二人今日的酒量都特别的浅,不过三五杯,便都趴在桌上起不来了,一会功夫便鼾声如雷。

    朱尔旦酒瘾没过,又独自掌上灯,一个人自斟自饮。

    忽然就听见窗外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好似有阴风刮来,便见有个人一掀门帘走了进来。

    朱尔旦抬头一看,浑身一抖,那摸样、那长相竟是那个判官!

    朱尔旦满脑袋都懵了,却忙站起身说:“咦!看来我要死了!昨晚冒犯了您,今晚是来要我命的吧?”

    那判官大胡子一动一动的,却微笑着说:“不是的。昨晚承蒙你慷慨相邀,今晚正好有空,所以特来赴你这位通达之人的约会。”



    朱尔旦听闻不由大喜,也是胆子大,直接就放开了心胸,拉着判官的衣服请他快坐下,自己起来刷洗酒具,又烧上火要温酒。

    却听那判官说道:“天气暖和,我们凉喝吧。”

    正装醉趴在桌子上的楚河,听闻此言,心中一动,却是将这句话先行记了下来。这样的天气,已经逐渐步入深秋,何况是夜凉如水的时候,竟然还说天气暖和,这就有些古怪了。即便是判官不畏惧寒冷,莫非朱尔旦也无惧么?

    朱尔旦也不疑有他,听从了判官的话,把酒瓶放在桌子上,跑了去告诉家人置办菜肴、水果。

    他妻子知道后,大吃一惊,劝阻他躲在屋里别出去了。

    朱尔旦却并不听从,等她准备好菜肴,然后端了过去,又换了酒杯,两个人便对饮起来。

    朱尔旦询问判官的姓名。

    判官却说:“我姓陆,没有名字。”

    这话也就能骗一骗朱尔旦这样的粗心货色。

    既然有姓,就绝不至于无名。陆判说他无名,只怕是并不想透露其名号,引出波折罢了。

    酒过三巡之后,酒壮胆气,朱尔旦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朱尔旦与陆判谈论起学问,判官皆是对答如流。

    两人越聊越尽兴,酒足饭饱之后,一者依依不舍,一者也毫无离开的意思。

    便干脆都灭了灯,到里屋去抵足而眠,继续畅谈。

    等到屋子里渐渐没有了声响,楚河悄悄伸出一根手指,一指头用力,戳在身边王文远的命门上。

    现在楚河虽然觉醒了真我记忆,但是修为却并未带到前世之身上,想要恢复修为,还必须魂魄携带着前世的记忆,偷渡三途川,返回本体之后才行。

    这一指头,只是单纯的肉身之力,不过戳中了命门要穴。

    王文远虽然被奇异的酒气所迷晕,也模模糊糊的恢复了几分清醒。

    迷茫的抬起头来。

    打量着四周。

    也是那朱尔旦粗心大意,和陆判聊的兴起,根本就忘了这哥俩。也没想着给他们找处地方先歇着,或者各自送回家去。

    王文远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甩了甩脑袋。

    然后叫了一声朱尔旦的名字。

    无人回答。

    楚河伏在一旁,心中起疑。

    那一人一鬼,究竟在里屋做什么?外面王文远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文远看到了旁边的楚河,却并未想着叫醒楚河,而是在楚河的怀里摸了摸,将楚河的钱袋子摸到了手中,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

    他自忖,楚河现在喝醉了,并不知道是谁偷走了钱包。

    至于事后,或许会怀疑他,也会怀疑朱尔旦及其家人,捉贼拿脏,只要没有证据,他自然可以推的干净。

    楚河此刻也心道一声:“原本利用你当探路石,多少还有点抱歉。眼下你拿了这银两,也就当做是买命钱了。再有个好歹,需也怪我不得。”

    王文远收起楚河的钱袋子,四下探头探脑的朝着看了看,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楚河的心都悬了起来,就是不知道,一会之后,这王文远会是个什么下场。

    啪嗒!

    一声声响。

    头方才伸进里屋的王文远,仰头便栽倒在地。

    又过了片刻之后,却又梦游般的爬起来,走到桌子边,匍匐在桌上,继续之前醉酒昏睡的姿势。

    “怎么回事?有古怪?”

    “待我再试上一试!”

    手指用力,又是一戳!

    王文远又是猛然从桌上蹦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如同最初醒来时的迷茫,看了看身边的黄金堂楚河,再次伸出了罪恶之手,想要摸走楚河身上的钱袋。

    摸了半天,一无所获,反而察觉自己怀中有异样。

    “奇怪了?我什么时候拿走的?嗯既然自己跑到我怀里,那就是你送我的了!”王文远满意的笑了笑,打量四周,然后又一次来到了里屋门口。

    探头窥探。

    啪嗒!

    再次倒地。

    同样的事情,再度上演,宛如一个小型的轮回。

    如此再三。

    王文远的命门要穴都几乎快要被楚河戳烂了,后脑勺处也摔的高高肿起,淤血肿胀,快有半个脑袋大。

    等到王文远第七次摔倒后,重新趴回桌子。

    楚河终于自己站起了身来,小心翼翼的挪动步伐,走到了里屋门口。

    探出小半个脑袋往里一看。

    就看见屋子里,朱尔旦和陆判,一人一鬼,宛如两根筷子一般,面对着面叠在一起。

    这样暧昧?的姿势,此刻在楚河眼中,却显得无比的诡异。

    下一刻,一道幽光朝着楚河笼罩而来。

    楚河仰头栽倒,感觉到自己的魂魄被一股奇异古怪的力量给抽离了出来,似乎要跳开某些关键点,朝着前几刻回溯。

    但是由于楚河已经是元婴修士,灵魂强度早已远超寻常人,故而此时楚河的灵魂,在模糊中,似乎又看到了一条路。

    一条开在三途川上的捷径小路。

    下意识的,灵魂顺着这条路走上去。

    百里之外,山峦之中,一间洞穴石室里。

    楚河的真身猛然睁开双眼。

    一股晦暗不明的气息,在他的身上流转。

    元婴飞出灵台,肉身虽然渐渐开始失去灵性,却始终未有死气纠缠。

    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已经成功的盗取了三途川,携带着前世记忆,返回了真我之身。

