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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txt下载

    傍晚,营火的光芒照在树叶的下侧,长长的人影和帐篷的阴影重叠在一起,显得有几分诡异。不过这小小的诡异在矮人的大嗓门下很快就消失了,来自熔铁和溪谷两座城市或依附于它们的人们围坐在火堆旁,愉快的分享着食物和趣闻。烤架上剥皮去骨的鹿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金黄色的油脂化成油滴落入火中惹得红色的舌头争相伸上来舔舐这新鲜的野味。当然,老练的烤肉者不会允许它们焦化食物的表皮,随着模糊的哼唱,爱尔莎总能准确的把握住火候的分寸。

    浓郁的香气让谈笑着的人们不自觉的停下话语,看着火堆上的食物咽口水。蒙娜坐在红狐的身边,第三次想要伸手去抓吃的,也是第三次被阻止。其实以狼行者的身体素质,如果她想要强行抢夺,爱尔莎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或许是火焰唤起了人类的那一面吧,女战士到现在为止还能较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听说狼行者更偏好食用生肉,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矮人看到眼前的情景挑挑眉毛,对坐在另一条原木上的杰克问道。可能是出于矮人大大咧咧的性格吧,安德烈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话中自然带上的贬低意味。不过亚历山大氏族的头狼倒也不会斤斤计较。

    杰克歪了歪脑袋,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他得承认在苍狮的境内没有什么佳酿能胜过出产自烈锤的烈酒,这可能也是他不在意安德烈话语的原因之一,“一般来说我们当然可以食用生肉。不过那更多的是为了方便以及满足野兽形态下的本能需求。蒙娜现在的状态比较特殊,她不需要变的再狂野了,而食用熟食是我们摸索出的,确切的让她恢复人性的办法中的一个。”

    烈锤大公点头说道,“我能理解,我年轻那会儿一扎进矿洞里就是好几个月,吃的都是干巴巴的面饼,喝的都是地下河里的冰水,有的时候我真害怕自己也会变得像矿石一样坚硬!好在从矿洞出来的时候总会有一顿大餐等着勤劳的矮人,那是我觉得最棒的部分!”说着,他甚至站了起来,高举起酒杯,“敬美食与美酒!”

    希瑟在一旁揉着自己的额头,熟悉矮人的女骑士知道这是安德烈喝到了兴致上的标志。如果说有什么比脾气暴躁的矮人领主更让她觉得棘手,那无疑就是喝醉了的脾气暴躁的矮人领主。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没有打算阻止矮人继续喝下去的意思,希瑟很清楚大公的酒量,即使喝下和自己的体积相同的烈酒,安德烈还是能一斧子砍中三十步外的苹果。再者来说,女骑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矮人这么开心了,在烈锤,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务需要他处理,这些事务包括且不限于熔铁城的各种重建事项。

    而最令人头疼的,就是来自王国的政治问题。起司确实凭借着一己之力让苍狮的联军不得不放弃了攻陷溪谷,剿杀鼠人的打算,可这就让马库斯和安德雷亚计划好的剧本发生了变化。克罗格公爵没能成为消灭鼠人的英雄,虽然面对点燃了整片天空的巨龙这不能怪他,但这确实让安德雷亚没能如想象的那般顺利登上王座。

    想起现在王国的格局,希瑟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她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烈酒,长期的军旅生活让她的酒量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大得多。看着半空的酒杯,女骑士的目光逐渐失去焦距,那小半杯酒液在她的凝视下慢慢的开始转动,像被月亮引导的潮汐一样轻刷着杯壁。

    “希瑟!”安德烈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她抬头有些茫然的等待着领主的下一句话。矮人脱下了他的熊皮披风,短袖的链甲遮不住两条壮硕异常的手臂,“黑山家的小子要和我比比腕力,你来当裁判!”

    女骑士这才发现一个原本用来装酒的木桶已经被摆放到了一旁,同样脱下了外套的洛萨活动着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于是她只得起身,走向酒桶,这是件挺不开心的事情,因为她原本坐着的位置离篝火最近,也就是说她本可以在鹿腿烤好了的时候更早的拿到食物。“这种事情您就不能让喀鲁斯大人来做吗?”

    “那怎么行!那家伙从来都不认真当裁判!”矮人瞪着眼睛,鼻子下的胡子因为激动而轻微颤抖。坐在角落里的魔裔听到同伴的评价微微一笑,转头对自己的学徒说道,“无谓的炫耀力量既得不到实惠,还会把自己的信息暴露给敌人,你要记住这一点。”

    “放屁!我上次在乌德山的山洞里跟那个山怪比力气,赢了之后还不是让它乖乖的给我们让路了!”安德烈不满的大吼道。

    杀手用细长的手指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首先,不论你做不做那件事,它都会给我们让路。其次,需要我提醒你那个洞窟本来是被它当成厕所的吗?那里面的味道我现在都忘不掉。”

    “嘿!”正在烤肉的爱尔莎听到这话对着喀鲁斯抗议道,不过等她喊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斥责的对象是一名危险的魔裔。好在此时的喀鲁斯也没有以前那么狠辣,通过对气的修行,他的脾气已经平和了很多。

    抛开对此幸灾乐祸的矮人不谈,整个营地里的氛围还是融洽且和谐的。直到一个人的到来。起司好似寒冬的使者,冻结了所有的欢乐。他的脸色苍白,长袍上有着明显的血迹和污渍。那感觉好像刚刚死里逃生一样。

    狼行者率先发现了法师,不过心直口快的矮人则第一个问出了问题,“你就是另外一个灰袍巫师?你看起来好像刚被人暴打了一顿。”

    其他人则直接关切的朝起司走了过去,爱尔莎更是直接放下了烤到一半的鹿腿,去查看后者的伤势。只有两名狼行者耸动着鼻子,瞳孔浮现出淡淡的绿色,这是他们狼化的预兆。

    “小心,我们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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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还未落下,一支利箭就已经从黑暗的树林里飞了过来,目标是将注意力全放在起司身上的爱尔莎。可这支箭还没有痛饮鲜血,就被一只大手抓住,箭头停在红狐咽喉前寸余就再也前进不得。

    “所有人,找掩护!”手里握着箭矢的矮人领主操着大嗓门喊道,同时一把拉过起司,将他扔到爱尔莎身边交由后者照顾。至于安德烈自己则是伸手抓起熊皮斗篷挡在身前。经过鞣制的熊皮足以起到阻挡箭矢的作用。

    “什么人会在这里袭击我们?难不成是王国派出来刺杀起司的刺客?”躲到木桶后面的洛萨问道。以如今苍狮的形势,很难想象有谁敢如此贸然的对这些人发动攻击,至于普通的土匪暴徒?他们不是在鼠人瘟疫中被饥饿的鼠人撕成了碎片,就是早早的投降寻求庇护。毕竟自行搭建的木质栅栏可拦不住鼠人的大潮。

    对于黑山伯爵的问题,矮人冷笑了一声,他掂了掂手里的箭矢,将其倒握当成匕首使用,用轻蔑的口气说道,“不用担心,只是帮春天就会出来找麻烦的野狗。”

