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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

    一层层梦幻光芒被直接捏碎,浮云居士被楚河一爪抓住,用力的按在地上。

    也直到此时,那些中了瞌睡虫的修士,放才被剧烈的真元撞击波动吵醒,纷纷睁开迷茫的双眼,紧接着纷纷面露惊恐之色。

    显然他们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状态不对劲。

    待看到被楚河用手掌死死按住的浮生居士时,也当然明白了,谁是罪魁祸首。

    将浮生居士移交给这些人,楚河随意和李德裕客气了几句,便纵身返回了自己的长生观。

    如果不是李德裕现在是灭佛的两大核心之一,楚河根本不会管他的死活。

    这件事,楚河原本以为就此先划上了一个小小的休止符,接下来便是静等更加剧烈的冲突爆发。

    但是未过两天,李德裕便带着亲自带人,压着被层层捆绑的浮生居士,找到了长生观。

    “你想从他的嘴里,得知长安城中,佛门俗家修士的据点,但是却无法撬开他的嘴,对吧?”楚河对李德裕问道。

    李德裕点点头道:“道长果然神机妙算,此人嘴巴之硬,世所罕见,老夫找了五个手段高明的狱卒来审讯他,用尽了手段,都无法让他张口。而且,老夫听蛇老说,他的元神手段古怪,一般控心搜魂之术,对他无用,一不小心还会被反制。”

    再看此时的浮生居士,已然没了之前的那般风度,浑身都沾染着污渍和血浆,眼神中却并无半点痛苦之色,反而闪烁着诡异的流虹,脸上挂着颇为‘幸福’的微笑。

    “咦?莫非还是个特殊行为爱好者?”楚河又是习惯性脑洞。

    紧接着却掰回思路:“应该是他将全部的意识,都沉入了心中的梦幻世界之中,外在的肉身虽然在受苦,但是本质上而言,却不知多么风流快活,如此一来凡间的审讯手段,对他而言自然是无用。”

    “甚至泼狗血,泼粪水等等污秽手段,也无法起作用。”

    “想要刺激他开口,还必须从其心下手。”

    想罢,楚河便对李德裕道:“李公不妨将此人送到最下等的奴隶军营里去,他生的细皮嫩肉的,想来那些‘干枯’很久的士兵们,会很喜欢。”

    浮生居士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好像没有听到楚河的话一般。

    但是楚河却分明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流虹闪烁的略为急促了一瞬。

    李德裕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道:“本公也活了几十年,自忖这一双肉眼看人,未曾有多少失误。如果所料不错,这浮尘居士应该有断袖分桃之癖好,送他入满是糙汉的军营···真的合适吗?”

    楚河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李公啊!李公!这就是你想差了。这浮尘居士并非有断袖分桃之癖,而是有性别认知障碍,我想这可能是他在突破元神时,受了前世影响,而造成了心灵上的改变。”

    楚河的话,李德裕听的不是很明白。

    不仅仅是李德裕,周围的一众修士,也都半懵。

    不过后半截他们倒是听懂了,脸上纷纷都露出戚戚焉的表情。

    盗取三途川,就是一场赌博,一个不小心就会性情大变,甚至陷入疯癫。

    楚河看了周围众人一眼,然后说道:“简单的说,这位浮尘居士,内心深处,应该是认为自己是个姑娘,并非是断袖分桃之癖,而是本身的性别,与心灵上的自我认知,造成了不契合。李公且想想,若是将一个大姑娘,丢到一群又丑、又臭、又肮脏、饥渴的大汉堆里,那姑娘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李德裕还未说话。

    浮尘居士便先开口了:“卑鄙!仙半凡!你果然这般无耻,简直是给三清道尊丢脸。”

    “即便是最下作的邪魔之徒,也远没有你万分之一的卑劣。”

    楚河闻言,心中波澜不惊。

    诅咒他、辱骂他,看他不顺眼的多了,区区一个浮尘居士算得了什么?

    “怎么?终于肯开口了?既然开口了,那就说吧,佛门在长安的聚集点在什么地方?如果你说了,最多只是被关押起来,暂时失去自由。倘若你冥顽不灵,那我想李公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很乐意用你去犒赏一下那些吃苦耐劳的将士。”楚河笑眯眯的说道。

    而这笑容落在浮尘居士的眼里,却是尤为的可恶。

    浮尘居士迟疑再三,终于开口说道:“我知道的不多,毕竟也只能算是佛门外围俗家弟子。唯一知晓的便是,醉仙居的秦月儿姑娘,是普慈斋的嫡传弟子。”

    “什么?秦月儿是佛门的人?”李德裕忽然面色大变。

    “怎么了?”楚河问道。

    李德裕屏退左右,让众人将浮尘居士压下去之后,这才悄悄对楚河说道:“陛下已经悄悄出宫了,改容易貌,白龙鱼服去了醉仙居。”

    “正是因为在宫中听说了这位秦月儿的艳名。”

    “是谁告诉陛下,有秦月儿此人?”楚河闻言后,第一反应就是李炎的身边,有佛门的细作,否则的话这也太巧合了一些。

    李德裕苦笑不已道:“道长多虑了···此时···嗨···此事还是老夫对陛下说的。近日陛下忧心国事,颇有老态,加上太子之事,心中时常抑郁。老夫正巧听说了这秦月儿姑娘的名头,便向陛下举荐。”

    楚河眉头一皱,虽然还是觉得此事蹊跷,却心中安定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陛下是否已经出宫?”

    李德裕微微算了算道:“只怕已经到了那醉仙居了。”

    “不过醉仙居有昔日李太白留下的墨宝,剑气冲云霄,镇压一切法。如果陛下改换行头做的细致,短时间内应该还不至于露陷。”

    楚河点了点头道:“李太白的墨宝留书,是否可以压制任何人,不在醉仙居动手?”

    李德裕道:“应该没有到那种程度,只是斩断了一切进入此中者的来历踪迹,无法被人以术法探寻、辨别。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异,只怕那些佛门中人,才会将此地选为落脚点。”

    “既然如此,我们速速赶往醉仙居,还请李公牺牲一下,大张旗鼓、鸣锣开道的去往此处,亲自作为诱饵,吸引那些佛门中人的注意力,如此才能让贫道暗中寻到陛下,安然的将陛下带回宫中。”楚河迅速说道。



    大多数的私妓都在平康坊。

    醉仙居虽然卖的是酒,其中的女子多为舞乐艺人,却也并不阻止有些豪客一掷千金,将一些看上眼的姑娘带走。故而醉仙居也还是在平康坊。

    楚河纵马行至醉仙居,打头便瞧见,在大门口挂着一幅字帘。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正是李太白的《客中作》。

    这本是李太白作于东鲁兰陵,后被醉仙居的老板求购而来,贴在醉仙居的大门口,用以扬名。

    李太白抱月而归天后,散落在人间的诗篇原稿,大多也都化作剑光流散,只有极少数的诗篇原稿,被凡间高人截获,保存下来。

    故而这醉仙居的幕后老板,能够拿出这么一幅太白原稿,摆在大门口,当真是能量不小。

    楚河大踏步走进醉仙居内,就将各方来客穿梭其中。

    西域的胡商,不远万里而来的异族,还有中原豪客,热闹极了。

    美酒的芬芳扑鼻而来,即便是以楚河的挑剔,也不得不承认,醉仙居敢叫这个名字,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别忘了,楚河可是得过杜康传承的,就酿酒而言,他还是很有些手段的。

    有豪客,自然也有美女。

    西域的胡姬,落魄的大家闺秀,明艳活泼的草原少女,行走江湖偶尔赚点外快的女侠,在这里都能找到。

    醉仙居并不强迫女子做一些不正当交易,也是吸引她们到此献技的重要原因之一。

    楚河的身边,一个长相只能算是中上,皮肤略黑的少女,就张开樱桃小嘴,将一柄宝剑仰头吞进了肚子里,看的周围一些会玩的富商纷纷叫好,眼珠子都红了,不断叫价,只为了博得美人青睐,有一夕之缘。

    再往里走,人越来越拥挤。

    楚河顺着人堆往里看,就看到人一个十分脸熟的家伙,正在大肆撒币。

    而那人的对面,一个一身白衣,且以薄纱蒙面的女子,正在轻抚瑶琴,琴音动人。

    “果然套路虽然老,但是一贯的有用。要想俏,一身孝,要想美,先遮脸。有时候角色美女和普通女配之间的差别,就是一条半露不露的面巾。”楚河一贯的心中腹诽,简直要逼死读者。吐槽都被他说完了,这让读者说什么呢?很没成就感啊!