    现在的楚河,已经避开了轮回。

    将自己的存在,藏在了轮回的细微夹缝之中。

    虽然远远比不上跳出轮回,却也初步到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境界。

    理论上,在这个副本中,楚河便再也没有寿元一说。

    只要肉身保持活力,只要元婴、元神不衰败,他就能一直活着。当然即便是元神修士,也还有千年之后的天人五衰。

    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劫数,这种劫数不属于凡人,而是属于介于凡人和仙人之间的特殊存在。

    天道昭昭,一切生灵皆有劫数。

    而劫藏于万物之间。

    只是越强大的生灵,劫数能够拖延的时间也就越长,理所当然的,劫数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凡人的劫数在于生老病死。

    元神修士的劫数在于天人五衰。

    真仙的劫数在于世界的终结与毁灭。

    一切万物,都身在劫中,在劫难逃。

    盗取了三途川,获取了前世记忆。

    让楚河暂时避开了轮回的窥探,却并不代表他已经成功的晋升为了元神。

    只是拥有了成为元神的资格。

    想要真正的修成元神,楚河必须遁出他的元婴,飞入佛门三十三天或者道门三十六天中的任意一处第一重天。

    受天界灵气洗刷,方能获得更进一步的成长,将元婴进化成元神。

    而此刻,楚河并不急于去晋升元神,探寻天界。

    陆判和朱尔旦之间,定然隐藏着某种秘密。而这秘密也一定与轮回有关。

    如果他能够获得这个秘密,那么再借助吕洞宾留在他身上的天外轮回之术,或许在现实中,也能真的突破轮回的阻碍,修成元神。

    四更已至,大家晚安!



    下了山崖,驾着神舟,悄悄来到陵阳城中。

    将黄金堂封闭五感,塞了一粒养元丹在他的口中,便将其锁进衣柜里,楚河自己却化身为黄金堂,继续与朱尔旦等人往来。

    几日下来,朱尔旦与众人的关系日渐疏远,白天都躲在家里睡觉,晚上也叫不出来。

    外面都传其中了邪。被鬼怪迷了心智。

    只有楚河知道,他这是‘刚交’了新朋友。每天夜里和陆判饮酒论文,不知多快活。哪里又还顾得上那帮老兄弟。

    没了朱尔旦,文社的一群人照样还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与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直到这一夜,风大雨大,电闪雷鸣。

    本已然是深秋时节,这样的气象,当真也有些出奇。

    一群小伙伴继续凑在酒馆里喝酒。

    文社的小伙伴中,有这么一人,唤作‘陆大元’,祖上八辈子都是杀猪的。偏偏到了他这一辈,他老子不知哪根筋不对,觉得自个儿子有学文的本事,就送小子上了书院。

    陆大元在书院里是屁本事没学会,喝酒吹牛的功力,却是日渐精益。

    今天正好家里新弄来三头大肥猪。

    陆大元便从家里偷偷拿了一个大猪头出来,想着叫上一众小伙伴,吃点猪头肉压压惊。

    酒兴正浓,陆大元一拍桌子,便对着后厨卤猪头的老常喊道:“老常!猪头卤好了没有?酒都快喝干了,猪头还没好么?”

    猪头虽然是陆大元出的,但是大伙也都给了老常加工费,这一人起哄,大伙便都跟着叫唤,高一嗓子,低一嗓子的,也没什么恶意,就是图个痛快。

    楚河打扮成黄金堂,也在人群中。

    今夜的风雨来的的突然,气氛也有些不对劲。

    楚河知道必然会有一些怪事发生。

    此时他倒是想去朱尔旦家看看,只是却又担心被陆判发现,正在想法子怎么鼓动大伙一起去找朱尔旦。

    大伙喊了一会,见后厨无人搭话。

    便都好奇起来。

    陆大元秉承祖辈风采,生的五大三粗,一身的士子白袍穿在他身上,却紧贴着一身的肥膘,满脸的横肉一挤,笑起来比绷着脸还凶。

    拉开帘子,便大步走到后厨。

    没过多久,便听见后厨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陆大元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出事了!快去看看!”大伙一窝蜂的涌进后厨。

    就看见老常埋着脸倒在地上,全身绷的僵直,也不知是生是死。

    陆大元五大三粗,此刻却不断的在地上打滚哆嗦,满脸的鼻涕眼泪横飞,哭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顺着陆大元视线的方向,众人看过去。

    就只见那卤锅之中,原本白色的大猪头,已经被煮成了茶色,色泽不错,还散发着酱香,却瞪大了眼珠子,张嘴咕噜的喝着锅里的卤水。

    一边喝还一边吧唧嘴。

    “咕噜咕噜!好辣!味道不错不过少了点糖!那谁!倒点糖进来。”猪头喝着卤水,且毫不客气的对大眼瞪小眼,看着卤锅发愣的众人喊了一嗓子。

    “哎哟~!我的亲娘嘞!”这可把众人吓坏了。

    谁见过猪头掉进卤锅里,还喝卤水,叫人加糖的?

    不过也是人多,人多胆子也大些,倒也不至于像陆大元一般,个个吓的直接倒在地上。

    而是跑过去两个人,扛起老常和陆大元就跑,一群人冒着大雨冲出酒馆,就狠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喂!你们走归走!来个人给我割点猪头肉下来,让我尝尝味道再走啊!”猪头泡在卤锅里,对着远去的众人大喊。

    人都跑光了不对!还有一人留在原地。

    楚河正看着泡在卤锅里的猪头,竟然真的拿出一把刀来,伸手在猪头上割了两块卤肉,一块丢到猪头嘴边,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嚼,点点头道:“确实少了点糖,你说的不错!”