    在场的大部分人很快就明白了大公的意思。会在春天出现像野狗一样袭击路过的行人的东西,正是王国西北方草原的游牧部落。算算日子,现在也确实到了每年例行的劫掠时节,而铁堡作为必须要筑城的要地,历来是游牧民光顾的对象,此时出现敌人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野狗可伤不到法师。”伯爵瞥了眼捂着伤口和爱尔莎躲在一起的起司,他很好奇,以今时今日鼠人守护者的实力,寻常的刺客根本没法对他造成伤害。更别说让他流血了。这不是一群游牧民能做到的事情。

    而可能是矮人和洛萨间的对话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吧,一阵弓弦的声音响起,安德烈的熊皮斗篷和伯爵身边的木桶上平白的多出了好几根箭矢。只不过游牧民的箭为了满足骑射的需要,比之王国中常用的箭身要短上不少,再加上他们用的弓也更轻便,没法提供足够的动能,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让箭矢的穿透力下降了很多,至少在目前的距离内是这样。

    “不管他是怎么受伤的,我们都得先处理掉这些家伙。”网虫冷静的提出了最实际的提议。作为佣兵,即使对手再弱小也必须保持警惕,任何一次麻痹大意都有可能成为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她见过太多因为轻敌而倒下的人了。

    “很有道理。”洛萨点点头,可想要与敌人作战,至少要有武器。伯爵略微探出脑袋,看了看放在不远处原木上的战斧,他没法伸手把它拿过来。好在洛萨很快想到,和其他队友的掩体不同,他身前的木桶,是可以被搬动的。伯爵小心的推倒木桶,整个人半趴在地上,让滚动的掩体来为自己的前进开辟安全通道。

    理所当然的,会动的目标受到的攻击最多,更多的箭矢射在木桶上,将里面原本存放的液体放出,浓郁的酒香顺着地上的水迹散发开来。“山羊的胡子啊,那可是我最后几桶好酒!这种浪费简直是犯罪!那些家伙根本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矮人的叫骂声在紧张的氛围中格外刺耳。已经摸到了武器的希瑟无奈的将一把短剑扔给自己的领主,矮人惯用的战锤对于她来说太重了。

    “东边三个,南边两个,西边还有三个,但是我感觉西边的那群里有个人不大对劲。”杰克的眼睛里泛着幽灵一样的绿光,他已经从游牧民身上的味道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只不过西边的那群人中有一个人身上的味道让狼行者觉得陌生,那不是一个人类该有的味道。

    “是蒙皮者,也有人叫他们兽皮行者或者其它什么叫法,就是他打伤了我。魔法对他无效,普通的铁器亦然,只有你和蒙娜才能正面对抗他。”起司背靠着原木,血液从他的手掌底下缓缓流出,任凭爱尔莎如何处理伤口也没法停住。法师大口的吸着气,以此保证自己的呼吸道不被血液堵塞,“没用的,蒙皮者造成的伤只有他死了才能愈合。只要他活着,我的伤口就会一直流血。”

    “这听上去可不好玩。等我把他干掉,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样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杰克说着嘴里的牙齿开始慢慢变长。

    “小心,他已经不是人了。”起司提醒道,不希望狼行者因为大意而造成意外。蒙皮者是有能力切实的杀死狼人的,因为他们二者的身体素质相差不多,甚至前者还稍占上风。

    亚历山大的头狼从掩体后起身,两只箭矢一前一后准确的刺中了他的躯干,但这凡铁打造的武器根本无法伤害狼行者的皮肤。杰克用长出了爪子的手将被毛发挂在胸前的箭矢取下单手折成两段,转头看着法师,露出狰狞的笑容,“真巧,我也不是。”说完,狼人的身影一下子冲入了夜色里,蒙娜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西面的草丛中很快传来游牧民语言的惊呼和叫骂。

    “他刚才说东面有三个。”黑山伯爵可不是甘于落后的人,他朝矮人做了个鬼脸,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了东面的草丛。网虫抽出短剑,歪了歪脑袋,她不是很喜欢在黑暗中作战,不过她更不希望洛萨有什么意外。

    安德烈见状赶紧冲向南面的草丛,却正好撞上正往会走的喀鲁斯。魔裔手中的长剑和匕首上滴落着点点的血珠,毫无疑问属于原本应该是矮人目标的敌人。他低头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矮人,耸了耸肩,“在你说找掩体的时候我就过去了,是你自己动作慢。”

    烈锤大公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从西面飞了过来,撞断了营地旁的一棵成人腰部粗细的树木。要是寻常人,这一下肯定是死透了,而即使是狼行者,杰克的感觉也不好受。他挣扎着起身,保持着半人半狼的形态,“几位,我想我们可能需要点帮助。”



    “你看到了吗!那东西把杰克像破布娃娃一样甩出来!那到底是什么?蒙皮者到底是什么!”爱尔莎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溢于言表,这也容不得她不惊讶。要知道即使是面对体积比自身大上一倍的恶魔,狼行者的力量也不会落于下风,更别说被打的远飞出去了,截止到现在,红狐能想象到拥有这般力量的存在,也只有曾经袭击过她们的恶魔领主厄度。但那可是堂堂的深渊领主啊!

    起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持续的失血让这位灰袍的视线变的有些缥缈,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就连集中精力都做不到,就更不必说施法了。真是太大意了,法师这么想到。不过他同时也明白,如果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那他至少应该先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同伴。所以他用泛白的嘴唇开口说道,“蒙皮者,他们是误入歧途的求道人。根据我知道最早的传说,他们的出现是因为萨满教的错误仪式。”

    萨满教,这并不是指某一个确定的宗教,而是泛指大部分远离文明的部落所信奉的原始信仰。这些信仰往往没有明确祭拜的神明,只是由自称得到了神恩的祭司来宣告来自上天的旨意。这让萨满教的教义和祭祀往往野蛮而血腥,活祭甚至更可怕的献祭仪式都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说萨满教是全然的哄骗,在这个存在魔法的世界中,总会有不为人所轻易认知的东西会出于各种理由接受这野蛮的祭礼。蒙皮者们就是这种转化仪式的产物。

    “最早的蒙皮者并不邪恶,他们是为了部族猎杀野兽的勇士。萨满们将被猎杀的动物毛皮处理后披在勇士们的身上,祝福他们拥有动物的身体素质。但可能是受到了魔鬼的腐化,为了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力量,曾经纯粹的兽皮武士开始渴望更加与野兽融合。他们会生吃自己的猎物,包括内脏和肌肉,他们饮尽鲜血,把骨头烧成灰涂在自己的皮肤上。最后,他们会把剥下来的皮直接裹在身上。相传这样猎物的灵魂就会被猎人吸收,彻底成为他的一部分。于是蒙皮者就诞生了。”

    起司说到这露出了明显的厌恶表情,在他看来蒙皮者的存在可以称得上是亵渎了,因为他们和巫妖一样触及到了最令人不悦的禁忌,死亡和灵魂。而且和巫妖之伤害自己的灵魂不同,蒙皮者是彻底的吞噬了另一个与自己等同的生灵的灵魂,这种行径已经与恶魔无异甚至更糟。“当他们披上那副皮囊,就成了被杀死的野兽,可和变形术所不同的是,已经死了的东西没法再死第二次。也就是说…”

    “没人可以伤害蒙皮者?”爱尔莎明白起司的意思,被蒙皮者杀死的猎物反倒变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魔法会在他们身上失效。就像没有人能伤害一块石头,因为它不是生物,不存在生死的问题又何来受伤?

