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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驯蛛人的交流比起司料想的要费事许多。虽然已经落到了出卖雇主来换取活路的地步,可是想要真的从一个职业佣兵的嘴里把想要的情报弄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倒不是说对方不肯回答起司的问题,驯蛛人回答法师提问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积极的。一些问题往往起司刚开了一个头,那个小女孩就替法师把他想问的问题连同回答一起讲了出来。

    可是这些回答很明显都带有很强烈的纪律性,能回答是或者否的问题,驯蛛人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即便法师的问题复杂到不能用简单的是非来作答,对方的答案也会尽可能的减短,往往触及到敏感问题的答案都是点到即止。

    而且起司还注意到,在提问的同时,这个小女孩也有意的用回答来引导法师询问的方向偏离她的雇主,虽然可以通过语言上的威胁来迫使对方将谈话的方向拉回到正轨,可是这样的交流无疑是极为低效的。

    这样的谈话让起司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了。而在一旁围观了二人谈话全程的洛萨则很清楚问题的所在。

    “你这样问她,到了明天也不会有结果的。”黑山伯爵拍了拍法师的肩膀,说道。

    “这些佣兵毫无忠诚可言,但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们可以比最好的密探的口风还要严的多。”

    如何和雇佣兵打交道,或许对于成长在法师塔里的起司来说是一个难题。可是对于年纪轻轻就已经对战场上的一切了若指掌的洛萨来说,这些追逐着利益的秃鹫和鬣狗是他早就熟悉的存在。在很多时候,一个贵族无法支付足够维持军队的费用,而为了保证自己领地的武力,雇佣兵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在洛萨刚刚接手自己领土的那个时候,他也这么做过。

    在洛萨的认识中,这些佣兵有的时候是保卫城市的卫士,有的时候是护送商队的好手。可是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强盗,是暗杀者,是窃取情报的耳目。为了利益,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死前一个雇主,甚至还会互相残杀。曾经有位对佣兵深恶痛绝的领主说过这样一句话。

    “解决那些雇佣兵的最好方法?你只需要往他们中间扔一袋金币,然后等着干掉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就行了。”

    这话虽然有些偏颇,毕竟很多时候一袋金币还是不足以让佣兵们不顾性命的。可是其中的道理确实是真的,至少对于大部分佣兵来说如此。不过也因为这样的印象,历来被人灭口的佣兵数量和杀死雇主的佣兵数量保持着为妙的持平。而既然所有人都把佣兵们当成了用之即弃的棋子。如何在拿到尽可能多的佣金同时还保全自己的性命不至于被雇主灭口,成了所有佣兵都在钻研的课题。

    “哑巴和瞎子能活到最后,对吧?”洛萨对那个驯蛛人说道。

    “呼……看来您是一位明事理的大人。老实说,一直回答这些不可能回答的问题我压力也很大啊。”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似乎对于洛萨的理解感到放松,那个小女孩如此说道。至于她的精神有没有真的像她表现的那样放松下来,恐怕除了她自己,没人会知道。

    “这样吧,我们来谈笔交易。”黑山伯爵拉过了一把椅子,示意起司先坐在一边,“首先,你的名字?”

    “您可以叫我网虫。”女孩说道。显然这是一个代号,不过洛萨并不在乎。

    “我能理解你的顾虑,网虫小姐。你的蜘蛛刚刚都被我的同伴给干掉了。如果现在你把你的雇主出卖给我们,我想只要离开这间屋子,你就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雇主昨天刚刚杀死了这位先生的一个朋友,如果你不说点什么有实质性价值的情报。我们为了警告你的雇主,恐怕也只能对你做一些可怕的事情了。我觉得这是我们都不希望看见的,对吧?”

    “可是如果我像您和您的朋友透露了不该透露的消息,我想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网虫回答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这样如何,你把你雇主的信息告诉我们,我以黑山家族和我洛萨的名誉起誓,在这件事情了解之前,黑山家族会保护你的安全。相信我的家族在这个王国有多强的势力,你还是了解的吧。”洛萨说道,既然对方的顾虑来自于对自己性命的担忧,那么他的保证就是必要的。

    “黑山家族?”听到洛萨自报家门,网虫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动摇,虽然她对于洛萨这一身招牌似的打扮早就有了猜测,但是听到黑山伯爵亲自承认身份还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可是……我该怎么相信一位连自己的领地都保护不了的伯爵大人的承诺呢?您说是吧?”说着,网虫的脸上露出明显是故意的困扰表情。显然她是在拿洛萨寻开心。到了这个时候,网虫已经明白,起司他们对于自己手中的情报有多么渴望了。

    起司注意到在网虫说完这句话之后,洛萨的面部肌肉明显的僵硬了一下。法师早就对洛萨为什么会出现在王都有着一定的疑惑,而现在看来,或许这个疑惑已经从佣兵的话里得到了解答。

    深呼了一口气,洛萨平复下了自己内心的愤怒,对于一位领主而言,无力保护自己的领地简直就是能想象到的最大的侮辱。可是此时的黑山伯爵十分清楚,对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来挑衅自己。

    “除了保护的承诺之外,不管你的雇主答应给你多少报酬,黑山家族愿意出同样的价钱。”

    “嘻嘻,感谢您的慷慨。可是,我的小宠物们刚刚可都被那位穿灰袍的大人给烧死了。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以为悲伤而遗忘一些细节。”女孩笑着说道。

    “你不要太过分!”起司站起身,显然是被网虫的无礼要求弄得十分生气,可是洛萨却伸出一只手拦在了法师身前。

    “五百苍狮金币,用来赔偿你的蜘蛛。”洛萨咬着牙说道。

    “那么我愿意把我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您,我的大人。”

    简单的就一些重要问题先和网虫做了交流,其中起司还特意询问了一下驯蛛人和影子的死是否有关。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几人便动身前往赤红之血去找“独眼”。天知道见到影子的尸体后,这个掌握着王都地下世界的女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法师倒是不怕地下头目会因此害怕,他更担心的是,“独眼”会不会因为愤怒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

    而且,即使起司他们想要立刻得到网虫知道的所有情报,在这所民居中完成情报的共享也太过于危险。

    返回赤红之血的时间要比起司预料的短了很多。洛萨带来的马匹让他们免于徒步穿过王都嘈杂的街道,而黑山伯爵的旗帜也足以让大部分路人为他们让开一条足够宽敞的通道。所以,当一行人来到赤红之血的时候,天空中的太阳离黄昏还有些距离。

    此时的酒馆比法师上一次来的时候还要冷清,敞开的大门像是一张漆黑的巨口,从那里吹出来的风有一股肃杀的味道。

    “看来这间酒馆现在不营业啊。”对于苍狮王都大名鼎鼎的地下据点,洛萨对赤红之血还是有些耳闻的。虽然伯爵也有打算来这里看看传闻中将整个苍狮半数以上的地下交易收于掌中的“独眼”是个什么样子。可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到底还是没有达成过这个愿望。没先到今天居然跟着起司来到了这里。