    猪头得意道:“那可不是,我告诉你,我以前可是悦宾楼的大厨,那烧菜的手艺可是一绝,南来北往的,就没有不说好的。”

    楚河点了点头道:“说说吧!怎么跑出来的?今天应该不是鬼节吧!鬼门没开,你身上也没什么怨气,应该不是孤魂野鬼。不留在地府等着转世投胎,来这里做什么?”

    猪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啊!本来在地府好好的,刚刚伺候几位鬼差大爷吃了饭。同意帮我插个队,早点轮回转世。谁知道突然一个大洞就把我拉到了这阳间,还变成了一头大肥猪。”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按在地上砍了脑袋。”

    “这么说,你不是自愿俯身在这猪头上的?”楚河问道。

    猪头道:“谁有病么?附身在猪头上,还是泡在卤锅里的猪头。我看你似乎也有些不凡,我这个摸样,你都不怕。要不你先把我捞出来,要是有办法送我回地府,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河天眼一开,仔细看了看猪头道:“你怕是已经轮回转世了,现在就在这里,等着地府的鬼差来找你吧!”

    “已经转世了?我在地府等了七十年,就转世成一头猪?而且一转世就被人砍了头?”卤锅里,猪头开始怀疑猪生。

    楚河却已经不再理他,出了酒馆,昊天宝镜一动,拉开一条通道,便朝着朱尔旦家赶去。

    地府轮回失常,一头猪竟然醒了前世记忆,如果说着变化的由来与朱尔旦、陆判无关,楚河怎么都不相信。

    啪!

    楚河一脚跨出,却直接摔进了一个大坑里,差点没站稳。

    脚下是一片阴沉,仿佛沟通着深不见底的阴暗虚无。

    而朱尔旦的家就在一片阴森中环绕,仿佛只是黑暗里的魅影。

    神足神通发动,楚河与朱尔旦家的距离,却一点也没有拉近。

    能够探照十方,穿越时空的昊天宝镜,也无法带着楚河穿越这层朦胧的隔离。

    一道道幽暗的气息,朝着四面八方辐射,那些受到辐射影响的人或者动物,都多多少少会变得有些奇怪,宛如鬼上身一般。

    这种幽暗气息,楚河也很熟悉。

    他能够顺利的盗取前世,也正式因为有这种气息为引导。

    “陆判换心或许!他现在就在给朱尔旦换心。只是陆判究竟给朱尔旦换上的是谁的心脏?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异象和影响。这样干扰了轮回,地府绝不会一无所觉。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不见有地府来客,进行阻止?”

    楚河的疑惑,没有人给他解答。

    黑夜里,狂风暴雨之中,时不时的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惊慌失措的呼声。

    一夜之间,乱象丛生。



    楚河在朱尔旦的家门口站了一夜。

    等到天启明时分,异象渐渐消失,方才转身离开。

    等到再约朱尔旦见面的时候,对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尽管言谈举止来看,似乎还是原本的摸样,但是整个人都机敏了许多,说话时经常能够引经据典,将原本文社的那些小伙伴们,都说的哑口无言。王文远数次想要再次戏耍朱尔旦,都被朱尔旦准确识破,并且小施手段,便让王文远自食恶果,经常下不来台,渐渐的也就不在小圈子里现身了。

    楚河时常在人群中,偷偷开了天眼看他,只看到朱尔旦那原本细如丝发的气运,就像是被激发了一般,化作一层祥云遮盖在头顶。而且还有更大的福泽,引而不发,还在潜藏。

    “怎么回事?我观察了这么久,在他身上,好像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的影子。也就是说,这个朱尔旦并非是被人窃居了身体,换了内核。仿佛这才该是他本来的摸样。”

    “那换在他身上的心脏,仿佛是一柄钥匙,打开了某些阀门。”楚河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好奇心像是猫爪似的挠着难受。

    又过了一些时日,朱尔旦考上了秀才,算是已经与文社的这些小伙伴们正式拉开了距离。

    等到过了举人,并且高居头名,朱尔旦的名声便四处传扬了开来。

    如此一来,朱尔旦的变化便彻底的引起了同窗好友,还有原本那些文社小伙伴们的好奇。

    众人将朱尔旦请出来喝酒,想要把他灌醉了之后,让他说出实话。

    此时楚河却没有在跟着文社的小伙伴们一起行动。

    他感觉再这么下去,他也不过是跟着陆判这个故事的剧情,再走了一遍,或许多少有点参与度。但说到挖掘度,那便是基本等于无了。

    “我的思维,似乎是被限定住了,只是着眼在了朱尔旦和陆判身上,一直只是关注他换心一事。我应该重新开始,去找到别的线索,了解这件事的始末。”黄金堂的家中,楚河躺在床上苦思。

    “有着陆判时刻跟着,我根本不好过分插手朱尔旦的事情。以免引来陆判的注意,而且更麻烦的是,到现在为止,一直也没有发现第二方、第三方势力的插足。让我这一身的功力难有发挥的余地。”

    楚河一贯以来,即便是实力不足时,也擅长左右借势,利用各方矛盾,为自己谋夺利益。

    但是眼下,陆判换心这个副本,尽管埋藏着某些真相,却又相对单纯。

    反而让楚河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难怪以张启仙的本事,在这个副本里,基本上也就打了个酱油,走过场似的盗取了三途川,只是晋升为了元神,而对这个副本,基本没有任何的挖掘。看似开放式的一切,实则是一个几乎无缝隙的闭环。”楚河习惯性的用小拇指勾了勾眉梢。

    “越难搞,我就越有兴趣。”

    楚河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摞手稿,久违的取出了黄金屋。

    这黄金屋来历古怪,仿佛无所不知,反而让楚河有些忌惮,能不用时,便尽量不用。

    但是此时此刻,楚河觉得也只有黄金屋,能给他一个像样点的指示。

    送上书稿之后,楚河便对黄金屋许愿:“我该如何着手,才能真正的找到切入点,挖掘陆判换心的真相?”

