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姐这一跪一磕,着实令陆判有些为难起来。
当然若非有朱尔旦在一旁,对于这样的小鬼,陆判完全便可以置之不理。地府枉死城中,冤屈而死,难以投胎转世的鬼魂,数不胜数。倘若每一个都要伸冤,那他这个判官岂不是要忙的再死一次。
“吴小姐且先起身,我身为地府判官,若是有罪之人死后,魂魄到了阴曹地府,定当秉公执法。然三界阴阳,皆有秩序,我又岂可乱了乾坤,擅自干预人间之事?”陆判这话说的义正言辞,只可惜一个朱尔旦就杵在旁边,存在本事就是在否定陆判此言,当真讽刺。
吴小姐自然不知朱尔旦换心,以及朱妻换了她的脑袋之事,闻言只能苦苦哀求。
楚河却一步冲上去,背对着陆判,正好挡住其视线,眼神中露出危险,冰冷的盯着吴小姐。嘴上却满是坚定和仇恨说道:“玉珍!你放心,无论是谁害死了你,我都会替你报仇。让你能死的瞑目,早点去投胎转世。”
对上楚河的视线,吴小姐浑身一抖,顿时便想起了前段时间,被支配的恐惧。
原本想要求陆判做主的心思,却又渐渐的淡了下来。
“罢了!这人来历也是不凡,我且先从了他,只愿他能如他所言,替我报仇。”
想到此处,吴小姐便又不再哀求,而是如楚河之前吩咐的那般,与他一同走到里屋,去互诉衷肠。
等到鸡鸣三声之后,方才在陆判的安排下,重新返回地府。
因为吴小姐之事的恩情,楚河固执的留在了朱府,要为朱尔旦鞍前马后。
朱尔旦推脱不过,便也只能答应,却坚持与楚河兄弟相称。
以楚河的能力,自然也是将朱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朱家的产业也是蒸蒸日上。
时日一长,陆判与楚河之间的关系也娴熟起来,不再如最初那般生分。
这一日三人又在饮酒,陆判却突然对楚河说道:“杨经济人!你可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那吴家小姐?”
经纪人这个说法,当然是楚河自己出于某种恶趣味而提出来的。他在朱府做事,又非朱府家仆,自然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
楚河眼睛一亮,顿时便望着陆判,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随着为朱家带来的利益越来越多,楚河在朱尔旦心中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果然不出楚河所料,这陆判开始主动交好于他。
“领导眼中的红人,就是自己的兄弟。这可是官场上的基本法则之一,这陆判果然也是个懂行的。”废了那么大的心力,终于将事情掰到了现在这种程度,楚河心中也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陆判便将楚河早已猜到的前后因果,尽数都娓娓道来。
楚河却好像头一次听说一般,表情时而愤怒,时而挣扎,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却又灰心丧气。
能在短短的数分钟时间内,做出如此之多的丰富表情,楚河这也算是功力达到一定境界了。
“原来如此,仇家竟然是当朝太师,这仇···可叫我如何去报?”楚河最后叹息一声,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彻底的灰败下来。
陆判决定说出这个真相,自然是早已经做好了打算。
看到楚河这般摸样,便说道:“杨兄弟不必如此,要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
此言一出,楚河的顿时明白过来,便深深一鞠躬对陆判道:“还请大宗师助我。”
陆判故意又推脱了几句,这才好似有些不情愿道:“你我也算是有些交情,你有此仇未报,我若还坐视不理,确实有些不近人情。这样吧!你再等半个月,半个月后便是鬼节。鬼门一开,阴气冲阳,乃是一年之中,唯一阴阳斗转之时。到那时我便做法,帮你除了这仇敌,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楚河闻言,便大喜过望,再三感谢陆判,并且表示一定牢记恩情,永不敢忘。
得到楚河的如此回应,陆判也满意的笑了。
如此也让楚河对朱尔旦的真实身份,更加的好奇。
他作为朱尔旦日渐倚重之人,都能受到陆判的刻意结交,足以说明朱尔旦的真实来历,一定大的出奇。
“难不成朱尔旦还是地府的某位阎君转世?不会吧!十殿阎罗,各司其职,若是少了一位,地府的运转都会出岔子。”楚河心中揣测着。
等到外出办事之时,却迅速用神舟飞到太师府附近,然后以昊天宝镜打开空洞,披上遁天纱,进入了顾太师的卧室。
看着正抱着肤如凝脂的美妾酣睡的顾太师,楚河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放在顾太师的床头,然后绞断顾太师头上的一缕发髻摆在书信旁边,这才转身离开。
却说天明之后,美妾先于太师醒来,正要去为太师准备朝服和洗脸水。
正巧瞧见了那书信和发髻,便发出一声惊呼。
太师闻音而起,顺着美妾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书信还有原本应该在自己头上的发髻。
一瞬间,顾太师的面色便煞白起来。
既然有人能够摘掉他头上的发髻,那就能轻易的摘到他的头颅。
这让太师如何不惊?
打开书信,便只见书信上唯有一行大字。
“七月十五鬼门开,请送太师入森罗。”
字字惊心,看的太师嘴唇发白,浑身发抖。
“来人!来人!”太师衣衫不整的,便坐在床上大喊。
不一会太师府的几个管事的便都火烧屁股似的赶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快派人给我去请草灯大师,不对···直接准备三万两纹银,我要去相国寺添烧香拜佛!快···!”顾太师的失态落在了众多管事的眼中,虽然不知为何事,却个个都将皮绷紧了起来。
他们的荣辱富贵,皆系于顾太师一人之身,若是顾太师有个什么不测,他们也自然跟着没好下场。
整个太师府,都因为顾太师清晨的一通命令而忙碌运转起来。
而还躲在暗处观察太师府的楚河,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单单只是太师府原本的几个修行供奉,还拦不住陆判,更无法逼迫出朱尔旦的真实身份。也只有先给对方提个醒,才能让太师调动手中的力量和资源,尽量的去寻求强势的庇护。
如此一来,才能与陆判势均力敌,甚至说不定起到压迫效果,逼得对方不得不掏出底牌。
为了不在事后露出痕迹,楚河甚至忍痛使用了一次遁天纱。以免有高人,以术法或者推演之术,推算出他就是留书之人,导致功亏一篑。
10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满街烧纸,烟火人间。
家家户户都在今天紧闭着门户,太阳方才落下西山,街上便已经没有了行人。
枯黄的的草叶和没有烧尽的纸钱,在风中无力的打着旋,零星的火星之中,仿佛又时而可见重重鬼影。
这一天夜里,陆判来的特别的早。
几乎就在日头落下的一瞬间,便出现在了朱府。
“准备好了吗?”陆判对楚河问道。
楚河点了点头。
“天生不会打鸣的老公鸡,纯黑无一丝杂色的壮黑狗,往地下挖掘七尺七,再分三层搭建法台,腐草人、棺材钉、上等朱砂都已经按照大宗师的吩咐,准备妥当。”楚河说道。
陆判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法台处走去。
朱尔旦夫妻也在,正好奇的看着,倒是朱府的一些仆人,一早就被赶出了这个院子,没有主人的招呼,不可进来。
陆判先喂给黑狗吃了一块大大的黑漆漆的芝麻月饼,月饼像是用格外粘的糯米做的,塞在黑狗的喉管里,吞不进去,吐不出来,好生难受。
之后便将那老公鸡系在屋顶,让它正对着东方。
之后便是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调合朱砂,然后勾勒符咒。
和一般道士用的符咒不同,陆判写的符咒没什么规则,看起来就像是一通乱画,常言说字体潦草或者难看,就像是鬼画符,或许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一直等到子时,阴气最重,鬼门已经彻底洞开,整个人间都已经被阴气填满,月光下,眼神稍微好一些的人,若是走夜路,很容易,就能清晰的看见,一个又一个的鬼影,只是从外表上看,就能看出这些影子,绝非活人。
绝大多数枉死的鬼魂,都会保持自己死前的惨状,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到仇家,然后将对方吓死。
毕竟鬼也是人死之后的遗留产物,没道理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战五渣,死了之后就突然像咸蛋超人变身似的,拥有了各种特异能力。
那样的话,岂不是人活着还不如鬼?
