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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欢乐又繁忙,一直到深夜,以致于余生赖在床上,准备待阳光照到窗户时再起床。

    只是翻个身时,朦胧之中看见一人坐在床头,余生初不在意,待醒悟时一跃而起。

    “你,你,你在这儿干什么?”余生惊慌遮住身子。

    孟婆笑着说:“早上好。”

    “好你妹”,余生说,大早上看到一头鬼坐在床头,任谁也好不了,“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叫你起床。”孟婆站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又所谓笨鸟先飞,你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余生对智商很满意,怒道:“你说谁是笨鸟,信不信我让你开不了口。”

    “你试试?”孟婆说。

    “试试就试试。”余生双手合十,念道:“我的愿望是让孟婆一整天闭嘴不能言。”

    许罢愿,余生看着孟婆,孟婆看着余生,空气一时很安静,直到孟婆笑着招招手,开口道:“惊不惊喜?”

    惊是有了,余生惊的向后一倒,后脑勺磕在床上,至于喜完全不存在。

    顾不上揉痛处,余生双目瞪圆,“你,难道真的只有三个愿望,我用完了?”

    “在所有愿望之下,生辰之时许下的愿望最为要紧,所有与之相冲突的愿望全不算。”孟婆说。

    鉴于目标是一位剑仙,余生要实现愿望,必须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如此才能入得佳人的眼。

    “为督促你努力,同时不让计划泄漏,我为这次行动取了一个绝佳的代号。”

    把外衣甩给余生,孟婆笑着说:“简称癞天计划。”

    这代号取得霸气,只是不知其来由,余生问道:“代号全称是?”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计划。”孟婆浑不在意的说。

    “呃”,余生觉着不该问的。“啪”,他双手合十,“我愿让孟婆今天吃饭没有盐。”

    这愿望与生辰时许下的愿望不冲突了吧?

    果然孟婆不再淡定,“这也太狠了,你把这愿望收回去。”

    “不收,除非你把代号名字改了。”余生说。

    “做梦。”孟婆坚持。

    于是一人一鬼互相伤害起来,孟婆决定给余生最惨无人道的训练。

    “快起床。”孟婆催促余生,迫不及待要见到他的惨样。

    “你出去,我得守身如玉。”余生没好气的说。

    “穿着一身中衣,能看的见什么。”孟婆不屑说,但还是转身出去了,顺手把门也带上。

    “你笨鸟,你全家才笨鸟。”余生穿着衣服嘀咕,“本掌柜……”

    “反正不是好鸟。”屋外的孟婆说。

    穿衣服洗漱下楼,怪哉已经把早饭做好了,余生尝一口灌汤包,赞道:“有我七分本事了。”

    怪哉很高兴,现在她所有精力放在了跟余生学厨艺上,至于嫁人之类早被抛在脑后了,甚至觉着之前有些可笑。

    孟婆也尝一口,然后丢给了狗子。

    淡,寡淡之极,淡的出鸟儿来,孟婆愤怒的瞪余生一眼,决定给他点教训。

    外面有嘈杂声,余生端着灌汤包出去见镇上百姓站在桥头指指点点。

    他走过去一看,桥上山狼的尸体已经收拾干净,昨天还呆在对面的山狼,今天已消失不见。

    田野,山林,寂静异常,让百姓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出去整理被山狼践踏的庄稼。

    若山狼藏在竹林里,出去正中它们下怀。

    百姓们犹豫不定时,孟婆忽道:“让余生去探探。”

    余生啃着灌汤包,闻言险些被噎住,瞥孟婆一眼,余生道:“那我开上雷车。”

    有雷车在,探查倒也容易,于是乡亲们一致同意余生领人出去看一下。

    富难把雷车开过来,余生领白高兴,叶子高上去,须臾不离的还有孟婆。

    刚用罢饭的刀疤脸和光头见状,自高奋勇上了车,顺道上去的还有狗子。

    在“轰轰”声中,雷车沿着石桥开过去,一直开到离山林百余步时,依旧不见有山狼出来。

    “停车。”孟婆突然道。

    余生回头看她,“停车干什么,还没到山林呢。”

    “就在这儿下车。”孟婆说,“现在要锻炼你的胆魄,没有人喜欢胆小的人。”

    “能同你谈笑风生,我觉着我胆子挺大的,不需要锻炼。”余生摇头,傻子才下去,万一山狼在竹林埋伏怎办。

    孟婆舒展一下手腕,“嘎巴,嘎巴”的响,“你要是不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心我许愿……”

    “一切以生辰时许下的愿望为先,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孟婆说。

    余生见她缓缓走近,后退一步道:“若,若我被山狼叼走,这愿望可真就落空了。”

    孟婆自傲,“有我在,区区山狼有何惧?”

    余生一听也是,见她不怀好意的走近,忙让富难停了车,“谁同我下去探探?”

    刀疤脸和光头同时把头扭向旁处,他们可不知这孟婆是鬼仙,“嘿,这木盒真像口棺材。”光头说。

    刀疤脸点头,“不错,日后你死了,就给你定口这样的棺材。”

    光头心里忐忑起来,忍了一忍还是开口问:“头儿,你是认真的,还是随便说说糊弄你师叔?”

    这个问题很严肃,若无意外,先死的绝对是他,光头可不想躺在这么个狭窄的木盒里。

    “绝对是糊弄他师叔。”余生替刀疤脸回答。

    “那就好。”光头松一口气。

    “好你姥姥”,刀疤脸拍光头,然后转身无奈的对余生说:“我陪师叔下去。”

    白高兴、叶子高和刀疤脸俩人同余生一起下了车。

    狗子也跟下来,撒泡狗尿占住地盘后,抬头好奇的望着山林。

    余生握紧腰间木剑,踏着初升朝阳落下的影子,踩着沾有露珠的杂草向竹林走去。

    周围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脚踩折草茎的声音。

    余生回头见孟婆跟在他身后,放心许多,大着胆子领众人向竹林走去。

    “不对呀”,余生忽然停下脚步,“你要是在我身边,保我性命无忧,那还锻炼什么胆魄?”

    “啊,这个”,被识破的孟婆稳了稳心神,“其实锻炼的是你的脚力。”

    “什么?”余生一怔,心有不详预感。

    孟婆指了指余生前方,他战战兢兢的回过头,见纹丝不动的竹林刹那间向两边分,一头山狼跃出来。

    不待余生反应过来,疾如风,不动如山的山狼眨眼间跃出十余头,嚎叫着向余生他们扑来。

    “跑”,孟婆大喝一声,“我只管性命无忧,被咬下一块肉可不怪我。”

    “我谢谢你姥姥。”余生转身拔腿就跑。

    本就落后一个身位的白高兴,叶子高等人也不含糊,转身跑在余生身前,比兔子还快。

    唯有狗子,这憨货“嗷-呜-”一声后才转身逃。

    “人在大荒飘,跑得快最重要。”孟婆轻松跑在余生面前,倒退着对余生说。

    “东荒之王厉害不?因为她跑得快。西王母厉害不?因为她也跑得快。南荒之王厉害不…”

    “因为她跑得快。”余生打断她。

    “不,因为她有钱,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孟婆倒退着跑也很轻松。

    “你大爷”,余生见雷车将到,这才松一口气,问候一句孟婆,也有心思观察起旁人。

    这一看让余生一头雾水,只见叶子高,白高兴几个人全站住了,呆呆望着余生身后,狗子声音响起的方向。

    余生回头一瞥,不见山狼影子,也停下来转身探究原因,然后也呆住了。

    只见狗子在广阔的田野狂奔着,身后一群山狼“嗷嗷”叫着紧追不舍,昨日见的那头白色母山狼也在其中。

    至于他们身后,一条山狼影子也无。

    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只见狗子一个帅气转身,让山狼的围追堵截化为空。

    作为一条客栈的狗,狗子一半的食物有灵力,虽然依然很丑,但身子却不同于平常犬。

    灵力滋养的身子更为灵活,腾跃闪避之间让一群山狼束手无策。

    这憨货甚至有时间回头“嗷-呜-”一声,一脸憨厚,似乎在问为什么追我。

    不喊不要紧,一喊群狼追得更急,不少山狼从竹林跃出,加入到堵截之中。

    甚至有一头山狼从余生身边穿过,看也不看余生一眼,径直向狗子扑去。

    “这条丑狗在喊什么?”孟婆回头问余生。

    “我怎么知道,这得找条狼问问。”余生说着抽出剑,“我去救它。”

    孟婆瞥一眼余生的剑,“木剑?你玩过家家呢。”

    “你不懂,我的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余生把剑指前方,”小姨妈怕我滥杀无辜,才让我用木剑。”

    见余生握剑手法,力浮而不沉,飘而不稳,一看就知不是练过剑的人。

    孟婆因此不屑一顾,“那你小姨妈对你可是真爱,这样的谎话都说。

    “没见识。”余生说,他只是不曾兑换招式和力量卡而已,所以才显得业余。

    孟婆瞪他一眼,若不是被他娘的诅咒所制,她早教育这小子了。

    “咦”,孟婆上下打量余生,奇道:“说来你娘也是厉害,一招就把我制服了,怎么你……”

    言下之意,他娘生出的余生,怎么是个本领微末的人。

    “全怪老余。”余生把责任推到老爷子身上。

    见狗子游刃有余,他继续道:“他把缺点全遗传给我了,优点全吝啬保留了。”

    “哎,等等。”余生略一思索,“不怪他,他好像没啥超过我的优点。”

    正说话时,狗子被横插过来的白狼拦住去路,眼见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余生见状,喊道:“上啊,救狗子。”

    光头也抽出刀,“上啊”,他冲出两步,见刀疤脸纹丝不动,诧异道:“头儿,你不上?”