    黄金屋中的石人晃动了几下大脑袋,没有吐出答案。

    楚河只能再递上一叠纸。

    “看来现实中有空,我还得收购一家站。专门请一批抢手回来帮我写稿子。否则这黄金屋里石人的胃口大,我一个人完全满足不了嘛!”

    一张张的书稿,被石人嚼薯片似的吃掉。

    就像是计算好了似的。

    等到楚河耗空了这段时间以来,积累的全部存稿。

    黄金屋这才吐出一张纸条。

    纸条之中,只写了三个大字。

    “杨大年!”

    “杨大年是谁?”楚河先有些发愣。

    直到仔细回忆陆判这个故事,方才想起来。

    杨大年是那个对吴御史的女儿图谋不轨,并且杀害了吴御史女儿的无赖。

    朱尔旦的妻子后来换来的那个头颅,便是属于吴御史女儿的。

    “杨大年!杨大年!对啊!我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他?一个寻常的地痞无赖,可以无声无息的潜入御史府中,将丫鬟和家丁杀死,并且砍下吴御史女儿的头颅么?”楚河一拍脑袋,最近自己还真是昏了头,竟然连这么重要明显的线索都没有想到,平白的被这黄金屋里的石像骗走了全部的存稿。

    “我说!你这么做有点不地道吧!你一贯不都是公平交易么?怎么这么一个答案一张纸,就吃了我那么多的稿子。”楚河对黄金屋里的石人讲道理。

    石人不理楚河,继续木然的瞪着大眼睛空洞的盯着前方。

    “别装无辜,也别装死样!信不信我现在开始,就把你给封印起来。一百年都不给你书吃,让你书荒,让你饥渴到死。”楚河恶狠狠的威胁到。

    石人晃了晃,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一张嘴,又吐出一团薄纱似的东西。

    旁边还附带了一张纸条,纸条上竟然记录着使用说明。

    “天遁纱,只要披在身上,就能遮天隐遁,真仙以下皆难探寻,有效次数五次,一次一个时辰。这么厉害?”

    “这就是隐身衣吧!”楚河抖了抖手中的薄纱,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对于它的功效表示怀疑。

    “不过,既然黄金屋给了我这件东西,那是不是说明,陆判还不是真仙一级,还是相当于元神境的修士?”楚河忽然转而想到。

    “这大概也算是黄金屋变相透露给我的讯息吧!”楚河毫不客气的再度将许久不曾现身,好难得露脸的黄金屋给收了起来。

    “昊天宝镜、神舟、天遁纱怎么感觉这一套配合起来,我这路子要越走越偏?错觉吧!”楚河先揣起天遁纱,出门便去找那杨大年。

    以金钱开道,多方打听之下,楚河得知,在苏溪有这么一位杨大年。

    不过对方并非什么地痞流氓,反而名声不错,是出了名的孝子,为人也很忠厚老实。

    等楚河赶到了苏溪,找到这位杨大年,套路性的试探了几回后,便真的肯定,这果果真真是个老实人,路不拾遗且尊老爱幼,并非伪装出来的假象。

    只是天眼一开,便能看见此人身上劫云滚滚,铺头盖脑的下来,根本难以扭转,除非真仙临凡,否则谁都救不了他。



    “劫从何处起?”所谓望气观势,便要寻其根源。

    楚河盯着杨大年身上的乌云劫气,顺着气数所引导的方向,便飞到了一座府邸的上空。

    抬头一看,便见正门之上,高挂着朱红色的牌匾,上书吴府两个大字。

    “这应该就是吴侍郎家了。杨大年的劫数果然与这吴府有关,却是不知更加具体的根源。”这样想着,楚河也没用天遁纱,而是驾着神舟,便入了府中。

    神舟的隐匿效果虽然很难瞒住元神境以上的修士,但是用来对付普通的凡人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楚河之所以谨慎,多少是有点担心,这吴府的吴侍郎,有没有可能入了儒门,会一些儒家的手段。当然,担心并不多。

    儒家虽然是主流,但是经过始皇焚书坑儒,加上历朝历代的阉割,早就没有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彪悍。即使是真的有儒门手段传承的大儒,碰到修行有成的修士,也最多只有防守之力,而无进攻之功。

    吴府深处,一间书房内。

    吴侍郎一脸的犹豫,在书房内转了几个圈后,终于打发下人,去将小姐请来。

    未过多久,吴府的小姐便进了书房,规规矩矩的向吴侍郎行礼,父女之间显得格外生分、客气。

    楚河在神舟中,透过神舟,便见这吴家的小姐生的秀眉弯弯,腮两边一对酒窝,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

    “不知爹爹唤女儿来有何事?”吴家小姐的声音细腻,柔弱之中带着一股魅意,偏生又在愁肠中转了几番,更多了一些愁苦。

    看着眼前这个生的如花似玉的女儿,吴侍郎还在迟疑,最终还是硬下心肠道:“你未来的夫家,顾太师家的那个傻儿子,前两天被人发现,淹死在了花园的池子里。”

    吴家小姐一听,顿时身形一软,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似的瘫软下来,只有扶着椅子,才能勉强站住身体。

    早先吴家小姐便结过一门亲事,只是在过门之前,夫家郎君便染了风寒去世。

    虽然吴侍郎几番遮掩,她克夫的名头却也传了出去。

    有头有脸有家世的公子,便都不会再娶她,即便是生的如花似玉,也只能守在空闺之中,等待寂静的凋零。

    顾太师的二公子,因为天生愚钝,难有佳偶。顾太师偶然之下,知道了吴侍郎有这么一个女儿,便主动结亲。

    吴侍郎自然大喜过望,满口答应了下来。

    没曾想。

    “爹爹无须自责,都怪女儿命苦。待明日便去城外的空色庵,绞了头发去做姑子,自此青灯古佛,常伴一生,每日为爹爹和娘亲祈福,只愿大家都平平安安。”吴小姐说的凄苦,可见是不太情愿的。但是父亲在朝为官,名声为重,有她这么一个连续克死两个夫家的女儿在,怕是个拖累。