那些拥有强大实力的鬼怪,都是和人一样,经过长时间的艰苦修行,方才拥有了实力。甚至相比起人来,鬼的修行道路,更加的艰难、崎岖。
鬼门彻底打开,陆判便拿起草人,将早已写好的顾太师生辰八字烧成灰,然后把灰洒在草人上,先以棺材钉朝着草人扎去。
作为地府判官,想要知道一个凡人的生辰八字并非难事。
当然了,没有阎君冥书的勾画,身为地府判官,陆判也不能直接勾走顾太师的魂魄,否则的话就是干扰天地伦常,是要受大罪,吃大苦头的。至于给朱尔旦换心时的异象,却又另当别论。
棺材钉一钉下去。
远在相国寺中,被一群大小和尚围着,正在口诵金刚经的顾太师,忽然变觉得心口一疼,整个人便在地上开始打滚。
佛祖金身之下,端坐的一个老和尚猛然睁开双眼,怒斥一声:“何方鬼祟,竟敢在佛祖面前害人,给老衲显形。”
手中佛珠一洒,均匀的落在了顾太师的身边,一股巨大的金刚之力猛推。
法台之上,那代表着顾太师的草人心口,棺材钉便迅速的弹射出来,朝着陆判飞去。
陆判一口鬼气吹出,将那已经受佛门真元感染的棺材钉吹断,任由其落在地上。
然后飞快的拿出一杆从白无常那你借来的白帆,左右摇晃,搅动天地间充沛的阴气、鬼气,隐藏行迹,以免对方通过施法痕迹追溯过来。
“不好!对方请了佛门高人护身。”陆判面色有些难看的说道。
楚河便急忙道:“如此太过麻烦大宗师了,还请大宗师收手,报仇之事,在下自行另当做计较,不敢再劳烦大宗师。”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给陆判台阶下,但是时机把握的却不太对。
如果是陆判在假模假样的努力一二后再说,定然是恰到好处。
如今陆判初施法便遇挫,楚河迅速开口这么说,却让陆判脸上有些挂不住。
最难堪的是,朱尔旦还较有兴趣的站在一旁观看,似乎还意犹未尽。如此情况之下,陆判怎么都不能停下来。
便唯有说道:“无妨!几个老秃贼罢了!我并非放在眼中,且看我神通。”
说罢陆判用红袍遮脸,再露出来时,却变得红脸獠牙,凶恶非常。
一双鬼眼一瞪,竟然有幽光探照而出,顺着草人朝着那远在相国寺的顾太师蔓延。
下一刻,相国寺中,顾太师的脚下便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此火水浇不灭,形同业火,从罪恶而起。
罪恶不消,此火不熄。
看着在黑色的火焰中不断惨叫的顾太师,众多和尚都口诵‘阿弥陀佛’。
那老和尚却道:“顾居士身有罪恶,然有心向善,我等佛门弟子,自然当秉持普法之心,广开方便之门。此番有鬼神施展此地狱业火,定然来历非同一般,乃是借着鬼门大开,浑水摸鱼。”
“诸位!且同老衲一起施展佛门大法,驱逐阴气,引出阳气,强关鬼门。鬼门一关,此鬼神便难以遁形,自有天条处置。”
众多大小和尚依照而行,纷纷将真元打出,庞大的真元流动,汇聚成一方巨大的佛门卐子,朝着天空印去。
天空之中,电弧蔓延,隐隐听见咔嚓作响。
仿佛有门扉,即将被强行关闭,无数的鬼魂,发出惊慌怒吼之声。
就在朱府之中往外看,似乎东方已经突然升起了一道曙光,天上的圆月,也要迅速的落下。
陆判迅速转身,狠狠的一巴掌拍在那大黑狗的后脑勺上。
大黑狗哀鸣一声,原本卡在喉咙里的月饼,便整块的都吐了出来。
奇异的便是,那原本即将隐匿的圆月,突然大放月光,变得明显起来,将那一丝曙光重新压制了回去。
虽然都是光,但是月光属阴,曙光属阳,对立而生,不可同视。
“好一群和尚,竟然想强行更改天地运转,提前让阳气上升,阴气下沉。幸好我早有准备,岂能让你如愿?”陆判冷笑说道。
站在屋檐上的公鸡看到了天边那一道曙光,张开嘴梗着脖子,却始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曙光的最后一丝挣扎,也就此终于被压制了下去。
10
所谓的月升月落,日出日没,都只是阴阳二气颠倒轮转时,产生的一种异常幻象,严格意义上来说,与海市蜃楼的情况接近。
无论是相国寺的和尚,还是陆判,都没有真正改天换日,运转日月星辰的能力。
遏制住了阳气的上升,陆判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将之前画好的符咒,全都贴在了那草人身上。
草人身上的火焰,顿时燃烧的更加凶猛炽烈。
相国寺的大雄宝殿之中,顾太师的惨叫声已经渐渐低沉,浑身已经不再有一块好的皮肉。
黑色的火焰是从他的身体内部燃烧出来的,最终却要焚空他的外在皮相。
老和尚看着已经快要咽气的顾太师,看了看四周已经露出疲态的众多弟子,叹了一口气道:“顾居士身负家国重任,关系社稷安危,确实不宜在本寺出事。诸位弟子,请祭无色禅剑。”
众多弟子面色皆苦,却不敢有违方丈法旨。
纷纷掐着手印,一道道或大或小的琉璃剑光,开始在众僧人的头顶凝聚。
剑光旋转,斩向顾太师。
每一道剑光都带走一点黑火。
等到老方丈最为真实成型的剑光斩下,那原本缠绕着顾太师的黑色火焰,已经全部清空。
顾太师一身的皮肉,早已经烧焦了,正散发着阵阵肉香。
而所有以无色禅剑斩过黑火的僧人,修为都有或多或少的退步。
地狱业火燃烧罪恶,罪不空,火不灭,人不死。
这些僧人也都不敢说自己毫无罪恶,不沾因果。不过这无色禅剑,却是相国寺的一门镇寺法门,虽然只要入门都可修炼,却易学难精。此剑有斩断因果,休干罪业之能。原本是相国寺的僧人,用来辅助自身修行,斩杀心中魔头所用。
此时却都用来帮助顾太师斩出罪业,绝了那业火薪柴。
朱府之中,陆判见草人之上的业火熄灭,面色已经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再继续这般斗法下去,他除非显露真身,暴露行迹,否则的话,便只有偃旗息鼓,绝了杀死顾太师的心思。
事已至此,已然非所谓的仇怨之争。
更是陆判官这位地府鬼神与相国寺的一班和尚的意气之争。
此时楚河也十分专注的看着陆判和朱尔旦。
那些相国寺的和尚,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大大的给了楚河一个惊喜。
不要忘了,楚河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杀死顾太师。而是借由这件事,搞清楚朱尔旦的身份,以及他和陆判之间的关系。
陆判站在法台上,迟疑再三之后,终于转身开口对朱尔旦说道:“朱兄弟!我需借你一滴心头血,可否借我一用?”
朱尔旦一贯的豪爽大方,知道陆判有换心、换头之能,也不担心出什么问题,便道:“大宗师若是有用处,且尽管拿去。我这颗心都是大宗师给的,一滴血又算得了什么?”
