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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仇士良的高调登门,楚河毫不意外。

    这个智商发育不是很完全的大太监,以为这样一来,就能将楚河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

    毕竟他最近的日子可很不好过。

    殊不知,当他和楚河的关系大白天下,那么李炎只要不是傻瓜,就一定懂得防备他和楚河的联合可能。

    即使所谓的毒丹计划是真的,眼下也已经破产了大半。

    对于因此引得的李炎戒备,楚河并不是特别在意。

    他的目的只是拥有一个撬动权利的支点,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能不能获得李炎的信任,对于楚河而言,丝毫不重要。

    大殿之上,三清祖师高居于上,和佛门的金身法相不同,三清祖师的雕像只是简单的石雕,并没有过多的装饰,显得格外的清淡朴素。

    而就在三清祖师的雕像注释下,仇士良却半点敬畏也无,直接拍着桌子对楚河咆哮道:“李炎小儿,欺人太甚!不仅夺我兵权,更公然在那些小太监面前给我难堪,简直该死。”

    “道长!你的神丹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炼好?若是实在不行,咱们不妨将计划提前,伪造出炼成神丹的迹象。”

    仇士良是真的乱了。

    征战回鹘,各方抽掉兵力,仇士良手上的兵权自然被削弱了几分。

    原本仇士良还不在意,但是随着兵将调动,人事变迁,大批的低层军官被任用,原有的格局被迅速打破。

    仇士良和许多地方上的节度使一样,原本紧握在手中的一部分兵权,被李炎迅速的夺取。

    而只要大军击溃回鹘,等到回转之时,这原本各方抽调而来组成的大军,就会成为直属于李炎的大军。

    拥有了强力兵权的皇帝,可不再是之前可以随便欺辱、敷衍的软柿子,稍有不顺面对的就是大军呼啸而至。

    除非一时间天下皆反,所有的节度使连成一片,共反大唐。

    否则的话,就只能被李炎以大军逐步蚕食。

    仇士良的权利,一部分源于他手中的兵权,一部分源于对内廷的控制,还有一部分则是与外部节度使的勾结。

    如今三方依仗已失其二,仇士良心生恐惧,那是自然至极的事情。

    “楚国公先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即便是贫道假意炼成神丹,只怕也瞒不过天子,反而是提前与其撕破脸皮,于楚国公无益。”楚河出声安抚说道。

    紧接着道:“楚国公当务之急,应该是示敌以弱,先向天子表示臣服。配合他的一些行动,继续皇权加身,借其名义行事。”

    仇士良恶狠狠道:“道士!你莫不是在欺我不懂朝堂之事?以本公如今的身份地位,若是服软则凝聚在本公麾下的那群人,会立刻散去,投奔到鱼弘志手下去。失去了他们的拱卫,本公一旦成了孤家寡人,那才会被李炎小儿五马分尸。”

    楚河道一声:“楚国公莫要着急,且听贫道细细道来。”

    “当今天子,有心先收天下兵,再掌天下权,以滔滔大势,扫清阻碍。而无论是兵是权,都需以银钱粮草来养。”

    “自武皇始,天下佛寺如雨后春笋一般,盛行于江山,侵占了大量土地良田。楚国公若是能率领手上的神策军,率先捣毁寺庙,替天子收回大片土地。那么一定会麻痹天子,同时也能找到途径,继续维持手中的权利不被削减。”

    楚河这个计划,出的歹毒。

    根本就是让仇士良当出头鸟,去打响针对佛门的第一枪。

    通常做这种事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仇士良却被楚河这个计划给吸引住了。

    如果能维持手中的权利不变,那么仇士良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至于会因此得罪佛门···他显然不在意。

    相比起楚河的眼界,他的眼界还是太小,自以为能执掌诺大的权利,便能无视佛门,将其看作刀下鱼肉。

    “好!这个计划不错!不过···这也太便宜李炎小儿了吧!”仇士良已经意动,却还继续挑刺,故作不满道。

    楚河道:“当然不会,这土地虽然是收回来了,但是再行分配权,楚国公大可以紧握在自己手中。手里有了大量的土地,就等于握有了大量的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了利益就能稳固人心,稳固权利。”

    仇士良的眼神越来越亮,不断点头道:“不错!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本公明白了!”

    “多谢道长提醒!”

    接着仇士良迟疑之后,便又说道:“道长,近日来又有一个道人入宫见了那李炎,李炎小儿留那道人在宫中交谈了一夜,想来是对那道人极为看重。同行是冤家,道长即便是无心,就怕对方有意。”

    楚河听了之后,一点也不稀奇。

    李炎要利用道门压制佛门,就不可能身边不找几个道人,同时向道门释放善意。

    和他这个游方野道相比,那些出身名山大观,根红苗正的道人,才更受李炎的欢迎。

    “多谢楚国公提醒,贫道自然会小心,却不知那道人什么来历?”楚河顺势问道。

    仇士良道:“听手底下的小的说,好像是叫‘赵归真’,来历倒是不清楚。”

    话音一落,楚河眼孔微缩。

    心中暗道一声:“开始了!”

    一直好像对佛门进行忍让退避的道门,蓄力反扑即将到来。

    这个赵归真是什么来历,一直很神秘,曾在敬宗朝充两街道门都教授博士,只是不得重视,后又消失。

    如今李炎继位,他却归来,或许曾经就与李炎有过什么瓜葛也说不定。

    而之后无论是赵归真介绍给李炎的刘玄靖还是邓元起,皆出自名门,一者为衡山道士,一者为罗浮道士。

    “也就是说,这个赵归真是道门派出来的前站兵。”楚河心想。

    正与仇士良交谈着,忽然有神策军将士不伦不类的在外面套着宽大的道袍,疾步走进来禀报道:“禀告观主,外面有个姓赵的道士来访,说观主将有大祸临头,需以斋醮之礼请他进来,方能为观主化解。”

    “果然,踢馆的来了。”楚河叹气一声。

    仇士良眼孔一竖,满脸凶煞道:“道长,可需要本公帮你打发了这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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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王守澄还活着,看到弄死自己的人,居然是这么个德行,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楚河的脑洞总是漫无边际,不过却又及时收束回来。

    急忙对着仇士良说道:“此事不劳烦楚国公,贫道自有计较。”