    而那对着白衣女子,不断撒币,以豪情要强行征服这个女子的,正是当今天子李炎。

    “十万两!十万两跟我走!如何?”李炎豪气非凡道。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喊价了,每一次的价格都在原本的基础上往上十倍的翻。

    他显然很享受此刻拿钱砸人的乐趣,并没有表露身份,直接强抢。

    “这位老爷!我们月儿姑娘说了,出再多的钱,也不会随你走,她要等有缘人。”一个面目僵硬的妇女,黑着脸堵在一旁,将李炎牢牢的拦在距离那白衣女子的三尺之外。

    “果然,还没有认出来吗?”楚河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炎却怒骂道:“什么狗屁有缘人,本老爷有钱,有钱就是有缘人。既然出来卖,还装什么清高?”

    满口的粗言秽语,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此人竟然是一国之君,大唐的中兴之主。

    楚河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轻松笑意:“看来李炎玩的很有兴致么!”

    扫视一圈,那几个一直跟着李炎的修士,也都改头换面躲在暗处,李炎身边就只跟着一人,看起来身材笔挺,眼含杀气,明显是军伍中人,此人楚河倒是没有见过。此地又有太白剑气掩盖,楚河天眼无用,看不穿他的修为。只是,此人贴身保护李炎,却是李炎身份掩饰的最大破绽。

    试想寻常人怎么会有如此军伍猛士贴身保护?那些佛门中人还没看出来,或许只是暂时无心罢了,一旦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李炎身上,自然能够察觉不对劲。

    “这位兄台!还请客气一些,醉仙居的姑娘都是良家,并非那些出卖皮肉的妓子。以钱势压人,非君子之道。”一个书生看不过眼了,站出来‘仗义执言’,明显是想踩着李炎的面皮,在这位秦月儿姑娘面前露脸,试一试能否成为有缘人。

    李炎听了表情不变,并不与其小肚鸡肠的计较,只是却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

    在他看来,这什么秦月儿就是故意在钓他的胃口,见他三番十次翻倍加钱,还想要奢求更多。

    作为一个欢场老手,李炎从不相信还有姐儿不爱钱,说的清高也只是价钱没到,或者以为是土包子,好下手宰钱罢了。

    正要显露身份,直接以强权豪取。

    一国之君,若是连看上的女人,都不能睡,那这皇帝当的也忒没意思了。

    这方面,唐朝的皇帝算是一脉相承,什么规矩、礼法,都是狗屁。

    “钱势压人?朕还。”口风一起,楚河心道不好,来不及细想,便凌空而起,翻身坐在房梁上,吟唱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期初诗篇不起眼,只是道人身姿挺拔,声音嘹亮,颇为惹眼。

    李炎也瞧见了楚河,勉强认出了楚河的身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楚河这个仙半凡道人,应该不是这么不知趣的人才对。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三言两语,已经雕琢出了一派隐士风貌,周围人群中的视线,也开始变得多了几分敬佩。

    或许是从许由洗耳开始,人们自己追逐名利,却又会莫名的敬佩那些轻视权贵,隐居避世的隐士。

    而但凡是隐士,无论才学如何,都能博得人们的尊敬。

    楚河坐在房梁上高调吟诗,成功的吸引了一波注意力,暂时消除了李炎身份暴露的危险。‘朕还’这两个字,也能被勉强误听为‘真还’两个字。当然容不得细细思考,否则一定穿帮。所以楚河必须强行吸取一波注意力,让人们将心神都放在他身上。

    那位秦月儿姑娘,也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楚河,好似为他所吸引。

    楚河却知道,真正吸引这位秦月儿姑娘的,不是他口中的诗,而是他身上的这一身道袍。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楚河还在背诗,只是背到这里,却又曳然而止,不再继续。

    有点水平的,明知道接下来,应该还有一句,或为**,但是偏偏这道人却迟迟不说,反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秦月儿看,倒是让不少人,揣测他们之间是否有些莫名的联系。

    秦月儿心中也是一阵紧张,揣测是否被这道人瞧破了身份。

    楚河此刻心中却有一万句脏话想要对李德裕讲,说好了让他来吸引火力,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诗都要背完了,他不能直接装哔到,在这里斗酒诗百篇吧!



    下面呢?接下来呢?

    醉仙居里大部分的人都等着楚河的下文。

    但是楚河却偏偏不说,仿佛那最后一句直接被吃掉了一般,简直要逼死强迫症。

    好几个书生已经想要主动帮忙将缺了的那一句续上,只可惜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各自在心中默默续上的那几句,连贯起来通读,都感觉不是那么对味。

    秦月儿终于说话了,声音清脆,犹如珠玉掉落在瓷盘上的声音。

    “这位道长好诗才,只是听来却有未尽之意,不知道长可否赐教?”

    秦月儿等于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楚河却懒洋洋的躺在房梁上,透过门帘眺望,终于看到李德裕大张旗鼓的接近醉仙居。

    “确实还有一句,不过···贫道不乐意说,此刻只愿饮酒,不愿作诗···。”楚河挑了挑眉毛,然后很随意的说道。

    怒气、郁闷在大厅内徘徊。

    楚河感觉自己收集到的愤怒,似乎又可以斩出一刀断章斩了···这算是意外收获?

    不知为何,众人只觉得楚河此刻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动作,都显得的格外的讨厌,简直是‘剑气’满满。

    一个北方来的豪客,一拍桌子,大声道:“给你一千两,剩下一句给我速速道来。”

    楚河翻了个身,背对着那个北方豪客,继续饮酒不言。

    李炎站在下方,看着抢尽风头的楚河,尽管也恨不得撒币要求楚河补上最后一句,却暗中揣测,对方这么做的目的。

    “莫非这醉仙居中,还有什么危险?”李炎心想。

    待到那李德裕大张旗鼓的带着一大票护卫闯入醉仙居的时候,李炎心中越发肯定了这个揣测。

    此时醉仙居内的那些佛门中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李德裕的阵仗不可谓不大。

    其人一马当先,身后跟着的却是好几位长安十二卫的统领,还有一些旁门左道的修士好手,加起来也有十来人。

    乌压压一大片,全都进了醉仙居,像极了来砸场子的。

    李德裕出现在醉仙居,彻底打乱了隐藏在此的佛门之人心中的节奏。

    只是看这些人的状态,又都不像是来抓人的。

    “难道真的是巧合?”这话说出去,任谁都不会信。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

    李德裕的出现,又将大部分人放在楚河身上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即便如此,依旧还有不少人,想着最后一句诗的问题,将部分关注放在楚河身上。

    这般一来,楚河也不好再去接触李炎,将他劝回宫中。

    “李德裕应该会安排别的人去接触李炎,不会这么天真,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吧!”事到如今,楚河也只能这样期盼。

    就在计划重新走上正轨之际。

    却见一个人影突兀的闯了进来,挡在了李德裕面前。

    那些早已防备着佛门暗下杀手的修士,竟然全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人影的靠近,足以见得其人修为高深。