    “咳咳,”起司咳出一口血,摇了摇头,“并不全然如此。凡是这种亵渎自然的东西,都会害怕日光,据说即使披着外皮,阳光还是可以将蒙皮者焚烧成灰烬。就像吸血鬼一样对吗?不过血族可没有他们那么恶劣,吸血鬼最多是把人类当成食物,但蒙皮者,他们可不仅仅只会猎杀野兽。在他们活动的地区,经常会有传闻关于一个人独自出门,回家后性情大变的故事,而那些故事的结局,往往是一家人全部死于非命或是行踪不明。其实这两个结局都一样,蒙皮者的皮囊是会损坏的,他们总是在寻找更好的。”

    “你是说…蒙皮者杀了他们?可为什么?变成人能有什么好处?”红狐的背后发凉,但这没有让她丧失判断的能力。

    法师冷笑了一声,嘴角溢出更多的血液,“这就是他们的代价。变成蒙皮者,他们自己的皮肤就会溃烂腐化,每一天,每一秒,他们都要经受万虫噬骨的痛苦,只有新鲜的皮囊才能缓解这种疼痛。这样你就能明白,他们对这个世界毫无益处,是彻头彻尾的毒瘤!咳咳!”

    “是毒瘤,但却是顽固的毒瘤。”喀鲁斯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起司身边,他赤裸的上半身上有着几道明显却不严重的伤痕。魔裔皱着眉头,显然对战斗感到疑惑,“如果只有日光才能杀死他,我们又怎么能和他对抗呢?”

    魔裔是所有人中最先意识到这点的,作为杀手,他更习惯对着对手的弱点一击致命,而不是缓慢的消耗敌人的体力再伺机而动。这也是为什么他趁着狼行者和矮人将蒙皮者缠住的时候回身找起司寻求建议的原因。这样打下去对双方的消耗是对等的。

    “缝隙,那些家伙身上披着的皮必有一处缝隙,找到它,撕开它,就能把他从皮囊里挖出来!没了皮囊,蒙皮者并非不可战胜!”法师说着又开始咳嗽,爱尔莎赶忙按着他的胸口试图帮助起司呼吸。而喀鲁斯的身影则再次冲入了黑暗之中。

    红狐担忧的看着树丛,“他们能打赢对吗?他们必须打赢,我们已经熬过了这么多事情,怎么能不明不白的倒在这里。”

    “给他们,多一点信任吧。那些家伙连地穴之母和恶魔领主都敢砍,区区蒙皮者,最多只是热身罢了。真正让我觉得不安的,是为什么蒙皮者会出现在这里。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游牧民中应该本来没有这样的存在才对,难道是最近才游荡到这一带的吗?咳咳”起司的脸色更加苍白,眼前开始出现颜色鲜艳的光斑,这是大脑缺氧的征兆。

    “该死,起司!醒醒!”爱尔莎注意到了法师的沉默,她用力呼唤着后者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来自龙脊山的姑娘可不是只会在爱人身边祈祷的公主,怒气在红狐的胸中翻涌,她确认了一下周围已经没有其它敌人后将起司的身体摆正,从腰后以及靴子里抽出惯用的短刀。“以龙脊山之名,没人能在我面前带走你,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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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火,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可以穿过树丛的阴影。在这个近乎于全然黑暗的世界里,爱尔莎所能做的,就是利用她的其他感官以及对周围环境的猜测来行动。但即使如此,她和很轻易的发现了正在与众人交战的东西。从隐约的阴影上来看,蒙皮者应该是将自己变成了熊,可没有任何一种熊会如此巨大而强壮,化身为狼形的杰克在对手的庞然体型前仅仅只有三分之一大小,光是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可怖血色光芒的眼睛,就已经顶的上寻常人的头颅那么大!

    红狐咽了咽唾沫,她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生物,作为红龙的米戈在体型上远胜于眼前的怪物,更别说恶魔领主那巨人般的身姿。可即便已经目睹过厄度那充斥着原始暴力的躯体,她还是对蒙皮者感到畏惧。因为从未有过什么生物,能像这般光是站在远处的黑暗中就让人觉得不适,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生命的重视,是一种自然生灵对亵渎自然者纯粹的厌恶。

    “就像看到了比蜘蛛和毒蛇混合在一起还要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站在不远处的洛萨在见到艾尔莎的状态后开口说道。虽然手持愚者的正义这柄猎巫刀,但黑山伯爵自知不论是体力还是技巧,自己都没有资格上前与蒙皮者作战。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时机,让狼人和矮人消耗对手的体力后,试着发动一次有效的突袭。

    “嘿,说话注意点。”网虫在黑暗中发出抗议,她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附近的树冠,从高处监视着战场。女佣兵的手里握着一把短弓,这是她从某个倒霉的游牧民手里抢来的,只不过她很怀疑箭矢能对蒙皮者造成的伤害。而冒然攻击也有可能会吸引不必要的关注。

    和佣兵的犹豫不同,在另一棵树上蹲伏的杰瑞全神灌注的盯着自己的敌人。他的心里满是魔裔的教诲,手心里握着安德烈为他打造的匕首,杀手从不担心自己的攻击是否奏效,因为他们总能把刀刃送进敌人铠甲的缝隙里。现在,就是寻觅缝隙的时机。

    而如果把蒙皮者身上裹着的皮囊比作披在身外的铠甲,那它的厚度已经足够被称为人形战车了。安德烈第三次尝试着用自己战锤的锥形尖端对对手后退的脚踝发起攻击,虽然比不上原来那把战锤,但这好歹也是堂堂烈锤大公使用的武器,再加上矮人强壮的肌肉,即使是全副武装的骑士受了这一击也一定会从他的战马上被打飞出去。

    可除了一声怒吼之外,安德烈的全力一击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哦,这么说或许不大对,他成功的吸引了蒙皮者的注意,和矮人整个人一样大的熊掌带着恶风猛地拍过来!完了。多年的战斗经验让烈锤大公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这点,这足以将狼行者击飞并且撞断树木的重击,绝非他此时身着的甲胃能够防御的,被这一掌拍中,自己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好在,矮人并非独自作战。安德烈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扑倒在地上,熊掌在他面前横扫而过,让周围的植物纷纷发出痛苦的呻吟。“又一次,我救了你的命。”喀鲁斯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他必须在魔火的帮助下才能看清黑暗中的事物。不过经过持续的摸索,魔裔已经不必害怕因此而再被魔火影响神智了。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蒙皮者的注意力已经再次被杰克和蒙娜吸引,无暇顾及刚才挥空的一击。“是啊,再来几次就能赶上我救你的次数了。你最好从巫师那里得到了能帮助我们胜利的信息,我讨厌不怕锤子的对手。”安德烈嘟哝着,伸手去抓战锤,却发现这柄武器已经因为冲击力而折断,锤头落在远处的草地里。

    “那东西的身上有一处缝隙,是他的弱点,找到它,撕开它,我们就能击败他。”魔裔半蹲着身子,让自己的躯体躲在草丛后方。而从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对于起司给出的击败敌人的方法,他并没有什么信心。

    果不其然,矮人在试了试搬起锤头后放弃了将其当成武器的想法,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缝隙?你怎么不说让我去抓它身上的虱子?谁知道那东西多宽多长?你看看那玩意身上的毛,难道要把它们通通剃干净了找吗?”