    若是不识趣一些,以后即便是留在家中,那日子也是不好过。

    吴侍郎却摇摇头道:“顾太师并未将此事怪罪到你我头上,只是怜惜幼子一生苦命,生怕他到了阴曹地府,没人照料,受了欺负,所以。”

    所以如何,吴侍郎实在是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只是这意思,已经表达的颇为明确。

    吴小姐原本涂脂抹粉,还略带殷红的双颊,瞬间便雪白一片,全身的力气,便再也半点不剩。

    撒泼耍赖,抵抗不从,那是现代女性才具备的合理权利。在女性地位卑微的古代,慢说只是个女儿,即便是个儿子,父要子亡,便不得不亡。

    她一个养在深闺大宅中的官府千金,又拿什么去反抗父亲的权威。

    吴侍郎把话都说到这里了,自然便已经是做了决定,再无回旋的余地。

    “你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说出来,为父能为你做到的,都不会推辞。”吴侍郎极力的还想扮演一个慈父的角色,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道。只是这样的表演,何其恶心。

    神舟里的楚河本也不是什么多事之人,都有点看不过眼。

    吴小姐的眼中露出一丝讥讽,却冷笑两声,想了想然后却突然说道:“我要马上找一个男人,听人家说,和男人睡觉是很快活的。”

    吴侍郎闻言,彻底的震惊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自小精心教养的女儿,不曾想这样的话,竟然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玉珍!你!”吴侍郎一拍桌子,浑身都气的发抖了。

    吴小姐却仿佛彻底打开了某些闸门,大声说道:“爹!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说罢便自行先跑出了书房。

    吴侍郎颓然的坐会椅子上。

    半响之后,才找来心腹家丁,小声交代了几句。

    神舟中的楚河,也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没想到,老实巴交竟然也成了那杨大年的取死之道。这吴侍郎要用自己的女儿去给顾太师的儿子陪葬,好巴结上官。而这位吴小姐的疯癫之言,便是杨大年劫数的开始。”

    “这里的疑问倒是轻易的解开了。但是,这又与陆判、朱尔旦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呢?”

    至少目前为止,楚河没有发现,他们之间与陆判、朱尔旦产生联系。

    也就是说,陆判给朱尔旦的老婆换头,那固然是必然的一个过程。但是这颗换来的头,可以是这位吴小姐的,也可以是张小姐、李小姐、王小姐的。

    目标并不固定,只是恰巧而已。

    “陆判身为地府判官,却对朱尔旦有求必应,这是做朋友的立场?怎么更像是,下属巴结上司?”

    “杨大年杨大年。”

    “我懂了!”一道灵光闪过,楚河终于知道,为什么黄金屋里的石头人,将线索指向了杨大年,而不是这位更加接近陆判他们的吴小姐。

    “它这是让我假扮成杨大年,从而好打开闭环,成功的融入这个故事中去。否则一直被排斥在外,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只有成为了杨大年,我才能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出现在朱尔旦还有陆判的面前。”此时楚河终于彻彻底底的豁然开朗。

    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压在头顶的迷茫与不知如何继续,都统统被撕裂。

    “那么现在,当务之急,就在吴侍郎派出的人,选中杨大年之前。先将真的杨大年藏起来。而我变作杨大年,等待这条支线的开启。”楚河迅速定计,驾驶着神舟,便朝着杨大年家赶去。



    楚河伪装成为杨大年没两天,便遭到了一系列的考验。

    这些考验项目,似乎很熟悉,就在不久前,他仿佛也针对真的杨大年做过一次。

    等到楚河顺利的通过考验后,就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两个黑衣人摸进了杨大年的家,然后用一口麻袋装着楚河,丢上了一辆马车,悄悄的朝着吴府驶去。

    被捆在口袋里的楚河也陷入了某些纠结。

    很快就要去见那位吴小姐了。

    这一觉,他是睡还是不睡?

    如果睡了,那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吴小姐死,似乎也有点太不近人情。

    如果不睡,不满足一下吴小姐临死前的最后的心愿,那也有点冷酷无情。

    还真是艰难的抉择呢!

    只是楚河的抉择还没出来,就已经有人替楚河做了决定。

    他才被丢进吴小姐的闺房,便察觉到了一股死气的蔓延。

    拉开吴小姐床头的纱帘一看,就见吴小姐已经断气死在了床榻上,死法颇为残酷,被直接砍断了脖子。

    细看之下,却发现伤口平滑,不像是刀斧之伤,倒像是某种诅咒类的法术效果所致。

    “是陆判杀的吗?不对!不是陆判,陆判为地府地祇,要想杀死一个人,根本用不着如此残酷的手段,轻松便能勾走吴小姐的魂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稍微进行合理的推断,这应该是那位顾太师所为。”

    “看来他也并不像吴侍郎说的那样释怀,尽管他儿子的死,与这位可怜的吴小姐,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他显然是依旧将账算在了吴小姐的头上。迫不及待的,便找人下咒,杀了吴小姐。”

    “吴小姐本就是要嫁到他们家的,一定早已交换过了生辰八字。有了生辰八字,再有一些贴身的衣物毛发之类的物品,施展这样的诅咒法术,并非难事。”

    一阵阴风吹来,窗帘飘飞,月光洒了进来。

    楚河压制住跳动的元婴,收敛体内的真元,宛如一个凡人。

    然后就这么痴傻的看着吴小姐凄惨的死状,露出痛惜、悔恨、愤怒、不解等等多重表情。

    将一个幽会情人,然后却不巧见到情人惨死的痴情男子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当然楚河的演绎也不是没有破绽,只要陆判多询问那吴小姐几句,就能得知真相。