    “我想,最近一段时间这里应该都会是这个状态。”法师说着,翻身下马,不需要走进酒馆,那股夹杂着悲伤的愤怒气息就已经告诉他,罗兰他们已经将影子的尸体送回来了。

    “先说好,我真的没有参与昨天行动。我只是接到命令跟着那个小孩然后派蜘蛛去看看他去了哪里而已。”网虫身为佣兵,对地下世界的事情自然知道的十分清楚。她知道今天下午被吊在城门上的人是有着苍狮第一之称的杀手,更知道这位杀手是整个王国最大的黑帮头目的心腹。要是那位老大认为自己和影子的死有关,网虫都不知道自己会遭遇这样非人的折磨。

    “放心,她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你真的没有参与的话,她是不会伤害你的。”起司随口说道。法师很清楚,“独眼”对于影子的死一定也有着自己的调查渠道,而酒馆的冷清也是这位老大手下的所有耳目已经行动起来的证明。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跟新朋友打声招呼。”洛萨对他身后的猎熊者们说道。同时伯爵也将身上携带的武器交给了手下保管,不管怎么说,此时带着兵刃和士兵进入酒馆都显得有失尊敬。

    在起司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了赤红之血的大门。而就如他们在门外看到的那样,整个大厅里都没有点起任何一盏灯。只有大厅中央的地板上摆放着一圈的白色蜡烛,蜡烛里躺着的正是影子的尸体。

    见到这一幕,法师主动放下了自己的兜帽,他身后的洛萨也拿下了头盔。三人站在大门旁边,默默等候着这里的主人开口。

    “死于阴影是刺客的宿命。取人性命的人应该有随时死去的觉悟。”独眼的声音从吧台的位置传来,只不过由于室内环境过于昏暗,起司也就只能勉强看见她坐在吧台边上的模糊背影。

    “但是被吊在城门上,被人当成是观赏物……那不应该是他的命运。”可以从声音上听出来,此时的独眼应该并没有戴着面具,而且她应该喝了一些酒。

    “对于影子的遭遇,我很抱歉。”法师微微欠身,说道。

    “您不需要感到抱歉,巫师先生。那不是您的错。事实上,我还要感谢您在我找到办法之前就把他从耻辱中解救出来。”独眼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语言,“何况您还派人把他送回到了我的身边。对了,那位老先生和斯派洛被我安排在酒馆隔壁的房间里休息了。那里有我的人保护,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全。小麻雀和影子关系一直不错,他太伤心了。可怜的孩子。”

    “那么您呢?独眼女士,您现在感觉如何呢?”洛萨向前走了一步,他身上的金甲反射出的光辉令昏暗的大厅明亮了些许。

    “黑山伯爵大人吗?您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会来到我的小酒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起司先生的人脉。竟然连猎熊者都愿意与他同行。”独眼转过头,看着洛萨说道。

    “猎熊者的称号是您谬赞了。虽然我是黑山家族的一员,可是我自问还没有能力担得起这个称号。倒是您,虽然我一直只关注战争,可是您的名字我却从很多地方听到过很多次。”黑山伯爵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呵呵,我们这种下水道里的老鼠可没资格和一位王国伯爵相提并论。请坐过来吧,我来给你们倒些酒。但是请别点灯,我不想影子受到打扰。”独眼说道。

    摸黑走到吧台对于三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事实上,为了给影子的尸体留出空间,大厅中大部分的桌椅已经被靠墙集中摆放了起来。看起来近期内,赤红之血是没有作为酒馆营业的打算了。坐到吧台前的椅子上,独眼已经从吧台内拿出了三只新的杯子。她随手从自己刚刚倒酒的酒瓶中为三人斟满了酒,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

    “这一杯,为了影子。”

    没有碰杯,碰杯是庆祝和结盟时才会做的事情,起司他们把酒杯略微抬了抬,然后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这是一种带着苦涩滋味的就,由黑麦制成,虽然经过了精心的过滤,可是酒液中的苦味却依旧足以麻痹人的舌头。

    “咚。”随着酒杯放在吧台上的声音,跟起司他们一同喝下了黑麦酒的网虫应声倒地,整个人从座椅上摔了下来,砸在地板上。

    “别担心,只是一点让人睡着的药。算是对她的一点惩罚吧。”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独眼随意的说道。

    起司还好说,他已经见识过独眼的本事了。洛萨见到了这个情景心中却是一惊,虽然大厅中的光照相对昏暗,可是伯爵的视线也并没有离开过独眼。这就意味着,如果独眼刚才在何时,用何种方法在网虫的酒杯里下了毒,他完全都没有察觉。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关于我们共同的敌人,以及复仇。”

    在和爱尔莎他们告别之后,咒鸦离开他们落脚的小镇已经过了一天的时间了。如果是在平时的烈锤领,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咒术师看到烈锤领的都城,熔铁城,的城墙了。可是此时烈锤领的情况已经不同往昔,随着与萨隆领的边境线,铁堡等重要的节点相继被瘟疫席卷,整个公爵领的治安可以说恶化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烈锤领的人口远不是萨隆领可以比拟的。虽然地处与草原相交的边缘地带,可是公爵领在烈锤大公以及他任命的数位城主的守护下一直都是苍狮王国除了王室的直辖领土之外最繁荣的地区。这也就意味着,当恐慌来临,这里的混乱也远不是萨隆领可以比拟的。

    又一群逃难者,骑在马上的咒鸦从兜帽下审视着从自己面前匆匆而过的人们。这些人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难民,他们的家园其实还没有受到瘟疫的威胁,他们身上华丽的衣着和脸上从容的神态也都在告诉着咒鸦,这些人只是不希望自己的财产和利益受到损害,所以他们就抛下了烈锤领的产业举家迁徙。

    讽刺的是,这些逃难者一般都是一些成功的商人或者小家族的贵族,恰恰是这些人,他们是整个领地内大部分普通居民生活的关键。他们管理着日用品的运输和贩卖,而他们的离开,使得原本平衡的市场瞬间崩溃。这些人带着大量的金钱和还没有售出的货物退出烈锤领,他们的行为直接导致了普通人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而这,其实才是这场混乱的主要原因。

    “领地里的蛀虫吗?”咒鸦看着那群人浩浩荡荡的队伍远去,小声低语道。这个称呼是他在图书馆里看一本有关于治理领地的书籍时看到的。

    这些大商人和小贵族平时就是依附在民众身上的吸血虫,他们肆意的在国家的管理者和底层民众之间赚取着令人咋舌的利益。而一但风暴降临,他们却又带着吸饱了精华的身躯第一个逃向远方。这样的群体在战争和天灾面前都会使领地蒙受大量的损失。不过,在这场风暴中,这些吸血虫也注定无法全身而退。

    在逃难者离开后不久,几个骑在马上的人就出现在了咒鸦的面前。他们身上穿着简陋的皮甲,腰里别着粗制的武器。在注意到了的咒鸦后,他们将手本能的放到了刀柄上。马匹呈现出包围的态势将咒鸦围在了当中。

    虽然他们摆出了凶恶的姿态,可是凭着这几个人,咒鸦还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咒术师冷漠的骑在马上默默看着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坏了一样。

    领头的人绕着咒鸦转了一圈,在他发现这个灰袍人身上除了骑的这匹马还值点钱之外似乎没有什么行李之后,也就对咒术师失去了兴趣。他还在追赶着更大的猎物,没时间浪费在如此小的目标上。于是随着一声招呼,包围了咒鸦的人们呼啸着离开了。