    “拼了命救一条狗,你傻呀。”刀疤脸说。

    “不是你说对师叔的狗要恭敬,现在你要对师叔的狗见死不救?”光头说。

    “我…”刀疤脸刚要狡辩,见狗子在白狼拦住之前冲上一棵碗口粗的树,三四步后折身一跃,跳出重围。

    这一套动作拼了老命,或许怕再被合围,狗子不敢再乱跑,直接奔镇子去了。

    差点得手的白狼愤怒不已,嚎叫着让群狼继续追击,带起的风吹动余生衣袂,却无山狼理他们。

    余生他们回了雷车,“这锻炼的不是掌柜的脚力,怕是狗子的脚力吧。”叶子高说。

    “这条傻狗。”孟婆嘀咕一句,也不知怪狗子坏了大计,还是骂的另有其人。

    “你们说狗子叫的什么,惹得群狼杀之而后快。”白高兴好奇。

    刀疤脸认为狗子在骂山狼一群丑货,光头认为狗子在说白山狼是婊子。

    余生和叶子高一致认为,狗子是在调戏白山狼。

    “白山狼长的漂亮,狗子一定是动心了。”叶子高说。

    昨天见识了剑囊厉害,山狼今天追到桥头就停下了脚步。

    余生他们回去时,任由狗子在牌坊下叫,山狼克制的慢慢向竹林退去。

    竹林里竹鼠泛滥成灾,为山狼提供了充足的口粮。

    不过看众山狼不时回头龇牙咧嘴的样子,显然对撕碎狗子的念头没有松动。

    以至于狗子跑过石桥时,又有几头折回来,吓的狗子又急忙跑到牌坊下。

    雷车刚上石桥,震山林般的虎啸从上游传来,吓的群狼狼狈而逃。

    余生他们站雷车顶,见一头硕大花斑虎站路中间,花斑虎背上坐在头发蓬乱的人,胳膊上戴着一白布。

    花斑虎仰天长啸一声,震山林,树木簌簌颤动,转身载着人跳过河,钻进了镇子后面的桃花林。

    余生叹息一声,虎伥来是告诉他们,禅儿已经离开人世,去往轮回了。

    生命如过往云烟,脆如游丝。

    见余生他们安全归来,乡亲们散去,有回家忙碌的,但大多进到客栈,听说书人说书。

    客栈前些日子客人不少,一男一女说书人得了不少赏钱,不过除支付石大爷吃住外,大多进了余生口袋。

    奈何余生找镜子现在还无头绪,倒是甄子信誓旦旦,不断催促余生按她的心想事成大法来。

    昨天一整晚甄子都在尝试,也不知现在成果如何。

    下了车,孟婆喊住余生,道:“别着急走,咱们的计划才刚开始。”

    “我很忙的,以后再说吧。”经过与山狼赛脚力的锻炼后,余生觉着这鬼仙很不靠谱。

    孟婆又舒展着手腕“嘎巴”响,“临阵脱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狞笑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不然等计划成功,你儿子都出来了。”

    “我上去找小姨妈联络感情。”余生说。

    这正迎合余生生辰之时许下的愿望,他不信孟婆还能违背,“小心我许愿惩罚你。”

    孟婆果然住了手,郁闷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跟我斗。”余生拍拍她肩膀,随着余生个子见长,现在拍人肩膀已经不用踮脚了。

    “小姨妈下楼没?”余生进去问草儿,她正在喂球球吃草。

    得到“没有”的答案后,余生去后院打洗脸水,见黑猫和警长蹲在食盆前用饭。

    在它们旁边是咸鱼,两只猫舔一口咸鱼,用一口饭,发出“呼呼”的声音,吃的不亦乐乎。

    “齁死你们。”余生走过去把咸鱼提起来,对着它的双眼说:“还活着就说句话。”

    咸鱼无动于衷,胡老头从后门走进来,看到了这一幕:“余掌柜,你还好吧?”

    “见到你就不好了。”余生把咸鱼丢一旁,见小白狐叼着一只鸭子跟进来。

    “怎么回事?”余生走过去,这鸭子浑身识湿漉漉的,了无生机。

    小白狐朝着余生叫几声,胡老头翻译道:“这鸭子是被淹死的。”

    余生指了指自己脑袋,“这里面不是浆糊,少糊弄我,鸭子能被淹死,母猪都能上树了。”

    “这是她说的。”胡老头说,他听小白狐又叫几声后对余生说:“它是在水里游泳时被水鬼抓下去的。”

    余生把鸭子提起来,浑身无伤痕,“湖里的水鬼已经这么饥不择食了?”

    得想个法子把这些水鬼除去。

    他掂量一下鸭子,已经不小了,于是对小白狐说:“中午把鸭子做菜,让你尝尝你的劳动成果。”

    小白狐登时高兴的跳起来。

    余生提起水桶,站在井沿边刚要丢下去打水,见到井底微光一晃。

    “咦”,余生探头看,黑漆漆一片什么也不看见,但余生很确定,方才真的有道微光。

    他蹲下身子,尝试着喊道:“龟仙人,龟老祖宗?”

    井内一丝动静也无,余生又尝试几声,最后不耐道:“龟孙子,不出来拉倒,早晚有一天……”

    “小鱼儿,小鱼儿。”草儿焦急的从大堂出来,她手里死死按着球球,“快帮忙让人捉只竹鼠。”

    余生见球球红着眼,呼哧呼哧的喘着,吓了一跳,“又吃错药了?”

    “不是吃错药了,是那个,那个。”草儿红着脸说。

    “哪个?”余生一头雾水。

    “嘿呀,你年纪小,跟你说了也不懂,帮忙捉只竹鼠来,要母的。”草儿着急说,“不然要出鼠命了。”

    “哦,我明白了。”余生恍然大悟,他双手合十,“我的愿望是捉只母竹鼠。”

    正在大堂饮茶的孟婆一顿,继而拍桌子骂道:“干你大爷。”

    方才她看着球球吃了春浮草,哪还不知捉母竹鼠作甚。

    坐她对面的黑妞一顿,很快拍案而起,“敢骂老娘,信不信老娘一屁股坐死你。”

    孟婆白眼一翻,“骂的不是你。”

    “哦”,黑妞怒气顿消,坐下来上下打量孟婆,“姿色不错,我替那人的大爷谢谢你。”

    一头憨龙,孟婆在心里骂一句,刚要转身去干那恶心的勾当,忽然眼珠子一转。

    她又坐下,“要不要比试一下?”

    “我不欺负你。”黑妞正低头数手上的钱,掌柜规定伙计一天能饮一坛棪木酒,她不喝,刚转手卖别人。

    “欺负,呵呵,区区一条龙敢在鬼仙面前说这种大话。”孟婆激将。

    “呦嗬”,黑妞又拍桌子,“你敢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我们大人,小心我让大人许愿让你扫茅房。”

    她起身要去找余生告状,孟婆手一翻取出五文钱,在手里掂量着发出脆响,“这是赢者的奖励。”

    “刷”,黑妞以惊人的速度坐在孟婆对面,和蔼笑道:“你要比什么?”