    对于赵归真的来的具体目的,楚河虽然不了解。

    但是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倒是心知肚明。

    左右不过是先行恐吓,然后乘机装哔,好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用以压制楚河。

    虽然如此,却未必是抱着敌意而来,只能说···这年月的道士,都差不多是这个德行,不仅高冷,并且喜欢摆谱。

    如果放仇士良这厮出去,原本无冤无仇,说不准都能结出深仇大恨来。

    “不过既然是比装哔,那就看谁胜过谁了。”先安抚住仇士良,楚河转身做准备。

    道观之中布置有现成的法台,楚河高站在法台之上,却并不是主持斋醮,迎接那赵归真进来,而是以元神感应天地,施展密云之术,将道观之上笼罩上一层黑云。

    黑云笼罩中,道观方圆几里地内,都是一片漆黑。

    尔后原本安放在道观各个角落里的投影仪,全都在楚河的遥控下,开始工作。

    各种后世之人耳熟能详的神话电视剧片头,都纷纷在颇为漆黑的道观之中闪烁。

    云宫迅音的交响乐曲,也在道观之中回荡。

    同时埋在道观四周墙角,还有安放在屋檐下的彩灯,也都开始照射出五光十色,将原本平平无奇的长生观,照耀的犹如仙境云宫一般。

    赵归真站在长生观之外。

    先是看到云中仙人之影,在一面面墙上飞快的掠过,天界的仙宫在云中漂浮,闪烁着金光,一个又一个似乎与传说中的那些大仙对应的人物,纷纷闪现。

    赵归真心中惊异,脸上却挂着冷笑。

    如果以为区区幻术就能唬住他,那这长生观内之人,也未免太小瞧他赵归真了。

    只是紧接着响起的宏大、震撼的音乐,却将这一幅幅闪烁的画面,全都连贯起来。

    这音乐中的节拍、乐器、曲调,许多他都闻所未闻,全都组合在一起,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震慑心灵之感。

    “好曲!好曲!如此缥缈之音,莫非真的是出自上界?”赵归真原本坚定的信念,也开始有些动摇,不免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作为这一次推行灭佛,以打压佛门气焰的道门代表之一,赵归真自然也与天界的某些仙人有那么点关系,手中更握有仙人法旨。原本自信满满,能够压服这个名满长安的仙半凡,如今却还未入门,便被声势震慑。

    再看整个长生观,闪烁起五光十色的祥光,如同仙家之地,为祥云笼罩,赵归真便彻底熄了轻视之心。

    不说赵归真,此时仇士良听着耳边的‘仙乐’,看着墙壁上不断掠过的仙影,再见着那四处闪烁的五色霞光,身在其中,更觉得震撼。

    以元神探测整个长生观,虽然察觉到长生观内,有一些奇怪的布置,却无法理解,为什么丝毫不见真元流动,阵法运转,却能构成这样瑰丽的景象。

    “莫非眼前这个道士,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是上界真仙转世不成?”仇士良心中也有些疑神疑鬼起来。原本下定决心,利用完楚河,便将他处理掉,如今却有些迟疑,是不是要打消这个念头。

    仇士良会起这样的歹心并不奇怪。

    人算己,己算人,本来就是一件相互的事情。

    差别只在于,谁算的深,谁真正主导着节奏而已。

    楚河站在法台之上,看着四周已经簌簌发抖,忍不住想要跪地叩拜的神策军将士,又看了看面色起伏不定,时而惊异时而狰狞的仇士良,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说道:“今有高朋至,扬剑仙门开。仙乐开道,群仙影至,道友何妨进来,坐而论道?”

    改装哔都已经装了,自然也就到了该给个台阶对方下的时候,否则真的弄僵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眼下楚河与赵归真的大方向利益一致,都是要压制佛门,既然如此,楚河断然没有为了一时之细小交锋,便恶了对方的道理。

    更何况,这一场交锋,楚河还是彻彻底底的占据了上风。

    果然楚河的话音一落,便听见有清朗的声音回道:“道友果然好手段,赵某人受教了!今日贸然来访,无甚好礼,便送上一盏清风,二两明月,也算是一番心意。”

    说罢之后,便见有一阵风从观外呼啸进来。

    在原地盘旋,半响之后,竟然就在楚河面前凝聚成了一壶好酒。

    而原本尚未升起的明月,此时却突然从云天之外露出几抹真容,数丈长的月光如水波一般,从天外横飞而来,然后瞬间落下,在楚河面前的法台之上,凝聚成了三两松子。

    清风化酒,明月为松仁。

    所谓山中有仙人,餐霞饮露,对月吞光,应该就是这个套路了。

    虽然没有楚河那一套来的华丽,却也是哔格满满。

    楚河心中顿时对这位赵归真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估算。

    以元神强行扭转,改变物质形态,那需要至少元神十重天以上的实力。

    清风还是清风、月光还是月光,本质上没有区别。

    但是它们却在赵归真的元神强行扭转下,改变了它们原本的形态,化作了一壶酒和二两松子。

    这和固化在富贵刀中的点石成金之术,还是大有不同的。

    富贵刀中的点石成金术,是从根本上去改变一种物质的根本结构,将它化为黄金。

    道观的大门打开,一个手持拂尘,身穿杏黄色道袍,头戴羽冠,面色枣红,唇下有长须的道人,踩着云雾,大踏步而入。

    单看这一身的造型,就显得‘仙范’十足,像极了世外高人。

    道人入得观中,看也不看那仇士良一眼,只是紧盯着楚河,眼中青光闪烁,显然是在以某种灵眼,探查楚河的虚实。

    只是楚河有翠竹护身,灵台中的真实气象,又怎是赵归真区区一个凡间修士能看穿的?

    在他的眼中,楚河朦胧一片,除了能看清修为大约在元神四五重天左右,其余者一概不知,一片模糊。



    不知深浅,便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赵归真脸上凝重的表情,楚河适时的露出高深莫测之色。

    二人互相又客套几句之后,三人便都又归入大殿之中,自有扮作道童的神策军将士送上茶水果蔬,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礼数上还是要周全。

    相互交谈,言语之中仇士良与赵归真多有冲突,显然是仇士良对之前赵归真的忽视耿耿于怀。

    再被赵归真不冷不淡的讽刺几句后,便丢下两句狠话,拂袖而去。

    放下茶盏,楚河叹口气道:“不过是个莽人,道兄又何必与他置气?”

    赵归真反而说道:“不过是个莽人,道兄又为何要与之相交?”

    表情很是冷傲,显然很瞧不起仇士良。

    想想也是,对于一般人,道门中人都多以冷面而对,态度高傲。更何况仇士良这样的阉人,那就更被瞧不起了。

    楚河笑道:“莽人也有莽人的用法,道兄不在深山习气,遁世修仙,反而浪费时间,步履凡尘,显然也是有些要紧事要办。有些脏活累活,自己来做难免显得下作,若有一两个莽夫以供驱使,不也是一件妙事?”

    听了楚河的话,赵归真深以为然道:“确实红尘烦扰,此次若非贫道是不愿再在这污浊世间行走的。”

    “不过天下可用之人甚多,何必非要是这阉人?”

    楚河笑而不答,这话不好回答。

    赵归真对仇士良有偏见,态度似乎还很坚决,楚河没必要吃力不讨好的去说服他。

    何况仇士良是他楚河的刀,若是这把刀的谁都能握,楚河倒要不高兴了。

    “道兄说的是!”敷衍了一句后,楚河突然话题骤转:“当今天下佛门势大,占据良田,以挟民众,凝聚信仰,飞扬跋扈,贫道以为,如今我等既然占据庙堂之高,便不妨因势利导,打压佛门,以扬我道门,不知道兄以为如何?”