    这些人是抢劫者,或者用强盗称呼他们更加合适一些。随着越来越多的有钱人带着财富和粮食离开,这些如同鬣狗一样的游荡者在烈锤的境内出现的频率也变的频繁起来。至于平时围剿这些强盗的军队吗,他们现在可没时间管这些家伙。

    强盗中的大部分人本来就是好勇斗狠之徒,想要趁着这个军队没有空暇管理的时机发一笔大财,可是其中也不乏一些被生活逼得不得不落草为寇的人。当你无法在市场里用金钱或者货物来换取粮食的时候,拿起刀剑去抢一些食物果腹就成了没办法的办法。

    这就是现在烈锤领的现况。在这一天的路程中,咒鸦已经见过不下三次这样的场景,甚至,他还目睹了一群强盗抢劫的全过程。在金钱和**的刺激下,知道领主军队没有办法提供支援的强盗们将那群逃难者全数杀死。鲜血引来了秃鹫,也迟早会引来饥渴的鼠人。于是瘟疫的扩散速度加快,催生出更多的逃难者和强盗。

    真是可悲的循环。咒鸦想着。但是这些并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咒术师可不在乎烈锤领内那些普通人的死活。反正人终有一死,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咒鸦只想把那个散播了这场瘟疫的人找出来,让他为愚弄了自己而付出代价。

    策马继续朝着熔铁城前进,一些嘈杂的声音随着夹杂着淡淡血腥味的风从远处传了过来。看来是强盗对之前的那些人动手了。如果是起司的话,可能还会因为莫名的正义感对那些人出手相助,但是咒鸦不是起司。血的味道只会让以食腐为生的渡鸦感到愉悦。就算那些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吝啬没有请几个佣兵。

    咒术师现在盘算的是,以自己手上的资源和筹码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烈锤大公的信任,从而得到“壁垒”计划的内容以及苍狮王室的消息。或许是出于直觉吧,咒鸦总觉得苍狮王室对于瘟疫的态度太纵容了。哪怕到了这个时期,王室都没有出面给出明确的指示,这可不是统治者该有的反应速度。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这场瘟疫的事情。

    但是就在咒鸦盘算的时候,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一个女孩套着被撕破了的外衣,骑着一匹明显受惊了的马,直直的朝着咒术师的位置冲了过来。而在她身后,几个强盗脸上带着怪笑,也骑着马追赶而至。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平静的思考一会呢?”咒鸦在兜帽下翻了个白眼。在那匹马即将撞上自己的时候,咒鸦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手掌对着马的头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

    说也奇怪,令受惊的马匹安静下来,就算是老练的骑手也要费上很大的力气。可是咒鸦只是抬了抬手,那匹马就自己安静了下来,原本来势汹汹的冲击也为马匹自己的减速而化解。停在咒鸦手边的马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表现出了对咒术师非常反常的亲近,它甚至主动用自己的头去蹭咒鸦伸出的左手。

    安抚下了受惊的马,咒鸦看着那几个面露狞笑的强盗。那些强盗们可没看见咒术师是怎么把马停下来的,而且就算他们看见了,想来也只会把这当成是巧合。

    “我猜,就算我把这个女孩给你们,你们也不会放我走,对吧?”咒鸦说道。



    人的贪婪是没有极限的。尤其是对于这些刚刚因为羊羔的鲜血和哭喊而失去了理智的饿狼来说,咒鸦这个形单影只的路人在他们眼中只是这场杀戮盛宴里收尾前的一道小菜而已。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没有经过尽心挑选的沙拉里很有可能会混入致命的毒草。

    朝着马头挥了挥手,被驯服的马匹顺从着咒术师的意志,载着它的女主人踱步到咒鸦的身后。这倒不是咒鸦担心误伤了这位女士,他只是觉得这个挡在他和那些将死者之间的这一人一马很碍事罢了。

    咒鸦简单的扫了一眼,围住他的强盗总共有四个人,从衣着上来看,正是之前的那帮鬣狗。不过,没有在这四个人中看到领头的那个,看来他还在前面处理其他的受害者。这很好,这样咒鸦就有时间在对方注意之前给他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有的时候,不,是大部分时候。诅咒,其实并不需要通过魔法来施展。”咒鸦慵懒的说着,只是不知道他是在说给那些强盗听,还是说给身后的那个女孩听。

    “当你怀着强烈的情感去说出某个未来的景象的时候,诅咒就成立了。事实上,它和那些传教士口里的祈祷或者祝福相当接近。所以对于杀人者来说,千万不要去听你要杀死的人的最后一句话。否则,那些死者的怨恨就会找上你们。”

    “嘿,奇怪的家伙。不过你说的再多,今天你也会死在这里!”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强盗打断了咒鸦的话,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说道。这种带有弧度的武器一般都是游牧民的最爱,而这个强盗却明显不是一个游牧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这柄刀。

    “我吗?很遗憾,今天还不是我的死期。但是,报死女妖却已经找上了你们,她找上了你们所有人。”咒鸦的语气如此阴冷,以至于听到他的话的人都感觉自己的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气。

    那些强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灰袍人的几句胡话就感到恐惧,比这更加十倍恶毒的话语他们都从那些富商的嘴里听到过,而那些恶毒的话语从来都没有让他们感到如此畏惧。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也并不需要知道其中的原理,反正在强盗们看来,只要杀死了眼前的这个胡言乱语的怪人,这种恐惧就会自己消失了,一定是这样。

    “杀了这个家伙!”于是在一声高喊后,这四个家伙分别举着自己的武器,朝着咒鸦冲了过来。金属利刃切开风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混合着马蹄声和无意义的怪叫,虽然在正规的战士眼中这样的冲锋破绽百出,可是用来吓唬那些从来没有握过武器的人,还是有几分气势的。

    “唉,在纷乱的冲撞中,两个人死于利刃。”咒术师平静的说着,好像在陈述着事实。而随着咒鸦的这句话,以及他左手上某个戒指的闪动,那四个强盗胯下的马匹突然像是发了狂一样朝着周围的同伴猛撞过去。

    “混蛋!你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啊!”

    还来不及第二个强盗说完他的话,同伴的刀刃就因为规避不及刺入了他的腹腔。同样的景象也发生在另外两个强盗的身上,而且另一个被杀死的强盗运气更差,他因为重心不稳,从马上跌落向自己的同伴,结果被短剑刺穿了脑袋。

    来自同伴的鲜血顺着伤口喷溅到另外两个强盗身上,他们呆立在马上,手中的武器依然保持着杀死同伴时的姿势。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他们的大脑完全来不及反应。

    但是咒鸦可不会给他们时间反应,他继续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忽然刮来的狂风扰乱了视线。”

    烈锤领的植被并不繁茂,或许是因为靠近草原的关系吧,在这附近并不想萨隆领那样到处都是树木。**在外的土地上遍布着砂砾,在这样的环境中,一阵狂风就可以人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呼!”带着沙粒的风朝着剩下的两个强盗吹去,还在震惊中的两人完全来不及反应,风中的脏东西就已经进入了他们的眼睛里。

    “在狂乱中,又有一人被杀。”

    眼睛突然失去了作用,那两个强盗本能的挥舞着自己的武器,防御这他们想象中的突袭。而拿着弯刀的那个强盗也确实感觉到自己砍到了什么东西,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当风沙过后,他终于清理掉了自己眼睛里的沙子,一具无头的尸体也恰好从马上跌了下来。