    “还请这位老大人留步!小子父亲、兄弟蒙冤下狱,还请老大人帮忙主持公道。”声音洪亮而又张扬,虽然与幼时不同,楚河依旧一耳便辨认出了,说话之人正是他的好徒弟沉香。

    “沉香学艺下山了?也对,想想也已经六年了,差不多是时候了。”楚河先是一惊,紧接着便觉得事情的发展曲线,有些令他觉得胃(dan)疼。

    “看来我当初的教导,这小子也忘了不少。丝毫没有调查,就直接拦人告状,这等无脑的操作,究竟是谁给他灌输的?”楚河躲在房梁上咧了咧嘴,同时尽量隐藏自己,也免得被沉香瞧见,平添了麻烦。

    李德裕也是一惊,此时此刻突然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拦在他的面前告状。

    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莫非这又是佛门的手段?且看看究竟搞什么。”李德裕心中有了计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十分慈祥的看着沉香道:“老夫今日虽然未有公务在身,也并不主管刑律,不过小公子若有什么疑惑之处,本公倒也可以给你开解一二。”

    沉香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大庭广众之下,携带民意,以民意强逼,这些当官的果然好说话了许多。

    之前他连闯了好几个衙门,不是被冷嘲热讽一番,便是被搁置、冷处理。虽然一身通天的本事,但是却没有找到与父亲有关的半点消息。

    沉香也是着急了,这才会出此下策。

    沉香掐掉比较神话的那一面,只将自家与秦国舅一家的恩怨娓娓道来,言语之中虽然不见添油加醋,却也懂得用春秋笔法,将自己打死秦国舅儿子那一段尽量模糊化,而将秦国舅的无法无天的一面,尽量详细说明。

    在外人听来,这便是一出皇亲国戚,仗着权势,祸国殃民欺压良臣的典型。

    但是此刻满场之中,除了那些不知就里的胡人和寻常百姓之外,稍稍对朝廷政务有些了解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怪异。

    其中神情最为古怪的,就要数李德裕了。

    “从某些程度上来看,眼前这个少年,还能算是自己的便宜外孙?”李德裕打量着沉香,耳边却听到蛇老小声说道:“李公!此子年纪轻轻,修为却高深莫测,只怕是来历不凡。”

    蛇老说的自然是沉香的师门来历。

    此时人群中,却有一好事者插嘴说道:“这位少年!你说的秦国舅,早在三年前便已经伏法了。至于你父亲···在下孤陋寡闻,却不曾听过。”

    虽然刘彦昌娶了李德裕的女儿为妻,不过本身的能力不算多出色,故而在长安城中,官位不算高。

    寻常之人,没有听过刘彦昌的名号,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沉香闻言心头一惊,再看李德裕,便见对方一脸诡异的点头。

    “这位···少年郎!你若是想要见自己的父亲,那不妨便先跟着老夫。”李德裕不知该如何称呼沉香,便先将二者之间的关系计较搁置。

    既然蛇老说眼前这个少年修为不凡,那是不是可以收为己用?

    李德裕心中起了心思。

    而借着沉香这一打岔,李炎已经悄悄的被李德裕安排的人带走,钻出了人群,消失在了醉仙居中,似乎始终都没有被佛门中人识破身份,顺利的让李炎脱险,也令李德裕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对!不对!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是错觉吗?”楚河皱着每天躺在房梁上。

    “道长在想什么?”房梁下秦月儿仰头看着楚河,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竟然突然多了几分可爱。

    楚河翻身下来,伸了个懒腰,用袖子随意的抹了抹嘴边的酒渍。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本该是清白无染的出家人,却躲在这烟花柳巷之中,以酒色作隐藏。”楚河说道。

    无论如何李炎已经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暴露了,也并不打紧。

    而且楚河也很想看看秦月儿的反应。

    果然听了楚河的话,秦月儿眼神微变,那半透明的面纱之下,似乎还起了一层笑容,带着一种圣洁的诱惑味道。

    “莲花本生于淤泥污秽之中,却品性高洁。一个人的状态,与他所处的位置并无关联。只要心中有佛,处处皆是净土。”秦月儿用只有楚河听得见的声音回答道。

    “竟然直接就这么承认了,似乎没有多少慌乱···等等,浮尘居士已经被抓了两天,他们不会连一点准备都没有,看来···是我大意了。”楚河忽然想到了一个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小细节。

    浮尘居士起初的嘴硬,以及突发的变故,让楚河下意识的忽略了,佛门知道浮尘居士被抓后,会做出的反应。

    但事实是,浮尘居士只是一个外围的佛门修士,佛门不会给予他多大的信任,反而很有可能根据对方知道的消息,做出一些布置。

    “这回我似乎是自投罗网,将自己给暴露了啊!”楚河心中苦涩蔓延,他总归是小看了对手,最近的一帆风顺,让他有些自鸣得意了。

    果然那秦月儿接着说道:“道长似乎在道门之中,也并非嫡传,何苦与我佛门为敌?若非道长暗中相助,单凭赵归真等人,怕是难有今日之局面。”

    看似抓准了楚河的尾巴兴师问罪,但是楚河却敏锐的听出了这话中的不确定。

    虽然佛门势大,有时候给人定标签,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证据。

    但是楚河还是要狡辩一下,坚决不承认道:“姑娘说笑了,贫道不过是丹火道士,借得朝廷之力,平日里给陛下和朝臣们炼点补元气的丹药。小小人物,怎敢与佛门为敌。”

    秦月儿只是笑着摇头,并不反驳,显然完全不信。

    楚河叹息一声,从房梁上跳下来,大步朝着沉香走去。

    “好徒儿!多年不见,可想死为师了!”这个时候,脸面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既然已经在佛门眼中暴露,那么接下来就一定会被针对。

    既然如此,混入李德裕的府上,同时与已经修为大进的沉香混在一起,便是保命的最佳选择。

    沉香正要跟着李德裕回府,同时等着去见父亲,骤然听闻楚河的声音,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

    近日来他的心头积累了太多的疑惑,想要找人倾诉,同时得到解答。

    转头一看,正好瞧见楚河一身道袍,大踏步而来。

    “师父?”沉香一脸诧异的看着楚河这一身的装扮。

    而李德裕听到二人的相互称谓,忽然也有些奇怪,不由问道:“你们是师徒?”

    不止是李德裕,那些紧跟着李德裕的修士们,也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楚河的修为不算太高,李德裕身边的修士,早就对楚河的大致修为境界,有所了解。

    而眼前这个沉香,一身修为已经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他们无人能够看清,只觉得面对此人,仿佛有无穷恐怖,不敢招惹。

    虽然弟子不必不如师,但是这师父比弟子也差太远了吧!

    楚河点点头道:“我算是这小子的蒙学师父,也有好些年没见了。”

    接着楚河悄悄给沉香传音,让他先不必多说,有什么话过后他们师徒两在细聊。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道长便与这位小兄弟,一起到老夫府上做客吧!老夫正好要请这位小兄弟的父亲,来与他见面。说起来···老夫女儿与他父亲的媒,还是道长保的呢!”李德裕好像是不经意的提起道。

    楚河眉头一挑,暗道这老东西狡猾,乘机挑拨他与沉香的师徒感情。

    不过这老家伙怕是不知道,沉香也并非那王桂英亲生,刘彦昌有没有换一个老婆,对沉香而言并不在意。

    “不过,等见了刘彦昌,这身份的问题,还要费点口舌,再解释一二,虽然只是表面关系,但是因为沉香的原因,还是要稍微维持一下的。”楚河心中又想。

    没办法,他在幕后下黑手的事情,被佛门洞悉了一部分,眼下必须受沉香和李德裕府上防备力量的庇护,否则的话,单靠楚河本身和那八百神策军将士,怕是挡不住佛门的大举来攻。

    “不过···她为什么要点醒我?”楚河悄悄回望了一眼秦月儿。

    只觉得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花瓶一样的佛门女子,此刻如同朦胧着一层云烟,期初以为看的清楚明白,等距离稍微拉开了,反而越来越模糊,显得不真切起来。

    太尉府中,李德裕先进宫面圣,解释今日行为的原因,同时也派人通知了刘彦昌,等对方处理完公务,就会来见沉香。

    此时客房之中,就只有沉香和楚河。

    “师父!可知道弟子这些年经历了多少波折···。”说着沉香便倒豆子一般,对楚河讲了很多,不过一些关键点,还是选择性的模糊隐瞒,显然他也不是天真小白了,没那么容易再对楚河掏心挖肺,什么都说。

    即便是半隐半白的说,楚河依旧从沉香的话中,总结出了不少的讯息。

    最令楚河吃惊的是,沉香的肉身竟然被长耳大仙扣下了。

    要知道沉香一身的特异,都源于他特殊的血脉,相对而言,在元神上的优势并不明显。

    佛门既然培养了他,为什么又非要扣住他的肉身?