    “谁先从西山竹林带回一头竹鼠谁赢,母的。”孟婆说。

    黑妞方才也见到球球红着眼进去,她才不上当,“要比也成,赢者至少奖励五十文。”

    身为鬼仙,孟婆才不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取出五十文,“五十文就五十文,我数到三,大家一起动。”

    “三”

    “二”

    “一”

    同时动身,但孟婆出门就走回来,黑妞则刹那间已不见身影。

    一杯茶未饮尽,黑妞已提着两只竹鼠放在孟婆面前。

    “大人那条狗别看丑,胆子倒很大,居然跑竹林外面向群狼狂吠。”放下竹鼠时黑妞说。

    “多一只竹鼠我可不付钱。”孟婆放下茶杯。

    “多一只送你了。”黑妞把五十文钱划拉到怀里后才又说:“反正我也不知哪只是母的。”

    “啪”,孟婆伸手去抓那五十文,但黑妞早有准备,手抓住退后一步躲开了。

    “你耍诈。”孟婆道。

    “我娘曾经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黑妞说,龙在悟道一途消耗甚巨,为得到钱要不择手段。

    “再说,你知它们不是母的?”黑妞把钱藏怀里说。

    孟婆还真不知道,至于扒开去看更不屑了,“那也有可能是公的。”

    “在概率上,两只几乎不可能全是公的。”黑妞板着手指,“我给你算算。”

    在听到“一只母的概率为五成,两只里有母的概率为十成”的计算后,孟婆冷着脸提两只竹鼠进后院了。

    心里诅咒着龙全不是好东西,孟婆头痛起来,她以为是愿望拖延导致的。

    “给。”她把两只竹鼠丢给余生。

    余生一看,“这俩只竹鼠有点小,”他看着孟婆,“你也忒歹毒了。”

    孟婆没好气,“你们够缺德了,就别说我了。”

    球球已经被关到柴房,在里面狂躁着乱啃,草儿打开门,“别管大小了,快丢进去。”

    余生顺手塞进去,里面起初传来“叽叽”的慌乱声,猫捉老鼠一般在里面折腾,很快又安静下来。

    “喵,喵”,黑猫和警长缠着余生的腿,它们见到两只竹鼠,想让余生为它们加餐。

    “待会儿。”余生顺口一说,抬头见草儿和孟婆同时看他。

    “你这才是歹毒。”她们同时说。

    “去,去,啃你们的咸鱼去。”余生把黑猫和警长赶走,自己又回井旁打水去了。

    草儿和孟婆觉着在门外很龌龊,也走开了。

    临走时,孟婆回头望门一眼,心说两只竹鼠究竟是不是母的?若不是,那……

    余生把水端上阁楼,推门进去时清姨正梳妆。

    “一大早外面做什么呢,这么热闹。”清姨问余生。

    一群无聊的人再做无聊的事,余生自觉把他与他们划清界限。

    “别理他们,早饭想吃什么?”待清姨洗漱后,余生自觉走到身后帮她盘发。

    “面”,清姨说,同时示意余生把头发集束于顶,编结成两个髻,这样子活泼。

    余生在外面花瓶里取一朵白花插在左侧发髻上,清姨整个人明媚起来,看着赏心悦目。

    “我去做早饭。”让清姨稍等片刻,余生下去忙碌,只是进后厨时被叶子高拦下了。

    “掌柜的,你看能不能让狗子带上砒霜?”叶子高说。

    “什么?”余生一怔,不知叶子高在说什么。

    叶子高拉余生到门口台阶上向田野张望,只见狗子被一群山狼追逐,在田野,大道上乱蹿。

    听狗子欢快的叫声,这憨货乐在其中。

    “这倒是个锻炼脚力的好办法,正适合砒霜。”白高兴站旁边看热闹。

    富难也在,“不错,要不我们把砒霜装车上,拉过去丢下,让它被追着试试?”

    “要是被咬死怎么办?”余生担忧,不待白高兴说出办法,他又说:“你们记着把猪头给我囫囵拿回来。”

    “滚”,叶子高推开余生。

    白高兴这才道:“可以让狗子到车上,阵势一不对,让狗子下车引开群狼。”

    “哎,这好,带上我。”黑妞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对他们作弄砒霜的计划很感兴趣。

    计划已定,富难站起来去开车。

    余生对叶子高说:“让狗子帮忙也成,记着把你那坛棪木酒给狗子。”

    或许是跟毛毛学的,现在狗子也知道讨酒喝。

    “狗和猪是好朋友,酒就不必了。”黑妞说,她还准备抢过来卖钱呢。

    “呦嗬”,余生打趣,“你也有管家婆的潜质。”

    黑妞很善于抓重点,“你这个也是什么意思?”



    余生去后厨,富难去开车。

    叶子高走向畜栏,见毛毛棚子大开,里面不见砒霜的影子。

    不用猜,叶子高转一道弯,在畜栏找到了砒霜,它在抢着猪食的同时,还同几头猪打情骂俏。

    “一天不干正事,走。”叶子高踹砒霜屁股一脚,催着它往前面去。

    被打扰的砒霜移了移屁股,继续对畜栏里的猪碰鼻,直到叶子高气急败坏连踹两脚,才依依不舍走开。

    见它慢慢腾腾,肉随身涌动的样子,叶子高心说:“你等着,待会儿有你倒霉的时候。”

    待上车时,砒霜又起了幺蛾子,被叶子高扯着猪蹄死活不上,“嗷嗷”叫着把猪肉九引了过来。

    “怎么回事?”猪肉九问,听到是带上车后,猪肉九才松一口气。

    他差点以为叶子高杀猪,准备戗行。

    “吵死了。”车上的黑妞走下来推开叶子高,“让我来。”

    她踢一脚砒霜,砒霜马上不叫了,小眼滴溜溜的看着黑妞。

    “你,上去。”黑妞一指雷车。

    砒霜乖乖爬上去,黑妞回头又一指叶子高,“你,上去。”

    “你当我猪呢。”叶子高没好气,跟着黑妞上了车。

    只是玩的不亦乐乎的狗子如何也叫不回来,最后还是请余生在门前吼了一嗓子。

    狗子这才甩开群狼,意犹未尽的回来,跟着他们上了车。

    余生刚要回客栈,听到了马蹄声响,抬头一看是草鬼骑一匹鬼马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伥鬼和凤儿。

    草鬼下马后径直放开马,老马识途,鬼马也如此,它自己会回到主人身旁,拦也拦不住。

    “我们在巫院大有收获。”草鬼下马后就向余生邀功。

    “长发鬼呢?”余生问。

    他提起了手中油纸伞,“我怕他冲动,所以让他呆里面没出来。”

    后面的伥鬼也下了马,凤儿用手比划,告诉余生她们到处打听也没打听到孟婆的消息。

    余生指了指客栈大堂,“这儿你们就能打听到了。”

    凤儿探头一看,见一亦正亦邪的女子坐在客栈大堂,“她就是孟婆?”凤儿比划。

    见余生点头,凤儿领着伥鬼凑了上去,这可是鬼仙,得好好套套近乎。

    草鬼这才来得及把他们在巫院的所见所闻告诉余生。

    “嘶~”余生倒吸一口冷气,两个神仕也不是对手,那在扬州城的对手一巴掌数的过来。

    甚至只在城主和司巫之下,余生不由的感叹,想不到长发鬼的媳妇竟也如此厉害。

    片刻沉吟,余生挥手让草鬼进去休息,“暂且让他在油纸伞里呆着吧。”

    听草鬼所言,这安红豆估计以相思悟道,思念为谁,自然是长发鬼,这样看来长发鬼就是她的破绽。

    既然如此,一定不能让长发鬼落入巫院手中,暂时让他在油纸伞里静静也好。

    草鬼与胡老头错身而过。

    胡老头看它一眼,走到余生跟前指着草鬼背影,“余掌柜,你,这是人参妖?”

    东荒之王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别人有根万年人参已经了不得了,他居然养人参妖。

    这药力可了不得,听说一口灵力大增,一根长生不老。

    “余掌柜,你看,咱俩关系也不错,到时能不能分我一口?”胡老头说。

    余生看一眼胡老头,回头对跟过来的小白狐说,“现在知道了吧,这妖相处不得,居然想吃鬼。”

    小白狐也对胡老头嗤之以鼻。

    “是头鬼呀。”胡老头讪讪一笑,向余生提出告辞。

    虽想在客栈逗留,但让城主答应结盟一事,以及余生身份一事,他全得尽快告知城主,稍有耽误,怕是要被挂墙上。

    目送胡老头走上大道,余生转身回到后厨,而砒霜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砒霜凄厉的嚎叫着,甚至传到了镇子上百姓的耳朵里,让他们站在河边观看。

    最后是黑妞不耐烦,一脚把砒霜踢下了车。

    狗子倒是想下去,奈何被白高兴死死抱着,只能遗憾的“嗷—呜”一声。

    刚刚追逐狗子的山狼在退去,有的已经钻进竹林,待见到一头白猪被推下车后,它们略微一顿。

    片刻后,白山浪“嗷”的一声,山狼顿时倾巢而出,叶子高在车上甚至感觉到了地面在颤动。

    白高兴疑惑,“这可比追狗子的动静大多了,”

    他说着往外看,见群狼喘着粗气,瞪着恶狠狠的眼,奔跑时把吃奶劲儿都使出来了,完全一副拼命样。

    “怎么回事,砒霜比狗子还遭狼恨?”白高兴说。

    叶子高醒悟:“坏了,以山狼这股狠劲,狗子待会儿怕是引不走。”

    狗子要拉不出仇恨,那砒霜可就惨了。

    “快,让狗子下去。”叶子高着急起来,奈何狗子看见群狼的狠劲儿后决定不下去了。

    狗子逗弄群狼,只是挑衅而遭恨,砒霜站在那儿引来的嘲讽,那是只有不共戴天的血仇才有的。

    砒霜站在车旁一脸迷茫,待山狼快将它围住时才反应过来。

    “吱”的一声尖叫,砒霜低头拼命向镇子跑去,已有三头山狼挡住它退路,却被砒霜一头顶上了天。

    犹如快速推土机,砒霜一路狂奔,一路尘烟,在群狼吼叫,叶子高等人惊讶中,眨眼之间奔回石桥。

    山狼仇恨砒霜甚至恨到跑上石桥,被剑囊结果数条狼命后才又理智起来。

    白高兴这才合拢嘴,回头看着叶子高,“这,你,怎么训的?”