    不过楚河这时候,也是该赌一把了。

    他在赌,陆判不会浪费那么多的心思,在这些细节上,毕竟人头是他随机选择的,并不存在固定性。只要日后没有吴家的人找到朱尔旦的妻子,生出是非来,陆判应该不会想到去询问吴小姐。

    只要等到陆判确认过吴小姐的尸体,满意的收下人头。

    楚河便会再找机会,施展招魂法术,将吴小姐的魂魄招上来,另做打算。

    作为一个已经盗取了三途川的修士,贸然的以元婴下地府或许有点冒险。但是以术法为凭,在吴小姐死后的头七,召唤她的魂魄归来,却并非什么难事。

    像吴小姐这种横死之人,变成孤魂野鬼,不去地府投胎,那也是常有的事,只要无人盯着不放,也不会查的太严。

    等到陆判想要找的时候,楚河却已经将吴小姐的魂魄藏了起来。

    阴风在房间里飞了一圈,也注意到了楚河,却并不在意。

    而楚河也似乎在阴风的吹拂下,猛然醒悟过来,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吴府。

    顺着花园的小路胡乱跑着,却看到墙角不知是谁,早就搭好了梯子,好像就等着楚河从这里撤离。

    “抓了男人进来和自己的女儿睡觉,完了还帮忙跑路。吴侍郎这父亲做的也是没谁了···。”楚河撩起衣摆,惊慌失措的摸样借着梯子,翻过院墙。

    然后好像慌乱失神,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胡乱跑去。

    等到第二天一早,才有前来叫小姐起床的侍女,发现了吴小姐的惨死。

    吴侍郎自然认为这是杨大年做的,虽然早就做好了让女儿去死的准备。但是女儿就这样被一个地方上的小百姓杀死,还是令其心气难平。

    下令让人暗中去捉拿杨大年。

    只是灵堂初设,第二天黎明,吴夫人掀开女儿尸体上的被子一看,身子在,头却不见了。

    气得她将看守尸体的侍女挨个痛打了一顿,还以为是她们看守不严,被狗叼去吃了。吴侍郎心中却开始猜疑起来,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不再去追捕杨大年,而是立即把女儿被杀的事告诉了郡府。

    而郡守严令限期缉捕凶手,却是只走了个官方过场。

    吴府这边的事情,似乎渐渐的开始平息。

    却说陆判官取了人头,半夜来敲门。

    朱尔旦急忙起床请他进来。点上蜡烛一照,见陆判官用衣襟包着个东西,朱尔旦心中有些猜测,却还是小心问是什么。

    陆判便笑着说道:“你上次嘱咐我的事,一直不好物色。刚才恰巧得到一个美人头,特来履行诺言来了!”这话说的已经越发的客气、尊敬,完全已经没了所谓朋友的态度。

    朱尔旦拨开他的衣襟一看,见那脑袋脖子上的血还是湿的。

    陆判官催促快去卧室,并且吩咐朱尔旦,千万不可惊动鸡犬。但凡有鸡鸣狗叫,这事情都会失败,朱尔旦的妻子不仅无法变得更美丽,反而会有生命危险。

    朱尔旦便连忙偷摸出门,将家里的狗都药翻,鸡笼子也都用厚厚的棉布包了起来。

    此刻无论是朱尔旦还是陆判,都全然不知,正有一人就在一旁,全程围观。

    等到陆判给朱尔旦的妻子换了头。

    朱妻第二天醒来,觉得脖子上微微发麻,脸上干巴巴的。用手一搓,有些血片,大吃一惊,忙喊丫鬟取水洗脸。

    丫鬟端水进来,见她一脸血污,惊骇万分。朱妻洗了脸,一盆水全变成了红色。

    她一抬头,丫鬟猛然见她面目全非,更加吃惊。朱妻自己取过镜子来照了照,惊愕万分,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却见朱尔旦一脸喜色的进来,急不可待的赶走了丫鬟,然后抱着自己变得漂亮非常的妻子,解释这前后的因果关系。

    朱妻也只是埋怨了几句之后,便渐渐满意自己新的容貌。

    妻子新生了面貌,朱尔旦便与妻子,整日没羞没臊的在一起做一些夫妻之间必然会做的事情。

    直到这一日,朱尔旦带着朱妻,想要去十王殿烧香,也算是感谢陆判的‘关照’。路过街口时,却正好被楚河扮演的杨大年瞧见。

    就在看到朱妻的那一刻,楚河再次影帝上身了。



    “玉珍···!”一声深情的呼唤,仿佛便已经道尽了千般苦楚,万般思恋。

    朱尔旦和朱妻闻着声音转过头来。

    就见一人蓬头垢面,却有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朱妻,目光好似含着柔波一般,远远的看着,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已经被冻僵了一般。

    朱尔旦现在多聪明,只是一瞬间,念头急转,便已经想清楚了一个大概因果。

    “坏了!这是遇着认识的人了!”朱尔旦虽然换了心脏,人变得聪明许多,但是古怪之处在于,本身的性格却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虽然被别的男人这样盯着自己的妻子,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却并不表现出来,而是走到楚河身边道:“这位兄台怕是认错人了!那是在下的结发妻子,已经成婚多年,又怎么会认识你?更何况,我妻子的闺名,也并非唤作玉珍。”

    此番动静不小,周围已经有人闻言,开始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起来。

    喜欢瞧八卦,这是古今通病。而这等桃色八卦,最是惹人瞩目不过。

    朱尔旦的妻子变了张脸,从原本平平无奇的摸样,变得格外漂亮,早已经不是新闻。很多人甚至私底下揣测,朱尔旦是杀了结发妻子,然后又找了一个别的女人,冒充结发妻子。

    “不···!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玉珍,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我都不会认错!”楚河激动无比的说道。不过紧接着却又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不过,似乎也有些不同,玉珍她···稍微要矮一点。”

    “身形···也并无这般···。”

    所以说,朱尔旦为什么要麻烦陆判给妻子换个头?