    “莫非是还不信任他?”楚河不得不这样揣测。

    “对了,师父你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出家当了道士?”沉香说完了自己的事情,开始反问楚河。

    楚河笑道:“师父当道士是有原因的,这就要从六年前说起了···。”

    楚河开启了编故事模式。



    等沉香听完楚河编的故事之后,原本因为时间而变得略带生疏的距离,也悄然的重新拉近。

    楚河心中却在暗暗发笑。

    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不二法门,就是自曝其短。

    一些看似不光彩,实则有苦衷的过去,往往不仅会博得人的同情心,同时也会让听众在心理上处于一个较高的位置。

    而对于比自己‘低’的人,人们往往更加容易放下戒备之心。

    针对于那些比较理性的朋友,包括女性朋友,这一手都比较管用。

    人之所以理性,正是因为感性上的缺失,而感性缺失的人,也往往最容易被感性打动。

    为什么冰山女神,往往最容易被那些除了死皮赖脸以外,一无所有的家伙得手?原因就在于此。

    反而是那些善于交际,人情练达之人,这样的手段效果便会大打折扣。所谓烈女怕缠郎,首先得是‘烈女’,若是一个浪女,缠郎怕要变成炮灰。

    许多老话说的都没错,不过要吃透,要懂得因地制宜,辩证的去应用,而不能一概的套用。

    好了,话题又扯远了。

    回归正题,楚河与小徒弟沉香正在交流感情。

    聊的正热切,忽然便有一人推门而入。

    面容儒雅俊朗,白面无须,不知为何身上总是缠绕着一股阴柔的气质,等看到沉香之后,这人的脸上便露出一抹稍显真心的笑容,却又迅速的隐去,摆出严父的姿态。

    “逆子!你还知道要找为父?”刘彦昌开口便是训斥,在他看来这或许便是他关爱沉香的方式。

    幸好沉香也成长了许多,面对久违的父亲呵斥,他也并未再入以往那般叛逆,而是老老实实的受了这一顿狂风暴雨半的训斥。

    直到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刘彦昌训子方才结束。

    此时再看,方才发现了楚河,脸上的表情根本收不住。

    “王兄!?”

    该来的迟早要来,楚河半点不慌,完全不觉得对不起刘彦昌,自然的对其打着招呼:“刘兄!在下早已出家为道,道号:仙半凡。”

    “你便是仙半凡?”刘彦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的,数次想要开口,却又突然不知说什么为好。

    为了那么点事情,他曾经数次求见仙半凡,皆被拒之门外。

    要说心里没怨气,那是绝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楚河却告诉他,他的好兄弟、好朋友、好同窗王勃朗,正是他多次求见为不得见的仙半凡道长,这要他情何以堪?

    楚河看到刘彦昌此刻的复杂表情,以及眼底深处的怨毒之色,心知这段表面关系,都已经到了崩裂的前夕,便开口说道:“刘兄见谅,为弟这般隐瞒,却也是有苦衷的。”

    刘彦昌冷哼一声,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尖锐:“我倒要听听你有何苦衷。”

    楚河叹息道:“刘兄之事,其实在下早有耳闻,只是这宫廷秘术,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眼见刘兄有轻生厌世之心,在下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先给刘兄一个希望,然后再慢慢拖着,只等刘兄想开了再告知真相。”

    “不想今日在集市上撞见了沉香,与沉香相认,这便引他来见你这个父亲,同时也向刘兄坦白。”

    刘彦昌闻言,脸上的表情更不自在了。

    虽然楚河话里话外,好似都是为了他好。

    但是从内心深处,他却半点不领情,反而越发的怨恨,却碍于这番话,不好直接翻脸。

    天知道因为那仙半凡道长的原因,他浪费了多少时间。而且还娶了长安第一丑女为妻,每日都要忍受非同一般的折磨。

    这样的痛苦,要他怎么去理解、去原谅?

    “呵呵!王兄原来都是为了我好!既然如此,那我又有什么话好说呢?”刘彦昌总归还是没有到城府极深的地步,尽管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声音已经极其冷冽,到了爆发的边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是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即使是屡遭变故,成长也有限。路人黑化就成大反派的事情,在他身上是不存在的。

    沉香也看出了父亲与楚河之间的不对劲,一边是对自己帮助颇多的师父,一边是亲生父亲,他也很难办。

    看了父亲几眼,然后开口说道:“父亲身上阴阳失调,阴气远远旺盛于阳气,莫不是生了什么邪病?且说出来,儿子这些年随长耳大仙修行,也有了些本领,倒是可以为父亲分忧。”

    刘彦昌又张了张嘴,这话不好说啊!

    难道他会开口说:“儿砸!你老爹我被咔嚓了兄弟,不好意思啊!”

    这话怎么说的出口?

    “父亲无碍!沉香不必担忧。”刘彦昌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脸上的表情那就更加勉强了。连见到儿子的喜悦,也彻底的冷却下来。

    再看越长越像三圣母的沉香,刘彦昌心头不知为何,那股无名怒火又燃烧起来。

    “闯了这么大的祸,连累了你母亲和兄弟丢了性命,我若不罚你,他们泉下有知,怕是难以瞑目。”刘彦昌的声音中夹杂的冷冽,如寒风一般扑面而来。

    沉香一呆,方才那一番‘教育’,他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讲真心话,首先对于王桂英和秋哥,沉香心底并未有太多的感情,其次在沉香看来,家中的变故悲剧,完全不能怪他,那都是暗中有人捣鬼。

    若是因为别人的觊觎,便要自责自身的优秀,那就太过于可笑了,经过楚河手把手教导的沉香,还不至于如此矫情。

    “那父亲准备如何责罚沉香?”总归是自己的父亲,沉香按耐住了心头的不顺,还是依着刘彦昌的话继续说。

    如果还是以往那般,抽几鞭子了事,沉香也愿意配合。

    反正**凡胎的父亲打几鞭子,落在他身上连挠痒痒的力道都不够。

    刘彦昌见沉香这般有恃无恐的摸样,再看看一旁脸上挂着高深莫测微笑的楚河,心头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先给我跪到前面大门口去,我不发话,不准起来。”刘彦昌怒声说道。

    沉香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不快之色,已经十分明显。

    体罚他可以接受,反正不疼不痒。

    但是跪在大门口,这太伤自尊了。

    虽然是散仙,但是他沉香怎么说也是成仙了,堂堂仙人,大庭广众之下跪着让人看笑话,这成何体统?