    喀鲁斯赶紧捂住矮人的嘴,不让他吸引更多的注意。再说谁知道披着熊皮的蒙皮者还有多少的智力,万一他听到几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弱点,那他就更加会将其保护起来。“喊什么,要么我们找到缝隙,要么就得等天亮。这东西怕日光,只要拖到日出我们就赢定了。”

    “天亮?现在才刚天黑!”愤怒的安德烈扒开同伴的手,大喊着。确实,此时的月亮才刚刚探上树梢,夜才刚刚开始,想要撑到黎明,不说蒙皮者,起司这一方的体力肯定就做不到。但就在这个时候,矮人愣了一下,然后突然问道,“你说,这东西怕日光?”

    “是啊,怎么了?你还能让太阳再升起来一会儿?”魔裔有些迷惑的问道。在他看来日光这个弱点在这次战斗中不会是关键因素。

    谁料矮人露出了笑容,两只大手相互揉搓着,“嘿嘿,那算他倒霉。正好也让巫师看看我给他带来的礼物。去,让你的徒弟回营地里把我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我要让这个怪物见识一下,我们烈锤领的日光!”

    杀手立刻明白同伴说的东西就是他之前在熔铁城打造出的毕生杰作,只不过由于喀鲁斯返回熔铁的时候这件物品已经打造完成,他又一直忙着训练杰瑞,所以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老朋友的巅峰之作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听起来,那件物品一定和太阳有关系。于是他把手指放入嘴中,吹响了一连串哨音,这是魔裔从其它地方学来的暗号。

    在做完这一切后,喀鲁斯看了看与蒙皮者交战逐渐落于下风的双狼,“但愿你的东西有效。不然我恐怕事情会变的很麻烦。”



    杰克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不好。他的右眼被对手的熊爪给抓瞎了,仅剩的左眼没法完整的获取周围的情况。以狼行者的恢复力,损坏的眼球不需要多久就能复原,但前提是他能活到那个时候。杰克很好奇,号称不会被银之外的东西杀死的狼人,如果被某种更加巨大的生物吃下去会发生什么,是就此变成那只巨兽肚子里的结石?还是在恢复不及的情况下被伤及了要害而死?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它绝对不值得尝试。亚历山大的头狼变的更加谨慎,不给那只巨熊可以吞下自己的机会。

    好在蒙娜已经察觉到了同伴的异样,她有意的守护在杰克的右侧,弥补头狼视野上的不足。但这也让她自己陷入到了危险的境地。女战士的神智还不是很清楚,更多的时候她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本能作战,这让她的战斗风格充满了变化性的同时也容易因为充入头脑的热血去和对方硬碰硬。这么做的代价,就是蒙娜的右后腿被巨熊的爪子划过,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痕。

    如果只有狼行者们与蒙皮者交战,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过重的伤势弄得毫无还手的余地。好在队伍中其他的战士们虽然没法正面给予支持,可还是能够牵扯巨熊部分的注意力,尤其是巴克姆。不论精灵是不是愿意,相较于在平地上作战还是在树木的掩映下才能发挥出他全部的能力。高高的树梢对于人类来说太过于危险,但对森林之子来说却可以像平地般行动,轻盈的身体让那些较细的树枝不至于一下子折断,而良好的夜视能力也提供了精灵在夜晚作战的能力。

    自从战斗开始,巴克姆的箭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准确的落到蒙皮者的眼睛或者耳朵甚至肛门附近。精灵的硬木箭头在穿透力上比之游牧民的箭矢更加的不如,但巴克姆对动物身体的构造却堪比最老练的猎人,精灵们对于森林中的其它生灵总是会十分关注,他们借此来补足自己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的信息。而现在,披着熊皮的蒙皮者就体会到了精灵箭术令人生厌的地方,要害处传来的痛觉迫使他不得不去关注,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要是他不去管躲在暗处的精灵,那下一支冷箭是不是还是无效。

    “吼!”蒙皮者怒吼着,他已经受够了这群难缠的对手,如果这是开饭前的热身运动,那他已经不想再等待下去,该是开饭的时候了。巨熊改变了战术,他朝着最近一支箭飞来的方向开始狂奔,那些挡在他身前的树木在巨大的力量前纷纷折断,断木砸在地面上溅起大量的碎石和灰尘。敏捷的精灵堪堪躲过了这次冲击,他在栖身的树木被撞断之前及时转移了自己的位置,但过于匆忙的动作使他没有拿好手里的武器,他的弓掉到了树下。

    “怪物。”巴克姆低声骂道,他不敢冒险下到地面上去捡武器,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对手比狼行者还要强悍的肉体力量之后。他左右四顾了一下,没有看到其他人,为了牵制敌人,除了狼行者始终在正面之外,矮人魔裔都和精灵保持着距离防止互相牵连。但这样的结果就是当蒙皮者决心朝着一个方向突破的时候,松散的包围圈没法限制住他的行动。

    树林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屏息倾听,可再也没有树木被撞断的声音了。那个怪物,跑了吗?蒙娜有些茫然的看向头狼,用眼神寻求着答案。杰克略微摇了摇头,他不认为蒙皮者会因为这点小挫折就撤退。他们杀死了所有跟着他来的游牧民,他不可能不作出回应。

    “小心,事情不大对劲。他没道理撤退。”魔裔的身影从树干的背后探出来,差点把精灵吓的跌落到地上。在众人中,也就只有喀鲁斯可以有能力及时赶到巴克姆的身边。赤裸着上身的杀手低头看了看前方明显的痕迹,它一直延伸到树林的深处才被其它植物遮蔽。

    精灵点点头,“他知道我们可以凭人数优势钳制他,所以他躲起来,准备把我们各个击破。”

    “或者如果我们聚到一起,他也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其实拿他并没有办法记得吗?”魔裔的眼睛扫视着周围,似乎在担心蒙皮者从阴影里突然出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朝着营地的方向跑。”

    “放心,那家伙跑起来的动静隔着几里远都听得见,爱尔莎他们有时间把巫师转移开。”精灵接着月光发现了自己的弓,正在考虑要不要冒个险下去把它捡回来。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巴克姆的话让魔裔猛地一个冷战,他的额头上留下几滴冷汗,“你说的没错,那种体型的怪物根本不能掩饰自己的行踪。那么他,是怎么让巫师受伤的呢?作为一名灰袍,即使不能力敌,自保的能力总还是该有的,他不该受那么重的伤。而且那些伤痕的位置,看起来是来自于突然袭击。”

    “你是说?”杀手的话令人不安,一种糟糕至极的预感出现在精灵的心底。他下意识的抽出腰间的短刀,银色的刀刃在月光下泛起微微的光芒。

    “巫师叫他蒙皮者,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不止有一张皮?”