    那是一头猪啊,而且是一头他看着长大,好吃懒做的猪,他娘的跑得也太快了吧?

    也只有毛毛的速度及的上它。

    “这个,”叶子高挠了挠脑袋,既一头雾水,又为砒霜的速度而惊讶,“就那样训的。”

    “行了,回去吧。”黑妞拍拍手,“这猪不用训,再训就会飞了。”

    叶子高站起来要关车门,狗子飞快的跳下去,现在它又可以逗弄群狼了。

    ……

    余生把做好的面端给小姨妈后,把草鬼他们昨晚见到的安红豆告诉清姨。

    清姨停下筷子,“城内勾魂是不是她做下的?”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巫祝也有中招,巫院却故作不知情了。

    余生觉着有理,他们决定让鬼仙孟婆今晚去打探一下,身为鬼仙,区区巫院奈何不了她。

    余生在阁楼上刚许下愿,孟婆就在下面嚷起来:“你大爷,我欠你们家的。”

    “让你早上折磨我。”余生探头回她一句。

    为避免遭报复,余生一上午全呆在阁楼上,在清姨陪同下练字。

    他练几笔《肚痛帖》,肚子不舒服后很快丢到一旁,专心练起了剑字。

    老余夫妇送来《肚痛帖》必然是有道理的,于是清姨把帖子打开摆在余生面前,规定他一上午必须练够上面一百个字。



    一百个字,若是寻常,余生大手一挥,顷刻间完成。

    但临摹《肚痛帖》就没那么简单了,余生刚临摹一个字,肚子就不适起来。

    “忍着。”清姨说,不适只是字传情引起身子共鸣所致,并非肚子当真不适。

    奈何余生天生对字敏感,一笔一划的情绪了然于胸,身子情不自禁有反应,不是忍着就行的。

    肚子很快翻山倒海起来,让余生挥毫的手越来越快。

    《肚痛帖》全贴六行三十个字,为书者在肚子不适时,强忍着一笔写就。

    前三个字尚且规整,字与字之间不相连,犹如刚溃堤的河水,气势不显。

    但从第四个字开始,每行一笔到底,上下映带,缠绵相连,恰如决堤的洪水。

    到后面,似乎不适加剧,更是越写越快,越写越狂,越写越奇,意象迭出,颠味十足。

    以草书将肚痛时着急的情景表现到了极致,余生一看之下就身临其境。

    更为重要的是,这三十个字是蘸饱墨一次写毕的。

    后面虽气势扑面而来,但笔墨很淡,不细看甚至看不出笔的走势,给人许多留白,气势从而超越了字面。

    断断续续的临摹,余生早已将这些字滚瓜烂熟。

    只是平时落笔时,有敬仰之心,书写时不免有些拘束。

    现在被清姨约束,在肚子不适的情况下,余生索性放开了,也是蘸饱墨一笔写就。

    甚至顾不上观看字帖,完全凭着所记,所练和性子来,书写之快,之狂,让清姨也不由抬头看他笔走龙蛇。

    蘸墨三次,三十个字写三遍,共九十个字,还差十个字。

    这时余生额头已见汗,全是被肚子的不适被逼的。他可不想在清姨面前拉裤子,那样以后就不能做人了。

    余生有轻微强迫症,剩下十个字,再起头临摹《肚痛帖》是必须要写完的。

    但肚子不给他这机会,因此最后十个字,余生大笔一挥,“刷刷刷”写下是十个“剑”字。

    这“剑”字余生常练,想要重现他娘的那个“剑”字,因此下笔也很纯熟。

    一百个字写罢,“小姨妈,够了,我憋不住了。”余生一丢笔,捂着肚子向茅房跑去。

    看着余生狼狈的背影,清姨掩嘴笑起来,顺便弯腰把余生丢落的笔捡起来。

    刚把笔摆在砚台上,清姨停住了笑,惊讶看见一页书上的“剑”字凝结成淡淡剑影,继而消失不见。

    十个“剑”字中,最后三个“剑”字全有了剑影。

    这天赋也太高了,清姨合不拢嘴,在不知不觉之间,余生已经步入传情的书道中。

    ……

    余生舒服的揉着肚子从茅房出来,他见伙计全在大堂,问道:“砒霜的猪头带回来没?”

    “带回来了。”白高兴说。

    “真死了?”余生停下来看着叶子高,他只是随口一问,料不到砒霜真英勇就义了。

    叶子高故作悲痛的点点头。

    余生叹一口气,走近拍拍叶子高肩膀,“我能理解你心情,当初我养的金甲仙死了我也很悲痛。”

    金甲仙是一种扁平的甲虫,略有些大,余生在湖边捉的,能飞,而且很高。

    余生常把它的腿用结实的线拴住,让它展翅高飞。

    他把这称作金甲风筝,比平常的纸鸢飞的高很多,而且还省力,可惜后来被杀死了。

    余生一直觉着当时穿开裆裤的包子是罪魁祸首,为此余生弹包子的鸟不少次。

    叶子高想笑,但忍住了,低着头点了点。

    “替我缅怀一下。”余生拍拍叶子高,回头问白高兴,“猪头呢,我待会儿做了。”

    猪头肉一直是余生最爱。

    富难为自己倒一杯茶,“余指挥使,太残忍了吧?”

    “富统领,你不懂,把砒霜入肚,才更贴近心,这样更能真切感受到我的思念之情。”余生说。

    “思你大爷。”叶子高终于忍不住,笑着推余生一把,“砒霜好的很,而且跑得很快。”

    “不会吧?”余生把双眼瞪直了。

    叶子高得意,“骗你作甚,你问问他们。”

    富难和白高兴以茶代酒碰一杯,见叶子高指他们,点头证明叶子高所言不虚。

    “砒霜当时那个快,毛毛都不及。”叶子高继续说。

    “这你就有点儿过了。”白高兴说,“砒霜四个小短蹄子在那儿摆着呢。”

    “反正是很快。”叶子高对余生说,“惊讶吧,料不到砒霜如此快吧?”

    “是有点儿惊讶。”余生点头,他不无惋惜的道:“这么说,我的猪头肉吃不到了?”

    “滚,滚”,叶子高站起来踹余生,余生敏捷躲开了。

    “我可一直有个秘密没对你说。”叶子高说,“你这么得罪我,那我就再迟点告诉你。”

    这个秘密藏叶子高心里很久了,还是上次去西山竹林时藏在肚子里的。

    “什么秘密?”刚要上楼的余生停下来。

    “想听?”叶子高抬头,见余生点头,“那你恭维或者夸我几句。”

    平日里余生一直损他,今儿他得让掌柜的夸夸他。

    余生和蔼笑道:“咱们俩兄弟之间还用得着恭维?”

    “那我就不说了,这可是与你和你小姨妈有关。”叶子高一副高深莫测。

    一听与自己和小姨妈有关,余生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

    白高兴道:“掌柜的,注意你的节操,可不能因为这个把良心给卖了。”

    “放心,我的良心无价。”余生对叶子高信誓旦旦。

    “嘁”,余生接着不屑瞥叶子高一眼,“虽说客栈里只有你的相貌甚与我,但我不会因此而低头的。”

    “说的好。”富难说,“他一喽啰,还想要恭维?我锦衣卫富统领尚在这儿呢。”

    白高兴抚额,他身边怎么尽是些不着调的人。

    “正统领是谁?”黑妞跑进客栈来,闻言问道,身上的钱“哗啦啦”响。

    富难咳嗽一声,“我就是正统领。”

    “你不刚说是副的?”黑妞不解。

    “我姓富,富贵的富,所以叫富统领。”富难认真纠正,这是个大问题,不能马虎。

    “哦,明白了。”黑妞恍然,“那你姓这也挺倒霉的,是正的也会被当成副的。”

    “不如跟我姓吧,独孤难,听着就霸气。”黑妞热情扩大独孤家族。

    “这个还是算了,我爹姓富,我想改也改不了。”富难婉拒。

    “那真可惜。”黑妞怜悯的看着富难,“富难,一听就不挣钱,还不如叫富贵。”

    “富贵是条狗。”余生说,要不说苟富贵,勿相忘。

    不理他们,余生盛气凌人指着叶子高,“说,什么秘密?”