    因为朱尔旦的妻子,除了长的很一般,身材堪称是极品中的极品。即使是穿着厚厚的绸缎衣裳,也难掩那玲珑起伏的身姿。

    如今配上吴小姐的头,便已然成了人间绝色。

    楚河这么一‘提醒’,周围一些看热闹的闲汉,似乎也都醒悟过来,肆无忌惮的盯着朱妻的身材看,眼里都恨不得飞出爪子来,扒光那些障碍物。

    有时候男人也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

    以前朱妻的身材也是这般好,只是长相一般,来往于街头巷尾,也没多少人关注。如今不过是换了一副面貌,还是那样的身材,却又这般让人觊觎了。美貌似乎也变成了附加值,反而又让人忽略了其长相,开始关注其身材。

    那男人们究竟是喜欢长得漂亮的,还是身材好的?

    那当然是···身材好,还得长得漂亮的!可以忽略其长相,但是必须先长的好看,譬如不知妻美刘金东。

    朱尔旦此刻已经越来越不自在。

    周围的那些渐渐变得放肆的目光,让朱尔旦感觉,在某些精神的世界里,他已经是一片翠绿。

    “这位兄台!你与我妻,确实不曾相识。不过相见便是有缘,兄台不妨先随我回府,稍加收拾之后,再细说详情如何?”朱尔旦对楚河说道。

    他现在也是举人老爷了,早就换了一处大的宅院。

    楚河迟疑了片刻,待看到朱妻之后,便又痴迷的点了点头,这也让朱尔旦心中更加有些不快,有些后悔自己冲动做出的决定。

    将楚河领回家后,梳洗之后,很快就又变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精神小伙子。

    看了看身材日渐有些发福的自个,朱尔旦更是后悔了。

    “在下杨大年,多谢兄台收留之恩。方才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令夫人确实并非玉珍,只是实在和玉珍太过相像,在下一时迷糊,还请兄台多多见谅。”敏锐的察觉到了朱尔旦渐生的反感和厌恶,楚河知道自己不能用力过猛,表演过度。便摆出一副,好像已经恢复了清醒的摸样,冲着朱尔旦苦笑说道。

    朱尔旦闻言,心中舒坦了不少,那点恶感也就渐渐散了。

    便开口说道:“杨兄弟若是不嫌弃,且先与我去吃些酒菜,也将此事前因后果说道说道。”

    朱尔旦却是已经对妻子这个新头颅的来历产生了一些好奇,以及危机感。

    现在有这个‘杨大年’找过来,以后未必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人。早点知道头颅来历和身份,也好做些准备。

    楚河几杯黄汤下肚,眼含热泪,便编出了一段悱恻缠绵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他···杨大年自然是男主角,而吴侍郎家的千金小姐吴玉珍,就是女主角。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却在一次吴小姐烧香拜佛的过程中相遇、相知且相爱了。

    只是那吴小姐虽然生在富贵之家,却也是个苦命的人,先后许了两个夫家,未过门丈夫便先后死了。

    然后就到了撒狗血的时候。

    楚河将自己见过的、听过的狗血桥段,掐头去尾的揉捏在一起,全都编撰进了他和那位吴小姐的故事里。

    这些狗血桥段,放在很多年以后,或许连狗都不理。但是放在眼下,却将朱尔旦说的满脸泪流,被感动的无以复加。

    甚至已经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会帮忙找出杀害吴小姐的凶手,甚至可以安排楚河与那位吴小姐再见一面。

    听到朱尔旦的保证,楚河知道,自己表演的第一关已经过了。

    成功的取得了朱尔旦的信任,并且获得他的‘帮助’,算是打开了闭环的第一道锁。

    在原本的陆判换心这个故事中,没有什么反面势力或者第三方力量插手,导致一切都像是单线发展,楚河以黄金堂的身份接近朱尔旦,永远都只能混一个酒肉朋友。

    但是现在,过了第一关,只要再过第二关,来自陆判的考验。

    就能强行开启支线,让朱尔旦和陆判去找顾太师的麻烦,以为吴小姐报仇的名义。

    如此之下,他便与朱尔旦、陆判有了恩情纠葛,也能更真实,更深切的参与到这个故事中,成为故事中的一份子,而不仅仅是一个外人。

    虽然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是不跳入棋局中,便难以真切的感受到细微的变化,所谓的旁观,也不过是观其笼统,于己无益,于事无补。

    “我这演技要骗过朱尔旦,即便是换了心的朱尔旦,也是不难。但是要想骗过神通手段惊人的陆判,怕是有点难度。需要以别的角度,进行补足。只希望,经过我细心‘调教’的吴小姐魂魄,不要掉链子。否则的话,也只能先丢一堆‘大杀器’,然后跑路躲追杀了。”楚河稳了稳心肠,然后继续和朱尔旦喝酒。等着陆判的出现。



    还是等到一更时分,就见有大汉直接推开门进来,红色的大胡子飘动着,炯炯的目光像闪电一样,直透人心。

    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压力,令楚河差点脑袋一空,将什么都往外吐露,幸好有翠竹镇住灵台,这才没有失言。

    “果然陆判虽然是地府判官,拥有审查人心的能力,却并不能直接读出人心中所想。而是以一种精神压迫,强势的压制造成令人口吐真言的效果。”楚河心中一定。

    嘴里却自发的开始‘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将之前对朱尔旦说的那些话,再说了一遍。

    当然为了达到真实效果,一些无关紧要,却又比较暧昧的小细节方面,楚河这一次说的更具体了一些,同时也吐露了一些稍微比较阴暗的心思,以及追求吴小姐时,用的一些不太那么光彩的手段。

    有些人吹牛为什么总是那么容易被戳破?