    要知道,从小到大沉香可都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此时面对父亲的蛮横不讲理,沉香也有些炸了,忍不住就要开口。



    “父亲既然这般在意母亲和秋哥之死,何以让仇家活到今日?”沉香嘴上一遛,便狠狠的扎了刘彦昌一刀。

    刘彦昌顿时便被被这一刀扎的心态顿时爆炸,甚至想到了自己依旧空荡荡的下身,心中的屈辱感几乎快要淹没理智,摇晃了一下身子,面色煞白一片,冷漠了瞥了一眼沉香,转身便走,再无留恋与迟疑。

    久别重逢的儿子,他已然不想再多看一眼。

    沉香在气走了刘彦昌之后,也醒悟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那总归是他的父亲,却又少年执拗,不愿认错。

    转而想要先去华山救母,至少先弄清楚母亲现在过得如何,却被楚河先行劝住了。

    可想而知,沉香一旦启程去华山,那么这一路上定然会有重重困难险阻,这些麻烦淤积起来,会不断的加深沉香心头的怒意。

    等到了华山,他只怕就再难保持冷静了,不管不顾便会一斧头劈下去。

    且不说这样与楚河最初的任务背道而驰,楚河让戒鲁深入佛门核心的计划还未彻底完成,就欠那么点火候。

    这么快让沉香去华山,会导致副本迅速终结,与楚河的利益不符。

    在楚河的劝导下,沉香也终于同意,先留在长安,等到局势平稳之后,再借朝廷大军齐踏华山,到那时无论有什么困难,人多力量大都能解决。

    时间推移,朝廷的灭佛行动,越发的如火如荼,到了会昌四年三月,李炎敕下不许再有寺庙供奉佛牙、佛骨、舍利等等,五台山、泗州普光王寺、终南山五台、凤翔府法门寺藏有佛指节的寺庙,同样禁止置供巡礼,招揽信徒。

    以此为基础,进而打击佛教的宗教圣地,造成四处灵境绝人往来,诸天佛像无人送供的局面。

    会昌四年李炎诞日,便不再请僧人入宫,反而是道门中人的待遇再上一个档次,不仅身着紫衣,并且授予黄带、玉冠等物,同时敕封一共八位道士道门真君之位,有监察天下宗教事宜之权。

    根据东瀛僧人圆仁,在逃过这次灭佛大劫之后的记载,“功德使帖诸寺,准敕不许僧尼街里行犯钟声,及向别寺宿经一夜者,科违敕罪。从前不准午后出寺,今不许犯钟声。“

    官府不仅干扰寺庙的日常活动,还意图阻断寺庙间的人员流动和联系。从这一点上来看,李炎和李德裕已经不再仅仅是要收回被寺庙霸占的土地,更是有从根源上,打压佛门势力的决心。

    当世俗的权利调动起来,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佛,也不能完全无视。

    会昌四年七月,李炎敕令毁拆天下山房兰若、普通佛堂、义井村邑等未满二百间、不入寺额者,其僧尼等尽勒还俗。

    长安坊内佛堂三百余所,以及佛像、经楼等并除磬尽。

    诸道天下佛堂院等,尊胜石幢、僧墓塔等,皆令拆毁。

    会昌四年十月,敕令拆天下小寺,经佛搬入大寺,钟送道士观。

    被拆寺不依戒行的僧尼、年少有戒行的僧尼,尽令还俗,递归本贯。

    仍存年老有戒行的僧尼,许配大寺,单单只是长安城中就拆毁了三十三座小寺。

    这条敕令目的尤为明显,年少还俗就是为了与寺庙抢夺劳动力,至于年老许配大寺,则是为了避免遣返老僧后增加地方的压力,把老僧的供养压力转移到大寺身上。如此一增一减,佛门的衰弱就会更加加剧剧烈。

    虽然掌管佛门权利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佛门修士。

    但是稳固信仰,传播教义,维持信徒的,却是那些普通的寻常僧人。年轻僧人的减少,也会导致佛门修士会出现年轻代断层,逐渐陷入青黄不接的状态。

    佛门之中,以最为激烈的手段,强硬杀死李炎、李德裕、赵归真、仙半凡等人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甚至成为了主流。

    那些损失了大量的财产,甚至被迫只能缩在福地里的不少佛门大寺,也是窝火之极。

    佛门高僧确实都有以一当千、当万的实力,那些普通的朝廷兵甲很难对他们造成真实的伤害。但是奈何朝廷大军太多,而杀戮太过的话,即便是即将成佛的僧人,也会瞬间堕落成魔,被业火焚身,一世甚至好几世积累的修行,就都会付诸东流。

    更何况,还有天庭的管制。

    在这一次掀起的灭佛之战中,似乎天庭与道门也达到了某些默契,从太宗年间起,就不断扩散、兴旺的佛门,渐渐也让天庭感到了压力,乘着这股风潮,同样选择了抑制佛门。

    佛门、道门、天庭,就像是三足鼎立一般,总是做着某种相互的平衡。

    会昌五年三月,李炎更进一步,敕令不许天下寺院建置庄园,又令勘检所有寺院及其所属僧尼、奴婢、财产之数。

    会昌五年四月,达到高潮,李炎直接下敕灭佛,规定西京长安只能保留四座寺庙,每寺留僧十人,东京洛州只留两寺,其余节度使的治州共三十四州留一寺,其他刺史所在州不得留寺。其他寺庙全部摧毁,僧尼皆令还俗,所有废寺铜铸的佛像、钟磬全部销熔铸钱,铁铸的交本州销铸为农具。

    另外还敕令外国僧人等,若无伺部牒者,亦勒令还俗,递归本国者。

    根据户部统计,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

    佛寺经济一垮台,原本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大唐,顿时打了一道强心针,国运开始逆势上扬,如果真的让这股风潮稳定下来,成为既定的结果,那么大唐江山又可再续几百年的兴盛。

    雷鸣山的巨通寺,同样被朝廷的大军刮过,所有的普通僧人都被驱赶还俗。

    巨通寺只来得及将一部分珍贵的典籍、物质,转移到雷鸣山的小洞天中去。

    其余经卷皆被焚毁。

    在巨通寺藏经楼被焚烧之前,戒鲁便先收起了当初行颠大师所著的经卷。

    这些经卷中,除了正常的佛经注解以及人生哲理之外,还包含了大量的医学典籍、天下地貌、风物、水脉走势记录,以及一些灾害发生时,适应当地环境的救助措施。

    这都是行颠大师在壮年体强时,游历四方所写,之后年纪老迈,无法再长途跋涉之后,才在藏经楼中著书整理。

    就这么被一把火烧了,未免可惜。

    虽然李炎下的敕令是只烧毁佛经,但是下到了地方,一定会变味。

    地方上的官僚、豪强以及军队,为了功劳,只要是寺庙里搜出来的典籍,都不会放过,因此倒也销毁了不少真正的益民典籍,也堪称是文明的一场浩劫。



    一场浩劫,损失惨重。

    佛门再度召开法会,只是这一次不像龙山法会那般声势浩大,而仅仅只是召集了一批佛门的精英,于大林寺聚集。

    当今天下,万寺皆暗,少数还能勉强支撑的寺庙中,便有大林寺。

    这也得亏了当年的十三棍僧救唐王,太宗皇帝亲自为大林寺题过匾,有这块匾在,那些想要闹功绩的地方官吏,方才不敢轻易擅动。

    不过按照现在的灭佛风潮,这块匾的威慑力,正在不断的消减。

    更何况,戒鲁还通过楚河的渠道得知,道门已经派遣了好几拨好手,想要偷走那块匾。然后借口大林寺保护太宗赐匾不利,而兵发少林。

    六月十三,天干物燥。

    山林如染火,大地已经炙热的仿佛流淌着岩浆。

    一群群的和尚悄然隐秘的来到大林寺。

    少室山此刻已然是三步一哨,十步一岗,以人为阵,暗中结成罗汉大阵,潜伏于山林,以防万一。

    炙热滚烫的天幕之下,忽然听闻有烈马奔踏之声,山河动荡,都仿佛被这震动唤醒。

    马蹄之声整齐无比,就仿佛所有的起步与落脚,都打在一个拍子上。

    抬眼望去,便看见西北方向浓烟滚滚,一共百余骑士骑着龙马而来,领头一人,剑眉星目,身高接近两米,一身金色的虎头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消息还是泄露了!”负责主持大阵的空见大师轻轻叹了一口气。

    “来者是谁?”此时情况特殊,如非必要空见大师也不想落下话柄,先不开启大阵,而是走出来对那金甲降临喊道。

    只听见那小将朗声呼啸道:“神武将军石雄座下义子梁猛,听闻此处有僧人未经朝廷允许集会,特来缉拿。”

    “老和尚休要挡路,否则别怪某家不客气!”