陆判却并未因为朱尔旦的豪言,而露出丝毫的喜色。
眼下的朱尔旦依旧蒙昧前世,不知自己的真身为何,自然这般说话。
倘若是苏醒了前世记忆,若是追究,那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为了区区一个杨大年,自然不值得做到这等程度。现在的陆判,完全是为了自己。
接连数次出手,都被佛门那些和尚联手压制,甚至差点暴露真身,陆判也是动了真火,非要在这些和尚们的守护下,将顾太师斩杀才可。
眼下争分夺秒,不是迟疑之时。
陆判一刀破开朱尔旦的胸膛,从他跳动的心脏上,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滴心血,然后又施展神通法术,将朱尔旦胸口的伤口弥合。
手持着一滴朱尔旦的心血,陆判口诵古经文。
楚河听在耳中,只觉得头晕目眩,与那曾经得到一些残篇的西王经,颇为类似。
应该是祭祀极为古老的神祇之言,既是神祇的修行法门,又是其道理跟脚来历的注释,更是孕育神祇力量的根源。
通俗的解释,类似于奇幻中的真名设定,而且更加神奇。
随着陆判的口诵,那一滴血迅速的化作了一座险峻陡峭的山峰,山峰一转又变幻成一柄长剑。
噌!
长剑飞出,宛如古之山峦撞击,一击之下,那草人瞬间灰飞烟灭,再也不存一丝痕迹。
而相国寺中,一柄巨大宛如山峰的巨剑,则是从天而降,直接镇破了相国寺,将众多大大小小的和尚都镇飞出去,然后狠狠的压在了顾太师的身上。
即便是那些和尚在顾太师身上,留了层层叠叠的护持法器,四周也加持了金刚大阵,依旧无法抵挡。
巨剑如山,悍然而下,完全不能抗衡。
轰!
大地龟裂,整个相国寺也崩塌成三半,毁于一旦。
而顾太师这是连人带魂魄,都被这一剑斩的烟消云散。
“方丈,待我用天眼神通,找出究竟是谁在暗中施法,毁我相国寺。”一个年轻僧人,大约有着元婴中期修为,极为不忿的对方丈说道。
方丈却双手合十,口诵经文,稍稍平复了内心的震撼,摇摇头道:“不用了!如果是他要杀的人,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拦着。”
年轻僧人确实没有想到,之前还十分坚定的方丈,此刻竟然怂了。
如果是因为那一剑的话,却让年轻僧人不解。
弘扬佛法,护寺而亡,本就并非不幸,对于很多佛门修士而言,反而是善事。
今生修了善果,来世说不定便有机会登入极乐世界,去面见我佛如来。
方丈看出了年轻僧人的疑惑,叹息一声说道:“方才那一剑,分明有着太华风貌,定然便是那位西岳大帝出手了。”
“即便是西岳大帝,也不能这般肆意插手人间之事吧!”年轻僧人不忿道。
确实西岳大帝虽然资格古老,是一位来历久远的老山神,但是说到威望或者成就,却也并无太多。
“西岳大帝不足惧,但是西岳大帝却直属于泰山府君。人死以后魂归地府,神若死了,便归府君。那是亘古以来,便最伟大,最古老,活得最久,且最深不可测的神祇之一。泰山府君行踪成迷,如今西岳大帝代为掌管神之墓葬,三界之中,一切神灵皆要给他几分薄面。即便是我佛门,也不好无端招惹···。”方丈的话中还有未尽之意。
浩大佛门,未必怕了西岳大帝,未必怕了泰山府君,但是为了区区一个顾太师···不值得。4610
看出了那一剑的异象,楚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聊斋志异记载朱尔旦是太华卿,但是这三界之中,哪有所谓太华卿这样一位神祇神位?
他根本就是西岳大帝。
《周礼·春宫·大宗伯》中有记载“以血祭社稷、五祀、五岳,以狸沈祭山林川泽。”
五岳山神自古以来,便受世人崇拜,是极为古老的神祇,其中以东岳大帝泰山府君为尊,其余四帝为辅佐。
《云笈七羲》曰:“少昊为白帝,治西岳。上应井鬼之精,下镇秉之分野。”部分说明了西岳大帝的神职。
这样一位来历非凡,并且直属于东岳大帝的古老神祇,难怪陆判以地府鬼神之尊,也要讨好。
虽然还不知道,西岳大帝为何要转世为朱尔旦,又为何要将一身的神力精元尽数凝聚在一枚心脏之中,然后等着换心。但是知道了朱尔旦的身份,就是一个长足的进步。
“这么说来,引轮回异象,开前后世之通道者,确实便是那一枚本属于西岳大帝的心脏。而不是什么特别的宝物或者神通?”楚河有些失望的想到。
如果是神通或者宝物,他还有机会获得。
西岳大帝的心脏···那还是算了,即便是真的抽到了,请问他敢用么?
用了之后,怕不是就会变成西岳大帝的分身。
杀死了顾太师之后,陆判收了法术,以白帆招来阴气,抹除最后的痕迹。彻底的将一切都推到了西岳大帝的身上。
然后便从地坑中走出来,对楚河说道:“得朱兄相助,却是幸不辱命。”
楚河一脸感激,心里虽然震撼,脸上的表现却又恰到好处,急忙说道:“我已在客厅备好了上好的酒菜,还请大宗师移步。”
陆判摸了摸大胡子,见朱尔旦也要一同前往,便爽快点头道:“那好!忙碌了一夜,正是腹中饥饿,嘴里干渴无味。”
楚河将二人引到客厅,早就准备好的上好酒菜端上来,三人推杯换盏,吃喝痛快。
中途,楚河以放水为由,离开了一小会,确实偷偷到已经大乱的太师府,做了一些收尾工作,将之前留书的痕迹,全都抹除。
之后即便是陆判心中起疑前去调查,也寻不出究竟。
酒兴正酣,朱尔旦忽然开口问道:“大宗师,却不知我这心脏究竟是谁的?却有这样的法力?”
显然朱尔旦虽然不是修行中人,不懂得那许多的来历、究竟和道理。却也不是傻瓜,见了方才那一幕,不会有任何的联想。
陆判停下酒杯,面色不变,显然也早知道朱尔旦有此一问。
看了一眼楚河。
楚河自觉道:“我要去玉珍的牌位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就不和你们聊了,先走了!”
说罢不等朱尔旦的挽留,便迅速的离开。
陆判见楚河离开还不放心,更施展手段,暂时隔绝了客厅,撕裂了空间,形成了一个绝对的秘密空间,这才准备开口吐露实情。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个仿佛是盛放熏香的小鼎。
那小鼎微微闪过一道异光,便将楚河拉入了这个封闭的空间。
之前楚河单独以昊天宝镜,无法打开陆判的空间隔绝,便想过办法。
后来琢磨之后,便被他想到,利用昊天宝镜与九疑鼎之间的联系特性,二者互生感应。
九疑鼎留在客厅之中,充当坐标。
只要有了正确的坐标,昊天宝镜便能划破空间,穿透阻隔,带着楚河悄悄的潜入进来。
身上披着遁天纱,楚河就杵在距离二人不远之处,等待着陆判的开讲。
“你那颗心本是属于西岳大帝,乃是一颗古神心。”陆判说道。
朱尔旦面色一变,似乎是强装镇定,却又终归还是忍耐不住,终于道:“不知我与大宗师何怨?大宗师要这样害我?”