    “恶魔!你这个恶魔!”仅剩下来的强盗看着周围的三具尸体,对咒鸦喊道。在他眼里,这个灰袍人就是深渊里的恶魔,仅仅凭着几句话就杀死了自己的同伴。这可怕而且连续性的刺激已经彻底的摧毁了他的思考能力,恐惧已经让强盗握着刀柄的手都开始颤抖。

    “我?恶魔?或许吧。虽然我觉得你们所做的事情才更像恶魔一点。”听到对方的话,咒鸦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说道,不过很快又耸了耸肩。

    “那么,让我们来想想你会死于什么呢?”咒术师的话如同索命的铁索,紧紧的拴住了仅剩下的那个强盗的咽喉。

    “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怪物!”发出最后的吼叫,强盗举起手中的弯刀,毫不犹豫的划开了自己的喉咙。比起死于咒鸦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诅咒,他宁可自我了断。当他确定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割开的时候,这个强盗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气管已经断了,所以无法发出声音。

    不过,咒鸦不需要听到他的声音,也可以从唇语上读出强盗最后的遗言,他说的是“我赢了”。

    “是啊,恭喜你,你赢了。我没来得及诅咒你。”看着失去了力量的尸体从马背上跌落,咒鸦用遗憾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可是他的脸上却找不到半分的不甘。

    “好了,小姐。既然我已经解决了这些鬣狗,我们是不是应该……哇,请您冷静一点。”咒术师转过头想要和身后的人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个被他救下的女孩此时正拿着一柄短匕首抵着他的后心。

    到了这个时候,咒鸦才真正有机会审视一下这个被自己救下的女孩。一条编成麻花样式的马尾辫,亚麻色的发色让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十分恬静。和发色一样的眼睛此时虽然充满了紧张,可是还是可以从那中看到清澈的灵魂。应该是受到了家人良好的保护吧,不同于一般苍狮西部的妇女受到常年阳光洗礼的小麦色,女孩的皮肤像牛奶一样洁白,甚至会白到给人一种不健康的错觉。

    “你……不要动……”很显然,咒鸦刚才的举动在逼疯了那最后一个强盗的时候也吓到了这个女孩。或许此时在这个女孩看来,咒术师的行为比那些强盗还要可怕也说不定。

    “好,我不动。所以请您先冷静一下,我和这些家伙不是一路的。这样吧,你可以随便问我几个问题,等你对我有一个初步的了解,您应该就不会这么害怕了。”咒术师将双手举起来,表示出自己没有恶意。对于咒鸦来说,哪怕是他这样的施法者,被人用匕首捅穿心脏也绝对是致命伤。

    “你……叫什么名字?”停顿了一下,女孩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虽然在这种情况下问对方的名字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不过可能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吧,这个女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问咒鸦些什么。

    “迪普,你可以这么叫我。”直接告诉对方“咒鸦”这个怎么听怎么奇怪的名字肯定是达不到让女孩冷静下来的效果的。所以无奈之下,咒鸦随口编了一个名字,回答道。

    “迪普,吗?”女孩低声重复道,得知了面前这个灰袍人的名字,她似乎稍微安心下了一些。

    “你来自哪里?迪普先生。”

    “北方。”咒鸦稍微停顿了一下,回答了这个模糊的答案。

    或许在平时,咒鸦的回答并不能让人觉得满意,可是在此时的烈锤领,人们都知道在北方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在这样的前提下,一个来自北方的逃难者,因为悲惨的回忆而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故乡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而咒鸦回答前故意的停顿,也被善良的女孩理解成了对家乡的哀悼。

    “我,我很抱歉。”在一个人身陷险境的时候,他会很容易相信另一个有着类似经历的人。在这个女孩看来,咒鸦的身影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她收回了顶在咒术师后心的匕首,为了勾起咒鸦那根本不存在的悲伤记忆,低声道歉道。

    “没什么,我能理解你的担忧。”拨转马头,咒鸦安慰道。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并不喜欢和常人打交道,可是如果咒鸦愿意,他也可以变的十分精通人情。再说,咒术师已经发现了这个女孩某些很有趣的特质。

    “你的家人,他们都被杀了吗?”咒鸦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询问道,为了防止自己的问题让这个女孩回想起一些不好的画面,他甚至在言语中加入了一些可以令人心安的魔力。

    “我的家人吗……不,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我只是一个女佣而已。只是太太很中意我的手艺,所以才允许我一起离开烈锤领。”露出惨然的笑容,女孩回答道。确实,虽然她身上的衣物经过严重的破坏,可是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来女佣服的样子。

    “您一定很失望吧,我并不是……”这个女佣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在这样的情境下,男人们都在憧憬着救到一位贵族或者商团的大小姐。而且,她的外表,尤其是和普通劳动者不同的肤色也让她经历过很多类似的误会。而得知自己帮助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佣之后,刚才还彬彬有礼的男人往往就会转身离开,或是露出一副下流的嘴脸。

    “不是什么?嗯,比起那些,我还没问您的名字。”该说是冷漠吗,对于咒鸦来说,这个女孩的身份如何,是女佣还是某位贵族小姐都毫无意义。

    在咒术师看来,世俗的身份或许确实可以影响他对人的看法,但是刚才提到的那两种身份在咒鸦眼中却是没什么差距的。想要让“迪普”先生另眼相看,除非这个女孩自称是苍狮王国的公主。而那种另眼相看,多半只是在衡量对方的利用价值罢了。

    “琳,我叫琳。迪普先生。”没有想到对方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并没有露出嫌弃或者其它的表情变化,琳在稍微吃了一惊之后回答道。

    “琳,吗?您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咒鸦说道。同时有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看来是有人来找这四个强盗归队了。

    “喂,你们四个,别净顾着玩那个小妞啦!老大让你们赶紧……”骑着马从远处跑过来的强盗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四具尸体。他的后半句话又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让他们赶紧去干什么?”咒术师问道。

    理所当然的,那个强盗并没有回答咒鸦的提问,他在看到同伴的尸体后就立刻拨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回去了。想来是去给他嘴里的老大报信。

    “看来我们需要多浪费一些时间了。”咒术师说道,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因为恐惧而整个人都瑟缩起来的琳。

    “琳小姐,请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再多救一些人,或者至少,给您找一件像样的衣服。”

    说完,不等琳做出回应,咒鸦就一抖缰绳,催促着坐骑朝着强盗逃跑的方向奔去。

    被打劫的商队离咒鸦之前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很远。而顺着刺鼻的血腥味,不需要有人指路也可以很轻易的找到这场惨案的现场。当咒术师到达那里的时候,入眼的是满目的尸骸。就像这些鬣狗之前常做的那样,他们杀死了可以看到的所有人。包括老人和孩子。一些强盗还在翻找着商队包裹里的战利品,而另一些则以及开始享受他们抓到的另一种收获,女人。

    看到这样的光景,咒术师兜帽下的眉毛稍微皱紧了一下。倒不是对这种场面感到不适,比这更加令人作呕的景象咒鸦也见的多了。他皱眉是因为他没有在这些强盗中找到那个头领。不过,显然那个赶回来送信的家伙也是如此。