    轻描淡写,仿佛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正如一把利剑,骤然刺道了赵归真的面前。

    赵归真被楚河的直接吓了一跳。

    楚河的话,他当然无比认同。

    但同时却又不敢直接接过话茬。

    这年头亦佛亦道的修士也并不少见,很多修到元神境界的修士,身上都往往有着数层的身份。

    赵归真也要防备楚河这个道士,身在曹营心在汉,如果漏了口风,坏了大计,那可不好。

    “我道家自有清净宁和,这些和尚要闹,便尽管让他们去闹好了,与吾等何干?”赵归真谨慎的回答道。

    楚河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便打乱了赵归真的节奏。

    原本赵归真此来,是为了试探楚河的深浅,如今一句话的功夫,便攻守互换。

    楚河心中暗笑一声,嘴上却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说着,偶然之间便会夹杂一两句正题,轻易便得到了不少的情报。

    赵归真虽然不至于方寸大乱,却也被楚河的言语节奏掌控,渐觉不妙。

    “原来如此,这一次下山推行灭佛,是南方道门的的计划,赵归真为牵头,相应的还会有五六位元神境修士出山,数百位道门修士跟着行动布局,这只是明处。暗处许多道门修士已经在做准备,一旦朝廷对佛门发起行动,大军开拔。南方道门中的高人,便会跟着一起行动,挡住那些佛门的高手,让朝廷的大军捣毁寺庙,摧毁佛堂,推到佛像。”

    “有些事情,修行之人做不得,比如推到佛像,玷污佛殿等等,但是普通人却能毫无挂碍的做出来。这就是不知者无罪,若是堂堂西方佛陀、菩萨、佛祖,去和一个普通人计较,那就太丢面了。”

    这种概念就像花旗国的老百姓,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辱骂、恶搞他们的总统,而政府的官员却不能这么做一样。

    “不过虽然套出了不少话,但是赵归真背后究竟站着的是哪一位大仙,还是没有一点口风。看来这个赵归真,在这一点上,尤为谨慎。可惜了他现在已经开始越发警惕,再想套话,就更难了。”楚河心中想着,嘴上继续和赵归真找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有些有交流障碍的人,觉得找话题很难。

    甚至为了引起话题,刻意做出一些很出格的事情,自以为夺得了重视,其实不知不觉惹人生厌。

    其实挑起话题很简单。

    最简单的聊吃喝、聊天气,都能不断的往深入引申,然后不断摸透交谈者的喜好,顺便通过话题中透露的种种讯息,总结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种手法,不仅适用于朋友、陌生人之间,也适用于男女交往。

    有时候交谈就是一个取悦对方的过程。

    通过循循渐进的手法,诱惑对方说出更多的话来,倾诉本身就会令人感到愉悦,从而被倾诉者会迅速的获得倾诉者的好感。

    而不是单纯的输出,非要拉着对方主动说了多少话,以表示亲近。

    若是套用在男女之间,如果交谈双方,交换的讯息比例严重失衡,那么倾诉更多的那一方,一定处于劣势。

    所以,谈话的节奏在于适当的引导,而不在于急于输出,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什么都说给对方去听。

    成功的套路了一波赵归真,掌握了道门的一部分动向,楚河心中的那卷图纸,便又清晰了几分。

    等到谈兴已尽,赵归真起身告辞,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阑珊。

    原本是来找楚河摸底的,没料到楚河这个仙半凡,在他眼里更加神秘莫测不说,反而是他自己泄露了不少口风,将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消息,都不小心说了出去。

    但是同时,对于楚河真实身份的好奇,也更加上了一个档次。

    他已经准备在离开长生观后,迅速往各方去信,打探楚河的来历。

    这样敏感的时候,在长安城内,有楚河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这令赵归真觉得难受至极,如鲠在喉。

    送走了赵归真,楚河回到静室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戒鲁小和尚处。

    现在戒鲁小和尚正领着一队佛军,追赶着一辆高速行驶的马车。

    拉车的是一头发红的巨大犀牛,犀牛后面拖着的车厢看起来像是一个古怪的冬瓜摸样。

    而冬瓜车厢内,连续不断的传出一阵阵刺耳之极,宛如驴叫一般的声音。

    巨大的冬瓜也十分不符合力学规则的剧烈上下颠簸摇晃,似乎随时都会炸裂,却又始终在坚持。



    啪!

    冬瓜车厢的一角被捅破,从那破开的一角,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更新最快

    如同溺水的鱼儿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一片煞白,看着乘着祥云追来的戒鲁小和尚等人,张口就大声的喊道:“戒鲁大师!戒鲁大师!救命救命!”

    虽然眼圈漆黑,形容枯槁,但是还是能勉强辨认出来,这毛茸茸的脑袋正是那半僧半道的云浪子。

    才叫唤了两声,从冬瓜车厢破开的洞口上方,又伸出一只葱白雪嫩的小手,抓住云浪子的头发,就将他重新拖回了车厢里。

    车厢里顿时又响起了拉风箱似的驴叫声。

    再近了听,却还有如同电锯切割钢铁的声音。

    来自景空寺的一个和尚站在戒鲁身边,小声说道:“戒鲁大师!这云浪子究竟在做什么?我们追了一路,他便嚎叫了一路。您又不让我们上去抓捕云浪子,要知道他可是我们这一次的重要目标之一。”

    戒鲁小和尚有些古怪道:“这个时候我们过去,一定会辣眼睛,还是再等等吧!”

    “等什么?”众僧人大多不解,当然也有几个晓得‘事理’的,却又有些半明白半迷糊。

    主要是那车厢里传出来的声音太古怪了,除了某些全都该打*号的声音之外,还夹杂着痛呼声,求饶声,惨叫声,以及如同石磨转动,锯子割铁的声音。让人浮想联翩,那冬瓜车厢里的故事,究竟有多么丰富精彩。

    “等等看,究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还是折戟沉沙铁未销。”戒鲁小和尚意味深长道。

    又跟了几十里路,表情更加惊恐的云浪子再度探出半张脸来。

    “戒鲁大师,戒鲁祖宗,戒鲁活佛!快点抓我回去吧!我要在佛前忏悔五百年,从此吃斋、念佛、戒杀生、戒酒色,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出家人。”云浪子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更深处则是夹杂着一丝丝不得已的屈辱。

    究竟是什么样的‘折磨’能让这样一个‘铁打’的汉子,露出如此悲惨的哀鸣和祈求?

    戒鲁隔着老远喊道:“云浪!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么?我听说你和绝种师太打赌,你破了她的誓言,能够让她获得至高无上的满足。怎么现在后悔了?”

    云浪疯狂点头:“后悔了!后悔了!谁能知道她她那里竟然天生长了牙齿能咬人。而且还修了嚼铁**,我我实在是扛不住了,再这么下去,铁杵也变成绣花针了!”

    戒鲁叹息一声:“云浪!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自己打的赌,怎么都要认。不就是一点身外之物么?舍了又如何?吾等修佛拜佛之人,此物本就无用,肉身也只是个臭皮囊罢了。”

    戒鲁身边的大小光头,纷纷点头。

    虽然都不是很明白戒鲁和云浪在说什么,但是感觉上很厉害的样子。

    “你都说了,男子汉一口唾沫一颗钉,问题是我马上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男子汉了,说过的话还是不算数吧!戒鲁大师救我,只要您愿意救我,我云浪愿意做您座下的小沙弥,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反悔。”云浪大声喊道。

    虽然云浪喜欢拈花惹草,是出了名的花和尚,但是就信誉来说,却还是不错的。

    或许眼下这一桩事,就是他第一次言而无信。

    戒鲁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云浪的修为不低,特别是一胯随缘枪法和一套云体风身术,出神入化,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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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能收为麾下,确实很不错。

    至于将对方抓回去,关在佛前苦修五百年这对他戒鲁又有什么好处呢?