凡人的身上放着一颗神心,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陆判却着急摇头道:“朱兄且听我把话说完。”
“三百年前,西岳大帝受二郎显圣真君所托,暂时看管且保护其妹三圣母。不料三圣母之子刘沉香受定光佛所化的长耳大仙所蛊惑,取了神釜,乘着大帝真灵,为佛门暂时蒙蔽,而一斧破开了山神石心。”
“受此重创,西岳大帝神体崩溃,真灵受损。不得已便只好以真灵遁入轮回,借助轮回之力,修补真灵。而将一身神力精华,尽数收入那破碎的神心之中,化作一枚心脏,收在地府之中。”
说罢陆判又盯着朱尔旦说道:“朱兄你便是西岳大帝转世,三百年来,一共五次轮回,每一世都心智不全,唯有这一世,虽然稍显愚钝,却已然与常人无异,显然是在轮回之中,真灵已经修复。地府十殿阎君便受二郎真君所托,派我前来,先送回神心,再慢慢点化朱兄,找回前世。待到凡间事了,便重回西岳,坐镇一方。”
朱尔旦听的云里雾里,还有些不太明白。
楚河却已经全部豁然开朗起来。
难怪陆判换心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第二方势力出现插手。
原来此事有二郎真君和十殿阎罗看着,陆判也不过是一个代行者。这种情况下,又有谁敢乱来?
至于沉香斧劈华山救母,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这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隐秘,暂且不去讨论。
“我果真是西岳大帝?”朱尔旦还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陆判道:“应该说,西岳大帝是你,你却还并非西岳大帝。只有等到你在此人世间,功德圆满,斩断凡俗。才能重启真灵,变回那个西岳大帝。”
朱尔旦还是听的迷迷糊糊,却也不再多问,转而道:“这么久了,我一直叫你大宗师,只知道你叫陆判,却并不知晓你的真名。不知现在可否告知?”
陆判叹了口气道:“我乃地府鬼神,人间留名,本是不详。不过既然朱兄问了,那我也只好坦言相告。在下名叫陆之道,为地府四位判官之一,掌管的是察查司,专职查询人间善恶之事,然后再将死后的鬼魂,送往赏善、罚恶二司。”
“故而与人间联系最为紧密,常在凡间行走。唤醒西岳大帝的责任,也才会落在我身上。”
10
洞悉了全部的奥秘,陆判换心这个副本,基本上已经在楚河的眼中,尽数明朗起来。
虽然隐隐有提示,可以离开副本。
楚河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想要等到朱尔旦觉醒前世,成为西岳大帝,副本彻底终结之时再走。
其一是他已经盗取了前世,偷渡过三途川,可以修元神,正需要花时间,探索一番元神的奥秘。
其二也是他最近也想要将一些道术、法术、巫术修行给补起来,不能以后每次动手,都是操刀子直接上去硬刚,那样一点也不修真。
看看陆判和相国寺方丈那般,隔着数千里斗法,才是修行之人对决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随着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作为经纪人楚河有一段时间不在府中,倒也不至于惹人怀疑。
此时黄山深处,云烟缭绕中,一株古松之下,盘旋着一团轻灵吉气。
而楚河就盘腿坐在古松之下,四周有三重不同的阵法护持。
已经凝实,成长到了巅峰状态的元婴,飞出肉身,一路向上飞行。
有白蟾玉和千星素匹合练的法宝为元婴坐骑,楚河的元婴不仅飞的极快,而且很稳。
往上穿过一层层的罡风,却并未如肉眼所见一般,直接超越大气层,进入宇宙虚空。而是悄然的突破了一层无形的,仿佛只存在于意识上的屏障。
四周的一切景象皆变。
道门诸天三十六,却共有五层。
欲界六天为一层,色界十八天为第二层,无色界四天为第三层,三清天为第四层,而最后的大罗天则单独为一层。
元神若能飞入大罗天,就代表元神修为已经到顶,可以尝试推开仙门,享太初仙气,成为一世真仙,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眼下楚河初入欲界,放眼一望四周的景象,只见祥云笼罩四野。偏偏就在那一团团的云雾中,仿佛正笼罩着各种瑰丽、奇异的景象。不断的刺激着楚河,让他想要去一探究竟。
“所谓欲界六天,对应的便是生,死,耳,目,口,鼻六欲。如今我被诱发了目欲,显然便是身处清明何重天,如此倒也不坏。”楚河心想。
“相比起直接进入代表死欲的太明玉完天显然是好上不少,不过要完成元婴朝元神的蜕变,还需要进入代表生欲的太皇黄曾天,找到天生灵泉,以灵泉水浇灌元婴,借而与天地合,代表摆脱肉体凡胎,从此天生天养,也是后天彻底步入先天的象征。”
“不过好的天生灵泉,大多被一些大门派、世家占据。我若还是青城弟子,倒是不需担心。但是现在应该只能算是一介散修。想要弄到好的天生灵泉水,还需要做些功课才是。”楚河有点发愁的想着。
元婴迅速飞离欲界,重新落回人间,顺着与肉身之间的感应,重归灵台,以肉身汲取天地灵气,补充之前遁出元婴消耗的真元。
在元婴蜕变为元神之前,即使是修行的根本法门再好,也做不到消耗与补充对等,自成循环。只要遁出元婴,就会导致真元飞快下降。所以一般的元婴修士第一次元婴飞入欲界,都必然会有长辈在一旁护持。
等到真元补充圆满后。
楚河第二次将元婴遁出,飞入天穹,进入欲界。
这一次楚河的元婴依旧没有进入太皇黄曾天,而是进入了代表鼻欲的七曜摩夷天。
直到第三次尝试,才成功的抵达太皇黄曾天。
此处天界,充斥着极为浓郁的生机。
楚河的元婴在这里顿时觉得如鱼得水,那种迅速消耗真元的感觉消散一空,只要不施展法术、神通,那么以这一天的生机勃勃,自动的会补充元婴的消耗,可以让元婴在这里停留很久。
相比起楚河之前见过的两处天穹之荒凉,这一天则是要热闹的多。
时不时便能看到元神划过的流光。
当然这种热闹,势必也不可能真的变得如市井一般车水马龙。
毕竟修士稀少,能修到盗取三途川,遁出元婴入天界的修士,更已经是万中无一。
太皇黄曾天严格来说,是三十六天第一天,消耗最小,元婴可久留。而除了这一天外,成就元神的修士,每往外探寻、辐射、彻底了解一天之概况,便可以算作修为往上递增了一天的层次。
故而在跨越大的阶层之前,同一阶段的元神修士,无论是二重天还是六重天,差距是有,却没有想象的那般大。
楚河就在太皇黄曾天游荡,中途也发现几处生机浓郁极致之处,隐约应该有天生灵泉汇聚,却又有强大的元神气息,不断主动的向外辐射,显然是在警告那些企图靠近之人。
“妈蛋!要不是储物戒指不绑定元婴,小世界也只是与肉身相合,根本带不过来。楚大爷我直接用几辆赤龙水炮车,把你们这群搞垄断的王八蛋给全都突突了!”楚河很是不忿。
现在楚河的元婴带在身上的,除了一直藏在灵魂深处的翠竹之外,便只有两柄南明离火剑。
像昊天宝镜和九疑鼎这样的法宝,都来历太过高深,楚河一时半会也不可能都炼化,只有利用之力,却谈不上掌控。
楚河正在发愁,却远远的听到有人声传来。
“李修师弟!这一次师叔让咱们来接去灵泉沐体的那位玄真师兄,到底长什么样子,你还记不记得?你也知道我,自从我肉身被毁,元婴受创,就记不住人脸,而且还总是忘事。”一个略带弱气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太皇黄曾天中,也并非只有元神和企图进阶元神的元婴修士,还有一些修成了元婴,却肉身被毁,元婴受创的修士,不敢步入轮回,怕在轮回中泯灭今生,彻底的消亡,便也躲在这里,借助此处磅礴的生机苟延残喘。
算是这一层天中,一些格外特殊的居民。
许多年下来,倒也积累了不少的数量。
当然时常也会有邪魔修士突入这一天,偷袭抓捕这些元婴,拿去炼制法宝之用。
此时却听另一人说道:“我倒是记得,那位玄真师兄,最为显眼的便是有一头的白头发,即使是元婴也是如此。据说是修炼了特殊的神通所致,我们只要盯着最近飞上来的元婴,有谁的头发是白色的便可。”
楚河躲在一旁,听的真切。
“呵!我好像没有开楚王真身吧!运气果真就这么好?我怎么就有点不信呢?”元婴本就只是灵魂与真元的聚合体,短时间内改换外形,变化头发的颜色,根本就不叫事。
此时楚河满脸的冷笑,并未急匆匆的变出一头白发冲出去认亲。
反而是握紧了两把南明离火剑,开始积蓄剑气,等待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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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河没有现身,却有别的傻瓜现身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年累月的在深山中苦修,把脑子都修傻了。
一个三尺高低,一身青色道袍,极不和谐的顶着一头白发的元婴,急匆匆的便冲了出来。
然后大声对着那正在谈话的两个元婴喊道:“来的可是李修师弟?我是玄真啊···啊?”