    那个形色慌张的强盗拉着同伴的衣服,不断地将自己看见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可是这些已经沉迷于金钱或者肉欲中的强盗却对这最后的活命机会置若罔闻。甚至就连咒鸦已经骑马走到了他们附近也完全没有发现。看得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有经受过任何正式的训练,纯粹就是受到**驱使的野兽。

    而在咒鸦看来,这样的强盗们根本找不到一点让他心慈手软的理由。

    当咒鸦再一次出现在琳面前的时候,他的左手抱着一套女式洋装,而右手上,则提着一颗尚在淌血的人头。琳认得出来,那套洋装是她之前服务的商人妻子的,她曾经因为清洗这套衣服时不够小心而被毒打了一顿。至于那颗人头,虽然女佣并不敢仔细去看,可是从发型和胡子上来辨认,也可以依稀看得出来是那群强盗的头领。

    “抱歉,找到的衣服大多都不能穿了。只能先请您将就一下了。”将手中的洋装伸手递给已经目瞪口呆的琳,咒鸦说道。

    “迪普先生……您,把那些强盗都杀了吗?”这个可怜的女孩完全不能理解咒鸦是如何一个人赤手空拳的杀死了整整一群强盗的。那些强盗杀起人来是那么的残忍无情,眼前这个披着灰袍的男人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方法才做到了这件事!原本被压下去的猜疑又一次占据了女孩的心头。

    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很快失去作用,女佣没有伸手去接咒术师递过来的衣服,相比起衣物的破损,咒鸦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开始让琳有了想要转头逃跑的念头。但是她不敢,琳现在十分担心自己可能遇到了比强盗更加可怕的存在。

    “都杀了?怎么可能?”听到琳的问题,咒鸦笑了一下,好像是被女佣异想天开的想法逗笑了一样。他把那颗强盗首领的人头稍微向上抬了抬,说道。

    “我只是趁那些强盗没注意的时候偷袭了他们的首领罢了。这些乌合之众只要没有了带头的,根本就没有胆子伤害任何人。鬣狗只敢对那些心怀恐惧的人露出獠牙,只要你证明了你能让它们流血,它们自然会远离你。”

    咒鸦的话和表情让琳的心跳再次缓和下来。确实,那支商队里的人们根本没想过反抗那些强盗。领头的商人甚至一上来就跪在地上请求献上财物换取活命的机会。或许那些强盗真的如眼前的这个男人所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吧?琳不禁这么想到。

    “好了,我想您还是赶紧换一身衣服吧。否则恐怕被招来的东西就不是鬣狗这么简单的了。”咒术师用带着些许下流口气说出这句话。

    琳很快意识到咒鸦指的是什么,女佣身上的衣服本来就被那些强盗撕毁过,虽然在混乱中侥幸骑着马逃了出来,可是她的衣服其实早就难以发挥原本的作用了。如同牛奶一样的皮肤虽然经过了双手下意识的遮掩,可是露出的部分仍然足够诱发男人的**。

    一把抢过咒鸦手中的衣物,在脱离了危险之后,正常的羞耻心重新回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上。

    “请您,转过身去,不要看。”琳对男人说道,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自己都觉得在这样情况下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荒唐。毕竟,咒鸦刚刚救了她的性命,而自己作为一个女佣,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支付给他作为酬劳。如果这个时候对方提出要对自己做什么,琳甚至都想不到理由去拒绝。

    “好的,我知道了。”出乎琳的意料,咒鸦爽快的把身体转了过去。

    咒术师如此干脆的举动让女佣在感到安心的同时又有几分奇怪的失落。虽然谈不上绝色,可是琳年轻的朝气和白暂的皮肤也让她身边总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对自己的女性魅力,琳还是稍有自信的。更何况,眼下的情况让琳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继续单独上路的,不管是继续南下还是返回原来的城镇。她已经对这片熟悉的旷野产生了畏惧。她需要理由让自己继续留在咒鸦身边。

    想到这,琳又对自己的话感到了些许的后悔。不过其实女佣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在她身上的某些特质被咒鸦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可能轻易离开这个咒术师身边了。

    “我,穿好了。您可以转过来了。”随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结束。琳对咒鸦说道。

    有道是人靠衣装,当咒鸦转过头去的时候,就连这位咒术师都不得不承认,穿着洋装的琳和他刚才救下的那个女佣看起来判若两人。现在的琳如果走在城镇里,路过的人估计都只会把她当成是某一家私自跑出来玩的大小姐。非硬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琳作为一个女佣被人使唤的太久了,她身上缺少了一个独立的人应有的自信。

    “怎么了吗?”看到咒鸦愣在原地,琳歪了歪头,问道。

    “没什么。只是您的美丽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咒术师说着,同时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琳小姐。”

    “不,能得到您的帮助才是我最大的幸运。迪普先生。”低下有些泛红的脸颊,琳说道。

    “先不说这些,您之后有什么打算吗?我是说,您现在还有什么地方要去吗?”咒鸦问道,“别误会,我是想说如果您还有亲人可以投奔的话,我愿意资助给您一些路费。”

    琳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我是个孤儿,在熔铁城的孤儿院长大。从小时候就四处给人当帮佣。孤儿院就是我的家。后来我长大的那间孤儿院被公爵大人改造成了市场,剩下的孩子们也都被大公接去赡养。熔铁城里也就没有我留恋的地方了。”

    “是这样吗。”咒鸦说道。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被大公接走的孩子们都能接受基本的教育,有天赋的甚至还会得到大公的资助成为学者。就算没有天赋,最差也可以在大公的军队里找到一个席位。大公是不会让他的孩子走投无路的。”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琳说道。对于那些在孤儿院的孩子,她十分放心,只是失去了归宿的感觉让她的心多少有些茫然。这也是她同意跟着雇主离开烈锤领的原因之一。

    “那么您呢?您今后该往何处去?”咒鸦的声音很温柔,再加上他本来就长得不错,虽然手中提着的人头多少有些违和,可是他的话还是让琳的脸又红了起来。

    “如,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让我跟您同行一段时间。我家务做的很好的!求求您了,我现在确实没有地方可去。”琳说道。

    看到琳因为着急而再次渗出泪水的样子,咒鸦用一只手轻轻把女佣搂在了怀里。安抚下她激动的情绪。

    “当然,我当然愿意与您同行。在您找到去处之前,我愿意为您提供保护。”而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咒术师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只是在琳看不见的地方,咒鸦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种笑容,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心仪玩具的孩子。



    时间流动着,转眼之间已经是影子死后的第三天了。王都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了爱尔莎等人的视野里。看到旅途的目的地近在咫尺,哪怕是希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三天的赶路对于几人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而且,即便已经是星夜兼程,如果不是队伍里有希瑟作为担保,沿途的大小关卡一律放行的话,恐怕这趟行程的时间还要再加一倍不止。

    “我们明天一早进城。”看了看天色,希瑟知道此时赶到王都多半也会被挡在城门之外。虽然凭着她的身份也不是不能命令城门附近的卫兵打开城门,可是那样势必会惊动王都的各方势力。就如同当时起司所忧虑的那样,希瑟并不想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到来。