    黑妞靠过来护住叶子高,“别以为你是大人,就可以欺负我家叶公,世上只有我能欺负他。”

    不待余生说话,黑妞继续道:“不过,我可以替大人您欺负他。”

    “我谢谢你。”叶子高在她身后说。

    黑妞微微一笑,“不客气。”

    余生把她推开,“我们有要紧事说,你待会儿再……”

    见叶子高眉头一扬,余生忙改口:“待会儿也不许欺负他。”

    叶子高这才说道:“掌柜的,你记不记着,在那一页书上写的字。”

    “剑”,见叶子高摇头,余生又说:“聘礼?”

    “对。”叶子高贴近余生,悄悄说:“那聘礼,或许你娘直接就给你送出去了。”

    他说着指指楼上,“你娘肯定知道她会喜欢。”

    叶子高要是不说,余生差点就忘了,这样看来,或许他娘定下的娃娃亲就是这门。

    老娘真是老谋深算,余生喜欢。

    富难踢白高兴一脚,,目指叶子高:“这小子就这么轻易说了?”

    “掌柜的恭维他了,你没听见?”白高兴停下手中茶,“对掌柜来说,但凡无价的,那一定是不值钱的。”

    但凡值钱的,那一定是有价的。

    “也对,掌柜是个贪财的。”富难点头,又疑惑:“什么时候恭维的?”

    “你这脑袋,也就能在掌柜的手下当上统领。”白高兴无奈说。

    富难听得出来这不是好话,“你这是在贬低掌柜的,还是在贬低我?”

    “肯定贬低掌柜的。”不劳白高兴回答,富难有了答案,“哦,明白了,掌柜的方才恭维他相貌。”

    他见黑妞贴着叶子高偷听,又推了推白高兴,“你说他们在说什么秘密?”

    不待白高兴回答,黑妞惊喜道:“大人要成亲了!”

    “成亲你妹,陪柳柳晒太阳去。”余生推开她。

    “你和我妹妹成亲也不是不可以。”黑妞见余生眉头一皱,忙向后院跑去,“我去晒太阳。”

    柳柳、草儿他们在后院晒太阳聊天,孟婆也在其中。

    柳柳现在的活儿只是晒太阳或者帮草儿料理药圃,反正她在太阳下呆着就算帮忙。

    伥鬼最近鬼力增长很快,全源于柳柳获得的灵力,也让余生省了很多功德值。

    刚念叨功德值,系统冰冷的声音就在余生耳旁响起:

    恭喜宿主,水鬼一案大巫,寻味斋刘掌柜已被诛,特奖励宿主两万点功德值。

    两万点功德值!这可是余生得到的最大的一笔系统奖励了。

    不过功德值可以用来兑换系统各种材料和卡片,余生岂会嫌多?

    于是余生故作不满意,在念头中问候系统,“你大爷,才两万点功德值?”

    被杀的可是造成一湖水鬼的罪魁祸首,还是奴隶主。这一来不知除了多少恶,毕竟奴隶主手上沾满鲜血。

    系统冰冷声音道:“两万功德值只算水鬼一案,请宿主不要太过贪心。”

    接着,系统换了一种略微缓和的语气:“鉴于宿主功德值激增,系统特推出新卡和各类种子。”

    “有体质卡,智力卡……”

    “不要智力卡。”余生说。

    “智商卡,随机卡…”

    “你当爷傻呢。”听系统把智力换了个说法,余生问候系统他大爷,然后问:“随机卡是什么?”

    “随机卡在购买后,随即兑换为稀有卡,如法术卡,封印卡,或妖气卡。”系统说。

    提起妖气卡,余生记起来,“话说,我早饭已经多一样肉夹馍了,妖气卡怎么还不发?”

    系统冰冷的道:“请宿主注意,早饭任务为系列任务,暂时还处于未完成状态,奖励恕难发放。”

    余生这才看到,敢情妖气卡得到没那么容易。

    同时不好得到的还要法术卡,那得给完成【酒镇扬州】任务后才能得到。

    这样看来,买张随机卡听实惠的,反正稀有卡只有这几张。

    余生刚要准备买,戒备道:“智商卡不算稀有卡吧?”

    “当然不算,这样太难为你了。”系统说。

    也不知难为什么,余生不放在心上,刚要兑换随机卡,忽然见上面标着:两千功德值。

    余生收回刚才的话,实惠个屁。

    “掌柜的,掌柜的?”叶子高招手,奈何余生一直不回神。

    走下来的小姨妈见状,向他后脑勺一拍,把余生唤回来,“想谁呢?”

    “哎呦”,余生捂着脑袋,“别乱打,这里面装的不是浆糊,是智慧。”

    “你还有智慧?”清姨一副对余生刮目相看的样。

    余生刚要反驳,清姨从背后取出一坛酒,“好了,快去做个下酒菜,我们小小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余生不解,昨天刚过完生辰,今日又庆祝什么?“庆祝成功活过一天?”

    想到刚出生的余生不常哭,反异于常人的笑,余生他娘用镜子吓哭它的行径,清姨说:“也值得庆祝。”

    “不过重要的是庆祝你书法小有所成。”清姨说。

    “小有所成?”余生挠挠头,“我,有吗?”

    “有,快迈入传情之境了。”清姨说,有时候适当夸一下,有助于提高积极性。

    “我就说,凭我一脑子智慧,练个字手到擒来,信手一挥,书法自成。”余生高兴起来。

    清姨收回方才的话,对尾巴常翘起来的人说,夸赞只会成为偷懒的借口。

    “快去做。”清姨推余生进后厨。

    “今儿我心情好,给你做一道新菜。”余生说罢去后院把落水的鸭子收拾干净提进来。

    客栈的鸭子从小生活在河水和湖水中,整天在小白狐看护下,在水面上结队悠游。

    平日里吃的是小鱼小虾和小螺丝,而且时常被小白狐追赶,只只练得脚力非凡、肌肉紧凑。

    这样的鸭子最适合做盐水鸭。

    清姨刚要打开酒,就被余生按住了,“这道菜下酒很好,不过程序略微复杂些,得晚上才能享用。”

    余生在系统中兑换的盐水鸭菜谱为古法,至少四个时辰才能做得出来。

    一道美食的呈现,需要时间和耐心,而清姨最不缺这些,于是把酒放下了。

    余生把一坛棪木酒递给她,自己转身操持起来。

    他直接取出客栈的粗盐,放到锅里先炒。

    这样盐更容易渗入鸭皮,更容易去掉鸭腥,花椒和八角还能增香。



    盐炒好后,余生赤手抓起椒盐,有节奏擦搓鸭皮,在后厨发出“沙沙”声。

    “我听石大爷说,儿时我娘为我订过娃娃亲?”余生头也不回的说。

    饮酒的清姨停下来,看了余生一眼,才道:“对,而且不少呢。”

    “都有谁?”余生好奇的问,手上的动作不停,让连鸭内膛和口腔也不放过。

    翻书饮酒的清姨说,“我哪儿知道,你娘怕你娶不上媳妇,但凡客人带这孩子来,都要招呼一声。”

    这个娘是真爱,不过对她儿子也太没信心了人吧?

    “不是没信心,实在是你小时的丑样让人没信心。”清姨说。

    鸭腿肉质较厚,正在用盐来回擦,以让它入味的余生略微一停,回头看着清姨,“至于么?”