最后一个转音,就很有灵性了。
因为就在他这么热忱的冲出来的一刹那,一张用麻仙藤编制的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将他给结结实实的网住。
麻仙藤上附带的毒素,对元婴这种灵体格外起作用,被这网兜住之后,便难以动弹。
“两位师弟,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你们的玄真师兄啊!”麻仙藤编制的大网下,那个元婴还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却见一个瘸腿一个胸口有洞的元婴,慢慢悠悠的走出来,然后笑咪咪的看着大网下的元婴。
胸口有洞的那个元婴看着自己的俘虏,冷笑道:“谁是你的师弟了?还玄真师兄?我看是傻子师兄吧!很明显,你现在被我们捕获了,现在我们就要抓你回去,送给贾玄武那个老鳖妖。再凑三个偷渡过三途川的元婴,那老鳖妖答应的补元丹,就会到手了。”
“到时候我们就能折返人间,找一具新死不久的尸体附身上去。也免得轮回转世,蒙昧前尘。”
躲在暗处的楚河暗中腹诽:“这个叫李修的残缺元婴,说这么多废话,那就是在故意露出破绽,等着还有傻子冲出来,以为可以乘机偷袭了。不过做的也太明显了啊!手段还很生疏,真是看不过眼啊!”
“要是我的话,此刻一定先背起已经到手的这个元婴,然后故作鬼祟、心虚之态,这样才更真实嘛!”
楚河的腹诽方结束,却果然又有两个元婴冲了出来。
竟然还是之前被捕的那个元婴的同伙。
“大哥!我们来救你!”出手之前,其中一个元婴竟然还十分脑残的大喊了一句,生怕对方不知道似的。
于是,很顺利的,又是两张大网飞下来。
两个元婴被一举捕获。
这三兄弟也算是患难与共了。
“哈哈!一击三中!我们今天的运气还真好。三年不开张,一开张就快要达到名额了。”李修大喜说道。
另一个之前表现弱气的瘸腿元婴,也很有些兴奋:“李兄!只差一个,我们就满额了。只差一个,只差一个,就能找贾玄武那个老妖怪换补元丹了···呜呜。”
说着,便露出一个激动的好像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身为残缺元婴,留在太皇黄曾天,也相当于等死。
这里的生机再浓郁,等到元婴的本源耗尽,他们也唯有一死,迫不得已还是要入轮回。
但只要补足了元婴的缺陷,就能重返人间,夺舍重生,一切再重新来过。
此时,躲在暗中的楚河,却是心中一动。
故意露出一丝波动,藏起剑气,以不快不慢的遁光朝着远处飞去,一边飞还一边心虚的回头看看,仿佛是在害怕,也仿佛是在庆幸。
李修敏锐的察觉到了楚河刻意流露出来的波动。
原本行事还算谨慎的他,因为还差一个名额,就能达到目的,显得格外有些冲动起来。
“你腿脚不便,留下来看着他们,我追上去,把他拿下。”李修对同伴说道。
说完之后,便已经脚踩着一团青云追了上去。
青云尾部如同燃烧着白色的火光,速度倒是很是不慢,显然是李修的神通。
为了追到楚河,他也是下了血本了。
这样施展神通的消耗,等于耗费的是他的生命力。
手里一左一右的拿着两张大网,就等着靠近之后,将楚河捕捉起来。
岂料原本还在拼命‘逃窜’的楚河,忽然一个回头,双手一引。
两道火光一左一右的从李修的背后窜了出来,将他手中的大网斩断,然后分别抵住他的背心和眉心两处。
这是元婴的两处节点,通常灵魂都藏在元婴的这两处。
如果楚河的南明离火剑刺下去,就一定会刺碎他的灵魂,令其魂飞魄散。
“道兄!饶命!饶命!有话好说···好说!”李修没有半秒钟的犹豫,一瞬间就秒怂了。
“想要活命可以,告诉我哪里有天生灵泉,你知道···我说的是那种,我能得手的。”楚河也没想要杀了李修,至少此刻是这样。否则他也不会刻意将李修引到此处,埋伏他。
之前楚河便有机会出手,将李修和他的同伴秒杀。
李修道:“灵泉嘛!我知道!我知道!道爷饶命!”看着眼前南明离火剑吞吐的火舌,李修的元婴极力的往里蜷缩着,脸都皱巴巴的皱成一团。
“就在不远处,有一个老鳖妖,天然生在这太皇天(简称)中,实力强大,却始终走不出去。它占据了这方圆千里,最好的一处天生灵泉点。只要你能满足它的要求,它就会满足你的要求。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楚河道:“你说的那个老鳖妖,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贾玄武?”
李修重重点头道:“没错!没错!”
“他要偷渡过三途川的元婴做什么?”楚河问道。
李修道:“这老鳖妖实力强横,但是因为天然生在这一天,也就受太皇天束缚,除非打破这方天,否则它永远也出不去。后来它听一个邪修说了一个方子,只要集齐五百个盗取了三途川的元婴,就能炼制一枚受轮回气息沾染的轮回丹。吃了轮回丹,它就能从天界生物蜕变为凡间生物,摆脱眼前的束缚,从太皇天走出去。”
“我们不少残缺元婴,都受他的雇佣,帮它抓捕来这一天突破的元婴修士,只要满十个名额,就送两枚补元丹,可修补两处元婴伤痕。”
楚河用手指勾了勾眉梢,然后问道:“你觉得,三个元婴,够不够换取一些天生灵泉?”