    “明白。”简单的应了一句。蒙娜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让马车停下。因为女骑士长伤势的原因,他们不得不选择马车作为交通工具。几天的相处下来,希瑟爽朗的作风和军人气质也让本来就是军团出身的蒙娜和爱尔莎和她相处的十分融洽。她们在很多时候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来解释自己的意图,就可以理解对方的意思。

    “今天就走到这?不是看见王都了吗?”在马车停下后不久,杰克的身影从路旁的树林里走出来,他的腿部还保持着兽化的特征。作为狼行者,他本身是没有办法骑马的,那种猎手的味道会让未经训练的马匹本能的产生恐惧。虽然老练的狼人可以做到暂时遮蔽自己的气息,但是现在的杰克还没有这种能力。

    不过这样也好,经过三天的训练,杰克对自己变身的控制力又有了一定的进步。对于狼行者来说,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供给能量,即使连续跑上七八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们明天再进城。如果你愿意,可以先趁着生火的时候去找点猎物。省的待会抱怨干粮的味道太淡。”爱尔莎小心的将希瑟扶下马车,对杰克说道。

    “我可没抱怨过干粮的味道。再说每次我打到的猎物你们也没少吃。”嘴里这么说着,狼人还是在简单的巡视了一下今晚的营地附近有没有什么危险后就又一头钻进了树林。南部的树林中有着数量充足的猎物供狩猎者捕食。而得益于增强过的身体,杰克也不担心会在林中碰上大型肉食动物,从前的捕猎技巧加上现在的身体能力,此时的他足以称霸苍狮所有的森林。

    “相比起猴子,他现在更像是猎犬。”在杰克走远之后,蒙娜一边生火一边说道。

    “那他应该是我知道最凶猛的猎犬了。”希瑟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说道。她在这几天的同行时间里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杰克身上的事情。在最开始的惊讶之后,女骑士长接受狼行者的速度倒是比老板娘她们预想的要快得多,不过既然希瑟的家族曾经受到过起司老师的帮助,那么她对黑暗中的住民们有着一定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

    “再凶又能有什么用呢?在那些老鼠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块难啃一些的骨头罢了。”爱尔莎将宿营用的物品从马车里搬出来,说道。对于在铁堡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还十分清楚。在数量庞大的鼠人面前,一两个狼行者的存在也难以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或许吧。”老板娘的话让气氛冷了下去。想到愈演愈烈的鼠人瘟疫,哪怕是久经战阵的烈锤玫瑰也找不到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尤其是在得知了铁堡的瘟疫已经产生了变异这样的消息,希瑟就对王国的前景感到更加的担忧。

    “不是还有起司先生和咒鸦先生他们呢吗。我相信他可以解决这次瘟疫的,就像是他在萨隆领做的那样。”蒙娜说道,同时手中的打火石也引燃了堆好的薪柴。

    “是的!大公一定会同意协助咒鸦先生的,而起司先生也在王都得到了进展。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找到瘟疫的解决办法。”希瑟点了点头。对于灰塔的门徒,她有着超越认知的自信,这些对于她来说原本只会出现在故事中的人已经一次次的证明了他们有着制造奇迹的能力。

    “起司吗?”爱尔莎听了女战士的话,却有些迷茫的看着升起的火堆喃喃道。她想起了在浊流镇火场中的情景,那个时候的起司给她的感觉是那么可怕。而最近几天,老板娘却反复的梦到那一段回忆,内心的直觉告诉爱尔莎,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起司身上。

    “呜咕!”就在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一声猫头鹰的鸣叫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有着白色羽毛的大猫头鹰落在了篝火旁的树枝上,那双倒映着火焰的眼睛静静的盯着火焰旁的三人。

    “它是什么时候来的?”皱了皱眉头,蒙娜说道。在民间的传说中,猫头鹰有着死神带路者的别称。如果说,食腐的乌鸦象征了死亡本身,那么猫头鹰就是死亡的预兆。在林间碰到这样一只大猫头鹰,可绝不是个好兆头。

    “要赶走它吗?”老板娘问道,同时已经准备去马车里拿弓箭了。她也并不喜欢猫头鹰那大的吓人的眼睛。

    “先等等。”可是就在这时,希瑟却开口阻止道。

    “我听说,很多巫师都会驯养猫头鹰作为自己的信使。这一只猫头鹰,会不会是起司先生的?你们之前有见过它吗?”

    听到女骑士长的话,爱尔莎和蒙娜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摇了摇头。在她们的印象中,起司身边并没有过这样的动物信使。可是考虑到法师也有没说的可能性,老板娘还是暂时打消了将这只猫头鹰射下来的打算。

    “呜咕!”太阳渐渐沉入了山峦的怀抱,可那只白色的猫头鹰却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它歪着头,站在树枝上打量着树下的三人,偶尔发出一声鸣叫。

    “杰克去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一些?”蒙娜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说道。



    夜色,笼罩了苍狮王都外的荒野。

    或许是因为身上背着的猎物太过于沉重了吧,杰克在返回营地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那里不对劲。狼行者保持着四肢在兽化状态,赤裸的上半身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热量散发出一阵阵白烟。随手擦了一下下巴上尚且温热的血迹,刚才的狩猎让狼人觉得十分痛快。为了更加自如的掌控自己的力量,和各种野生动物,尤其是猛兽对抗几乎成了杰克最近几天的嗜好。

    “嘿,你们快来看看!我这次可是猎了一只大家伙!真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大的熊,把它放倒可费了我好久的时间。”将背上背着的将近三米高的棕熊尸体放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杰克对着营火的方向喊道。

    然而,虽然营火仍然在散发着热量和光明。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从营火的方向传来。

    杰克的神经瞬间就绷了起来,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狼行者也可以察觉到营地里的异常。放下手边的猎物,杰克小心的半蹲下来,尽量减少自己被假想中的敌人发现的可能。狼人用能做到的最轻的动作拨开了他和营火间的草丛。之后他看到,虽然营火边的露营器具还在,但是他的同伴们,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山羊的胡子啊,真是见鬼。”不需要再多做什么确认,超人的视力和听力让杰克肯定没有人在营火和马车的附近。穿过那片草丛,狼行者站在营火前环顾着周围的环境,他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来推断同伴的去向。

    营地里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打斗的痕迹,空气里也没有血的味道。杰克不得不蹲下身子去仔细观察地上的脚印。变身成狼行者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视力比之前还要好上很多,如果是人类时的杰克,绝对不可能只依靠营火的昏暗的光亮就可以分辨出营地里的脚印。

    虽然三人的体型相近,但是狼行者还是可以找到爱尔莎她们脚印间的差别。老板娘的脚印最重,这是因为她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虽然在格斗技巧上可以和冰霜卫士一较高下,但是在平时的行动中则不会像士兵那样下意识的隐藏自己。

    比爱尔莎的脚印浅一些的脚印来自于希瑟,倒不是说女骑士长的军事素养不如蒙娜,只是作为一个骑士,希瑟身上的装备总是比较重的,而且作为贵族所穿着的精巧皮鞋鞋底的纹路也十分好辨认。

    蒙娜的脚印比前两者都要浅,甚至如果不是特别留心观察的话,寻常的追踪者都不能注意到那些在地面上的轻微痕迹。虽然冰霜卫士基本不会在平原执行任务,可是在山洞中的穴居人追踪猎物也是一把好手,如果没有这样的基本功,一个人的脚印就有可能将穴居人引到军团的驻地。

    确认了营地中来自三人的脚印数量大致相当,杰克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代表着她们应该是一起行动的。不过,接下来狼人观察到的脚印动向则又让他感到了迷惑。三种脚印虽然起始的位置不同,杰克可以理解为她们当时处于不同的位置。可是这些脚印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了几步,并且曾经在原地停留过一小段时间。这点可以从几个特别深的脚印推断出来。

    虽然也有可能是只是单纯的巧合,可是对于这个现象,狼行者的观点倾向于爱尔莎她们当时在交谈,或者在一起聆听什么东西。因为那些脚印停留的地方附近并没有原木之类可以供人休息的东西,而且,在这些脚印附近也没有营火或者其它什么需要搭建的东西,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当时并不是在那里工作或者休息。

    试着站在蒙娜所停留过的位置朝着四周扫视了一下,杰克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早在他去打猎之前就已经巡视过这个营地了,这四周并不存在足够吸引三人全部注意力的景象。那么,她们当时到底在看,或者在听什么呢?