    “嘶!”毒蛇的吐信声似乎是为了印证喀鲁斯的话一样从二人头顶上传来。在抬头之前,两名战士都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他们同时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跳了出去。“轰!”像是从山坡上滚落的巨石砸中地面般的声音响起,双手堪堪抓住一根树枝的巴克姆回头看去,眼前的情景吓的他险些松开树枝!

    那是什么东西啊!精灵看见从树冠下伸出的东西有着牛犊般粗细的身体,暗绿色和惨白色的鳞片像是铠甲一样密密麻麻的覆盖在上面。他无法判断这东西到底有多长,可从那已经撞断了一整排树枝的头部来看,这条巨蛇至少有将近二十米长!而现在,那双闪着寒光的蛇瞳正从下往上,冷冷的盯着挂在树枝上的精灵,他吞吐着蛇信,似乎在思考着该以何种方式将这猎物吞咽下去。



    吞咽,对于蛇类来说是个缓慢的过程。相比较快速的捕食,将半死不活的猎物收入腹中对于没有咀嚼能力的冷血野兽来说是个挑战。不过那也是在猎物的体型够大的情况下,体长超过了二十米的巨型蟒蛇吞咽下可怜的精灵只用了大概三秒。这是喀鲁斯通过自己的心跳推算出的时间。巴克姆实在太倒霉了,他本可以再试着挣扎一下,奈何他的双手都要抓着树枝,整个人悬在半空中无处借力,更加无从逃脱。

    “看来血狮需要换个扈从了。”魔裔的眼底闪动着越来越明显的红光,同伴的遭遇让他不可避免的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安,魔火嗅到了激动的情绪,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重新在这具身体里熊熊燃烧的机会。如果是以前的杀手,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撤退,安德烈并不在这里,他唯一在乎的人没有机会指责他对精灵不管不顾。但月光下的蟒蛇让喀鲁斯厌恶的几欲作呕,他知道这是因为气的原因,自己比之前更加能感觉到某些事物表象之外的东西。这种感觉促使他放弃了暂避锋芒的打算,掌心中的剑身已经伸出了一半。而匕首已经朝着目标的后脑脱手而去。

    “叮!”不出所料,没有魔火加持的匕首没法穿透蒙皮者的蛇鳞,不过这已足够引起他的注意。巨大的蟒蛇绕树一周,在面对着杀手时刚好吞下精灵的靴子,巴克姆的轮廓出现在怪物的喉腔里,被肌肉挤压着送往胃袋。“哦,连那些最蠢的巨人都知道吃人应该要先剥衣服,看来你是真的饿的不行了对吗?没关系,我刚好知道一个食谱适合现在的状况,你觉得火烤蛇肉怎么样?”

    “噗!”如同用打火石点燃火绒,喀鲁斯的右眼在轻响中燃烧起了红色的火苗。顺着他眼眶的边缘,魔裔身体右半边的纹身逐渐亮起相同的颜色,并一直蔓延到其手中的长剑上,黑色的剑刃在魔火的催化下开始散发出可怕的热量和红光,像是刚从锻炉里拿出来般散发着危险的讯号。他轻轻挥动了两下手里的武器,任凭剑身上的热量在空气中留下鲜艳的轨迹,这既是示威,也是在迷惑对手,魔裔很清楚蛇类具有通过热量来搜寻猎物的器官,他只希望蒙皮者也在依靠那东西来行动。

    “嘶!”或许是杀手的计划成功了,蟒蛇因为感受到了比实际体型大上很多倍的热量痕迹而开始犹豫不前。当然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它在等着可怜的精灵被送到不那么影响它行动的位置。蒙皮者吞吐着舌头,恐吓着对面树枝上的魔裔,一如他之前对巴克姆那么做的一样。但这次的结果去比上一次差得多。

    喀鲁斯的作战经验丰富,他和各种体型的对手都打过交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大部分人都会在这个过程中留下伤疤乃至丢掉性命,说来讽刺,人类的士兵可不会被训练如何对付巨人或吸血鬼,他们在受训时的假想敌,永远是自己的同族。这意味着当面对与人类有着明显外形区别的对手时,寻常的士兵会找不到下手的途径,这就是魔裔的经验起作用的时候了。

    蛇在攻击的时候都是一击致命的,当你处于它的攻击范围中的时候盲目移动毫无意义,胜负和生死,都在一瞬之间。杀手的嘴角带着冷笑,他手中长剑低垂,指向自己的斜前方,这种姿势可以帮助他第一时间将剑尖抬高到常人心脏的高度,亦是他最惯用的手法。当然,巨蛇的心脏不会长在头上,而且喀鲁斯也很怀疑蒙皮者是怎么通过披上一层外皮后就将自己的体型改变了如此之多的,他不认为眼前这只蛇的内部构造和正常的蛇类相同。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应对之法了。

    火焰,在晚风中飘荡着,从眼眶里溢出的火星在空中快速的消散泯灭。蛇信,像是某种乐器一样用声音应和着月光,声音盖过了树叶的轻响。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几片树叶被从枝头拽下来,在杀手与巨蛇间飞舞,喀鲁斯燃烧着火焰的右眼清晰的看见一团巨大的像是马车般的黑影,以攻城锤的气势突破树叶的遮蔽,朝着自己猛冲过来!

    就是现在!炽热的剑刃在夜色中留下短小的弧线,然后就被巨大的黑暗一口吞噬而尽!“轰,轰,轰!”巨蛇的去势不减,一连撞断了三根树木,直到头部落到铺满树叶的地面上才停止下来。而在它的背上,站着一个人,这人手里握着一把剑,剑身和他的右眼一样充斥着从深渊中燃起的火焰。血,飞溅,从巨蛇后脑上的伤口里,混杂着骨头和鳞甲的碎片,像是绽放的烟火般绚烂夺目。

    喀鲁斯的胸口没有起伏,不是因为他气定神闲,而是身体在极度紧张下忘记了呼吸。他很清楚,自己这一剑凿穿了巨蛇的上膛,可他更清楚,那柔软异常的肌肉组织表明那里绝非是蒙皮者的要害。而既然这一剑没能重创对手,魔裔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比刚才还要危险的境地。他能感到脚下的东西正在恢复蠕动,要命的蛇信声从身后响起。除此之外,某种他从来没听过,却满是恶毒和诅咒意味的话语从蛇腹的深处响起,这些低语在四周徘徊着,不停地恐吓着杀手,瓦解着他的心智。

    死亡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喀鲁斯,有那么几次呼吸的时候,魔裔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只有鼻腔里冰冷的空气提醒着他无望的现实。“哐当”长剑从松开的手指间落下,在蛇鳞上碰撞出些许的火花后落入草中。杀手,跪了下来,他想要逃跑,可双腿已经不受控制的变软,阴冷的手顺着脊椎盘绕而上,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心脏,似乎在挑选合适的角度来将它捏碎。

    好在,现在的他不是孤身战斗。一种温暖的感觉笼罩在了魔裔的身上,同时传来的还有他熟悉的大嗓门,“杂种!给我放开他!”