李修面色一僵,催死挣扎道:“那是我的三个···。”
话说不下去了,因为楚河的南明离火剑已经递到了他的眉心处,只差一用力,便刺入进去。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李修疯狂喊道,吓的差点飙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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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那就回答我的问题。三个元婴,可以换到多少灵泉水?”楚河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不过心中,对于李修的警惕,却又上了一个档次。
此人能屈能伸,倒是有点气量,不可小觑了。若是嘴硬几分,楚河反而要看轻他,更好控制。
“三个元婴不算多,当然···也不算少,应该可以换取半桶灵泉水相当于三斤左右,如果你根基足够深厚的话,三斤灵泉水,显然不够用。”李修小心翼翼的说道。
对于李修暗藏试探的小心思,楚河没有计较,也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心中掂量着。
“那贾玄武除了收集元婴,还收集别的吗?”楚河又问道。
李修想了想然后道:“他还喜欢吃好人。只要是大家认可的善良的,好的东西,他都爱吃。”
楚河闻言,来了兴趣,便继续问道:“喔?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李修有些郁闷,又有些面色古怪道:“因为···这头老鳖妖似乎很久以前听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古。它要当祸害,那就只能吃好人了。后来这里人实在不多,不够他吃的,他就改的什么都吃了,无论是人,还是精怪,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被认为是好的,他都吃。”
“额···!”楚河对于这个答案,忽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吐槽起了。
“致力于想要成为大反派,却不小心在逗比的路上渐行渐远么?”楚河忽然有感,反而对李修口中的那个老鳖妖贾玄武更好奇起来。
究竟是何等样的奇葩,竟然会信了这样的话。
“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不过是多费些手段的问题。”楚河想了想,满脑子的灵感,如喷泉般狂涌而出。那贾玄武这么大的软肋,他都不懂的利用,那楚河王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帮我做件事,做成了,不仅你的三个元婴还你,我还能在人间,帮你提前准备一具上号的肉身。当然了,如果你办不好,你就没有然后了。”楚河笑眯眯的说道。分明说的是灭杀元婴,令人魂飞魄散的事,却好像在谈一块五毛的小生意一般,轻描淡写不着丝毫烟火气。
李修闻言,还是没有迟疑,直接道:“道爷您吩咐,我若能做到,便绝不推辞。即使做不到···那也拼命去做,成不成您说了算。”
楚河四处看了看,然后随便指着一块大青石道:“我要你将这块石头,说成三界之中,稀世少有的大好人,让那贾玄武听了就流口水,恨不能一口就吞进肚子里去。”
李修听了楚河的话,面色一僵,苦涩蔓延,自觉得这个差事简直坑极了。
“道爷!道爷!您圣明。这一招老早就有人用过了。不好使的,那老鳖妖的元神极为强大,一扫便能扫遍大半个太皇天,是真是假,他一探便知道。若是被他知道有假,绝对会一口先吞了我的!”李修叫苦连天道。
楚河道:“所以要骗老鳖妖,就要先骗过太皇天的大部分生灵。”
“这···小的做不到啊!”李修真恨不得说一句,你一剑捅死我算了。
骗一个老鳖妖已经够难为人了,现在还要骗整个太皇天的生灵,这简直就是在白日说鬼话,半点没根据。
“你觉得很难?”楚河笑着问道。
李修道:“这···不难吗?”
楚河理所当然道:“当然不难,事实上,骗一群人,比骗一个人,要简单轻易的多。”
“因为一个人,会拥有独自思考的能力,以自己的是非观和价值观,去判断对错和合理性。而一群人,则是会盲从,当其中一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时候,其余的人根本不会去追其究竟,就会选择跟随。”
“所以你只要找一群相熟的人,用一种比较不那么生硬的手段,编一个稍微过得去的故事,稍加渲染,就足够完成骗局了。”
李修听的顿时茅塞顿开,两眼冒精光的看着楚河,差点恨不能纳头便拜,完全是找到了人生导师的摸样。
“那么接下来呢?”李修着急上火的问道。甚至有些忽略了,此刻他的小命还捏在楚河的手上。
“接下来?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我都给你点明方向了,你还要我编出具体细节么?那样的话,我要你何用?”楚河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十足的冰冷。
李修疯狂点头:“道爷说的不错!是小的愚钝,是小的愚钝。”
能帮楚河办事,是他的存在价值,如果没有了这价值,那他自然只有死了。
“那···道爷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这就去给您办事了!”李修试探性的对楚河说道。
心中却在计较,只要眼下能逃过这一劫,立刻就远遁的无影无踪。
等到眼前这个凶人走了以后,再出来。
凭借这个凶人给出的计策,不愁骗不了那老鳖妖,之后别说是补元丹,怕是更好的东西,都能从那老鳖妖处弄到手。
楚河却手中亮起了一道火光。
火光之中,有诡异的巫纹扭曲,没有了肉身为依靠,血脉的力量也自然不能动用,单纯以元婴施展巫术,却是有点吃力。
“你看我这么信任你,将计划都和盘托出。为了让我更加信任你,我想你应该不介意,让我在你的灵魂中,种下一点防备措施吧!”楚河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当然两柄南明离火剑并不是那么好商量,继续抵在李修的要害处,只要他敢拒绝,那灼热的剑锋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刺下去。
李修心中的期盼瞬间的轰然破碎,脸上却僵硬的带着假笑,很不甘愿的点头。
如此情况下,即便是‘洒脱’如他,也再也说不出那些委曲求全的话来。
强行将奴印种在李修的灵魂中后,看着对方远去。
楚河也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飞走。
他给李修的计划,看似不错,但其实只是一半而已。如果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蒙住那老鳖妖,就未免太瞧得起自己,太瞧不起活了多年的老鳖妖了。
楚河从未见过老鳖妖贾玄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尽量的去高估对手。
还有一半的计划,虽然并不复杂,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楚河必须亲自去做。
做成了,便真的有机会骗住老鳖妖。即便是失败了···这个骗局,顶在前面的也是李修,与他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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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浩渺,水云缭绕,透彻见底的灵泉泛着翠绿的微光。
无数的透明彩色的流光,如同成群的蝌蚪一般,在水底迅速的穿梭着来回。
水岸边,一个三尺高,少了两只耳朵的元婴,身后正拖着一群长着蘑菇头的蓝草精,敲响了岸边的古钟。
蓝草精是太皇天的一种原生生灵,性格胆小,却又十分善良,总是会忍不住帮助那些在森林里迷路或者受伤的人。
古钟的声音穿透了水波,引起了水面的巨幅动荡。
一个浑身披着墨青色甲壳,甲壳上还长满了奇特水草的庞然大物,便从水底浮上来。
当它现身的时候,整个水面都下降了数尺。
“伟大的玄武大妖魔,这里是五头善良的蓝草精,现在奉献给您,还请您不吝啬赏赐。”缺耳朵的元婴十分恭敬的说道。
这所谓的玄武大妖魔,自然就是贾玄武。
它瞪着莹绿色的眼睛看过来,五头蓝草精顿时都害怕的相互抱成一团。
贾玄武摆了摆头,背后的甲壳上,飞出一根格外细小纤瘦的水草。
缺耳朵的元婴握着水草,却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看着贾玄武将五头都已经吓尿了的蓝草精吞入腹中,缺耳朵的元婴想了想,似乎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于是开口说道:“玄武大妖魔,我为您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据说有一个在凡间行善多年的石妖,因为身受重伤,被同伴带到了太皇天。他在人间的功德,甚至已经达到了惊动天庭的程度。”
贾玄武全身绿光一闪,然后化作一个秃着脑袋,却长着长长绿色胡须的古怪小老头,踏着水波来到缺耳元婴面前,俯视着对方。
“下界石妖,行善多年?这个故事,我好像听过不同的。上一次是九世善人,再上一次是长了千年成精,活人无数的灵芝妖。你想知道,和我说这些话的人,最后的下场吗?”贾玄武摸着绿色的胡须,笑呵呵的问道。
缺耳元婴打了个冷颤,急忙说道:“不敢隐瞒玄武大妖魔,此事真假小的也不知道,不过整个太皇天都在传,说的有鼻子有眼,想来···应该也不会是假的吧!”