    迷茫了一会儿之后,杰克抬头看了看空中渐渐升起的月亮。就在这时,狼行者猛然想到,会不会,爱尔莎她们看到东西并不是来自于地面,而是某些需要抬起头才能看见的东西呢?有了这个想法,杰克把目光又一次转到了地上的脚印,在简单的推测了一下三人的脚印到停留位置的方向后,狼行者站在希瑟的位置朝着半空中看了过去。可是除了树木的枝丫和星空之外那里并无他物。

    想错了吗?杰克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简单了。仅仅靠着脚印就推断三人曾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实在是太过一厢情愿,还有很多种可能会留下自己眼前的痕迹。可是就在摇头的过程中,狼人的眼睛偶然瞥到,在他推断的那个方向的草丛里,有着一点白色。

    那绝不是植物的颜色,再说这附近也没有会开白色花朵的植物。杰克朝着那片树丛走了过去,他拨开挡在上面的杂草,发现草丛中的东西是一根羽毛。一根白色的羽毛,而且从这根羽毛的大小来看,它的主人的体型一定不会太小。

    身为森林中的猎人,杰克敢担保自己认识苍狮境内绝大部分的鸟类。可是在他的认知中,却没有那一种栖息在这附近的鸟类会有这样的羽毛。直觉告诉狼行者,这根羽毛很可能和爱尔莎她们的失踪有关。

    想要继续追踪三人的脚印是不可行的,那三个人的脚印在进入生长着植物的地方后就变的难以追踪了。茂盛的植物本身就可以掩盖大部分的痕迹。可是想要凭着一根羽毛来寻找老板娘她们的下落恐怕更加的不可能。一时之间,杰克陷入了僵局。

    “请问,是杰克先生吗?”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王都的方向传来。

    当杰克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了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金发的女人。虽然没什么缘由,可是狼行者在看到她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到了春天。



    “你是谁?”哪怕是变成狼行者之前,杰克也不是以有礼貌著称的。再说现在的情况特殊,他也很难让自己紧绷的面部肌肉放松下来,给这个金发的女人露出任何一种笑容。

    何况,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狼人敏锐的视力已经注意到了对方的鞋上。那双鞋并没有任何长途行走的痕迹。要知道,这里离王都还有着一定的距离,而且附近也绝对没有可以住人的地方。以此来推断,这个女人的身份就像她的出现方式一样可疑。

    “您可以叫我珂兰蒂。我是您的朋友,起司先生的未婚妻。”珂兰蒂脸上保持着笑容,似乎并没有被半野兽化的狼行者吓到。

    “未婚妻?”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杰克的脑子一顿,他可从来没有听起司讲过自己有什么未婚妻。而且以起司和爱尔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来看,就算经验并不比起司丰富多少,可是狼人也可以保证法师之前绝对不可能有过男女间的感情。又怎么会有未婚妻呢?

    “可能您还没有听说。毕竟,我们是前两天才订的婚。这也是为了促成合作才进行的保证手段。”珂兰蒂说道。她在说出自己的婚姻只是串联两方势力的工具时没有半分的不快,在女巫眼中,所谓的婚姻,并不像人类认为的那样。

    杰克并不知道珂兰蒂的女巫身份,虽然狼人的嗅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些特殊,可是他也无从知晓这种特殊的味道代表着什么。况且,就算他知道了珂兰蒂是女巫,杰克也不知道和女巫结婚意味着什么。所以狼行者下意识的就认为珂兰蒂和起司的婚约是法师为了谋求帮助做出的筹码。这种事情在杰克看来是起司有可能会干出来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说出了起司和自己的名字,杰克知道,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所说的法师的未婚妻,就一定是敌人。

    “听起来那小子运气不错。分开没两天就跟您这样的美人订婚了。”狼行者说着往珂兰蒂的位置靠近了几步。但是他身上的兽化痕迹丝毫没有消除的意思。从绷紧的肌肉来看,杰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希望您可以保持冷静。我并不想在这里和一位狼行者作战,我毫不怀疑您可以轻易把我撕成碎片。”对于女巫来说,天生免疫绝大部分魔法的狼人简直就像是天敌一样。所以见到杰克向前靠近,珂兰蒂反而主动示弱一样向后退了几步。

    “是吗?”听到对方承认自己不是对手,杰克笑了一下,知道在武力上有着优势,狼行者的底气稍微足了一些。

    “那么,不妨请你告诉我,我的同伴们去了那里,如何?”

    听到杰克的问题,珂兰蒂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如果可以,她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接近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狼人。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狼人狂暴的本能会让他们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把周围所有会呼吸的东西通通撕成碎片,包括他们的盟友。但是,即使是掌握着苍狮王都大多数黑暗住民情报的女巫们,有些时候也会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庇护所。

    “对于您的同伴,我很遗憾的告诉您我也并不知道她们的下落。实不相瞒,我也是感觉到这附近产生了魔力的波动才赶来的。而之所以可以说出您的名字,是因为起司先生告诉过我们他同伴的大概外貌。而我想,除了亚历山大氏族,在苍狮境内应该也没有第二个狼行者部落了。”

    从女巫的嘴里听到自己氏族的名字,杰克感到了些许的吃惊。在他刚转化成狼行者的时候,他的转化者,铁堡的露易丝女士曾经告诉过他,在这个王国中,知道亚历山大这个名字的人绝不会太多。因为这个曾经响彻整个北方的狼行者部族,早就因为冰霜巨魔的关系沉寂了太久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将弓起的身子站直,杰克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戒备稍微减少了一些。

    “我的奶奶和母亲都曾经有幸和露易丝女士合作过。在亚历山大氏族有了新的头狼的时候,我们都感到很高兴。”对于女巫们来说,与狼行者敌对远不如和他们结盟,而女巫产出的各种药剂和魔法道具也确实足够拉拢了自身除了肉体天赋拔萃之外没有什么特长的狼人。

    听到对方说的头头是道,而且自己也确实无法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敌意。杰克决定暂且相信女巫的话。他解除了身上的兽化状态,从马车里拿出一身长衫穿了起来。之前为了方便狼化后的行动,杰克身上穿的衣物少的可怜,既然决定了相信对方的话,再在起司的未婚妻面前以这样的造型出现,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到狼行者的举动,珂兰蒂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不同于起司身上沉默的气场,半变身状态的狼人在女巫看来简直就像是一团随时有可能会爆炸的火球。而在知晓了自己的大部分手段都不能伤害到杰克后,珂兰蒂是真的不敢在对方面前做出什么会引来歧义的行为。