    “当然至于,你娘大庭广众之下,甚至不敢说这是我儿子,全推我身上了。”清姨说。

    不过儿时的余生也不待见他娘,总往小姨妈怀里钻,让他娘常骂他没良心。

    余生听清姨说,扫小姨妈胸一眼,然手把鸭子放下,左右端量这一双手,原来儿时就占领高地了。

    不待余生再想入非非,一根筷子打在余生后脑勺,又弹回到筷笼里。

    “快干活,再胡思乱想小心我揍你。”脸略有些红的清姨嗔怒的看着他。

    “哦,哦。”余生忙转身,从鸭胸、鸭背到鸭嘴、鸭腔,用盐直擦到鸭皮“出汗”,渗出不少水分。

    这时花椒、盐和八角的香料味也揉进鸭身中了。

    忙活小半个时辰的余生这才大喘一口气,把额头和眼角的汗珠揩去。

    把擦好盐的鸭子放到缸里面,差不多要静置一个时辰,让椒盐慢慢渗透,进一步撵出鸭身里的水分。

    闲下来的余生刚要去做客人的午饭,看他一眼的清姨笑了,“额头和眼角有盐粒。”

    余生用的是大荒的大粒盐,所以挂在额头上看得见。

    “是吗?”余生擦了擦,不仅没弄下来,手背上的盐粒又沾上去了。

    “还有。”清姨说,见余生手上全是盐,挥手让他过来。

    余生趴在桌子上,把脸凑过去,清姨伸手帮他擦掉,低头一看见余生的手有些红肿。

    盐对手刺激很大,遑论用盐擦搓鸭子半个时辰了。

    “以后少做这道菜。”清姨说,“不必写在菜牌子上了,自己人享用就行。”

    余生答应了,清姨喊怪哉进来帮着余生做客人的饭。

    现在怪哉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不只麻婆豆腐在麻婆之上,别的菜肴也得余生真传。

    余生在旁边稍微帮忙,见怪哉游刃有余,跟着清姨出了后厨。

    说书人夫妇正在大堂说书,黑妞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手里捧着枣,一边吃一边听。

    口干了,旁边还有叶子高喂沏茶,这是黑妞答应不与他相亲相爱的代价。

    黑衣人今天没出去,牛二一群人围着盲眼男说书人听着津津有味,蛇精脸更是翘起了二郎腿。

    龙泽也在,龇牙咧嘴的瞪着黑妞,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在旁边听的小白狐见余生走出来,跳下凳子跑到他脚边,围着余生转。

    知道它惦记那只鸭子,余生道:“做起来费事,晚上才能享用。”

    小白狐有听余生这么说,有些失望的回到凳子上继续听书,它需要别的来吸引注意力,不然迫不及待的心会很煎熬。

    在说的故事也的确很吸引人。

    盲眼说书人今天格外卖力,声音高亢,情绪饱满,将有穷城的兴衰,以跌宕起伏的故事讲出来。

    这个故事余生听过,有穷城城主的名字更是耳熟能详。

    他名叫后羿,善射,有穷城在他手里走向辉煌,不过他媳妇不是嫦娥,而是一狐狸精,是他抢回来的。

    后来这狐狸精与他手下勾搭成奸,最后把后羿杀了,自己成为了有穷城城主。

    说书人的故事讲的就是这一段,演绎成了潘金莲杀夫般的故事,听的众人义愤填膺。

    待故事在凄凉音调中落下时,蛇精脸感叹道:“中原,是非之地。”

    说罢,丢给说书的妇人一把铜钱,惊的说书夫妇急忙感谢。

    蛇精脸摆了摆手,不敢多看妇人一眼,回头问余生:“掌柜的,什么时候用饭?”

    “快了。”余生说,见妇人收拾起那把破筑,又帮着男子收起破鼓,然后来到他跟前。

    她身上有一股皂香,若不是脸上有着仿若石灰浆烫出来疤痕,她的人生绝不应该这般漂泊。

    “余掌柜。”戴着面纱的妇人向余生行礼。

    “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余生摆手。

    他收了俩人所有积蓄,答应帮着找铜镜。只是杳无音信,让余生在俩人面前很不好意思。

    妇人把包了几层的钱亮出来,连同蛇精脸方才赏的,“今儿是我哥生辰,能不能帮我们做一顿酒席?”

    后面的盲眼男子摸索着站起来,向余生点头,“余掌柜,有劳了。”

    “没问题。”余生伸手只取了几枚,“生辰只相差一天,这是缘分,这点儿就够了。”

    “余掌柜…”妇人还要再说,已经转身的余生摆了摆手,顺手把铜钱丢给清姨走进后厨。

    黑妞惊讶清姨收钱,悄悄问叶子高,“客栈管钱的是清姨?”

    叶子高点头,“发工钱也是她,所以别老‘大人大人’巴结掌柜,但凡与钱的有关的,这位才是正主儿。”

    “谁巴结了?”黑妞踢叶子高一脚,站起来向清姨走去。

    “嘶”,叶子高抱着腿,见黑妞走到清姨身旁,满脸堆着笑与清姨说话。

    这位剑仙不仅诛杀妖龙,而且让大人心悦诚服的把钱交出去,黑妞佩服不已。

    她决定好好取经,争取让叶子高也乖乖的把工钱交出来。

    说书人夫妇这一桌菜由余生亲自操持,争取同昨天一般丰盛。

    小白狐因此被赶出去逮兔子了,不然老在缸边转悠,恨不得现在就把那鸭子啃了。

    在做饭的同时,余生把稍后腌鸭子的卤配出来。

    最好的盐水鸭用老卤腌制,不过客栈第一次做,没有老卤。

    余生用盐,香料葱、姜和花椒配了新卤,时间久了自然成老卤。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客人的饭菜端上桌,余生把鸭子取出来放到卤中腌制,跟着出去用饭了。

    腌制又得一个时辰,待腌好后还得挂在凉快通风的地方阴干,然后再下锅进行最后一道工序。

    是以,一道盐水鸭复杂的很,不过也让清姨期待起来。



    说书男女那桌酒席上,里正和石大爷陪坐,五奶奶也被邀请来。

    这三位全是爱听书的主儿,平日里没少帮衬俩人。

    余生也被请过去饮一杯酒,盲眼男子当时已回忆起儿时流浪的时光。

    “那会儿要不是阿妹抓住我,我早烧死在灰池里了。”盲眼男子感慨。

    灰池就是烧石灰的池子。

    说书女子为他夹菜,“念叨一辈子了,只是拉你一把罢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风淡云清,若不是余生看见了她脸上的伤痕。

    盲眼男子不好意思的一笑,听声又向余生敬酒,“余掌柜,找镜子拜托你了,哪怕让我片刻看得见也好。”

    他说着羞赧一笑,“我只想见见阿妹的样子。”

    余生放下杯,看了看说书女,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句,刚要转身回去陪清姨用饭,听到外面狗子在叫。

    不待余生出去查看,一人狼狈奔到门口。

    “快,快,狗快被狼吃了。”他指着石桥方向,回头对客栈里的人说。

    余生刚要回话,见到这人相貌后怔住了。

    来人穿一身白衣,尚梳总角,年龄与余生差不多,但相貌就差很多了。

    他唇红齿白,容貌秀丽,美如冠玉,既有女子的阴柔之美,又有男子的阳刚之美。

    即使奔跑时的狼狈让他衣衫不整,也难掩他举止间的优雅。

    莫说余生,便是叶子高站在他身旁,也会觉自行惭秽。

    “狗,那条丑狗。”来人焦急的说。

    “好像你很漂亮似的。”余生见这人祸国殃民,呛他一句,赶忙移步挡住清姨视线。

    清姨早看见了,见视野被余生所挡,一笑之后低头用饭。

    “不是,那条丑狗在被狼追呢。”来人说。

    方才他被群狼追击时,是狗子突然出现救了他一命,他不能见死不救。

    “再说狗子丑,小心我让它咬你。”余生说。

    “呃”,来人一顿,继而说道:“不好看的狗在被群狼追呢。”

    这孙子故意的。

    余生刚要出声,甄子推开,越过他,殷勤走到台阶上,“追就追吧,别理它,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不是,一群…”来人说。

    “来,先进来再说。”甄子顺手一拉,来人猝不及防的被拉进来。

    正啃着兔头的草儿这才看见他,“嘶,好英俊。”她夸赞时不忘吸一口兔唇。

    迷糊的柳柳看着来人,险些把米饭喂到鼻子里。

    至于怪哉,她只是淡淡扫一眼,略微一顿后埋头继续用饭。

    相貌是她的伤,最近才刚刚结痂,不以貌取人是她早已经学会的。

    叶子高也看见了,只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冒犯。

    “这小子是妖怪吧,狐妖?你看看。”他不服气的捅捅白高兴。

    白高兴这会儿也在纳闷这小子怎么如此英俊,闻言道:“还真有可能,待会儿我留意。”

    “不过你现在注意你媳妇。”白高兴目指黑妞。

    叶子高回过头,见黑妞目不转睛盯着来人,手里一根骨头已经啃干净了,却依旧在“嘎嘣,嘎嘣”咬着。

    “你是龙不是狗。”叶子高不高兴的拍掉。

    “哦”,黑妞应一声,依旧嚼着嘴里的骨头。

    叶子高还要再说,忽然想到,这岂不是甩掉黑妞的大好机会?