    矮人,手里拿着的是一盏提灯。这种提灯的造型在他们的矿洞里相当普遍,四方型的金属框架上用暗银色的金属附上了战锤,矿镐等矮人风格的图样和纹路,提灯上的空洞被价格昂贵的水晶所填充用来阻隔风雨。而与寻常矮人矿灯不同的是,这盏提灯的顶部和底部出现了很多并非矮人风格的装饰,骑士特有的盾剑标志,象征着同盟的酒杯以及被当成提灯上盖的银色狮子头都暗示出制造者对苍狮的了解。

    至于作为提灯最关键的灯芯部分,看起来则有些奇怪。在水晶制成的四围内,没有蜡烛亦没有油灯所用的灯捻,只有一颗散发着光芒的圆球被几根支架固定在提灯的中部,那光芒和任何东西燃烧所发出的光都不相同,可所有人都不会因此而对其感到陌生。那是太阳的光辉,这不是比喻,而是真真切切的阳光,或者准确的说,那是冬尽春初,从熔铁城的废墟上所见的,自东方龙脊山的背后攀升而上的,第一缕晨辉!它也正是安德烈作为一名矮人工匠在神邸祝福下所锻造出的最高杰作,一盏记录了阳光的提灯。

    “嘶!”令人感到牙酸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却不是蛇信吞吐的声音,而是比金铁还坚固的蛇鳞在温暖的灯光下如奶酪般融化时放出的阵阵恶臭之气所带来的声音。巨蛇,或者说蒙皮者挣扎了起来,他庞大的身体现在成了累赘,在阳光的照耀下这超过二十米的身躯完全无处可藏。他所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躯体蜷缩起来,以此减少被阳光直射的面积,减缓皮肤溶解的疼痛。

    喀鲁斯趁此机会赶忙逃离巨蛇的脊背,朝着提灯的方向跑去。不过他跑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反身一个前滚翻捡起了自己掉落的长剑,他眼中的火焰熄灭但眼底的斗志却重燃了起来。“别给他逃跑的机会!精灵小子还在他肚子里呢!”

    魔裔的喊声传达了出去,回来的回应是来自杰瑞的飞刀和爱尔莎的箭矢。若是在刚才这样的攻击甚至不能在巨蛇的鳞片上留下痕迹,可在矮人手中提灯的帮助下,刀刃和箭头毫不费力穿透了表皮,深入了怪物的肌肉。“吼!”巨蛇嘶吼着,它想要对那些敢于伤害自己的宵小示威,可那双蛇眼在于阳光对视的时候立刻转了过去。阳光,对于蒙皮者来说就是最致命的毒药。

    “看来我们长鳞片的朋友不太喜欢被人看到啊。”烈锤大公说着,手执提灯朝前走去,他必须保证阳光尽可能多的照在巨蛇的身上,为同伴制造更多的攻击机会。洛萨和狼行者们已经从矮人身边冲了出去,他们不会错过这难得机会,愚者的正义金色的斧身在光芒的反射下异常夺目,当雕刻着雄狮的斧刃在空气中滑动的时候带起有若实质的狮吼声。

    “噗!”长剑和战斧同时刺入巨蛇的身体,杰克则一跃而上试图直接攻击巨蛇的颈部。“嗷呜!”蒙娜尝试着攻击蛇尾,牵制蒙皮者的移动能力,但是她显然还是低估了对手的还击能力,巨蛇庞大的躯体注定了即使它已经蜷缩起来,还是会有一部分躯体在提灯的光照范围之外,蛇尾就是其中之一。伴着一声惨嚎,女战士被一击扫尾打飞了出去,身体重重撞到树干上,连带着将树上的鼠人震落了下来!

    “嚎!”见到蒙娜受伤,杰克怒吼一声,爪子撕开了巨蛇颈部的鳞片,长满獠牙的大嘴狠狠的撕咬起对手柔软的皮下组织!“咔!”强烈的疼痛几乎逼疯了蒙皮者,巨蛇的身体开始毫无规律的肆意扭动,虽然鳞片被阳光软化,但庞大体型带来的力量优势仍然存在。有了女战士的前车之鉴,除了死死吊在蛇颈上的狼行者之外,包括喀鲁斯在内的近战人员都理智的选择了暂避锋芒。

    “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得找到那个混蛋躲在哪里。”魔裔的胸口起伏着,对身边的洛萨说道。他看明白了,徒劳的攻击巨蛇只是在无谓的消耗己方体力,他们必须快速的搜寻到蒙皮者本身的位置,将其从表皮里拔出来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蒙皮者躲在蛇身的心脏里,把他弄出来的时候一定要保证他在阳光下!”爱尔莎从藏身的树丛中走出来,对同伴们说道。她的语气冷漠而平静,那不是红狐平时的样子。尤其是她的眼睛,即使在提灯的光芒下,那双眸子里还是闪动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光芒。

    “起司?”矮人尝试着问了一句,爱尔莎转头看了他一眼,略微点了点头。女战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似乎不是很适应这种姿态,她尝试着拉开了手里的短弓,却没有将箭矢射出去。“我把心脏的位置告诉爱尔莎,她会把箭射上去为你们标记。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那东西逃走,我们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洛萨听到背后的对话,耸了耸肩,“你知道,有的时候巫师的能力还是挺让人害怕的。我可不希望别人钻进自己的脑子。”

    喀鲁斯没有回答,而是压低身子耐心等待着起司承诺的一箭。他没有等待很久,大概三秒之后,巨蛇为了甩脱自己身上的狼人不得不扬起上半身,与此同时,一支箭尾绑着红色布片的响箭破空而出,呼啸着在光照下准确的击中两片鳞片的中间,牢牢的嵌入其中。有趣的是,这小小的箭矢似乎比战斧和狼爪更能刺激蒙皮者,巨蛇的口中喷出暗绿色的烟雾,盘绕的身体开始散开,做出了要撤退的样子。

    “想跑?”洛萨冷笑一声,将战斧别在腰间,双腿猛然发力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红色的箭矢狂奔而去。喀鲁斯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这种鲁莽的进攻,但既然事已至此,全力冲锋也不失为最好的选择。魔裔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残存的魔火一把掐灭,他现在不需要这力量来增强自己的反应,火苗熄灭后取而代之的充盈和轻灵顺着他的血脉流动着,这股力量才是他现在需要的。