    至于杰克的顾虑嘛,其实他纯粹是多虑了,且不提女巫对于男性的身体本来就没有什么想法。即便是有,珂兰蒂的注意力也被狼行者兽化的狰狞四肢给吸引过去了。她可不想因为分神,被那双还沾着血迹的爪子把肠子掏出来。

    “好吧,珂兰……”

    “珂兰蒂。”女巫接道。

    “珂兰蒂小姐,我姑且相信你的话。”杰克说道。

    “所以,既然你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魔力,或者其它什么东西的波动。那么,我恳求你,帮我把我的同伴们找回来。相信我,如果起司知道你的所为,他会十分高兴的。”

    其实珂兰蒂并不在乎起司高兴与否,他们的婚约本来就是用来拴住法师而不是女巫们的。可是考虑到自己好不容易和眼前的这个狼行者建立起了脆弱的信任,金发的女巫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愿意帮忙找到失踪的爱尔莎等人。



    如果单凭女巫或者狼行者,想要从此时的营地推断出爱尔莎等人失踪的经过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当这两个人凑到一起的时候,拥有敏锐直觉的猎犬和熟悉森林知识的猎人便足以追猎最狡猾的猎物。

    暂时放下了猜疑,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回老板娘她们。杰克将他发现的情报全部告诉了珂兰蒂。而在狼人将草丛中找到的白色羽毛交给女巫的时候,珂兰蒂的瞳孔明显缩小了一下。

    “你……是从哪里找到这根羽毛的?”金发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事实上,她拿着羽毛的左手也在轻微的打颤。似乎这根鸟类羽毛有着某种令人害怕的魔力。

    “那边的草丛里。怎么,你认识这是什么东西的羽毛?”珂兰蒂身上的种种反应都在告诉杰克,眼前的这个女巫肯定知道这根羽毛的主人是什么。

    “不,我……”珂兰蒂下意识的想要说她对此并不知晓,因为这根羽毛所代表的势力在她眼中太过匪夷所思,可是在狼人的眼神逼迫下,这个年轻的姑娘还是承认了自己所知道的,“好吧,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羽毛。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曾经有过一只白色山羊停留过。”

    “白色山羊?山羊可不会长羽毛,珂兰蒂小姐。”杰克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不是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认真,他甚至都会怀疑对方在将笑话。毕竟,从女巫口中说出来的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奇怪了。

    珂兰蒂用右手小心的摩挲着手中的羽毛,好像在用触觉来判断一些靠眼睛难以辨认的特征。她在听到杰克的话之后轻呼了一口气。原本以她的脾气,即使是天敌一般的狼行者,如果用这么不礼貌的态度和自己说话,珂兰蒂也会让他后悔的。可是手中的羽毛所代表的事态太过于复杂,以至于女巫小姐甚至没有心情为此生气。

    “白色山羊不是山羊。它是一个名字,一种猫头鹰,或者说夜鸮的名字。而我们之所以会叫这种飞禽白色山羊,是因为它们只有白色这一种颜色。而且这些猫头鹰的头上长着像是山羊角一样的绒毛。”

    杰克歪了歪头,如果在平时,作为猎人他或许会对这种听起来很神奇的鸟类产生兴趣。但是现在,狼行者可不需要别人来给自己普及生物知识。

    “好吧好吧,白色山羊是一种猫头鹰。我知道了,可是这又代表什么呢?这种鸟很少见吗?还是它们一般都为某个特定的群体服务?”

    “是的,你说的都对。”珂兰蒂说道,然后在杰克茫然的表情中转身开始收拾营地里的物品。

    “嘿!你在干什么?谁允许动这些东西了!再说,你说我说的都对是什么意思?”杰克被女巫的话搞的摸不着头脑,看见珂兰蒂的动作,他下意识的就伸手想要阻止对方。不过在想到对方有可能真的是起司的未婚妻之后,那只伸出一半的手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我说你说的都对的意思就是,白色山羊这种鸟,它们不仅数量稀少,极为罕见。而且据我所知有驯养它们作为信使的人也只有一种。”珂兰蒂白了杰克一眼,说道。

    “而如果我猜得没错,带走我未婚夫和你的同伴的人绝对不是我们两个可以找得到,并且战胜的了得。你懂了吗?杰克先生。所以我现在要把这里的东西收拾好带走,希望我的母亲或者起司可以从上面发现一些被我们忽略了的线索。”

    被女巫一番话说的无从反驳。或许以前的杰克可以对珂兰蒂所说的他们两人绝对无法战胜对手这点产生质疑,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甚至他自己都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之后,狼行者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来阻止珂兰蒂的行为。无奈之下,杰克也只能在张了张嘴之后走上去帮忙收拾物品。

    “为什么起司身边的女人都是这个类型的呢?”狼人小声的嘀咕着。爱尔莎倒也罢了,那是正经的冰霜军团血裔,再加上北地人的豪迈,老板娘的脾气一直都不是以温柔著称。而眼前这个一看就是平时足不出户的大小姐的珂兰蒂现在也是一副碰火就着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起司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在说什么?什么起司身边的女人?”好吧,虽然女巫的身体素质在黑暗住民中并不算好,可是就五感来说还是比普通人类强上一些的。杰克的自言自语被他身边的珂兰蒂听了个一清二楚。

    “呃,这个吗,我……”被问的语塞的狼人此时只想打自己一个嘴巴。爱尔莎对起司的感情只要不瞎都看的出来,而且好像法师对此也没有抵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起司突然就和眼前的这个女孩订婚,不过想来其中利益的成分比较大。可是法师现在是人家的未婚夫,这件事就算是老板娘在也只能是她去找起司解决。自己一个外人又何必多说呢。

    “听起来,你那些失踪的同伴里有人和我的未婚夫关系不错喽?”金发女巫问道。这倒不是她吃醋了,对于女巫们来说,所谓的丈夫或者未婚夫都只是某种用途的储备物的代称罢了。

    可是珂兰蒂到底还是一个正常的年轻女性,而且年轻的女巫本来就对人类世界有着幻想,这种幻想促使她对起司的过去产生好奇。这种好奇,就好像人们会在意自己的宠物狗的来历或者餐桌上一块牛排的由来一样。

    但是杰克可不知道这一点。狼行者自觉自己已经说错话了,所以现在干脆闭口不谈,不管珂兰蒂问什么,他都只是别过头去。

    女巫虽然还想追问,可是意识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通知起司他们关于白色山羊的事情。所以她见杰克不愿意回答之后也就停止了追问。这让后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营地的物品并不多,在两人的搬运下很快就完成了整理。珂兰蒂出于保险起见除了那根羽毛之外,甚至还装了一些营地的泥土和篝火里的灰烬。虽然杰克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是看到女巫一副认真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二人在整理完成后由珂兰蒂驾着马车连夜前往王都,现在已经不是低调的时候了。

    而在马车离开营地后,一只白色的巨大猫头鹰从月亮的白色光晕中飞来,落到已经空无一物的营地边。发出低沉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