    “诸位,动手!”戒鲁一声招呼,众多大小和尚出手,一道道的佛光飞出。

    那火红的大犀牛瞬间被镇压落地,而大冬瓜一样的车厢,也在剧烈的抽打中炸裂开来。

    炸裂的光芒之中。

    一个呈现t形状的特殊‘怪物’从废墟中飞起,朝着远处飞去。

    仔细一瞧,却是云浪子裹着宽大的僧袍躺在下面,上面却是那绝种师太同样披着宽大的袈裟,部分与云浪子重叠在一起。

    云中踏浪,上下起伏不定。

    紧跟着戒鲁的那些大小和尚都惊呆了。

    在他们的人生阅历中,从不曾见识过如此‘惊艳’的景象。

    这种难以言语的震撼,甚至波及到了心灵,令不少人的修为都开始起伏不定,纷纷紧闭双眼,默念佛经。

    楚河手持南明离火剑,双目如电,看到了那严丝合缝之处。

    “云浪子!我喊三声,你就用力往外拔!”楚河高呼一声道。

    云浪急忙点头。

    绝种师太却居高临下,疯狂的大笑着:“想跑?别想!我还没够,你怎么能跑?”

    云浪面色铁青,心中的后悔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的拍打。

    “三!”戒鲁一声大喝,绯红的剑光,已经如同匹练朝着二人斩来。

    云浪一惊,下意识的往下一拉身体。

    下一刻短枪处传来一阵剧烈至极的疼痛,像是被两排大刀,硬生生的刮去了一层。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绝种师太的身体里释放出来,要将他重新拉回去,根本不让他逃脱。

    同样的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即使云浪忍受住剧烈的疼痛,想要自残而逃,也做不到。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

    戒鲁这一剑来的不早不晚。

    正巧就在二者稍稍拉开距离的那一刹那。

    咣咔嚓!

    云浪的短枪断成两截,一截被绝种师太带走,而另一节还留在他身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和痛呼声,此刻方才从云浪的嘴里爆发出来。

    金色的血浆,染尽了他的双腿。

    戒鲁飞驰过去,远远的抛过去一件袈裟和一些愈合创伤的灵药。

    “断了一截,总比全没了好,你天赋异禀,应该勉强还能用,短小精悍也不错。”

    “不过道侣最好还是不要想了,不然结合三百年,道侣还有守宫砂,那也挺尴尬。”戒鲁小和尚‘安慰’说道。

    这话就扎心了,云浪闻言,眼泪都飙出来了。

    而那些之前心神大乱的大小和尚们,已经自发结阵,朝着绝种师太围去。

    不仅是云浪,绝种师太也是他们这一次必须捕获的佛门败类之一。



    绝种师太下手狠辣,此刻情绪癫狂,手爪挥动之间,更是掀起一层层的利风,撕裂之力极强,不少和尚都不敢与她近身缠斗,只能相互配合,结成阵法。

    云浪捂着肚子?面色煞白,却咬着牙对戒鲁道:“戒鲁大师!快帮我速速拿下绝种师太,另外半截,现在取出来的话,只要以天香续断胶粘合,还是可以继续用的。”

    “这还能用?”戒鲁也是惊了。

    云浪点点头道:“虽然泡水时间过长的话,会导致胶质软化,不过确实还能勉强用。天香续断胶是金刚门的特有秘药,本就是为了预防金刚法身破裂时,用以弥补。”

    戒鲁脸上的五官,都已经不知该如何摆放自己的位置了。

    取回半截再续上,泡水时间长了会发软怎么感觉好奇怪的样子。

    这就像是逼着云浪,以后是选择爆发力还是持久力一样。

    人生之艰难,莫过于此。

    面对云浪可怜巴巴的眼神,戒鲁和尚还是心软了,于是手一招,南明离火剑裹着层层雷电,远远便朝着绝种师太刺去。

    剑光闪烁,连贯一片,再配合众多和尚的阵法,原本跋扈、飞扬的绝种师太便被逼的节节败退,渐渐难以抵挡。

    一剑压倒绝种师太,戒鲁小和尚顺手一挥,袖子里飞出一道白光。

    白光化作一条银龙,将绝种师太牢牢捆着。

    这正是当初申公豹炼制的捆仙索,楚河自从入了一次蜀山副本,一夜暴富有了昊天宝镜和九疑鼎、南明离火剑等法宝傍身之后,这件法宝便一直束之高阁,没有怎么动用。

    分出戒鲁小和尚这个分身后,便将这件法宝放在了戒鲁身上。

    在捆仙索的紧锁下,绝种师太即便是极力挣扎,一时间也难以摆脱控制。

    乘着这个机会,几个和尚将一套特殊的枷锁,重重的套在绝种师太身上,枷锁之上有层层佛光叠置,如同一座大山压在绝种师太身上。

    云浪挪步上前,叹息一声,对绝种师太道:“师太!这次是我云浪耍赖了!不过还请您放过我一马,把东西吐出来。”

    绝种师太却面若桃李,眼神中带着疯癫道:“吐出来?哈哈!有此一物,即便是被镇压数百年,贫尼也不会觉得空虚寂寞,你觉得贫尼会吐出来吗?”

    周围的大小和尚纷纷憋着笑,低着头,肩膀不断的耸动着。

    追捕佛门败类,本应该是一件特别严肃、危险的事情,原本这些和尚在出寺庙,加入佛军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舍身卫道,捍卫佛门正气的决心。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今天一天的见识之精彩,不仅颠倒了他们毕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更让他们窥见了一种决然不同的人生状态。

    或许在若干年后,会新生出几个花和尚?

    全赖于今日云浪之功劳。

    云浪还在拉着绝种师太谈判,就差没跪地磕头求饶,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的,起初的从容与温和,早已不见踪影。

    而绝种师太在云浪的各种许诺下,态度似乎稍稍也有了一点松动。

    就在这种欢乐?的事态下,众人结成一路,开始往五台山而去。

    就在五台山起了一座佛塔,此塔内成一个佛狱世界,专门用来关押佛军缉拿的佛门败类。

    楚河收回意念,心中计较着。

    “看来灭佛之行一旦开启,就要第一时间兵发五台山,先推倒那座佛塔。佛塔之内关押的佛门囚徒,一定可以成为压制佛门的帮手。”起了一个小念头,然后再细细掂量着如何将它嵌入庞大的灭佛计划中去。

    八月,乌介可汗率兵南下,突然进入大同川,掠夺杂居在河东的戎狄各族牛马数万头,转战至云州城下,云州刺史张献节闭城自守。

    初九,诏令征发陈州、许州、徐州、汝州、襄阳等地屯兵进屯太原和振武军、天德军等防地,待来春再出兵驱逐回鹘。

    九月,唐命刘沔兼任招抚回鹘使,张仲武为东面招抚回鹘使。

    唐各道兵马集结于太原,刘沔率兵屯防雁门关。乌介可汗兵临振武,刘沔遣麟州刺史石雄、都知兵马使王逢率沙陀朱邪赤心三部及契、拓跋三千骑兵袭击回鹘牙帐,刘沔亲率大军随后跟进。