贾玄武闻言,元神一扫,便覆盖了大半个太皇天。
果然元神所掠过之处,都能听到一些讨论石妖的声音,都传的十分真实,甚至那石妖具体做过什么好事,都讲的清楚,确实不像是作假。
“果然有点意思。如果是真的,那就将石妖给我带来,谁能将他带来给我吃掉,那我就许诺给他大量的好处。”贾玄武的嘴边,仿佛已经映出了一丝丝的水光。
缺耳元婴走了,开始四处打听那石妖的下落。
与此同时,和缺耳元婴有着同样打算的人,并不在少数。
甚至真有胆大妄为之辈,随便抓了一个石妖,甚至搬来一块大石头,就敢称之为那个在凡间,立下功德无数的石妖。
作为惩罚,这些人自然也都被贾玄武毫不客气的拿来打了牙祭。
楚河的这个计划,最大的破绽就在这里。
他可以无中生有的描绘出一个功德无量的石妖,但是却不能证明,他拿出的石妖···甚至是石头,就是那人人口中‘赞扬’那个石妖。
这也是李修此刻面对的困境。
他想过等到事成之后,便搬着大青石去找贾玄武。
不仅要求对方帮他修补元婴,更可以让贾玄武出手,破掉楚河留在他灵魂中的奴印。
只是,当好几个打着偷取胜利果实的倒霉蛋,被直接吞掉之后,李修才幡然醒悟过来。
楚河没有给他,最关键,也最必要的一环计划。
他手里的那块大青石,压根就是一块废石头,只是楚河迷惑他的障眼法。
而且现在,也有不少人知道,石妖的消息是从他这里最先流传出去的。
如果他就这么搬着一块普普通通的大青石去找贾玄武,那毫无疑问就是在自我拆穿,实在无法想象,愤怒的贾玄武,会如何处置他这个说谎者。
也直到此刻,李修也才明白,楚河并不是将什么事都交给他去做,而是将最危险,最容易暴露、背黑锅的事情,交给了他去做。
就在石妖的消息传的越来越烈的时候,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一个刚刚从凡间飞上来的元婴,与一个疑是功德石妖的妖怪战一起。
他们从南打到北,又从北打到南,似乎僵持了很久,期间甚至有人暗中拍摄,有留影石流出。
不过每当有抱着渔翁得利之心的修士赶过去的时候,却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的战场,而不见当事人双方。
如此盛传半个月后,终于有一天,楚河抱着一块布满了剑痕的火红石头,来到了属于贾玄武的天生灵泉边,敲响了古钟。
水波翻腾,贾玄武一眼看到了楚河,已然认出了楚河的身份。
看着他怀里的那块布满剑痕的石头,更是满眼的贪婪,恨不能直接上嘴。
“你带来了功德石妖?”贾玄武化作人形,走到楚河面前,迫不及待的问道。
楚河却摇摇头:“石妖确实是石妖,但是我却并不知道,他是否身居功德。我只是一个您的命令、意志的贯彻者和执行人。”
一句话,楚河便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即便是事后贾玄武查出不妥,那也与他没什么关系。
贾玄武很满意楚河的回答,点了点头道:“你带来了我想要的,那么提出你的要求吧!”
楚河恭敬道:“我需要大量的天生灵泉水来洗练元婴,生出元神。”
贾玄武双目放光,似乎一瞬间就将楚河的元婴看了个通透。
“难怪你能抓住石妖,你的修为很扎实,这些年我也见过不少元婴,你这样的品质,却是少有。”说到这里,贾玄武习惯性的吸了吸口水。
楚河心中紧绷,虽然传言,贾玄武做交易时,讲究公平,不会坏了规矩,更不会无端袭击交易者。
但是那毕竟不是什么铁定的法则,用别人的底线来冒险,这种感觉令楚河很不舒服。
“你要修出元神,需要的天生灵泉水的数量可不少。如果不是你为我带来了石妖,那么你的交易我就不会同意。如果没有了交易,你就是我的猎物。”贾玄武这般说道,毫不在意的暴露了自己的节操底线。
楚河干笑着,不知该如何接话,两柄南明离火剑暗中准备,脚下神足神通也都呈现半开启状态。
只要能够一瞬间摆脱对方的控制,他就能遁出太皇天,逃往凡间。这贾玄武再强势,也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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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三十斤灵泉水,应该勉强够你用了。”贾玄武说完一挥手,水面上吹起波纹,一团水液被抓起来,迅速的灌入一个玉瓶之中,朝着楚河飞来。
楚河闻言,几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勉强够用,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不过贾玄武强势至极,并不适合讨价还价。
眼前的烟波浩渺,天生灵泉浩瀚到一眼望不到边际。但是楚河却不敢冒险去尝试,窃取哪怕一滴。
收了灵泉水,放下布满剑痕的大石头。
楚河不敢背对着贾玄武,就这么与对方对视着,缓缓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后直接穿透虚空,从太皇天中退出,朝着人间回落。
在这个副本之中,楚河不会再进入太皇天哪怕一次。
虽然以这个骗局欺骗了贾玄武获得了三十斤天生灵泉水,但是欺骗是一时的,如此庞大的引起热议,自然也就留下了数不清的破绽。
眼下基本上无人怀疑还好,只要有那么三五个人清醒过来,一经宣传。骗局就会像是沙滩上用沙子堆积起来的城堡,一个浪头就可让一切都烟消云散,彻底的崩塌。
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有李修背黑锅,楚河也不敢肯定,贾玄武不会找他的麻烦。
毕竟这世上还有一种情绪,叫做‘迁怒’。作为最终获利之人,被贾玄武迁怒上,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即使只是太皇天,水也很深。否则以贾玄武的强势,也不会选择以交易的方式,获得自己想要的,直接强行夺取便可。”楚河心中这般想着。他可不相信,一个把要当祸害挂在嘴边的大妖魔,还会真的讲什么诚信、友善。
规矩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相互制衡、妥协的结果。
返回人间,元婴重归于肉身灵台,那元婴手里握着的玉瓶也自然跟着被带了下来。
“没有太皇天那种生机勃勃的环境,一般情况下,在人间只有灵泉的话,确实难以突破。不过对我来说,却不是问题。无论是神舟内的空间,还是大自在天魔神的宝藏空间,都能够满足对灵气、生机的需求。”楚河调息了半天,将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然后才遁入神舟之中,砍断一颗生机勃勃的星光古树,以古树的树墩为基础,掏空核心处,挖出了一个大水池。
将所有的天生灵泉倒进去。
感受着灵泉水释放出来的勃勃生机,充斥着一种造化的韵味。
楚河不再迟疑,元婴再次遁出灵台,跃入了泉水之中。
灵泉洗刷,原本最多只能成长到三尺三的元婴,在天生灵泉的灌溉下,开始打破限制,快速的成长,并且发生着某种质的变化。
神舟之中,海量的灵气,也以漏斗状,朝着楚河的元婴灌注。
四尺三、五尺三、六尺、七尺、八尺····。
已经化作元神的元婴,成长的超出了肉身的高度,但是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元神不是肉身,它的成长理论上是没有上限的。
传说中,有元神强大的修士,化出元神之躯,便能脚踩大地,手摘星辰。
楚河的元神没有那么夸张,成长到十丈左右的时候,便停止了变大,开始不断的汲取天生灵泉残余的气息和四周磅礴的灵气,稳固元神根基,然后又慢慢回缩回来,变得如正常大小,与楚河肉身站在一处。压制住缠绕在此刻元神上跳动的那一缕太初仙气。不让它激发自身的力量。
现在还不是时候。
带到太初仙气稳定住后,两个一模一样的楚河,渐渐重叠在一起。
元神归于灵台端坐,坐镇中枢之时,楚河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贾玄武估计的不错,三十斤灵泉水,确实刚好勉强够用。
这也导致楚河这一次凝聚的元神,并不是十分完美,不过楚河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这只是一次尝试,并不是最终结果。
成为元神之后,果然在他眼中,世界不一样了。
出了神舟。
以元神的触觉,往下看,可以看到阴气与死气纠缠的地府气象,还有那深不见底的地狱,以及一些更加恐怖的东西,在更深处埋藏。
往高处看,却又能看到一重重的天幕,将天空垄断。
它们阻隔着人间与天庭,就像是一层层的阶梯,想要推开仙门,蹬仙成真,就必须踏踏实实的,将这些阶梯,一步步的跨过。