    这条母龙不只暴力,而且坚守一夫一妻。让他舍弃一座森林,这实在太难为叶子高了。

    他可是要开后宫的男人,于是叶子高语气一转,“怎么样,是不是动心了?你可以抛弃我,我不在意的。”

    “你不在意?那真太好了。”黑妞又把骨头放嘴里啃着,回头看叶子高,“不过我为什么要抛起你。”

    “你,他,我…”叶子高惊讶的左右指,,他娘的,难道黑妞准备自己开后宫?

    “你说他好吃不?”黑妞不知叶子高在乱想,压低声音说:“白白嫩嫩的,看着让龙很有胃口。”

    听不到叶子高回答,黑妞继续道:“我娘说,但凡白白嫩嫩的都很好吃。”

    叶子高松一口气,敢情是要吃人,不是要开后宫。

    那也不对,叶子高瞪她,“你还学会吃人了?”

    “没啊。”黑妞莫名其妙,“不你们人说秀色可餐?我入乡随俗的想一下味道。”

    叶子高挠挠头,正打算解释,见黑妞把目光收回来,“不过肯定不好吃,瘦瘦的,一股骨头茬子的味儿。”

    叶子高看一眼被黑妞啃掉的骨头,默然不语。

    “姑娘,姑娘,请注意分寸。”被踉跄拉进来的来人甩着胳膊,好不容易才挣脱。

    “害什么羞。”甄子笑,也就在这时,余生才记起这鬼不止身前,身后更是在青楼转悠几十年了。

    来人站到余生身后,“姑娘,请自重,我不是随便的人。”

    “我知道,随便起来不是人。”甄子在青楼早把这话听很多遍了,又想靠近仔细端量他。

    来人忙用余生做挡箭牌,“姑娘,我知道我长的太好看了,你克制一下。”

    “老娘纵横青楼数十载,不曾见过这等绝品,让我摸一下。”甄子不依不饶。

    余生见清姨只是低头吃饭饮酒,松一口气,但也得快点把这人弄走。

    在客栈,英俊的人只许有一个。

    “行了,行了。”余生拉住甄子,“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嫖客呢。”

    见甄子被拉住,来人才松一口气,“那狗……”

    刚说半截,狗子跑回来,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向余生“汪汪”叫两声。

    余生指了指后院狗盆,“我这狗是神狗,戏耍群狼无数。不许说丑!”

    正要去用饭的狗子停下来,向来人恶狠狠的叫两声,还夹了一句“嗷…呜”。

    这是余生教的,反正不是好话,让狗子用来骂别人正合适。

    “其实丑点也挺好的,我一直希望丑点。”他躲着甄子叹息着摇头,“奈何天生丽质难自弃。”

    余生想打人,但忍住了,“现在狗没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我住店。”来人说。

    他环顾四周,只有一个姑娘对他目不转睛,一人疯狂。至于草儿,因为身高被他自行忽略了,

    很好,可以有喘息之机了,他满意的点点头。若到了城池,不知门前要被叨扰成什么样。

    但余生不想让他住店,万一把小姨妈审美提高怎么办?

    “店满了,你向东走去扬州城吧,很近的,一个时辰足够。”余生说。

    “去,那是骑毛毛。”甄子推开余生,坐车也得半天,至于走路,时间更长了。

    “你可以和我住在一…”甄子这句话吓的来人直往后钻,以至于撞到了凳子。

    戏耍他的甄子很高兴,“住在一个楼层,那里很多空房的。”

    来人这才松一口气。

    “最好住我旁边。”甄子娴熟的向来人抛一媚眼。

    来人被吓一跳,他掏出一贯钱,“只要让我清静点儿,多花点钱无所谓。”

    有钱什么都好说,余生推开甄子,“小白,快,带客人去上房,离这吃白食的远点儿。”

    甄子因为寻味斋帮忙,现在赖上了余生,在客栈白吃白喝,现在居然还想白睡。

    白高兴刚站起来,来人摆摆手,“不用,暂时不用,我有点饿了,能不能先张罗点儿吃的。”

    在见狗子也啃着一块兔肉后,来人的肚子抗议起来。

    “请坐。”余生让客人坐在墙角,避免花痴甄子目光直射,随手把钱丢给清姨。

    看也不看一样的清姨,手一伸把钱接到手上,随手丢在桌旁。

    “好有默契。”黑妞拍掌,回头对叶子高说,“咱们什么时候练练?”

    叶子高怎会不知她打什么主意,抬眉说:“你丢钱?”

    “也可以。”黑妞说,让叶子高险些惊掉下巴。

    “不过我娘说过,谁敢要你的钱,你就砍谁的头。”她比划着叶子高的脖子。

    叶子高脖子一缩,“你娘的不可全信。”

    “啪”,黑妞轻拍他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娘。”

    余生从后厨把饭菜端出来,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孟婆,她的碗里全是盐粒。

    “咦,客栈什么时候来一小白脸。”她看见来人,顺口问:“小子,修仙不?”

    她的仙儿是让人死,然后成鬼,跟着她修鬼仙。

    “别理她,疯子。”余生得为客人性命负责。

    孟婆也不在意,坐在黑妞旁边。

    “嗬,你是老鼠,准备吃盐为自己插上小翅膀?”黑妞瞅她碗一眼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孟婆莫名其妙,坐下喊余生,“你小子快把那愿望撤了。”

    她现在面对一桌佳肴,闻着很香,但吃到嘴里很不是滋味,一点咸味也感觉不到。

    “让你早上揶揄我。”余生还在记恨她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计划。

    “我晚上还要去办事,吃不好可是会影响实力。”孟婆说。

    见余生无动于衷,孟婆扭头对清姨说,“我可是为你们俩卖命,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卖什么命,”余生又端两盘菜出来,“你还有命?”

    “巫院捉鬼可是很厉害,我若一去不回…”

    “那就一去不回。”余生回头郑重对她说。

    “你大爷。”孟婆“呸”他,黑妞刚要开口,被她眼疾手快一块肉塞住了嘴。

    “呸,呸,咸死了。”黑妞大吐,“盐不要钱呐。”

    孟婆喂自己一口,“你说呢?”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黑妞同情的看她一眼,“求情是不可能的,凡是大人决定的我都支持。”

    孟婆叹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客栈,我不来客栈就不会想把你爹娘杀死…”

    “快点儿给她解了。”清姨抚额,孟婆在她耳旁念叨这一句不下百遍,她耳朵快起茧了。

    孟婆咬着一块肉,得意的向余生扬眉。

    刚进嘴里,“呸,呸”,孟婆也吐起来,“太他娘的咸了。”

    她忙用茶水漱口,悄悄许愿的余生得意的一哼,“跟我斗,我整人时,你还…还是个鬼呢。”

    菜给客人全部上齐,余生坐回自己位子,刚扒一口饭,来人惊道:“嘿呀,这菜谁烧的?”

    “咳咳”,拜他一惊一乍所赐,余生被噎住了。

    清姨忙捶他后背,让孟婆把茶递过来,喂他顺下去。

    静静用饭,笑看余生他们嬉笑打闹的怪哉抬起头,回头看着来人:“我做的,怎么了?”

    余生因为做鸭子,方才只打了下手,这些饭菜全是她张罗的。

    “啪”,来人一拍桌子,“太好吃了,我胡母远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那就好,请慢用。”怪哉笑着点头,回头继续用饭。

    “母远,啧啧,这名字…”叶子高摇头。

    “咳咳”,顺过来的余生接过话茬报仇,“注定孤身。”

    岂料胡母远以无限向往的语气道:“若真如此,就好了。”

    他叹口气,“实不相瞒,我被这身皮囊所累,想要独处也不可能,真羡慕你们。”

    “他娘的。”余生放下筷子,咽不下那口饭了。若不是付了钱,这客人一定会被他赶出去。

    胡母远不以为意,以遇见知己的语气看着怪哉背影,“这位戴帷帽的姑娘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怪哉也吃不下去了,她后悔没往里面丢巴豆。

    “哦,对了。”胡母远正式介绍,“我不叫母远,我姓胡母,单名一个远。”

    “好霸气的名字。”黑妞停下筷子,赞一声后拱手,“我叫独孤黑妞,幸会,幸会。”

    叶子高拍脑门,很想说自己不认识她,“这姓怎么霸气了?”