    石雄到达振武城后,派人从城里向城外挖凿十余个地道,于半夜引兵从地道杀出,直攻可汗牙帐。

    十一日,在杀胡山,唐军大胜。回鹘兵被斩首万人,收降两万余人,乌介被枪刺伤后带数百骑向东北方向逃去,归附黑车子族,其溃散部队三万多人向唐朝幽州军投降。

    至此大唐与回鹘一战,胜负盖棺定论。

    此后至少三十年,大唐北部边境都会十分安定,不会再有大的动乱。

    而在打服了回鹘之后,征伐大军携带着剿灭北方回鹘的庞大战利品,开始回返中原。

    海量的战利品,不仅可以用来犒赏三军,更可以用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大量军需开支。

    这也代表着,李炎可以一直维持着庞大的军队在手中,从而也就拥有了威慑四方的强横实力。

    同时随着大军的回归,李炎的底气迅速充足。

    原本只是磨动的刀锋,已经真正的亮起了锋芒,抵向了那些早已瞄准的目标。

    削弱宦官势力,严刑峻法,加强相权,打击藩镇,一步一步加强中央的权利。

    同时在赵归真等人的推动下,灭佛之势已经蓄势待发,即将开启。

    佛门中人也都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空气,变得紧张起来。

    与朝廷关系紧密的,纷纷暗中活动,想要通过影响一部分大臣,来动摇李炎的决心。

    而有些比较激进的,则已经开始计划,执行斩首计划,将灭佛计划灭杀在摇篮之中。

    十月九日,李炎颁布敕书,要求有异行和不守戒的僧尼还俗:“天下所有僧尼解烧练、咒术、禁气、背军、身上杖痕鸟文、杂文功、曾犯淫养妻、不修戒行者,并勒还俗。若僧尼有钱物及谷斗、田地、庄园,收纳官。如惜钱财,请愿还俗去,亦任勒还俗,充入两税徭役。”之后又颁布一份敕令,要求限制僧尼所蓄奴婢数量,并强调奴婢不得削发剃度,避免贫困阶层人口的流失。

    浩浩荡荡的武宗灭佛,正式开启了序幕。

    与此同时,整个长安城也已经如架在了火山口上,仿佛下一秒钟,就会被沸腾的佛道冲突,炸上天去。



    堆积的冲突,在长安城中越来越明显。

    佛教、道教甚至是景教等非主流教派,也受到波及,各种行踪鬼祟之人,经常出没于长安各坊。

    长安的天空更是一天三变样,即便是寒冬腊月,也经常可见电闪雷鸣。

    可见是有高人在云深之处斗法。

    若非此处是大唐国都,汇聚一国之气运,直接在城中动手干系太大,只怕长安一百一十坊,早已经被各方的修士给拆了大半。

    即便如此,知道一些内幕的各坊巡街武侯也都时常觉得胆颤心惊。

    巡夜之时,见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简直比他们前半生加起来还要多。

    就在这种各方冲突,却又相互克制的过程中,时间渐渐推移,到了会昌三年的六月。

    很快就是李炎的寿诞。

    李炎登基前两年,手中无权,掌上无兵,即便是过寿,也最多是朝臣祝贺,后宫摆宴。

    而如今李炎终于要大操大办自己的寿辰,不仅招来各方节度使,更将许多宗教人士请入大殿之中,进行册封、嘉奖。

    六月十一日,百官入殿之后,便是佛道派遣前来祝贺的人物接连登场。

    李炎高坐在龙椅上,为进入大殿的道人都授予了代表尊贵的紫袍,却对那些和尚们置若罔闻。

    一众大小和尚脸上或者眼中都有怒色,若非天子有龙气护体,诸法难伤,他们只怕现在便会动手施法,对李炎进行惩治一番。

    楚河一身紫色道袍,手持拂尘,站在道人列队之中,神情淡然,仿佛眼下的局面与自己毫无瓜葛一般。

    他旁边的几个道人可没有这么好的修养,脸上的讥讽和冷笑的神情,几乎已经流露出了实质,落在那些大小和尚眼中,更是心生怒火。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倘若这些和尚真的都四大皆空,那还修那么奢华的寺庙作甚?还占据那么多的良田作甚?还为佛祖菩萨雕塑金身作甚?只需一盏青灯,一卷佛经,一口粗茶淡饭便可度日,何必在这名利场中挣扎?

    面对道人们的讽刺表情,和尚们个个咬牙切齿。

    恰在此时太子詹事韦宗卿进所撰《涅槃经疏》二十卷、《大圆伊字镜略》二十卷,以为贺礼当庭送给李炎。

    顿时满殿群臣的表情,都变得极为微妙起来。

    太子詹事掌统府、坊、局之政事,以辅导太子。某种意义上,也代表了太子对外的政治态度。

    如今李炎寿诞之时,韦宗卿送上注解的佛经为贺礼,这表示太子的态度就显得很暧昧了。

    而这背后定然是佛门的意思。

    小而言之,可以是表示太子亲善佛门,还请李炎多加考虑,该如何应对佛门的态度。

    大而言之,便是在警告李炎,他如果一意孤行,那么佛门就会想办法让太子提前上位。

    统而言之,太子是佛门的人,已经为佛门所操控。

    李炎高居于上,不过为帝三年,脸上已经不再轻易浮现喜怒,但是眼中变幻的神色,依旧可以让人察觉到一丝他内心的起伏不定。

    天家无父子,特别是太子和皇帝之间,更像是某种共存而又敌对的关系。

    皇帝需要有一个太子,来向天下人保证后继有人,江山永固。但是同样也要防备和限制太子,以免自己忽然一个不小心,变成了太上皇又或者先帝。

    而太子既为储君,未来的天下之主,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和权利,也要时刻警惕和防备从各方飞来的冷箭,以及来自父亲、皇帝的猜忌。

    历来越是贤明的帝王,他们的继任者便越是庸俗,大抵原因也在于此。

    过分强悍的皇帝,总是能轻易的察觉到儿子们的一举一动,从而对他们做出限制,最后也只有庸碌者,才能留到最后。

    很显然李炎的种种行径,像极了一个中兴霸主。

    这样的皇帝老爹在上,太子没理由不担心,不仅担心自己是否能继位,更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夺去所有,甚至圈禁起来,直到老死。

    所以他十分干脆的投靠了佛门,借用佛门的庇佑来保护自己。

    各种的细节和原因,大殿上的群臣、僧、道不甚了解,但是整个过程起因和结果,却有不少人能进行推断一二。

    所有人都在等着李炎的回答。

    李炎接下来的那句话,将会引导未来的风向。

    是接受佛经,在佛门的威胁下屈服,还是继续推行灭佛,与佛门展开更加激烈的冲突,甚至···换一个太子。

    就见李炎缓缓站起身来,原本不算高大的身材,在那宏伟的背景加成下,在一身龙袍的衬托下,在躬身静听其言的百官折射下,显得尤为的高大、威严,不可抵抗和侵犯。

    “忝列崇班,合遵儒业,溺于邪说,是扇妖风···。”