元神一念,方圆数百里,仿佛都尽在掌握之中,当然如道观、寺庙、神庙、官府一类的地方,依旧有各自不同的力量守护,即使是以元神之念,也不可能看穿。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没有变得更大,也没有变得更小。只是我看到的却不一样了,我看穿了空间,可以轻易的感觉到,它们之间的间隙,然后穿过它们···就像这样。”楚河伸出一只手,凭空一拉。
突兀的便出现了一个裂缝。
当楚河踏入裂缝,再度出现时,却已经落在了远在数十里之外的另一个山头上。
两头挂在树上,正在做着某些饭后消化活动的猴子,看着骤然出现在它们面前的不速之客,被吓了一大跳。
差点没被吓出问题的公猴反应过来后,便冲着楚河龇牙咧嘴,故作凶狠的挥舞着爪子,好像要冲上来挠死楚河一般。
“有树洞不去住,偏要挂在这么高的地方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猴子,打断你们是为了整个森林的和谐,你们就认了吧!”修成元神心情好,楚河竟然对两只猴子开起了玩笑。
当然猴子听不懂,依旧对着楚河吱吱乱叫。
楚河不再理会两只被他打搅了雅兴的猴子,转而开始继续研究元神与元婴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当然是看到的一切都不一样了,眼中所见空间结构的变化,导致了整个世界的组成,都不再一致,堪称世界观的重塑。除此之外,元神与天地相合,只要天地灵气充沛,我的真元就勉强可以在一般情况下,达到生生不息。这样一来,法天象地这样的大消耗神通,就再也不是只有一击之力的样子货。单凭这一项,我就可以说实力大增。”
“借用空间存在的各种裂缝,在有肉身做拖累的情况下,可以做到短距离的瞬移。而如果只是单纯的元神,则是可以将距离拉长十倍甚至数十倍不止。”
“而且,元神不同于元婴,元神能够具备绝大部分的肉身能力,也能携带使用,尚未炼化的法宝。拥有了比较全面的战斗能力和自保能力,再入天界,安全性就大增。”
想到这些,楚河忍不住自我鼓励的满意点点头。
不过也不全是好处,刚刚突破,元神气息很难收敛,如果他就这样返回朱府,一定会惹来陆判的怀疑。
楚河可还想等着朱尔旦重为西岳大帝后,看能不能跟着要点好处呢!这个时候翻脸,那可就亏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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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元神的楚河,在外漂泊了数月后,终于收敛了元神气息,隐藏好自己,然后就返回了朱府。
随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过起了,经商挣钱,将朱家的产业越做越大,越做越强,却又时不时抽空到深山老林之中,修炼术法的日常。
时间匆匆,如流水过。
三十年一晃,宛如镜花水月。
足够长的时间,让许多过往的事情,都会无端端的水落石出。
陆判或许已经知道了楚河的实力,甚至连朱尔旦也都不是一无所知。甚至可能,连当初算计之事,也已然知晓。
但是三十年的交情,这些往事,都足以抹平。
当时间一到,朱尔旦此身寿元耗空,死在家中之后。
他的灵魂在那颗神心得指引之下,飞入了太华山中,与沉睡在太华山深处的神体结合在一处。
霎时间,整个太华山在十月初的时候,竟然便已经飘起了鹅毛大的雪。
偷偷从云层后面洒下的阳光,照在这些雪花上,仿佛将它们渲染成了金色。
满山飘雪花,山上的百花,却冒着严寒,尽数的绽放。山泉里的鱼儿,也都欢快的越出水面,用尾巴拍打着水波,仿佛是在鼓掌。百兽咆哮,像是在欢呼。万鸟齐鸣,宛如歌唱。
西岳大帝重新归来,坐镇一方,这满山的一切生灵,都在表达着喜悦和庆祝。
太华山玉女峰的山顶,看着茫茫的大雪,看着盛开的百花,看着娇艳与残酷对立,看着死亡萧杀与生机勃勃同时绽放在这山峦起伏之间,不知为何忽然涌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动。
仿佛之间,似乎能悟出点什么。
当然,这其实都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顿悟的基础是多年如一日的苦修,所谓一刹那的顿悟,不过是积蓄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加上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生与死,阴与阳的轮回、流转,楚河根本没有什么研究,此时目睹这一切,那种喷薄欲出的并非是修为,而是激动的情感。
云中有神人坐着云车而来,有鸾鸟拉车,有天将敲鼓,声威赫赫,气度无双。
看着那云车之中坐着的朱尔旦···或者是西岳大帝。
他此刻早已不同于以往,面色之上满是威严气象,原本浓厚的眉毛,此刻却像是两柄利剑高高的扬起,一如这太华山的山峰,陡峭而又险峻。
陆判一拉楚河,就要连带着他一起跪伏下去。
一股柔和之力托住二人。
“两位兄弟不必如此多礼,再活一世人,便承一世果。这一世我们既然以兄弟相称,那以后便勿要更改。”西岳大帝踏出云车,漫步而下,语气豪迈说道。
陆判还要推辞,楚河却一口答应下来,叫了一声:“朱大哥!”如此虽然看似冒失,但是关系上的亲近,更容易拉近距离,短暂的尴尬之后,伴随的是更加的热络。
以西岳大帝的年纪,叫一声大哥可不亏。
西岳大帝露出满意之色,扭头看向陆判。
陆判也醒悟过来,自然跟着楚河这般喊。
分定了名分,西岳大帝与二人又随意交谈了几句之后,方才说道:“陆贤弟,你既然为地府鬼神,那可愿转入我麾下,替我一同看管神之墓葬?”
“不过,看守神之墓葬可是十分危险且无聊的工作。你可要先做好准备。”说罢西岳大帝还冲着陆判点点头。
他们的交情没得说。
如今西岳大帝既然归来,到了分蛋糕的时候,自然少不了陆判这一份。
看守神之墓葬,当然如他所言,是危险···或许也很无聊的工作。这一点上西岳大帝并没有说谎。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权利本质上就是‘事情’,手头有事,并且这事情关系重大,那么就可演变成权利。
神之墓葬的一个‘小小’看守,代表的权利,就远远高于地府的四大判官之一。
毕竟四大判官只能管凡人,而且并无决断权,只是帮助十殿阎罗处理一些他们不耐烦处理的琐碎。
而神之墓葬却能管神,无论是地府的鬼神,天庭的天神,还是游荡在人间的那些新生的各种神灵灵体,理论上当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都会归神之墓葬管束。
陆判粗糙的跟玩似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凶恶的笑容。
当然熟悉他的都知道,他这是真的高兴了,火红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急忙应下了差事。
西岳大帝又将视线转向楚河,变得有些深邃。
面对西岳大帝的注释,楚河心中也在打鼓。
虽然之前西岳大帝的态度上来看,对方应该也不会再计较他早先的那些算计。但是···这也不好说,万一西岳大帝的心眼不是那么大呢?
“你我倒是很不好办。我在天地间的命运长河里,看不到你的命运轨迹。不过···你现在却也很危险,对于天道而言,你的存在已经越来越明显,你的异常一旦被察觉,便是受到天诛地灭之时,就连我也护不住你。”西岳大帝盯着楚河,缓缓说道。
楚河心知肚明,这应该就是强行滞留一个副本之后,所会遭到的恐怖。
“朱大哥且放心,等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便会离开,不会出问题。”楚河模糊的对西岳大帝说道。
西岳大帝点头道:“如此便罢!不过,我倒不好给你安排事宜了。”
“这三十多年来,你替我鞍前马后,许我一世富贵,享受这凡俗间的各种繁华、奢靡。如今我便送你一把富贵刀,此刀不仅锋利非凡,断海分山,且有富贵之气缠绕,佩戴者永不受钱财之恼。”说罢西岳大帝便取出一柄长刀,送到楚河眼前。
此刀虽然唤作富贵刀,却并非镶金篆玉,堆砌着各种宝石。
它反而显得有些平凡,刀身细长,刀颚宛如金蟾,刀柄有两手之握,泛着赤红色泽略带晶莹。
刀身之上,铭刻着“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十四个古篆字。
楚河手握长刀,一刀挥出,激发特异。
刀气过处,遍地金黄。
赫然便是对仙神而言最无用,对凡人而言却最向往的一门神通···点石成金。
这柄富贵刀中,恒定的镶嵌了点石成金的神通,只要楚河以真元激发,便可以刀气,将任何死物化作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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