    语态跋扈而又嚣张,隔着老远已经一枪朝着空见刺来。说是休怪不客气,其实已经没多少客气了。

    空见叹息一声,一指头按住长枪,暗中发动大阵,将四周空间暂时凝结,让那小将梁猛连同他身后的兵卒都被封住,保持一种思维上的暂停。

    “希望这次大会能迅速商量出格结果吧!否则等天黑了,贫僧我即便是解除了这小将的法术,只怕也解释不清楚,又是一桩麻烦!”

    日上中天,大林寺大雄宝殿之外的广场上,早就是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和尚。

    这些和尚皆以各自八宗不同而分列。

    整个广场嗡嗡作响,不少和尚都在愤慨的指责着朝廷的蛮横不讲理,声音交集在一起,十分嘈杂。

    青天白日之间,一艘巨大的发船破开了空间,直接出现在了大林寺的上空。

    法船之上,有阵阵佛音传下。

    戒鲁和尚身边,一个法门寺的大和尚忍不住冷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净土宗的和尚还在讲究排场···。”

    出家人本不该这么没有心性,轻易便犯了嗔戒。

    只是法门寺似乎是因为前几代唐帝王在位时,风头太甚,如今却被唐武宗李炎给针对了。

    三番五次的要求他们交出佛指销毁。

    法门寺的和尚无奈以高僧舍利伪造过好几次,将赝品交出企图蒙混过关,皆被识破。如今法门寺的和尚,都已经成了头号通缉犯,日子最是难过。

    随着各方的僧人纷纷到齐,这次法会也正式开始。

    主持法会的,分别是白马寺的伏迦圣僧,大林寺的澄空大师,法门寺的智元方丈以及五台山的天方长老。

    除了大林寺以外,其余三者所属寺庙,皆已经被朝廷封锁,损失惨重。

    “李炎倒行逆施,已然到了人佛皆愤的境地,出家人虽然有好生之德,但是亦有金刚之怒,贫僧提议,继续派遣佛门高手,潜入长安,杀死李炎,终结此浩劫。”金刚门的一个粗犷和尚跳出来首先说道。

    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话引子。

    果然此言一出,便获得了不少的认同。

    人群中纷纷有和尚高喊:“性猛大师说的不错!”的声音。

    澄空大师却道:“暗杀李炎之事,已然有人去做过了,却未能成事···按贫僧看来,诸位不妨收敛门徒,先于净土福地清修,等到那李炎百年之后,一切自消。”

    此言一出,迎合者不多。

    大林寺的利益还未真正受到多大损害,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此这般继续下去,真等李炎百年之后,这天下的佛门,大林寺一句话,又有多少人敢不听?

    落后百年,那就等于将主导权拱手相让,这天下的名山大寺,岂有服气的?

    果然伏迦圣僧便道:“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如今却要动真格的了。贫僧已经与智元方丈和天方长老商量过了,当初组成用来剔除佛门败类的佛军,正式改变,更名‘降龙军’,进入长安以击杀李炎为第一要务。”

    “贫僧已向迦叶尊者请示,若有谁能斩杀李炎,便可骑跨白马,入得灵山,于迦叶尊者座下修行百年。来日成佛可期···。”

    不得不说伏迦圣僧这回是真的下了大本钱了。

    如此条件竟然许诺。

    却听那法门寺的智元方丈道:“不仅如此,若有谁能杀死李炎,我法门寺的佛指,也能供其佩戴参悟三年。”

    法门寺的佛指乃是昔日佛祖转世临凡传法后,留下的肉身遗蜕的一部分,拥有不可思议的神妙,蕴含着一部分佛祖的大觉悟、大奥秘,乃是佛门至宝,即使是灵山的佛陀和菩萨见了,都会心动。

    若能随身携带,参悟三年,那对于佛法修为的增进有着不可思议的作用。

    事实上,唐武宗李炎之所以屡次逼迫法门寺交出佛指,名为销毁,实则是想要据为己有。

    此物拥有打破一切禁锢之神力,即便是天帝封入人皇龙气中的封印,也可以动摇,能让帝王也暂时享用修行之宝,灵物之妙,延年益寿。

    单单只唐一朝,便先后有高宗、武后、中宗、肃宗、德宗、宪宗、懿宗迎请佛骨入京,甚至盛大准备有数年之久,为的就是这佛指的神妙。

    此时众多的僧人已经纷纷动心,想要去参与刺杀武宗李炎,博得一个大好的前程。

    在许多人想来,有佛祖指骨为参考,又有迦叶尊者教导,有灵山这样的修行环境,即便是一头蠢猪,也迟早能修行成佛。

    刺杀李炎,简直就是成佛的终南捷径。

    而那些原本佛军的首领人物,顿时便成了香饽饽,许多的大小和尚,都挥着手,想要加入他们的队伍,有机会跟着一起去长安‘执行任务’。

    而戒鲁和尚作为原佛军,如今降龙军的一派首领,自然也受到了追捧,只要招募一批好手在手下,顿时就能权柄大增,在凡间佛门的话语权与那些大德高僧媲美,成为核心。



    戒鲁开始招兵买马,准备潜入长安,做一票大的。

    长安太尉府中,楚河心中心思变幻。

    虽然灭佛大势如火如荼,好似只差一点,就能将佛门逼入绝路。

    但是隐藏的破绽和漏洞却太多,所谓的繁荣,也不过是大唐积累百年的回光返照。

    “与其如此,不如就让这最后的荣光,成为我窥探灵山的踏脚石吧!”楚河心道一声,然后就着心中的那些计划,开了一次次的重新推算,尽量排除可能的变数,以及导致计划失败的不定因素。

    等到将计划重新再调整一二后,便又搁置下来。

    考虑问题,有时候需要钻研,有时候又需要放开一下,不要压的那么紧,否则很容易走入死胡同,反而看不到就在身边的可能与危机。

    且先搁置了计划,楚河又回到这些时日,一直研究的七十二变上来。

    沉香吃了七十二颗仙桃,拥有了七十二变,这种直接被赋予的力量,导致沉香对其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即便如此,照本宣科,对楚河讲述的一部分内容,已经给了楚河极大的收获和启发。

    “《淮南子·说林训》有云:黄帝生阴阳,上骈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娲所以七十化也。可见变化之术,由来已久。我之前所习的苍龙变,尽管为东阳离自创的绝学,但是相比起七十二变来,差距却极大。”

    “从浅层上来说,七十二变乃是幽通、驱神、担山、禁水····魇祷等七十二门神通。但究其根源,却是这七十二门神通所对应的七十二种先天神祇,这些神通的源头,便是这些先天神祇的本命神通。故而当七十二变修行到最高深处,就相当于将七十二位先天神祇的力量归于一身,拥有通天彻地之能。”

    “当然沉香现在不要说返本归元,变化神祇,能好好将这些神通应有的威力发挥出来,就算是不错了。”

    “不过仔细来看,七十二变虽然与九转玄功分数佛门和道门,但是性质上却极为相似。都是通过修行先天神祇的本命神通,解析神祇的力量奥秘,获得神祇的力量加持于身,从而达到一力破万法的程度。”

    “真正的一力破万法,绝不是简单的蛮力叠加,而是在于对其它种种力量尽数看破之后,再找准弱点,进行横推。一如独孤九剑···。”楚河脑中各种思路不断,不过也都只是他自己,就眼前的眼界、见识进行的推断,或许并不是正理。

    想到这里,楚河又联想到了杨戬。

    传闻中杨戬当初能击败孙悟空,正是因为其变化比孙悟空多了一变。

    这个说法,咋一听简直简陋到了极点,比武斗法,又不是小学生比堆积木,多了一种变化,就能压制确定胜局?