    “况非圣之言,尚宜禁斥,外方之教,安可流传。”

    两句话之间,李炎便将佛门之言打为妖邪方外之说,同时也再度强硬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太子詹事韦宗卿闻言,脸上顿时煞白一片,直接跪伏在地,也不求饶,身体却不断的簌簌发抖。

    “敕中书门下,烧毁其宅内草本,不准外传。”李炎看着太子詹事韦宗卿,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像并不责怪其人。

    殿内一些不通政治的道人,脸上纷纷露出不忿之色。

    分明是占了便宜,却好像吃了大亏一般。

    反而是那些和尚,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平和下来,似乎看淡一切。但是明白人都知道,他们这是对李炎彻底死心了。

    从这一刻起,他们的目标只有两个。

    要么弄死李炎,要么弄垮李唐江山,不会再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寿诞在一片沉闷中,悄然过去。

    即使酒宴奢华,即使歌舞绝伦,能静心观赏者,却几乎无有几人。

    等到寿宴散后,佛门的和尚们迅速结队离去。

    行色匆匆,转眼便消失在宫城之内。

    而赵归真却追上楚河,开口问道:“道兄!道兄且留步!不知道兄对方才陛下于大殿之上所言,有什么想法?”

    相比起其他同门,赵归真算是比较有政治思维的,但是嗅觉还不够敏锐。

    为什么李炎会轻描淡写的处理韦宗卿,他始终想不通。

    按道理,李炎既然决心灭佛,敬献佛经同时代表太子态度的韦宗卿,最轻也该是一个下入大狱,等待三司会审才是。



    不得不说,相比起佛门的那些光头和尚,道门中人的水准,当真是两极分化的极为严重。

    厉害的不仅修为高深,医卜星象、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且文能为相,武能为将,犹如那天穹浩日,夺目耀眼···就像仙半凡道长,便是个中典型。

    而相对寻常一点的,那就基本上只有修行上还有些优势,其它方面,只能说是寥寥。

    “不处置,不代表不会处置。韦宗卿毕竟是朝廷官员,毕竟是代表了太子。因几卷佛经,便判他下狱,于国法不足以服众,更不利于陛下团结群臣之心。”

    “陛下令中书省直接接手此事,而不经过任何的审理,只言‘烧毁其宅内草本,不准外传’,看似不轻不重,实则是抄家灭族的死令。唯有抄其家族,方能烧尽草本,唯有灭其苗裔,方能丝毫不会外传。”

    “一道命令,从不同的情况下发出,取决于陛下的态度,落实者就会自发的去选择从轻或者从重。”

    “因佛经而残杀朝臣满门的骂名,陛下身为天下之主,不会去承担。这就需要哪些懂事的臣子们,找准了他的意图和意思之后,罗织罪名、编造手段,将韦宗卿一族,不断的逼向既定的死路。”

    “天子杀人,未必见于经传···道兄可懂了?”楚河深入浅出的为赵归真讲解,顿时也令对方茅塞顿开。

    赵归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紧接着便又觉得,这朝堂的肮脏、可怖,抽离之心渐起,却又无奈按耐下来。

    灭佛大计方才开始实行,他这个道门行走,明面上的总指挥,还不能抽身,否则的话计划怕是会功亏一篑。

    看着步履颇为沉重的赵归真离开,楚河却摇了摇头。

    这些南方道门派来的道人,虽然称不是猪队友,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队友。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炎继位六年而暴毙而亡,大唐中兴之势曳然而止,也未必没有这些道人看护不佳,手段不够的原因在其中。

    若不是武宗李炎和宰相李德裕手段不凡,单靠道门这些道人推动,灭佛之举,未必能够有多大成效。

    会昌三年九月,昭义镇将反叛,朝廷发兵攻打,同时收捕昭义在京留后院押衙僵孙,其人走脱,传言已剃头出家为僧。

    两街功德使进而搜查城中僧人,并演变为对公案无名僧、近住寺僧和新裹头僧的清洗活动。

    从朝堂到地方,灭佛的风暴愈演愈烈。

    昭义镇将反叛一事,分明充满了阴谋的气息,根本就是早已布置好的一个局。

    朝廷借机生事,以此来扫荡寺庙,清查寺庙财产、人员。

    就在这股风暴刮起,几乎要点爆整个天下山河之时。

    天台山深处,刘沉香跟着长耳大仙学艺已经六个寒暑。

    那沉香乃是三圣母所生,半人半神,血统特殊故而聪明伶俐,兵法韬略,法术咒语一学就会,件件纯熟。

    前三年已将驱雾遣将、呼风唤雨、撤豆成兵、飞天火法、腾云驾雾、移山倒海诸般法术全都学会。

    又三年精进巩固,同时提升修为,有长耳大仙帮忙护持,许多修行关卡,在沉香这里都仿佛不存在一般,一路大开绿灯,蛮横直行。

    这一日沉香来到后山道院练功习武,见供桌上放着面捏的两只小虎、九头小牛,香味扑鼻,却无有任何看管,只恨不得爬上桌去,将它们吃个干净。

    “不行!王师父交代过,越是香甜可口的点心,若是不费任何代价就能到手,那一定是有毒。这长耳大仙尽心尽力教了我六年,各种攻伐之术确实有不少,修身立命之法门,却不多见,与王师父传我的根本法有些不同,莫非还有诡诈?”

    如果楚河知道,刘沉香到现在为止,依旧还记着他的教导,一定会觉得很欣慰。

    强忍着诱惑,刘沉香正要抽身离开。

    那原本面捏的九牛二虎,便划出巨大的身形,犹如无比凶恶的妖魔一般朝着沉香扑来,然后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同时扑入他的十一个窍穴之中,以崩坏窍穴为代价,提供庞大的血气力量,同行于肉身,强行拔高修为和力道。

    如果没有楚河的提前传授,沉香或许不懂其中的凶险和牺牲,这完全就是以未来的潜力,换取眼前的盛况。

    假设是普通修行者,十一个窍穴齐齐崩溃,那么一时血勇之后,不出三天便会暴毙而亡。

    沉香即便是血统特殊,也最多只能强撑三年。

    窍穴之中崩溃之力蔓延,血气翻涌难受。

    沉香运转真元,想要将翻腾的气血镇压,却无法将真元凝聚成型。

    “好一个长耳大仙,我本以为他真的是好心教我,这六年来是我误会了他,如今看来,确实心怀叵测。”

    沉香脚下迅速,化作一道狂风,迅速的卷入后山桃园之中。

    摘了那原本长耳大仙三令五申不许他触碰的仙桃,仙桃入口化为甘甜,迅速的修复着窍穴、经脉的伤害,同时也有一门神通,竟然自发在心头演化。

    原来这仙桃之内,竟然凝结着神通,吃一颗桃子,便自行凝结一门神通符咒。

    只是这神通乃是通过仙桃强行灌输,没有什么提升空间,直接固化在了体内。

    “不好!中计了,这桃子也是那老头事先留的诱饵···!”沉香心知不妙,却手不能停,否则窍穴一旦彻底崩溃,便再也难以挽回。

    满树一共七十二个仙桃尽数吃了,便得了七十二变神通。只是此功固化,起初是如何,之后便还是如何,再也无法提升,并且占据了沉香肉身百窍,若非还有一点九转玄功的种子,收归在心窍之中,只怕沉香这具肉身的潜力便被彻底锁死,再也无法往上进步。