    那是因为他们的谎言都飘在天上,一点都不切合实际。

    其实再夸张的谎言,只要经过稍微细致的加工,用苦难和折磨,将其进行装饰,就会变得十分真实。

    比如大街上遇到一个人,如果他告诉你,他是末代皇室后裔,有五百亿的资产在瑞土银行急需要解冻,想要借几千块钱周转一下。那只要稍微智商在线的人,都会觉得,这人是个骗子,远远的避开。

    但倘若在告诉旁人,他是末代皇室后裔之前,先故作神秘,然后聊天的时候,偶然聊起一些古代的宫廷礼仪,皇宫的奢华生活,缅怀一下那些过去的荣光,然后再陈述一些颠簸流离的苦楚,表达对故国家园的追思,好似不经意的提及,皇室还有一大笔遗产,正藏在某处,等着去挖掘。那听的人,即便还有疑虑,多少也会信了一两分。

    人们往往会有这么一种错觉,认为世人都不会愿意提及不光彩的过往,如果提了,那么就一定是真的。连带之下,某些再浮夸虚假的谎言,也被装扮的有那么些真实起来。

    但这真的是真的吗?

    错觉罢了!

    其实面对这些骗局的办法也很简单,只要对比一下自己的付出,然后再衡量一下对方许诺的收获。摆在天秤的两端,看一看是否对等。如果严重失衡,那么百分之一万,就是一个骗局。

    闲话少说,归入正题。

    楚河的这番好似在陆判的压迫下,不得已的自我陈述,让陆判对楚河多了几分信任。

    气势一收,陆判给朱尔旦面子,对楚河叫了一声:“坐!”

    两人一鬼,再分主次坐下。

    朱尔旦拉着陆判谈天说地,既可论诗文,亦可言风月,无论说什么,陆判都会配合的说上去。看起来好像话不多,但是每一次话茬,都接的恰到好处,挠到了朱尔旦的痒处,使其谈兴大增,深得与领导喝酒聊天时个中三味。

    楚河在一旁,却像个小透明,只是陪着酒,基本也不说话。

    直到酒过三巡,才露出焦急之色,然后不断的用眼神示意朱尔旦。

    朱尔旦终于接收到了楚河的‘传讯’,干咳了一声,对陆判说道:“这位兄弟其情可悯,大宗师若是方便,便将那吴家小姐的魂魄招来,让他们相见一番可好?”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朱尔旦对陆判提起要求来,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生疏和客气,语气上甚至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像是在命令一般。

    陆判却不生气,而是露出一个粗糙的笑容,说道:“此事不难,且看我施手段。”

    说罢吹起一口阴风,桌上风卷狼藉,却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空洞,浓郁的阴气、死气从空洞之中往外渗透。

    陆判却隔着空洞,对里喊了几句话。

    嘴里就像是嚼了烂泥似的,吐词不清。

    这是鬼语,人活着的时候不懂,等到死了,入了地府,也就自然便会了。凡人不能乱说鬼话,否则容易鬼上身。

    陆判喊话没多久,就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空洞之中飘出来,柔柔弱弱的,可不正是那吴小姐的摸样。

    看到吴小姐,楚河先是一惊,紧接着便是大喜,竟然无视那空洞的危险,就要朝着吴小姐的魂魄扑去。

    吴小姐的魂魄下意识的一僵,甚至想要躲避,却又及时停顿住了,略带麻木的看着楚河,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容,好像是开心的样子。

    幸好楚河扑来的时候,几乎挡住了陆判的视线,否则就凭吴小姐之前的表现,说不准就会露陷。

    毫无疑问的,楚河没有运转真元,这位吴小姐也只是新鬼初成,未曾能以鬼气凝聚出真实鬼躯。二者虽然相撞,却交错而过。

    楚河转过身来,脸上的伤痛和不甘以及隐隐的愤怒,都被表演的恰到好处,在压抑中充斥着一种令人动容的爆发力,仿佛一张绷紧的弓弦,仿佛下一刻就会松开,又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断。

    这是真真正正的表演功力,如何许导在这里,看见这样的一幕表演,一定会露出无比欣慰的笑容。

    吴小姐就远远没有这样的功底了,不过演技不够,台词来凑。

    只听那吴小姐凄楚的说道:“大年!忘了我吧!现在我们人鬼殊途,不会再有结果。你对我的情意,我也只有来生再报答了。”

    很简单的一句台词,略带狗血,即便是如此,为了达到一定的效果,楚河当初也训练了吴小姐将近三个时辰。

    朱尔旦的脸上已经又露出了动容之色,几乎要忍不住开口,让陆判想办法,成全他们在一起。

    陆判却好像看到了朱尔旦的意动,抢先开口说道:“吴氏玉珍!你可还记得,是谁杀了你?”

    陆判此刻却已经想起来,当初以阴神遨游十方寻找合适的美人头的时候,曾经在吴小姐的尸体前,看到过楚河。

    虽然当时楚河的表现来看,不像是凶手,却也不能完全免除这个可能。

    吴小姐此时,脸上却露出真实的怨毒、仇恨之色,几乎咬牙切齿道:“禀告判官大人,小鬼并不知道是谁杀了我。当时自觉地脖子很疼,正要用手去抓,却发现,身子与脖子已经分离了。”

    “去了地府之后,小鬼曾听一些老鬼说,这是凡间修士的诅咒杀人之术。可怜小鬼生在闺中,未曾与人结怨,如今却这般枉死,还请判官大人伸冤。”

    说罢吴小姐便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的冲着陆判磕头。

    这一席话,前半截确实是楚河教的,后半截却不是。

    显然这吴小姐是真的心中有怨,见了陆判便再难压制。幸好她还算不太糊涂,没有直接说出是顾大师命人所为。否则楚河的计划,就要直接穿帮。

    倘若如此,楚河便要开始逃命了。

    当然逃命之前,也会先引爆留在吴小姐魂魄中的禁制,令其魂飞魄散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