    如今看来,应该是七十二变的极限,在于掌握七十二种先天神祇的力量。而九转玄功则是能汇聚九九八十一种先天神祇的力量,故而杨戬即便是当时只比孙悟空多了一变,那力量上也超出了不少,方能压制。

    “至于所谓的九转玄功乃是炼体绝学···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看来,简直就是自以为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炼体只是为了承受更多、更强的神祇力量叠加而打下的基础,是根基,却不是其本身,更不是全部。如果杨戬真的是一个只有蛮力和肌肉的家伙,又岂会让三界那么多的大佬头疼?甚至引为威胁?”

    “可惜,九转玄功的全本,我还要等到副本结束之后,才能获得。而且还要把任务完成的漂亮才行,眼下虽然一切大致上按照我的计划在走,但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可能并非不存在。沉香的肉身为长耳大仙所拘,或许还有什么后手。只是我手中讯息太少,无法推测出真相。”

    “原本以为戒鲁和尚深入佛门,多少应该探听到一点消息,现在想来却是我天真了。沉香救母,力劈华山,此等大计,又岂是那些凡间的和尚能轻易得知的?即便是那当初追杀我的戒律和尚,只怕也只是尊了定光佛的法旨,并没有洞悉背后的真实原因···。”

    头脑风暴一阵之后,楚河运转真元,意图在体内凝结出七十二变中的第一道神通符文。

    反正是在副本之中,即便是不小心出了差错,也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楚河可以大胆尝试。

    七十二变第一门神通为‘通幽’,这里的通幽便又与之前盗取三途川前需修行的通幽法诀不同。

    通幽神通,乃是一门能上通天神,下通鬼怪的神通,一旦修成了这门神通,便能以意念与天神、鬼怪交谈,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是隐性的益处却是不少。

    楚河虽然修出了元神,元神能遁天入地,穿梭于天界诸天,但是要说直接与鬼神对话,无多少限制,却不可能。

    “只是不知,这门神通,究竟是什么神祇的本命神通。”楚河心中又想。

    想要通过解析神通的奥秘,去掌握一位先天神祇的根本力量,是一个极大的难题。而通过解析神通,去掌握七十二位神祇的力量,更是史诗级难度。

    “也不知那孙猴子,究竟是怎么在短短数年之间,便彻底掌握了七十二变,获得七十二位先天神祇的力量加持,从而打爆天庭的。难不成还要找机会,去寻一寻西游副本?嗯···很吸引人,不过感觉更像是作死。”楚河摇了摇头,继续修炼神通。

    只是通幽一门神通,楚河便修了有将近半年,依旧不能入门。

    以元神调动真元,在灵台绘制通幽符文,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无法成功。

    啪!

    凝聚了一半的符文瞬间炸裂,强烈的冲击,让楚河的灵台一阵晃动,幸好有翠竹帮忙稳定,加上楚河的根基牢固,灵台稳健,否则换了一般人,灵台早已在冲击中坍塌,元神也大有折损。

    “我差了关键的口诀,只有沉香描绘出来的符文图案,而没有口诀,想要成功凝聚通幽符文就只能靠运气,自己不断的去尝试。”楚河叹了口气,今天还是一样的失败了,按照经验再要尝试,需当等到三天之后,灵台中的风暴彻底平息再说。



    长安还留有两座寺庙,一座是南郊的大慈恩寺,是唐贞观二十二年太子李治为了追念他的母亲文德皇后而建。一座则是积香寺建于唐高宗永隆二年,名字的来历有两种说法,一说唐代寺旁有香积堰水流入长安城内,另一说来源于佛经“天竺有众香之国,佛名香积”。唐高宗李治曾赠寺院舍利千余粒和百宝幡花供养,取名香积寺。

    这两座寺庙毫无疑问,都与唐皇室关系密切,最主要的是,它们本身就是李炎故意留下的一道诱饵。

    里里外外都已经围绕着这两座寺庙布置好了大网,如果哪些佛门中人,以为投入这两座寺庙后,就能有个落脚点,好暗中计划刺杀李炎,那就只能是自投罗网。

    此时戒鲁小和尚已经长出了头发,打扮成富家公子的摸样,借助着老爹许导的商业渠道,带着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佛门败类,潜入了长安城中,对于那两座还保留在长安的寺庙,完全是敬而远之,一点与他们扯上关系的想法都没有。

    虽然有很多佛门的高手,都表示要加入戒鲁的团队,跟着他一起共创辉煌。

    但是戒鲁表示,刺杀皇帝不是请客吃饭,不是来的人越多,就越能显示真挚热情。

    那些满身佛光,一身正气的大和尚、大光头,就像是个大灯泡,埋进粪坑里都能熠熠生辉,戒鲁要是将他们招揽进队伍里,那才是自找不痛快。

    所以戒鲁的主要团队构成很简单。

    包括重要的肉盾,关键时候用来买的金刚门性猛,按照云浪的解释,性猛是金刚门的奇才,虽然也修金刚法身,但是一身功力精华,都凝聚在脸上。一旦功力运转到极致,那张脸就会灿烂无比,不仅奇厚,能抗神兵利器,并且分外夺目,拥有自发引导对手攻击,向其面部集中的特异。

    其次便是主要输出人员,只有三寸高,病恹恹,仿佛风大一点都能吹死的乙苦和尚,他是个典型的佛门败类,最喜欢的就是生吃和尚心肝,原本被关押在大林寺塔林之下,刑期还有五百年。不过戒鲁在听说了他的一桩本事之后,便向大林寺的高僧,将其讨要了出来,并联合几位高僧,在其身上下了禁制,只有完成这次任务,才能归还其自由。

    乙苦和尚原本是大林寺的苦役僧人(其实就相当于豢养的奴隶),后来不知怎么,修行了一门极为诡异厉害的暗杀法门,修为渐高之后,更掌握了一门了不得的神通,拥有仙佛之下,一击必杀的霸道效果。不过每一次动用,都需要他耗费某种代价。听说这乙苦以前是一个身高九尺,身材魁梧的大汉。不过动用了两次一击必杀,便萎缩到了如今这幅摸样。

    然后便是多方位辅助绝种师太,虽然绝种师太的绝户手为一绝,不过忽略了这一点,她在一些治疗、控制、占卜、隐匿、遁形等法术上的造诣,也极为惊人。治疗法术,是她在出家前,为了治疗那些被她折断宝贝的倒霉鬼们修炼的,日积月累之下,修复的宝贝多了,其余地方的伤势,只要不致命,在她这里都不算大事。

    至于之后的那些手段,就与她多次躲避‘仇家’的追杀有关了。

    毕竟这世上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根之恨。上一次若非有云浪的拖累,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戒鲁带人围住。

    最后还有一个名额,便是浪荡打野云浪子,他有一半的身份是个道士,并且也修行了一些道门法门,在不揭开楚河这张底牌之前,云浪子能为团队提供一定的掩护。

    而且云浪的速度快,而且特点突出,万不得已在乙苦和尚失手的情况下,他可以替代主攻手的位置,上去补刀。

    加上戒鲁和尚本身,整个团队一共就五个人。

    当然了,大好的招揽手下的机会,楚河也不会放过。

    画大饼,许承诺,拍胸脯的收了上百号小弟,大多都布置在长安周边,只要信号一起,随时待命提供支援。

    也有少部分善隐藏的,被他通过别的途径派遣入了长安城中,负责帮忙打下手。不过这些人,都只有等待戒鲁召唤的权利,而无法主动找到戒鲁的踪迹。算是一群炮灰,当然对他们,戒鲁不是这么说的。

    而是说,将最艰巨,最有潜力和希望的任务交付给了他们,望他们一定好好执行,莫要辜负了组织的期望。

    西市深处的一间小茶寮内,单独隔开的一个小隔间。

    隔间的四周墙壁上和门框上,都被贴上了道门的隐匿法符,构成了一个小小的隔绝空间。

    云浪满脸忧色道:“这李炎总是躲在皇宫大内,以我们的本事根本潜入不进去。更别提什么刺杀他了。”