    沉香步履沉重的下得山来

    见那长耳大仙突然出现,裹在一片祥云之中,不见全貌,只有缥缈朦胧之姿。

    “沉香!你学会了多少真言咒语?”长耳大仙声音高渺悠远问道。

    沉香心中恶意横行,脸上却勉强不动声色回道:“三千零六十真言,七十四咒语。”

    长耳大仙闻言说道:“我看你也行了,明日我送你下山。”

    这时沉香觉得浑身发烧,血气翻涌,难以支撑,扭头一看,不知何时,旁边正好出现了一口泉眼冒着寒气,来不及细想,脑门一热便直接一股脑的跳了进去。出得水来,再扭头时,只见泉里漂着一具尸体。

    “那就是你的凡体,你已成仙得道。你吃了九头牛、两只虎,有九牛二虎之力,你吃了七十二个仙桃,能有七十二般变化,我赐你金钺斧一把,快快下山救你母亲去吧!”长耳大仙对沉香说道。

    沉香却看着那泉水中的‘尸体’面色阴沉,几乎要滴出水来。

    “这老家伙还真当我没有见识吗?没有肉身,只有元神吸收了仙气,那就是成了散仙···他这是强行收了我的肉身?为什么非要收走我的肉身?”沉香心中的疑惑,已经如同沸水一般,要蜂拥冒出。



    脸上笑嘻嘻,心中MMP的沉香被长耳大仙打发下山,去华山开山救母。

    当然沉香表面欣喜,心中却渐渐起疑,并未直接赶往华山,而是半路转向,转去洛州。

    准备先救出父亲和弟弟再说。

    只修神通,不参天数的沉香,虽然拥有了散仙修为,却并不知道弟弟秋哥早死,而父亲刘彦昌也在长安另娶了续弦,与那丑出天际的新婚妻子,过着表面夫妻生活,得益于老丈人的权势,在长安做个小官,是针对宦官集团的急先锋。

    此时大唐天下,灭佛运动如火如荼。

    先是一些小寺庙被捣毁,许多原本行走江湖,违法乱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被从一些寺庙中查抄出来,经过朝廷的大肆宣传,以至于许多佛教的浅信徒都纷纷放弃继续信仰。

    看似佛门藏污纳垢,但其实大而化之,也不过是个概率问题。

    出家避世,本就是许多凶徒事发之后的选择,甚至他们中很多人都是自己把头发一绞,随便便伪造了文书,找一个小庙投身进去。

    但是经过宣传之后,天下之人便尽以为佛门中人个个如此,一时间天下百姓,竟然出现了恐佛现象,看到光头便远远逃开,好似生怕撞见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一般。

    长安城中,所有的光头和尚都已经被驱逐了出去。

    一些原本与佛门有往来的官员、勋贵、富商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针对,在长安城中的势力、影响力大受打击。

    太子也已经被关在东宫‘修养’,轻易外人不得见。

    朝廷上下已经在疯传,李炎有更换太子之心,不少人心思都活泛起来。

    皇宫大内,不仅有龙气庇佑,更有投靠天子的左道高人和道门高手守护,等闲不会出事。

    如今佛门最为针对,最先想要杀死的,便是宰相李德裕。

    李德裕已经官拜太尉,被封为卫国公,人人皆知,他是天子手下的第一能臣,倚重为左膀右臂。

    而李德裕的身边,一共有五个修行高人守护,其中更有一名是道门特意派遣的元神好手。

    此刻太尉府中,李德裕正在翻阅各地上来的信件,整理情报。

    几名修士明暗守护者李德裕,并不敢走神。

    只是突然之间,却感觉双眼厚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实在站不稳身体。

    就连那个道门修士也是一样,心知不妙,想要发出警告,却依旧耐不住瞌睡的侵袭,纷纷转着脑袋栽倒在地。

    不过一会功夫,便都响起了雷鸣般的鼾声。

    李德裕看着身边趴倒在桌上的蛇老,全身一僵,面色却依旧如常。

    “什么人?”李德裕大喝一声,看似威严震慑,实则是想要通过大声疾呼,将外面守卫的将士召唤进来。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本来无物,何妨一空。浮生居士见过李相。”一个身穿粉色长袍,头戴玉质发箍,面上打着桃色的腮红,俊秀柔美的男子,一手持着佛珠,一手握着宝剑,骤然浮现在李德裕的面前,犹如一道泡沫梦幻之影,来去无踪。

    李德裕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骤然出现之人,指着身边的蛇老问道:“你将他们怎么了?”

    浮生居士手持着佛珠,微笑着说道:“李相且放心,我佛慈悲,在下不过是用瞌睡虫,让他们暂时睡过去罢了。”

    “在下此来,只为借的李相人头一用,旁的人,在下不会有任何的伤害。”

    李德裕闻言,心中虽然微微发乱,脸上依旧镇定道:“要取我的人头?真的有用么?灭佛乃为天下计,即便是杀了李某,依旧还会有别的人顶替李某的位置。”

    浮生居士道:“李相说的不错,此时朝廷确实已经凝聚大势,难以抵挡。不过所谓大势,皆是由人而起,有些特别重要的人,总是会在其中,占据几个比较关键的位置。”

    “只要杀了李相,那么朝廷声势稍缓,便有了回旋的余地。”

    “灭佛之举,实乃劳民伤财,令神佛震怒。为天下安,为百姓福祉,还请李相莫要吝啬区区头颅。”

    这等言辞,却是强盗逻辑了。

    李德裕何等睿智,又岂会上当,闻言之后,却是冷笑一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惺惺作态,反而令人作呕。”

    浮生居士也不动怒,而是点点头道:“如此···那在下便冒犯了。”

    说罢便微微一抬手,李德裕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听控制,抓起了桌上的裁纸刀,缓缓的朝着自己的咽喉扎来。

    叮!

    一声剑鸣声响起。

    李德裕忽然精神一阵欢呼,四周的景象都荡漾起一圈圈的波纹。

    “好一个浮生若梦,梦境现实。”一个清冷中带着嘹亮的声音,将画面击破。

    楚河一身青色洗的发白的道袍,从窗外钻了进来。

    李德裕晃了晃脑袋,忽然整个人都像是洗了个凉水澡般清醒过来。

    “我方才···是在做梦?”李德裕有些疑惑的问道。

    楚河走到李德裕身边说道:“梦虽然是假的,但是魂却是真的。你若是在梦中以为自己死了,那么就会魂飞魄散,肉身失去了魂魄,也会如同活死人一般,一直沉睡下去。”

    “佛门倒是好手段,死掉一个李德裕,确实有可能再出现别的人,弥补他的空缺。但若是活死人李德裕,那么为了维持统治,展现君王的仁德,陛下就不得不先保留李德裕的权利一段时间,短者两三月,长则有半年。等到空白时间拉长,事情就会自然出现无穷的转机,汹涌大势也会被不断的截停分流···。”

    楚河将佛门的计划娓娓道来。

    而那原本出现在李德裕的梦中,好似不存在的浮生居士,竟然真的就出现在了现实中,且还是在那同样的位置。

    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楚河,却突然转移话题,说道:“原来你就是仙半凡,果然是仙骨风姿,令人心折。”

    面对浮生居士‘诡异’的眼神,楚河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恶寒。

    原本他只是在李德裕身上留了标记,感觉到李德裕有危险,这才特意赶来,如今想来···或许太过贸然了?