    提气,屏神,杀手的身影如鬼魅般缥缈却快速,单手提剑片刻间就冲到了黑山伯爵的身边。



    “呼…呼…”呼吸,对于一个失血过多的人来说是种艰难的运动,甚至可以被称为负担。起司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人类的躯体会如此脆弱,且不说具有翅膀和鳞片的巨龙,就是比起精灵或者矮人来人类都显得相形见绌。这个种族似乎天生就像是劣等生物一样,除了繁殖能力外一无是处。一些宗教鼓吹智慧,声称其是人类崇高的缘由,但法师深知,事实并非如此。智慧不是人类独具的能力,至少在这个世界中不是。而在众多具有智慧的种族中,人类对这种天赋的使用也并不优秀。

    感受着伤口处发出的疼痛,法师的思绪变的更加缓慢。如果一定要说人类有什么远超其他种族的地方,那恐怕就是触及禁忌的能力了。相比较其他的种族,恐怕只有人类才能发掘并肆无忌惮的碰触如此之多的深邃之物,吸血鬼的出现始于人类,狼行者亦然,更别说将自己置于这般境地的蒙皮者,他们全是人类在过往的历史中所造就的存在。

    不过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评价这些呢?身为施法者,尤其是灰袍,恐怕自己现在正在从事的研究在他人眼中也是禁忌的一种吧。多年之后难保不会有人评价就是因为这个肆意妄为的法师,才让鼠人这种物种留存于世。这可真是,无从反驳啊。起司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模糊而混乱,他只得仰起头,将视线对准头顶的天空,几颗星星在树冠之间闪烁着。那些星星到底是什么呢?所谓的天空,又到底是什么呢?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啊,还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

    等起司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自从最近的魔力增长后,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各个方面都有了提升,现在看来这恐怕并不是错觉。“呃…”法师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众人的注意,一只温暖的手按到了他的胸口上,“别动,你还很虚弱。”

    睁开双眼,起司用了几秒钟才明白自己看到的是艾尔莎关切的脸,以及其他同伴们的身影。“蒙皮者呢?”这是法师最关心的问题,在失去意识之前,起司用自己最后能调动的魔力暂时附身到红狐的身上为同伴指明敌人的要害。一方面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必须在蒙皮者死后才能得到恢复,另一方面也是害怕万一放跑了蒙皮者,失去了自己的小队不会是愤怒的邪魔的对手。

    “死了,我们所有人亲眼所见。”爱尔莎很快回答道,她将起司身上弄落的毛毯盖回去,即使已经到了正午,失血过多的伤员还是需要保温。不过红狐的简单说法显然没法让法师满意,起司的神情有些焦虑,他知道自己能醒来就意味着蒙皮者受到了重创,但这种重创和真正的死亡之间往往有些微妙的差别,一般人很难区分二者。

    “带我去看尸体,我要鉴定他是不是真的…”

    “这可有些困难,巫师。你要知道,尸体的灰烬会随风飘的到处都是,也许有些已经被你吸进了肺里。”矮人的声音带着调笑的意味传来。安德烈并不讨厌起司的谨慎,前提是这种谨慎是合理而且不冒犯别人的。

    “烧了?那你们有确定他真的烧成灰了吗?我是说…”烈锤大公的回答让起司放心了一些,但还不能完全放心。

    “反复烧了三次,大公和我亲自把那家伙的焦尸杵碎又烧了一次,我们很确定不管蒙皮者有多顽强的生命力,他都已经死的相当彻底了。”洛萨手里抱着木柴走过,朝法师点点头说道。

    听到伯爵的说法,起司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头部后仰全然的枕在原木上。其他人见此就四散开,继续自己之前的工作,在铁堡开城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而这些有关魔法的仪式材料,不能之后才会到来的普通士兵来进行。事实上,安德烈甚至希望自己的士兵可以在铁堡郊外等待,这样起司他们就有充分的时间带走城中的鼠人。

    “我现在像个疯子对吗?”当营地的火堆残骸边只剩下起司和爱尔莎的时候,法师突然开口问道。

    正在用树藤编制绳索的红狐看了他一眼,带着笑意说道,“看来有的时候放血并不全是坏事,你终于对自己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不过别担心,你不是最近才疯的。”

    起司沉默了片刻,在远处的鸟鸣声后再次开口,“告诉我,来自龙脊山的爱尔莎,我现在做的这些有意义吗?魔法,有意义吗?探求真相,有意义吗?”

    红狐挥手赶走了一只被花香吸引来的蜜蜂,她看都没看法师,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你是在问我吗?来自灰塔的法师大人。还是说,你是在问你自己呢?我可不喜欢站在那么高的高塔上俯瞰世界,这也是我没成为冰霜卫士的主要原因之一,我讨厌高处。而你,起司,你从来都没行走在地上,一直以来,一直以来,你都在高塔上看着地下的人们。只不过,现在的你比之前站的低了一些。”

    “这算是某种进步吗?”

    “朝着我们这些凡人进步吗?”

    “可我也是个凡人。”

    “看来我们对凡人这个单词的定义不太一样?”爱尔莎轻笑着,她的笑声也感染了起司。当法师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盏提灯放在那里,上面是一头白色的狮子,提灯的握把从狮子的嘴里伸出来,好像它正衔着这枚铜环一样。

    “这是什么?”

    “烈锤大公带给你的礼物。他说他和他的人民已经走出最黑暗的时刻了,所以不再需要这东西,但你可能会用得上。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起司仔细的打量着这盏提灯,为它的做工而感到惊叹,在他的认识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照明工具。

    “它有名字吗?”

    “我想想,大公好像说它叫……黎明之息。”



    苍狮,王都,前国王书房

    这个房间曾经属于这个国家的国王。但如今,它被当成了封存财产的一部分,和这座城堡以及王座一样,等待着下一个有资格拥有它们的人。比起往日城堡中来往的仆人,此时的王都城堡冷清的让人害怕,这也难怪,王室的戛然而止让国王大厅里的破口只用木板草草钉上就难以为继,呼啸而过的风在城堡的走廊里悠悠低吼着,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

    城堡的后续修理被暂时搁置了,比起一座没有主人的城堡,工人们应该优先去修复受损更严重的民宅和城墙。这是一众王国贵族们的决议,当然,提出这个议案的人是安德雷亚。今时今日,王室城堡的工程不是谁都可以染指的,出资修复或者提议修复这座城堡都会被当成是某种对权位的宣言。而刚刚经历过一场远征,急于将劳动力带回领地播种的各个领主们已经没有能力发出这种宣言了。即使是克罗格家族,在溪谷城一战受挫后,族内也出现了反对的声音,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家族不应图谋王座的预兆。而作为族长的安德雷亚首先要稳定家族,所以即使他多么渴望登上王座,还得再等些日子。

    这就便宜了马库斯,身为国王之手,既然没有新的国王登基,也就意味着无人有权利罢免他。此时的他虽然在实权上不及各大领主,可身份却超然在各个家族之上。这也注定了能在此时随意进出这座城堡的人中,他是最无可争议的一个。这些日子里,马库斯把自己大半的时间花在这间书房内,他阅读着王室的藏书,寻求着解决眼前问题的方法。当然可能更多的是为了逃避现实。毕竟在目前的状况下,他的身份限制了他不能再轻易的展露自己的立场倾向,否则难保会有人恼羞成怒派出刺客或是耍些其他手段。况且,这种做法也能笼络一些民心,对于王都的百姓们来说,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沉浸在对国王哀痛中的马库斯,这就够了。