    “我娘说了,名字一定要大气,复姓正好。”黑妞认真说。

    余生呆不下去了,怕自己笑死或被呛死,“我去后面看看鸭子。”

    白高兴站起来,“我去喂牲口。”

    富难见他们走了,一时茫然,见黑妞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点头赞同:“说的很有道理。”

    这下,清姨脸上也泛起了笑容。

    被腌制一个时辰的鸭子刚好,余生把它挂在凉快通风的地方阴干。

    同时不忘嘱托小白狐看住,莫让黑猫,警长那俩货给叼走了。

    小白狐答应了,走过去用尾巴一扫,把蹲在鸭子下面仰望的黑猫和警长赶走。

    稍微缓解一下笑意,余生才出去把自己那半碗饭扒完。

    这时草儿已经用罢饭,拉着柳柳忙去了,甄子没出去,坐在胡母远位子不远处以色代饭。

    “掌柜的,那匹马在马厩很长时间了。”喂牲口归来的白高兴说。

    “哪个客人的吧。”余生不在意,一匹马很珍贵,不会有客人落下的。

    现在客栈有刀疤脸他们,又有找镜子的黑衣人,黄衣人,长住的何今夕,指不定是他们的。

    “你去查查。”余生对叶子高说,他正在留意胡母远优雅而潇洒的动作。

    叶子高去账簿上扫一眼回来,“反正是一位客人的。”

    “你这不废话。”用罢饭的余生站起来回他一句。

    他接着上阁楼上练字去了,直到鸭子被风阴干后才和清姨一同下楼。

    现在盐水鸭到了最后一步,对时机和火候很讲究。

    余生把阴干的鸭子浸入水里,放灶台上把水烧到将开未开、“突突”冒串串细泡时立刻去火,不让水沸腾。

    这是为了防止水烧开后把鸭肉和鸭皮中的汁脂卷走,让盐水鸭变柴。

    如此这般反复,直到鸭子被焐熟。

    “现在可以享用了。”余生把鸭子取出来,回头一看,清姨已把酒、筷子准备好了。



    在经历了四重磨练后,在余生手中的鸭子皮淡如玉,非纯白,微微泛着鹅黄。

    余生取出厨刀,将鸭子解开,见肉略显玫红,骨头切面呈绿,这与盐有关。

    若腌的不彻底或焐得不够透,骨头切开则是红色。

    刀在余生的指尖跳舞,把鸭肉切成一指半宽的均匀长条。

    用刀托着,余生把第一块鸭肉递给清姨,鸭肉横断面还神奇地泛着胭脂般光泽诱惑着人。

    小姨妈伸长白皙的脖颈小心翼翼把鸭肉咬入口里,细细咀嚼。

    鸭肉完全浸透了腌制的香料,肉质软润,一边嚼一边层层释放着鲜,完全察觉不出鸭肉的腥味。

    她端起一杯早已备好的酒一饮而尽,鸭肉的鲜同黄酒的鲜结合在一起,又是一种味道。

    小姨妈不禁食指大动,不待余生切完,伸手又去捏一块。

    “嘿,小心切了你的手。”余生忙收住刀。

    “凭你的本事,一时半会儿还伤不到我。”清姨咬着鸭肉,含糊的说。

    余生摇了摇头,刚要再切,清姨伸手又取走一块,让他鬼使神差的说:“乖一点儿。”

    清姨随手一拂,一根筷子跳在余生脑门上,又跃回到筷笼里。

    余生只能由她。

    他把盐水鸭切片后码成一座漂亮小肉丘,鸭皮疙瘩呈浅棕色,整齐斜纹排列,鸭胸在上,鸭腿在下。

    清姨就着酒又尝两口,小白狐从大堂跑进后厨,冲着余生和清姨叫。

    “少不了你的,盘子呢?”余生说。

    小白狐跳上凳子,在一柜子上叼出它专用的盘子,盘子很干净,小白狐每次用罢不知要擦洗多少次。

    余生夹几块到盘子里,小白狐尝一口后,整个眼睛眯起来,发出愉悦的声音。

    鸭子它吃过,但自己牧养大的鸭子还是第一次吃。

    居然如此美味,它心里已经盘算着什么时候让鸭子被淹死了。

    见清姨饮一口酒,嚼一口鸭肉,吃的津津有味,小白狐忍不住向她讨酒喝。

    小姨妈倒给它一杯,小白狐舔了舔,又尝一口鸭肉,尾巴也摆动起来。

    继小白狐之后,鼻子尖的狗子和黑猫,警长俩兄弟也跑进后厨。

    “我就知道你们在偷吃。”草儿掀起帘子,她见狗子它们陆续进来,马上就猜到了。

    黑妞从她头上探进身子,“大人,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们龙家从来没有吃独食的。”

    “那是你们龙家。”叶子高也走进来,“余家的人最喜欢吃独食。”

    他记着上次的番茄面,还有肉夹馍,全是掌柜的同他小姨妈吃过瘾后,众人才尝到。

    好在这次没落下,他们一窝蜂围住摆鸭肉的大桌子,取了筷子争先恐后的尝。

    鸭肉咸淡适中,香而不膻,肉质紧凑,同寻常的鸭子不可同日而语。

    一群人尝了一口后就不罢休,草儿更是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

    “好了,好了,我给你们分,人人有份儿。”余生忙把他们推开。

    不然后面的怪哉和柳柳就尝不到了,在这群饕餮面前,太腼腆吃不到美食。

    怪哉把盘子端出来,余生一一拨到里面,狗和猫也有份儿。

    毛毛这时也从后院探进头,虽不喜吃肉,但对余生的厚此薄彼很不服气,“昂昂”叫着,讨了一坛酒才离开。

    余生多给了小白狐,又把鸭胸给清姨几块。

    “为什么给你小姨妈那么多鸭胸肉?我的才几块,鸭腿倒全给我了。”草儿看见了,不服气的抗议。

    孟婆把她抱走,“小姑娘家的,别问这么多,小心伤自尊。”

    余生无奈,“你们也想太多了。”说罢,把自己盘子里的鸭胸递给草儿。

    盐水鸭鸭皮尝起来也很妙,腿部薄如纸,吃起来毫无负担。

    鸭胸皮略厚,但鸭皮下就是鸭肉,之间无丝毫冗余赘脂,咯吱咯吱如嚼干净脆弹的卤肥肠。

    余生多给清姨几块,只是因为这部分下酒最有滋味。

    叶子高根本顾不上计较这些,他咬着鸭肉,含糊道:“小白,什么时候再淹死鸭子?”

    小白狐给叶子高以不屑的眼神,好像是它故意让鸭子淹死似的。

    当然,也是因为小白狐刚才还有这样的念头,现在被他这么一说,万万使不得了。

    “滚”,余生说,“再淹死也不做了,忙一整天才做好这么一只。”

    富难最先把盘子放下,“太值得了,这味道值得指挥使忙一整天。”

    “你不忙只知道吃,当然值得。”余生让他把盘子去洗了。

    众人尝完后意犹未尽,听余生说最近不再做后,不由得引以为憾。

    后面的几天余生是在练字中度过的,一来小姨妈规定了每天的字数,二来也是为了躲避刀疤脸。

    现在刀疤脸的工钱由城主府支付,以协助锦衣卫防备即将跑出西山的诸多妖兽。

    虽负有守卫之责,但山狼只在竹林,百姓出不去,只有乡亲需到石桥对面或大道上有人经过时,他们才略微帮忙护送。

    刀疤脸他们的活儿很轻松,因此有大把时间请教余生师门刀法,但余生哪知道那两招,只能躲进小楼成一统。

    余生也在躲孟婆,避免孟婆借“癞蛤蟆”计划来折磨他。

    许是被他娘关坛子里折磨很了,这鬼仙不放过任何可以报复的机会。

    至于安红豆,孟婆在当晚就探查清楚了。

    在孟婆以长发鬼为人质,以帮助他们团聚为利诱的软硬兼施下,安红豆承认,所谓勾魂只是中了她的相思术。

    世上最消魂者,莫过于相思,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魂不守舍。

    安红豆以相思悟道,继而迈入半仙之境,得到的法术正是相思术。

    城中被勾魂者,是安红豆被巫院驱使外出时做下的,至于中招的巫祝,是她给巫院的教训。

    这些人相思成灾,灵魂被封闭起来,因此表现的如勾魂一般,让捉鬼天师也辨识不出来。

    善于操纵鬼神的巫祝是明白的,只是罪魁祸首在他们手上,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安红豆答应,今后不再施展相思术,而且只要脱离巫院掌控,她就解了相思术。

    至于救出安红豆的法子,不止要破掉那笼子,而且还要找到藏在巫院的她的尸骨。

    “只要有尸骨在,巫院就可以操纵安红豆。”身为鬼仙,孟婆对这很了解。

    只不过,随着安红豆实力增长,想要操纵她越来越难。

    这也是安红豆脱离巫院掌控,让巫院寻找柳妖之木的原因。

    “若被巫院找到旁的制鬼东西,操纵她对付我们也不是不可能。”孟婆说。

    值得庆幸的是,安红豆唯一的弱点现在余生这边。