    “道兄说的确实不错!既然道兄看的明白,又为什么还要出来阻挠?你这么聪明,就应当知道,这样完美的计划,就绝不允许失败的。”浮生居士像是在为楚河可惜似的叹了口气。遗憾的摇了摇头。

    然后就在下一刻,一阵梦幻色泽闪烁,光芒扩散,同时朝着楚河和李德裕笼罩过来。



    楚河昊天宝镜一开,直接拉出一条通道,拖着李德裕,就要从那层梦幻光芒中穿越过去。

    即便如此,还是慢了。

    那梦幻的光芒,竟然穿透了虚空,将楚河和李德裕同时拉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漫天飘洒的花瓣,淡蓝色天幕之上,还挂着一轮巨大却又宛如透明的圆月,飞翔的鸾鸟,翩翩起舞的仙鹤···。

    而就在那桃林之中,有人琴音铮铮而响,有剑鸣之声宛如龙吟。

    弹琴的是浮生居士,舞剑的依旧也还是浮生居士。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却有着两种不同的气质,做着好似相关,却又决然不同的两件事情。

    这个世界很假,看到的一切都不真实,带着梦幻般的色彩。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粉碎它,打破它,从这里挣脱出去。

    楚河静心看着浮生居士,看着他弹琴、舞剑、弄萧、绘画,尽情的展示着各种才艺,这个世界也在进行着一些十分古怪的变化。

    一如艳阳高照之下,却大雪纷飞。一如百花在狂风中齐齐绽放,流淌着蜜一般的芬芳。一如各种各样的动物,都在一起戏耍,甚至可以看见兔子坐在老虎的头顶上,啃着萝卜。

    虚假···虚假,全都是假象。

    这个世界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答案,你就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却宛如被梦魇纠缠,难以自拔。

    “道兄何必如此苦恼,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无论是真是假,且先为乐,岂不更妙?”浮生居士拍拍手,那原本翩翩起舞的白鹤,便都化作一个又一个的白衣美人,美人手持剑器,英武而又柔美,舞姿偏偏,毫无瑕疵。

    楚河置若罔闻,手中昊天宝镜一扬,直接划破世界,往外穿梭。

    画面一闪,楚河却又站在了一处高崖上,高崖之下是呦呦鹿鸣,头顶上空却竟然有十日横空。

    即便如此,光线却依旧显得柔和,并不酷烈,万物在更加丰厚的阳光滋润下,茁壮的生长。

    “还在梦境之中!是我想差了,昊天宝镜可以穿梭时空,作用的是真实。而眼下的一切,尽为虚幻。

    眼前闪烁,浮生居士紧跟着纠缠而来。

    “道兄!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人生本就如梦境一场,分的那么清楚,又能如何?世界是虚假的,但是快乐确是真实的。在虚幻的世界里,却能渡过无比愉快的一生,不也是一件幸事么?”浮生居士化作一团粉色的烟霞,在楚河的周围不断的旋转徘徊着。

    即便是明知无用,楚河依旧忍不住出手,一掌将其拍碎。

    “这个世界无法主动离开,极致的虚假,反而演绎出了真实。它像是一个打不破的牢笼,始终将人禁锢在此。”

    “不过,浮生居士的修为并没有超过我多少,所以他所施展的手段,在我眼中,也绝不可能无解。”

    天眼一开,看遍天地。

    抬头仰望,天穹有九十九层,接连着一个又一个的梦幻世界。

    地底也有一百零八层,是许许多多破灭中带着凄美的场景。

    “这还真是一个有着少女心的家伙···。”楚河吐槽说道。

    “等等···我似乎有办法了!”楚河脑中灵光一闪。

    紧接着便开始行动起来。

    运转昊天宝镜,一层层的穿越梦境,在许多层幻境之中,都做出了差不多的布置,然后同时引爆。

    下一刻,整个梦境都开始充斥着‘线上赌场’的声音,那些糜烂的场景,在每一重梦幻世界上演。

    原本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的世界,都充斥着一种难言的美感,此时便都被这些‘庸俗’的场景玷污的一塌糊涂。

    嗡嗡嗡····!

    整个梦幻世界都在颤抖,一股难言压制的排斥,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释放出来。

    “果然,这所谓的梦幻世界,其实就是浮生居士,以自身元神构造的虚幻世界。我和李德裕现在应该是被困在了他的元神里。如果我们没有他的元神强大,那么就永远也走不出他的梦幻世界。”

    “但是他的力量来自于这美丽而又执着的梦幻,势必也会被这梦幻所牵绊。”

    “当他发自内心的,想要将我排斥出去的时候,就连他的理智也无法克制这种冲动。”

    浮生居士的怒吼声已经如雷云般弥补了整个空间。

    “你怎么敢···怎么能用这样的污秽之景,玷污这个完美的世界?”浮生居士的语气,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的娇柔中带着甜美,难得的恢复了男儿阳刚。

    楚河呵呵笑道:“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啊!那些为了生活,而奉献自己青春可人肉体的女孩子们,她们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啊!只有直视她们,我们才能有继续生活的动力和勇气,才能在肮脏的日复一日里,找到一点生命的慰藉。”

    “肮脏?污秽?这都是因为你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巧令辞色,污秽不堪之辈,是我之前瞧错了你!我要将你打入地狱,让你的灵魂,在地狱里向佛祖忏悔。”浮生居士的尖锐咆哮声,一阵阵的传来。

    楚河眼前的画面却一层层的模糊。

    等到那咆哮声达到顶点之时,楚河回到了现实,面对的就是浮生居士扑面一掌。

    这一掌带着五光十色,色彩斑斓,分外美丽,也杀机毕露。

    只可惜,在楚河面前,还不是那么够看。

    刀锋一起,一刀留人。

    浮生居士被这一刀劈飞了出去,刀痕划破了他的胸口,印出一层层的血渍。

    当疼痛刺激着他的元神,那原本还被他裹在元神里的李德裕灵魂,也趁机逃了回来,回归自己的肉身。

    捂着胸口,浮生居士恶狠狠的盯着楚河。

    “我还会再来找你···。”说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他要开遛了。

    “再来找我?你还是先留下吧!”楚河冷笑一声,法天象地部分发动,一抓朝着浮生居士抓去。

    即使浮生居士已经开始虚化成幻,企图遁着某条特殊的途径逃走,依旧避不开楚河这一抓。

    一力破万法虽然有时候显得很傻,但是毫无疑问,在面对自己不是很了解的力量方式时,这种手段是最简单,也最实用的。无论对方走的什么路子,只要蛮力打爆,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