    “啪嗒”一本橡木做封面的厚重书籍被重重合上。国王之手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舒缓长期阅读带来的不适感。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书房的房门以及旁边的窗户,窗外是历代王国骑士的墓园。“原来,这就是您的感觉吗?”马库斯低声自语着,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坐在这本该属于国王的座位上。但有的时候,现实就是会出乎意料。谁能想到团结的王国在国王死去后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貌合神离,几乎所有的领主都在敲着自己的算盘。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起司,那个灰袍法师。国王之手想到这苦笑了一声,他不会因此怨恨起司,因为他知道易地而处他恐怕都做不到起司的成就,再说那一日溪谷城墙上焚天御龙,以一人之姿敌王国全数兵力,光是想想就让人兴不起对抗的念头。只是法师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保护了他认为值得保护的生灵。而自己却在这一大摊烂摊子里举步维艰,真叫人,羡慕啊。

    肥胖的国王之手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双手撑着窗沿,“终我一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苍狮恢复成陛下在世时的模样。但愿可以,不然等死了后恐怕会被他嘲笑吧。”马库斯说着,眼神突然聚集在一处,那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不过却越来越大,很快,一只信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但,这世上有什么品种的信鸽,是用树叶当做翅膀的吗?

    由树枝做骨,树叶做羽,树种做眼的信鸽扑闪着它更本不应该具备飞行功能的翅膀落在了国王之手面前。晃了晃脑袋,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类是否就是自己的目标。当马库斯想要摸摸这神奇的造物时轰然四散,变成了一摊死物。同时也露出了包裹在鸟腹中的书信。不用问,能使用这样的玩意当做信使的,整个王国四境之内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全体鼠人的保护者了。

    马库斯耸了耸肩,不疑有他的拆开信封,阅读起其中的内容。这是他和起司溪谷城一别后的第一次信息交流,虽然只是法师单方面的书信,但也足够引起国王之手的兴趣。“铁堡,吗?”马库斯略微皱着眉头,铁堡所经历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之前由于鼠人瘟疫所造成的混乱,这座传闻中被封城了的城市到底如何他也无暇考证。如今以法师的书信内容来看,这座城市已经在起司和烈锤大公的见证下恢复正常,城市中的鼠人也被及时制服并带往北境。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王国中许多贵族都觊觎烈锤大公的领土和财产,尤其是在熔铁城坍塌之后。好在烈锤人对他们领主的忠心没有随着熔铁城倒下产生改变,烈锤领内其余的城市以及积极的开始收容熔铁的居民,并着手修复他们领主的城堡。在这样的情况下,镇守西境的烈锤领有越多的资本,王国也就可以不必担心游牧民的进攻。

    不过信中提及到了游牧民中有蒙皮者出现,马库斯虽然不是很了解这种异类,但也能从起司字里行间的语气中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走回书桌后,展开一张羊皮纸,用鹅毛笔开始写着什么,同时嘴里念叨着,“这样啊,看来我们的灰袍大人一直没有闲下来,那我也不能落后才行啊。我想想,有哪些家族会帮忙烈锤领的恢复呢?对了,趁这个由头也可以让大公把黑山领的事物一并管了,就当是补偿他熔铁城的损失,相信那些家伙也不敢说什么!啊,这么想可以利用的人还真多啊,嘿嘿…”

    笔,慢慢停了下来。马库斯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泯然,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多封信件和文书,目光落在其中最新写好的一张上,这封文书的标题赫然写着,“关于重开王国议事厅之提议”。

    “这事其实应该由阿提克斯老爷子来提才合适。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在生我气。罢了,去问问看就知道了,但愿他不会一剑砍了我。”国王之手挠了挠头,将桌子上的文件收整好。准备走出书房,在离开前他转头看了看房间中的东西,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接着吹灭了灯罩里的蜡烛。

    “晚安。”

    灰塔的黎明第一卷瘟疫狂潮,正式完结。

    依书友们的意见,明天休息一天后正式更新外传“失心海湾的船歌”,敬请期待。湖中羊敬上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吧!”酒馆里的酒客们对着老人起哄道。他们还没从老人的故事里得到满足,所以希望他能把故事继续下去。

    可老人则打着带几分醉意的眼睛看了看窗外,夜已经很深了。于是他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不行啊,一时没忍住讲到这个时候了。我的小孙子还等我回去哄他睡觉呢,我得赶快回去了。明天吧,明天我会接着讲灰袍法师的故事,怎么样呢?”

    酒店老板敲了敲柜台,让酒客们安静下来,老人的故事是这间酒馆生意红火的主要原因,再加上老板本人也是老人的忠实听众,所以他不希望老人遇到麻烦,“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大家就别催他了。来来来,为了庆祝这个故事讲完,我请大家喝一杯!”

    酒馆里的气氛因为老板的话再度热闹起来,老人也趁着这个时机拿起了挂在门口的外套,披着走进了黑夜里。小镇里的酒馆离住宅并不远,借着月光老人摸出了怀里的钥匙串,从中找到可以开启家门的那把。他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生怕吵醒睡着的家人,却发现在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他的孙子,小家伙披着毯子,脑袋因为睡意在不住的上下来回。

    老人看到这一幕,露出温暖的笑容,他关上门,拿起衣柜上的火石点燃了门边的油灯。这突然的光亮让小家伙醒了过来。“爷爷,您回来啦,哈切…”

    他赶紧走上去,把提灯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抱起自己的孙子,“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我要听故事!您不讲故事我就不睡!”被爷爷抱在怀里,小家伙立刻来了精神,他的眼睛睁的老大,看着自己的祖父。

    老人禁不住这么撒娇,只好把小孙子先放到壁炉旁的长椅上,然后用火钳从提灯里借了火随手点燃了壁炉。当温暖的火光充满了这间房间的时候,老人从柜子里拿出两瓶牛奶,将它们放到壁炉上加热。而后在小家伙的催促声中坐到长椅柔软的坐垫里。他拿起一块靠垫放在腿上,让孙子可以靠在上面,接着仔细的检查后者身上的毛毯有没有裹严,生怕冷风从缝隙钻进去。等做完了这一切,老人才再次开口。

    “好吧,你这小子。那我就给你讲灰袍法师的故事…”

    “不要!我不要听他的故事!”小家伙一听爷爷的开头赶紧打断道,接着又发现自己的态度似乎不太礼貌,红着脸小声解释起来,“您老是给我讲灰袍法师的故事,我今天想听听别人的。好吗,爷爷?”

    “好,我的小王子,当然没问题。那么,您想听谁的故事呢?”

    “嗯…我想听黑山伯爵的!那个帅气的洛萨的故事!”小家伙兴奋的说道,孩子总是向往色彩鲜艳的东西,而灰袍对于他来说,太沉闷了。

    “洛萨的故事啊,好,我们今天就讲他的故事。”

    壁炉里的柴火因为炙烤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点点的火星飞舞中,老人的声音在壁炉旁开始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