    绝种师太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特别的款式下,半敞开的胸怀,不仅雪白的耀眼,更带着非同一般的起伏。

    “不如用美人计吧!听说君王好色,像我这样的绝色佳人,他若能一窥究竟,那也一定是极为欢喜。”说罢绝种师太还将原本就高耸的峰峦,挺立的更加的出众。

    云浪遮住半边脸,惨叫道:“师太!还请收了神通吧!李炎堂堂帝王,什么没见过。师太虽然风姿动人,但是···实话实说,还差了那么点意思。之前静音院和莲花寺可都用了美人计,结果呢?好端端的大白菜,送进去就被玩坏了,丢出来的时候连咸菜渣都算不上了。”

    “真的吗?那感情好···我不怕失败呢!”绝种师太满脸娇羞,喜滋滋的说道,媚眼含光,烟波如水。

    性猛和尚却突然瓮声瓮气道:“云浪!我听说你断了,既然如此,不如就别抹胶水了,再狠狠心,另外半截也挖了,进宫去做个太监,说不准就成了。”

    云浪闻言,脸上一僵,表情很有些不对,正要开口。

    戒鲁却道:“好了!入宫当内侍也不可能成功。寻常小太监入宫,要想见着皇上,没有一点机缘,二十年都别想远远看着一眼。”

    “想要接近李炎,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还是从色诱下手。”

    “不过李炎见多识广,一般的美女,哪怕是绝色,他只怕也瞧不太上,不会轻易犯险。必须得弄点不一样的,弄点他没见过的,有足够特色,才能将他吸引来。”



    “计将安出?”云浪扭头询问,脸上的表情一贯如往常那般温和,斯斯文文的笑着。

    不过此刻熟悉他的人,再看他这个笑容,不知为何总会觉得有莫名的猥琐。

    足以见得,当一个人给人的印象深入人心之后,无论他表现出何种表象,落到根处,还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戒鲁高深莫测道:“我想李炎一定没有遇到过,喜欢姑娘的姑娘···。”

    ???

    不同的外貌,同款的表情。

    “你这话···是不是中间错了两个字?”云浪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戒鲁道:“没错!我们就是要打造一个轰动长安的奇女子,她···喜欢女人,并且比男人还风流倜傥,她甚至能捕获许多少女的芳心。如果李炎知道有这么一个奇女子,那么就一定会很好奇。同时也会更加充满欲望的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绝种师太疑惑道:“这又是个什么道理?小和尚,你可把话说清楚,否则师太我要吃童子鸡了。”

    戒鲁微微打了个冷颤,表示惹不起,语速加快道:“师太虽然饱经风霜,不过毕竟是女子,不太懂得男人的心理。”

    “云浪我且问你,为什么很多男人,都喜欢去找别人的老婆,将别人的老婆据为己有?”

    云浪听到如此专业性的问题,顿时来了兴趣,兴致盈然道:“那但是因为,老婆还是别人的好!男人喜欢争斗,通过强硬的手段,击败了对手,再霸占了对方的妻子,那就相当于从灵魂上再践踏了对手一遍,从而获得心灵上的满足感。”

    “其实我本人对这种行为是非常不齿的,这么做完全是将女人当成了男人的附庸,就像一件战利品,简直荒谬至极。”

    云浪说这话倒是显得有几分真心,似乎是发自肺腑。

    能有这样的觉悟,云浪在古人中实属少有,能混的风生水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完云浪的解释,戒鲁接过话茬,接着说道:“不错!征服感和羞辱感,这种心灵上的愉悦,有时候比肉体的享乐,更令人迷醉。就像那些青楼的花魁,为什么这么受追捧?莫非她们真的比寻常的姐儿多了几个窟窿?”

    “无非是最后的获胜者,会感受到一种,别人所梦寐以求的,却被我压在身下的那种满足感。为了这点虚幻的快感,很多人会为此付出高出原本价值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戒鲁这么解释,在场的两位‘老友’已经渐渐明白了什么,露出玩味的笑容。

    性猛还是一头雾水,而乙苦则是抱着和人差不多大小的茶碗,一口口咗着,有时候差点一脑袋栽入茶碗里,好像也没有在认真听。

    “简而言之,一个喜欢姑娘,并且能风靡长安,获得许多姑娘芳心的女人,远比一个正常的女人,对李炎而言,有吸引力的多。当这种吸引力达到一种极限值时,李炎会乖乖的送上门来。”戒鲁最后还是总结性的说道。

    云浪想了想,忽然有点小激动。

    稍微畅想一二,倘若真的有这么一位姑娘,他也一定很想将她掰直,然后和她畅谈人生。

    “是不错的办法,不过我们去哪找这么一位独特的姑娘?”云浪有些不解道。

    戒鲁微笑道:“姑娘难找,但是我们可以人为制造嘛!人设这种东西,一靠伪装,二靠宣传,三靠人们自行脑补。绝种师太本就与众不同,稍微打扮一下,就能有一种寻常女子不具备的英气。”

    “然后我们再集思广益,为她人为的制造几次‘功绩’,再大肆宣传一下,接着就等着事件发酵,传到李炎耳中便可。”

    啪啪啪!

    云浪使劲鼓掌:“好!果然不愧为戒鲁大师,高明、实在是太高明了,即使现在我们还没有开始具体执行。但是莫名的,我便已经对这个计划充满了信心。”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还想向戒鲁大师讨教一二。”

    “且说!”戒鲁道。

    云浪好奇问道:“戒鲁大师年岁不高,却是如何得知这许多深入核心的法子的?莫非大师前世,也是同道中人?”

    说完云浪好急速抖眉,表情简直了···。

    戒鲁干咳一声,忽然有点不太好接这个话茬。

    秀的太厉害,加上此时他已经掌握了主导权,是一方首脑,忘了隐藏,不小心就有点暴露本性。

    “你且···当做是这样吧!”

    云浪却穷追不舍道:“既然如此,大师可否通报前世名号?像您这样‘饱学鸿儒’之辈,前世也不该籍籍无名,我云浪子自认为在这方面还是有些钻研的,说不定就听过您的大名。”

    说到此处,云浪越发的客气和尊敬起来。

    之前迫于无奈,投在戒鲁门下,他都没有这么诚恳。

    戒鲁已经把话有点接不下去了,只能敷衍说道:“往事如烟云,多少风流雨打风吹,再多计较也是无趣,咱们且看今朝···且看今朝。”

    “不错!不错!”云浪啧啧有声,一幅终于找到了组织的摸样,乐颠颠的。

    而绝种师太却有些为难道:“首座!这件事···我只怕完成不好,虽然我狠辣起来,也确实有几分摸样。但是见着男人,便容易迈不开道。特别是被这奸猾的云浪小鬼破了誓言之后,我···是一日不可不见日···。”

    这话内涵了。

    不过戒鲁秒懂,这其实也挺尴尬的,有时候戒鲁也不想自己的反应这么快,搞得他好像驾龄很久似的。

    “你不去谁去?难不成让云浪伪装一下,假扮女子?虽然也某些方面,也算本色出演。不过以他的长相···简直辣眼睛!”戒鲁发愁道。

    云浪闻言,也不恼怒,而是嘿嘿笑道:“大师,不如你委屈一下?我瞧您眉清目秀的,而且年纪还小,正是雌雄莫辩之龄···。”

    “滚!你是想让我切了你的下半截么?”戒鲁闻言,顿时大怒。

    女装是不可能女装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否则传出去,他戒鲁大师,还怎么在天下立足?

    难道以后都让人指着鼻子说:“看,那就是女装弄死唐武宗的戒鲁大师?”

    想想都觉得难堪。

    “那个···我可以插句话么?我倒是认识一个人选,感觉上···应该挺合适的。”一直很难插上话的性猛终于找到了存在感,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